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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翔風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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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4 11:33:5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照夜獅子馬

  隨意所說的很快,並不是只幾日之內,而是深知有一有二之後,三四定會接踵而來,眼下已經有兩個中型幫會,那麼其餘的小幫會定會不甘落後,待得中型幫會數目增多了,彼此之間定會發生爭鬥。

  不過他身在各個勢力之外,幫會之間再怎麼爭鬥對於他而言不過只是多一場能看的群架。

  司南卻是暗暗佩服月落,要知道開心也是偶然得到小菜的比武大會獎品,而月落卻不知是用什麼辦法第二個得到這升級令牌的。

  與隨意道別後,司南才想起自己本來是要去加入門派的,他想學劍,自然受小菜的影響打算加入雲門,可是臨到頭來才想起自己壓根不知道雲門所在何地,再想想今天實在折騰得夠嗆,不如就此下線,明天再做打算。

  下線之後照例登陸論壇,論壇上的反應很快,系統通知才十幾分鐘之前的事,這一會兒功夫已經出現了好幾張討論「明月幾時」這個幫派的帖子。

  原來系統升級之後刻意開放了數十個升級幫派任務,只要能夠完成,就能得到升級令牌,但是那些任務無一不是需要耗費巨大財力人力的,若不付出慘痛代價恐怕難以完成。說來開心確實撿了很大便宜,僅僅是花一些錢就得到了別人窮盡人力物力也難以得到的東西。

  實在是太快了,這才是系統更新第二天,月落就把幫派升級任務給順利做完了。

  論壇上有人猜測月落烏啼運氣好碰到了容易完成的任務,也有人猜測是請了外援相助,不管怎樣,繼武林大會之後,月落烏啼又一次得到了廣泛的關注。

  肩膀上忽然一沉,一條手臂搭在了上面,司南一個激靈差點跌下坐椅,片刻後鎮定下來,扭頭一看,果然是小菜,寢室裏也就他走路無聲無息,時常在人背後神出鬼沒。

  不理會司南的瞪視,小菜笑瞇瞇看他正打開的帖子,一邊看一邊漫不經心的問:「今天你飛鴿時我走不開,現在可以問了,誰把你打成內傷的?」

  司南知道他有心去找那些人麻煩,卻不願假手於他以求庇護,加上他也確實不知道對方的來路,於是坦言相告,小菜於是也放下去挑事的心思,得知司南想正式加入門派,不由笑道:「成啊,我明天帶你去雲門,入門的流程我都清楚。」頓了頓,他上下打量司南一番:「你總算決定認真玩了。」

  司南點頭道:「不認真不行啊,要是我武功好點,也不用被人追得到處跑了。」

  小菜笑道:「早知道你被打傷會認真起來,我就應該在遊戲裏找幾個人串通把你揍一頓。」往死裏揍。

  司南淡淡道:「你要真敢這麼做,下了線我就真人PK你。」其實趕得早不如趕得巧,近來他對這款遊戲的興趣日益濃厚,所以才會在略為受挫後興起認真的心思,若是再早些時候遇見這事,只怕會立即無趣的撒手不玩。

  次日上線,小菜領司南去找雲門,這雲門並不是說加就加的,必須完成任務之後方能入門。

  從一個住在雲門外頭的小樹林裏看上去大概六七十歲的NPC那裏,小菜陪司南領了入門任務,得知他的任務是在十二個時辰之內殺二百五十隻狼,小菜聽了笑道:「這個任務可比我當初入門時完成的容易多了,可惜是要你親自動手,不然我能幫你一把……」他說話間,一隻毛色純白的鴿子翩然停落在他肩頭,司南此時已經知道這種身上不帶雜色的鴿子價格是普通鴿子的十倍,是在與人做絕密通信時使用的,普通的信鴿很容易被武功高明的玩家抓住,一旦被抓住就會化作信紙,信上的內容也會洩露,如果不想重要訊息被他人得知,便要多花錢使用高價信鴿,他進入遊戲第一天認識的那個藍衣人與人通信用的正是這種信鴿。

  小菜低頭看信,突然「咦」了一聲,臉上卻浮現笑容,片刻後他收起信拍拍司南:「你趕緊去吧,別浪費時間,對了,小心別死掉,交任務之前掛掉也算是任務失敗了。」

  司南雖好奇信上內容,但是此刻並不適合浪費時間,於是當即出發。

  此刻殺狼對於司南並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比較耗費時間的是殺光一個地方的怪後需要到別處繼續尋找獵物,郊外練級的人很多,每個人能分到的怪比較少,司南每殺完一輪便換個地方,饒是如此,也不過花費了三個小時,接收到系統提示任務完成後司南還意猶未盡的多殺了幾隻,倒不是為了升級,而是純粹看二百五這個數字不爽。

  任務完成,司南自然要趕緊回去交任務,免得耽擱了難免又生出什麼事端。

  先回到最近的城市,正打算從傳送陣傳送離開,途中卻看到十幾個人圍著像是在觀看什麼,司南好奇心起,走過去一瞧,人群包圍著的是兩人一馬,牽著馬的那人三四十歲,雙眼細長,面目精瘦,司南多看了一眼,發現他雙腕空空,於是知道他是NPC,而另一個人穿著和夜神一樣的灰色勁裝,只是卻沒有夜神那樣挺拔剛硬的傲氣,臉上帶著疲憊落拓又冷淡的神情。他是玩家。

  而那匹馬通體全白,連四蹄也是雪白色的,只是好像身上帶著病,毛色暗淡,瘦得皮包骨頭,懨懨的連站著都很勉強的樣子。

  拉過旁邊看熱鬧的人一問,才知道事情原委:原來那個灰衣玩家想買NPC的瘦馬,那NPC卻開價八千兩,灰衣玩家嫌貴,講了好一會兒價,卻沒講下半兩銀子。

  這次系統更新還開放了坐騎系統,玩家可以購買馬匹,但是尋常好馬的價格都在兩三千兩上下,少有叫到八千兩的,還是匹病馬。

  司南是覺得自己沒必要騎馬,而小菜等人則是眼高於頂,一般的馬不放在眼裏,因此幾人也就遲遲沒有購買。

  那灰衣人好像失去了耐心,歎了口氣,兩手緩緩一攤,道:「我身上全部的財產加起來也就只有七千四百兩銀子,你如不肯降價,我買不起。」他說話的腔調有些奇怪,吐字發音略微遲緩,比別人慢上半拍,乍聽起來,似是沒睡醒一般,偏偏他神色清醒得很,兩廂矛盾之下,反而顯出一股奇異的魅力。

  那賣馬者緊了緊 繩,嚷嚷道:「我捉這馬花了老大功夫,八千兩是最低價錢了,不能再低了。」

  灰衣人歎息一聲,有些惋惜的看了一眼那匹馬,轉身要走,才抬起腳卻忍不住回頭,見白馬雙眼微睜,看著他的神情像是祈求,又歎了口氣,回轉過去。

  他環視周圍一圈,拱手道:「哪位朋友能仗義相助,借在下六百兩銀子?日後在下一定加倍奉還。」圍觀人中有人發出噓聲,幾個人紛紛走掉。

  這也是很自然的事,圍觀的人中誰都不是有錢沒處花的,六百兩不是小數目,誰會無緣無故借給一個不認識的人?更何況,誰又能擔保這不是一個騙人的圈套?要知道現實中類似的伎倆並不少見。

  灰衣人有些無奈,想要放棄,卻又捨不得就此走開,他想了想,狠下心,抬手褪下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慢吞吞道:「這枚戒指算是我身上比較值錢的東西,以前有人出七千兩向我購買,我沒賣,現在誰出三千兩銀子,這戒指就是他的了。」

  他將戒指的屬性亮出來:7%的拳掌力量加成,以及出手速度加快6%。

  遊戲中每個人能最多能裝備兩個戒指,分別在左右無名指上,不過左手只能裝備結婚戒指,因此平常人也就只有一個戒指份額。司南見過的戒指都是單屬性的,眼前這個不但是雙屬性,而且兩個屬性都還不錯,簡直就是專門為練習空手功夫的人準備的。

  這枚戒指,七千兩確實拿不下啊,司南估計著起碼至少要兩三萬兩雪花銀才划得來。

  為了一匹病馬就這麼給賤賣了,值得嗎?

  司南不由多看了一眼那匹馬,目光正好與白馬的眼睛相對,只見白馬雖然還是那副病得快死的樣子,但雙目清澈,若有神光隱現。

  莫非這匹馬其實是難得的駿馬?

  灰衣人那枚戒指叫價三千兩已經是吃虧至極,但是周圍數人無一應聲,灰衣人神色躑躅不決,遲疑一會後道:「一千兩,一千兩,真的沒有人想要嗎?」

  司南心中不忍,正想走上前借六百兩銀子給灰衣人,此時人群外忽然傳來笑聲:「一千兩銀子,戒指我要了。這匹馬我也要了。」

  司南聽那個聲音似曾相識,也沒顧得多想,上前將六百兩銀票塞到灰衣人手上,微笑道:「錢我借給你,先把馬買下來。」

  灰衣人微微一愣,隨即對司南點了點頭:「多謝。」沒有多加客氣,他轉身飛快的與賣馬的NPC交易,系統辦事也算是有效率,那放言要包下戒指和馬的人走近之前, 繩已經到了灰衣人手上。

  人群分開,從外面走進來一個衣著華貴的俊美男子,司南一看忍不住莞爾:原來是絕刀,幾天不見,他臉上的驕橫傲氣又重了幾分。

  同樣是驕傲,夜神好像是高山上挺拔的樹木,而絕刀卻似花園裏嬌貴的玫瑰。

  竟是如此不同。

  絕刀看見司南,笑臉瞬間變得陰沉,厲聲道:「是你?」顯然他還記得司南這個在觀看比武大會時嘲弄他的無名小卒。

  司南微微一笑:「啊,原來是天劍山莊副莊主,可不是我麼?」

  絕刀為了白馬而來,也顧不上多和司南糾纏,此時旁邊一人卻走過來告訴絕刀他來之前發生的事,絕刀一聽壞了自己事的居然是這個小子,看著司南的眼色又多了幾分凶狠,但是他依然沒有忘記自己是為什麼而來的。

  絕刀轉頭看向灰衣人,傲慢道:「小子,戒指我不要了,把這匹馬賣給我,我付給你雙倍的錢。」說話的口氣好像施恩一般。

  灰衣人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你以為我會把好不容易弄到手的東西讓出去嗎?」他說話的語調慢吞吞的,好似瞧不起人一般,但凡周圍看了幾分鐘的人都知道他一直是這麼說話的,可是絕刀並不知道,他只當灰衣人看不起他,眉間怒氣更盛。

  司南聽他言下之意,似乎這匹馬當真是上好的駿馬,不由好奇問道:「這匹馬究竟是什麼來頭?」

  絕刀哼了一聲,沒有說話,灰衣人感謝他在關鍵時刻解囊相助,溫言解釋:「這是照夜獅子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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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4 11:34:1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流浪的星光  

  司南也是讀過梁生小說的,一聽這名字立即反應過來,驚詫的目光再度掃過白馬:這瘦得只剩下骨頭的病馬就是小說裏神駿無比日行千裏的照夜獅子馬?

  灰衣人憐惜的輕拂白馬前額:「這匹馬的食料很講究,非鮮嫩的香草不吃,非幹淨的山泉水不飲,不然甯可餓死,所以才會瘦成這樣。」他略一沉吟,緩緩道: 「《穆天子傳》有云:『王馭八龍之駿,一名絕地,足不踐土』,今後你就叫絕地好了。」他並起兩指在馬的前額上虛虛劃下絕地兩個字,手勢很優美,白馬長嘶一聲,身形隱沒在空氣中。

  因為白馬現在還很虛弱,所以他先將之收納入坐騎空間,但這個舉動惹惱了一個人,那就是絕刀。

  絕刀是不知道照夜獅子馬的,他只是聽手下幫眾說這裏有人在賣一匹難得的好馬,便動念前來一觀,卻沒想到居然有人搶在自己之前把馬買下了。

  原本他只是抱著可有可無的心態來的,但看見競爭者,卻激發起了他勢在必得的決心。有時候一些不被放在心上的東西一旦出現競爭者,就會立即身價百倍起來;就好比你原本站在商店裏拿著一件店裏獨一份的貨物,還沒決定好是否購買,忽然有人走過來說這東西我買了,你便會覺得這人搶了自己的東西,可能會很不快甚至與之競爭這件貨物。雖然你心裏並不是十分想要。

  這都是人之常情。

  更何況,這匹馬也確實是好馬。

  不過絕刀弄錯了一件事,那就是:論起先來後到,灰衣人才是先到的買主。但是絕刀顯然已經把照夜獅子馬當成了自己的東西。

  「敬酒不吃吃罰酒。」絕刀根本沒把灰衣人放在眼裏,所以他只叫了身旁一個一身白衣的幫派成員出手,不過為了防止灰衣人跑掉,他用入密傳音叫人去重生點堵著。

  既然他不肯賣,他就要把他殺到肯為止!

  灰衣人冷笑著看接到絕刀命令的兩個人跑開,他臉上還是一副很疲憊的樣子,眼中卻閃爍著的譏誚的光芒。

  被絕刀點名出手的幫派成員不是很情願的走上來,走幾步停下來皺眉看向絕刀:「副莊,我覺得這樣不太好……」周圍幾個人都管絕刀叫副莊主,就只他一個人叫副莊,可見此人的地位還是和旁人稍有不同的。

  絕刀冷笑:「你管那麼多做什麼?是你聽我的還是我聽你的?」

  那人歎了口氣,道:「自然是我聽你的。」他低頭理了一下衣袖,雪白的袖口上繡著一柄長劍,沿著袖口首尾銜接,與他腰上所掛的劍乃是一般模樣。

  他走上前幾步,對灰衣人歉然道:「對不住了。」話音方落,長劍出鞘。

  他本以為不用幾招就能傷著灰衣人,可是才刺出第一劍時,他便知道自己和絕刀都看走眼了。

  灰衣人的身法很高明,他全力刺出的一劍連他的衣角都沒沾著,那身法不見得如何快速,每一步進退都從從容容,卻偏偏恰到好處的避開了每一招,姿態美妙異常,灰衣人一邊閃避著,一邊還甚為悠閑的把戒指套回右手無名指上。

  司南原本已經把手按在了劍柄上,準備拼著再掉一級的危險幫灰衣人,倒不是因為他多麼有正義感,只是單純的瞧灰衣人很順眼。看眼前這個情形,他知道自己不用多事了,同時不由心中感慨:這遊戲裏隱藏高手怎麼這麼多,隨便逛逛就能遇上?

  白衣幫眾連攻了幾十劍,幾十劍全都落空,正想收劍認輸,忽然聽見灰衣人那慢半拍似的聲音:「你打了這麼久,該換我了。」同時面前出現一個灰色的人影,一隻手掌向他面上拍來。

  他心中一涼,暗暗歎道:「罷。」索性也不閃避招架,只閉上眼等著那一掌。

  他很明白,即便能勉強架開這一掌,他也逃不過後面的攻勢,加上原本就是自己所處的一方不講道理,於是幹脆放棄抵抗。

  所有人都以為這白衣炮灰死定了,可是那一掌拍到他額前半寸處突然停下,遲遲沒有拍下去。

  而灰衣人微微顰眉,像是在思考些什麼。

  等了半天沒有等到預期的一掌,白衣幫眾睜開眼,正看見灰衣人扯了扯嘴角,把手掌撤回,不由驚訝道:「你怎麼不殺我?」

  灰衣人瞥他一眼,淡淡道:「怎麼?你……很想死?」真是那樣的話,他不介意花點內力成全。

  白衣幫眾愣了愣,趕緊後退兩步:「能不死自然是很好。」他忽然笑起來,裝出一副很驚嚇的樣子拍拍胸口,「我剛才以為我這一級又要白練了呢!」

  他神色生動,態度自然,灰衣人眼底微微泛起笑意,司南在一旁也不由莞爾。

  見自己的手下沒有順利殺掉灰衣人,反而在輸了之後和對方氣氛融洽的說起話來,登時氣怒道:「吳鉤,回來!」

  被喚作吳鉤的白衣幫眾無奈的歎息一聲,對著灰衣人抱了抱拳,一步一搖的回到絕刀身邊。

  看絕刀似乎沒有要罷手的樣子,吳鉤猶豫道:「副莊,不如就此雙方言和吧。」他覺得灰衣人其實是個很好說話的人,倒是自己這方咄咄逼人。

  唉,如果他能做主就好了,那麼當場雙方罷鬥,並借此機會邀請灰衣人加入幫派,即使不能邀請成功,也至少不能成為敵人。

  想到這裏,吳鉤又忍不住歎息一聲,因為他看出絕刀是絕不可能跟人言和的了。絕刀的武功可比他強多了,他有些為灰衣人擔心。

  絕刀抽出刀,這把刀的刀刃弧線非常優美,並且蒙著一層淡淡的金色,外觀很是華麗,他左手輕拂刀身,道:「刀名碎宇,長二尺七分。」他的下巴微微揚起,金色的刀尖指著灰衣人:「我是天劍山莊的絕刀,報上名字,我刀下不殺無名之人。」

  灰衣人沒有理會他,而是扯下才戴上不久的手套,後退兩步,偏頭看向低著頭肩膀微動的司南,問道:「你在笑什麼?」在絕刀話音方落時,他聽見一聲很低很低的笑聲從身後發出,便知道是司南在發笑。

  司南本來想盡量不引人注意,被人這麼一問,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於是只有抬起頭,此時他的臉色已經恢複如常,但是眼角還殘留著些許笑意:「沒什麼,就是被勾起了一點點回憶,我小時候看的武俠小說,作者名字忘記了,但是他筆下的每一個主角都非常喜歡用這句話來裝模作樣,每次必然是先互通姓名年歲師承武器後再開打,好好的打架被他寫得跟相親一樣……」那時他年少無知,只覺得那主角巨帥無比,但是現在想起來,怎一個傻字了得?

  灰衣人微微一曬,而絕刀臉色發青。

  顧不得自己說不殺無名之人的話了,絕刀的刀光朝司南席捲過去,淡金色的光芒鋪展開來,卻只鋪展到一半便突然收攏。

  並非絕刀手下留情,而是灰衣人此時出手了。

  他手中的武器比匕首長些,卻又比劍短很多,連柄才一尺半長,如果在剛才拿出來,一定會遭到取笑,可是現在沒人敢小看這把像是孩子玩具一般的短劍。短劍的劍尖,此時正點在絕刀握刀的手腕上,而灰衣人臉上還是那麼一副疲倦憊懶又冷淡疏離的神情,好像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

  絕刀退。收刀,敷藥,他的神色變得有些鎮重,看著灰衣人,問道:「你是什麼人?」雖然他剛才沒怎麼認真,可是能夠一招逼退他的,江湖上沒有多少人。

  灰衣人打了個哈欠,慢悠悠道:「我叫流浪。」

  流浪,這名字有點耳熟。

  流浪?

  流浪!!

  司南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起了比武大會中那個以四十三級闖入三十二強的名字。

  流浪之所以止步於三十二強,等級不如人是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是因為他遇上了月落。月落烏啼的武器是長鞭,恰好是他手上短劍的剋星,使得他不但不能發揮武功所長,反而更加受限於等級上的劣勢。

  絕刀也記起了這個名字,他重新拔刀出鞘:「比武大會的那個流浪?」其實他不是沒在比武大會上見過流浪,但是因為流浪輸給月落的那一場輸得太快,所以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月落的長鞭上,沒有過多的留意這個人,以至於一時間沒認出來。

  見流浪點頭,他冷笑一聲:「原來是比武輸給女人的廢物。」

  他出言羞辱,流浪卻沒有生氣,只是伸手彈了彈劍身,劍身微微顫動,尖端一點清冷的輝芒若隱若現,他慢吞吞道:「你——到底還打不打?不打的話就讓開路,囉囉嗦嗦煩死人了。」

  絕刀再度勃然變色,全力施為的刀光朝流浪傾瀉而去,流浪雙眼微瞇,手腕抖動,接連疾刺,每一著都點在絕刀的刀身上,劍尖激射出點點星芒。

  兩人走的都是靈巧路線,身法輕靈,招式快捷,打得很是好看,絕刀每一刀揮出都帶起一層淡金色的光幕,而流浪每一劍點在刀身上都以一點璀璨星光終止了光幕的延展。

  絕刀的招式被克制住,光幕展開的範圍越來越窄,光幕中星光卻越發的清明閃亮。

  兩個人的身法遠超出司南眼力可辨認的範圍,故而他瞧不出誰佔上風,但是從天劍山莊幫眾臉上凝重的表情上可以猜出,眼下絕刀並不佔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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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4 11:34:2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舊怨複新仇


  這一場打鬥當然是以好人的勝利壞人的失敗作為終結,雖然打架輸贏與道德無關而是由實力決定,但是周圍處於中立狀態的旁觀者對這個結果都非常滿意,偏向於流浪這一邊的司南更是滿意的不得了。

  流浪的短劍劍尖點在絕刀的喉嚨上,面上還是帶著那副疲倦的神情,比方才又更多了幾分冷淡:「你不是我對手,要打架的話,叫天劍來還差不多。」

  絕刀的臉色很不好看,他後退了幾步,本想叫自己的幫眾上去群毆,但是這麼幹會顯得很無賴,再加上他帶來的人實在不多,就算扯破臉皮也未必能收到預期效果,所以他也就只是這麼想想,沒真的叫人出手。

  見絕刀服軟,流浪也順勢把短劍回收進儲物手鐲,後退兩步。他本來可以順手幹掉絕刀,但是一來他不屑殺比自己弱太多的家夥,二來也不是很想和幫派勢力結下仇怨,雖說他並不畏懼,但是會很麻煩,而他一向不喜歡麻煩。

  絕刀用力的把刀插回刀鞘,咬牙切齒的說了聲「我們走」,立於一旁的吳鉤神色微動,似是有些欣慰,又有些失望,卻什麼也沒說,只跟絕刀一道離去。

  目送絕刀帶人走開,流浪偏過頭來看司南,雖然司南幫了他的忙,但是他並沒有流露出太熱情的態度,僅僅是比對絕刀時少了一些冷淡。他拿出自己的名帖遞過去:「加我好友。」

  二人互加好友後流浪只留下兩句話便離去:「錢會還你,有事叫我。」

  司南也正想回雲門交任務入門,此時一隻鴿子飛來,落入他掌心化紙鶴。

  信是小菜寫來的,問他是否真的下定決心加入雲門不會後悔,如果沒有下定決心今後不會叛門,那就先不要加。

  江湖中各門各派一旦加入後就不允許另投他派,否則以叛門論處,會受到或輕或重的懲罰,輕者降一些武功等級和熟練度,並且今後的修煉會變得加倍的困難,重者除了降低武功等級之外,門派還會發出江湖姦殺令……啊,不對,是江湖追殺令,在一定時限內,門下弟子任何一人皆可執行,殺叛徒一次,便會得到一份獎勵。

  而雲門正好是懲罰最重的門派之一,如若改投他派,將受到為期三個月的追殺。

  當然,你可以三個月不上線,時間過後,追殺令自然會撤消,可是遊戲中誰若是三個月不上線,那三個月後他不論是武功還是等級都落後了別人老大一截,叛門似乎也失去了意義。

  司南看了信後,忽然想起雲門未出師前必須強制穿白衣,雖說白色在古代是不祥之色,但是大家都是思想先進的現代人,即使在遊戲裏也不會顧及那麼多,所以除了未出師的雲門弟子外,江湖中很多人都是一身白衣,此乃耍帥扮酷泡妞獵豔的標準衣著。

  這本來是很瀟灑的裝扮,但是穿的人多了,也就成了最俗氣的裝扮。

  幻想出自己穿白衣的模樣,司南打了個寒戰,原本堅定的決心開始動搖起來,幸好離交任務的時限還有十多個小時,也不急於這一時想分明。

  司南決定先到郊外練會級,等時限快到的時候再來盤算這個問題,說不定那時候他就能夠有明確的目標了。

  悠閑的走出城,司南從城外最低級的怪開始殺起,殺兩隻走幾步,漫漫而行,走到一個山谷外,他停了下來,這裏的怪正好適合他的等級,小菜的地圖上標得很清楚,再走幾步,山谷裏是絕對不是現在的他能去的地方,那裏的怪少說比外面的高二十個等級。

  司南就站在山谷口連級,希望能順便把自己頭一次死亡掉落的武功熟練度給練回來,一開始他還能分心想想加門派的事,但是漸漸的他開始忘記任務,轉而更加專心於手中的劍。

  怎麼樣出劍,攻擊怪物的哪個部位,如何最省氣力,這些他原本不會細想的東西在專注而持續的練級過程中逐漸的被體味出來,雖然只是感覺除了一些皮毛,但是司南慢慢的學會在枯燥的練級中找到不一樣的樂趣。

  殺著殺著,司南眼角餘光瞥見一個人影朝他這裏奔來,他條件反射的揮劍——他其實並不是想殺這個人的,但是專注得太久,他已經習慣了揮劍的動作,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竟然條件反射出了手。

  手上傳來劍鋒嵌入物體的阻滯感,司南心中暗叫壞了,這時他看清了來人的全貌,卻同時鬆了一口氣。

  來人衣衫破碎,身上傷痕纍纍,除了刀劍的傷痕外,還嵌著一些暗器,但是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此人的雙腕空空,面有髭鬚,顯然並非玩家,而是山谷內出產的人形怪,俗稱強盜,只是不知為何跑到了谷外。

  說來也是巧,司南條件反射揮出的一劍正好砍在強盜的頸脖上,而強盜此時已經是強弩之末,被司南擊中要害,頓時沒了最後一口氣。

  強盜倒地,化光,消失。

  地上只留下一把鋒芒清冽的長劍。

  司南條件反射的撿了起來。

  撿起來之後,他才想明白這大概是怎麼一回事:這個強盜應該是山谷裏刷出的BOSS,被人打得只剩下血皮時逃跑,逃出山谷時卻被他不小心一劍結果了生命。

  如果這個級別的人形怪是在完好的時候,十個司南加起來也未必是它的對手,但是司南揮出那一劍的時候,它正處在只有一口氣的逃亡狀態,這不僅是巧合,還是極大的幸運。

  這個BOSS是被很多人圍攻的,並且沒有一個人打掉BOSS的一半血,所以他這個給予BOSS最後一擊的人才能順利把爆出的物品撿起來,沒有受到系統保護的阻礙。

  他很快就想明白這一切,前後不過兩三秒鐘時間,像是為了印證他的想法,幾乎是在同時,山谷裏奔出來幾個人,正是追著BOSS跑出來的。

  司南一看領頭那人,便不由得呆住了,那人居然是幾個小時前才見過的絕刀。

  絕刀走過來,他一下子就認出了司南,因此他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是你?」這時他也看見了司南手上的兩把劍。

  司南忽然忍不住笑起來,他其實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笑,只是就是忍不住:「我現在真不知道該說自己走運還是倒黴了。」

  說他走運嘛,他卻碰上了不喜歡看見的人,說他倒黴吧,他偏偏誤打誤撞的幹掉了本應該屬於別人的BOSS,還順手撿起了戰利品。

  他一邊說,一邊把爆出的長劍收進自己的儲物手鐲,其實如果正在打怪的是別人,並且態度不壞的話,司南不會介意把這柄劍還給他們,可是來人偏偏是絕刀。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把劍收了起來,這個遊戲裏是不存在殺人爆裝備這麼一說的,所以就算他死了,這把劍也依舊不會回到絕刀手上。

  他甚至已經做好了再掉一級的準備,就當是用一個等級買下這把劍。收起劍的同時,他在心裏把好友名單過了一遍,很快便決定好了劍的去處。

  絕刀看著他,居然沒發怒,或者說,怒極反笑,他問司南:「你叫什麼名字?」

  司南眨眨眼,微笑回答:「不好意思,我這人做好事一向不喜歡留名,你不用謝我了。」

  「你做了什麼好事?」

  司南笑得很誠摯:「你是用刀的不是嗎?如果得了一把好劍,也許會猶豫要不要棄刀學劍,這樣三心二意是要不得的,你看我不是避免了這個狀況的發生嗎?」他這話純屬胡說八道,但是他臉上的表情就好像是真的一樣。

  絕刀斂起笑容,冷冷道:「留下劍,你可以走了。」他認為自己這個決定已經算是很大的容讓,但是有人偏偏不領情。

  司南聳了聳肩,把手上拿著的劍——他自己原來的那一把——插在了地上,然後看著他微笑:「是這樣嗎?」雖然他知道只要他把BOSS爆出的劍留下,絕刀也許說不定真的會放他毫髮無傷的離去,但是他從來沒有向人低頭的習慣,今後會不會有不知道,但是至少現在他完全不想。

  所以他故意裝傻。

  這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戲弄!

  任何人被這麼戲弄了臉上都會掛不住,更何況絕刀的脾氣原本就不是太好。

  他揮了揮手,讓身旁兩個幫眾來解決司南。

  司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怎麼這麼喜歡擺架子,什麼事都要指使別人去做?自己沒手沒腳嗎?」對付流浪時也是這個樣子,只不過那個叫吳鉤的人現在不在此處。

  司南話音方落,絕刀便出手了,先前在一旁觀看的時候並不覺得怎麼樣,但是真正身臨其境體會,司南才切實感覺到等級和武功上的差距。

  司南只來得及拔出他插在地上的劍,拔出劍之後只來得及倉促的揮出,但是只揮了半招,冰冷的刀鋒便沒入了他的身體。

  而他那半招連絕刀的一根頭髮都沒傷著。

  出現在重生點後,司南下意識的打開屬性面板看,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但是看到自己等級和武功的下降還是讓他心裏有點不舒服。

  不過想想已經到手的寶劍,司南那一點不舒服立刻消失了。

  他很愉快的笑了笑,從重生點走出來,轉向附近的傳送陣離開這個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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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此恨何時了


  司南不會蠢到呆在原地等絕刀他們追來重生點,所以他隨機傳送到了一個城市,到達目的地後他發現自己傳送到了長安城。

  這是隨意帶他去找百曉生鑒定裝備的城市。

  BOSS爆出的劍是未鑒定的,他原本就打算隨即傳送離開後去找鑒定師,而長安城的鑒定師是他唯一見過的。

  系統真是太善體人意了。

  司南沒費什麼勁就找到了那個拽得跟什麼似的鑒定師,也不廢話,一手交錢一手驗貨,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清風劍,鋒銳110,質地165,出手速度加快2%,力量加4%。

  司南沒多看,不經常玩遊戲的他對於裝備的屬性並不十分敏感,雖然知道這把劍的屬性很不錯,卻也沒有太欣喜的感覺。出了百曉生居所,他直接前往武器店配了把劍鞘,再去雜貨店買了只鷹,打開好友欄,發現隨意不在線,只能暫時放棄飛鷹傳物的念頭。

  他打算把劍送給隨意,因為隨意的攻擊力實在不配他的輕功,換上這把劍之後雖然不能大幅度改變,但是至少能改善一些。

  橫豎這劍來得一點都不費力,司南只不過出了鑒定費,所以即使送出去也不會覺得可惜。

  慷他人之慨這種事他雖然不常做,但是一旦有機會,還是會做得非常愉快的。^^

  做完這一切後,司南才想起自己的入門任務因為這一掛而失敗了,

  想起這個,他又有些鬱悶起來。

  不知道能不能重複接任務?

  司南試著傳書給小菜,卻發現這小子又把通訊系統給關了,知道他大概在做什麼不能分心的事,也就沒下線去打擾他。

  試著回雲門再接一次任務,那發佈任務的NPC老頭看了一眼司南,嘴角露出絲輕蔑的笑容,看得司南好不鬱悶,不過輕蔑歸輕蔑,他沒說出什麼更刺激司南的話,而是按部就班的再一次給他發佈了入門任務,才讓司南沒有甩頭走人。

  這次任務的時限是三天,要殺的怪物等級比上一次接到的高一些,司南心裏猜測會不會每失敗一次下一次的任務都會更難,不過他沒有犯傻的故意失敗去試驗,只是隨便想了想就沒再往心裏去。

  雲門地處郊外,司南乘坐馬車回到最近的城市,正想去郊外按地圖找怪殺,這時卻有一個人攔在他面前。

  雪白的衣裳,袖口上袖了一把劍。

  這人正是吳鉤。

  吳鉤身後右側跟著一個人,穿黑衣服的人,衣服的肩部繡了一把白色的刀。

  雪白漆黑,這很容易讓人直接想起四個字:黑白無常。

  司南微愣,吳鉤臉上帶著苦笑。

  司南不是笨蛋,他很快就想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於是向吳鉤問道:「絕刀?」他和此人無冤無仇,之所以會被攔住,只可能是因為他的上司下了命令。

  吳鉤點點頭,也不苦笑了,只是拔出劍:「你明白就好,我也不廢話了,我們副莊主下了死命令,要把你輪白。」這個情況下,說抱歉已經顯得有些矯情了。

  輪白這個詞的意思,就是在遊戲裏把一個人不停的殺死,直到他的武功等級因數十次死亡而完全下降至初始狀態,也就是剛剛進入遊戲時什麼都沒有的一窮二白的狀態。

  司南臉色微變,這個詞他曾經聽小菜他們說過,但是也僅僅是聽說過,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會有親身經曆的一天。

  他可以不在乎死一次,但是如果是要多次死亡將這些天來的付出全部抹殺,他卻不能不在意了。

  不就是搶了他一把劍嗎?至於這麼計較麼?

  「真是小心眼。」司南撇撇嘴,盡量不讓心中的震動顯露在臉上,他看著吳鉤微笑:「你現在是不是要殺我?」

  「好像是這個樣子。」

  「沒得商量嗎?」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想了想補上一句,「你跑不了的,現在幫裏的人都有了你的頭像截圖,只要碰上就能認出你。」

  司南又撇了撇嘴,冷笑道:「叫絕刀親自來動手,他又不是手腳殘廢了,幹什麼總喜歡指使別人,他要真有心把我輪白,就親自來一級一級的殺!」他看絕刀很多方面不順眼,這喜歡擺架子就是其中一個方面。

  吳鉤微微一愣,猶豫了一下,掏出信紙開始書寫。

  司南笑起來,笑的同時,他的身子也在後退,跟在吳鉤身後的那個黑衣人拔出刀要追,這時候吳鉤也收起信紙拔出了劍,可是兩人靠得實在太近,反應也是在太快,吳鉤拔出長劍時,他剛好正要掠過吳鉤的身側。

  不巧的是,他是向吳鉤身體右側往前衝的,而吳鉤拔劍的手也是右手,這一個不巧,吳鉤的劍鋒便正好橫在了他的身前。

  繼續前衝的話,身上很可能會留下重傷,黑衣人不得不煞住去勢,而吳鉤也及時收回了劍,雖然動作有些手忙腳亂,但是誰都沒受傷。

  這個小變故只耽擱了一兩秒的時間,如果是在別處,司南絕對逃不掉,可是他剛剛走出驛站,而驛站距離傳送陣沒有幾步路,或者說,這二者其實都是傳輸工具,可以說是一體的,所以一兩秒鐘的時間已經足夠他逃到傳送陣裏傳送離開。

  眼睜睜的看司南消失在傳送陣裏,黑衣人冷冷的看著吳鉤:「你是故意的!」 故意把人放走!

  吳鉤很無辜的聳了聳肩:「怎麼可能,我其實也想去追啊,你怎麼從我右手邊衝出來?我只是很自然的拔劍而已,我又不是左撇子,當然不可能用左手。」

  「你心裏明白。」人都已經跑了,黑衣人只有把刀收起來,「你那麼輕易的答應聯絡絕刀時我就覺得不對勁了,你肯定是已經看出了他打算用這個時機逃跑,但是卻偏偏給了他機會。」

  吳鉤依舊笑得很無辜:「這只不過是你的猜測,完全沒有事實依據。」說出去誰信?切!

  黑衣人冷笑一聲:「你放心,我不會上報的。但是你自己要好自為之!」說罷,他乘坐傳送陣離開。

  被留下來的吳鉤臉上頓時沒了笑容,他看了眼碧藍的天空,忽然長長的歎了口氣:「靠!真他媽的鬱悶。」

  傳送到另一個城市裏,司南並沒有急著走出去,而是又選擇了一個地點,再度傳送後,他才鬆懈下來。

  這個遊戲裏至少有上百個城市,城市周邊還有數十個小鎮和村莊,城市之間可以互相傳送,村鎮只能通過其中心城市及周邊村鎮互相傳送,加入你在長安城附近的小鎮裏,那麼絕對沒辦法直接傳送往洛陽或者洛陽周邊村鎮,只能先傳送回長安,再從長安前往洛陽。

  一般玩家都喜歡在城市裏出沒,這不僅僅是因為城市裏熱鬧,還因為城裏的各種設施比較齊全,村鎮裏雖然有藥鋪鐵匠鋪這些基本練級配備,但是沒有鑒定師沒有演武堂更沒有飯店酒樓,所以司南一傳送到這個名叫安松鎮的地方,就立刻發現這裏比城市不知道冷清了多少倍。

  但是這樣的冷清對現在的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司南冷笑連連:他天劍山莊不過是一個小型幫會,他就不信他有那個人力和耐心找遍遊戲裏所有城市和大小村鎮!

  小菜等人喜歡呆在大城市,因此對於村鎮附近的地形和怪物一點研究都沒有,司南想要留在這裏,必須先熟悉這裏的環境。

  用了一個小時摸清附近地形和怪物種類,司南很驚喜的發現這裏竟然有入門任務要殺的怪,便很愉快的在這裏留了下來。

  這裏有藥店,能夠買到血藥和內力藥,雖然沒有賣食物的,但是他自己就是練廚師職業的,雖然級別不是很高,但是多練習幾次做出來的東西還是可以吃的。食材可以從殺死的怪身上收集,所以完全不用擔心會缺糧被餓死。

  殺了一會兒之後司南只覺得此地環境實在太好了,不僅景色清幽,還沒什麼人和他搶怪,偶爾能見到幾個人也都是各據一地各打各的,完全不會互相幹擾。

  如果不是三天之內必須去交任務,司南甚至有些不捨得離開這裏了。

  摸清地形後練了一會級,司南就在小鎮下線了,下線前發現隨意上線,便將清風劍給他用飛鷹寄了過去,也不等隨意回複便迅速下線了。

  摘下頭盔,看見小菜等人還在玩,他也沒去打擾,只上論壇看今天有什麼新的好玩帖子。

  看了一些帖子,司南發現自己似乎有些低估了天劍山莊,雖然天劍山莊還沒有升級為中型幫會,名正言順屬於天劍山莊的成員不過區區五十人,但是底下的非正式成員已經足夠組成好幾個中型幫會了。

  系統對中型幫會開通群聊系統,但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天劍山莊現在少說有十多個QQ群,便是用來相互間集體發佈訊息的。

  司南發現這一點後有些擔憂,但是他很快便釋然了:天劍山莊再厲害又怎麼樣?只要他們找不到他,那還不是拿他沒轍?他只要趕緊把任務給做了,回雲門把門派一加,然後就專門在這類小村鎮內徘徊,他就不信天劍山莊能仔細到搜查每一個村鎮。

  打定主意後,司南關上論壇吃飯睡覺,這一覺他睡得很安心,連小菜等人什麼時候下線都沒覺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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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反派的通病


  第二天司南上線把任務給做了,正打算傳送離開小鎮,忽然想起絕刀的手下可能有人在大城市找他,不過他再轉念一想,人家也不可能為了他一個小蝦米不練級專門在城裏守著,於是抱著碰碰運氣的想法傳送回城市。

  傳送完畢,司南沒有立即走出傳送陣,而是先做賊似的四周看了一圈,發現似乎沒什麼人注意到自己,周圍的人似乎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誰都沒空留意他。

  他這才鬆了口氣,放心傳送往雲門鄰近的城市蘇州,因為昨天他就是在這裏被吳鉤發現的,所以這一次他格外小心。

  不過他顯然是白小心了,從傳送陣走到驛站,幾步路他走得戰戰兢兢,一直擔心會有人突然從一旁跳出來拿著刀劍猛砍,直到坐上馬車時也沒什麼事發生,司南不由的暗笑自己有些大驚小怪了。

  警戒解除,司南乘坐馬車抵達雲門。

  一路無事。

  可是才到達雲門,還沒找到那發任務的NPC老頭交任務,司南便看見了一個人:絕刀。

  絕刀竟然是和他從同一輛馬車上下來到。

  馬車內不止一個副本空間,每個空間大約有幾十個座位,一個空間坐滿後第二個空間會自動打開,所以外觀雖然只是一輛馬車,但其中可以容納上千人不成問題。

  同在一輛馬車上的兩個人可能因為不在同一個空間內看不見彼此,所以司南沒看到絕刀是很自然的事,但是看絕刀的表情,似乎早就知道司南在馬車上。

  司南心頭一驚,頓時從頭頂涼到腳,他轉身想回到馬車上,背後忽然被人點了兩下,身體就這麼僵直著不能動了。

  事已至此,司南還能幹什麼?

  他只有苦笑。

  這時絕刀慢慢的繞到他面前,得意地看著他:「知道為什麼你會被我逮住麼?」

  司南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還能為什麼,不就是你派人一直在各個傳送陣旁守著麼?

  絕刀笑道:「你大概忘記上次自己是從驛站中走出來被吳鉤他們看見的吧,蘇州城附近需要乘坐馬車抵達的只有雲門和兩個不出名的小門派,所以我估計你是雲門的,既然如此,那麼你一定會回來,只要我在蘇州城傳送陣附近派人守株待兔,就不愁等不到你。我的手下發現你上馬車後就向我報告,我便立刻趕來了,你不是說要我一級一級親手把你掛掉嗎?我成全你!」

  他顯然對自己這個推理非常得意,所以在制住司南後忍不住當著他的面炫耀起來。

  司南冷冷道:「你說夠了沒?我真是沒見過像你這麼鳩嗦的男人,舌頭長得可以用來當腰帶。」怎麼遊戲裏的反派也跟漫畫裏的一樣,喜歡囉囉嗦嗦的向主角詳細解釋自己做過的每一件事。

  絕刀臉色發青,拔刀出鞘,司南只覺得胸前一痛,之後眼前一暗一亮,再度恢複視覺時,已經回到了重生點。因為雲門處在蘇州郊區,所以司南又回到了蘇州。

  又掛了一級,司南心裏非常不好受,這三天來他已經連著死了三次,第一次他還可以權當作是遊戲體驗,第二次還能對自己說就當交學費了,可第三次掛掉,他就開始壓抑不住鬱悶了。

  司南原本是個很看得開的人,但是看見重生點周圍的狀況,他的鬱悶更為加深了。

  重生點數米外,吳鉤正悠閑的靠在建築物的牆上,而重生點周圍站著十幾個執刀握劍的人。

  司南忍不住歎氣。

  重生點內雖然無法動武,但是只要他走出去,就會立刻成為別人的目標。

  吳鉤也忍不住歎了口氣:「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被我們殺到1級,第二,等絕刀來把你殺到1級。」

  司南看著他:「真沒得商量?」

  「沒有。」

  「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願意。」

  「我確實不喜歡把人輪白。我也不想動手殺你,所以你最好不要走出來。等絕刀來,我的任務也就算完結了。」吳鉤低下頭,手撫上腰上的劍柄,淡淡道:「但是如果你走出來,我一定會殺你。」

  司南昨天已經隱約猜出他是故意放自己跑掉的,眼下看他這般神情,更加確定了幾分,只是旁邊還有別的天劍山莊的人,所以他不便向吳鉤致謝。

  重生點內偶爾會有人出現,都是在蘇州郊外練級掛掉的玩家,看重生點周圍的架勢,再看看包圍圈中的司南,很容易就想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便也不作聲,只默默地走開,包圍者之間留有讓人通過的空隙,不過司南知道只要自己一出去這空隙將不再是空隙。

  司南進遊戲以來一直伴隨的好運似乎突然消失了,這一回,沒有仗義出手的鬼雄,也沒有多管閑事的隨意。

  他是一個人。

  司南撇了撇嘴:我雖然跑不掉,可是不會叫人來救我麼?

  他料定絕刀不可能指示太多高手來堵他,那樣太浪費人力資源了,周圍所有人中恐怕也只有吳鉤一個人有兩下子,可是那兩下子如果到了小菜他們面前可能連半下子都算不上。

  司南決定發信求救。

  打開好友欄看一眼,發現幾乎所有的好友都在線,流浪和開心兩人他不太熟,所以暫時免了,戒色還在少林出不來,易牙練的是生活職業,所以也不能叫他,至於泡泡那三個女孩子司南是想都沒想:叫女人來救自己,他還拉不下這個面子。

  小菜劍術殺傷力太強,而他並不想繼續結怨,算來算去,只有輕功絕頂的隨意最合適。

  司南當下放出求救的鴿子,可是鴿子還沒飛出兩米高,就被吳鉤身旁的一人張弓射了下來。鴿子墜地,就在司南腳邊還原成信紙,上面還插著一桿箭。

  司南撿起信紙,默默的收起來。

  吳鉤甚至沒有抬起頭,只是輕聲開口:「你不用浪費信紙了,絕刀是個行動力很好的人,他打算做什麼就會盡力去做,所以他連防止你發信的弓手都準備好了。」

  司南冷笑:「那又怎麼樣?」他也不作口舌之爭,只一下子掏出六張信紙,也顧不上什麼結不結怨了,把能寫的名字都寫上,小菜,千江,君不見,隨意,流浪,開心,信中的內容都只有一句話:蘇州重生點遇險,求救。

  不管是誰,這裏面只要有一個人能來,他就能脫離困境!當然,如果來的是隨意那樣更好。

  他剛才仔細看了四周,發現弓手只有一個,他就不信這個弓手有夜神那樣的神箭功夫。

  司南微微一笑,將六隻鴿子一起放了出去。

  弓手果然露出了遲疑的神情,像是不知道該射哪只鴿子才好,這時他身旁的吳鉤卻一躍而起,淩空揮劍,劍光隨著身子迴旋轉折兩下,五隻鴿子紛紛落在地上變作殘破的信紙。

  此時還有一隻鴿子活著,但是吳鉤提縱之力已盡,只能輕飄飄的落下。

  唯一活著的鴿子僥倖逃出生天,司南看著吳鉤笑道:「浪費信紙還是有些效用的。」他看得很清楚,逃走的那隻,收信人是小菜。

  吳鉤淡淡道:「我剛才站得太遠,沒來得及,現在我不會再讓你放出一隻鴿子,你只只有一個幫手,能有什麼用?」

  司南心說幫手貴精不貴多,就算只來一個恐怕也足夠對付你們了。即使小菜還沒突破瓶頸,他的劍術也不是普通玩家能望其項背的。

  吳鉤還想說些什麼,面前卻閃電般的出現一個人,司南定睛一看,正是自己頭一天進遊戲時讓他尷尬不已罰款NPC。

  那NPC此刻正氣勢洶洶的對吳鉤伸出手:「隨地亂扔廢紙,罰款十兩銀子。」

  吳鉤的風度形象頓時蕩然無存,他跳起來叫道:「這些信紙不是我的,關我什麼事?!」他拿手指朝司南一指:「鴿子都是他放出來的,跟我有什麼關係?!」

  那NPC冷笑不已:「但是卻都是你給打落的。」

  吳鉤沉默半晌後罵了句靠,卻還是不甘不願的交了錢。

  在遊戲裏,跟誰作對都不能跟系統作對。

  司南在一旁看得笑彎了腰,雖然他現在還沒有脫離困境,可是壞心情卻一掃而空。

  吳鉤鬱悶的瞪他一眼,道:「笑什麼笑,我這還不都是因為你?」

  他話還沒說完,司南便失去了笑容,因為他收到了一條系統消息:小菜關閉了通訊系統,所以他的信鴿不能抵達。

  去他媽的,那小子在幹什麼啊,接連兩天不開通訊!

  但是吳鉤卻誤解了司南變臉的原因,因為這同時絕刀來了。

  他歎了口氣,從司南身邊退開,讓絕刀走過來。

  看見絕刀,司南立刻鎮定下來,同時心裏有了別的打算。

  絕刀冷笑,他也跟著冷笑。

  絕刀一邊冷笑一邊說:「現在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司南臉上的諷刺意味很濃厚:「我為什麼要跟豬說話……啊,對不起,我不該侮辱豬。」

  絕刀臉色大變,厲聲道:「你說什麼?」

  司南撇了撇嘴,慢斯條理道:「聽不懂嗎?啊,沒關係!」他頗為理解的點了點頭,「世界上人那麼多,總有幾個智商不夠八十的。」說罷用同情混合著憐憫的目光注視著絕刀,看絕刀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他心中所有的不快立刻煙消雲散了。

  玩夠了。

  爽了。

  他微微一笑,道:「說你蠢,你別不承認,到重生點堵人大家都會,不是你一個人的發明,這算不上是什麼高明的法子,我只要站在重生點裏你就沒辦法PK我,大家頂多面對面傻站,有什麼意思?」

  說罷他看向吳鉤:「你剛才說我只有兩個選擇,你說錯了,我還有第三個,那就是……」

  吳鉤正等著他說出下文,卻見司南突然面無表情站著,五秒後化作一道白光消失。

  他下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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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李鬼和李逵

  下線後,司南的笑臉垮了下來:雖說他在遊戲裏把絕刀給氣壞了,可是他還是狼狽的落荒而逃,加上一連在絕刀手上掛了兩級,精神上的勝利完全無法彌補等級上的損失,這一仗實際上是他輸了。

  雖然絕刀沒辦法在重生點PK他,但是他現在也沒辦法走出重生點,等於是被逼著暫時從遊戲裏消失,雖然帳號人物還在,可是也和刪除人物沒什麼兩樣。

  司南鬱悶了一陣後便不再去想遊戲裏的問題,他向來不是太爭強好勝的人,所以即使是知道自己輸了,也沒有要贏回來的念頭。

  他的腦子裏一直非常清醒:這只是一個遊戲,並且,他在一直沒有真正深切的投入其中,所以就算是被人殺了掉級,也僅僅是鬱悶一陣子,並沒有往心裏去。

  眼下時間還早,司南無事可做,又不能上遊戲,只能自己尋找樂趣。

  司南上論壇,打開一張帖子,這張帖子裏排列了天劍山莊二十個多QQ群的號碼,他挑了一個比較靠後的,登陸QQ,加群。

  司南頭一次申請時沒有寫驗證信息,被拒絕後不死心的再一次申請,並在驗證信息那一欄寫上:我是風流浪子,加。

  他這個名字純粹是胡謅出來的,事實上他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這個名字雖然俗氣,但是勝在非常的大眾化,他不信群主能記住幫內每一個人的姓名,只要他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眼熟,也許就會加了。

  如果這次不行,就換一個QQ,並再換一個名字。

  幾分鐘後,驗證通過的消息傳來,司南心中暗笑,從從容容的點開名為「天劍十八」的群,看見群公告上寫著要群內成員把名字改成遊戲裏的名字,於是在群名片上寫下噁心的「風流浪子」。

  在群裏蹲了一陣子,發現沒人說話,司南想了想,輸入一行字:小弟初來乍到,大家請多關照哈,最近有什麼新鮮事沒有?

  等了幾秒,有人回了一句話:「還能有什麼新鮮事?不就是練級殺怪麼?」

  他一回複後,幾條回複也同時出現:

  「有一件,天劍帶著幫裏的高手去做幫派升級任務了,這應該算新鮮事吧。」

  「不過聽說那個任務好像很難。」

  …………

  接下來幾條,也是都在說天劍和幫派升級任務的,司南有些鬱悶:絕刀要輪白我的事真那麼不值一提麼?

  司南幾乎有一個衝動要自己提起這件事,但是他還是忍住了:多說多錯,他如果想要在這個群裏渾水摸魚久一些,就要盡量少發言,避免引起他人的注意。

  這是他常年潛入他人群組的經驗總結。

  不過好賴總算有人想起了這件微乎其微的小事:

  「我聽說有個不知好歹的新人惹到了絕刀,絕刀要把他輪白。」

  司南從滿屏幕的幫派任務中看見這句話時很是欣慰。

  接下來也有人對此回複:

  「啊,這事我也聽說了,昨天放的話,群論壇裏有他的照片,只是不知道那個倒黴鬼叫什麼名字。」

  「切,絕刀真是無聊,欺負一個低級別的人有什麼意思。」一個叫做十步一人的這麼回複。

  「笑,你又不是頭一天認識絕刀,他的脾氣是不太好,但是那人大概也真的是惹著了他。」

  「吳鉤這幾天一直跟在絕刀身邊,他可能比較清楚事情經過。」

  「吳鉤呢?」

  「不知道啊,大概還在遊戲裏吧,我剛下線,又一個中型幫會出現了,叫做快刀會。」

  「啊,我們天劍山莊落後這麼多了。」

  「9494。」

  「笑,這麼早升級幫派有什麼好的,哪個幫派有我們準備足?」

  「切,泥這是自欺欺人!」

  ……

  接下來的聊天,司南已經沒有仔細去看,他打開群論壇,看見一張置頂的帖子,帖子名很簡單,只有兩個字:通緝。

  司南打開一看,其中的文字他全部省略了,只將文末的圖片地址複製在地址欄,打開。

  光線很好,圖片很清晰,圖中的主角微側著身,手上拿著兩把劍。

  司南冷笑:那是他剛剛把劍撿起不久時的樣子,絕刀還沒有跟他說留下劍就讓他走這一句話,但是卻在那時候拍下了他的樣子,顯然早就不打算放過他!

  他正想關上QQ,忽然發現有人向自己發了私聊訊息,不由有些奇怪。

  他這個號是以前專門用來潛入別人群裏蹲著玩兒的,根本沒有加過好友,卻不知道是什麼人找他。

  私聊訊息是陌生人發來的,司南對話框,看見對方發來的那句話,心跳頓時加快了兩拍。

  那人發來的信息是:

  「你究竟是誰?!!!!!!!!」字是鮮紅色的,血一樣的鮮紅,用的是最大號的字體。

  司南鎮定了一下,決定裝傻:「我是風流浪子,你是誰?」

  對方沉默,過了幾十秒後,又發來一段話:

  「我是吳鉤,我認識浪子,我知道你不是。」這次他使用的是正常的字體和顏色。

  原來天劍山莊裏真的有這麼一個人,而且還是吳鉤的朋友。

  司南嘴裏輕喃了聲「靠」,他這算是李鬼遇上了李逵他兄弟,想要硬裝下去也不行了。

  既然被拆穿了還有什麼辦法?司南撇撇嘴,準備退出QQ登錄。

  這時吳鉤又發過來一句話:

  「我知道你是誰了。」

  司南心頭猛地一跳!

  又過十多秒,吳鉤的信息再度發過來:「你是絕刀要輪白的那個人,沒錯吧。」他的字裏行間有些不確定的意味,但是司南已經不打算隱瞞,幹脆承認:

  「是。」

  按下發送後,他又打上一句話:「你怎麼認出我來的?」

  「我剛剛下線。」

  「哦。」

  「登陸群後我看見你說的話。我正好認識浪子,就多看了一會。」

  「嗯。」

  「我有加另一個群,浪子也在群裏面,他不是那麼沉默的人,而且他也不會用這麼謙虛的口氣說話。」

  「哦。」司南暗道敢情是我說話太少露出破綻了。

  「他一般的開場白是今天又看見幾個美女。」

  「還有他的QQ自我介紹通常是歡迎美女,恐龍和男性免談。」

  ……

  司南這回沒有用單字回複,而是發了個翻白眼的表情。

  吳鉤回了個笑瞇瞇的表情。

  「但是你怎麼知道是我的?」司南這回多打了幾個字。

  「猜的。」後面附加一個得意洋洋的表情。

  司南沒回複。

  「確實是猜的,因為我剛剛特地去向群主問了你加群的時間,正好是你下線不久後,再加上我最近直接面對的就是你,也就直接想到了你。」這其中並沒有什麼太複雜的地方,因為這其中的偶然性太大,所以吳鉤在指出他身份時才會那麼的不確定。

  司南發了一個攤手無奈的表情:「被認出來了也沒辦法,我退了。對了,那天的事還沒有謝謝你,幹脆在這裏一併說了。謝謝。88。」

  還沒等他關上對話框,吳鉤忽然發來一個「=」的符號。

  等?

  司南揚揚眉毛。

  「你能不能把劍還給絕刀?我在他面前保你。」

  切,硬的不行就來軟的麼?不好意思,他司南什麼都好,就是性格不好,軟硬都不吃。

  司南撇撇嘴,勉為其難再發一行字:「免談。沒別的事我下了。」不等吳鉤回複,他立刻關上QQ。

  莫說他已經把劍給送出去了,就算那劍還在他手上,他也不會交出來。

  關上QQ時,小菜下線了,樣子眉飛色舞似乎很高興,他下線後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看向司南:「對了,阿南,我記得今天你的任務時限過去了吧,怎麼樣,加門派了嗎?」

  司南微微一笑:「沒,不小心掛掉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小菜也沒往心裏去,只當是司南不小心遇見對付不了的怪物掛了,沒有再追問下去。

  他不問,司南自然也不會主動說。

  如果小菜此時追問下去,或者司南主動將自己遇到的事說出來,也許後來就不會發生一些事了。可是小菜的心思被別的事情給佔據,而司南也不願意把遊戲裏的事情帶到下線之後,尤其是不好的事。

  司南心中有他的打算。

  但是後來發生的事超出了他的預期。

  君不見和千江在埋頭練級,而小菜似乎也在忙什麼,他們對江湖上的傳聞幾乎一無所知,即便偶然聽說有人得罪了天劍山莊的副莊主,也不會往心裏去。

  這畢竟是遊戲中很常見的事,只要事不關己,誰都不會太往心裏去。

  直到幾天以後,司南被絕刀輪白的事情在論壇上傳開,一些當時在輪白現場旁觀的好事者發了帖子,久不上論壇的君不見從帖子上看見司南的照片,才知道天天就在身邊笑咪咪轉悠的室友被人接連不斷的殺了幾十次。

  幾十次。

  也許還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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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吳鉤的故事

  雖說告誡過自己暫時不能上線了,可是第二天當小菜三人全都進入遊戲後,把寢室打掃了一遍,實在無事可做的司南還是忍不住套上了模擬頭盔。

  上去看看就好。

  進入遊戲,司南意外地發現重生點外包圍的人全都沒了影,心中暗喜的同時又不由得鄙視起絕刀的耐心:他才半天沒上線,他就把人給撤了?

  這樣也好。

  至少這個號不用廢掉了。

  司南很開心的想走出重生點,才堪堪抬腳,面前卻多了一個人。

  吳鉤。

  司南翻翻白眼,收回腳,苦笑:「怎麼又是你?」小心的站回重生點中央。

  吳鉤後退兩步,歎了口氣:「絕刀派了人24小時輪值守在附近,這兩個小時剛好輪到我。」昨天那個陣容有些太大題小作了,事實上,要看住司南,只需要一個吳鉤這個水準的玩家就已經足夠。

  他的神色有些鬱鬱,司南好奇道:「怎麼你這牢頭看起來比我這在重生點坐牢的還不開心?」

  吳鉤避而不答,顧左右而言他道:「你直接刪號吧,絕刀這邊是不會罷手的,這是我私人的建議。」他能看出司南現在級別不是很高,所以刪了也不會太可惜,頂多再花半個多月就能練回來,

  橫豎都是要從頭練起,不如幹脆早點開始。

  司南開玩笑道:「如果真為我好,那不如放我走掉。」

  吳鉤撇了撇嘴:「想都別想,我好歹也是天劍山莊的成員,正所謂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做一天幫眾就得幹一天幫兇。」他雖然不情願,但是態度立場很堅決:只要司南一走出重生點,便格殺勿論。

  不過當司南站在安全範圍內時,兩人幾乎沒有什麼矛盾。

  吳鉤通知了絕刀,但是他趕到需要一段時間,無所事事的兩人就站在重生點內外閑聊起來。

  「……這個屬性,弄得我也想殺人了。」得知清風劍的屬性後,吳鉤上下打量司南,像是在研究從哪個部位開始砍比較合適。

  站得有些乏了,司南就地坐下,雙手一攤:「你現在就算把我給解剖了也沒用,劍我剛拿到手不久就轉手送人了。」

  吳鉤瞪了他一會,無力道:「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正常人,你這把劍……」他拿手一指司南腰間,「屬性應該不怎麼樣吧?」他對劍的屬性非常敏感,雖然只從絕刀的遊戲截圖上看過司南的劍出鞘,卻已經能夠估計其大致水準。

  正常人應該都會把好裝備留著自己用吧?

  司南笑笑不語,片刻後問道:「絕刀怎麼還不來?」再不來他可要下了。

  吳鉤拿出紙筆:「我寫信問問……」他話沒說完,就看見司南的目光焦點落在了他身後。

  下意識的回頭,絕刀近在眼前。

  絕刀冷笑:「我沒來之前,你和別人聊得很開心嘛。」

  吳鉤淡淡道:「我沒失職不就行了麼?」說了一句,他似乎是注意到自己語氣有些不對,於是閉口不言,退至一旁。

  司南笑咪咪的看著絕刀:「你來啦?我下了。」隨即準備下線。

  絕刀這次反應得非常及時,很快抽出刀向司南砍去,但是他的刀鋒擊在司南身上一點攻擊力都沒有,不僅沒有造成傷害,甚至連阻止下線都不能。

  重生點內,攻擊無效。

  他只能氣白了臉,看司南身上白光微微一閃,之後消失在空氣中。

  司南摘下頭盔,站起來在寢室裏來回走動了兩圈,還是有些意猶未盡。於是坐回電腦前,打開一個網址,註冊,登陸,再戴上頭盔。

  進入遊戲。

  這卻不是司南正在玩的談笑江湖,而是同屬SB公司的另一款網游,大背景是西方的劍與魔法,名為《遠方傳說》。

  創建人物時,司南隨手選了一個魔法師的職業,鍵入一串英文數字後順利登入遊戲。

  司南進入遊戲的時候,遊戲裏正是黃昏,遠方的夕陽將地平線渲染得廣闊又荒涼,司南穿著新手布衣,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新手村裏。

  人呢?

  司南左右四顧,卻看不見一個和他一樣的玩家,視野中活動的只有站在村內屋舍前自行其是的NPC。

  「這個時候居然還會有新人來啊?」背後傳來感慨聲,司南下意識的回頭,看見一個身穿華麗盔甲的男子正饒有興味的看著他。

  不等司南回答,男子看著落日感慨道:「這款遊戲還有半個月就要關閉了,我今天是特地回來看自己出生的新手村的,想不到居然還能遇上新人。」

  《遠方傳說》這款遊戲做得並不算差,它也曾有自己興盛輝煌的時刻,但是任何事物盛極之後都必將迎來衰亡,這款遊戲的生命力已經逐漸失去,現在它已經是日薄西山,瀕臨死亡。

  老玩家已經紛紛離開,而新玩家也不會選擇一個已經失去生命力的遊戲,像司南這等窮極無聊的人可說是鳳毛麟角。

  看男子的穿戴,級別應該很高,可是練級練這麼高有什麼用?遊戲一旦關閉,裝備,等級……曾經有的一切都會消失。

  司南不禁有些迷茫。

  「曾經一起奮戰的朋友都到新遊戲裏去了,我也是,但每天都會回來看看,還是捨不得這裏。」男子感慨道,說著他向司南伸出一隻手,「我叫慷慨,你大概會是我在這個遊戲裏認識的最後一個朋友了。」

  司南微笑伸手:「我是south711s。」

  慷慨人如其名,是真的很慷慨,他說難得碰見新人,要帶司南練級,卻先把司南帶到了倉庫前,取出一套沒有任何裝備要求的極品法師袍和法杖給司南換上,接著只用了不到半個小時便讓司南坐火箭一般的竄上了十級。

  被慷慨帶去正式就職的路上,司南忍不住問他一個劍士哪來這麼好的法師裝備,慷慨聞言微愣,隨即笑道:「我原來是一個工會的會長,工會倉庫裏儲存有很多給高級成員準備的裝備,不過後來因為上線人數越來越少,工會自動解散了,但是這些裝備我留了下來。」他說話的時候,神情很是落寞。

  曾經鼎盛一時,可一旦遊戲衰落,不論多麼興旺的組織,也都在轉瞬間,風流,雲散。

  曾經人多怪少,可是現在野外處處可以看見怪物在悠閑的徜徉。

  再去升級時,慷慨碰到了以前在遊戲中的朋友,那人也是回來懷舊的,二人唏噓的聊起來,而司南也藉故下線。

  如果一定會結束,結束之後什麼都將不再有,那麼一開始他為什麼要玩?

  現在還可以緬懷,可服務器一旦關閉,一切都會消失,連緬懷的地方都不複存在。

  《談笑江湖》這款遊戲現在正生機勃勃,可是總有一天它會像別的過氣的遊戲一樣逐漸衰亡,也許一年,也許幾年,總會有那麼一天。

  看看時間,司南再度登入《談笑江湖》,一上線,看見的人還是吳鉤。

  「怎麼又是你?」司南笑道,「我原本還想著這回上線能不能碰到新面孔呢?」

  吳鉤鬱悶的看著他:「我值班的這兩個小時還沒過……再說了,我值班有什麼不好的?別人可未必有我這麼好說話。」他猶豫一下,還是寫信飛鴿通知了絕刀。

  司南聳聳肩,道:「無妨,正好在絕刀來之前咱們可以聊聊。我一直挺好奇,你既然在幫派裏混得這麼不開心,當初幹嘛加入幫派?」

  吳鉤猶豫一下,緩緩開口:「也不是一直那麼不開心,當初我,還有一些同伴以及天劍絕刀都是在一個地方混的,大家一起升級久了彼此也就熟識了,後來天劍組建了幫派,邀請我們加入,我那時想反正總是要加幫派的,不可能一直一個人單混,熟人會比較好相處……怎麼說呢,其實那時我也沒多想,就是被邀請,然後就答應了……但是加入之後卻不太如意。」他有些話藏在心裏沒說,那就是和他比較熟的人是天劍,而不是絕刀。

  司南不懷好意的微笑:「既然不如意,何不退出,換一個幫派或者隻身行走江湖?」

  吳鉤神色陰冷的看他一眼,兩秒鐘後裝不下去了,忍不住笑起來:「你這可是公然挖角,太囂張了。單混是不可能的,我沒有那個實力和魄力,你倒是說說看,有哪個幫派可以向我推薦吧?」

  司南思索片刻道:「我雖然沒加過幫派,但是對『天涯海角』的印象還不錯,你如果退出了,可以去那裏碰碰運氣。」他沒有說出我可以推薦你加入這種巨SB無比的話,因為他自認為自己的份量還沒有足到能給人引路的程度,只是給吳鉤指個目標。

  吳鉤垂首,片刻後苦笑著抬起頭:「我居然還真的認真考慮起來了。」他晃晃腦袋,努力甩開另投門戶的念頭,可越是努力,這個念頭便越是清晰。,蟄伏在心底,蠢蠢欲動。

  身後傳來腳步聲,司南臉上露出奇異的微笑,吳鉤心下明瞭,歎息一聲,讓出路來。

  來人果然是絕刀。

  他趕來的速度很快,可是司南比他更快,在看見絕刀的瞬間便發出了下線指令。

  又一次從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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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我敬你一杯

  這天君不見等人下線時,司南本來想和他們提一下自己被人困住的事,可他轉念一想,為了遊戲裏的事跑到現實中去求救,是不是有點太大驚小怪了?於是按下不提。

  次日再上線時,值班的還是吳鉤,絕刀來時身後還多跟了一個人,司南一看不禁樂了,那人竟是在塔林中被他一劍給唬了過去的家夥。

  都來吧都來吧,只要我不走出重生點,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切!

  吳鉤輕咦了一聲,上前招呼道:「浪子,你怎麼來了?」原來那人竟是司南假冒不成的風流浪子。

  浪子恨聲將自己和司南的過節說了一遍,自然其中加入了不少貶低司南的言辭,司南不置一詞的聳聳肩,正準備下線時,耳旁傳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司南大哥?」

  先是條件反射的寒了一下,司南聞聲看去,果不出所料,是幾日不見的泡泡還有只見過一次的指尖輕舞。

  泡泡今天換上了翠綠色的紗裙,看上去清新而美麗。

  司南愣了一下,沒有下線。

  四目相對,司南只覺得無比的尷尬,忽然想起幾天前信誓旦旦保證要替她問地圖的事,卻早就拋諸腦後,心中更為抱歉。

  指尖輕舞輕咳一聲,遲疑道:「我在前面聽說有人被堵在重生點……」好奇拉泡泡過來一看,卻只看見重生點內站著司南。

  司南坦然點頭,含笑道:「啊,你聽到的沒錯,那個要被輪白的人就是我。」

  泡泡咬了一下嘴唇,突然雙手一抖,手上出現十枚柳葉飛刀,柳葉飛刀非常小巧,且刀刃輕薄,每一枚飛刀都盤了兩圈環在手指上,刀尖微有倒鉤,恰恰扣在刀柄上,由於泡泡手上戴有手套,所以手指活動間不必擔心被割傷。

  她亮出飛刀的動作實在利落,司南看了雙眼一亮:「這一手帥啊!」如果不是交情不深,他甚至想讓泡泡再表演一遍。

  風流浪子吹了聲口哨:「美女啊!」

  聽見敵人的聲音,司南這才回想起自己的處境,再看看泡泡緊張的臉色,不由得笑起來:「不要這麼擔心,我現在站在重生點裏,他們攻擊不到我,你可別隨便出手。」如果因為他讓她也得罪天劍山莊,從而淪落到和他一樣的處境,那可划不來。

  泡泡咬著嘴唇低下頭,沒說話。

  勸了三四分鐘沒有結果,司南失去耐心地翻了翻白眼:會叫的狗不咬人,他早該猜到泡泡這種看起來沉默害羞的小鬼固執起來是最要命的。

  泡泡沉默的站在重生點外。

  指尖輕舞無奈的搖搖頭,拔出劍站在泡泡的身邊。

  一時間氣氛緊繃。

  司南幾乎想要下線了事。

  忽然有一個聲音插入,打破了這個氣氛,司南很感謝這個忽然開口說話的人,但是對他說話的內容只覺得很是不敢恭維。

  說話的是風流浪子,他的目光在泡泡身上打轉:「副莊主,我有一個建議,把這兩個女的抓住,不怕那家夥不出來。」

  不等絕刀贊同或者反對,司南咧了咧嘴:「不好意思,我還真不會出來,我跟他們又不是很熟。」

  指尖輕舞一聽變了臉色:「你這人怎麼這樣?我和泡泡是為了你耶。」

  司南冷冷道:「不要跟我說這種冠冕堂皇的借口,你們不過是在自以為是。我向你們求救了嗎?我招呼你們過來了嗎?別忘了我們頂多就是見過一兩面。」

  他神色冷漠,語調輕慢,指尖輕舞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拉起泡泡就要走開,司南低下頭,嘴角露出一絲淺笑。

  「泡泡,你也聽到了吧,那家夥把好心當成驢肝肺,你幹嘛還不走?」

  回答指尖輕舞的,是泡泡緩慢但堅定的聲音:「他幫過我一次,所以我也一定要幫他一次。」

  她話音方落,司南聽到細微的傳音聲:「告訴我這幾個人誰最厲害,我放飛刀困住他,你快點跑。」

  司南驚詫抬眼,正對上泡泡堅持的目光。

  他歎了口氣,席地坐下。

  泡泡露出疑惑的神情,看著這個動作從容的青年,卻見他颯然一笑,道:「不用白費心思了,這裏差不多每個人的武功都比你和我強。我走出重生點,頂多是多給別人一次殺我的機會。」

  泡泡之所以想出這個辦法,不是狂妄,也不是愚蠢,而是見識太少,她進入遊戲以來一直和幾個小圈子裏的朋友一起練,大家的水準都差不多,沒有機會見識到遊戲裏頂級的武功,所以不知道自己那手飛刀的攻擊力在高手面前其實弱得不值一提,但是司南知道。

  司南雖然武功不高,但是眼界很好,他清楚的明白敵我強弱,所以並不想做無用功。

  泡泡還想開口,司南卻快一步打斷她:「女孩子家不要動不動打打殺殺的,陪我聊會天不是很好?」他聳了聳肩,露出溫和的笑容,「地上不是很幹淨,所以我就不請你們坐下了。」

  看他前後態度轉變巨大,指尖輕舞這才反應過來:「你剛才……是故意要氣走我們?」

  司南微微一笑,沒有答話。

  他其實沒有那麼無私,剛才說那些話,有一半是希望她們倆趕快走,但是另一半,卻是他的真心話,如果泡泡和指尖輕舞真的被人挾持用來威脅他,他很可能真的會直接下線,而不是乖乖走出去讓人輪白。

  不過他也不會完全不管,如果這件事牽扯到了別人,他會在現實中叫上小菜他們來幫手,只是他下線的那會功夫,泡泡他們很可能已經掉了一級。

  就算捨己為人,也得要先看看那為的是誰。

  風流浪子連聲笑道:「這下子好極了,誤會解開了,可喜可賀,既然你們關係很好,那我的主意就更有效了。」他看著泡泡:「不過美女,你確定你要站在這小子那邊?」

  泡泡臉上微紅,低聲道:「你不要叫我美女。」

  風流浪子撥弄了一下頭髮:「不好意思,我弄錯了,是小美女。」說著,他刻意打量了一下泡泡身上的某個部位。

  他話音未落,泡泡的手指便飛快彈出,右手無名指上的柳葉飛刀打向風流浪子的肩頭。

  雖然是含怒出手,從來沒有PK過的泡泡還是下意識的射偏,沒有對準要害,但是速度和攻擊力卻沒有打折扣。

  風流浪子沒料到泡泡會突然發難,反應不及,快要被射中時,一道劍光將輕薄的柳葉飛刀打落。

  吳鉤撿起飛刀丟給司南,緩緩地還劍回鞘:「你叫司南沒錯吧,奇怪的名字……叫這兩個小妹妹不要隨便動手。」

  他這麼全力護著風流浪子,司南竟然微笑:「多謝。」

  而吳鉤坦然受之:「不謝。」

  吳鉤方纔那一劍,並不是為了保護浪子,事實上,他和浪子雖然認識,但是一向彼此不對盤,他之所以打落飛刀,是為了保住泡泡。

  泡泡那一刀,就算擊中了浪子,也不過是給他帶上點兒傷,後果卻是兩個少女正式與天劍山莊敵對,他表面上是救下風流浪子,實際上盡量避免讓泡泡和幫會結怨,司南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對吳鉤致謝。

  雖然沒有半根頭髮受傷,風流浪子的神色卻不太好看:「副莊主,我的建議改了,這兩個女的,漂亮的那個,脫衣服,我就不相信那小子還縮在重生點裏不出來!」

  他說著就要走向泡泡,吳鉤臉色微變,正要上前阻攔,卻見浪子忽然停下腳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絕刀:「副莊主,是你將我逐出幫派?」

  絕刀冷冷道:「是我幹的。」幫會中只有幫主或者副幫主有資格開除幫會成員,但是天劍目前正不知在何處為了幫派升級任務努力,所以能在這個時候做這件事的只有近在眼前的絕刀。

  「為什麼?」

  他看也不看風流浪子一眼:「很簡單,你這個建議太下作,我生平最看不得的,就是你這種人。」他頓了頓,又道,「我自認並不高尚,但也不屑與你這類人為伍。」他眼色驕傲,有些鮮明的剛硬,有些烈烈的決斷。

  因傲氣而專橫,因傲氣而堅持。

  司南忽然站起來,開口道:「好一個我自認為並不高尚,但也不屑與你這類人為伍!」他撫掌大笑,「絕刀,認識你這麼多天,就聽著這句話最順耳,當浮一大白!可惜此地無茶無酒,否則我定要敬你一杯!」

  他說著說著只覺得喉間發幹,更恨手邊無茶,眼角瞥見吳鉤在一旁,於是招呼他過來:「幫個忙,幫我去最近的茶館買一壺茶和幾個茶杯。」他往吳鉤手裏塞了十兩銀子,後者鬱悶道:「你居然叫我跑腿?」

  司南撇嘴,斜一眼不知所措站在一旁的泡泡,「現在比較閑又沒什麼架子的就是你,不叫你叫誰?我自己又不敢出重生點,難道叫人家女孩子跑腿?」他很鄙視的看著吳鉤,「你不會這麼沒風度吧。」

  吳鉤低聲罵了一句,接過銀子轉身就走,卻沒一走了之,而是真的幫司南買了一壺茶和四個茶杯,用一張托盤端著走回來。

  茶壺和茶杯都是粗瓷的,上面的藍色花紋也很粗糙,但這也別有一番樸質的情趣。

  司南滿了一杯茶,微笑看著絕刀:「我知道你不會喝我的茶,所以你這杯就免了,我的心意達到就好,為你方纔那句話,我且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他一飲而盡,反手亮了亮杯底,朗笑道:「我雖然不喜歡你這個人,但是並不妨礙我欣賞你今天的舉動,今天心情實在太好,所以也沒心思跟你做對了,我下了。」

  他並不擔心絕刀會對泡泡不利,從今天的情形看來,只要泡泡她們不是太不依不饒,絕刀不會跟兩個小女生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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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如暴風驟雨

  再度上線時,是兩個小時後,泡泡和指尖輕舞已經不在,才堪堪站定,司南面前便輕飄飄的落下一個人,正是吳鉤。

  司南驚訝道:「你怎麼還在?不是說你只值班兩個小時嗎?」是吳鉤弄錯了還是他看錯了時間?

  吳鉤沒站穩便蹲在地上,懶洋洋的看他一眼,聲音有氣無力:「我是特地在這裏等你的。」他垂著腦袋指指身後不遠處靜立的人影,「那個才是這個時段值班的人。」

  司南笑道:「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明天再等到你值班不就好了?」

  吳鉤歎了口氣,振作一下精神站起來:「以後都不會有我值班的機會了,因為我已經被逐出了幫派。」

  司南心中頓時浮起不好的聯想:「……是不是因為我?」

  吳鉤搖搖頭:「算是長期矛盾瞬間爆發吧,反正我在幫裏待得也沒什麼意思,退了也好。」

  他雖沒說是因為什麼,但是司南心下已經明瞭了七八分,就算是由所謂的長期矛盾,但引爆一切的導火索估計和他有關。

  看司南神色歉然,吳鉤無奈的笑笑:「真和你沒什麼關係,就算沒有你,我遲早也會離開的,我打算去天涯海角碰碰運氣,走之前想看看你,跟你道個別。」

  回頭看一眼密切注視二人的天劍山莊幫眾,他又道,「還有一件事,那就是你如果沒想到確實有效的脫身辦法,還是別上線了,我知道你這麼頻繁上線下線是為了拿絕刀耍著玩,但是絕刀並不是一個能讓人隨意戲弄的人,他現在雖然沒辦法把你怎麼樣,可是總有一天他會全部找回來。」

  二人互加了好友,吳鉤後退兩步,歎了口氣:「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那個時候,司南並沒有把吳鉤的話放在心上,可是他沒有想到,絕刀「全部找回來」的那一刻會來得這麼快。

  快得宛如暴風驟雨。

  吳鉤走後,司南依舊等待絕刀趕來後笑瞇瞇的和他打個招呼後下線,去《遠方傳說》裏玩一個多小時後再重新登入。

  剛剛站定在遊戲裏的瞬間,司南只覺得自己的視野有些偏差,這兩天他幾乎都是在同一個點上線的,所以每次進入遊戲後看到的景物也是完全相同,可是這一回上線後,他直覺地感到有些不對勁。

  他下意識的轉頭四顧,卻看見背後密密麻麻的幾十個人站在一起,他們腳下,是庇護了司南兩三天的重生點,而司南此刻,正站在重生點外。

  「果然成功了。」身後傳來冷冷的話語聲,司南回過頭,還沒看清楚,頸項便被冰冷的鋒刃割開。

  來不及驚訝,甚至來不及吃痛,眼前一暗一亮後,司南還是站在重生點外。

  這其實是天劍山莊一個幫眾想出來的辦法,重生點雖說是點,但其實大約有十多平方米,成一個圓形,在地面上用特殊的花紋標示出來,他很偶然的發現如果重生點內沒有人,那麼玩家就會在圓形的圓心重生,如果圓心有站著人,那麼重生的地點就會稍微偏離圓心,也就是說,重生點內雖然不能彼此攻擊,但是玩家之間沒法重疊,只會緊挨著站立。

  那麼,如果重生點內站滿了人呢?在重生點下線的人再度上線時,他會站在哪裏?

  為了證實這一點,絕刀特地讓幫眾作了實驗,事實證明,假如重生點站滿了人再無插足空隙,那麼之前在重生點下線的人再度上線時會被系統偏移到能夠容身站立的位置。

  也就是重生點外。

  重生點內雖然無法攻擊,但是他們可以用這個辦法把司南迫出重生點外。

  這個辦法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要人多,而幫派最大的優勢也正是人多。

  司南頭一次毫無準備的死亡,直到重生後還有些不敢相信他已經死了一次。

  那冰冷的鋒刃,不真實得好像幻覺,但是屬性面板上確確實實下降的等級卻告訴他不是。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再看一眼重生點內密密麻麻站著的人,司南似有所悟,隨即迎上絕刀的冷笑。

  這大概就是他「全部找回來」的時候了。

  刀光再閃,眼前再暗再亮。

  重生點內站滿了人,所以不論他死多少次,都只能挨在重生點外複活。

  司南終於意識到今天自己真的可能會被輪白,才想下線,刀光又一次展開。

  在對付流浪時絕刀的刀招處處受制,但是面對實力差了他不止一籌兩籌的司南,他可以盡情揮灑毫無阻滯。

  一刀。

  兩刀。

  三刀。

  每一刀是一個等級,每一次暗而複明是一次死亡。

  四刀,五刀,六刀,絕刀好像要把這幾天被司南戲弄的怒氣全發洩出來,每一刀中都帶著淩厲的氣勢。

  司南一開始想要下線,但是情急之下卻忘了下線的五秒規則,沒等系統倒計時過一秒,絕刀的刀光便趕來打斷這一切。

  第五刀的時候,司南打開屬性面版,看見原本標注了追月劍法的那個位置已經是一片空白。

  劍法被洗白了,不是降到第零層,而是徹底消失,就好像從來沒有學過一樣。

  意識到這一點後,司南甚至連自己死了多少次也顧不上數了,他頭一個反應是想要逃走,可是他原本就奇爛無比的輕功再降級之後更加不堪入目,自然快不過絕刀的刀。

  降到二十級之下,司南身上的衣服自動脫落,收回儲物空間內,再一次看屬性面板時,連基本輕功內功這些功夫也都被洗白了。

  這前後還不到一分鐘時間。

  司南大聲喊停,可絕刀的刀卻半刻不停,每當司南剛剛重生便又砍過來。

  司南歎了口氣,再一次重生後沒有選擇下線,而是強行斷線離開。

  強行斷線,這是玩家在遇見緊急狀況但是又處於戰鬥中無法下線所能夠使用的最後手段,選擇強行斷線後,玩家可以順利離開遊戲,但是遊戲人物依然會在遊戲裏停留,遭受到攻擊完全無法反抗,因此選擇了強行斷線,就是選擇了死亡,下一次上線,會出現在重生點內。

  可是對於已經死了很多次的司南,再掉一級已經不算什麼,反而能從絕刀無休無止的攻勢中脫身。

  摘下頭盔,司南發了一會呆,然後低下頭看看手掌:他剛才,一共死了多少次?

  接著搖搖頭:記不清楚了。

  絕刀動作實在太快,幾乎不容人喘息,他連吃驚都還來不及,又哪來的心神計算自己死了多少次?

  來不及吃驚,或者說,他還在震驚之中沒回過神來。

  不過印象中他好像死了很多次,就算沒有降到一級,估計也差不是太多。

  司南苦笑著搖搖頭,歎了口氣,重新登陸。

  登陸後,絕刀就站在他面前,一看見司南出現,拔刀再砍,而司南則任由他殺,自己調出屬性面板觀看。

  果然,已經一級了。

  絕刀依舊一刀連一刀毫不停歇,而司南表情鎮定的等待。

  死亡,重生,死亡,重生……

  絕刀的內力畢竟有限,他也有累的時候,看見司南一次一次被殺竟然還露出微笑,不由得停下了手。

  「殺夠了沒?」司南很好脾氣的笑笑,溫言詢問,絕刀一愣,他趁機繼續往下說:「殺夠了讓我說兩句吧。首先,劍我早就送人了,所以絕對不可能還給你,你如果抱著這個打算,那麼你可以死心了。其次,我現在已經被你洗白了,武功全部消失,等級也早就降到了一級,你如果想要發洩想要出氣的話現在也該滿足了,我這次上線之前特地關閉了痛覺感知,所以你殺我這麼多次我一點感覺都沒有,接下來如果你還要繼續殺也都只是白白耗費時間和力氣,既然如此,不如讓我離開。」說來說去,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

  玩家登入遊戲前可以選擇系統設置,其中便有痛覺系統關閉按鍵,這是遊戲公司為了不喜歡PK和打怪的玩家專門設置的,在關閉痛覺的同時,別的各項感知都會或多或少受一些影響,尤其是觸覺偏差最為嚴重。

  不過司南這次上線是為了能和絕刀心平氣和的說話,並不想打架或者逃跑,也就不在乎這些影響。

  絕刀神色閃爍不定,司南靜靜的看著他。

  幾分鐘後,絕刀收起刀,司南微微一笑,步伐不是很穩當的越過他,離開。

  都結束了。

  雖然過程淒慘,結局不堪,可是總算是結束了。

  ※※※※※※※※※※※※※※※※※

  又過了兩天,君不見比平常下線得早些,上論壇翻找帖子看,點開一張後神色大變,再看幾張,他陰沉著臉,上線將小菜和千江叫出遊戲。

  「什麼事這麼著急啊?」小菜笑嘻嘻的反坐椅子,下巴支在椅背上,「遊戲裏的事大可在遊戲裏說,至於現實裏的……我們現在會有什麼事嗎?」

  千江看司南還戴著頭盔,驚訝道:「阿君你通知阿南了沒,他怎麼還沒下來?」

  君不見沒有笑,而是以少有的認真開口:「是遊戲裏的事,這事就是和阿南有關,所以我沒叫他下來。」

  小菜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什麼事這麼神神秘秘的?背後說人閑話可是不好滴……」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君不見粗暴的打斷:「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你們兩個給我看看這張帖子!」他指了指自己的電腦,上面打開了一張八卦有人被天劍山莊洗白的帖子,還配有圖片。

  千江離得比較近,先走到電腦前,小菜不情願的離開座椅朝君不見的電腦慢慢晃,還沒晃到位置,千江的臉色已經變得和君不見一樣的難看。

  小菜也看完帖子後,臉上燦爛的笑容跟著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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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版主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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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4 11:36: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風水輪流轉

  司南摘下頭盔,意外地發現君不見小菜和千江整齊劃一的沒在玩遊戲也沒在吃飯睡覺,三個人六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

  「呃,都還沒睡吶?」被人這麼死死盯著,司南直覺的有些心虛,卻又不知虛在何處,只能幹笑著擠出這麼一句話。

  「睡?」君不見冷笑,「每天生活在身邊的朋友被人給洗白了,我們怎麼睡得著?」

  他一指電腦,冷笑更甚:「明明是身邊的人發生的事,我居然在兩天以後才從別人的口中得知。」說著說著他忍不住抓狂:「阿南你到底有沒有把我們當朋友,你被人輪白了,我們居然差點成為最後知道的人!」

  眼看君不見生氣了,司南低下頭誠懇地道歉:「對不起,我以後不會這樣了。」讓朋友為他憂心著急生氣,這確實是他的不是。

  「還有以後?」千江雖然沒什麼情緒起伏,但他的神色也不太好看,「我們剛才商量了,明天我和阿君就去把絕刀輪白,他殺你多少次,我們也反過來殺回去。」

  他的計劃中居然沒有小菜,但是就司南所知,小菜絕對不是一個能讓人省心的家夥,心中疑惑著,目光便很自然的轉向另一邊。

  小菜靠在椅子上扯了扯嘴角:「你知道我的原則的,我向來不屑殺比我弱太多的家夥……」司南神色微鬆,卻見他陰冷冷的笑,「所以我打算去殺天劍,你被殺那麼多次,我會在天劍身上把利息收回來!」把絕刀輪白只不過是回本,那怎麼夠?

  ……靠!三個瘋子!

  司南無力的單手撫額,歎息道:「你們先冷靜一下,要知道那不是兩個人,是一個至少擁有幾千個成員的幫派。」

  「幫派?幫派怎麼了?幫派有什麼了不起的?」小菜冷笑,「遊戲裏幫派海了去了,他算老幾?不就是人多些級高些嗎?老子就是嫌建幫麻煩,要不然建個滅絕,啊,不,滅天山莊專和他對著幹……」

  這個瘋得尤其厲害。

  司南鬱悶的瞥了他一眼,在椅子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慢吞吞道:「你們三個,都先給我冷靜一點,要輪白要利息,至少先問一下我這個當事人吧?」

  小菜略一遲疑,點頭道:「你說。」頗有些「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的意味。

  司南抬手點了點放在一旁的遊戲頭盔:「一開始,我並沒有抱著很認真地態度來玩這個遊戲,我只想打發消磨時間而已……」

  君不見皺眉打斷:「這個我們知道,但是我們把你拉進遊戲不是為了看你被人輪白……」他沒有繼續往下說,因為司南微笑著抬手,做了一個打住的動作。

  君不見閉上嘴,司南很滿意的繼續發言:「後來我是覺得真的有些好玩,開始逐漸被吸引,有點想認真投入了……」

  小菜這時插嘴道:「所以絕刀才更加不可原諒,要知道你才剛剛想認真耶……」

  司南不得不又做了一次打住的手勢,這才讓他安靜下來:「聽我說,我之所以一直沒跟你們說,是因為我真的沒有太把那些等級放在心上,因為其中一大半都是別人帶上來的,我自己沒怎麼練,即使失去了,也沒有太可惜痛心的感覺,這是我沒跟你們說的原因之一。」他微微直起身子,欠身點了點頭:「唯一抱歉的是,這裏面很多都是你們帶上來的級別,讓你們白花了這麼多功夫,我覺得很抱歉。」

  小菜這時已經恢複了平靜,歎息道:「阿南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不用繞這麼多彎,帶你升級是我們願意的,你無須抱歉。」此時他已經逐漸冷靜下來,也想起了司南並不是任人欺負而毫不反抗的老好人。

  司南微笑:「那我就不多說廢話了。」他看向君不見,「兩個請求,第一,把絕刀留給我,我會繼續玩這個遊戲,並且會認真玩,他加諸於我身的,我會用我的方式慢慢償還。」說著他又看向小菜,「第二,不要去殺天劍,也許他完全不知情,如果那樣他就太無辜了。」

  小菜撇撇嘴:「你怎麼知道他是無辜的?」

  司南笑得很是道貌岸然:「沒有確實證據之前,我不會做任何帶著主觀色彩的猜想。」

  「切!」

  君不見也逐漸消了氣,無奈道:「既然當事人都這麼說了,我們還能怎麼樣?不過有一個時限,如果你一直不找絕刀報複,難道我們要一直忍下去?」

  司南猶豫片刻,在心裏算了一下時間,然後緩緩報出來:「三個月,怎麼樣?」

  君不見三人交換了一下眼色,雖不滿意,但是這個時間確實比較客觀,不管是玩陰謀還是堂堂正正練武功,都不可能一蹴而就。

  好不容易安撫下三個險些爆走的家夥,司南好奇的打開論壇,想看看貼子上究竟8了些什麼,和事實相差多遠。

  看見自己被洗白後的遊戲截圖,司南很是感慨,身後傳來小菜的聲音:「有什麼感想?」

  司南感動的歎了口氣:「遊戲很體貼,本來因為級別降得太低裝備自動脫落的時候我都擔心自己要裸奔了,可是你看……」他指了一下圖中穿著白色中衣的人, 「身上沒有裝備時系統居然自動給玩家配備古裝劇裏那種睡覺時穿的中衣,你不知道我當時心裏有多慶幸。」如果那時候他身上什麼都沒穿,那別說大搖大擺離開了,他連是否上線都要考慮考慮。

  小菜翻了翻白眼:「就知道你的注意力集中的方向跟別人不同……對了,既然已經被洗白了,這兩天你在幹嘛?從頭開始練級嗎?」

  司南笑道:「還沒,我正在猶豫要不要刪除人物重建一個,這兩天都在四處閑逛,以確定未來發展方向。」

  小菜思量了一會,不情願的開口:「雖然只要我去跟天劍挑明,絕刀就一定不會再動你,但是阿南你既然說過要自己來,還是重建一個人物比較方便,順便把外貌調整一下,跟現在不一樣就行。」這樣可以避免很多麻煩。

  司南贊同的點點頭:「好,就這麼辦,,不過我新建人物叫什麼名字好呢?叫獨闖天涯怎麼樣?」

  小菜嘴角抽筋似的動了一下,什麼也沒說。

  ※※※※※※※※※※※

  天劍在等人。

  事實上,遊戲裏值得他等的人並不多,但是今天來的幾個人每一個都很值得一等。

  等了大約十幾分鐘,最後一個要等待的人姍姍遲來。

  他笑著迎上前,抱拳為禮:「小菜,就等你了。人都來齊了,我們去做任務吧。」

  小菜面無表情的看著天劍,看了一會後冷不丁的開口:「你知不知道絕刀最近輪白了一個人?」

  天劍微愣,這事絕刀和他提過,算不上什麼大事,所以他也沒在意,卻不料今日聽小菜提起,天劍不是笨蛋,只一瞬間便明白那個被輪白的倒黴鬼和小菜有關係,但是他那一瞬間的神色變化已經足夠讓小菜瞭解到一些訊息。

  小菜苦笑:「那個被輪白的人,是我的好朋友。」最讓他鬱悶的是,這件事他昨天才知道。

  天劍內心震動,臉上卻僅僅是失去笑容,鎮定道:「你打算怎麼做?」

  小菜歎了口氣:「我剛知道那件事時,頭一個反應是今天來把你給掛了。」

  天劍不動聲色:既然說是剛知道時的反應,那後來一定有了變化。

  小菜煩躁的抓了抓頭髮,娃娃臉上滿是鬱悶:「其實我原本挺欣賞你的,你這人做事計劃性很強,準備工作也十分全面,其實你帶著自己的手下已經足夠做中型幫會的升級任務,但是你胃口很大,居然直接接下了大型幫會的升級任務,這點我也很欣賞,還有你為了確保任務完成,完全放下架子邀請我們這些人來……」他指了指一旁的遠和花千樹,「我不知道他們的佣金是多少,但是我和夜神他們的佣金每個人都不算低,這麼一大筆錢,你說付就付,要換了我肯定捨不得……」

  「但是……」小菜抑鬱的笑了笑:「那個被輪白的人是我的朋友,江湖上幫派很多,也許每天都會有人被輪白,我管不了那麼多,也不想去理會,但是那人是我朋友,我實在沒辦法和將我朋友輪白的幫會什麼事都沒有的相處。」他掏出一疊銀票,分出其中一半遞給天劍,「很抱歉,我要違約了,定金還給你,多出的百分之五十是事先說過的違約金。」答應天劍幫他做任務時他曾開玩笑的說過如果違約將多退還百分之五十的違約金,那時無心的戲言,卻沒想到一語成讖。

  他其實完全可以裝成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繼續和天劍做任務,但是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在任務中途捅天劍一劍,不如及早攤明退出。

  小菜推後兩步,抬手一揖:「這個任務我就此退出。」

  天劍身邊一人冷笑:「真是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天知道你是不是因為怕掉級找借口溜掉的……」他話音未落,空氣中傳來箭響,夜神立在小菜身後,神色傲然:「天劍,管好你手下的嘴巴,不然我不能保證下一箭不對準他的舌頭。」

  那出言嘲諷的天劍山莊成員這才驚覺耳垂上傳來刺痛,抬手一抹,指尖沾上鮮血。

  原來方才夜神閃電般的射出了一箭,擦破他的耳垂作為警告。

  小菜笑笑不語,對著夜神略一點頭,轉身離去。

  他前腳才走不久,一直站在夜神身旁沉默不語的藍衣人淡淡開口:「夜神,這任務我也不想做了,我們退錢吧。」

  夜神點點頭,掏出銀票交給天劍,但是他沒有像小菜那樣多退還百分之五十,因為一來他們事前沒有說過違約問題,二來,也是因為沒有錢。

  話說回來,沒有錢,這三個字真是莫大的悲哀啊。

  一下子走了三個強大助力:小菜的劍術是毋庸置疑,而夜神的神箭也是無可取代,不知姓名的藍衣人雖然一直沒有亮過武功,但是從夜神對他的態度上看,估計也不會太弱。

  天劍苦惱的歎了口氣,開始重新在腦子裏編排少了三個強手後的應該怎樣繼續完成任務。才剛剛開始思考,邀請來的助力中又有新的異動。

  他一共請來十一個幫手,走了三個,還剩下八個,可是那八個人中又有兩個走過來,學夜神和藍衣人的舉動將定金還給天劍,然後各自走人。

  天劍呆呆站立著,只覺得手上的銀票無比的燙手。

  他怎麼知道絕刀輪白一個級別很低的人竟然會惹來這麼大的麻煩?

  還剩下六個人。

  天劍略為鎮定一下心神,轉過身看著留下來的六人:「如果還有誰要走,請現在說明。」任務是一定要做下去的,他不能半途而廢,所以,至少,他必須保證留下來的人在接下來的時間內不會壞事。

  六人中有一人先站出來。

  「隨意?」天劍很驚訝的看著面前的褐衣男子,他以為最不可能站出來的就是這個人——先前走的那幾人都或多或少是通過小菜介紹來的,可是隨意卻是他自己找來的,和小菜一點關係都沒有。

  隨意歎了口氣:「我今天來原本是打算刺殺你的。」他全身上下只有輕功過人,真實的武功遠不如天劍,只能尋找機會利用血月決發動一擊必殺。

  他這話一出,天劍臉上終於出現了震動的神色。

  隨意抬手揉了揉眉頭:「你大概不會想到,那個被輪白的人也是我的朋友,雖然先走的那個娃娃臉和我並不相識,但是我和他有同一個朋友。」

  他緩緩道:「我翻看了很多論壇帖子,有的帖子說一開始是因為一把劍,正好幾天前他給我寄了這麼一把,時間實在太巧了,我想這就是起因。」收到劍後他一直想找司南,但是每次上線司南都不在,加上後來被天劍找來作任務,就暫時耽擱了幾天,幾天之後卻從論壇上得知了令他不敢置信的事。

  他拔出腰間長劍插在地面上,抬眼瞥了瞥天劍:「具體過程我不是太清楚,但是……劍,我現在還給你們天劍山莊,所以,現在是你們天劍山莊欠他的,他半點也不欠你們天劍山莊!」

  之所以放棄刺殺的想法,是因為看到了小菜的舉動。

  看小菜的樣子,似乎是已經和司南溝通過,也許司南有他自己的想法,他想先問上一問。

  隨意走了,還剩下五個人。

  遠和花千樹對視一下,同時站了出來,一言不發的退錢,走人。

  天劍此時的神色已經接近木然。

  一隻鴿子飛來,落到天劍手中,天劍拆開來,神色又是一變。

  吳鉤在兩日前被絕刀逐出幫派,這他知道,可是他沒想到吳鉤的人緣會這麼好,兩天來竟然有近十個系統承認的正式幫派成員跟著退出,而非正式的雖無法計數,但是估計大概有至少上百個。

  屋漏偏逢連夜雨。

  天劍歎息一聲:他還是太小覷那些不起眼的角色了,有誰能想像,一隻蝴蝶扇動翅膀,竟會引發大西洋彼岸的風暴?

  天劍身後的幫眾小心問道:「莊主,今天任務還做不做?」

  深吸一口氣,天劍的神色已經恢複如常,他心中發苦,但是臉上卻露出了和小菜來之前一樣的笑容,向留下來的三個幫手拱了拱手:「先多謝三位願意留下,今天的任務,天劍絕不放棄,天劍山莊也絕不會放棄!」

  只要他還在,就絕對不會輕言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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