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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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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知秋]歴史的塵埃[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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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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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6 21:29:0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篇 混亂 第四十六章  短暫的和平(上)

無論再重的上,在紅衣主教的白魔法之下似乎都沒有不能夠治好的。但是再高深精妙的白魔法,也無法恢復聖騎士那已經枯竭了的力量。原本就已經不能夠再使用的聖光十字劍在最後的一擊裏把蘭斯洛特的全部鬥氣和魔力甚至一大半的生機都用了出去。現在他即便依然還能夠勉強站著,但暫時和普通人沒什麼差別了。

散落成了一地碎片的光輝戰甲讓教會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光輝戰甲並不是玻璃酒杯,不是硬碰一下就會整個碎掉的,不僅堅韌無比更可以在白魔法的影響下自動恢復損傷,實際上神殿騎士和聖堂武士們根本不相信這世上還能有什麼力量能夠破壞這賽萊斯特的寶物。但是現在他們偏偏就親眼看到了。

“想不到還是你強一點。只可惜教皇陛下給我的任務看來是無法完成了。”蘭斯洛特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看向格魯淡淡說。他的神態和聲音都沒有失敗者的憤怒和頹然,褐色的眼眸中依然是那樣淡定如山的沉穩凝重波瀾不驚。只是有些淡淡的遺憾。

“你是我的好對手。”格魯的眼中有黑色的火焰在燒。他的傷勢也在塞德洛斯和阿薩的治療下恢復了。他的情況還比蘭斯洛特好上那麼一點,但也只是那麼一點點而已,也許現在隨便一個聖堂武士都可以和他對峙。

但是這種情況很明顯絕不會發生。即便周圍沒有任何的精靈也沒有任何的其他人的阻礙,這個人還全身鮮血奄奄一息,也絕對沒有人會對他拔劍。不敢。

“我很少記得那些被我殺死的敵人,但是我會永遠記得你。”格魯伸出手,那只修長的手指對著蘭斯洛特指了一下。他又長歎了一聲。

“只可惜以後大概我們再沒機會打上這樣痛痛快快的一場。像這樣難得地一對一的時候不多了。”

蘭斯洛特點了點頭。兩人的身份都太特殊,像今天這樣有外力壓制周圍幫手的情況不大可能出現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沒有什麼損傷實在是太好不過。今天就到此為止,圖拉利昂絕不歡迎任何無謂的爭鬥。塞德洛斯先生和阿薩先生都是我們的朋友。來自光輝城堡的朋友也絕對不是我們的敵人。今天大家就和解了吧。”

精靈長老的語氣很和藹,但是周圍那麼多精靈們的弓箭一直都繃著弦,讓他的話語中的說服力重了很多。

“朋友?”阿德拉回頭,冷哼一聲說。

“把那個還能說話的盜賊頭領帶過來。”立刻有一個聖堂武士飛身而去,不一會兒就扛著捆成了粽子的艾西司來了。

阿德拉看想羅伊德長老,問。

“尊敬的精靈長老。那一群雞鳴狗盜的宵小盜賊卻可以屢次破除你們的結界,你不覺得奇怪麼?”

“其實我也不知道,不過大概能猜的出。”阿德拉一笑。頗有深意地看了塞德洛斯一眼。

“我們現在來求證一下不就知道了。你說怎麼樣,塞德洛斯先生。”

羅伊德長老順著阿德拉的視線奇怪地看了塞德洛斯一眼,滿臉疑惑。塞德洛斯也是滿臉的疑惑。皺眉對羅伊德聳聳肩表示不明所以。然後對紅衣主教點點頭,作出個請的手勢。

“那當然,主教大人。”阿德拉的目光死死的看著塞德洛斯的表情。那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是十足十的表示疑惑的光芒,雪白的眉頭緊皺,那張精瘦的臉上全是疑問,疑惑,不解,連每一條最細微的皺紋都在坦城傾訴主人的心情。無論是再有疑心,再有觀察力的人在這樣的一張面容下都無法找出絲毫的破綻。

阿德拉暗歎一聲,其實他也明白這種讓對方互相反目的可能性不大。即便盜賊們的背後確實是塞德洛斯在操縱,他也絕對有辦法不露絲毫破綻。

但是事以致此,該問的還是要問。阿德拉低頭看著扔在地上的艾西司。問。

“如果你不想在火刑柱上哀嚎至死,就把你們為什麼要偷襲圖拉利昂,怎麼能夠破解森林的結界這些全部說出來。”

艾西司在地上全身哆嗦著,像一隻在貓爪下已經被剝了皮的老鼠。看著周圍的聖堂武士和密密麻麻的精靈,他用盡了全部力量才能夠讓自己不大小便同時失禁。哆嗦著回答。

“是……是……是一個笛雅谷的死靈法師……他要我們來這麼找一片有神奇力量的樹葉……”

“死靈法師?”阿德拉皺眉,厲聲問

“你敢肯定?”

“是是是……我敢以我主聖潔光輝的名義確定,主的無上智慧可洞明一切。”艾西司察覺到了主教大人的重視,認為自己有了活命的本錢,忙不迭的用多年前在魔法學院練習出的腔調發誓。

“那個法師戴著一個銀色的骷髏面具,我能看出那是密銀製作,上面還固化了不少魔法。那是死靈法師才有的……”

“卷軸也是他給我們的……我把什麼都說了,尊敬的主教大人,我在您的光輝中發現了可與神媲美的光輝和溫暖,我發誓從今以後歸依到主的懷抱中,不,是您的腳下,我以前還是愛恩法斯特魔法學院的人,我一定會有用的……”艾西司說完了他所有能夠說的,開始了長篇大論的求饒。

阿德拉皺眉對一個聖堂武士作了個手勢。聖堂武士一劍揮下,艾西司那顆老鼠一樣傴僂的頭隨著一片血光滾落在地,扭曲的四肢再盡可能得扭曲抽搐了一下才停止了動彈。

“原來是笛雅谷的傢伙們……難怪他們能夠有那樣的卷軸。”羅伊德長老點了點頭。

賽德洛斯皺眉歎了口氣,對精靈長老說。

“死靈法師那些傢伙一向都是無所不用其極的。低語之森就是絕好的例子,既然被他們發現了,那您可要小心了。這次我聽說到了有盜賊的在圖拉利昂森林圖謀不軌,就感覺到背後有人搞鬼,所以讓阿薩先生先混進去看看。但是想不到最後湊巧之下卻弄成這樣一個大誤會。”

塞德洛斯的表情依然是那樣的誠懇,遺憾。表現得近于完美。連阿德拉都有些懷疑事情是否真的是這樣了。

“能夠用死靈魔法的,不見得就一定是笛雅谷的人。”紅衣主教看了阿薩一眼,說。他現在的心情鬱悶之極,雖然多少也對塞德洛斯的傢伙早有思想準備,但是想不到的是那個盜賊頭領居然會那樣信勢旦旦地說明他背後就是死靈公會。

“您說的實在是太對了。”精靈長老立刻點頭讚歎。

“魔法不過是門技藝,不是身份證明。不過笛雅谷的死靈法師確實對我們一族的神物垂涎已久。阿薩先生就曾經捨命護送我們的聖物到這裏來,所以無論他在外面人類的國度中是怎麼樣,至少在這裏我們要保證他的安全。”

阿德拉的眼角跳了跳。沒有說話。他明白今天他只能是空手而回了。

眼前的這些人無一不是他們夢寐以求要幹掉的對手,一個魔法力已經所剩無幾,一個已盡油盡燈枯。這兩個人不管是站紅衣主教還是站在另一個立場上來說都是心腹大患,如果在另外的場合下他有十足的把握將之拿下,只可惜現在他也有十足的把握自己一下令動手,精靈們也必定不可能旁觀。

自己這邊還有十個毫髮無損的聖堂武士和一個神殿騎士,加上自己還有幾張頂級魔法卷軸,其實未嘗沒有可能在精靈的阻撓下把這兩人解決了。但是那把握實在不大。更關鍵的是他敢肯定周圍精靈至少有一半的箭矢對準的他。對手的命重要還是自己的命重要,這種問題無須考慮。

阿德拉的眼光在格魯,塞德洛斯,阿薩的臉上逐一掃過。他的眼神並不兇狠。柔和的面容也裝不出一點猙獰的樣子,但是每個人都可以感覺到那眼睛下面燃燒著的火焰。最後落在了羅伊德長老旁邊的露亞身上,看著那張翠綠的樹葉歎了口氣。

羅伊德長老也歎了口氣,不過他是看著阿德拉。從紅衣主教剛出現,看向那片葉子的第一眼,他也已經注意到了。

阿薩則完全沒有在意場中的對話,他在看著一名聖堂武士。這個聖堂也在看著他,而且嘴邊帶著點奇怪的微笑。

阿薩覺得很奇怪,這個人已經不是和他第一次對視了。每一次的雙目交匯他都感覺不出其中應有的敵意,那雙如海一樣的藍色眼睛讓他產生了一種朦朧又熟悉的奇怪感覺。雖然他可以肯定的感覺到這個武士的笑容並不是作偽,但是一股厭惡感和敵意不知不覺的從腦海中開始升騰。好象是在腦海中沉澱了多年的淤泥突然被投入的石塊蕩漾了起來。但是他卻可以肯定這個人他是第一次見,那英俊陽光的面容只要是看過一次就斷然不會忘記的。

“今天看來也只能到此為止。以後我們大家走著瞧吧。”阿德拉淡淡的扔下一句,轉身帶著神殿騎士和聖堂武士們朝來路折返而去。

“請轉告馬格努斯陛下,我們圖拉利昂永遠不會是賽萊斯特的敵人。”羅伊德長老揮手,精靈們潮水般地退開,紅衣主教讓出一條路。

看著紅衣主教漸去的身影,羅伊德長老喃喃自語。

“以後大概就麻煩了啊……”

“該來的麻煩是遲早會來的。”塞德洛斯走過來多他一笑。

“今天正好機會難得,也許我們應該共同商商量一下如何共同解決以後的麻煩才是。”

“其實大可以趁這個機會把麻煩先解決掉一部分的。”阿薩看著那個遠去的身影,對精靈長老說。

“四個神殿騎士,十個聖堂。這對教會一定是個很大的打擊……”

“那是幫你們歐福解決掉一部分麻煩。因為西大陸信教國的大軍在攻擊你們之前一定回先花時間把圖拉利昂夷平。”羅伊德長老看著他苦笑了一下說。

“更別說我們完全沒把握在他們使用傳送卷軸前把他們全殺掉。無論怎樣那個主教小子和聖騎士兩個人也會逃走吧。”

塞德洛斯拍了拍羅伊德長老的肩膀,說。

“所以說我們還是好好商量一下的好啊……”

第二天。

清晨的第一屢陽光從地平線上出現,越過森林的空氣無比清澈,每一次呼吸都有如同被世界最高的山峰上的萬年雪水浸透胸腹的感覺。

阿薩站在樹屋的最頂端感受著這無比美麗的早晨。他並不是那種很容易有感觸的人,但是當一個人在半年的時間裏幾乎都要戴著面具無時無刻不警醒著隨時會降臨到頭上的危險,天天都在殺戮和搏鬥中過活依然可以透過樹木間遙望到昨天戰鬥的痕跡,破裂下陷的地面,折斷的大樹,但是現在精靈們還有獨角獸在林間優雅地行走,周圍的寧靜和諧已經沒有了絲毫昨天那刀光劍影的味道。

“喂,羅伊德長老叫你過去。”露亞在樹下對阿薩冷冷地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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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6 21:29:1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篇 混亂 第四十七章  短暫的和平(中)

在前面帶著路的露亞一聲不吭。如瀑的銀髮如絲一樣灑落在她的後背上,一雙尖尖的耳朵挑露在外,銀髮隨著步伐而輕微擺動。纖細妙曼的身姿雖然絕美無倫,但是卻絲毫不帶煙火氣息,如同一副和周圍渾然天成的風景。特別是當她這樣刻意地不假辭色的時候,更讓人下意識地只能把視線停留在觀賞上,無法再進一步。

阿薩在後面靜靜地觀賞著她的背影。實際上昨天在戰鬥結束之初露亞對他露出的熱切態度還讓他頗有點尷尬,那從低語之森開始到卡倫多的那段躲避死靈法師追殺的路上兩人可說相依為命,對於單純如她來說那大概是這輩子最難忘的經歷了。不過當格魯和他的那輪談話下來,她那雙眼睛中難以置信,失望還有憤怒的眼神阿薩記得很清楚。自此她就不再和阿薩說話了。

兩人就這樣默默地朝前走去。一路上有不少精靈很恭敬的對露亞行禮,同時用多少有點奇怪的眼光看著阿薩。雖然他們知道他是塞德洛斯的朋友,還是曾經護送過聖物來的精靈族的恩人,但是這個人身上很多東西確實又讓他們難以接受。如果不是兩位長老和塞德洛斯親自確認他的身份,只是憑他曾經使用過的那把散發出詭異氣息的武器。精靈們就會認定他要麼是死靈公會的奸細,要麼就是尼根的間諜。

在露亞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了圖拉利昂森林的最中央,一棵巨大的戰爭古樹下。

以多少人合圍而抱這種方法已經無法計算了這棵樹的大小了。因為第一眼看到這棵樹的人絕不會認為這是樹,只會以為自己看到了一座延伸出無數枝葉的巨大城堡,或者是小山,而絕對沒有人會想去抱一座山。

古樹雖然很粗,很大。但是並不算太高。至少不夠讓人在綿延數百里的圖拉利昂森林外就看到它,而進入森林之後視線通常也都被近處的樹木所遮擋,一般都不會看到這棵奇跡般的植物。但是當人站在這棵樹下的時候仰望而上,除了遮天蔽日的枝葉偶爾透下來的陽光,根本看不到天空。這才能發現自己如同一隻在大象旁邊的螞蟻。

一條由無數旁生的小枝條組成的階梯從古樹根部一直延伸到樹頂,露亞帶領著阿薩朝上面走去。

雖然還沒到樹頂,但是這裏已經離地面相當高了,階梯上就他們兩人。前面走著的露亞突然開口問。

“你為什麼要維護那個黑精靈?”

阿薩怔了怔,撓了撓頭。歎了口氣說。

“因為好象只有我能維護她。”

露亞沒有說話,連頭也沒回,繼續朝上面走著去。不一會後兩人就來到了樹頂處的一個樹屋。

樹屋中,精靈長老們的會議正好完結了,精靈長老有的向阿薩點頭示意,有的則用有些奇怪的眼光看著他。露亞和其他長老們一同離開了,樹屋中只留下了羅伊德長老和阿薩兩人。

“請坐。”羅伊德長老指了指窗前的一個位置。其實這與其說是個樹屋,不如說是個古樹枝幹上的樹洞。他從窗邊看了看正在離去的露亞的背影,對阿薩一笑說。

“好象露亞長老還在生你的氣。”

阿薩聳了聳肩,苦笑了一下。

羅伊德長老饒有興趣的看著他。說。

“不過昨天你確實有點出人意表。我還一直以為你和塞德洛斯先生他們必定很有默契。”

阿薩苦笑說。

“當時沒反應過來。而且我對擺弄這些心機確實不大在行。”

“不過你後面明白了,怎麼還是做出那樣的選擇呢?”羅伊德長老看著他繼續問,臉上是種似笑非笑的神情。

想了想,阿薩還是一個苦笑。

“我也不知道。”

紅衣主教一行人只帶走了四肢殘廢連話也說不了,如同一堆肉山的希力卡,其他盜賊則全扔在了這裏留給了精靈。

“這次真的要謝謝你了。多謝你帶了塞德洛斯先生他們來這裏。你知道麼,剛才那個紅衣主教看著世界樹之葉的眼光真讓我怕,如果不是你們在,那群人真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露亞跑了過來站到了阿薩跟前,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把驚喜之色表露在外。

“你這些時間都在做什麼?不是告訴你有空就來看看我麼。”

“在忙些其他的事……”阿薩頗有點尷尬的看著精靈少女。在精靈面前們指揮若定的長老在他面前就像一個小孩子看到了多年不見的大哥。

羅伊德長老看了看被綁著的盜賊們,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凶徒在絕境之下依然有不少是在瑟瑟發抖,畢竟像希力卡那樣兇暴得不大像人的人很少,精靈長老歎了口氣,對精靈們揮了揮手說。

“他們都是投降的。而我以瑪法的名義發過誓,會讓他們安全的離開這裏。把他們都放了,讓他們都走吧。”

盜賊們看精靈長老的眼光就像是在看從天而降的救世主,最偉大的神跡現在都趕不上這個精靈老頭的那張嘴巴。

精靈們雖然都是極不願意把這些人放走,但是自己長老以瑪法的名義所下的誓言卻是不可違背的。無奈之下他們也只有把盜賊們放開了任由離去。

看著盜賊們的背影,羅伊德長老突然對塞德洛斯歎了口氣,說。

“這些人出去以後難免不對外人說起今天的事,圖拉利昂森林的內情多少會洩露出去。其實我真的不想放走他們,但是誓言卻又不能違背……真是煩惱啊……”

塞德洛斯心領神會的一笑。說。

“你放心,這些人無一不是作為多端之徒。多行不義必自斃。我看他們一走出森林就會生病,而且還是很大的病。沒機會再去對人說起今天發生在這裏的故事了。”他略頓了頓,呵呵一笑,說。

“其實教會那群人也料定了他們一定會發生這種奇怪的病,所以沒管他們,其實他們如果把今天的事都說了出去,對賽來斯特也不是沒有影響的。一位紅衣主教還有聖騎士帶領著四名神殿騎士十位聖堂武士浩浩蕩蕩的來,最後卻灰溜溜地走了。這對即將開始戰鬥的教會聯軍的士氣來說可是不小的打擊。”

“這件事情就只有勞煩你和你的那幾位新屬下了。”塞德洛斯看向阿薩,很隱蔽的做了個大拇指在自己的頸項上拉過的手勢。

阿薩歎了口氣,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露亞的眼睛在他和兩個老頭之間游走了一下。似乎明白了點。

周圍聽到長老和塞德洛斯這番話的精靈們卻都不明白這些話中隱喻的到底是什麼意思。雖然這些精靈們的年紀都在百歲以上,但是年齡和圓滑老練通常都不是一回事,在單純的環境中生存的再久,特別還是抱著單純的信仰,都不可能世故成熟得起來。

“老大……這兩位和你的關係是……”希爾頓走過來。小心翼翼地指著塞德洛斯和格魯問阿薩。雖然他也看得出一些端倪,但還是不敢確定。而這兩人所展示出來的幾乎是駭人聽聞的戰鬥力,在他的眼中看起來那簡直已經不能歸與‘人’的範疇了。

“算是我的雇主……”阿薩簡略地說了一下,現在並不是對他們詳細談論其中原委的時候。

“等等,你過來。”格魯突然對著潔西嘉做了個手勢。

潔西嘉立刻乖乖走了過來。在格魯的面前她完全失去了平常的那種桀驁不馴地野性,好象從一頭母豹突然成了一隻小貓,還是那種被剪掉了爪牙的小貓。

格魯的眼睛在她身上掃了一遍,冷冷說。

“你去死吧”

幾乎所有人都楞了。這句話本身並不算非常奇怪,通常是在搏殺中最後一擊之前的宣言式的咆哮。但是如果作為一個命令式的語言來說就很讓人覺得怪異。

隨著格魯的話音一落。女黑精靈的全身立刻開始顫抖起來。那雙漆黑的眸子中全部被絕望和恐懼填滿了,連一丁點反抗的欲望都沒有興起,如同一隻在猛獸面前的兔子。

“快點,難道你還要我動手嗎?”格魯皺了皺眉。不耐煩地看著黑精靈。

潔西嘉依然在顫抖,精緻美好的面容也在肌肉的扭曲下變的怪異,但是她並沒有如同格魯的意思那樣去死。她的臉上浸出了汗珠,一絲求生欲望的火焰從那雙黑色的眼睛裏燃了起來。她那雙纖細的手指痙攣似的抓住了自己腰旁的兩把短劍。

“不愧是能夠脫離家族獨自逃到地面上來的黑精靈,膽量看來不小。應該算是我迄今為止看到的最大的一個。不知道你的族人應該為你驕傲還是應該為你震怒。”格魯沒有發怒,而是看向潔西嘉笑了。他的笑容很好看,雖然像刀,但卻帶點柔美的鋒銳。在他那剛毅堅硬的臉上看起來更有種相輔相成無法形容的魅力。他的眸子也是漆黑的,但是卻是一片深海,潔西嘉眼中的火焰在這片黑色海洋的貫注下熄滅得連灰燼都不剩。

其實誰都看的出,現在的格魯並不比黑精靈強上多少。但是這個笑容和氣勢就已經將潔西嘉的所有鬥志全部擊潰。

剛才精靈們還站的很遠,沒有聽到潔西嘉的身份,現在聽到立刻騷動起來了。對於精靈來說,這些有著相同的血脈卻在地底住居還崇拜黑暗的種族幾乎就是邪惡和敵人的代名詞。在和尼根的戰鬥中雙方沒少交過手,曾經還有黑精靈來地面獵取精靈去給自己崇拜的神祗活祭的。

“她是黑精靈?”

“我早感覺出她身上有奇怪的味道了。”

“她的耳朵呢?”

“好象是割掉了,這些邪惡的傢伙真是什麼都做的出,你看她的眼睛和頭髮不也偽裝了麼?”

阿薩連忙上前一步擋在了黑精靈的面前。

“等等,這是怎麼回事?”

“你沒聽明白麼,她是個黑精靈,所以必須去死。”格魯淡淡說。

“我早知道她是,但是這有什麼關係?她是……是……我的同伴啊。”阿薩籌措了一下辭彙說。

“正因為她是你的同伴,我才要她去死。這裏是圖拉利昂森林,你不明白嗎?”

阿薩皺眉想了想,點點頭又搖搖頭。

“但是……”

“黑精靈淫蕩邪惡,自私殘暴,是世界上最不值得信任和作為同伴的人。”露亞拉了拉阿薩的手臂,放低了聲音說。

“剛才你使用的法術,還有那把武器,已經有很多同胞們感到很反感了。如果你再有個黑精靈的同伴,他們絕對不會認同你的。”

塞德洛斯和羅伊德長老這個時候都沒有作聲,靜靜地在旁邊看著。

阿薩這才恍然。他看想潔西嘉,潔西嘉這個時候也正看向他。那殺黑眼中雖然有很多的絕望和恐懼,但是望向他這個唯一有可能救下自己的人卻沒有絲毫乞求憐惜的意思。這不是一個女人應該有的眼神,冰冷倔強,如同一絕境中的野獸沒有企望任何從天而降的拯救。

這個奇怪的眼神卻讓阿薩感覺到了心底深處的一個奇怪的震動,雖然微小,但是卻蔓延到了整個思緒。他歎了口氣,還是擋格魯面前說。

“不行,她是我的同伴。”

“同伴?”格魯又笑了。他看著阿薩,阿薩第一次覺得他的眼神和話語一樣完全無法抵擋。

“你和他交媾了?所以你要這樣維護她。”

露亞愕然看著阿薩,如同看到他突然變做了不死生物一樣的難以置信。

“我告訴你。對女黑精靈來說和看的上的男生交媾和吃飯沒什麼差別,交媾之後立刻把對象殺死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你不過是她幾十個男人中的一個罷了。”格魯的聲音不大不小,沒有張揚也沒有絲毫刻意的壓抑,雖然不夠讓所有的精靈都聽見,但至少聽見的也不少。他眼裏帶著奇怪的有點尖銳的笑意看著阿薩,好象準備看一場難得的好戲。這種表情在他身上出現顯得分外古怪。

“知道了這些,你還要庇護她麼?她現在算是你的人,只要你一句話,我可以饒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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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 混亂 第四十八章  短暫的和平(下)

露亞那張清麗絕俗,原本單純的臉上突然湧現出那麼複雜的表情,這強烈的對比足夠讓任何見到的人記得一輩子。況且那不過是昨天的事,阿薩只要一回想,那被疑惑和憤怒還有失望扭曲了的面容就立刻浮現在腦海裏。

“你當眾親自開口讓格魯留下那個黑精靈,那不止是承認了你和那黑精靈的關係,更重要的隱喻著你認為一個淫蕩邪惡的黑精靈比所有圖拉利昂精靈的友誼和認同更重要。露亞長老對你生氣失望也是當然了,其實不只是她,我也有點失望。大概還有塞德洛斯先生也是吧。”

“你們也?”阿薩看著精靈長老那張皺紋叢生的臉,愕然。

“那當然。那個黑精靈的存在多少會妨礙圖拉利昂和歐福的聯盟關係,尤其是我們的聯盟還只能保持在一種暗地裏很微妙的聯繫而不能正式公佈的情況下。”羅伊德長老歎了口氣。

“其他精靈們不會去思考厲害關係,直覺上的好惡更能夠左右他們。一隻黑精靈,加上你本身使用的那些魔法,足夠讓他們心有顧慮了。”

阿薩點點頭。

“難怪,我當時也奇怪為什麼格魯會非得要潔西嘉去死。”

“其實格魯大可以不用在那麼多人的前面把話說得這樣死。”羅伊德長老皺眉苦笑了一下。

“這些問題私下用其他迂回的方法解決不是更好麼,非要讓這麼多精靈知道你是和淫蕩邪惡的黑精靈有那麼一腿。”

阿薩想了想,突然說。

“他是故意的。”

“為什麼?”

“他是要我下面去選擇。是選擇要潔西嘉的命,還是選擇精靈的認同。不讓我有用其他方式轉折的餘地。”阿薩苦笑搖頭說。

“他就是那樣直接的人。”

“不過說到底,你為什麼要庇護那個黑精靈?你很喜歡她嗎?”

“談不上喜歡不喜歡。”阿薩搖搖頭露出個奇怪的苦笑,無奈中帶著點固執。

“她只是做她自己的事而已,沒有道理因為那些和她完全無關的東西就去犧牲她吧。”

“這是你的信念?”羅伊德長老看著他,那雙和其他精靈全然不同。帶點人類老者的混濁的眼睛眨也不眨。

“什麼信念啊,沒這麼偉大。”阿薩一笑,頓了頓說。

“我只是那樣覺得而已……”

“好。”羅伊德長老淡然一笑,讓人不明所以。

“露亞長老和其他四位長老明天就會帶著世界樹之葉秘密趕赴去歐福。以世界樹之葉的力量和露亞長老的自然魔法,蠻荒高地上的荒蕪之地用不了多久就會長滿足夠獸人們食用和放牧的糧食。”

阿薩暗暗點了點頭,不論過程中出了怎樣的差錯,最終的結果終究還是達到了。塞德洛斯和精靈長老們的會議他並沒有參加,甚至之後連塞德洛斯的面都沒有見到。

按照當時的安排,他帶領著希爾頓,德魯依和潔西嘉三人去追殺走出森林的盜賊們。四人房間的圍堵追殺之下,曾經在艾拉西亞大名鼎鼎地莎木希盜賊團終於全軍覆沒。但是要跟蹤盜賊們走上數十裏,等他們走出森林之後再下收殺個精光這並不是件很容易很快捷的事。當他們再回到圖拉利昂的時候已是晚上。塞德洛斯和格魯兩人已經離開了。

羅伊德長老繼續淡淡說。

“塞德洛斯先生則叫你帶人去把那些被盜賊抓去,販賣在艾拉西亞的精靈少女們找回來。畢竟她們也是因為你們的計畫才深陷險境的,你們有這個責任把她們救回來。”

阿薩怔了怔,點了點頭。想不到塞德洛斯居然會向精靈長老們承認盜賊們的背後是他在指使,這實在是讓他覺得意外萬分。

但是馬上他就發現了不對。羅伊德長者那雙眼睛裏猛然有光一閃,沉聲問。

“原來真是塞德洛斯和你搞的鬼?”

阿薩再怔,無奈之級的長歎了口氣。他再一次認識到了自己在這些老奸巨猾的老頭面前的幼稚膚淺,被這樣隨口一訛就露出了尾巴。

歎氣之後馬上就是吸上一口大大的涼氣,心也隨即提到了嗓子眼。自己的這一個失誤所帶來的後果之嚴重,歷盡千辛萬苦才走到這一步,也許就因為自己冒冒失失的這一點頭而前功盡棄。

“我就一直奇怪。如果真是死靈公會知道世界樹之葉在這裏又怎麼可能只派這些小蟊賊來?即便是那個聖騎士和紅衣主教面對我們的結界也只有靠硬闖,如果不是對我們的魔法結界有足夠瞭解的人怎麼可能製作出能夠無聲無息的破解結界的卷軸,還有紅衣主教那一番話,憑那種人的頭腦和判斷,又怎麼可能無地放矢……”羅伊德長老眼裏的光芒閃爍不定。

“看樣子紅衣主教和聖騎士那一行人應該不可能是你們故意引來的,你們原本的計畫只是要那群盜賊們抓走些精靈,同時透過他們的嘴告訴我們笛雅谷已經知道世界樹之葉在我們這裏,然後你們可以以之為要脅。讓我們出手幫你們麼?”

阿薩沒有說話,他這才發現這個精靈長老和之前他所認識知曉的精靈完全不同。其他看起來靈秀無比的精靈一個個老實固執如同榆木疙瘩,而這個老態龍鍾的長老頭腦之靈敏思慮之周全,比之前那些老到的權謀大師政治家也絲毫不弱。雖然這個計畫出了紕漏是因為自己的錯。但是能夠從這些漏出的蛛絲馬跡就推敲出全盤計畫,這份心思也確實讓他驚異萬分。

但是精靈長老隨即又歎了口氣,無奈的點點頭說。

“不過我也知道歐福是塞德洛斯畢生的心血,他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關鍵事情已然到了這一步也無法挽回了,現在我們是不幫他也不行了。”

“你……知道了這些還打算幫塞德洛斯嗎?”阿薩小心翼翼的問。

“幫,怎麼不幫。”精靈長老苦笑。

“非幫不可。他給了我一個完全無法拒絕的條件,如果死靈公會或者教會真的來強奪世界樹之葉,他和格魯將軍會在第一時間立刻趕到。雖然這個局面多少也算是他一手促成的,但我們根本無法拒絕。如果世界樹之葉的消息真的走漏到了笛雅谷。那些死靈法師們的手段我們可不敢冒險獨自領受。雖然依仗著這頂戰爭古樹我們有信心面對任何對手,但是那些死靈法師實在是太危險了,低語之森就是約好的例子。”

“對不起。”阿薩黯然歎了口氣。

羅伊德長老歎了口氣,又是一笑說。

“你不用覺得內疚,其實我們也有用歐福的理由。如果歐福真的被教會剿滅夷平,那接下來的物件也許就是圖拉利昂了。”

“為什麼?”阿薩皺眉。圖拉利昂森林和賽萊斯特並存的時間不是短短的幾十年,教會似乎沒理由突然對精靈們下手。

“當今教皇即位之後的二十年裏,光明教會的勢力在大陸發展是前所未有的迅速。東大陸最大的國家受恩法斯特帝國。還有西大陸的不少國家中教會的力量都開始根深蒂固。近幾年對尼根的戰鬥進展順利,教皇陛下自然是把精力放在如何一統大陸的精神信仰方面。對異教徒的征討和征服逐漸加強。”羅伊德看了阿薩一眼。

“特別是愛恩法斯特的紅衣主教羅尼斯突然被你刺殺的消息,更加強了馬格努斯一統大陸的決心。”

“羅尼斯主教雖然名義上是賽萊斯特屬下的紅衣主教,但是他在教會中的地位尊崇。尤其在東大陸那邊的人望和影響力都不在教皇之下,甚至因為被蠻荒高地隔擋,東大陸很多人只知道有羅尼斯主教,不知道還有教皇。偏偏羅尼斯和馬格努斯兩人互不對口,頗有芥蒂。所以無形中反而牽制住了賽萊斯特。而羅尼斯還公開宣稱支持歐福的建立。現在羅尼斯主教一死,魔法學院遲早也重新落回教皇手裏,整個大陸幾乎已經都在他的掌握中。”羅伊德長老長歎一口氣,說。

“幾乎已經到手,但卻實際沒有。這期間的差距才是最誘人的動力。”

“歐福的成立其實幾乎對所有國家都是有利無弊,賽德洛斯的計畫安排也無可挑剔。最後卻還是落得一個四面楚歌的境地。雖然其中有死靈公會的那些人在暗中搗鬼,但其實不過只是催化了這個作用而已,教皇馬格努斯的意向才是真正的原因。如果讓他輕易拿下歐福,接下來遭殃的必定就是其他不接受光輝城堡的神聖光輝的地方。圖拉利昂森林正是最大,最明顯的一處。所以我們必須幫歐福。”

阿薩長吸一口氣,他有種錯覺,自己並不是在和一個精靈長老對話,而是在聽一個高明之極的政治家皆戰略家的高論。半晌他才反應過來。問;“既然你也知道必須和歐福聯合,為什麼不乾脆就擺明瞭和歐福結盟。”

“我說過了。我幫歐福是要作我們的擋箭牌,而不是我們去作歐福的擋箭牌。”精靈長老很狡黠的一笑。

“我們幫歐福都只能是暗地裏幫,至少在表面上。我們要保持不和賽萊斯特敵對的態度。塞德洛斯利用我們,我們何嘗不可以利用他。他應該也是心裏雪亮的吧。”

“你真的是精靈嗎?”阿薩仔細看著面前這個笑得像狐狸一樣的老頭,很懷疑這是個裝上了假耳朵的人類,還是那種老奸巨猾在櫃檯上和交易所裏的。

“你以為精靈都是蠢貨?”精靈長老斜眼看著阿薩。

“至少大多數是。”阿薩老實的點頭,立刻補充一句。

“我認為而已。”

“如果精靈全是你這樣的,那圖拉利昂也用不著找歐福來作擋箭牌了。”阿薩歎了口氣,覺得可惜。憑著精靈們那比人類長得多的壽命,即便只有十分之一的人有這老精靈這樣的頭腦,用於致力於發展和研究修習魔法,那也許這大陸就不會輪到笛雅谷和教會橫行無忌了。

羅伊德長老輕輕一笑,指著自己對阿薩問了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你看我有多少歲了?”

阿薩皺眉仔細的打量了這個實在不大像精靈的精靈,那一臉的皺紋。略帶混濁的眼球。精靈們的壽命大多在數百歲以上,而且幾乎一直保持著那俊美秀雅的外表。羅伊德長老居然能夠活到面露這樣的蒼老之色,而且憑那精明無比的頭腦和普通精靈相去不可以道理計的思慮,無論如何都應該屬於那種怪物級的老人了。阿薩估量著說。

“大概……一千多兩千歲吧。”

“哈哈哈……”羅伊德笑了,先是大笑,然後是苦笑。看著阿薩搖頭說。

“我今年才一百二十五歲,用我們精靈的標準來衡量,我其實只是個年輕人。或者說是少年。”

“年輕人?少年?”阿薩很難把這個朝氣蓬勃的詞和面前這個滿臉皺紋,完全沒有一丁點精靈應有的靈秀俊美的老頭聯繫在一起。

“你一定很奇怪,為什麼我和其他精靈同胞們不一樣,在這個年紀就顯得這樣蒼老吧。我告訴你。這就是因為我想得太多,考慮太多的緣故。無論是權衡利弊還是思慮計策,這都違背了偉大的瑪法的教誨。我的心已經和自然失去了聯繫,生命力早已經開始枯竭。”

阿薩皺眉沒有說話,他並不大相信。實際上無論是誰都很難相信這種聽起來莫名其妙的事。

“你過來,我讓你看點東西。”羅伊德長老走到了樹屋的一邊牆壁上,念誦著咒語輕輕撫摸著木壁。這原本是古樹軀幹的木壁居然隨著咒文像有生命似的朝兩邊融化,出現了一條通道。

沿著通道一直朝下方走去,通道的盡頭是一個密室,阿薩估計著路程。這裏大概到了巨大古樹的中間位置。四周蕩漾著濃烈的自然魔法的氣息,這股氣息沒有和其他魔法波動一樣讓人緊張,反而是讓人如沐春風,如同浸泡在充滿生機的羊水中一樣讓人感覺到溫暖,安全。

密室並不算太大,也並沒有太多的東西,密室的頂部散發出柔和無比的光芒。阿薩凝神一看,那居然是和室頂渾然一體一小塊木頭。不過他並沒有被這塊居然可以發光的木頭吸引太多的注意力。而是全神貫注的看著地面上的一塊地圖。

這毫無疑問是幅巨大的魔法地圖,但是阿薩實在是難以想像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夠製作出這樣精細,這樣栩栩如生的地圖。魔法構成的幻象精細到如同實物,似乎還看得見其中河流泛起的若有若無的波光。他情不自禁的俯身把眼睛湊到地圖前。但是無論他怎麼看,也看不出模型應有的製作痕跡,那是如同在萬米高空下俯瞰大地一樣的感覺,即便無法看清到纖這毫畢現,但是卻分明的可以感覺到那朦朧中隱藏著的無盡真實。

羅伊德長老用手指在阿薩仔細觀看的地方點了點頭,然後整個魔法地圖立刻波動了一下,變做了阿薩注視那處的放大圖,阿薩甚至可以看見一些灰塵般大小的動物在地圖上緩緩走動。

阿薩完全怔住了。他在魔法學院的時間不算短,而塞德洛斯對於魔法的理解和使用也堪稱當世翹楚。但是他們的魔法和這個魔法地圖比較起來簡直就成了鄉下人的鄉把式。

“這是上古的精靈帝國遺留下來的魔法地圖。可以縱觀整個大陸,也可以清楚的顯現出一座山峰上有多少棵樹。”羅伊德長老歎了口氣。

“只可惜這大概也是大陸上最後一個他們遺留下的東西了。”

“精靈帝國?”阿薩覺得似乎隱約對這個名詞有些印象,但這個印象又極度的模糊,似乎只在什麼地方無意的接觸過一下。

“人類只有數千年的典籍中應該不會有記載。根據我們精靈族遺留下來的傳說,數萬年前我們的祖先曾經創造過奇跡般的文明,建造巨大的浮空都市,和龍還有巨人們戰鬥。但是過度的使用智慧和力量,最終的結果則是讓世界失去了平衡。對於強大的智慧產生出過於強大的力量,這力量已超越了生靈所控制的極限,於是當力量失控崩潰之時,無盡的黑暗就吞噬了整個大陸的文明。最後只有瑪法庇護下的一小群精靈存活了下來。而那個地點就是低語之森,現在整個大陸所有精靈們的發源地。”

“至此以後,瑪法教導殘餘的精靈們不可再迷戀智慧和力量,只有自然和平和才是真正的生存之道,這也是所有精靈的生命力所在。我違背了這個原則,已經失去了瑪法的庇護了。”羅伊德長老歎了口氣,這個年邁的精靈少年一雙混濁的雙眼全是一種毅然的傷感。“但是我又非得這樣做不可。在現在這個混亂的環境中,我這樣的人是必須的。”

羅伊德長老看著阿薩。突然話題一轉。

“就像這樣的環境中,你這樣的人也是必須的一樣。我很高興得到世界樹之葉的人是你這樣的人。這也是我帶你來這裏,告訴你這些事的原因。”

阿薩一怔。對於精靈們來說,自己吞服他們的聖物這種事似乎無論如何也說不上‘高興’。更奇怪的是他不相信塞德洛斯會把這件事情告訴精靈。這次他不敢再像之前那樣冒失表態,只是皺眉露出一臉的疑惑。

“這件事是我讓露亞長老用法術試探出來的。不用擔心,我們,不,至少是我對瑪法的神喻的理解和低語之森的同胞們並不一樣。”但是羅伊德長老還是恰到好處的點中了阿薩心裏的疑惑,而他接下來的話則更讓阿薩如墜雲裏霧裏。

“你是有資格替我們使用瑪法的聖物的人。”

同一時間,遙遠的笛雅谷中。深處山腹中的冥想密室並不顯得絲毫陰暗,相反,五顆魔玉不斷散發的白魔法的光輝把整個冥想室照耀得如同暴露在陽光下一樣,連石壁上的每一處縫隙和裂痕都看得清清楚楚。

五顆魔玉排列成五芒星的位置,地面上也佈滿了複雜的魔法符號,在五顆魔玉的魔法力的引動下發出共鳴。形成了一個奇異的魔法陣。魔法陣的中央是一個身影,儘管在白魔法的耀眼光輝下不大能夠看得清這個身影的具體相貌,但是這個身影確實沒有絲毫動彈的,看起來就像是一尊石像。

但是只要稍懂些魔法常識的人看到這一幕也可以斷定這個身影絕對不是石像,因為絕沒有石像值得人耗費掉五顆價值連城的魔玉佈置下白魔法的印封魔法陣。

但是這個身影確實一直就保持著那石像般的物質,就連呼吸的波動和聲音都沒有,只是靜靜地佇立在白光中。

沒有聲音,沒有響動。沒有變化,在這斗室中時間宛如靜止了一樣。不管是經過一天,一月,一年還只是一秒。在這裏都一樣。這裏的一切靜止得如同只是一張描述二維平面的畫像。

突然有一個聲音打破了這畫面的絕對靜止。遙遠而細微的腳步聲從長長的通道那頭傳來。但是白光中的身影還是沒有絲毫的動彈。

通道很長,那腳步聲卻精確如同機械,大小頻數完全一樣,枯燥無比。在那依然靜止的畫面中,這單調的腳步聲感覺響上了一個世紀才來到了斗室中。

這個枯燥的腳步聲的主人一出現就讓這單調至極的畫面活了起來,這是一個俊朗英氣,活力和精力在臉上和身體上每個地方都可以顯示出光輝的年輕人。

年輕人剛走進斗室,立刻對著白光中的身影一個鞠躬,用很好聽的聲音很尊敬的語調說。

“老師您好!”

白色光芒中的身影動了,雖然依然沒有呼吸和任何有生命的動作跡象,那個身影還是轉了過來。一身紅色的法師袍上,是一張介於僵屍和骷髏之間的臉。即便是那聖潔無比的白魔法光輝也無法掩蓋這張臉散發出的死亡和黑暗氣息。

“老師,有那個人和世界樹之葉的消息了。我昨天親眼看到了他,還有那張葉子。”年輕人很恭敬的對著光芒中的身影說。

那個身影沒有動作也沒有說話,只是那骷髏般乾枯的眼眶中突然有兩朵綠色的火焰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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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6 21:30:3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篇 混亂 第四十九章  刺殺

艾拉西來王城的加西亞伯爵府中。加西亞伯爵已經沐浴完畢,穿著綢緞的睡衣往臥室裏走去。

這次沐浴他請來的是艾拉西亞最有名按摩師,用五十個金幣一瓶的混合精油仔細地按摩過全身。他現在感覺到自己每一寸的皮膚都柔軟而有彈性,敏感得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體毛正在隨著血脈的運行在一根一根的博動,在那如少女肌膚一樣的絲綢內衣中婉轉呻吟。衣服下,那被厚重的脂肪掩蓋起來的每一條肌肉再次又重新恢復了力量,充滿了暴發力,恢復了那種三十年前還在戰場上拼殺的狀態。

不只是肉體,他還可以感覺到自己的精神似乎都完全回到了當年。體內的每一條神經,每一滴血液都在蠢蠢欲動,都在散發出充滿生機活力的欲望。他很多年沒有這種感覺了,作為王國的軍務大臣,他享受過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而享受得太多,人就會麻痹。但是即將到來的這種巨大的享受的前奏是如此的有震撼力,讓那早被麻醉了的神經再一次的振奮了起來。

在官場上浸淫了這麼多年,享受了這麼多年,他的身體早已經發福。但是現在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正當十八歲,全身都是精力和肌肉的年輕人一樣,大步大步地走在走廊中。他突然記起了自己十五歲那年第一次殺人,然後把搶來的少女按倒在地的時候,現在在血液中奔騰的感覺就是那種感覺。

伯爵推開了門,看到了床上的那個素妝的女精靈。他身體中的那種奔騰立刻就開始沸騰,要爆炸。

那一頭淡金色的長髮鋪散在雪白地睡裙上,如最精緻地工筆劃勾勒出的眉目,最高明的雕塑家用最細膩的玉雕琢的鼻子,紅唇,一雙尖尖地耳朵。最重要的是女精靈身上散發出的沒有絲毫煙火氣息的純潔之美。那是如同一枚在林間信手而取的絕美果實般地自然。找不出一點的刻意雕琢。那是在凡塵俗世中成長中的女子無論再美麗再動人都無法的房間企及的。女精靈臉上流露出的那種驚恐和無助的表情更讓伯爵感覺到自己地靈魂都搖曳,嘶吼。

當前天伯爵第一眼看到這個女精靈的時候就有了這樣的感覺,他立刻答應了那個送禮的子爵的請求。雖然他比誰都清楚這次對歐福戰鬥之前的採辦軍需是個大大的肥缺,其中至少會有兩三千金幣的油水,王國中對窅位置虎視眈眈達官貴人們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其中還有不少他都不好拒絕的人,但是他還是立即毫不遲疑地把這個位置給了送禮的子爵。他無法拒絕這樣一個禮物。雖然他是虔誠的教徒,但是教徒也需要娛樂,也需要放鬆,否則哪來地精神去貢獻給偉大的神明?

為了現在這個美妙的時候他花了一天的時間來。還特意把兩個兒子和老婆都支開了。他已經下定決心要用集中全部的精力和時間來好好享受這個禮物。

伯爵走到床前,抓住女精靈身上那捆綁得很好看繩子的繩子的一端,輕輕一抖就解開了。女精靈臉上的驚恐之色更甚了,一聲尖叫抬起手就推向伯爵。

伯爵隨手就抓住了精靈的手腕,毫不費力地把她推倒了。女精靈事先早已經被人灌下了一種令人全身無力的藥,這種藥的效力調配地恰到好處。剛好可以讓她保持一種形式上的掙扎。

感受著手腕上傳來的嬌弱無力的掙扎,在如此近的距離看著那張絕美的面孔在因為自己而充滿了恐懼和絕望,伯爵聽到了自己喉嚨中傳出的低沉嘶吼。他感覺自己呼出的不是空氣,是被自己的血燙得燒起來了的火。

連他自己都感覺理智已經完全在欲望的火焰下被燃燒揉捏成了灰燼,但是當聽到背後的開門聲的時候他還是猛地跳了起來。

從那個聲音伯爵就聽得出,門並不是被推開而是被人一腳踢開的。膽敢在這種情況下踢門而進的人,無論如何不會是來斟茶送水的僕人。他立刻準備好了一套完美的說辭準備對付伯爵夫人。

但是當他轉過身來的時候他甚至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現了幻覺,一腳踢開大門的並不是意料中的黃臉婆。居然還是一個女精靈。

這個女精靈的身材很高大,比普通男子還要高上一點,同樣是靈秀清雅的面容和身姿卻融入了勃發的英氣,還有絲絲的殺氣。在室內燈火的輝映下像一把出鞘的刀一樣亮麗,耀眼。那一身皮甲,還有手上那一張黑色的張弓立刻讓伯爵剛剛鬆散了一下的神經猛然再度繃緊了。

“凱琳。”床上的女精靈看見這個同胞,立刻叫了起來,聲音裏的歡喜之情讓伯爵抖了一下。

一個全身黑衣的男子也從走廊上走了過來,雙手環抱用一個隨隨便便的姿勢站在女精靈旁邊。這個男子的身高大概和女精靈仿佛,挺拔而臉上是一個似乎用木頭雕刻而成的面具遮住了下半截面容,一頭黑髮,一雙黑色的眼睛看著伯爵。

那雙眼睛裏並沒有絲毫的殺氣,甚至還有點笑意,但是伯爵卻感覺到自己精油塗抹過的皮膚正在皺起一個個雞皮疙瘩。

“來人啊。”伯爵大吼,聲音已經扭曲嘶啞了,汗水順著胖臉滾滾而下。

“給他人。”男子揮了揮手,立刻就有三個人影飛了進來。

伯爵看得清楚,正是負責貼身保護他的三個侍衛。他今天的節目是早就房間安排好了的,臥室周圍沒有任何人,只有這三個侍衛還在。這三個都是曾經在王國騎士團擔任隊長的職位,絕對稱得上是一等一好手,忠心方面也絕沒有問題,所以伯爵才會讓他們作自己的貼身護衛。

不過他們這樣快這樣迅速的出現卻和他們的忠心還有身手完全無關,因為他們是被扔進來的,而且扔進來落在地上就再沒動過。其中一個地眼睛鼓得老大,臉驚駭地看著自己原本絕對不應該看到地後背和身軀,一個腦袋只剩下了半邊。還有一個喉結上一個傷口。但是並不太大流出的血也不多,不過卻是一種如同油彩一樣的藍色。

一隻巨大地狼人,一個黑衣女子,還有一個一臉猙獰的刀疤臉男子也走了進來。伯爵全身的肌肉肥肉都在一起抖動,他突然轉身又朝床上的女精靈撲去。女精靈一直在掙扎著想要站起來。但是被藥物酸軟了的肢體連她自己都支撐不起。

一道綠色地光芒從伯爵的面前一閃而過,然後一聲悶響,臥室的牆壁坍了一大塊。

“不想死就不要動。”女精靈放下手裏的黑色長弓,冷冷地看著僵住了的伯爵。

“雖然長老讓我儘量不要殺人,但是我自己並不介意殺掉你這樣齷齪卑下的人類。你應該慶倖外面來得早。你還沒對我地同胞怎麼樣,否則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伯爵沒有動,他也確實不想死。他的鼻尖上少了一小塊油皮,那是那道綠芒閃過留下的。當然他不會認為那是自己運氣好,或者是女精靈的準星不到。臥室上好的青石牆即便是最強壯的戰士用開山巨斧也不可能一下破開,如果那道綠光的目標是他的頭。那他地腦漿絕對已經飛濺到天花板上去了。

伯爵還是沒有動,而且居然並不顯得慌亂,而是用平穩的語氣在說話。

“我知道,我不會動,你們是來救她的吧,那就請你們帶她走。”

女精靈愕然了一下,有些驚奇地看著這個腦滿腸肥齷齪卑鄙的人類,在她想像中這種動物應該是和蟑螂或者老鼠差不多,不應該會有這樣鎮定自若地氣度和風範。

伯爵用一個很讓人放心的速度慢慢地轉過身來。雖然他的頭臉上依然滿是冷汗。但是神色已經很鎮定很沉穩了。不只是沉穩,還有老實和謙恭,用一個一輩子都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老農般的老實交待著。

“她服用了一些讓肌肉無力的藥,但是這些並不對她有什麼傷害。過一段時間就好了。如您所見我確實沒有碰過她。她是別人從一些強盜手中買來的,然後才送到我這裏來的,這幾天她在這裏也過得很好,您問她就知道。我承認我錯了,我確實是齷齪無恥。”

“好,好,好。這個時候還能保持這樣的鎮定和氣度,不愧是艾拉西亞的軍務大臣加西亞伯爵。”黑衣男子走了過來,輕輕鼓了鼓掌,再拍了拍伯爵的肩膀。那張木質面具之上的眼睛裏的笑意更多了。

“這麼快就可以看清楚形勢,作出最明智最正確的選擇和態度,果然是個聰明人。”

“哪里的話,哪里的話。”伯爵老老實實恭恭敬敬地點頭。

“床下麵第三個地板下麵有一小包裹,裏面有一堆價值兩千金幣的寶石。您如果需要也可以拿去。”

“哦,不簡單,不簡單。你怎麼知道我正缺錢。”男子點點頭。他俯身從床上抱起了女精靈。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魔法陷阱或者是警報什麼的呢。”

伯爵點頭,彎腰,像最高級的旅店裏的服務員一樣用最有禮貌的聲音和神色說。

“您請放心,這裏是我自己的臥室,有人會在自己的床下面裝上陷阱的麼。而且如果是警報,那我不是自己找死?如果您不放心,那我可以幫您拿出來。”

“不用了,我相信你。”男子把女精靈交到了那個女精靈的手裏,然後對那個面目猙獰的刀疤臉說。

“去把伯爵大人給我們的禮物拿出來。”

刀疤臉男子立刻竄到了床下,一陣翻弄後果然拿出了一個包裹,打開看了看,立刻驚喜交集地對面具男子說。

“老大,真的是很值錢的寶石。”

“只要你們不傷害我,我可以再給你們同樣多的金幣。你們可以指定一個地點,我明天就可以把錢給你們送去。我的誓言絕對有效,我可以以對我主的虔誠,以我的家庭的名譽,以對王國的忠誠來發誓。”雖然在乞求饒命,但是伯爵的聲音裏沒有慌亂失措,全是誠懇。無論是什麼人聽到這樣的一番話都會覺得這個人確實很誠實,很可靠,那承諾了的話一定會兌現,所以很值得留下來。

“好,好,好。頭腦好用不說,還這樣知道取捨進退。”面具男子笑了兩聲,不停的點頭。

“果然是艾拉西亞的人才啊。你怎麼知道我們會殺了你?”

“我不知道你們會不會殺我,我只知道你們如果不殺我的話,一定不會後悔。”伯爵淡淡說。但是他頭上的汗水沒有停過。

“你這樣一說,我倒真的不想殺你了……”男子皺眉仔細端詳著面前這個有些癡肥的老人。現在他滿頭大汗,一臉的木訥老實,連眼睛裏都一片死氣沉沉,一點都看不出一個精明的痕跡,更不會讓人感覺到有絲毫的威脅和敵意。從他自己本身來說,他還真對這樣一個人下不了手。男子歎了口氣,轉過了頭,喃喃說了句。

“只可惜殺不殺你不是我說了算了。”

伯爵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隻手就從後面板住了他的下巴,然後一把藍色的短劍就從他的喉結處刺了進去。伯爵的四肢發出一陣劇烈的抽搐,然後就不動了,藍色的血從傷口時噴湧而出,頹然倒下。

“連這樣一個手無寸鐵,投降了的人你們也要殺。”高個女精靈扶著同伴,怒目看向面具男子。

“我說了,不是我想殺他。”男子歎了口氣,從懷裏拿出一張羊皮紙和一隻炭筆。羊皮紙上密密麻麻地寫著字,其中有一排就是加西亞伯爵的簡介,很簡短,也很扼要。

頭腦聰明,判斷準確,很識進退,艾拉西亞重臣之一。好色。親教會。必除。

“波魯幹大人的字不能再好看點麼。”男子用炭筆在加西亞伯爵的名字上劃了一筆黑色,喃喃地再說了一遍。

“不是我想殺他……大概是他該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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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6 21:30:4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篇 混亂 第五十章 山雨欲來

軍務大臣加西亞的爵的死訊並不是太顯得震動,因為同一大吭上還發生了另外兩起更驚天動地的意外。

最駭人聽聞的發生在瑪爾凱姆親王府,那位信仰虔誠的王室宗親在自己的床上被人用一隻樹枝穿透了喉嚨。這件事應該發生得最早,卻是最後一個被發現。當下人拿著加西亞伯爵被刺的消息前去敲門通報的時候,這才發現在床上已經死得硬了的親王。血早將天鵝絨的被褥浸透了,這個身經百戰的老人,在沙場上麾兵上萬斬殺過無數泰塔利亞的野蠻人還有尼根的邪惡種族的名將,居然連掙扎和一點慘叫呻吟都沒發出,連門口的侍衛都沒有驚動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變做了一具屍體。臥室的窗戶打開著,穿透親王喉嚨的樹枝居然就是從窗外不遠處的一棵樹上隨手折下的。

此外還有克洛斯將軍。這位一直負責東邊戰線的邊防部隊指揮官。艾拉西亞對蠻荒高地最熟悉的軍人,莫名其妙地淹死在了一家酒館後面的糞坑裏。酒館是那家將軍天天光顧的,無論是跑堂的還是老闆或者是裏面的顧客都是將軍認識多年的人,似乎不大可能是蓄意的陷阱和謀殺。但是這位將軍的酒量和他指揮一樣聞名艾拉西亞,無論如何不會是那種會自己栽進糞坑裏的醉鬼。

根據後來教會的牧師們的檢查,將軍的血液裏除了有大量的酒以外還留有種奇怪的魔法波動。他居然是被人用一種詭異的魔法制住了行動,然後被推進了糞坑活活淹死在裏面的。

艾拉本來徹底陷入了風聲鶴唳的慌亂中,連續有三個手握實權地重臣被人暗殺,王國騎士團不分晝夜滿城到處搜索著可疑人物。大臣們無一不人人自危,深居簡出,身邊無時無刻都是衛士成群。當然,在這種巨大的風波中那些看起來不是那麼重大的事就不怎麼顯眼了。比如前幾天也有幾個貴族被襲擊了,似乎還被搶走了什麼財物,不過這些紈絝子弟對被誰襲擊被搶走了什麼都含糊其辭。所以也就沒人在意。

緊張的氣氛在王宮之中尤其顯得更是沉重,守衛的士兵和魔法師比平時多了五倍。而且一到了這夜晚護衛們無不如臨大敵,繃緊了全部地神經提防著隨時會從任何陰影裏蹦出來的刺客。

不過在防衛的中心地帶。凱薩琳女王陛下的寢宮周圍鄧沒有一個守衛。

並不是沒有安置守衛,而是女王陛下因為這兩天心情不好,突然又聽到了這樣的噩耗,心裏非常地煩悶,所以想自己清靜一下。於是下令把所有地守衛都撤走了。

在這樣一個非常時期下這樣一個非常的命令,無論是誰也想不通。但是無論大臣們和侍衛如何地勸說,甚至兩位侍奉了女王多年的老統領磨破了嘴皮痛哭流涕地勸阻女王陛下,女王陛下也堅決地撤下了寢宮周圍的守衛,還不許任何人靠近。

只有一向對女王陛下最中心的王國騎士團首領。歐靈將軍卻沒有加入到勸阻女王陛下地行列中,有人問他為什麼,他只淡淡地說了句。

“我只知道女王陛下考慮問題絕對比我們周全,她的決定自然有她的理由。”

這句話說得似乎頗有道理。確實如此,凱薩琳女王的既然堅持如此必定有自己的理由,至於是什麼理由,致於是什麼理由,也沒人會不識趣地去打聽。

艾拉西亞女王的寢宮絕對是大陸最高貴。最美麗,最風雅也最香豔最讓人浮想聯翩地地方。房間並不算太大,但是任何一處最細微地地方都可以看出在上面花費的無數心機。千年沉香木雕刻的床,大理石和水晶鑲嵌而成的梳粧檯,最舒適的桌椅,甚至連地板牆壁上的花紋都是精心用不同材質的石料拼命而成,將優雅和奢華完美地結合在一起再更完美地表現出來。牆壁和天花板上地十數盞堪稱藝術品的水晶魔法燈將這裏照得如同白晝。

不過現在這裏最顯得與眾不同地地方還並不在於這個房間本身,而是其中的人。

主人自然是凱薩琳女王陛下。即便不論她那無人可及地身份。只論相貌和身姿,她也足堪讓萬人拜服在她的面前。而她的氣度,氣質,修養。頭腦,更是無人可及。這樣多的物質集中在她這樣一個女人身上,她在凡人眼中已經可以算是一個女神。

但是現在這個女神的寢宮內,床前去卻坐著一個男人,這個男人正在幫她梳頭。

如果這幅畫面被旁人所看到,所產生的震驚絕對是無以倫比的。不過那也必定是先震,再驚。在驚奇之前,就會先被這幅畫面的完美和諧而震動。這個男子的容貌氣質風度都和凱薩琳女王想匹配,無論是誰看到都會認為這就是天下最完美的一對璧人。

這個男子身上的衣服並不太華貴。因為他這樣的人早已不需要外物來修飾了,那發自每一舉一動中的氣質,神采,優雅就足夠了,連他的年紀都是那種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紀。

“如果那些刺客真想要殺我,就不會先去殺那幾個傢伙打草驚蛇。這麼淺白的道理,為什麼那些人就看不出來呢。真是讓我煩惱,好不容易才把那些人支開。”女王陛下坐在梳粧檯前,皺眉看著鏡中的自己。原本就細而濃,略顯得飛揚的眉毛再這樣往中間皺上一下,在那英氣決斷的神氣中像是兩把細細的劍,這些許的鋒銳在她那張精緻美麗豔色天下重的面容上並不顯得突兀,而是列增一種奪人的美。

“這世上原本就是蠢人居多。”男子淡然一笑。他的雙手如同女子一樣的修長潔白,握著一把象牙梳子在女王陛下褐紅色的捲髮間掠過。他的動作順滑如絲,神情怡然,很享受自己的手在這柔順如絲又有著天然彈性地捲髮中穿行的感覺。

現在世上有資格享受這種感覺的大概就是他自己一人而已,這更是另一種更強烈的美好感覺。

女王陛下歎了口氣,說。

“整天要面對著那麼多蠢人。還要想辦法去安排指揮他們,有時候我也真的覺得很累。”

男子笑了笑,繼續梳理著女王地秀髮,說。

“如果不是有那麼多的蠢人,又何來你的高高在上呢。這世上最多的是蠢人。最不能少的也是蠢人。”

“說得也是哦,如果都是你這樣地人,那我怎麼統治這個國家。所以你這樣的人有一個也就夠了。”女王對著鏡中的男子嫣然一笑,百媚橫生。

“只可惜我不能把你圈養起來,讓你哪兒也去不了。”

男子把臉埋進了那堆褐紅色的秀髮中深吸了一口氣。把所有的發香體香盡入自己身體裏,然後吻吻吻其中那如玉地頸項,說。

“這段時候我很忙,沒有來看你,你生我氣了麼?”

“沒有。我也知道你很忙。實際上這段時間誰不忙呢。”凱薩琳側過頭去吻了吻男子的額角,歎了口氣。

“山雨欲來啊……”

“賽萊斯特那邊又在催你麼?”

“是啊,教皇陛下已經發來命令,要我一個月之內必須和各國一起出兵。歐福方面大概也是知道這場戰鬥是無法避免的了吧,所以乾脆派刺客把三個最親教會也對戰鬥最重要的軍方重臣給我殺了。哼,這些人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在王城裏肆意暗殺。”凱薩琳女王的眉目間內過一絲寒氣。但是隨即又歎了口氣,靠在了身後男子地懷中。

“我還真的有點害怕了呢。”

男子抱住了女王,輕聲說。

“哦?我們西大陸最大的王國的國王,統率萬千英雄豪傑的凱薩琳陛下,也會覺得害怕麼?”

“當然了,蘭斯洛特大人和神殿騎士日夜守護的是馬格努斯那老頭,他自然可以悠然自得地坐在光輝城堡裏指手畫腳。幸好賽德洛斯老頭不是我手下那些大臣一樣的笨蛋,知道如果我一死。艾拉西亞必定舉國失控,不顧一切地進攻歐福,更給了教會一個全面控制艾拉西亞的機會。所以他現在才不敢動我。”凱薩琳臉上地愁色更濃了。

“但是他們只是現在不敢,不是他們不能。我問過歐靈。問他有沒有信心對付歐福對我的暗殺,你知道他怎麼說。他說如果是那個歐福的將軍肯親自出手暗殺我,他唯一能保證的,就只有以生命來見證對我地忠誠。要知道,他可是公認的艾拉西亞的第一劍士啊。”

“能夠坦誠的說出這樣的話,可見他對你的忠誠絕對是毋庸置疑的。”男子點了點頭。

“忠誠固然是可貴的,卻不見得能真正地解決問題。一邊是偉大的教皇陛下,一邊是那些危險的刺客。我這個女王也真做得窩囊啊。”凱薩琳的語氣越來越哀愁,像一隻柔順的貓一樣躺在男子的懷中。她現在看起來並不是女王,而是一個女人。

姑且不論這愁色現在她的臉上是如何把所有的英氣睿智深沉全都化作了一種只有她才能擁有的繞指柔情,只憑她的身份,這樣一個也許是大陸最強高貴最聰明最能幹的女人露出這樣的神色,已經絕對可以打動任何一個男人了。

擁著這個絕代佳人的男子微微一笑,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淡淡說

“你放心,作為對我的女王陛下的愛情的忠誠見證,無論是賽萊斯特的那個死老頭,還是蠻荒高地上的那些小動物,在不久的將來都會化作飛灰。你連做夢都不會再見到了。”

從語氣,聲音,腔調上來說,這句話完全沒有絲毫的威勢和殺氣,只是說得很自然很溫柔,更像是一個對情人的許諾。但是即便是凱薩琳女王聽到了這句話也是一楞,露出些難以置信的表情,抬頭看著男子。

男子卻不說話,只是再次,吻住了凱薩琳的朱唇。他伸手陏在空氣中揮了揮,所有的燈火都一齊熄滅了。

轟鳴的雷聲傳入了寢宮中的時候已經再沒有一點威猛的氣概,被其中濃得膩死人地春色淹沒了。

寢宮外大概一裏遠的地方。一座高高的塔樓上。一個男子靜靜地看著遠處寢宮的燈光熄滅,輕輕地咳嗽了幾聲,仰頭將手中酒杯裏的烈酒一飲而盡。

風越來越大了,一道和霹靂混合了地驚雷猛地把夜空一撕為二,連塔樓都在這天地之威面前微微顫抖。風灌滿了整個塔樓中的空間。男子把目光從隱沒在了黑暗中的寢宮上挪開,看向剛吞沒了閃電的如墨天空,低聲說。

“要變天了……”

震耳欲聾的雷聲居然無法覆蓋男子只是隨口而說地低語。男子面色蠟黃一臉的病容,身著皮甲腰配長劍,是王國騎士團的首領。艾拉西亞的第一劍士歐靈將軍。

塔樓中還坐著一個身著法師長袍的中年,上面地花紋表示他是艾拉西亞王宮的宮廷魔法師。他也朝寢宮的方向看了看,低聲問。

“女王陛下還在招待那位客人麼?哼,我不大喜歡那傢伙。上次看過這傢伙一眼,他身上的魔法氣息讓我感覺很討厭。”

“我也不喜歡。不過女王陛下喜歡就可以了。”歐靈淡淡地回答,隨手一扔,手中的酒杯從高高的塔樓上落下,落地地聲音淹沒在越來越大的風聲中。

“我相信陛下有喜歡他的理由。我們只需要在這裏做好我們守衛的工作就行了。”

魔法師歎了口氣,也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你以為就憑我們兩個在這裏優哉優哉地喝酒就能防住那些刺客麼?居然一夜之間連殺三位軍方重臣,我都懷疑是不是殺手公會又死灰復燃了……”

“刺客的水準固然是不容置疑。但是最關鍵的地方應該是在謀略和計畫。歐福早就將三位元大人的情況,生活習性經常出沒地點都摸得很清楚,這才能夠在一夜之間連殺三位大人。最關鍵是對三位大人地身份的判斷異常準確,那正好是對王國軍隊的戰鬥力最有影響的三位大人。歐福之前一直隱忍不發還故意示敵以弱,我雖然早有提防,但是想不到這陡然間地出手還是讓我們措手不及。”歐靈將軍歎了口氣,輕咳了兩聲。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希望艾拉西亞有這樣的敵人……”

“是不是我們敵人,也並不是我們說了算的……”魔法師窗外看了一眼,女王陛下的寢宮已經完全看不見了,只有無邊的黑夜和越來越大似乎把一切都吹走了的風。

“如果可以……我現在還真想見見那些刺客。可惜今天搜查了一天也沒找到,不知道明天他們還會不會走。”

魔法師的眼眸陡然一縮。

“你是說那些刺客現在還在王城裏?他們已經得手了怎麼還不走?難道……他們還想殺誰?”

“只希望是那些該殺的人吧。”歐靈提起了酒瓶把其中的烈酒倒入喉裏,重重地咳嗽了幾聲,蠟黃的臉以在黑暗中亮起一抹看不見的豔紅。

又是一聲驚雷。豆大的雨點終於在大風中落了下來。

離王宮大概兩三裏外就是聖彼得大教堂。這裏是教會在艾拉西亞最大的教堂,也是最重要的根據地。紅衣主教艾斯卻爾大人就坐鎮這裏。

然而就在這座高大宏偉的神聖建築最上層的一個夾層中,一個正被四處搜捕的刺客正隱藏在那裏的黑暗中。

驚雷過後,豆大的雨點敲打在屋頂上發出炒豆子般的響聲。慢慢地,雨點聲,風聲雷鳴意聲充斥滿了整個天地,將其他所有的聲音淹沒了。阿薩點了點頭,自言自語地輕聲說。

“真是個好天氣。”

傑西如同一個幽靈一樣無聲無息地飄了過來,她黑衣,黑髮,黑皮膚,黑色的眼眸,即便是不刻意隱藏在這黑暗中也讓人無法分辨。黑精靈們天生的潛行隱匿之術也足可傲視任何一個種族的盜賊,再加上獨特的紅外視覺。在黑夜中正是絕佳的斥候。

“十三個高級牧師,二十個高級劍士,大部分都在紅衣主教的房間附近。”潔西嘉輕聲對阿薩說。

“他們的警惕性都很高,其中一個護衛頭領尤其出色,我幾乎被發現了。”

阿薩點了點頭,昨天晚上剛被刺殺了三位軍方重臣,這時候的緊張自然是在所難免的。


但是換個角度說,這也是一種機會。在連殺了三位大臣鬧得天翻地覆之後還居然敢隱伏在王城中不離開,繼續朝更重要的物件下手,這樣的刺客絕對出乎任何人的意料。

“艾斯卻爾呢?”阿薩問。

“在他的房間裏,不過他好像在等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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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 混亂 第五十一章  風滿樓(上)

阿薩想了想,起身對潔西嘉說。

“你留在這裏,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為什麼?”潔西嘉皺眉看著他。

“太危險。”阿薩淡淡回答。他很清楚潔西嘉的潛行躡蹤之術有多高,黑精靈本身就是這方面的天才,所以他才會讓她去探路。但是連她都幾乎被發現,那足可說明好幾個守衛的警覺性和洞察力有多高。

當然,警覺性和戰鬥力永遠是兩回事。即便這些守衛中夾雜著有兩三個聖堂武士,阿薩也有信心對付他們。但是他現在的目的並不是對付這些守衛,而是那正在房間中等著什麼人的紅衣主教。只要那些守衛一旦發現自己,那刺殺就會演變成正面戰鬥。

同樣的,刺殺和戰鬥力也是兩回事。阿薩敢去刺殺艾斯卻爾,並不是說明他自己有信心在正面戰鬥中去戰勝他。

在波魯幹大人給他的那張羊皮紙上,紅衣主教的名字是最大,最注目的。這個名字旁邊的說明遠沒有其他人的說明詳盡,只有幾個小字“量力而行”。雖然只有這幾個字,已經把這個人最重要的點交待清楚了。

即便這是個最重要的目標,但卻不是必須要除去的目標。因為太危險。

實際上那張羊皮紙上之所以有紅衣主教的名字,不過也是波魯幹大人一向以來嚴謹的做事風格,在記載那些對歐福最有威脅的人的時候按照順序把他排在了第一位而言。而無論是波魯幹大人還是塞德洛斯,根本就沒要求也沒指望過阿薩能夠殺掉艾斯卻爾。

早在二十多年前,艾斯卻爾就和羅尼斯還有當今的教皇馬格努斯一齊並稱為大陸三大白魔法師。雖然他是這三人中最年輕也是最弱一個,但這並不說明什麼。就像再弱的獅子也終究是獅子而不是兔子一樣,在他早年的戰鬥和冒險生涯中經歷了無數的戰鬥,千錘百煉出的神經,反應和魔法技巧絕不是阿德拉那樣缺乏實戰經驗的水準可比的。何況身為艾拉西亞的紅衣主教,身邊絕對不會沒有護衛,護衛絕不能不是高手。

更關鍵的的,如果他還是笛雅谷的一員,那麼這個背後隱藏的身份也絕對伴隨著難明的實力。

即便是阿薩自己在一開始也並沒有妄想過要去殺掉這個最大的目標。昨天的刺殺完結後,阿薩則是和潔西嘉留在了王城。圖拉利昂在艾拉西亞的西南,而歐福則是東北。阿薩在這裏一邊等著希爾頓兩人,另一方面也可以隨時留意艾拉西亞方面的動靜,一旦有什麼事發生立刻可以做出反應。

但是留在這裏潛藏蹤跡就成了最大的問題。正是風聲鶴唳的時候兩個外來陌生人絕對會引起注意,王國騎士團正在滿城搜索可疑人物,而聖彼得大教堂則剛好是王國騎士團不會去搜索的地方之一,所以阿薩兩人就悄悄潛入了大教堂,潛伏在了一個最隱蔽的地方。雖然這裏的牧師還有守衛的戰鬥力和警覺性不見行就比王國騎士團們差,但是這大教堂實在是太大,結構又太複雜,別說是藏兩個本身就擅長隱匿的人,就算是兩頭牛都能找地方塞進去。

但是藏在這裏後,一個念頭在阿薩的腦子裏油然而生,既然自己可以隱藏在這裏,那麼可不可以乾脆把那個目標殺掉呢,這也許是他在艾拉西亞的最後的時間,也是最後的機會了。

如果說之前暗殺掉的三個人還只是教會進攻歐福的手指,那麼艾斯卻爾至少就是一隻完整的手臂。根據波魯幹大人人作為歐福使者時的觀察,凱薩琳女王和教會的關係並不是親密無間,甚至可以說是貌合神離,如果艾拉西亞的紅衣主教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一死,那凱薩琳女王也許就會借機削弱教會在艾拉西亞的勢力。

雖然從這個觀點來說,如果艾斯卻爾一死那最大的得益者將是凱薩琳女王,但是現在的情況下歐福和凱薩琳女王的利益確實是掛在了一起的。政治就是如此,外表看起來匪夷所思的事情背後並不一定就有悖常理,只是常人一般無法看透而已。

但是這個並不是阿薩想冒險一試的全部原因。還有一個很重要,也很簡單的原因,他想試試自己。

自從在圖拉利昂森林出來後,他就感覺到自己的靈魂深處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啟發了。他不大能夠分辨出這到底是因為親眼目睹了格魯和他那驚天動地的一戰後對那兩人的敬畏嚮往,還是自己和蘭斯洛特交手中被激發的鬥志,抑或是精靈長老告訴自己那番話。無論是那無以倫比的壓力還是動力,確實讓他感覺自己的心中又有了什麼東西重新博動了起來。

那是有了目標的動力,還有鬥志。和他剛剛離開卡倫多的時候一樣,他感覺到了自己的胸中又充滿了那種生機和力量。他看到高山,卻沒有仰止,反而心中更有了力量,也看到了自己。

所以當面對艾斯卻爾這樣一個有巨大價值,也有巨大危險的目標的時候,他幾乎立刻就決定了自己要去看看,去試試。這固然是一個很危險的任務,卻也是讓自己邁向更高處的一個臺階。一個試驗。而這突然而起的暴風驟雨更無疑是天賜良機。所以他決定了,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去。

“要我留在這裏算什麼?怕我送死嗎?我說過,我不需要你來關心。”潔西嘉冷冷地看著阿薩。

阿薩歎了口氣說。

“我只是不期望你送死而已。先說一聲,這不是圖拉利昂,如果到了真正危險的生死關頭我大概不會分心來救你。”他知道如果只是潛行匿蹤,潔西嘉倒絕不會拖他的後腿,但是如果戰鬥起來則是另一回事了。

“那就最好,我跟著你也好送死也好本來就是我的事。”

“那就隨便了你。”一聲雷響就炸在了耳邊,連窗戶都在微微顫動。阿薩產再理會潔西嘉,起身輕輕推開了屋頂的那個小窗戶。風立刻撲了進來。夾雜著雨的腥味和雷鳴閃電的煞氣灌滿了這層小小的閣樓夾層。

在圖拉利昂森林,他從格魯手中保下了潔西嘉後,她並沒有對阿薩救她表示絲毫的感激,反而用一種帶點敵意和譏嘲的眼神看著他說。

“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會感激你,然後就永遠做你忠心耿耿的奴隸嗎?這種做出一副高尚偉大的模樣其收買人心的伎倆你自己都不覺得噁心嗎?”

阿薩怔了怔。雖然他也沒想過潔西嘉會像騎士小說中的角色一樣感激涕零,誓死追隨,但也沒想過會是這樣的反應。

“你現在知道了吧,在黑精靈的世界裏從來沒有善這個概念。人的好人是白做了。”格魯看著阿薩一笑。

阿薩歎了口氣,自己也不知是對格魯,還是對潔西嘉說了一句。

“我從來不做好事,只做我要做的事。”

格魯終究還是按照他說的那樣為阿薩的話而放過了潔西嘉,只是最後丟了句“不許告訴別人我的事”。而潔西嘉則在後來找到了阿薩,用一種很古怪的神態對他說她打算以後會和之前一樣跟著他。

“不過你不要以為我是感激你,我不過是想要看看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打的什麼樣的主意。”

阿薩自然沒有說什麼就表示同意,他正需要幫手,而雖然黑精靈至此之後根本還是和希爾頓他們一樣保持著作為阿薩的幫手的立場,不過也不些許不同的地方,比如現在。

阿薩像一隻水中的泥鰍一樣從打開的窗戶悄無聲息的滑了出去,貼在了外面的牆壁上。

大教堂的表石外壁雖然也算凹凸不平,但至少即便是只猴子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在上面攀登。阿薩不敢使用羽落術之類的任何魔法,一個艾斯卻爾這樣級別的白魔法師,方圓百米之內任何魔法波動都會引起他的察覺。他是利用冥想術把自己的第一條肌肉都控制到極限,身體的各個部分都和牆上的凹凸貼在了一起,甚至可以和壁虎一樣把自己吸附在上面。他慢慢的朝下面移去,艾斯卻爾主教大人的房間位置他已經很清楚了,就在下面。

像天突然之間就漏了個大洞把積蓄在上面萬年的風和水一股腦的朝下麵灌,豆大的雨點被風扔著打在身上感覺就像一個個小小的拳頭。阿薩風從裏面鑽出來不到三秒鐘身上就完全濕透了,風發瘋一樣的撕扯著濕透了的衣服和皮膚,有好幾次幾乎要將他從牆壁上吹下來。

但是阿薩很滿意,這樣大的風雨中連他自己幾乎都聽不風自己攀爬的聲音,更不用說是教堂大廳中的護衛們了。

突然一個身影從上面緩緩滑一下來,阿薩一怔,居然是潔西嘉。她雖然不能像阿薩那樣把身體的每個部分都控制自如,但是雙手儘量的攀住牆壁外沿,雙腳懸空,雖然也能慢慢的朝下面滑落。這不是魔法,而是黑精靈貴族特有的一種種族異能。

阿薩歎了口氣,沒有阻止她跟來,他也知道阻止也沒用。

風和雨還有雷和電交織成的黑夜中,兩道黑色的影子悄無聲息的在大教堂的外壁上移動著。下方一扇窗戶散發出柔和的燈火光芒在黑暗中有如一座指路的燈塔。

雨很大,風也很大,風雨不斷撞擊推攘著車廂。馬車就像是正在爬著蠻荒高地邊緣的山路一樣劇烈地顛簸著。女騎士愛憐地摸了摸在自己懷中的少女的面頰,輕聲說。

“別怕,馬上就要到了。艾斯卻爾主教大人在那邊等我們呢。”

女騎士手中的少女很瘦弱,幾乎可說是皮包著骨頭,即便如此也可以從大概的輪廓中看出她原本清秀非常的美麗。但是她現在並沒有表示出絲毫的害怕,不只是沒有害怕,而是連任何情感還有思維的光芒都沒有,那又大大的眼睛中卻蒙著一層迷茫混沌的霧氣。她的神情也是呆滯的,口中不斷低聲念叨著什麼。

“塔麗絲騎士,艾斯卻爾主教大人真的是……絕對值得相信麼?”同車的少年突然開口問。他的相貌和那少女依稀相似,看得出是少女的哥哥。

塔麗絲一臉的好氣又好笑,說。

“我都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樣問。艾斯卻爾大人身為艾拉西亞的紅衣主教,執掌艾拉西亞這個西大陸最大的信教國已足有二十年,即便是在賽萊斯特除了教皇陛下也得就數他了,難道你對這樣一位神明的忠實僕人有什麼好懷疑的麼?”

“不,我只是覺得……”少年躊躇著。、

“亞賓,我知道你在顧忌什麼。”女騎士笑了笑。她原本就俊朗亮麗的樣子在這一笑之下更是亮得可以讓見過的人一怔,想不到這樣一個嚴肅得近於古板,言語甚至思想中都全是正義和神明的光榮的女子居然會有這樣好看的笑容。這樣一個笑容大概是連她的老師蘭斯洛特和其他神殿騎士們也沒有見到過的。大概正是因為她笑得太少,所以才會太好看。

“我知道你們經歷了那樣的事情後,對所有使用白魔法和心智魔法人的都有了戒心,這也是你沒有向教會求助的原因。但是我非可以以神的無上容光保證,那一定是有居心叵測的人使用了什麼手段製造出的假像。艾斯卻爾主教大人一定可以治療好艾依梅妹妹。我還將把這件事情上報賽萊斯特,一定要找出你們那場慘案的背後元兇。”

馬車已經駛到了大教堂門口,塔麗絲和亞賓抱著艾依梅下了車,快步走入了教堂的大門。

風雨越來越大了,連神聖的教堂大門似乎都無法阻止,雨點被氣流裹挾著不停的朝裏面灌,拼命的灌滿了這幢雄偉莊嚴的巨大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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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 混亂 第五十二章  風滿樓(中)

房間很寬敞,很華麗,更很氣派。黑色沉重的桌椅和擺設無一不流露出恢弘嚴肅的氣息,這裏似乎就是整個聖彼得大教堂的濃縮,而穩穩地坐在前面這中央的紅衣主教就彷如教堂中央的神祗。他或許是有間無意的刻意把自己的房間佈置成這樣,但是他身上散發出的威嚴確實是和他的身份相匹配的。

“塔麗絲騎士,這就是你讓我半夜在這裏等候的原因?”紅衣主教皺眉看著面前這個神志失常的少女。他威嚴凝重的眼神只是掃了掃就收了回來,很有些不以為然。

“她不過是驚嚇過度而造成的心智封閉而已。雖然這樣的狀況確實很嚴重,但賽萊斯特也應該有三四個可以治療她的人吧,有必要用魔法傳言特意叫我來這裏等著嗎?”

身為艾拉西亞的紅衣主教,身份地位甚至可以和凱薩琳女王相提並論,卻在這個風雨交加的晚上像個醫生一樣特意在這裏等著為人治療,如果不是塔麗絲,不是這個蘭斯洛特的唯一徒弟,艾斯卻爾絕不會還有耐心和好脾氣坐在這裏和她說話。

塔麗絲連忙躬身說。

“請原諒,艾斯卻爾大人。但是這件事情的背後其實有很複雜的內情,我不敢擅自把這個姑娘帶到賽萊斯特,蘭斯洛特老師正在養傷我不便打攪。所以先把她帶到您這裏來,由您先治療她,順便我也先向您報告這件事。”

紅衣主教皺眉點了點頭,既然人已經帶來了看看也無妨。他很多時候都是無意的把自己的動作放慢一點,神情凝重一點,即便是這樣不耐煩的神色看起來都好像隱含著神明喻示的威嚴。他再看向那個神情癡呆的女孩,突然發現她嘴裏一直都在念叨著同樣一句話。

願仁慈的主以信徒之生命降下您的憐恤庇護那脆弱的靈魂和生命……

少女的聲音很低。發音也很模糊,在她那癡呆的神情下仿佛是毫無疑義的囈語。但是這詞句中自然而然的帶著一股悲哀的威嚴。少女的所有精神所有思想所有心志都集中在了這不知重複了多少次的囈語中,每一個字都不是她用嘴說出,而量用靈魂所震動出來的。

如果說紅衣主教的威嚴就是這人工建造的大教堂,高大雄壯讓觀者無不仰止。那少女的這句話則經過上億年的沉積然後躺河邊的一顆石頭,平平無奇甚至是醜陋,但是知道其中真正內涵的人卻絕對會為之動容,那是與天地共存的震撼。

“這是神之庇護的禱文。”紅衣主教也不禁聳然動容。這個法術在他的眼中自然算不上精深微妙。但是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對這只有信仰最堅定的高級牧師拼盡所有生命和魔法才能夠發出的法術置若罔聞。聚合是艾斯卻爾主教在數十年的魔法生涯中也只見過有限的幾次這個魔法而已。他的目光陡然全部注視在女孩身上,緩緩的掃視後突然全身微微一震,失聲說。

“她……”

“您看出什麼來了嗎?”塔麗絲小心翼翼的問。

艾斯卻爾主教眼裏的精光一閃而過。緩緩點了點頭。

“這女孩曾經被人用神之庇護的魔法救下來過,當時的情形一定是異常的恐怖血腥,過度驚嚇之下她才導致了她的神志失常。”

“您怎麼知道?”塔麗絲一臉的愕然。

紅衣主教微微一笑,笑得如同高臺上的神像一樣威嚴和慈悲並重。

“這很簡單,一目了然。這種刺激過度神志失常的人不斷重複的話,即便不是刺激本身,也必定是和讓她失常的刺激有很大而且直接的關聯。而神之庇護是什麼魔法你也很清楚,捨命保護她的人必定是她很親近的親人,使用這個魔法的人並不會在魔法的守護範圍之內,那一定是在她的眼前被殺了。”

“大陸第一心智魔法師之名您當之無愧。”塔麗絲完完全全的心悅誠服。她雖然知道艾斯卻爾主教大人的心智魔法造詣很高,但是也想不到只是一眼就把所有的因果了然于心,簡直就如同親眼目睹。

艾斯卻爾臉上沒有絲毫的高興和得意,也許塔麗絲的這句話在他看來根本不能算是什麼讚美之辭,不過是句陳述事實的話語罷了。他的目光在女孩的身上游走了幾遍,然後不知不覺若有所思的緩緩挪向了右上的方向。

那雙很整潔,也很有威勢的白眉緩緩皺到了一起。塔麗絲沒有再開口。她只看得出主教大人的這個表情似乎在思考或者是回憶,她不敢開口打擾。

不知什麼時候房間中只剩女孩低聲的呢喃,窗外的風雨和雷電依然狂猛,但是這寬敞。氣派的房間中的空氣裏開始有了種奇怪的沉重味道。塔麗絲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安,但是她也並不知道這種不安出自什麼地方,抑或只是屋內的沉靜和外面的風雨飄搖產生的錯覺。

一聲很近的雷鳴在不遠處炸開,讓房間中的燭火抖動了幾下,燈火閃爍中艾斯卻爾主教終於把眼光重新看向了女孩,仔細打量了一會後開口說。

“如果我沒看錯,這個女孩應該是個天資很不錯的魔法師,修煉的元素魔法可以達到中級魔法師的水準了……關鍵的是,我怎麼在她身體裏感受到了白魔法的波動?從你要悄悄的帶她來看,她並不是信徒,並不是合法的白魔法的使用者……還有,誰對她使用的神之庇護?我記得最近並沒有收到過這樣的報告說有哪位牧師使用過這種法術。”

塔麗絲點頭回答。

“是。這也是我要向您報告的事之一。這女孩……和她的哥哥其實都是由原本平斯堡教區的雷拉斯牧師撫養長大的,是雷拉斯牧師教授給他們白魔法,而這次也是雷拉斯牧師在危急關頭用神之庇護救下了他們兄妹。”

“平斯堡……好像是以前陛下登基之時被除去神職的牧師中的一個吧。”艾斯卻爾主教悶哼了一聲,厚重的鼻音一時間居然連窗外的風雨聲都掩蓋了過去。

“即便被開除了神職,但是未得許可擅自教授神聖的白魔法給其他人這也是嚴重違反了賽萊斯特的規定。白魔法是主賜給信徒守護光明的魔法。不是主的信徒使用白魔法就是褻瀆。”

“主教大人明鑒,這位老牧師雖然被開除了神職,但是信仰卻沒有絲毫的動搖。他能夠使用出神之庇護那就是對主的虔誠的證明。還有這個女孩和她的哥哥,我可以用神殿騎士的榮譽保證他們純潔的心地和品行。”塔麗絲連忙急聲辨解。

“而且我所要報告的這件事背後卻正是一件真正的褻瀆。對神聖的白魔法的褻瀆,請您允許我說完。”

艾斯卻爾主教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事情是這樣的……這個少女和她哥哥一起參加了艾拉西亞商會到歐福的商隊……在回來的一天夜裏……”

女騎士敍述得很詳細,所有的一切似乎是她本人親眼所見。艾斯卻爾主教也在聽著,不過也許是聽得太認真太入神的緣故,紅衣主教的無論是面容還量眼神都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淡淡的看著女騎士。

“能夠使用麻痹定身術,甚至還有天之佑,那人施法者至少是一位主教。雖然我也難以置信,但是以防萬一,所以我不敢輕易把這女孩帶去賽萊斯特。先來向您報告……”

“塔麗絲騎士,你覺得這個故事成立嗎?”艾斯卻爾主教突然打斷了女騎士的話,淡淡說。

“這……”女騎士楞了。

“一位侍奉主的信徒,還是受主賜予傳授容光的主教,特意去那種野蠻荒蕪之地,把神聖的白魔法用在幾隻野獸上只是讓它們殺掉一群滿是銅臭的商人……”紅衣主教歎了口氣,淡淡的再問了一遍。

“你覺得這個故事很合理?如果這些話從其他人口中說出來,我會直接把他送上火刑柱。”

女騎士的臉上升起一陣嫣紅,雖然頓了頓,但是語氣卻沒有絲毫動搖。

“他不會騙我,還有這個女孩,不可能是其他情況造成的。”

“他?”紅衣主教對這個措詞顯得有點意外。

“誰?這個女孩的哥哥?那個幫助過你的年輕人?”

“是。”

艾斯卻爾主教坐直了身子,像神像一樣面無表情地看向女騎士,眼神裏的威嚴和氣勢無可抗拒。

“我從你的眼睛裏看到了不應該有的迷途的感情。身為一位將生命奉獻給了偉大的正義和主的容光的神殿騎士來說,這是墮落。”

“不,我沒有……”塔麗絲的身軀一震,滿臉的錯愕。

“即便這個女孩確實是用神之庇護救下來的,那也絕對不能說明他告訴你的就是實話。蠻荒高地上的野獸手中的血腥還少了麼?過去數百年間葬身他們口腹中的冤魂難以計數,現在你反而相信有人會特意用神聖的白魔法去陷害它們?”

“不,主教大人,這是因為……”塔麗絲剛剛張開了口卻又說不下去了。

“一個人相信什麼,不一定是因為那件事可信,而重要的是人願意去相信。這樣劣拙的謊言你也相信,那說明你的內心已經被打動了,願意去相信這個故事。因為這個故事可以把那這幾個擅用白魔法的人變做受害者,讓他們的罪行在這個虛構的情節中顯得不是那麼嚴重。這不過是那個年輕人為了治好自己的妹妹同時又想洗脫罪名而轉移注意力的把戲罷了。”

塔麗絲看向艾斯卻爾主教,迷茫,焦躁,不安等等情緒在她的臉上不停地變換交替,摻雜在一起。

“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軟弱,迷茫,不安。還有地邪惡的誘惑。”紅衣主教看向女騎士和眼神裏的威嚴和光芒越來越重,幾乎要將面前的女騎士看穿,看碎,聲音也越來越嚴厲。

“你自己感覺下下你的內心,這是一個心聲堅定信仰虔誠的神殿騎士應該有的心靈麼?”

塔麗絲眼中的光芒在紅衣主教那胡如實質的目光下像一面玻璃一樣無聲無息的碎了,散了,終於低聲點頭。

“是,我知道我錯了。”

艾斯卻爾主教的聲音和眼神一緩,說。

“你身為賽萊斯特最年輕的神殿騎士,蘭斯洛特的弟子,天資和頭腦絕對都是無可挑剔的缺乏的是在人世間的歷練,對人心的瞭解和洞察。”紅衣主教歎了口氣,很語重心長地說。

“要知道,這世上很多東西都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單純的。”

“是。”塔麗絲的頭低了下去,但是突然又抬了起來,那雙鳳目中迷離的光芒再次凝聚出堅定的色彩。

“但是我還是請求您把這個姑娘治好,至於那些事是否屬實容等以後再查。”

訝異之色在紅衣主教在眼中一閃而過。艾斯卻爾主教點點頭,露出個絕不多見的微笑說。

“那是當然的,我自然會治好她。對了,她哥哥,你所說的那個年輕人來了麼?你叫他到這裏來。”

塔麗絲一楞,看了看紅衣主教那張開始有了慈和之色的面容,欣喜地點了點頭。

直到女騎士轉身離開,紅衣主教在獨自一人留在房間中的時候,他臉上那慈和的笑容都沒有減弱分毫。雖然窗外依然還是風雨雷電的世界,但是這原本嚴肅凝重的房間中似乎也開始彌漫起了一種溫暖的氣氛。

窗外的風依然猛,雨依然急。不知道是第幾道驚雷把漆黑的天地閃亮了一瞬間,整個大教堂似乎都為之震動的雷聲中,可以看見兩個黑影貼在窗外,只可惜從屋內的角度無論如何都是看不見的。

兩個黑影全身都已經被雨水浸透,身體和肌肉的線條輪廓清晰可見,但是卻不動不動,似乎連心跳和呼吸的痕跡都沒有,像兩具和這石壁和風雨融為了一體的石雕一樣緊緊地貼在外牆上。

其中一個小一點的黑影緩緩動了,這個黑影的身體曲線很柔和,很纖細又充滿了一種野性的誘惑力,在黑暗中有如一尊魔鬼鑄造的姹女像。她的動作很緩慢,很小心,即便是在這風雨驚雷聲中也不敢發出一丁點最輕微的響動。她看著另外一個黑影,手緩緩地指著窗戶中紅衣主教的影子做了個下拉的動作。

另一個黑影緩緩搖搖頭,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只是作出了個吐出一個單詞的動作。

那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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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6 21:31:5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篇 混亂 第五十三章  風滿樓(下)

當亞賓第一眼看到艾斯卻爾主教的時候,確實也如同塔麗絲之前告訴他一樣的感覺。如果這個人都無法相信,那也更不能再去相信其他人了。

這位艾拉西亞的紅衣大主教大人端坐在上方,面容肅穆莊重,眼神雖然帶點和善但是更多則是自上而下的威嚴。一位執掌整個王國的主教大人的氣勢,氣度他都體現得淋漓盡致恰到好處。

而據塔麗絲據說,這位紅衣主教雖然對他們的白魔法好像有些無法釋懷,也不太相信他們所說的話,但是那堪稱大陸第一的心智魔法絕對可以治療好艾依梅。

亞賓直到這個時候才松了很大的一口氣。他終於可以肯定,自己這一步確實是走對了的。

這一步很大,甚至是有點過大了。至少在他開始走之時自己都沒有信心,讓他邁出那一步的其實更多的是當時的衝動。即便他真的能夠救出女騎士,女騎士會不會聽信他的話,即便聽信了,又會有什麼樣的反應,這些都是難以預計的。但是他終究還是那樣做了,用自己和妹妹的性命作賭注。

不過看來這賭注確實是下對了。塔麗絲對於亞賓把自己從那一群惡毒的盜賊手中救出感激之極,她自己也清楚,落在那群人手中絕不會只是死那麼簡單而已。

雖然那些發生在蠻荒高地上的事情聽起來確實匪夷所思,但是塔麗絲還是相信了亞賓對她說的所有話。似乎只是憑感覺,她就知道這個年輕人絕對不會是編出那樣謊話的騙子。患難中產生的信任和感情往往可以直接就達到一個很高的高度,塔麗絲甚至沒有計較這個年輕人在逃亡中居然掌摑一位神殿騎士這種行為。而且從她自己的內心深處來說,那一個耳光也正是她相信這個年輕人地一個原因。

雖然塔麗絲自己主動要把艾依梅送去賽萊斯特治療,但是亞賓卻不同意。他一直沒敢帶著自己的妹妹去教會尋求幫助,一是顧忌著兩人身上修煉的白魔法之外。最主要的他記得很清楚,那一夜,隱藏在黑暗中控制著狼人的那個人所使用的白魔法是何等的精湛,深厚,那至少是需要主教級別的神職人員才能夠有的修為。還沒搞清楚那背後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前,冒險去向教會求助無疑送羊入虎口。所以他請求塔麗絲暫時不要伸張,而是請她找一個‘絕對可靠,絕對值得依賴的人’

“神與您同在。主教大人。”亞賓單膝下跪,恭敬地對著座上地艾斯卻爾行禮無論從身份地位還是從這氣度威嚴來說,這位紅衣主教確實經得起‘絕對可靠。絕對值得依賴’。

艾斯卻爾主教點了點頭,用一種很有興趣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然後轉頭對塔麗絲說。

“你先退出去一下。”

塔麗絲一楞。

“主教大人,您這是……”

艾斯卻爾主教微微一笑,說。

“等會使用法術治療那姑娘的時候有人在旁我會分心的。除了他們兩兄妹以外其他人都不能接近這裏。你和外面地守衛也要離這裏遠一點。以免發出了什麼響動打攪我集中精神。”

“是。”塔麗絲退了出去。走出房間的時候對亞賓露出個鼓勵和安慰的笑容。

亞賓也是一臉地又驚又喜,他沒有想到這位主教大人這樣快這樣直接地就答應了。

房間的門關上。只留下了兩兄妹和艾斯卻爾主教。塔麗絲的腳步聲越來越小,然後帶著幾個腳步聲逐漸遠去了。

紅衣主教仔細聽了聽聲音,確定周圍的其他人已經走遠,這才微笑著問亞賓。

“是你反導塔麗絲騎士從那一群盜賊中救出來的是嗎?”

“是。”亞賓點頭。

艾斯卻爾臉上地微笑絲毫不動,仿佛隨口而出的淡淡問。

“是你一個人把她求出來的嗎?沒要其他人的幫助?”

亞賓抬頭看向艾斯卻爾主孝。一臉的愕然。雖然這個問題本身並不奇怪,但是亞賓不知道為什麼感覺自己的頭皮在發麻。

又是一聲炸雷響起,雷光從窗戶外透入照在紅衣主教的臉上,他現在微笑現在看起來遠不止是威嚴和和善,更多了種奇怪的神秘和詭異。

亞賓並沒胡把全部的事都毫無保留地說出來,至少其實是那個神秘男子主動把他們兩人放了這件事他不可能說。這件事幾乎比蠻荒高地上那一夜的情形更古怪,更詭異,別說塔麗絲會不會相信,在他自己幾次回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

艾依梅還沒有治好,這種讓人摸不著頭腦。徒增猜疑之心地怪事自然是能不說則不用說。何況連他自己都完全弄不明白,那個男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按照那個男人交待給他的話,他把盜賊們將要去圖拉利昂的消息告訴給了塔利絲。於是塔麗絲立刻趕回了賽萊斯特,當她再次出現在亞賓的面前的時候。帶來的消息卻讓亞賓驚訝得無以復加。那個放走他們自稱桑德菲斯又自稱山德魯的男人,居然就是大名鼎鼎惡名滿天下,被幾乎所有國家和組織聯手通緝,只要是人都想要那顆價值萬金的頭顱的大陸頭號通緝犯。

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亞賓確定關於自己和那個男人之間的談話就更不能讓別人知道了。即便是後來和塔麗絲接觸的時間越長,戒心逐漸消去,他也始終沒敢告訴她。

驚愕之色並沒有轉化為大驚失色,亞賓保持了一個很合適的表情,搖頭回答。

“沒有其他人的幫助,主教大人。當時周圍全是邪惡之極的盜賊,我憑著對主的堅定信仰,鼓起了勇氣才沒有在危險之前畏縮。”

艾斯卻爾主教並沒有對這種如同範本一樣的信待式回答有所回應,還是淡淡地笑了笑。問。

“那個自稱是山德魯的男人沒有幫助你逃跑麼?或者說,不是他讓你救走塔麗絲騎士地麼?”

亞賓感覺到自己臉上的肌肉已經接近了極限,幾乎立刻就要超出控制的力度自己抽搐起來。背心上明明感覺冷得幾乎要打哆嗦,但是又在拼命冒汗,他自己都無法分清衝擊在胸腹和腦海中的到底是驚訝,混亂,還是恐懼。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保持住了自己的語氣和表情儘量正常,回答。

“沒有。”

“你的自製力不錯。”艾斯卻爾主教點了點頭。

“不過你要知道,很少有人可以在一個心智魔法師的面前說謊。你的呼吸,血液。眼神,關鍵是那種心智的波動都會出賣你。而且如果不是那小子故意放你們走,憑你也不可能救得了塔麗比騎士。”

“主教大人,我心主地名義起誓,我絕對不是和那個人……”亞賓額角已經有冷汗浸了出來。嘴裏發苦。

“不用起誓了,主是聽不見的,我則是沒興趣聽。我從你的反應就可以看出你不可能早就是和那小子一夥的。”

艾斯卻爾主教擺了擺手。

“我現在只想知道你把那件蠻荒高地上發生的事情告訴過多少人?”

“我只告訴過塔麗絲騎士。這件事關於教會地聲譽,我不敢……”

艾斯卻爾主教再揮了揮手讓亞賓住口,他沒有再看向半跪在地上的亞賓和在旁邊椅子上喃喃自語的艾依梅,而是自己站了起來在房間反復踱起了步子。眉頭緊鎖下地眼睛時而看這地面,時而看向窗外的狂風驟雨。

亞賓依然是跪著。不敢起身也不敢說話。他雖然驚訝,乃至有些害怕,但是並沒有失控。他很清楚自己的目的,還有自己的位置。

根據塔麗絲地描述,得到了消息前去圖拉利昂的不只是她,除了還有另外三名神殿騎士和十名聖堂武士外,甚至還有一名侍奉教皇的紅衣主教和被視為賽萊斯特的守護戰神的聖騎士蘭斯洛特。

無論那是什麼樣的通緝犯,這樣的陣仗似乎都太誇張了。這似乎已經不是去捉人,而去夷平那座精靈森林了。

但是最後這樣一個精銳得難以想像的陣容並沒能討得了好,在圖拉利昂森林中等待著他們的並不只是盜賊和精靈。蠻荒高地的兩位主人。歐福地賽德洛斯城主和格魯將軍居然也在那裏。雙雙方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後,各自沒有討得了絲毫的好處,在精靈的干涉下草草收兵。唯一地收穫也只是剿滅了那群盜賊而已。

當聽到了這種消息後,亞賓除了極度的震驚之外。也隱隱約約地猜到了那個男人應該是故意引教會的人去圖拉利昂的,只是其中的動機和緣由就不是他所有明白的了。他清楚自己所知道的和所參與的那些事,不過是教會和歐福之間明爭暗鬥的一些小小的環節而已,背後的計畫和內情絕對是他難以想像的。

難以想像他就不去想了。他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想辦法把妹妹治好而已。所以即便是面前的主教大人突然開口說出了她一直隱瞞的事情,他也只是驚訝而已。畢竟主教大人突然開口說出來了他一直隱瞞的事情,他也只是驚訝而已。畢竟主教大人已經親口說過要艾依梅治好,那些驚訝和恐懼都是些下意識的反應而已。只要艾依梅能夠治好,自己怎麼樣也無所謂。

艾斯卻爾主教終於停下了腳步,看向窗外喃喃道。

“想不到一個被開始神職的牧師還能夠使用神之庇護的魔法,這真是意外啊。也許就是要這種無知的愚忠者,才能夠真正的發揮信仰的力量吧。我大意了……”

雖然並不能夠完全理解紅衣主教話語中的意思,亞賓有些喜不自禁,忍不住開口問。

“主教大人,這麼說您是相信我據所說的了?”

“相信,我自然是相信,我為什麼不信?”艾斯卻爾轉過身來看著亞賓,那種高高在上的威嚴已經更高了,高到像在俯視一隻螞蟻。他不屑地對這只對自己半跪著的小螞蟻冷笑了一下。

“你現在還沒發現麼?那天晚上就是我。是我控制著了那幾隻狼人。”

一聲巨大的雷聲,整個聖彼得大教堂都在微微顫動。從窗戶中透進的電光把一切都照得慘白。這一場雷雨大得似乎要把這艾拉西亞的王城全部撕得粉碎。

亞賓沒有聽見雷聲,或者說聽見了他都不知道。紅衣主教那句話瞬間就把他地思維擊得粉碎,他腦海裏好像一下變得空蕩蕩的,又好像被很多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漲得立刻就要爆炸開來。

艾斯卻爾主教看著保持著半跪的亞賓冷笑了一下,一揮手,五彩的光點在他周圍閃耀了一下立刻沒入了他的身體裏。

身體裏所有的力量和生機都頓時僵作了一團,亞賓很熟悉這樣的感覺,在蠻荒高地那充滿了血腥和殺戮的那晚,也是這樣的法術把他和他妹妹爺爺一起定在了那裏。

“真上些討厭地蒼蠅。想不到會有漏網之魚把這件事告訴給塔麗絲那小妞,如果她再給蘭斯洛特知道那就有點麻煩了。逼我要浪費力氣……”紅衣主教盯著亞賓歎了口氣,一種不得不在蒼蠅身上浪費力氣中惱怒在那張威嚴的臉上更顯得異常逼人。慢慢的,他的望向亞賓地眼中開始散發出一種淡淡的螢光。

“我會治好你妹妹的,但是她必定什麼都不會記得了。她只會記得了。她只會記得那一晚你們地爺爺死的時候的慘狀,每一晚都會在噩夢中醒來。無法安睡。過不了多久她就會因為傷心和驚恐過度而生病,逐漸死去……而這些都是你造成的,你知道麼?”

亞賓保持著那個半跪的姿勢。眼睛一直看著艾斯卻爾。他只感覺連自己的思維仿佛都在那個麻痹術之下僵固了,還來不及對這陡然而至地變化有反應,所有的精神都被那雙發出光芒的眼睛吸引了過去。

紅衣主教的聲音並不大,但是窗外那怒號著的風雨聲卻無法掩蓋其中的每一個字每一個音節。從他口中飛出的每一個音符仿佛都蘊含著奇怪的力量,那不再只是聽在耳裏的話語。而是成為了一個思維的意念,強行朝聽者地腦海裏湧。

“你知道嗎,這些都是你錯,是你的錯。”又是一聲驚雷。艾斯卻爾的聲音在雷聲中更重,眼光中地神采更奪人。他現在就仿佛是一隻正在施法的夢魘,不只是要把自己的聲音灌進別人的腦子,還要在記憶和靈魂的最深處鑿刻出一個個印記。

“你將會很自責,很自責。如果不是你,也許你的妹妹就不會死。在你妹妹死後,你每天晚上都會夢見你爺爺和你妹妹。到了最後你也只有自殺……”

心智魔法絕對是一個冷門的魔法,不只是因為這個魔法的修煉困難,還因為這個系統修煉到再高的境界也無法和其他魔法相提並論。它既無法炸開岩石,也無法燒毀撕裂敵人的肉體。唯一有能夠作用的就只有人,活生生的人。它連直接去殺死一隻雞都辦不到。如果說有一個系的魔法宗師一個人流落野外連生存都有問題,那就只能夠是心智系的了。

但是這個世界雖然並不是由活生生的人組成的,但是這個社會卻是,而且還全部都是。所以這個系統的魔法能夠辦到的事,其他魔法也絕對辦不到。

“我現在說的這些話直到你死也不會忘記,但是卻永遠也回憶不起來。”艾斯卻爾的話語似乎自相矛盾,但是這已經不重要了。用心智魔法師的話來說,語言其實只是虛假的,蘊含其中的意識才是人真正賴以溝通的東西。

“你只會記得我在這裏把你妹妹治好,你很感激我。然後你就帶著你妹妹離開艾拉西亞,找一個沒有人發現的地方隱居起來……”

艾斯卻爾沒有在意旁邊喃喃自語的女孩。他全神貫注地注視著亞賓。再神奇的魔法也是魔法,那就必須要集中精神。何況艾斯卻爾也感覺得到,因為練習白魔法的緣故這個年輕人對於自己的心智魔法居然能有點些許的抗力。而這個施法是絕不能出一丁點岔子的。他的精神已經全部集中,感覺觸摸面前這個目標地心智脈絡,他要把它捏在手中,把剛才據說的一切都深深烙進靈魂的最深處。

猛然間,又是一聲巨大的響聲響起。但是這一次並不只是雷聲,還有窗戶碎了的聲音。

窗戶碎成了滿天的玻璃和木頭碎屑,一條黑影和外面的肆虐著的風雨一起瘋狂地沖了進來。

雷聲電聲風聲雨聲窗碎聲拔刀聲刀鋒破空的尖嘯聲,聲聲入耳。

聲音入耳已經慢了,那道帶著外面的狂風驟雨奔雷急電的身影比聲音更快。

艾斯卻爾是面對著窗戶的,但是這個時候面不面對已經無關緊要了。他的反應似乎和身為魔法師還有年紀都不大符合,他居然還來得及抬頭,震驚,恐懼,退。但是他的注意力和所有的精神都剛剛集中到了地面上地亞賓身上。他所有的魔法力已經凝聚在了正在意識灌輸的心智魔法上。這正是他最弱,破綻最大地時候。

刀鋒人影已經無分彼此,濃烈的殺氣也和那狂風驟雨一起充斥滿了這斗室之間,這是必殺的機會,必殺的一擊。

艾斯卻爾的退似乎只是徒勞。他地反應雖然夠快,幾乎在窗碎之前就已經察覺到了殺氣,但是在那一疾風狂雷的一刀面前老邁的步伐確實很慢。很徒勞,如同一隻箭矢面前的烏龜。

但就是這烏龜般的後退一步,那也許只有百分之一秒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時間剛好起了作用。在退的艾斯卻爾胸前的聖十字已經碎裂了,這百分之一秒的時間裏剛好那碎裂的十安架暴開了一團白色的光芒把紅衣主教包裹在內。

刀鋒劈在了白色的光芒上,光芒如同一片玻璃一樣發出清脆的聲音徹底碎了。刀鋒又略微頓了一頓。餘勢不減地繼續前刺,終於刺入了艾斯卻爾的身體裏。

紅衣主教發出一聲淒慘之極地哀嚎聲,這一刀從他右胸cr,砍斷了兩根肋骨後從肺中穿過再斷兩根肋骨頂碎肩胛從身後露了出來。

但是阿薩的心頭卻是一涼,那個白色的光芒無疑就是艾斯卻爾賴以保命的護身符了,幾乎只是心念的電閃就觸發了裏面印封著的防護魔法。雖然這種只靠精神觸動就釋放出的魔法並不算太高級,他的那一刀輕易就將之破除了,但是終究還是又給了艾斯卻爾一點時間,讓他剛好可以挪開一點身體,躲開了心臟洞穿的位置。

這已經是最好的攻擊時機,最突然的攻擊方式,但是即便如此也沒能一擊必殺。這位馳騁沙場歷盡無數戰鬥和兇險的大魔法師所表現出的反應,機變都已堪稱魔法師的極限。盛名之下的確無虛。

胸口洞穿對於一個魔法師來說幾乎已經是致命傷,但也只是幾乎。並不是絕對或者是立即。尤其是一個白魔法師來說。更何況這是大陸最頂尖的白魔法之一。阿薩可以感覺到艾斯卻爾體內的白魔法潮水一樣湧向了陷入身體的刀身周圍,刀上附著的魔法和吸血的功效居然絲毫發揮不出來。

他手腕上的筋肉立刻鼓起準備發力。再有多大的白魔法,這具軀體終究也只是個垂垂老誒的老人而已,憑著他的受力即便這把刀的刀鋒絕算不上鋒利,也可以把下面的骨骼肌肉內臟全部一分為二。

但是這個時候近在咫尺的艾斯卻爾主教已經看向了他,那雙被痛苦和憤怒激得全是血絲的眼睛裏散發的光芒比剛才看向亞賓的時候更亮上百倍,原本準備灌輸給亞賓的魔法力全部送給了他,其中的技巧和細膩的操控全部轉化了狂暴的破壞力。

阿薩發出一聲和艾斯卻爾相比也毫不遜色的慘叫。他只感覺有兩把無形的刀從自己的眼中刺入然後再在腦子裏刮了幾下,他幾乎可以聽到自己腦子發出的碎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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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6 21:32:2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篇 混亂 第五十四章  大好頭顱,誰斬之

阿薩丟刀後退慘叫,本能地用全力捂住了頭,那仿佛兩把刀三根錘子在亂捅亂刺亂敲亂打,必須要靠著兩手才能保證自己的腦袋不會一下炸開。

艾斯卻爾主教同時張口,一大口鮮血鋪天蓋地噴了出來。

這口鮮血之多之急,幾乎不應該用一口來形容,應該用碗,大啤酒杯或者盆。這絲毫不像一個老人受了一刀後的咳血,倒像一個大肚壯漢剛喝飽了鮮血然後被人在胃上重擊了一下嘔吐出來一般。鬍鬚和潔白的主教服上立刻全是一片殷紅,而臉色已是雪白一片。

肺葉已經被一刀洞穿,而心智魔法原本就不適合用來下面攻擊,他強要把那控制思維的魔法力轉化成衝擊,這一下勉力出手也是全力出手,如果不是他的魔法功底深厚無比,心智魔法又是他所擅長的,只是這魔法反噬已經可以要他的老命。

但這還不是他噴這樣大一口血的原因。這口血有一大半是他自己硬生生從身體裏逼出來的。

到他這個級別的光明魔法師幾乎可以和普通法師完全區別開來了,即便他們的身體依然是孱弱無力的,但是如果要說生命力的頑強和對傷害的抵抗,即便是強壯的戰士也不見得可以和他們相比。只要不是即刻致命無法回復的傷害,都可以用體內浩若煙海的白魔法壓制住,然後再慢慢治療。

雖然這把刀上面附著地死靈魔法的吸血效果足可以對付一隻最強壯的比蒙巨獸。但是對於一個本身就對死靈魔法熟悉無比的頂級白魔法師來說卻不算什麼,至少不會立即致命。只要用全部的白魔法壓制住其中的死靈和黑暗氣息,只要再有個牧師幫忙他甚至可以自己動手把這刀抽出去。

只可惜現在的情況不可能讓他再去叫人慢慢治療。只比阿薩慢了一丁點,另外一條纖細的身影也在他後面跟著竄入了房間。這條身影帶來的一抹劍光雖然沒有之前阿薩的那道刀光那麼恢弘蕭煞氣勢逼人,但是無聲無息尖銳毒辣有如一極隱沒在闖入地風雨中的針。而且還是只絕對致命的針,上面藍色的光芒就是要命的標籤。

艾斯卻爾這一大口鮮血就是從著這沖入的人影噴去地,鮮血離口之後就成了一大片的血霧血雨的混合,把這個人地面前一大片全封住了。

這個人自然就是一直和阿薩一起潛伏在外的潔西嘉了。其實她是得到了阿薩出手的暗示,應該和阿薩一起起身破窗而入的。如果確實能夠做到這一步,紅衣主教即便再有一道護身光盾也早死了。

但是出乎阿薩意料的是。自己破窗出手那一刻狂湧而出地殺氣和氣勢不但把窗逼得粉碎,連應該和他同時闖入的潔西嘉也被擋了一擋,下意識地讓了一讓,這才導致了兩人出手的偏差。

如果要下面作戰艾斯卻爾絕對是個可怕的敵人,所以阿薩一出手就把自己所有的殺氣和力量一口氣地暴發出來。不動如山,靜默如林。一旦出手就必須是全力以赴務求一擊必殺。這就是刺殺的訣要。但是他忘記了這個對手可怕之處只是他的魔法,在身體方面反而只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而已,出手只需要一個‘快’字就可以了。那開山劈石驚天動地的殺氣和威力反而起了反作用。

慢了一點的潔西嘉迎上地是艾斯卻爾噴出的一大口鮮血。但是她非便沒有絲毫的猶豫和減速反而更沖得快。她知道現在這是個絕好的時機,也可能是唯一地時機,神殿騎士和守衛們雖然離開但是並不可能有多遠,風雨雷電聲雖然很大但也不可能讓武藝卓絕的武士察覺不到剛才破窗的響動和慘叫。所以她這一擊百合沒有絲毫的減速,而且更快,更狠。即便這一團血霧中有致命的魔法詛咒,她也要把手上的短劍送進紅衣主教的喉嚨。

身體毫無阻礙地沖過了血霧,潔西嘉也有了點短暫的驚訝,這就是單純的一大口鮮血,並沒有蘊含什麼魔法起到起到任何的防護阻礙的作用。但是隨即而來的就是紅衣主教帶著無比疼痛的沙啞吼聲。“定。”

潔西嘉如利箭一樣前沖的身形陡然定住,然後像木偶一樣栽倒。

艾斯卻爾的腳一軟,差點坐倒在地。即便是他的身體相對于同年經的老人來說已經很不錯,保養得很不錯,陡然把自己身體中四分之一的血噴出去也是難以承受的。但是也只有這樣,只有借著血液外沖的力量來短暫緩和那把刀對血和精氣的吸扯。他才有辦法抽調一部分的魔法力來施展出這個法術。

雖然為了使用這個平時用提揮灑自如的魔法,紅衣主教幾乎把老命拼掉了,但是現在他蒼白有臉上卻是松了一口氣的神色。塔麗絲和守衛們絕對可以聽到這裏的異常,無論他們在教堂的哪個角落。要趕過來絕對用不了半分鐘的時間。

不過就是這數十秒的時間,都是他自己用性命去拼回來的。這個依靠瞬間大量失血的方法來抵抗這種致命的吸血武器的方法並不見於任何的魔法師施法典故,而是他自己靠著自己對白魔法和死靈魔法的精深理解,還有生死瞬間的決斷和判斷才想出的方法。

雖然這次刺殺的失敗有刺殺者自己的微小失誤的原因,但是不得不承認最大的原因還是紅衣主教本人的實力。

這個時候,阿薩已經在地上翻滾著慘叫了。翻滾慘叫的同時他手上不斷有白色的魔法光芒亮起,這是白魔法的淨化術光芒。雖然因為冥想術的關係他無法修習高有的其他系魔法。但是淨化和治療這幾個最基本的白魔法在他手上用出來絲毫不下於教會的牧師。只是那原本對於其他詛咒和魔法效果如冰水澆火的白魔法卻對已經蔓延到了全身的劇痛沒有絲毫的效果。

對於這個人居然還可以使用魔法,艾斯卻爾感到驚訝之極。在這樣近的距離沒有防備地中了他全力的這一個心智衝擊,即便是蘭斯洛特也絕不可能保護清醒。

不過這小子即便是能夠使用魔法,艾斯卻爾還是絲毫沒有慌亂。這一下心智衝擊幾乎是他全部心智魔法的精髓,而且心智魔法的作用方式原本就是和其他系統的魔法截然不同,白魔法的驅散幾乎是無效。別說這小子的半吊子白魔法,即便是教皇陛下親臨也沒那麼容易解除。

最關鍵地是這些魔法力雖然已經全部送進了阿薩的體內,但是卻還是和紅衣主教本人的意識有著微妙地聯繫。艾斯卻爾念誦起咒文,眼光鎖住了像一條扔在烙鐵上的魚一樣在地上翻滾著的阿薩。

阿薩並不知道這些,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已經瘋了。

所有能夠感覺到痛。癢,難受,噁心的神經和感覺都在拼命運作,各種幻覺不斷地在腦海裏生成互相迭生催化,幻覺和疼痛互相引導互相催化幾乎佔據了全部地意識。所有的思維所有的感觸像是一群被淋了沸水的老鼠在意識中瘋狂混亂顛倒。他感覺自己幾乎是用胃來呼吸肜鼻子來聽用耳朵來看,馬上就要用眼睛咬下自己的喉嚨吃到大拇指裏然後再經過骨頭的消化變成一團肉從頭頂噴出來……

但是他既然還能夠‘覺得’自己瘋了。那就說明他還沒瘋。思維中最中心的一點依然可以保持清明,還努力地調集身體中一切可能使用的力量去驅散腦中的魔法。

當第四次淨化術失效,他似乎聽到了有奇怪地喃喃聲響起。那原本狂亂的意識立刻開始更狂亂了。那一塊清明的點也已經快被癲狂的思緒淹沒,他甚至可以預料到自己瘋了之後地第一個反應就是一口咬掉自己手然後轉身去把僵直在地上的潔西嘉亞賓還有那個瘋了的小姑娘一起剝開,蹂躪,抓扯,進入。撕碎,吞下……

在自己的意識之海中,他幾乎可以看到自己正在朝一個血紅的瘋狂欲望泥潭中陷落,陷落……頭上的地,腳下的天,所有能夠看到感到的全都是那一片血肉模糊顛倒模糊血肉肉血糊模……殺戮,暴力,死,血肉,內臟,性欲,肉血力暴性死髒內戮殺…

就在即將完全沉沒陷入的時候,他終於提聚起了所有的力量找到了一個有力的支點,他終於憑藉著暗黑冥想術把那一點點的清明擴展到了全部的意識。雖然依然沒有辦法驅散那種和紅衣主教的意識息息相連的心智魔法,但是他終於可以擺脫那意識幻象的包圍,重新找到了身體的感覺。

阿薩陡然一聲暴喝,這次發出光芒的並不只是手而是全身,而且白色光芒不再是魔法的那種晶瑩朦朧,而是另一種更強烈,更有力量的光輝。

隨著身體在這聲大喝中猛然抖動了幾下,阿薩終於鬆開了捂著頭的雙手。他赫然跳了起來,抬頭瞪向艾斯卻爾,雙眼一片血紅。不只是雙眼,連鼻子,嘴角,甚至連他耳朵裏全都流出了殷紅的鮮血,如果不是他還站著,完全就是個剛剛被人在背後一棍敲的七竅流血暴斃了新鮮屍體。

艾斯卻爾臉上現出驚訝之色,他感覺到得到自己送入這對手體內的魔法雖然沒有被驅散,但是已經被包圍了起來,無法再在他的意識中縱橫馳騁為所欲為。

阿薩看向紅衣主教。這個對手現在正靠牆而立,面色蒼白如紙萎頓之極,身上大片大片的血跡,一雙眼睛也是黯淡無光。這樣一個奄奄一息的老人,但是卻幾乎讓他變得比一隻狗還不如。他猛然起步,全力出拳。

碰的一聲。骨頭在肌肉中寸寸碎裂地聲音聽起來就像是隔著布袋捏碎了一大把炒豆。

阿薩可以感覺到自己左臂的肌肉和骨頭在自己的一拳下立刻混成了一團,相比這巨大的疼痛,他更多的驚訝,他無論如何也不明白自己原本應該是把紅衣主教的頭顱變做一團肉泥的一拳為什麼會落在自己的三臂上。如果不是模糊中自己收起了一部分的鬥氣,恐怕這一拳已經讓自己的左手飛出去了。

塔麗絲和守衛們的腳步聲和叫喊聲已經隱約可逆。阿薩心中一驚,一涼。

如果要逃,這已是最後的機會。但是如果要殺,這也是最後地機會。逃,還是殺?

艾斯卻爾仍然靠在牆邊有氣無力奄奄一息,似乎只要有個人上去用指頭戳上一下就可以讓這個身受重傷的老人送命。他這個時候卻做出了一個奇怪的姿勢。伸出了自己的手指,遙遙地指著阿薩。

他就只是遙遙地指而已,其他什麼都沒有做。那雙灰白的眸子雖然因為失血和受傷沒有了神采,但是並沒有絲毫地慌亂和害怕,反而有種貓玩老鼠般的光芒。

看到紅衣主教的眼光,一股莫名地殺氣和怒意立刻在他的胸中生成暴發。他怒吼一聲。一拳擊出……擊入。這一拳狠狠地擊在自己的胸口上,立刻傳出兩聲清脆的骨頭斷裂聲。他倒飛了出去,撞倒了一直半跪在那裏的亞賓。兩人一起滾到了地上。

一口血從口中噴了出來。阿薩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地拳頭。他吃驚的並不是身體不聽使喚,而是這一拳確確實實就是自己指揮著自己的手臂一拳狠狠地打上去的。就在他的殺氣憤怒都指向紅衣主教聚力握拳立刻就要把自己的憤怒殺氣宣洩出去的時候,那一瞬間他意識中的目標突然就成了自己。阿薩記得清清楚楚,自己在揮出那一拳的時候對自己的殺氣對自己這個目標地認定確實又是真真切切,甚至還有種早在十年前就打定主意要打這一拳終於得償所願的快感。

“我有一大半的心智魔法力全都還在你腦裏。你以為憑你那一點鬥氣就想完全壓制住麼?就算不能夠讓你瘋掉,但是要歪曲一下你的攻擊意識還是可以地。”艾斯卻爾輕輕地咳嗽了兩聲,臉上一陣抽搐。被剛才的傷口雖然用他全部的白魔法力包裹著不致於致命,但是每一下最細微的動彈帶來的傷痛還是那樣錐心刺骨。但是即便是這樣,他還是伸出手指指著地上的阿薩,儘管這個動作可能就已經是他現在所有力氣加起來唯一能作的動作了。

“雖然我不敢再用白魔法,但是操縱已經使用出魔法還是辦得到了。只要你有敵意,有怒氣,有殺氣,我也可以讓你把殺氣發到自己的身上去。”

樓梯上雜亂的腳步聲響起,守衛們已經趕到了。接近得最快的一個腳步聲正是女神殿騎士的精鋼戰靴踢在大理石面上的聲音。

“想不到真實之冥想竟然能夠讓你在我的心智沖進下還可以使用魔法。只可惜現在你用魔法也沒用了,心智魔法是不會被驅散的。”雖然艾斯卻爾依然是有氣無力,但是那張威嚴肅穆的臉在血污的襯托下即便是有氣無力也是有氣無力得威嚴肅穆,還有點猙獰。

“你放心。我不會把你交給馬格努斯的。我會找機會把你帶回笛雅谷,一定有會對活生生解剖你很有興趣。”

腳步聲已經上到了這層樓了,現在房間裏只有他自己一個人還是站著的,他無疑就是最後的勝利者。紅衣主教笑了,他收回了指出的手指,他很有氣氛把握阿薩已經不可能再有力量起身了,何況即使是他再有任何攻擊動作,自己也可以在第一時間操縱他。

艾斯卻爾看向保持著半跪的姿勢倒在地上的亞賓,雖然很狼狽,胸口上還插一把刀,但是自己終究還是贏了。他的臉色氣度再次回到了那莊重,俯視眾生的樣子。

“還差點忘記了這只小螞蟻。讓你聽到了些你不應該知道的事,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機會說話的。我會告訴塔麗絲你和他們一起來暗殺我的,現在的情形也由不得她不信……”

又是一記驚天動地的雷聲。艾斯卻爾的話陡然間停了。那張剛回到威嚴凝重的臉瞬間就僵直,崩潰了。不過卻不是因為這雷,而是就在他剛收回手指的一瞬間,地上的阿薩也用伸手按住了旁邊的亞賓,一陣淨化術的光芒閃過。然後原本一直躺在地上像具石雕一樣的亞賓跳了起來,眼裏地光芒甚至比這一個驚雷更亮,更淩厲,更憤怒。

塔麗絲那純鋼戰靴的聲音不過就在門外的十數米之遠,對奔跑著的女騎士來說這不過就是兩三下眨眼的距離而已,但是這眨眼的距離對艾斯卻爾來說已是天堂和地獄地區別。紅衣主教的心在看到亞賓站起來的一瞬間就從勝利地山峰掉落到了無底的深淵。

一個身體反應並不是那麼好的老魔法師。在這樣風雨交加周圍還沒有其他護衛的環境下面對兩個潛伏已久身手更是不凡的刺客,能夠在先身受重任幾乎喪命地情況下還能夠控制住局面,幾乎已經可以稱之為奇跡了。艾斯卻爾確實無愧是當年能夠和當今教皇相提並論的魔法師,數十年的戰鬥經驗為面對危險時候當機立斷的反應和戰鬥意識都提供了絕佳的基礎。或許有些魔法師能夠在魔力或者是施法天賦上勝過他,但是這種戰鬥的意識他卻絕對堪稱大陸翹楚,所以他幾乎就是勝利了。

但是幾乎勝利並不是真的勝利。就是因為這勝利確實是近在咫尺毋庸置疑。他才麻痹了,忘掉了戰鬥中第一原則,那就是敵人只要還沒死。戰鬥就還沒有結束。

看著那個剛從地上蹦起來的年輕人,那雙其實很柔和很好看的眼睛裏現在全是野獸的光芒,艾斯卻爾的心幾乎已經提前就死了。他願意付出任何的代價換回自己那一瞬間的麻痹大意,他原本有絕對地能力控制住地上的阿薩不讓他作出任何動作的。但是現在一切都已經晚了。

他明白這個一直躺在地上,只能是聽著自己那些闡明身份的話卻無能為力待呼奈何的年輕人心中積壓的對自己的怒火和殺意也許比一個心智魔法‘喪心病狂’更讓人瘋狂。最要命的是他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使用出任何的魔法了。全部的心智魔法力都在阿薩身體中,而所有的白魔法都用來壓制身上那把吸血獠牙刀。如果這時候再勉強使用一個魔法,他可以肯定也用不著任何人動手自己就會先變成一具乾屍。而他身體上的傷也絕不允許他再有任何的體力進行任何的躲閃回避了。

但是這樣的情況下,怎麼也要拼一下。艾斯卻爾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他看得出這個年輕人是個聰明人,而聰明人的涵義就是懂得不被自己的情緒所左右,懂得分辨厲害權衡得失。所以他立刻開口說。

“我會治好你妹妹,你可以跟著我……”

不一定非要這樣年輕人答應不可,只要稍微拖延一下,哪怕就是幾眨眼的功夫都行。他已經聽到了塔麗絲的腳步聲就在門外。

堅固的木門在劍光下粉碎,女神殿騎士的身影終於出現在紅衣主教的眼中。那個平時覺得稍有些呆板幼稚的臉現在是那麼地動人親切,但是也就在這個時候艾斯卻爾也感覺到了自己脖子上傳來了一陣涼悠悠的寒意,然後他就看見整個世界都顛倒了。

他確實沒有看錯,這個年輕人確實是個聰明人,而聰明人絕不會與虎謀皮。何況絕沒有任何的虎有資格可以和一個隱藏在教會中的死靈法師相比。

還是聰明人也知道這也是動手殺他最好也是最後的時機。也知道真要殺這樣一個白魔法師一定要用最徹底最保險的方式。

沖入房間的塔麗絲剛好看見亞賓一劍斬下了紅衣主教的頭。那顆原本威嚴肅穆,權傾艾拉西亞,尊貴無比的頭顱帶著血跡掉落在地上,那張臉上不甘,憤怒,絕望的神色還變化了一下,互相組合成了一個最合適的表情這才完全凝固僵直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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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6 21:32:3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篇 混亂 第五十五章  走(上)

“願主引導你邪惡的靈魂在煉獄中懺悔。”亞賓看著紅衣主教的頭和逐漸軟倒的身體,滿是血絲的眼中殺氣和怒意已經消散,手指在自己的胸前虛點了個十字架,用一個標標準准的教徒的虔誠神色和語氣念誦禱文。

雖然從小就在雷拉斯的教導下長大,雷拉斯老人也一直希望他能夠成為一個虔誠的信徒,但是他自己並不是。即使是在蠻荒高地之上親眼看到雷拉斯用神之庇護呼喚出了那道天際的白光,他依然沒有因此以為這個就是神跡而感動。他覺得救下自己的不是神,是自己的爺爺。不過自此以後,他的言行舉止都完全和一個信徒無異,或者說和雷拉斯老人無異。他心中沒有神,只是有人。

塔麗絲這一刻心中也沒有神,甚至連人也沒有,眼前的一切都顯得虛幻,就好像突然墜入了一個完全不可相信,不可理喻的世界中。艾斯卻爾的人頭就滾落在她的腳邊,但是她怎麼也不肯相信這位威震大陸,和教皇陛下齊名的大魔法師是被人斬了頭,而且最不能相信的還是由自己帶來的亞賓一劍斬下來的。她用種恍惚的眼神看向亞賓。

亞賓也看見了塔麗絲,遲疑了一下,張中想要說話,但是卻由不知道說什麼。他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也是無用了,這擺在眼前的事實已足夠震撼,而背後地事實真相不用說塔麗絲。無論是誰也難以相信。

“主教大人~~”還是塔麗絲身後跟來地幾個守衛武士乍然看到房間裏情況的慘叫聲把驚醒了。她這才想起。身為神殿騎士的身份這個時候無論如何都不應該發愣,應該去把這個兇手抓起來。

但是就是她那一下門口的發愣,也已經給了阿薩足夠的時間。門口並不算太寬,塔麗絲剛剛能把外面的守衛略微擋上了一下。

艾斯卻爾一死,阿薩體內的心智魔法力就完全沉寂了下去,雖然還在,但是卻沒有再產生任何地作用了。他現在除了手臂斷掉胸口肋骨斷了兩根以外。身體其他方面已經沒什麼問題了。當然,手臂和兩根肋骨斷掉這無論在誰來說都不會是‘沒什麼問題’,但是至少他的魔法力還在。還能行動,那就是沒問題了。阿薩從懷裏掏出一顆植物的種子在自己地嘴邊一晃,沾上了自己的血,然後灌注上幾乎全部的魔法力扔到了房門口塔麗絲的腳下。

這顆種子是在圖拉利昂森林羅伊德長老給他的幾件魔法物品之一,雖然這些東西原本是需要精靈們地自然魔法來發動的。但是按照羅伊德長老的話來說,阿薩富含世界樹之葉的生命力的血也同樣可以發揮效果,甚至還要大。

種子剛一落地,立刻就爆炸開了。

準確地說應該是生長開了,只不過這生長的速度無論是誰看到都不會認為這是在生長,而是爆炸。只是眨眼之間那一小顆種子瞬間就膨漲成了一大團粗壯的荊棘,然後這團荊棘又立刻在地板上生根繼續爆炸式地生長,立刻就在塔麗絲的眼前長成了一片又粗又密荊棘把門口嚴嚴實實地堵上。甚至女騎士和幾個守衛還被這爆炸式的荊棘推開了好幾步。

這荊棘並不只限於把門堵住而已,還在繼續以驚人的速度生長,邊紅衣主教地屍體都迅速地被埋沒在其中了。亞賓不得不後退。抱起牆邊的艾依梅。

阿薩苦笑著看著荊棘的飛快生長,他也沒想到這道荊棘障礙居然如此地有效果,自己的刀還留在紅衣主教地身體上,看樣子沒辦法現在取回來的了。關鍵是他根本還沒學會怎麼控制。照這樣的速度再過幾秒這房間就會被這荊棘占滿。他趕忙起身過去給潔西嘉把所中的麻痹術消除。

荊棘早已經濃密得完全乍不見女騎士和守衛們了,只能聽見他們地叫喊玫揮劍砍劈荊棘的聲音,只不過這些荊棘不只是堅韌異常,生長速度更是迅速無倫,即便是神殿騎士和那幾個守衛的貫注了鬥氣的長劍也根本砍不出條路來。

“這種情況下無論你怎麼解釋也沒用了,不如跟我走吧。我會想辦法治好你妹妹的。”阿薩轉頭對抱著妹妹的亞賓說。

“走?朝哪里走?”亞賓苦笑了一下。窗外依然是雷電交集的風雨,但是教學護衛們的呼喊也已經開始在外面此起彼落。這些經過聖堂武士們專門培訓過的守衛們的實力絕不是尋常士兵們可比,只看這短短時間之內就已經朝窗外聚積就可看出素質出眾。若要逃跑,獨自一人在這風狂雨急中或許還有機會,但是懷中的艾依梅是絕不可能丟下的。亞賓苦笑了一下,對阿薩說。

“你們自己走吧。快點還是有機會。”

阿薩笑了笑,從懷中掏出四本卷軸,一本給了潔西嘉,兩本給了亞賓。

“這本來是給希爾頓和安德森預備的,看來只有讓他們自己走著去歐福了。”

亞賓聽見歐福這個詞,稍微猶豫了一下,隨即又無奈地歎了口氣。這種情況下毌庸說是歐福,即便是尼根自己也沒的選擇,無論這是條什麼樣的賊船說不得也只有硬上了。

荊棘依然是在瘋狂地生長,只是門外的砍劈荊棘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阿薩的臉色變了變,雖然他一時還想不明白這是預示這什麼,但是卻敢肯定絕不是什麼好事,連忙對潔西嘉和亞賓急聲說。

“動作快點。”

一張卷軸只能傳送上一個人,亞賓匆忙把一張卷軸塞入艾依梅的手中,幫她展開使用。潔西嘉也展開了卷軸,兩人的身體都包裹在藍色的傳送光芒中,隨即消失了。

阿薩等看到兩人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後,這才和亞賓一起展開了自己手中的卷軸。

傳送卷軸從展開,發動,到完全把人傳送出去,不過是兩三秒鐘的時間,也就是四分之一個呵欠,半個呼吸,一個噴嚏的功夫。從潔西嘉兩人先被傳送,然後到阿薩和亞賓打開卷軸也就是這樣短暫。

而阿薩和亞賓打開卷軸開始,藍色的光芒如常地包裹住他們,然後下一步就是他兩人也立刻就離開這個充滿了血腥和風雨雷聲的空間,這不過就是一點點的時間而已。但同樣的動作就是因為有了這一點點時間的差距,結果就已經相去千里。

兩人身上也同時冒出藍色光芒的時候,房間的兩邊牆壁同時破了。兩道人影帶著充盈著鬥氣的劍光直沖向傳送光芒中的兩人。

即便是在破牆之後的劍光依然是凜厲如電,去勢老辣無比。

傳送魔法只能是把人傳送走而已,並不意味著卷軸拉開之後就萬事大吉。反而在這個時候使用卷軸的人不能使用任何魔法,甚至連身體都不能有太大的動作,否則周圍的傳送魔法陣就會因為波動而消散,這一點只要是稍微有些見識的魔法師都知道。

剛剛沖進來的兩個劍士是兩個年近花甲的老劍士,無疑就是艾斯卻爾的護衛,從賽萊斯特退下來的聖堂武士,雖然他們的身體早已經沒有年輕時那麼地有活力,但是經驗和技巧早已是爐火純青,在剛破牆而入的時候就看到了這兩人身上環繞著的是傳送魔法的光芒,於是沒有絲毫的停留,全力以赴孤注一擲心命搏命的沖向了兩人。

只是兩個聖堂武士,阿薩和亞賓也許並不會對付不了。但是現在傳送卷軸已經完全轉化為了傳送魔法,只要身體一動一招架一躲閃,他們就只有繼續留在這裏,而這裏絕不會只有這兩個聖堂武士而已。

但是不如果不躲,即便他們真的可以傳送回歐福回去的也只是兩具屍體而已。對於兩名在戰場上殺戮奔波了幾十年的聖堂武士來說,將兩個動彈不得的人致於死地和削蘋果一樣絕對不可能失手。

阿薩在心裏歎了口氣,動了。他身上的傳送光芒隨著他的動彈瞬間就消散了,他同時伸手按住了亞賓。

“你別動。”

亞賓的身體微微抖了抖,終究沒有動,他身周的傳送魔法光芒也沒有消散,而是越來越濃。

剛剛挪開身形劍光就在背上刷出一條一抹血光。這原本絕對致命的一劍只是帶起些皮肉而已。阿薩在躲開刺向自己的一劍的也伸手一拂,鬥氣凝聚在手,幫擋開了刺向亞賓的一劍。

就只是阿薩幫他的這一擋,亞賓的傳送魔法已經完全發動。他最後看向阿薩一眼,表情已經是種複雜之極的感激,然後他的身形就徹底消失了。

阿薩苦笑了一下,其實他這樣做也是些無奈。他有能力幫亞賓擋下這一劍,亞賓卻不見得有能力,有能力也不見得會來幫他擋下一劍。自己要動已是勢在必行,還不如順手幫他一把。

雖然擋下了這兩劍,但這幾乎也是他的全力。他只有一隻手能夠使用如常,而胸前肋骨斷裂的地方雖然有白魔法治療,但是在動彈之下也早已痛得撕心裂肺。

兩個老聖堂武士沒有再向他進攻,反而是突然停下來退開一步嚴陣以待。經驗老到就表示有耐心,明白形勢,現在這樣的情況這個人已經是甕中之鼈,只要防止著他再使用傳送卷軸就行了,當然前提是他還有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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