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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天地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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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南派三叔] -盜墓筆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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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20:14:33 |只看該作者
陰山古樓 第二章 古怪的村子
悶油瓶拉住了我,我當時心里咯噔了一聲,第一反應是:他們什麽時候站在那兒的?

  我們生活在城市中,習慣於平視一切,到了這里一般不會想到去註意山頭,所以最早來的時候,這山坡上有沒有人我一點印象也沒有。如果他們一早就在上面了,那麽我們爬進高腳樓肯定就被他們發現了,這就有點不妙了。

  而且看他們幾個的表情,似乎都很不善,有點冷目觀望的感覺。好像以前黑白電影里,老百姓看漢奸的表情。

  我有點不知所措,一時間也停下來和他們對視。這幾個人都在四十歲到五十歲之間,山民生活艱辛普遍顯老,所以實際年齡可能更小一點。有兩個人挑著扁擔,好像剛從山上收了什麽東西下來。這幾個人沒有任何舉動,只是直勾勾地看著我們。

  我在長沙老家並不受歡迎,以前也經歷過這種場面,知道這種表情,意味著他們對我們有很大的警戒心,但還拿不準我們是什麽人。看來我們剛才的舉動有可能都被看到了。

  在山村里,絕對不能得罪當地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輕則被趕出去,重則直接被扭送進派出所。長白山一行被楚哥出賣的事情讓我們的案底都不幹凈,也不知道有沒有被通緝,進了派出所他們一查網絡,難保不會出更大的事。

  這時候再爬進去就是找打了,胖子在我們後面打了幾個“嗶”的音,暗示我們快走,別和他們對著看,這有點挑釁的意思,當心把人家惹毛了人家沖下來。

  本來做賊我的心里就有點陰影,這時候心跳更快了,一下緊張起來,感覺有一股壓力從山上壓下來。但我看了看那高腳樓,又覺得不能走,這唾手可得的東西卻不能得到,好比看小說眼看謎底就要揭開,作者卻又繞起圈子一樣,太讓人難受了。

  一時半會兒我沒有挪步,胖子就架住我,對我輕聲道:“晚上再來,差不了這幾個小時。”一邊拖著我往後拉。

  我們三個繃著身子,盡量自然地離開,走入村中,走了好一段距離才回頭,看後面村民沒有跟來,才松了口氣。

  這情景有點像小時候我和老癢去果園偷橘子,偷完出來正好碰上園主,兩個人兜里全是橘子心里怕得要死,只好佯裝路過。那種緊張感讓你的腳都邁不開,現在當然沒有小時候那麽害怕,但是感覺也不好受,而且還有點好笑。

  憑借著記憶,我們繞了幾個彎路回到了阿貴家里,阿貴不在,他的大女兒在編簸箕,看到我們就問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我道太熱了吃不消了。

  胖子徑直回到房里,將鐵箱子藏到床下後,我們才安下心來,感覺這事情就過去了。胖子道:“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咱們白天別那麽猴急,得先觀察環境。同時,我看我們也得在阿貴那兒打點一下,他是地頭蛇,咱們得拉他進夥,關鍵時候咱們好有個人替我們說話。”

  我心說恐怕也沒用,這渾水怕他也不肯蹚。而且,我猴急是有原因的,事情到這種程度,任何節外生枝都有可能產生蝴蝶效應,所以能急一些還是急一些好。

  說完話胖子出去討水喝,我惦記著那沒有看到的照片,只覺得渾身燥熱心神不寧,就躺下來逼自己靜心。沒多久聽到胖子在問阿貴的女兒,那木樓後面的山路是通到哪兒去的,平時走的人多不多?阿貴女兒說那兒是山里的瓜田,夏天了,西瓜熟了,所以有人經常上山去摘西瓜。那老木樓老早就在了,以前聽說有個老太婆住過。

  我看了看悶油瓶心說老太婆?難道悶油瓶以前是和一老太婆同居的?他那空白的十五年搞不好是在那里被關著當性奴,那未免太悲慘了。接著又詫異自己不知道哪里來的齷齪念頭,大概是一路過來聽胖子的黃色笑話聽多了。

  不過阿貴女兒說的以前,時間跨度不明確,說不定是更早以前,也說不定是悶油瓶離開了之後。

  之後,胖子問了阿貴女兒那個蓬頭垢面男的事,一問之下還真有這麽一個人。這瘋子從她剛出生就在了,也不知道是誰,村里人都叫他“阿玉兒子”,好像以前也是個獵戶,不知道怎麽的就瘋了。這人住在山上的一間破屋子里,有時候看到他下來撿一些剩飯吃,現在不怎麽看得到了,可能老了走不太動了。有老人可憐他,會把吃的東西放到山口用一只缸罩起來,他晚上會把缸搬開,把吃的東西帶回去。

  我聽了覺得奇怪,今天看到的那人狂奔如牛,一點也不像老人,難道我們城里人的體質連山里的老瘋子都不如?

  也確實有可能,因為說是老了,也不知道到底多老,說不定只有四十幾歲,因為沒吃沒喝風吹雨打所以顯得非常老,但就沖著常年在山上生活,他的體質肯定異於常人。

  胖子拿著水杯進來又對我道:“聽到沒有,現在是收西瓜的季節,那邊人太多,你得沈住氣,這里不比荒郊野外,你想怎樣就怎樣,與其冒那個風險,咱們不如稍微等等。我看咱們等到後半夜最合適,小不忍則亂‘大便’。”

  我算了一下,心說不行,如果確實是個瘋子,那他的行為是不可預測的,難保他不會爬回去看看。對於他來說爬到一幢村里的廢棄老屋里不算什麽大事,誰知道他會在里面做什麽。就說我等不及,待會兒吃了中飯我還得去轉轉,能進去我就進去把這心事了了。

  胖子就苦笑,不願意和我多談了,就說隨我。

  長話短說,吃了中飯,我和悶油瓶又去了老屋外頭,發現門口的大樹下,竟然坐著幾個老鬼在納涼。

  故事和現實生活的區別就是,故事你總能在關鍵時候加快節奏,但是現實生活總他娘的會出意外。我蹲在一邊的樹下,等那幾個老頭離開,等到腦門油都曬爆了,那幾個老頭反而越聊越歡快。

  我很難形容那種堵在胸口的焦慮,又不想回去被胖子笑話,就在忐忑不安中度過了幾個小時。胖子後來找了我們,他看我們這麽久沒回來,以為我們被逮住了。

  我此時已經逐漸冷靜下來,或者說是“熱”靜,因為烈陽高照,空氣中翻起潮濕熱浪,我們拿著芭蕉葉扇涼也不頂用,給蒸得都發泡了,熱得沒了動力。那些焦慮全從毛孔曬了出去。悶油瓶真是讓我佩服,即使這麽熱,他也巋然不動,一點也看不出煩躁,但是同樣渾身汗濕。冰山一樣的酷哥同樣擋不住廣西的大太陽。

  胖子奚落了我一頓,我也沒力氣反駁他,他在北京待久了,完全沒法習慣這里的濕熱,更是難受,便對我們道:“走走走走,別幹等著,咱們出去走走,找條溪泡著,否則我非餿了不可。”

  繞出村外有一條山澗,我們來的時候見過,不寬但是水挺急的,當時看見就覺得那兒肯定是個避暑的好地方,只是不知道從寨里怎麽走才能到達。

  我也實在吃不消了,一聽就感覺合意,就爬起來三個人一塊過去。沿途問了幾個村民,村民給我指了路,胖子摘了芭蕉葉擋在頭上,一路罵太陽一路七拐八拐走出了寨子。

  寨子和溪澗基本相鄰,山區的寨子基本都建在溪澗的旁邊,寨子和溪澗之間是石頭灘子,下大雨的時候水會漫上來,這些石卵可以起到一個緩沖的作用。我們在埂上眺望了一下,發現戲水的人還不少。看來當地人也不是不怕熱。

  碧彎彎的溪澗水比我們在下遊看到時平靜,走到溪邊就感覺一股涼意撲面而來。在遊玩的大部分是孩子,十五六歲的女孩子都不穿內衣只穿著襯衫,濕透的衣服貼在身上顯出了曼妙的身材。胖子一下就來勁了,三兩下脫掉衣服就往溪水里沖,好像豬八戒看到蜘蛛精一樣。

  我感覺自己穿著三角褲不雅觀,就穿著運動短褲下了水,陽光下的溪水有點暖和,我走到石頭下的陰涼處。悶油瓶沒有下水,坐在一邊的樹下納涼。

  泡了片刻,暑意就全消了,一種悠閑的愜意撲面而來,胖子在和女孩子們嬉戲,悶油瓶打起了瞌睡。我擡頭往寨子望去,能看到悶油瓶的高腳樓就在不遠的地方,這比在阿貴家里幹等要舒服多了。

  好比發榜的考生,在發榜的墻前等著,比在家里等著要舒坦一點。剛才的焦慮讓我都覺得有點可憐自己,於是告訴自己,不要緊張,這一次我們不是倒鬥,在這里什麽都不會發生,不會有粽子,慢慢來就行了。

  於是我躺了下來,把身子浸在水里,閉上眼睛,舒展身體。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我有點蒙眬的時候,忽然就聽到有人叫我。我逐漸蘇醒,剛坐起來,一溜水就拍到我的臉上,把我一下潑清醒了。我起來後發現戲水的孩子都跑回了岸上,朝著一個方向叫著跑去。胖子一邊潑我一邊叫著:“醒醒!”

  我站起來,看到遠處的寨子里的某處,竟然冒起了青煙,問怎麽回事情?胖子道:“好像有房子著火了。”

  我看向那個方向,那是悶油瓶高腳樓所在的地方,頓時覺得不妙。

《 本帖最後由 天地散人 於 2010-6-26 20:1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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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20:14:57 |只看該作者
陰山古樓 第三章 火災
此時我還只是有不祥的感覺,但我的內心還是告訴自己,不可能這麽巧合,這種天氣里木制的老房子發生火災的概率很高,但是心中不祥感漸漸強烈到讓我有點窒息。

  跟著小孩子跑,沖向著火的地方,越靠近我就越覺得不好。等到我沖到跟前,我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只見悶油瓶的高腳樓里冒出了滾滾濃煙,火勢極大,熱浪沖天,根本沒法靠近,一看就知道已經燒得沒法救了。高腳樓後面的山也燒了起來,灌木叢一片焦黑,火還在往上蔓延。

  村民正從四面八方趕來沖到山上去撲火,我們經歷過山火,知道山火一旦燒起來,那種可怕的後果是難以想象的。所以先救山火絕對是正確的。

  這火的源頭似乎在山上,悶油瓶的高腳樓就在山腳邊,於是受到了殃及,但我呆立在那里,知道肯定不是這麽回事。

  火勢太大了,我們到溪里去才多少時間,就算被雷劈中也不可能燒得這麽快。最明顯的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煤油味。

  這里沒有消防栓,所有的救火設備只有桶,但是桶的數目有限,他們又是從水缸里舀水,等山火撲滅的時候悶油瓶的房子肯定已經燒得一點也不剩了。我情急之下想沖進去,胖子一把把我拉住,說已經沒辦法了,進去太危險了,犯不著把命喪在這里。

  我腦子里一片混亂,跪倒在地上,這時忽然邊上人影一閃,我們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悶油瓶沖了過去,沖到火房前,往高腳樓底下的隔空處滾了進去。

  胖子和我都大驚失色,要知道在這樣毫無保護的情況下沖進火場,絕對是重度燒傷,沒一點情面可講。不是說你不碰到火就沒事了,火場中心的溫度高達上千度,在里面待著一瞬間就熟了。

  胖子馬上大叫救人!我和他立即沖過去,挨近房子五六米處,滾燙的熱浪就撲面而來。我的汗毛立即就被烤卷了,眉毛頭發發出啪啪的聲音。我咬牙忍住皮膚的灼痛,沖到房子邊上,蹲下去,立刻發現根本不可能進去,里面的高溫猶如火龍的呼吸湧出,趴下去勉強看,地下有潮濕的泥巴,悶油瓶裹了一身濕泥,正在往里爬。

  再想仔細看已經不行,我們被熱浪烤得沒法睜開眼睛,只得連滾帶爬地退出來。旁邊救火的人趕緊沖上來把我們拉住。

  剛被扶起來,就聽到火場里傳出一聲東西垮塌的巨響,接著悶油瓶也從高腳樓的隔空處滾了出來。他渾身都冒著白煙,跌跌撞撞爬起朝我們跑來,旁邊馬上有人上去往他身上潑水,邊上有人說瘋了瘋了。

  我沖過去,只見他渾身裹滿了房下的爛泥,不知道有沒有燒傷,但能看見左手有幾處全是黑灰,顯然他豁出去用手掏了。我大罵:你不想活了!胖子扶起他就問道:“怎麽樣?”

  他面無表情,只冷冷道:“全燒沒了。”說著看了看忙著救火的人們,“全是煤油味,連地板都燒穿了。”

  這動作的意思不言而喻,胖子也看了看救火的人,面色不善地看了看我:“小吳,看來這村子有點問題。”

  我看著悶油瓶的傷心里沒空琢磨這些,邊上有人對我叫道:“快帶他到村公所找醫生吧,燒傷可大可小,那房子沒人住,學什麽救人啊。”

  我們找了一個圍觀的小孩帶路,帶悶油瓶到村公所後,那小孩讓我待著,他去叫醫生過來。我想起剛才還是後怕,忍不住埋怨悶油瓶。胖子讓我別煩人了,小心被人聽到。我才閉嘴,心里堵得有點喘不過氣來,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悶油瓶似乎根本沒在意身上的傷口,只是在那里發呆,不知道想些什麽,氣氛凝固了。

  這種郁悶我都不想形容,誰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早知道這樣我寧可當場被逮住打一頓也要先進去看了再說。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四個小時後才把大火撲滅,很多人都燒傷了,不久後來了一個赤腳醫生,用草藥給傷員處理傷口。悶油瓶一檢查倒還好,大概是因為地下的淤泥隔熱,他的燒傷雖然多但都不嚴重,只有左手燒傷得有點厲害。赤腳醫生似乎見過大風大浪,也不緊張,慢吞吞地給他們上了草藥,說只要堅持換藥,一點疤都不會留下。這里夏天山火頻發,村民自古對於燒傷就有很多的經驗。

  我們幾個都不說話,回到阿貴家里一清洗,我的眉毛頭發都焦得直往下掉。簡直慘不忍睹。

  悶油瓶徹底陷入了沈默,房間里滿是燒傷草藥奇怪的味道,很難聞。我有點責怪胖子,對他道如果不是他說先回來,當時我們頭皮硬一下直接進去把照片拿出來,就不會有現在這事了。

  胖子就火了,道這怎麽能怨他,既然有人放火那咱們肯定早被人盯上了,出事是遲早的。這次燒的是老房子,如果咱們看到了照片,那他們燒的可能就是我們了。而且當時那種情況,是人都不會硬著頭皮進去,光天化日之下你爬到人家房里,膽子也太大了。

  我也是有股悶氣沒處發,確實怨不得胖子,可是胖子這麽說我就一肚子無名火,硬是忍住和他吵架的沖動,用頭撞了幾下墻壁才稍微緩和了一點。

  胖子嘖了一聲,對我道:“我看這事咱們就是沒辦法,我估計他娘的早就設計好了,不然我們不可能這麽倒黴。偷箱子那瘋子,我看可能是別人裝的,也是放火人那一夥的。你想他偷箱子的時候動靜那麽大,還故意敲了地板引起了我們的註意,肯定就是把我們引出去。”他頓了頓,“然後他的同夥在外面,我們一出去看到他們,就肯定不敢再進去,等我們一走他們就放火燒房子……他娘的,肯定是這麽回事兒。”

  有道理,我點頭,這麽說來,他們應該是臨時發現了我們,情急之下把我們引了出去,如果早知道我們的計劃,他們早該采取措施了,不會這麽急切和極端。

  如果真是這樣,那放火的很有可能就是當時在山坡上看著我們的那幾個村民……他們是什麽人?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他們也不應該會認識我。

  “他們肯定不知道我們在找什麽,如果他們知道我們在找照片,只要把照片拿走燒掉就可以了,不需要把整棟房子燒了。”胖子道,“不過這些人也不聰明,露了臉了,我就不信我們拿他們沒轍。你還記得他們長什麽樣子嗎?”

  我有些模糊的印象,不過那麽遠的距離也實在不能認全,肯定會有些困難,於是不由得嘆氣。

  如果悶油瓶沒有突然想起那只箱子,我們會直接看到照片,也不會出現現在這種情況,但是這樣一來,這只箱子就將埋在燒焦的廢墟下面,永無出頭之日。錯有錯著,我們並沒有完全失敗,想到這里,我倒有些釋懷。天無絕人之路,而且這房子一燒,我就知道了一件事情:這村子里肯定有人知道什麽,而且不會是普通的事,不管怎麽說,這算條線索。

  只是,不知道是否那批人接下來還有行動,會不會對我們有所行動,胖子說應該不會來害命,否則沒必要燒房子,直接殺了我們就行了。不過咱們還是要小心,以後必須多長個心眼。

  就算是這麽想,胖子還有點放心不下,去阿貴的院子里里拿了幾把鐮刀回來藏在床下防身,還搞了幾只杯子,掛在門窗上,門窗一動就會掉下來發出聲響。

  我這時候總覺得心神不寧,有一種預感——既然有人在阻撓我們,阿貴幫我們找當年那個老向導的事情也會出變故。有人不想讓我們繼續查下去。

《 本帖最後由 天地散人 於 2010-6-26 20:1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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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20:15:21 |只看該作者
陰山古樓 第四章 變故

山火最後不了了之,聽阿貴說起來,好像是天氣太熱的原因,具體怎麽燒起來的還不知道,反正這里每年夏天都會有山火,只是離村子這麽近還是第一次,幸虧燒了的是廢棄的屋子,沒有太大的損失。

  我心中暗罵,我的損失可大了,這樣一來,楚哥對我們說的線索就全斷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出去後想辦法逼楚哥開口,這肯定不是容易的事,而且必然要使用脅迫的手段,我並不太能接受。不過,不是完全沒戲,所以我倒沒有極端的郁悶——只要楚哥不被燒掉就可以了。

  和胖子說了說,看來我們在這里待不了多少時間,找了老向導之後,如果沒有特殊的理由,我們可能就得回長沙,因為留在這里已經沒有意義。所謂的羊角山倒鬥,可能得下回分解。

  胖子也很無奈,雖然有點舍不得,但是我們這一次過來什麽工具都沒有帶,要去羊角山也不是很現實。但他還是堅持要去山里看看再回,於是最後就定了個再議。

  之後我一直忐忑不安,總覺得老向導的事情肯定也會出岔子,想著作最壞的打算,以便到時候真的發生,我能好受一點。

  出乎意料的是,老向導的事情非常順利,阿貴回來後告訴我們他已經約好了,明天我們就可以到老獵人家找他。那老頭脾氣有點怪,他和那老獵人說我們是政府的人,老頭可能會積極點,讓我們到時候別露餡就行。

  胖子一看就不是當政府官員的料,一商議,就讓他別去了。他說他去化肥店想辦法討點硫酸,看看能不能溶掉那只“鐵葫蘆”,看看其中是什麽東西,再去燒掉的廢墟里扒扒,說不定還能夠扒出點什麽來。

  我覺得分頭行動也不錯,但還是千叮萬囑,硫酸討回來後千萬別輕舉妄動,要等我們一起的時候再琢磨,這“鐵葫蘆”還是有點危險。胖子滿口答應,說自己又不是小孩。

  商議妥當後我們便去睡覺,一夜無話,各懷心思。到第二天天亮我們分頭行事,我和悶油瓶由阿貴帶著去找老獵人,胖子直奔化肥店。

  本以為不會出岔子了,沒想到到了之後老頭卻放了我們鴿子,說是昨天晚上進山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獵人打獵那是滿山遊走,根本無處尋蹤,我心說這是怎麽回事,怎麽約好的突然就進山了,難道還是被我料中?老頭的兒子也有點不好意思,就說老頭老糊塗了,兩年前突然就開始有點不正常,時不時不打招呼就進山,也不知道去幹嗎。誰說了都不聽,說去就去,第二天多重要的事情都不管,你看獵槍都還在墻上掛著,肯定不是去打獵,等等就能回來。

  我心說那也沒有辦法,只能等等了。剛在他家坐下來,忽然從門口又進來一個人,進來就問:“盤馬老爹在嗎?”

  盤馬老爹就是老向導在這里的稱呼,看來還不止我們一個人找他,讓我驚詫的是,這人說話一口的京腔。

  我們朝外望去,就見一個五短身材的中年人繞進來,我一看他的臉就感覺有點異樣,這人長得肥頭大耳,但是收拾得很整齊,曬得黝黑但看不出一點幹體力活的樣子。

  盤馬老爹的兒子立即就迎了上去,阿貴對我道:“這是盤馬老爹的遠房侄子,聽說是個大款。”

  我聽他的口音,京腔純正,心說這遠房親戚也夠遠的。

  那中年人似乎對這里很熟,也沒什麽猶豫徑直就入了院里。給老爹的兒子遞了根煙,他已經看到了我,面露疑惑之色,呀喝了一句:“有客人?”

  老爹的兒子用鄉音很重的普通話說:“是,也是來找我阿爹,這兩位是政府里的——”

  那中年人似乎對這個不感興趣,立即打斷他問道:“老爹呢?”

  老爹的兒子面露尷尬,又把他老爹行蹤不明的事情說了一遍。中年人嘖了一聲,點頭:“老爹這是什麽意思?又不在,老讓我吃癟,我和老板那里怎麽說啊。”說著看了看我們,面有不善道,“你這孫子該不是嫌錢少,又另找了主顧,想誑我?”

  老爹的兒子忙說不是不是,說我們真是找老爹的,政府里的人。

  中年人又看了我們一眼,半信半疑的模樣,走到我們跟前:“你們是哪個單位的?這鎮里的人我還都熟悉,怎麽就沒見過你們?”

  這就問得有點不客氣了,我擡頭看了看他,也不好發作,道:“我們是省里的,我們找老爹做個采訪。”

  “省里的?”他懷疑地看著我們,不過看我們確實像機關單位的,就嘀咕了一句,轉頭對老爹的兒子道:“得,那你再勸勸你老爹,我老板開的價不低了,留著那玩意兒,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有什麽用對吧?別固執了,賣了絕對合算,拿點錢老頭子享幾年清福多好。”

  他兒子不停地點頭。

  中年人又道:“你們有客人,我紮堆在這兒不好,我先撤了。”說著又笑了,“事情成了,我帶你們去風光風光。多用點心,晚上找我喝酒去,我先走了。”

  說著出了院子,頭也不回,風風火火地走了,我看著莫名其妙,就?他兒子這人是誰啊?他想幹什麽?

  老爹的兒子看他走遠了就松了口氣,嘆氣道這人是他們的一個遠房親戚,說是老爹的侄子,他的堂兄弟。這人是個地痞流氓,一直在北京混日子,他們早就不來往了。這人不知道最近跟了哪個老板,跑到廣西來收古董,到處讓他介紹人,這人自來熟,特別虛,他們又不敢得罪。

  我問道:“聽他的意思,他看中你家什麽東西了,想收了去,難道你家還有什麽祖傳的寶貝?”

《 本帖最後由 天地散人 於 2010-6-26 20:1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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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20:18:58 |只看該作者
陰山古樓 第五章 巡山
老爹的兒子唉了一聲,對我道:“說這事我就郁悶,我家老爹手里有塊破鐵,一直當寶貝一樣藏著掖著,說是以前從山里撿來的,是值錢東西,以前一直讓我去縣里找人問能不能賣掉,我也就當他發神經。不知為什麽前段時間這事被那遠房親戚知道了,他還真找到人來買,出的價錢還不低,結果還真是有病,老爹來了勁了又不賣了,惹得那小子就是不走,一直在這山溝里貓著整天來勸,給他煩死了。”

  我看了看悶油瓶,心中有所觸動,看來那老頭爽約不是因為我們,而是為了避開那遠房侄子。鐵塊?難道那老頭手里也有我們從悶油瓶床下發現的東西?

  阿貴在一邊抽煙笑道:“你就不能偷偷從你老爹那兒摸了去,換了錢不就得了,以後政府來收可一分錢都不給。”

  那兒子道:“不是我不想,這老頭賊精,我有一次說要把那東西扔了免得他魔怔,他就把那東西給藏起來了,那時我就找不到了。哎,想想真想抽自己一巴掌,沒想到那塊破鐵真的值錢,要是真能做成這買賣,那是天上掉下的金蛋,我兒子上學的事就不用這麽發愁了。”

  我聽著暗自感嘆,表面上看這兒子有點不像話,有點膩歪老人的意思,但是我看得出這家人確實是有困難,這種家務事上我們也不能插嘴。

  這時悶油瓶忽然問道:“你父親把東西藏起來,是不是在兩年前?”

  他兒子想了想,點頭道:“哎,你怎麽知道?”

  我立即明白了悶油瓶的意思,接著道:“你父親肯定是把東西藏到山里去了,老人心里不放心,所以隔三差五去看看,這就是你父親反常的原因。”

  他一聽,哎了一聲說有道理,阿貴道:“那你老爹對這事還真上了心了,你還是再勸勸吧,要真把它偷了,你老爹非拿槍斃了你不可。”

  兒子道:“那是,我老爹那爆脾氣,我也懶得和他吵,實在不成也就算了。就是我那遠方親戚實在是纏人,我怕依他那秉性,這算是擋了他的財路,我們家以後就不得安寧了。”

  我們一邊閑聊一邊等著盤馬老爹回來,他兒子對我說了不少盤馬老爹的事情,也讓我對這個老頭有一個了解。

  盤馬是當地的土著,在這片土地上繁洐了好幾代,是現在碩果僅存的老獵人之一,他們的下一代大部分漢化了,一般只在農閑的時候打打獵,更多時候都出外打工,女孩子也都嫁到外地去了。後來這里的旅遊業發展起來了,情勢又有了變化。

  說起來,盤馬老爹在當地也算是個名人,槍法好,百步穿楊,而且身手利落,爬樹特別厲害。以前逢年過節盤馬都是大紅人,都得靠他打野豬分肉,後來經濟發展了,他年紀也大了,也就慢慢不被人重視,所以開始有點憤世嫉俗,為人又特固執,後來和子女都處不好。

  這種老人像是一個經典樣本,我知道的就有不少。我以前的鄰居是個老紅軍,也經常念叨世風日下,不屑與我們這些不懂事的年輕人為伍。這是典型的和自己過不去。想想自己也是,好像人最大的本事就是折騰自己。

  聊著聊著,我們在老頭家里傻等到下午,老頭還是沒回來。我再怎麽掩飾也無法壓住我的焦慮,一方面怕有什麽節外生枝,一方面是等得太久了。

  老爹的兒子很不好意思,對我們說他去找找,不料一去之下也沒回來。我們一直待到傍晚,實在等不下去了。

  阿貴很沒面子,嘴里罵罵咧咧說這兩父子太不像話了,一起走出來,卻正好碰到老爹的兒子急匆匆地路過,後頭還跟著一批人,也沒跟我們打招呼,直往山上去了。

  我看到老爹的兒子面容不善,阿貴很納悶,抓住一個人問怎麽回事,那人道:“阿賴家的兒子在山上發現了盤馬老爹的衣服,上面全是血,老爹可能出事了,我們正找人去發現衣服的地方搜山。”

  “是在哪兒發現的?”阿貴忙問。

  “在水牛頭溝子里,阿賴家的兒子打獵回來,路過發現的。”

  “這麽遠?”阿貴非常驚訝。

  我對於這里的地名一點方位感都沒有,就問道:“是什麽地方?”

  “那是周渡山和羊角山前面的山口,要走大半天才到。”阿貴對我們道,“你們先回去,我得去看看。”說著就跟了上去。

  我和悶油瓶對看一眼,感覺難以言喻,心說真的被我料中了,這事也出了岔子。

  悶油瓶面色沈寂,看不出一絲波瀾,但是腳步卻跟了上去,我快步跟上,心說此事實在蹊蹺,我們有必要去了解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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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20:19:31 |只看該作者
陰山古樓 第六章 水牛頭溝
我們想要去幫忙搜山,阿貴一開始並不答應,我們好說歹說才跟了過去。阿貴的小女兒叫雲彩,阿貴讓他的女兒跟著我們,別走散了。村民們聚合起大概二十人,舉著火把和手電,帶著獵狗往水牛頭溝走。

  山路四周漆黑一片,我們一邊叫喊一邊讓獵狗聞著衣服去。

  這里的林場都被砍伐過一遍,前路並不難走,只是這里雨水充沛,山上多有積水坑,里面全是山螞蟥。我們一直走到保林區,路才難走起來,不過這些山民全是獵人,經驗豐富,走起來一點也不吃力。對於我們來說,這樣的山路和塔木托比起來實在像是散步一樣。一行人就這麽往大山的深處走去。

  我一邊走一邊問雲彩,水牛頭溝一帶是什麽情況,老爹是否會有什麽危險?

  雲彩回頭道:“那里是大保林區和我們村護林區的邊界線,羊角山在大保林區,周渡山在護林區,中間就是水牛頭溝。羊角山後面就是深山老林了。林場的人都在山口立了牌子的,讓我們不要進去,所以除了以前的老獵人,我們一般都不去羊角山,羊角山後面的林子更是沒聽說有人進去過。”

  阿貴在我後面道:“村子里對羊角山最熟悉的,恐怕只有盤馬老爹。後面的林子據說以前只有古越的腳商才敢走,古時候越南玉民為了逃關稅,從林子里穿一個月的路過來賣玉石,不知道多少人被捂在這些山的深處。”

  玉石買賣是古中越邊境最暴利、最殘酷、最具有神秘色彩的商業貿易,我聽說過越南和緬甸玉幫之間慘絕人寰的鬥爭,一夜暴窮、一夜暴富在這里平常到不能再平常,在那種以一搏萬的巨大利益下,人性完全沒有任何容身之所。

  阿貴說這里離玉石交易最盛的地點不遠,從巴乃到廣西的玉商,都和廣東的一些老板做小生意,是最苦的一批玉民,所以也特別的兇狠。特別是清朝的時候,越南人半商半匪一批批過來,那是當地一害。

  我心里想著如果是這樣,如果能在林子里發現那些越南玉民的遺骸,說不定能找到他們帶來的玉石原石。這年頭玉色好的原石十分稀有,玉石價格高得離譜,當年的玉石質地比現在高出好多,如果找到一兩塊好的,那比什麽明器都值錢。不過轉念一想,那些越南玉民當年對這些玉石看得比自己的命還珍貴,如今如此截取,是很大的不義,這和盜墓不同,恐怕會招來不祥之事。

  走到前半夜頭上我們才走進溝里,發現血衣的人指了指一棵樹,就說衣服是樹上發現的,他先看到有血粘在樹幹上,擡頭看才發現衣服,剛開始以為是被野貓咬死的夜貓子,後來才發現不是。

  手電照到樹上,這種銅皮手電簡直沒有什麽照明能力,但是能確定上面沒有其他東西,顯然是盤馬老爹爬上樹後,將血衣留了下來。

  老爹快八十歲了,雖然以前爬樹是高手,但按道理不可能無緣無故爬到樹上去,顯然是遇到了什麽危險。我問雲彩,這里有什麽猛獸?雲彩說很久以前聽過有老虎,現在在山里,最厲害的東西可能是豹子。

  我一聽,心說老虎現在絕對沒了,豹子是爬樹的好手,如果真是豹子那就麻煩了,而且豹子有把食物掛到樹上藏起來的習性,搞不好老爹已經遇難了。

  不過阿彩又道豹子都在深山里,這里的山不夠深,遇到豹子的概率太小了。老爹沒有帶槍,到這麽深的山里來幹嗎?

  我想起小兵嘎子把繳獲的手槍藏在鳥巢里的情節,心說難道盤馬老爹也學的這一招,但是樹上並沒有鳥巢。

  我們在樹的四周搜索了片刻,沒有任何所得,只能勉強看到一些血跡,幾個方向都有。帶來的幾只狗派上了用場,獵手們都帶著槍,子彈上膛後兵分幾路往遠處去找,我跟著阿貴那一路往羊角山的方向走。

  水牛頭溝很長很深,沒有人走到盡頭過,溝的中段就是羊角山和周渡山相接的山口,呈現出一股熱帶森林的勢頭,和塔木托的感覺很相似,讓我很不舒服。我總是忽有忽無地聽到“咯咯”聲然後起一身冷汗,但是也沒有辦法,自己要來的,只得硬著頭皮跟著。

  山狗相當剽悍,站起來比我都高,雖然全是雜種狗,但是訓練有素,很快就聞到了味道,一路引著我們往山谷深處走去。

  一路無話,走到後半夜月牙頂在頭上,狗似乎找到了目標,我們在羊角山山口附近停下下來。那是山腰上的一個斜坡,因為泥石流的關系樹木很稀,斜坡非常陡,而且泥土濕滑,松軟得好比雪層。我們用樹枝當拐杖,才能保持平衡,時不時踩錯了地方,整片的泥就那麽一路滑下去。

  獵狗拉著我們,艱難地半爬著來到一處樹下,之後就不再徘徊,而是對著樹後的一大片草叢狂吠。

  雲彩有些害怕,我的心也吊了起來,如果老爹遇到了豹子,那麽草叢里的東西可能慘不忍睹。

  阿貴上前用樹枝撥開草叢,手電照射之下卻發現里面沒有屍體,只看見一塊大石頭。我們過去後發現那是一塊年代久遠的石碑斷片,?些年頭了,風吹雨打的痕跡很明顯,表面都磨蝕幹凈了。

  阿貴他們撥開四周齊腰的雜草尋找,忽然一個獵人哎呀了一聲,人一下矮了下去。

  我們忙沖過去將他拉住,就見草叢里隱蔽著一個泥坑,好像是被雨水沖出來的,坑里還有爛泥。往坑底一看,我和悶油瓶對視一眼,心里都咯噔一下,坑里隱約可以看到幾截爛木頭裹在爛泥里,看形狀我基本能肯定那是一只已經支離破碎的棺材。

  這是一個被沖出來的簡陋古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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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山古樓 第七章 古墳
月光慘白照在山腰里,四周什麽都看不見,但能聽到坡下溝里密林深處發出各種各樣奇怪的聲音,這個坑讓阿貴他們怔住了。山民迷信,看到棺材總認為不吉利,他們互相看看,阿貴沒有什麽想法,自言自語道:“大半夜的看到棺材,回去要洗眼睛。”

  另一個人趴下來看了看,道:“這是誰的墳,怎麽挖在這麽深的山里?”

  沒人回答他,雲彩嚇得躲在悶油瓶身後。

  我能肯定這肯定是一個荒墳,不是大戶人家的墓,年代應該是明清,因為這樣質量的棺材,在雨水這麽充沛的地區能夠保存到現在,時間不可能太早。看棺材里的爛泥里也有草長起來,那麽棺材被雨水沖出暴露在野外至少有幾個年頭了,里面的屍骨肯定已經被毀了。

  坑不大,用手電照照,我們找不到里面有盤馬老爹的蹤跡。人肯定不在,但我感覺這里可能就是盤馬藏東西的地方,因為它確實十分適合藏物。盤馬兒子說的鐵塊可能就在下面。

  狗還在叫,引得人煩躁,阿貴把狗拉遠,讓它們在四周晃蕩,接著拾來樹枝在里面翻找。

  他們也不敢下到坑里,對於棺材普通人都會忌諱,但是狗的反應告訴我們這洞里肯定有東西。這樣找肯定是找不到的。

  我看了看這里的山勢,就是我這個只知道風水皮毛的人也能看出來,這里絕對不適合葬人。這里是山口,山上所有的水都會往這兒來匯聚,在這里葬人不出幾天就黴了。這個墓不會是胖子推測的在羊角山中的大墓,只可能是普通的荒山古墓,應該沒什麽危險。於是我就讓阿貴別攪了,我和悶油瓶下坑去翻。

  我下盜洞都輕車熟路,更不要說是翻個棺材,何況悶油瓶還在身邊。阿貴卻非常驚訝,覺得我這樣的城里人怎麽膽子這麽大,雲彩更是眼巴巴地看著,有點反應不過來的樣子。

  兩個人一前一後下到坑里,因為坑在斜坡上,坑壁一邊很淺,一邊很高,能看到山坡塌陷形成的斷壁,半截棺材嵌在斷壁內,個頭還不小,看上面的殘漆是一只黑色老木棺,沈入墓底的淤泥有半尺——不是這里土質沈降,就是這老棺奇沈。

  這種簡陋的葬法也不是一般百姓能用得起的,棺材看似是上路貨色,可能是以前這里地主的買辦。墓里頭已經破得不成樣子,四處全是爛泥。

  不知道是不是被胖子傳染了,看到棺材我的心跳也開始加速,我告訴自己,這時候必須表現得外行,否則很容易被阿貴他們懷疑。

  悶油瓶接過手電,撥開那些雜草,只看了一圈,我們就看到棺材的不顯眼處,有一些手印的血跡。悶油瓶讓我幫他照著,伸手對著比畫了一下,那個棺材上的手印,應該是俯身平衡身體的時候粘上去的。悶油瓶也蹲下去,下面就是棺材的裂縫,他想也不想,直接把手伸到裂縫內,開始在爛泥里掏起來。

  聽著淤泥攪動的聲音,我覺得後背發毛,他只是在爛泥中摸了幾把就將手拔了出來,手里拿著一塊粘滿爛泥的東西。甩掉上面的泥,那是一只塑料袋,上面也有血跡,但悶油瓶抖了幾下,我們發現塑料袋是空的。

  “怎麽會這樣?”我奇怪道,“東西呢?”

  “血跡是新鮮的,他把東西拿走了。”悶油瓶看了看四周,淡淡道,“時間不長,肯定就在附近。”

  “這麽說他是受了傷之後,才來這里拿的東西?”我松了口氣,從受傷的地方到這里有段距離,既然能走過來,那麽傷得不會太重。

  悶油瓶又摸了一下,沒摸出什麽來,我們爬上去,我對阿貴把情況說了說。一個沒有槍的老獵人,雖然強悍而有經驗,但是絕不可能逃過一只豹子的攻擊,而且奇怪的是,在受了傷之後他為什麽還要來這里,他應該立即回村才對。他一路流了那麽多血,過來將這鐵塊拿走,是什麽原因,難道他覺得鐵塊放在這里會有危險?

  我們把狗叫了回來,以古墳為中心,幾個人各自到四處去找。一撥人往山上去,一撥人順著山腰,我們兩個跟著阿貴父女向谷底找去。我問雲彩,除了豹子,林子里還有什麽會攻擊人的東西?

  雲彩說以前太多了,現在都給吃光了,以前蟒蛇有很多,現在好久都沒看到了,會攻擊人的,可能是野豬。不過野豬膽子很小,只有被激怒的時候才會攻擊人,盤馬老爹經驗豐富,不可能在沒有武器的情況下去激怒野豬的。

  我心說有可能,但還是無法解釋盤馬老爹到這里來把東西拿走的原因。這時候我心中隱隱懷疑,是不是盤馬老爹遇到的危險不是動物,會不會是燒了房子的那幾個神秘人襲擊了他?正琢磨著,忽然就聽到遠處另一撥人的方向傳來一陣急促的狗吠。

《 本帖最後由 天地散人 於 2010-6-26 20:2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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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山古樓 第八章 老頭
我們立即停下來回頭,同時又有誰驚叫了一聲。

  這一聲驚叫猶如厲鬼,我們只看見那邊亂做一團,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們楞了一下,立即抄起家夥往驚叫的地方跑去。

  相隔不遠,只聽狗在狂吠,樹影婆娑中也看不出他們為什麽大叫。阿貴喝問:“出什麽事了?”

  “當心!草里面有東西!”前面的人叫道。剛叫完一旁的林子忽然有了動靜,好似有什麽東西正快速穿過灌木,動靜很大,看來是只大型動物。

  阿貴端起他的槍開了一槍,打在哪兒都看不真切,炸雷一樣的槍響把遠處的飛鳥全驚飛了,那動物一陣狂奔,隱入了黑暗中。

  我們沖到他們跟前,山上的幾個也沖了過來,手電往林子里四處掃去,只見到灌木一路抖動,阿貴馬上大叫:“放狗出去!”

  幾個獵人打了聲唿哨,獵狗一下就沖了出去,那氣勢和城里的寵物犬完全不同,一下前面就亂了套了,灌木摩擦聲,狗叫聲,不絕於耳。阿貴他們立即尾隨而去,幾個人應該都有打獵的經驗,用當地話大叫了幾聲,散了開來跟著狗就往林子里跑。

  我們想跟過去,阿貴回頭朝雲彩大叫了幾聲,雲彩把我們攔住,說不要跟去,他們顧不了我們。黑燈瞎火的,獵人不能隨便開槍,那野獸逼急了可能傷人。野獸,特別是豹子一類的猛獸非常兇狠,被抓上一下就是重傷,所以要格外的小心,我們沒經驗很容易出事,而且我不懂怎麽圍獵,去幫忙也是添亂。

  我自然是不肯,心說要論身手,悶油瓶還會給你們添亂?往前追了幾步,卻發現她說的添亂是另一回事。

  獵狗訓練有素,三只分開擺出隊形,沖到了那東西前面,那東西遭到圍堵立刻掉轉往回跑,而後面就是圍上去的幾個獵人。狗和人一前一後,正好形成一個包圍的態勢。這需要包圍圈每個人都有經驗,否則獵物就可能找到突破點逃出去。

  阿貴他們不停地叫喊,讓獵物搞不清狀況,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逃,只能在包圍圈里不停地折返。同時獵人們都舉起了獵槍,不停地縮小包圍圈。這是獵野豬的方法,我見過以前老家有類似的情形,獵稍微大點的動物都用這種方式。

  太久沒看到打獵的真實情形,我們屏息看著,阿貴他們越逼越近,很快獵物已經進入獵槍的射程範圍內,只是獵物不停地動,手電光無法鎖定。這里的獵狗都是中型犬,獵得最多的是野雞和野兔之類的小動物,所以也不敢貿然上去。如果是北方獵狼的大狗,在以一對三的形式下,早就沖上去肉搏了。

  磨蹭了半天阿貴他們也沒有開槍,一般的獵物在這種時候都會犯錯誤,會突然沖向某個方向,一旦靠近準備著的獵人,獵人近距離開槍就十拿九穩,之後獵狗再追過去,這東西就基本逃不掉了。但是這一只不僅沒有立即突圍,反而逐漸冷靜了下來,沒兩下就潛伏在草里不知道藏在哪個位置了。這樣一來阿貴他們反而不敢靠近。

  我看著這些十分詫異,心說厲害啊,反客為主,這到底是什麽東西,這麽狡猾,難道是只大狐貍?

  但是狐貍要多大才能襲擊人啊,難道這只是狐貍中的施瓦辛格?

  阿貴照了幾下實在拿不準,這批獵人不是以前那些一輩子在山里討生活的山精,經驗到底欠缺一些,也沒有好辦法,就吆喝雲彩拿石頭去砸,把獵物砸出來。我們撿起石頭剛想過去,卻被悶油瓶雙雙拉住,我擡頭看他,發現他不知何時面色有變,眼睛沒有看著圍獵的地方,而是看著阿貴的身後,叫了一聲:“當心背後!”

  我跟著看去,竟然發現阿貴身後的草泛起了一股波紋,好像是風吹的,但是四周又沒有風,又像是有東西潛在草里在朝阿貴逐漸靠攏。

  阿貴立即回頭,那波紋一下就停止了。

  “什麽東西?”我驚疑道,“還有一只?”

  “不是。”悶油瓶看著四周,冷然道。我把手電掃向周圍,一下就發現四周遠處的草叢泛過好幾道奇怪的波紋,正在向我們聚攏而來。

  這里的獵人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一個個瞠目結舌,還是雲彩這丫頭第一個反應過來,立即打了個唿哨,把狗叫了回來。

  我大叫讓他們聚攏過來,幾個人聚在一起,仔細去看四周的動靜,就見那些波紋猶如草中的波浪一樣,忽隱忽現。

  三只獵狗比我們更能感覺到情勢的詭異,不停地朝四周狂吠,煩躁不堪。幾道波紋在不規則的運動中,逐漸靠近我們,我雖說不害怕,但是不可避免地緊張起來,心如擂鼓。

  “到我們中間去。”阿貴對雲彩說了一句,也搞不清到底是什麽狀況。不過山民剽悍是真的,竟沒有一個害怕的,幾個人都把槍端了起來,此時也顧不得我們,我拿了塊石頭當武器,看了看四周的環境,道:“這里草太多了,我們退到山坡古墳那邊去。”

  幾個人立即動身,一邊警惕一邊快速往山上走,沒想到我們一動,那幾道波紋立即就圍了過來,在離我三十多?的時候,又一下子消失了。我們幾乎沒有時間緊張就直接慌張了,正道也不走,直接順著坡直線往上。

  山泥全是濕的,幾個男的上去了,一下雲彩就崴了腳,滑下去好幾米。我拉了一把結果自己也腳下一滑,腳下的泥全垮了。

  悶油瓶和阿貴停下來拉我,一下隊伍的距離就拉開了幾米。山坡上雜草密集得好比幔帳,我此時就聽到四周的草叢里全是草稈被踩斷的聲音,十分密集,頓時心中燃起了強烈的不安。

  被拉起來後我去找雲彩,雲彩崴了腳已經疼得哭了起來,我冷汗冒得腿都不聽使喚,咬牙撥開草好不容易把雲彩扶到山坡上,那邊的爛泥已經又垮出了一個坑。我在她的小屁股上推了一把,上面的悶油瓶單手就把她拉了上去。

  我爬了幾下,發現我體重太大,沒人在屁股後面推我的話,那泥吃不消我的重量還得垮,於是企圖往邊上繞上去。沒想到人背喝涼水也塞牙,沒走幾步,腳下的爛泥又垮了,我一下摔在山坡上滑落了好幾米。掙紮著爬起來,我聽上頭阿貴大叫:“跑開!快跑開!”

  聽聲音我本能地知道他肯定看到了什麽,立即往左一動,又聽到阿貴大叫:“錯了!不是那邊!”一下我看到面前的草叢一陣騷動,接著我看到一只小牛犢般大小,吊睛白額,似豹非豹的動物從草里探出上半身來,兩只碧綠的眼睛放著寒光,一張臉猙眉獰目,好似京劇臉譜里的兇妖一般。

  我一和它對視就知道這玩意兒是什麽東西了,心中無比的詫異——這竟然是一只猞猁。

  猞猁是一種大貓,比豹子小,比貓大得多,這種貓科動物的臉好比妖怪,邪毒兇都在上面。猞猁和豹子最明顯的區別是猞猁的耳朵上有兩道很長的粗毛,像京劇里的花翎。

  這種東西智商極高,雖然喜歡獨居,但在食物匱乏的時候也會協同捕獵,是除了獅子外能唯一能成群合作捕獵的貓科動物。在西藏,大型猞猁被稱為“林魔”,據說會叼年輕女性回巢交尾,但因為皮毛的關系,近代幾乎被捕殺幹凈了。怎麽它會出現在偷獵這麽嚴重的廣西?

  如果是猞猁,倒可以解釋盤馬老爹為什麽被襲擊而沒有死,猞猁像貓,喜歡將獵物玩得精疲力竭再殺死。而且性格極其謹慎,不會輕易貼身肉搏。

  心念電轉之間,在我的另一邊,又是一只猞猁探出頭來。這一只更大,同時頭上掉落爛泥,悶油瓶已經從上面下來,滑到了我邊上。阿貴的獵刀在他手里。悶油瓶下來後立即拉住我,“踩著我的背上去。”他斬釘截鐵道。

  “啊,那多不好意思。”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上來!”上面的阿貴大叫,滿頭冷汗。

  貓科動物最喜攻擊獵物的咽喉,一擊必殺,我縮起自己的脖子,心說我就不客氣了,扒拉了幾下爛泥,踩到悶油瓶的肩膀上,悶油瓶猛地一擡身子把我送了上去。上面的阿貴拉住我的手,我亂踢亂蹬好不容易在山坡上穩住,忽然聽到雲彩一聲驚叫,從下面的草叢里猛地躥出一只龐然大物,縱身跳在山坡上借力。我就那麽看著一只“巨貓”踩著飛濺的泥花,幾乎是飛檐走壁般飛到我的面前。

  阿貴條件反射下放了手,我一下就摔了下去,淩空被咬住了。

  幸好猞猁的體形還是太小,沒法把我直接壓到地上,我摔進草叢里滾下去好幾米,隨即狠狠踢了它一腳,將它踢了出去,起來一看我的肩膀幾乎被咬穿了。

  四周所有的草都幾乎在動,被我踢飛的那一只剛落地就已經恢複了攻擊的姿勢,再次朝我猛撲過來。

  我完全沒有任何時間去害怕和恐懼,這幾年的探險生涯讓我具備了極強的求生本能,我護住咽喉一下就被撞倒,索性一個翻身順著山坡翻了下去,疾滾而下。

  這一滾真是天昏地暗,爬起來後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跌跌撞撞就跑。後面的阿貴他們已經放槍了,我也分辨不清方向,一直往山谷里的深處沖去。跑出沒幾米就聽到背後一陣疾風,我知道它來了,絕對不能把自己的後腦讓出來,腦殼會被直接咬穿的,於是我立即轉身。

  幾乎是剛轉身就看到一個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追了過來,根本就沒法估計速度,轉眼就到了我面前。我心說完了,這一次將我撲倒之後我絕對沒有時間再做防禦,條件反射下我閉眼等死。

  眼睛都沒完全閉上,轉眼之間,忽然我身邊的草叢分了開來,接著寒光一閃,一個人影閃電般從草叢里撲了出來,一下和黑影抱在一起。

  黑影來勢極兇,兩個影子撞在一起後翻出去好遠,我楞在那里完全反應不過來,好像做夢一樣。只聽到猞猁的吼叫和呻吟聲,草叢里亂成一團。

  不知過了多久,草叢里安靜了下來,從里面站起來一個黑影。我松了口氣,那人影走了出來,走到了月光下,我才發現那是一個幹瘦的陌生老頭,渾身都是血,手里提著一把瑤苗特有的獵刀,那只大猞猁被扛在背上,似乎已經斷氣了。

  他走到我跟前,看到我後楞住,用當地話問了我一句,我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麽,只是下意識地搖頭,心說這天神爺爺是誰啊?而下一秒我看到了更加讓人驚訝的畫面——我看見老頭的身上,竟然紋著一只黑色的麒麟。

  鹿角龍鱗,踩火焚風,和悶油瓶身上的如出一轍。

《 本帖最後由 天地散人 於 2010-6-26 20:2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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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山古樓 第九章 盤馬老爹
老頭很瘦,和肩膀上肥大的猞猁一比就更顯瘦削,但是仔細看能看到他身上已經萎縮的肌肉仍精練如鐵條,可以想象在壯年的時候會是何等雄偉。月光下老頭的眼睛炯炯有神,有一種讓人說不出的感覺。

  他把獵刀收回到腰後的鞘里,又打量了我一下,把猞猁換過到自己的另一只肩膀上,接著用當地話讓我跟他走。

  四周的草還在動,但老頭熟視無睹,背著猞猁一路往前。很快,四周的動靜逐漸遠去了,林子深處傳來了它們的悲鳴聲。猞猁都是臨時組成的狩獵團體,這一只可能是其中最強壯的,負責最後的撲殺,它一死狩獵團體就瓦解了,猞猁生性十分謹慎,絕對不會再冒第二次險。

  老頭一邊叫喝,一邊往古墳的方向走,手電光閃爍不定,但始終定在山上,顯然阿貴這家夥不厚道,沒下來救我。

  只有一只手電朝這里來,我們迎上去,看到悶油瓶少有的有些急切,看到我沒事後似乎松口氣,接著他看到了老頭。

  悶油瓶的手上也全是血,阿貴的獵刀被反手握著,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悶油瓶看到老頭的文身,頓時就楞住了,但是老頭好似沒有註意他,徑直就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我心說我靠,好酷的老頭,有悶油瓶的風範,難道這家夥是瓶爸爸?

  悶油瓶想上去詢問,我將他攔住,說這老頭不是省油的燈,而且顯然語言不通,問他也沒有用,先回去再說。

  途經我摔下來的地方,看到地上也有一具猞猁的屍體,脖子被擰斷了,顯然是悶油瓶的傑作。老頭示意我們擡起來,悶油瓶將屍體過到肩上,一起爬上山坡,上面的人立即跑了過來,看到老頭後顯得很驚訝。

  老頭和他們用當地話唧唧呱呱說了一通,我完全聽不懂,我就偷偷問雲彩,這老頭是誰啊。

  雲彩道:“還能是誰,他就是你們要找的盤馬老爹。”

  “他就是盤馬?”我不由得吃驚,不過之前也想到了這一點。都說盤馬老爹是最厲害的獵人,除了他還有誰能這麽老的年紀徒手殺死一只這麽大的猞猁。要知道單只的猞猁可以獵殺落單的藏狼,貓科動物是進化到了頂點的哺乳動物捕食者,不是極端熟悉它們的習性不可能做到。

  剛才盤馬老爹肯定是被猞猁襲擊了之後,一直和猞猁周旋到了這里,然後蟄伏下來等待時機。娘的,最後那一下必殺我看就是悶油瓶也不一定能做得那麽幹脆,就是稍微晚個一秒,我和老爹之間肯定就死一個。

  阿貴看了看我的傷勢,向我們介紹了一下雙方,老爹似乎對我們不感興趣,只略打了個招呼就開始擦身上的汙穢。

  擦掉身上的血,我發現他的文身在血汙中非常駭人,而且造型確實和悶油瓶的幾乎一樣,老爹的後脊梁骨有新傷口,深得有點恐怖,可能是猞猁偷襲所致。

  幾個人嘀嘀咕咕的,述說著進山的經過。自己半猜半琢磨,加上雲彩的翻譯,我聽懂了大概,前面的和我猜的差不離,確實是因為他兒子的事情才進的山,不想怎麽會遇上猞猁這種東西。好在老爹進山有一個習慣,就是在背上搭一條樹枝,一來可以當拐杖,二來在平地的時候可以防著後面的罩門被偷襲。這都是古時野獸橫行時留下來的規矩,一輩子都沒派上用場,不料就是這一次救了命,衣服給扯了去,但後脖子沒有被咬斷,真是險之又險。

  猞猁已經多少年沒露面了,在這里又突然出現,可能是因為前幾天連降大雨,深山里出了異變才被迫出來,人多的地方老鼠多,於是它們被食物吸引到了村寨邊上。

  老爹的神情很興奮,似乎是找回了當年巔峰時的感覺,我尋思現在也不適宜多問問題,阿貴吆喝著回去,說村里人該急死了,老爹和我的傷口都有點深,必須盡快處理。

  幾個人把兩具猞猁的屍體燒了,此時天色都泛白了,於是我們踩熄了火立即出發。

  猞猁的皮毛價值連城,就這麽燒了實在太可惜了,不過阿貴說,不能讓其他人知道這里出現了猞猁,否則,不出一個星期偷獵的人就會蜂擁而至,這些人貪得無厭就算打不到猞猁也肯定要打點別的回去,這里肯定會被打得什麽都不剩下。

  一路無話,回到村里天都大亮了,幾個村里的幹事都通宵沒睡,帶著幾個人正準備進山,在山口碰上了我們。

  我們在村公所里吃了早飯,烙餅加雞蛋粥,我餓得慌吃了兩大碗,村里和過節似的,不停有人來問東問西。

  我的肩膀幾乎被咬了個對穿,消毒後打了破傷風針,又敷了草藥。盤馬老爹的背上縫了十幾針,那赤腳醫生也真下得去手,好比家里縫被褥一樣,三下五除二就縫好了,期間老爹一直沈默不語,就聽著那些村幹部在不停地啰唆。

  這些煩瑣事情不提,處理完後我們想先回去休息,等緩過勁來再去拜訪老爹。不料老爹臨走的時候,卻做了一個手勢,讓我們跟他回家。

  我和悶油瓶對視一眼,心說這老頭真是脾氣古怪,兩個人站了起來連忙跟了上去,走出沒兩步,盤馬老爹又搖頭,忽然指了指悶油瓶說了一句什麽。

  我們聽不懂,不禁看向跟來的阿貴,阿貴也露出了奇怪的神色,和盤馬老爹說了幾句,盤馬就用很堅決的語氣回答他,說完之後就徑直走了。

  我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很茫然地看著阿貴,阿貴有點尷尬,我問他老爹說了什麽?阿貴對我道:“他說,你想知道事情就你一個人來,這位不能去。”

  我皺起眉頭,心說這是什麽意思,看了看悶油瓶,阿貴又道:“他還說……”

  “說什麽?”

  “說你們兩個在一起,遲早有一個會被另一個害死。”

《 本帖最後由 天地散人 於 2010-6-26 20:2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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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山古樓 第十章 坐下來談
聽了那話,我一下就楞了,這沒頭沒尾的,盤馬老爹忽然說了這麽一句,我一下沒反應過來。但是,同時我腦子咯噔了一下,感覺到這一句話聽著有點瘆人。

  還沒細想悶油瓶已經追了上去,一下趕到那老頭前面將他拉住。“你這麽說,你認識我?”他問道。

  盤馬老爹擡頭看著他,臉上毫無表情,沒有回答,悶油瓶一下脫掉自己的上衣,露出了自己的上半身:“你看看,你是不是認識我?”

  兩人黑色的文身無比清晰,似乎是兩只麒麟正在對決相沖,而他們目視著對方,十分的奇特。

  對峙了片刻,盤馬仍舊什麽都沒有說,而是漠然地從悶油瓶身邊走了過去,完全不會理會他,面部表情也沒有任何的波瀾。

  我無法形容那時的感覺,很奇特,如果一定要用文字形容,我只能說我仿佛看到了兩個不同時空的悶油瓶,瞬間交合又瞬間分開。

  “悶油瓶終於遇到對手了。”我當時心里出現了一個奇怪的想法,如果不是時機不對的話我還真有點幸災樂禍。一直以來,我認為世界上不可能有人比悶油瓶更難搞的人,原來不是,果然很多時候需要以毒攻毒,以悶打悶。

  悶油瓶沒有再次追上去,他靜靜地看著盤馬揚長而去,就這麽幾秒鐘的時間,剛才那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又煙消雲散。

  阿貴不知所措,看看我,看看遠去的盤馬,看看悶油瓶,面色有點撮火,顯然搞不懂這故弄玄虛的是唱的哪一出。我怕他出現膩煩情緒,忙拍了拍他,走到悶油瓶身邊,和他說讓他回去,別急,既然盤馬讓我去我就去,問完了就立即回來告訴他。

  悶油瓶不置可否,點了點頭,還是看著遠去的盤馬,不知道在思索什麽。

  不知為什麽,這時,我覺得他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不同了,好像少了什麽東西,同時我又感覺,這眼神我之前在什麽地方見過。

  剛才他們四目交匯的時候,一定發生了什麽,盤馬的這種表現,是一種極強烈的暗示,他肯定知道一些事,而且他肯定知道悶油瓶是誰,甚至和他有過比較深的淵源,但看他的態度,似乎這種淵源一點都不愉快。

  我迫不及待地追了上去。

  跟阿貴再次來到盤馬家的飯堂里席地坐下,我腦子里一直在琢磨盤馬的話是什麽意思,以及應該如何有效地和盤馬這樣的人交流。

  “你們兩個在一起,遲早有一個會被另一個害死。”

  盤馬突然說出這麽一句話,本身就讓人摸不著頭腦,如果他不是知道什麽,他一個山里的獵人是不會無緣無故耍花槍的。但他的態度又很奇怪,而且很明顯,他不是很喜歡悶油瓶。

  我實在想不出個中關系。這可能是一句很普通的話,也可能帶有什麽隱喻,我一直告訴自己讓自己別多想,也許盤馬老爹的意思是我的身手太差,悶油瓶的身手又太好,所以我總有一天會連累他。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句話從承前啟後來看,被警告的人似乎是我,我是那個遲早被害死的人。

  但是悶油瓶可能把我害死嗎?如果沒有他,我現在早就是幾進宮的粽子了,即使他要害死我,我也只能認栽了,這似乎也完全說不通。

  盤馬的兒子打來水給我們洗臉洗身體,盤馬因為傷口在後背,就由他兒子代勞,他自己點起水煙袋,抽他們瑤族的黃煙。

  我聞著味道發現煙味和悶油瓶的草藥味有點類似,看來那些草藥里也有這種成分。於是我想著能不能以這個當切入口先緩和一下氣氛,卻完全找不到話頭。

  天色一下沈了下來,似乎又要下雨,廣西實在太喜歡下雨了,盤馬的兒媳婦關上窗戶後席地而坐,風從縫隙中吹進來,氣溫一下涼爽了很多,老頭這才給我行了一個當地的禮儀,我也學著還了一下。

  此時我才能仔細打量盤馬的樣貌。盤馬五官分明,臉上滿是和山民一樣黝黑的皺紋,非常普通的樣貌,這時很難想象當年他天神老爹的派頭,真是人不可貌相。這個五官絕對和悶油瓶不會是一個譜系的,想到這里我稍微放心了一點。

  阿貴在一邊把我的來意說了一遍,還說我是官面上的人物,盤馬看著我說了一句話,阿貴翻譯道:“老爹說,你到底是什麽人他大概也能猜得到,他也早就料到有一天會有人問起這件事。你想問什麽就問吧,問完就趕緊走,不要來打擾他。”

  我又楞了一下,感覺老爹話里帶著什麽意思,好像他誤會我是什麽人了。

  可是我又無法清晰地感覺出他誤會的原因,想著想著我立即反應過來,知道現在根本不應該去琢磨,當成自己也沒發覺是最妥當的,等再有點苗頭了,再說清楚也不遲。

  我正了正神,心里理了一下,於是對老爹道:“就是想和您打聽一下以前那只考古隊的事情,我想您能把當年的情況和我大概說一遍。不過,在這之前,我想知道,您剛才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我們兩個,一個肯定會被一個害死——”

  盤馬吸了一大口煙,?然露出一個很奇怪的表情,搖頭說了幾句話,阿貴翻譯道:“老爹說,他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很明白,你的那個朋友你完全不了解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和他在一起,你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您認識他?”我立即追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盤馬老爹看著我,頓了頓,好久才道:“臉我不認得,但我認得他身上的死人味道。”

《 本帖最後由 天地散人 於 2010-6-26 20:2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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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山古樓 第十一章 味道

阿貴翻譯這句話用了很長的時間,顯然他也覺得非常奇怪,這是什麽意思?我更加不明白了。

  “死人味道”是什麽味道?屍臭?

  我還想繼續追問,沒想到盤馬搖了搖頭,讓我不要問這個問題:死人味道,就是死人味道。你想知道其他的事就快問,這件事情,他只能說到這里,信不信,他都不管。

  我自然不肯就這麽放棄,但是盤馬的態度很強硬,我求了他幾聲,他連一點表情都沒有,甚至不作回應。

  這邊阿貴就給我打了幾個眼色,讓我別追問了,怕問煩了盤馬翻臉,我才停了下來,心中不由得暗罵死老頭他娘的太不識擡舉。

  我看得出盤馬心里肯定有很多東西,雖然表面上他沒有任何表現,但是話里無一不是在告訴我,他知道很多東西。但是他似乎又有點遮遮掩掩,顯得態度很矛盾,從他對悶油瓶的不動聲色來看,這老頭子絕對見過大世面。

  我腦子轉了一下,換位思考,什麽時候人會有這種表現?

  一種是有東西待價而沽的時候,我以前和一些掮客打交道,都是這樣放一句,收一句。但這老鬼不是很像那些掮客。

  另一種是自己心中藏有一個秘密,絕對不能說,但是他看到了一個現象和他的秘密有關,如果他不說可能會導致某些嚴重的事情發生,在這種矛盾中他只能提供一些模稜兩可的說辭。比如說有一個特務已經被人懷疑了,這時候他看到一個小鬼在玩一個鐵圓盤,他知道鐵圓盤是地雷,但他如果和那個小孩說了,他的特務身份就可能暴露,這時他就會對那個小鬼說:“你和這個東西玩,遲早會被這個東西害死。”

  我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我剛開始來這里只想知道文錦他們進山的一些細節和時間,但他看到了悶油瓶之後,表現出的一些細節讓我想得更多。也就是說,推理出他認為悶油瓶是一只會炸死我的地雷,他心中有一個秘密使得他知道悶油瓶是地雷,但是他並不願意說。

  有意思!我忽然就不內火了,他娘的不怕你不洩密,就怕你沒秘密。這老鬼會提醒我,說明他良知未泯,至少可以說,他對我的印象應該不壞。現在罵人也沒用,耐心一點說不定還能套出來點什麽。

  不過,一開始就表明自己的窺探想法會讓他心生警覺,所以我決定先不動聲色,轉移一下註意力。於是我點頭道:“算了,這個您不想說,那我也就不勉強了,您能和我說說那支考古隊的事情嗎?”

  阿貴聽了之後松了口氣,顯然他怕我們吵起來,不給任何我再問的機會,迅速把這個問題翻譯了過去。

  盤馬這才擡起頭來,卻又搖搖頭,說了一句話。阿貴也立即翻譯回來道:“老爹說,你弄錯了,那不是考古隊,那些人,是當兵的。”

  “當兵的?”我一開始以為我聽錯了,阿貴又翻譯一遍。我沒聽錯。

  琢磨了一下,我感覺一定是盤馬老爹搞錯了,當時的人都穿著綠軍裝,他可能把那些人都當成當兵的了。

  (接下來的對話,都有阿貴在其中翻譯,為了敘述方便不再一一說明。)

  “當時形勢很緊張嘛。來了好些個兵,都背著沖鋒槍,說是要到羊角山里,找人給他們帶路,阿貴的爹當時就找了我,我就給他們帶到山里去了。”老爹繼續道。

  我皺起眉頭,忽然想起那時和越南的邊境糾紛,上世紀七十年代這里一直在零零星星地打仗,我倒沒有想到當時這里正是戰區,形勢更加的複雜。

  這真是我沒想到的情況,我一下就陷入了沈思,腦子里很多東西開始閃現出來。

  當時那種環境下,肯定不可能會有考古隊來這里考察的,那事情就奇怪了……文錦他們還真是神通廣大。難道當時的項目是國家派下的項目,有槍就說明真的有當兵的保護。看來盤馬老爹說的也不全是假的。

  什麽項目能夠讓國家往戰區里派進一支考古隊呢?難道羊角山里真的有一個價值很大的古墓?

  “那些人的背景非常深……”三叔的話在我腦海里一閃而過,讓我打了個寒戰。

《 本帖最後由 天地散人 於 2010-6-26 20:2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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