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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天地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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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南派三叔] -盜墓筆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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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20:29:28 |只看該作者
陰山古樓 第二十二章 撈起來的怪物


 大概是胖子的叫聲給了我預判,我頓時感覺到心裏發毛,忙抹開臉上的水去看。

  我的第一感覺就是悶油瓶可能找到了那些屍體,我已經做好看到一具慘白屍骨的准備。

  可惜我猜錯了,我看到被甩到筏子上的好像是一具登山包大小的死動物。仔細一看又發現那“沈屍”的四周竟然還長了一團腐爛的發黑的觸手,“沈屍”被水泡脹了,好像一只球一樣,看樣子在水裏已經腐爛了很久。

  看過發大水湖裏漂過的死豬死狗的人都知道這種屍體有多惡心,我頓時感覺到一股反胃,忙翻身蹬出去遠離那筏子,心說悶油瓶撈這東西幹什麽?

  遊出去一米多我立即用湖水洗去濺到我臉上的腐屍水,感覺黏糊糊的,胖子已經在那裏開罵了,“小哥,我操,你他娘的眞是下得去手,什麽惡心你撈什麽。”

  悶油瓶卻不以爲意,一下趴到筏子上,手直接壓在那腐屍上,頓時屍水被擠了出來,順著筏子流到湖面上。接著他開始把那些觸手從屍上撕下來,拋到水裏。

  我剛開始幾乎要吐了,但隨即就發現不太對,因爲我沒有聞到強烈的腐臭味,接著看到胖子似乎發現了什麽,也在招手讓我過去。

  我再次遊過去,悶油瓶甩出來的“觸手”還漂浮在筏子四周,我忍住惡心撈起一條看了看,發現那不是什麽觸手,而是一種奇怪的像水草的東西。再仔細看那黑色的“沈屍”,我這才知道自己看錯了。那具“沈屍”鼓起的肚子已經癟了下去,這麽一看就不像屍體,反倒像是一個癟掉的皮球,而四周的觸手都是那種奇怪的像水草的東西。

  我上去幫著悶油瓶從那“沈屍”邊上把水草除下,終于看清了那東西竟然是腐爛發黑的老式牛皮包,牛皮已經被水泡得全黑透了,表層都爛沒了,只剩下薄薄的一層底襯。

  這是以前裝大行李的大包,裏面有鐵絲的架子,所以沒散開,否則肯定爛沒了。

  “這是……?”胖子失語。

  悶油瓶道:“在我潛下去的地方,有一層籬笆,有很多沈到湖底的包和雜物卡在籬笆上,散落了一大片,我看到有步槍、皮包和帳篷,我只撈了一個上來。”

  我立即意識到了這是什麽:“這肯定是盤馬說的,他們殺完人後和屍體一起沈到湖裏的槍和裝備,看來我說的沒錯,確實這些都被虹吸潮吸往湖底沈掛在籬笆上了。”

  悶油瓶點頭,顯然同意我的說法。

  “籬笆?他娘的,這湖底眞有個村子?”胖子還是不相信。

  我腦子裏亂成一團,心說我騙你幹什麽,要不是親眼見到我也不信。

  水下的古寨看規模不小,這種一鍋端被湖泊淹沒的情形十分特別,一般是大型水利工程犧牲性的蓄水造成的,比如三峽大壩蓄水,好多低水位的村子甚至名勝古跡都被淹沒了。也有地震導致的山體破壞,水庫隨著湖泊中的大水流入山窪淹沒村子,或者整個村子的地基因爲地震而垮塌,村子陷入地下後又被水淹沒。

  但這裏的地形不像是發生過地震的樣子,這個石頭湖也非常的奇怪,水底全是碎石頭不知是怎麽産生的。

  他娘的這村子肯定和這整件事情有關系。當年的考古隊顯然來到這個湖邊,是爲了打撈在湖底的鐵塊,而這些鐵塊顯然存在于湖底的那個古寨中。這些因素之間到底有什麽淵源?這裏發生過什麽事情?

  看來水裏深藏的事情肯定超出我的想象。

  “先別管這些,先看看包裏是什麽東西?”胖子急著想開包,但是這包很大,筏子又小,我們三個人扶著不好操作,胖子弄了幾下沒找到開包的訣竅,筏子卻感覺快翻了。我心亂如麻,沒心思琢磨這些,攔住了他道:“別急于一時,等下翻了就白撈了,我們先回岸上。”

  “不行,”胖子道,“咱們不知道裏面有什麽,要是個死人或者什麽不能讓阿貴看到的東西,難道你也殺人滅口?咱們得在這兒先看了。”

  我一想也對,讓他們知道太多終歸不是好事,于是讓他快點。

  包的整個形還在,我們扯動那薄薄的爛牛皮時發現還有很大的韌性,當時軍工産品的質量眞是讓人神往。這種包一般都用鐵皮搭扣,我們在筏子上小心翼翼地把包翻了個身找到了背面的搭扣,翻的時候感覺裏面的東西軟軟的,好像一團棉絮。

  這種包本來就是放衣服或者衣料多一些,我心說不要翻出來是床被子,那就搞笑了。

  翻開之後看到了已經鏽成鐵疙瘩的兩個搭扣,已經開不動了,胖子拔出鐮刀,直接在包上劃了一道口子,露出了裏面的鐵絲框。

  我以前看過一本很老的國産警匪電影,裏面也有這種包,當時是用來拋屍的,裏面裝的是屍塊,還是有點心理陰影,胖子也很小心,用鐮刀把牛皮翻開來。果然,裏面是一團幾乎已經腐爛的棉絮,這是被水泡爛的毯子的殘余物。胖子用刀在裏面攪動,很快,我們在棉絮的底部發現了一些東西,撥弄了一下,胖子像考古一樣把這些東西全部勾了出來,那完全是一個女人的生活用品。

  讓我下這個結論的,自然是其中的三把梳子,男人也會帶梳子但不會帶三把,而且其中一把的齒特別大,那肯定是用來梳長發的。

  還有兩只發卡,一枚毛主席像章,還有一只木頭鏡框和一只百雀羚的雪花膏,另外還有一只茶葉罐。

  百雀羚雪花膏和茶葉罐都是鐵皮的,鏽得非常厲害,不過因爲湖底的狀態穩定可以看出鐵鏽到了一定程度就停止了。

  我最感興趣是那只木頭鏡框,裏面有照片,但已經完全被水浸爛,只剩下一團團的色條。只要把鏡框後面的蓋子擰開,裏面的東西肯定全都爛掉了,即使不爛掉,從色條上也完全看不出拍的是什麽東西。

  茶葉罐子搖動後有聲音,顯然裏面是密封的。胖子想打開但是鏽死了。他不信邪,用鐮刀當榔頭敲擊罐底,但是筏子不能承受那種敲打,他只好一邊仰泳一邊把罐子放在自己胸口上敲,清脆的打鼓一樣的聲音在湖面上回蕩,好像一只肥大的水獺。

  我看著好笑,但是確實管用,很快罐底就被敲破了,他從裏面倒出了一塊黑色的東西,立即就驚呼了一聲。

  我一看心就一沈,那竟然是一塊小鐵塊,和我在悶油瓶床下發現的非常類似。

  胖子嘟囔道:“又是這種東西,看來這只皮箱確實屬于當時的考古隊,盤馬沒騙我們,他娘的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麽?”

  我接過鐵塊仔細看了看,搖頭不語,因爲我發現這鐵塊和悶油瓶的那一塊相比,有少許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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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20:29:44 |只看該作者
陰山古樓 第二十三章 鐵塊

這塊鐵塊比我們之前看到的小了很多,大概只有大拇指的大小,讓我覺得意外的是,這塊鐵相對的光滑,雖然也是鏽跡斑斑,但比悶油瓶的那塊要幹淨很多,上面的花紋還清晰可辨。

  我曾經想過,悶油瓶床下的鐵塊那副醜陋的樣子是不是因爲有人用酸處理過,現在看來果然如此。這種鐵塊原來應該是這種樣子的,而不是悶油瓶那塊那樣全是看上去像癞蛤蟆,而且從上面非常精美的裝飾花紋來看,顯然屬于一件非常高超的藝術品。

  小鐵塊也有不規則的斷面,顯然並不是整體,應該是另外一件東西的碎片,這些鐵塊應該來自于一件或者幾件大型的鐵器。

  我一邊踩水,一邊腦子飛快轉動,感覺事情在此時已經基本連成一線了。現在問題開始清晰起來,指向了大概兩點。

  我的推測是否正確,是否這裏發生過考古隊被調包的事件,我們還得繼續去尋找那些被他們拋入湖裏的設備、蹤跡,我想那些屍體很可能也會在附近,這看來並不是難事了。

  再有就是湖底古寨的事情,深山中的湖泊底部怎麽會淹著一個寨子呢?這些鐵塊來自于這個寨子,它們原本是什麽東西又有什麽用處?爲什麽考古隊會知道這件事情要把它們打撈起來,他娘的這之後的貓膩可能就多了,我們現在完全無從想起。關于湖的事情只能大概的向阿貴打聽,不過,我感覺他不會有太多的信息給我們。

  這兩點的答案,都在水底。我歎了口氣,明白接下來應該做什麽,我們必須仔細觀察湖底,並且把下面能找到的東西都撈上來查看。看樣子,得在水裏泡上很長時間。

  可惜,我們身上的草繩都已經酥了無法再用,我的體力也不足以再次潛水,否則我眞想立即下去再看看。

  我們在這片水域用尼龍繩加浮漂做了一個記號,三人先回到岸上休息,雲彩看到我的樣子嚇壞了,急忙給我處理。我鼻子裏塞了兩個布條,蹲在草叢裏換好衣服,感覺骨頭好像從裏面裂開了,疼得我一點力氣都用不出來。胖子和悶油瓶把筏子從水裏拽到岸上,像使用擔架一樣擡起筏子,連同筏子上的爛牛皮包一路擡到岸上幹的地方。

  雲彩他們非常好奇我們從水裏撈上來了什麽,因爲裏面沒什麽特別的,所以胖子也就讓她去看,眞看到了她就覺得惡心。

  太陽毒辣辣的,內褲甩在石頭上自己就會幹,我們吃了幾棵野果子補充糖分,胖子一邊吃一邊問阿貴知道不知道淹村的事情?阿貴一頭霧水,完全沒有任何概念,說他從來不知道這湖下面還有一個寨子。

  剛才我在水中視線一片模糊,大多看不分明,無法說出更多的細節,但是憑借上面那種沈積物的厚度,我就知道這村子沈在湖底肯定有年頭了。我讓阿貴再想想,附近的寨子有沒有關于這件事的傳說,哪怕是很老的傳說,只要搭邊都行。阿貴還是搖頭,發誓肯定沒有,他道:“其實,我也覺得有點奇怪,我們所有人都知道這裏有個湖,但是這湖到現在連名字也沒有,老人也不是經常提起。”

  我和胖子面面相觑,我預料到他不會知道得太多,因爲到底是傳說,能不能流傳下來要看運氣,但是我沒有想他會說得這麽絕對。

  羊角山有很多的傳說和怪事,因爲這裏自古是深山和獵區的分界線,人類的活動痕跡到這裏就基本不延伸了,所以有傳說是很正常的,可是羊角山中這麽大一個湖泊,理應也有傳說,但卻像絕緣了一樣,沒有任何故事,讓我感覺有點奇怪。

  胖子道:“這會否就是你們說的被山火燒過的老村寨,說你們的老寨子也是在羊角山被山火燒光了,其實是被淹在這湖下了?所以你們都說在地面上看不到一點痕跡了。”

  阿貴搖頭:“年代太久了,就是那燒毀的老寨子的傳說,也是大明皇帝的時候,兩者間有什麽聯系,我眞就沒法說了。”

  我看阿貴就知道他不是在說謊,于是躺下來抽了根煙,用手指按摩自己爆痛的太陽穴,心說果然得靠自己。

  胖子遙指著湖面我估計出的湖底最深的位置道:“這湖底是怎麽個德行,我看像被釘錘敲出來的一樣,你說是怎麽形成的?”

  我道:“這不是形成的,這種落差一般只在山與山之間的峽谷河流中才會産生,這湖應該是個堰塞湖,可能是在幾百年前形成的。”

  “是因爲地震嗎?”雲彩在邊上好奇道。

  我搖頭:“水下的村子保持得相對完好,如果是大地震我們肯定看不到這麽整齊的石頭路和籬笆,說明村子被水淹沒是在相對溫和的情況下。”我指了指胖子剛才指的最深處,說出了我的推測,“有可能是因爲地質運動,或者什麽另外的原因,在幾百年前我們對面的那些山體中,突然出現了一條連通著附近地下水系的暗河,因爲這個村子正好地處低窪地帶,所以突如其來的大水就將整個村子全部淹沒了。”

  爲什麽說是地下水系的水,是因爲我沒有聽阿貴說過附近有更大的湖泊,十萬大山中我也沒有聽說過有大湖,但是這裏的喀斯特地下河是很有名的。這裏接近熱帶,降雨十分頻繁,這些水肯定得有地方去。地面上走的河流水,最後也是匯入地下的大江大河。

  昨晚的虹吸潮肯定也是因爲這個口子。

  胖子道:“看來我說得沒錯,那我們要找的東西,一定就在最深的地方,我們不可能找到了。”

  我搖頭:“非也,這些木樓就好比過濾網,被虹吸潮水吸入湖底的東西,大部分都會在古村的外沿被那些籬笆和木樓卡住,所以我們只需要搜索這一圈就基本會有收獲,否則,我覺得可以承認失敗了。”

  這一圈的深度並不太深,我估計只有二十米多,只要有點耐心,我們肯定能發現什麽。

  胖子看了看太陽,一下又來了興致,道:“今日事今日畢,咱們這就下水。”

  我立即搖頭,那是不可能的,從剛才我們潛水的經曆來看,徒手潛水實在有點勉強,要想仔細從容地調查水底的古寨,肯定得用專業的潛水用具。我們絕對沒法馬上進行,得先回到縣城裏,然後通過關系把裝備運過來。

  這是一個大工程,潛水器械很重,可能得雇十幾個人用騾子拉進山裏來,這就不符合我們低調的初衷。而且,這種東西不是那麽好弄的,除了氧氣瓶,我們還得准備充氧氣用的氧氣泵,那玩意兒可不是什麽小家夥,騾子可能都拉不進來,得分解後再運輸,那時間就更久了。

  我心中很急,讓我要再等一段時間,我恐怕會被折磨死。

  胖子也是不願意回去,但他比我理性,他想了想道:“這個不用想,想要完全探索我們肯定得回去帶水肺過來,沒什麽其他選擇。不過從剛才潛水的情況來看,只是潛入水底簡單搜索的話也沒有必要用水肺,我們可以分頭辦事,一個人回去置辦裝備,另外兩個在這裏先開始打撈那些沈物。這兩件事情可以同時進行。”

  “那誰回去?”我問道。

  “從關系上來說,當然是你回去最合適,你的關系最多,我和小哥在這裏打撈。你想你認識這麽多夥計,直接找幾個夥計幫你置辦,可以交代完了就回來,比我們方便多了。”

  我罵了一聲:“我靠,那還不是一樣,我還是得憋死。”

  “一個人憋死總好過三個人一起憋死,而且你想,讓小哥去肯定不可能,我的關系在北京,比你不方便很多,我去辦的話你等的時間更長,在這種地方看看風景是不錯,你待上一個月你也難過,所以聽胖爺我的沒錯,你回去置辦是最理想的。”胖子冠冕堂皇道。

  我看著胖子的表情,那叫一個欠揍,但是仔細一想,他說的確實有道理,我只要給潘子打一個電話幾天內事情就能搞定,還能把王盟和三叔鋪子裏的幾個夥計都帶過來幫忙。胖子這不靠譜的,他出去辦事我還眞不放心。我只好點頭,當下一合計,也別磨蹭了,明天一早就回去,力求速戰速決。

  于是和阿貴約好,明天由阿貴帶我回去,雲彩在這裏守著胖子和悶油瓶,我一想阿貴這麽來來回回也辛苦,而且現在我們還眞缺他不可,得籠絡一下他,于是開了個大價錢。

  接下來的時間我就癱了,幾乎就沒站起來過,胖子和悶油瓶又去潛了兩次,又帶上來一些東西,但都已經高度破敗了,都是垃圾,沒什麽價值。其中有一支當時的衝鋒槍,爛得好比燒火棍一樣,胖子愛惜槍,直叫可惜。

  胖子也看到了沈在水下的寨子,不由得吃驚竟有這麽大規模,他道可惜沒有潛水鏡,否則可以看得更加清楚一點,也不會盡撈些垃圾。接著他就滿世界找替代品,搜遍了所有的裝備,最後終于找到了一個東西,那就是手電筒的筒頭,但是這玩意兒不太可能密封,胖子就作了一個非常離譜的決定,他把手電筒的筒頭貼在自己的眼睛上,縫隙粘上膠布和油脂,然後用力壓住,這樣可以保證一只眼睛能在水下遠視。胖子潛入到淺水中試驗,卻立即被水壓壓進筒裏,這方法是行不通的。無奈之下他只好讓我記得,阿貴和我回縣城裏,隨便找個體育用品店先帶點普通的裝備過來頂頂。

  當夜無話,第二天我早上我就離開了羊角山,走的時候,天空烏雲密布,似乎要下大雨,我揮手和他們告別,接著走上山路。走到山腰再次看向湖面時,看到那片烏雲,我忽然有一種奇怪的預感,似乎有什麽事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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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20:30:02 |只看該作者
陰山古樓 第二十四章 流水行程

長話短說,回到巴乃後我先是吃了一頓好的,之後馬不停蹄去到了附近的一個縣城,先買了一些遊泳用的東西,囑咐阿貴帶回去,然後坐上中巴駛出十萬大山。

  一路顛簸,心裏又急于是十分的煎熬,在車上我還看到了盤馬老爹那個滿嘴京腔的遠方親戚,看得出他有很重的心事,一路都沒說話光在琢磨事情。他也沒認出我來。

  回到了防城港,定下酒店就開始操辦。以前置辦過東西,知道其中的貓膩和困難,所以我做得十分有條理,先給潘子打了電話,讓他運一些裝備,他熟門熟路,效率最高,然後讓王盟立即飛過來幫忙,我需要一個人蹲點。

  潘子聽到我要裝備後有些擔心,我騙他說別人托我辦的,他才答應下來。東西和人都是在五天後到的,我在防城港租好車,一路將東西直接運到了巴乃。盤山公路陡峭非凡,我只能開C駕照車,這一次硬著頭皮開大頭車,驚險萬分,幾次差點都衝下山崖,因爲全都貼著一邊的峭壁開,車頭的兩邊都撞變形了,王盟下車的時候腿都軟了。

  巴乃的路都是扶貧砂石路,最後一段實在開不進去了,天又下大雨,只好下來換小車。大車的裝備裝了三車皮的拖拉機才拉進村子裏。至此一切順利,但從我離開到再踏上巴乃的村頭,已經過了兩個星期時間。

  本來和阿貴約好在村口接應,先把東西運到他家裏去,到了村口卸掉貨卻不見他的人。

  我當時已經筋疲力盡,不由得有點惱怒,讓王盟在村口看著東西,自己去阿貴家找他。我們住的用做客房和吃飯的那棟樓家門緊閉,我敲了半天沒反應,只好去他住的那棟木樓。

  木樓的門倒是開著,這是雲彩他們住的地方,大堂和我們那邊差不多,因爲廚房不在這裏顯得幹淨了很多,角落裏堆著他們編織的一些彩框,是賣給觀光客的。牆上貼著一些年畫,她們兩姐妹的閨房在裏屋,阿貴睡在邊屋,還有一只木梯子通向二樓。

  這裏民風淳樸,大門都不鎖,裏面的房間都安的簾子,我叫了幾聲,小心翼翼進去後發現都不在,又對著樓上吼了兩聲,還是沒有人,似乎都不在家。

  我心裏就罵開了,他娘的這個阿貴怎麽回事,約好了等我的,人怎麽找不到了?難道他進山去了?那就要了命了,我在這裏就認得他一個,等他回來不知是什麽時候了。

  我當時血氣上湧,並不信邪,怕他也許在上面幹活聽不到,于是快步上樓,扯開喉嚨繼續叫。

  一樓和二樓之間有塊竹子編的門一樣的東西,是壓在樓板上的,我一下就推開爬了上去。上面是個走道,走道盡頭通向一邊的木陽台,板竹牆有點年頭了,看起來都是從那種廢棄的老木樓上偷過來的。兩邊各有一個房間,一邊是堆東西的,裏面全是編好的框子和繃起來風幹的獸皮,另一邊門關著,我敲了半天沒反應,好像人確實不在。

  我喘了幾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發火也沒用處了。這時候忽然想到這門後面,好像是阿貴說的,他兒子住的房間。

  他兒子只在他嘴巴裏說說,我從來沒見過,我感覺可能有些什麽殘疾所以不太見人,怎麽今天也不在?我不由得好奇,透過門縫往裏看了看,發現裏面非常昏暗,只能看到牆上掛著非常多東西,看不清是什麽,好像都是紙片,但確實沒人,而且,我沒有看到有日用器皿,空空蕩蕩的。

  我心說奇怪,他兒子就睡在這種房間裏?這房間怎麽住人?想推一把門進去仔細看看,門卻紋絲不動,好像裏面有什麽闩子闩住了。

  我沒時間考慮這些,收起好奇心下樓,找鄰居問了一下,卻說阿貴很久沒出現了,好像兩個星期前進山後就沒出來。不過他們也不敢肯定,因爲阿貴經常要到外地接客人。他的小女兒因爲連日大雨,去鄰村的爺爺家去了。

  我罵了一聲,兩個星期前就是我離開這裏的時候,看樣子他再次進山之後就沒出來,很可能他根本就沒記得我和他說他得出來接一下。

  于是只好自己掏錢,叫了幾個村民幫忙,先把那些裝備搬到阿貴那裏,讓王盟先看著。然後又想通過那鄰居的幫忙,再找一個向導進山,自己先帶著一些力所能及的裝備往山裏去,到了之後,換阿貴出來找人把裝備運進來。

  一問就卻立即知道了爲什麽阿貴不來接我,原來我走了之後連下了好幾天的雨,山裏全是泥石流和爛泥,不要說徒步出來,就是現在帶著十幾個人拉著騾子進山,全軍覆滅也是幾秒鍾的事情,阿貴他們很可能被困在山裏了。

  這眞是始料未及的事情,我一下子不知所措。不過那鄰居對我說不用太擔心,阿貴知道怎麽應付,他們只要待在湖邊,最多被雨淋一下,不會有大的危險。不過我要再進山的話,最起碼還要等上一個星期,如果雨不停的話可能更久,這種天氣沒有任何一個獵戶肯幫忙。那不是錢的問題。

  一個星期,我一盤算這事就不對了,阿貴如果一直沒有回來,那他們都兩個星期沒有補給了,吃的東西很可能已經耗光,就算阿貴能打獵,在這種大雨下有沒有獵物還是個問題。

  其實即使他們撐得住,我也等不及再耽擱一個星期。于是開出了三倍的高價想找個要錢不要命的,最後那鄰居被我問煩了,就對我說,現在這種天氣,敢進山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盤馬老爹,你要不去求求他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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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20:30:20 |只看該作者
陰山古樓 第二十五章 心理戰
我回到阿貴的房子裏,王盟渾身濕透正在把衣服裏的水擰出去,我也脫了衣服,不再客氣,去阿貴屋裏把他的酒拿了出來喝了幾口去濕,接下來就琢磨該怎麽辦。

  說實話,我眞的一點也沒有想到過這種情況,完全是始料未及,這讓我想起以前我的導師和我說過的一個概念,叫做“去先入爲主表格”。這是一個物流裏的概念,後來被應用到很多行業裏,就是說在任何環節都必須完全重新考慮所有的條件,不能有任何想當然。在物流裏考慮的特別多,包括天氣、宗教、習慣罷工周期,所有的細節在任何一個港口都得完全考慮才能保證順暢。

我就是對這裏的天氣先入爲主了,不知道廣西的雨季有多恐怖,才會沒有把這個因素考慮進去。

  如今事情變得非常棘手,聽他們說的,雨什麽時候停完全無法預測,而且就算停了,很長時間內山裏還是非常危險,所以什麽時候能進山,最短是一個星期,最長可能有一個月還多。我不能盼老天開眼,所以現在進山是最正確的。

  但如果現在去找盤馬老爹求助,我實在是把握不大,我之前訛他的時候和他說過不會再去找他,現如今又去求助,和之前我給他那種背後勢力很大的印象不符合,一下就穿幫了,穿幫後他不揍我就不錯了,更不要說幫我。

  想著想著,我告訴自己不能退縮,既然找盤馬是唯一的辦法,那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必須有一個非常巧妙的說法讓他上鈎。

盤馬是只老狐狸,有他們那代人特有的智慧,怎麽引他入局,實在是件麻煩事。

  我想來想去沒個好轍。這事情他娘的眞難辦,我突然出現,求他帶我進山,這事本身就沒有任何說服力。因爲如果我連進山的能力都沒有,那同樣也沒有威脅他的本錢。

  首先,我能明確的是我的態度不能是求,我得是威脅,或者是逼迫,我甯可讓他認爲我是一個出爾反爾的強大的壞人,不擇手段想要達到目的,也不能讓他看出我是空架子。

  其次,我得把注意力轉移,無論我找什麽理由來讓他帶我進山,進山還是進山,我用這個理由找他就表示我沒有能力進山,強大的壞人可以在其他地方沒能力,但是不可以沒能力進山。我必須把我的目的掩藏起來,讓他以爲我需要他幹的是其他事情,進山只是這件事裏必須做的工作。

  我第一要逼迫,第二,我沒有能力辦到需要求助于他,不能代表我的無能。這件事會是什麽樣的呢?

  救阿貴和雲彩?

  不可能,太善良了,我既然是一個冷酷無情不擇手段的人,這種善良的品質不能出現在我的身上。而且,盤馬本身有一種天生的邪性,我一旦表現出善良,他立即就能壓倒我反過來威脅我,我不能表現出人性的弱點。

  說要讓他到那邊當面辨認什麽東西?

  好像有點牽強,沒有他一定成行的說服力。而且這麽幹我想裝也不知道應該以怎樣的腔調去裝。另外,就算他同意了,看我一個人和他上路,他難免不起疑心,我那種身手在他眼裏肯定就越看越孬種,說不定遇到危險還要靠他救我。一來二去,我肯定又沒法控制。

  想到後來頭都大了,感覺這事和套話不一樣,套話好比商務談判,你只要在談判的時候混過去就行了,這件事談完了我還得和他上路,一路在這麽惡劣的條件上都得裝。難度太高了。

  我揉著太陽穴,想把壞水全倒出來,他娘的,換個思路,如果靠裝不行,能不能來點狠的。

  綁架?我一下腦子一跳:把他打暈了然後裝驢車上?

  但是我立即想起了盤馬的身手,再看王盟和我,馬上放棄了,我靠,綁架,說不定被他當場就砍死了。

  綁架不行,那麽直接上大錢,我狠點,直接拿個二三十萬出來拿錢砸他。

  想到盤馬家很困難,加上他兒子的那種態度,我一下腦子裏有了一個劇本,就說我要那種鐵塊,這幾天就要,一塊多少錢,讓盤馬去撈,撈上來一塊我就給一萬,這樣,也許他們爲了錢就可能自己進山。

  發現這個有點靠譜,我開始掏身上的東西,二三十萬不是什麽大數字,不過我隨身不可能帶那麽多,我把身上的現金雜物全理了出來,數了一下,只有四萬,卡裏還有錢,但要到鎮上去取。估計了一下感覺大概夠,剛想讓王盟出發,忽然又腦子一閃。

  不對,這不是萬全之策,雖然我估計盤馬很可能會答應,但到底不是百分之百肯定,他萬一拒絕了呢?

  他一拒絕,我就再沒有第二次機會了。爺爺和我說過,做事情可以失敗,但不可以在沒有第二次機會的時候失敗。

  “一個辦法可以沒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甚至可以只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但是必須留有余地,這樣其實就擁有了後續的無數個百分之一百。”

  我一下又頹了,撓著頭看著我那些信用卡,心說他娘的,還眞是難。爺爺只說了做事情要留余地,我也想留,但是怎麽留啊。

  我有點焦慮,站了起來,想到外面的大雨裏衝衝,把腦子裏那些廢想法全部甩掉,于是收拾我的那些卡,把雜物都理起來。我一下摸到了一包東西,就是在悶油瓶床下發現的那塊鐵塊。

  原本胖子讓我先帶回城裏去,找個地方存起來,我給忘記了。我拿起鐵塊,解開外面的報紙看了看,忽然靈光一閃,想起了爺爺說過的另外一句話:“與人鬥,直攻其短。”

  和別人鬥智,直接攻擊對方最薄弱的地方。

  盤馬最薄弱的地方是什麽?我一想,又看到手裏的鐵塊,腦子裏有了一個萬全的策略。

  仔細一過,發現天衣無縫。我不由得一身雞皮疙瘩,自己的這些想法讓我覺得有點恐懼,從來就沒有這麽處心積慮算計過人,經曆了這些事情,我發現自己變了,竟然能自然而平靜地考慮這麽深的陰謀。但是一想到胖子和悶油瓶的處境,我也沒法顧慮太多。

  事不宜遲,我立即開始准備,先讓王盟給我找了一個香爐,裏面填滿了熱炭,然後把鐵塊和香爐包在一起烤。

  盤馬說過這種鐵塊會散發味道,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味道會越來越淡,我知道肯定是裏面的某種東西在揮發,而依據一般的規律,一加熱,這種淡淡的揮發會再次加劇。

  不出我所料,緩緩地,鐵塊開始散發出一股奇怪的味道,越來越濃郁。

  我是第一次聞到這股味道,感覺確實非常怪,無法形容,一定要形容就是一股化學味。混雜著燙鐵的雜味。這種味道如果給盤馬聞,他確實無法辨認出是什麽。

  我把東西用毛巾松松地包好,放進背包裏,然後在鏡子前練了一下高深莫測的妖異表情,之後打著傘,朝盤馬家走去。

  盤馬看到我出現時的表情,很難形容,說不出是驚訝,是恐懼,還是厭惡。

  但等我進到屋子裏,坐下來,滿屋開始彌漫我身上的異味之後,他的臉上只剩下了驚恐。接著,他立即就崩潰了。

  我從容地坐下來,看著渾身發抖的盤馬,第一句話就是:他們回來了。我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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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20:30:32 |只看該作者
陰山古樓 第二十六章 風雨無阻

我本來准備好了很多的說辭,打算在這場合將他這種恐懼加深,但是完全沒有了必要,我只說了沒幾句話,他就崩潰了,完全丟了魂兒。

  與人鬥,直攻其短。

  盤馬的短,就是心中的恐懼,什麽都不用說,從心理上我完全摧毀了他。

  但是,事情並沒有我想的那麽順利,因爲他實在太恐懼了,幾乎破門而逃,事實上,可能他甯可死也不願再去見到那些人。

  我一點一點將他說服,最後給他的概念是,他必須把這個事情了結了,否則他的兒子孫子都會倒黴,才逼得他就範。當時他也是心一橫,抱著必死的心跟我進山。至于進山幹什麽,我什麽都沒說,他也根本沒問。

  當然,名義上是讓他跟我進山,但是實際上,是我跟著他,在山裏走反正我走在後面前面都沒有關系。

  看到他這個樣子,讓我起了深深的負罪感。本來,爲了我自己的利益,把一個老人嚇成這樣就是不義之舉,況且我還得逼他跟我到那麽危險的山裏,這種行爲讓我覺得惡心,我忽然發現我血管裏可能眞的流著我三叔他們的血液,那種凶狠狡詐的家族本能。

  長話短說,我們整頓了半天就出發了,出發的時候我在前盤馬在後,看上去是我在帶路,其實我完全不認得。

  這一路幾乎毫不停歇,又是瓢潑大雨,山路非常難走,好在在防城港我養足了力氣,所以還熬得住。盤馬一路上完全不說話,我也基本上不和他交談,就是悶頭猛走。

  不日便回到了湖邊,遠遠一看,我的娘啊,湖水的水位幾乎漲了起碼五六米,湖面一下子大了很多,和我臨走那水光潋滟相比,現在的羊角山大雨磅礴,山坡上泥水飛濺,面目十分的猙獰。

  現在在山上太危險了,我們趕著騾子立即蹚著泥水,由小道直下到石灘湖邊。

  在山中雨水打在樹葉上的聲音已經震耳欲聾,不要說到了湖邊,瓢潑大雨打在湖面上發出頻率一致的聲音,幾乎充斥了整個天地,讓人根本無法對話。盤馬的幾只獵狗非常的煩躁不安,也不跟隨過來,盤馬只好任由它們躲在石灘邊緣的樹下。

  沒有了樹冠的遮擋,雨簾直掛,能見度極其低,我們硬拉著騾子往以前搭的雨棚走去,很快就在雨簾中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一閃而過,好像是胖子。

  我知道叫也沒用,就算是面對面,現在這種時候也沒法說話,便繼續往前。這時不知道爲什麽,騾子忽然都停住了,我回頭一看,原來盤馬拉住騾子看向我,顯然他認爲到目的地了,要等我的指示。

  經過這麽多天,我看他也似乎想通了,並沒有像之前那麽害怕。而且看眼神,他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整個人陰沈得不行,我都有點害怕。

  人就是這樣,一天兩天可以嚇到半死,天天嚇就皮了。

  到了這裏我就不用再裝了,其實到了路途最後我也沒有裝,因爲太累了,我反而開始琢磨如何和盤馬解釋他將看到的情形。如果讓他知道我完全在訛他,恐怕他會殺了我,但是繼續騙下去又很難,而且也太不人道了。

  我不知道怎麽和盤馬說,這件事其實只要阿貴他們一出現就立即會穿幫。我想必須先和胖子商量一下,或者我幹脆躲起來,等他火發完了再出來,于是讓他站住別動,自己放下缰繩先過去找胖子他們商量,順便通知他們幫忙卸貨。

  沒走幾步,看向前方的雨簾就發現剛才的人影又閃現了出來,這時候我才發現那影子有點奇怪。還沒等我仔細去分辨是誰,突然後腦就一疼,接著我眼前一黑摔倒在地,好歹沒暈過去。

  就地一滾坐起來,我看到盤馬老爹臉色鐵青地站在我背後,另一手的獵刀已經拔了出來,眼裏全是殺意。

  “你幹什麽?”我罵道,一下就看到他把刀舉了起來,一下朝我劈來。

  我靠,我大驚失色,立即就地一滾躲了過去又爬起來,只見盤馬的刀在雨中畫出了一道優美的弧線,直切向我的脖子,我的下一個趔趄正好避過,坐倒在地,才發現他下的是殺手。

  我看著那眼神,想起路上他不變的表情,忽然心說不好,媽的,這家夥在路上是想通了,他娘的他想通的是先下手爲強,要和我們拼了,把我們全殺了。

  我操,這事情麻煩了,我立即想逃,逃了幾步盤馬老爹已經繞到我前面,橫刀就劈了過來。我大叫我錯了,我騙你的!沒事情,他們他娘的沒回來。狗日的他根本聽不進去。

  我一路奔波早就跑不起來,在雨中和他周旋了沒多久就向雨棚跑,沒想到沒幾下腳踩進一道石頭縫裏倒了下去,盤馬立即逼了上來,我胡亂抄起石頭朝他扔去,但都被他躲了過去。他反手拿刀正要壓上來,忽然身形停了停,好像發現了什麽,看向了另外一邊。

  我乘機爬起來繼續跑,一下發現四周的雨簾中出現了很多人影,將我們圍在了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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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20:31:23 |只看該作者
陰山古樓第二十七章 雨中魔影

那幾個人影飄飄搖搖,時而出現,時而在雨簾中消失,一看就知道不懷好意,似乎正在仔細觀察我們,伺機而動。這種幽靈一樣站在雨簾後窺視的影子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怎麼回事,這里突然出現了這麼多人?

  我腦子里第一個念頭,就是我之前推測的:村里有人暗中在阻礙我們,現在他們終於動手了。這些人可能要在這里截殺我們。

  這可亂了,他娘的,一邊是瘋馬,一邊是截殺的大隊伍,狗日的。這次他娘的死定了。

  我粗略看了一圈,這里大概有七個人,他娘的,不知道他們想幹嗎,看來這算是在這里設伏了。

  我抹了一把臉,把雨水抹掉,但是雨太大,瞬間還是雨水打滿眼瞼,那些人影還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不知道他們帶著什麼武器。

  也看不清楚盤馬臉上的表情,我和他保持著距離,他頓了頓,忽然就朝著其中一個影子疾沖過去。

  我一開始嚇了一跳,但是隨即明白了他的想法:我操,他以為這些人影是那些人了。

  在這種環境下,誰也無法從容地設伏或者截殺別人,所以與其等對方看明白了,不如一下沖過去,這麼幾個人在這麼混亂的環境下,只要一亂就會把我和自己人認錯,他就有可乘之機。

  我不知道這對我算好事還是壞事,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立即就跟著盤馬跑去,他們把我團團圍住,盤馬一和他們起沖突,肯定就會有缺口,我可以借機逃出去。

  雨棚也不能回去了,如果這些人早在這里了,那阿貴和悶油瓶他們的情況不知道怎麼樣,畢竟悶油瓶和胖子身手再好,一人一槍也就掛了,何況還有阿貴他們拖累。

  在又滑又不平的石灘上跑步好似耍雜技,我跑了幾米膝蓋全磕破了,我遠遠跟著盤馬沖到了其中一個影子跟前,因為距離一變動,四周的影子全都不好辨認了,也搞不清楚它們有什麼動作。盤馬直朝那個影子沖過去,手中瑤刀切過雨簾那陣勢一點也看不出那是個八十歲的老人。

  奇怪的是,那個影子巋然不動,似乎毫不在意盤馬淩厲的沖擊。十秒不到我們就沖到了那影子跟前,盤馬老爹刀鋒一轉沒有砍上去,卻一下停住了,接著他忽然發出一聲慘叫,刀掉在地上。他開始往後狂退,接著被石頭絆摔在地上。

  我從邊上繞過去一看,發現了影子的真面目:那竟然是一具站立著的骷髏。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這具骷髏身上還穿著已經腐爛成黑色條絲的軍裝和武裝帶,背著生銹的沖鋒槍。

  我頭皮一奓也立即退了一步,心說我靠,他娘的這是什麼東西!難道那些死人真的從水里爬上岸來了!

  但是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要比盤馬好上很多,隨即一陣雨打下來,我就看到那骷髏的頭骨隨著風搖擺,像燈籠一樣,好像是掛在上面的。

  定睛一看我發現,這具骸骨是用樹枝架起來的,背後有一個樹枝架子。

  我靠,這里怎麼會有死人,難道他們找到湖底的屍體了?我吸了口涼氣,仔細一看那骨骸,果然不差,那些被水腐蝕的衣服和武裝帶,這肯定是一個當兵的。看樣子我的想法沒有錯。

  不過,我看著這骨骸立在這里的樣子,又覺得詭異異常,暗罵了一聲,這算什麼?嚇唬人?

  盤馬老爹嚇得夠戧,我回頭看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他在什麼地方,我心想這是胖子的惡作劇?

  我立即沖回到騾子那里,還是不見盤馬老爹,我頭疼得要命,走向另外那些影子,發現都是同樣的死人,我能找到的一共是七具骨骸,在其他地方還有沒有就無法肯定了。那個瘋子不見蹤影,似乎躲藏了起來。

  這麼大的雨,我沒法去找盤馬,於是準備先去和阿貴會合,告訴他們這里還有其他人。騾子似乎是害怕這些死人,怎麼驅趕也不動,我把它們拴到石頭上,然後繞過那死人直走到之前的雨棚里。雨棚明顯已經經過加固,在這麼大的雨中巋然不倒,我沖進去,只聽四周頓時一安靜,環顧了一下,發現他們不在里頭。

  我再次暗罵,心說下這麼大的雨,難道他們還在下水?還是他媽的出了什麼事情。只見雨棚內堆著大量的東西,都是從水下打撈上來的,我不在的這兩個星期,胖子和悶油瓶成果斐然。

  這些東西凡是金屬的都銹得一塌糊塗,我看到水壺、步槍手槍、望遠鏡、一些匕首、砍刀,都是當時的武裝配備,可以想見當時這里的戰爭氣氛。另外還有很多生活用品,甚至有餅幹盒,非常細致,什麼都有,可能是從一些大件的打撈物里找出來的。

  我想著自己沒有東西防身,撿起一把當時的56式三稜刺刀,這是很有名的刺刀。當時刺刀其實並不多用,畢竟是近八十年代,單兵兵器的火力都很強大,刺刀一般只在執行特種任務的時候才用,叢林戰里越南人是不會跟對手拼刺刀的。

  因為本身的材料問題,刺刀並沒有腐朽得很厲害,我聽說這種刺刀上通常餵過毒,所以也特別小心,反手握著。我心里琢磨該怎麼辦,媽的,主要是這麼大的雨,叫也聽不見,看也看不清楚。

  想著自己在雨棚里目標太大,搞不好盤馬殺進來,於是重新沖進雨里,跑到湖邊,看阿貴他們是不是在。來回繞了幾圈,忽然看到有個人在湖灘上拖著木筏子往岸上走。

  我沖過去,發現那人是阿貴,單薄的背影一個人拖著筏子往岸上走,我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看到了我,一下子呆住了,臉色蒼白得嚇人。“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他們人呢?”我問道。

  阿貴呆呆地立在湖水中,神情有些呆滯,他就這麼盯著我,我又問了第二遍,他還是沒反應。

  我看著那些木筏,以為阿貴是剛從湖里回來,心說我靠,果然這些人他娘的瘋了,這麼大的雨還在打撈。這時候我忽然意識到不對,為什麼阿貴拖著筏子回來了?他應該在湖面上等著他們,否則在大雨中遊泳是非常危險的,更何況水位已經上升了那麼多,而且阿貴的表情十分的不對勁。

  我走近阿貴,想再問清楚,越走近就越意識到不對,阿貴的表情無比呆滯,似乎經歷了什麼讓他極度受刺激的事情,他整個人在離魂狀態。我上去就抽了他一個巴掌,大吼道:“出了什麼事情?”他一下就反應了過來,這才忽然淚流滿面,大哭道:“他們……他們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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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20:31:53 |只看該作者
陰山古樓 第二十八章 魔湖的詭異

“死了?”我腦子嗡的一聲,心說,怎麼可能?

  阿貴說完這句話,一下子情緒就完全崩潰了,整個人幾乎是癱倒在湖里。我只好先把他扶了起來,扶回到雨棚里。又到騾子那里拿了幾罐米酒給他灌下去,他才舒緩過來。但情緒還是極度的低迷,語無倫次。

  我一邊聽一邊組織,最後終於明白這里發生了什麼。

  原來跟著我離開之後,再次返回時,阿貴找了幾個人幫運食物和東西到湖邊,看看沒什麼事,雲彩就跟著那些人回家幹別的了,這里只剩他自己看著。

  當時悶油瓶和胖子已經打撈上來了很多的東西,並且他們已經發現了可能藏匿著那些屍體的地方。但是那時雨已經沒完沒了地下了起來,水位開始升高,使得他們的打撈陷入了僵局。

  這時,他們在整理打撈物的過程中,發現了一整套打撈設備,包括潛水服、牽引繩,當時使用的是重裝潛水的設備,由氣管連著水面,用麻繩牽引。胖子說他們肯定是使用這套設備在這個湖底古寨里打撈那些鐵塊的。

  整套設備在水下泡了很長時間,大部分部件都已經不能用了,但當時的潛水頭盔使用了非常耐腐的材料,打包在裝備包里竟然沒有透水,里面還是幹的,只有在外面的一層橡膠脫落得斑斑駁駁。

  胖子當時突發奇想,想利用這個頭盔和一部分橡膠做一個簡易的潛水設備,頭盔里的空氣可以供他呼吸七到八次,因為人呼出的氣體中同樣含有大量的氧氣,所以這點空氣還是很可觀的,運用得好可以讓胖子在水下待的時間延長到五分種。

  對於潛水來說,這從容的五分鐘和那一分鐘可是天壤之別。他們就是利用了這套設備,找到了水下的骸骨。當時的過程是,他們使用了兩條繩索,一條拴在胖子的腰上,因為頭盔很重,光靠胖子的力氣可能會在上浮的過程中出危險,此時需要他們將他拉上來。另一條繩索上全是用鐵絲彎的鉤子——鐵絲是從皮箱的龍骨里拆出來的——胖子潛下去後,把打撈上來的東西全部都掛到鉤子上,這樣一趟下去能撈不少東西上來。

  骸骨全部已經散落,分布在那條籬笆的東端,他們將其打撈起來,根據其中的位置,將他們用樹枝拼合起來以確定人數,操作十分簡便順利。

  等他們把所有能看到的骨頭都打撈起來之後,拼接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問題。

  所有骨頭拼成了大概的人形,他們驚奇地發現,所有的骨骸中,竟然都沒有右手掌。

  按照骸骨統計的方法,頭骨和盆骨是判斷人數最重要的依據,因為其他骨骼太零碎,有所缺失不稀奇,但是,一只右手掌都沒有實在是太奇怪了。這應該不是偶然。

  胖子和悶油瓶開始琢磨是什麼原因造成了這種情況,到底是拋屍的時候有什麼特別的情況使得右手掌都缺失了,還是被人為地砍掉了?

  盤馬和我說的過程中,完全沒有提過他們砍掉這些屍體的手掌,而且他們也沒有理由這麼幹。結果百思不得其解釋,胖子還奇怪那些人難道都是狗熊,熊掌被人剁了燉秘制菜了。

  最後,還是阿貴得出了一個結論,他說會不會這些人本身就沒有右手,所有人的右手都是假的用木頭做的,結果拋入湖中之後木質的義手都腐爛了。

  我聽到這里,卻完全不這麼想,因為所有人都沒有右手這個前提太詭異了,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情況會這樣,我反而感覺是否這些人的右手上有什麼特征,有人為了隱瞞這些人的身份於是將手剁掉了。或者是,好像戰利品一樣,這些人的右手被人收集走了。可是盤馬又沒有提過這件事,難道當年他們拋屍之後,屍體還被撈上來重新處理過?但這個想法隨後也被證實不可能,因為在阿貴的敘述中,胖子也想到了這一點,但看那些人的手腕骨,都沒有被刀切過的痕跡。那些人的右手掌好像都是自然脫落的。手腕部分的關節都在。

  在盤馬老爹的敘述中,考古隊那幫人都是有右手的,顯然右手的缺失是在他們死了之後,他們實在想不出理由,於是再次潛水去尋找線索。

  他們在籬笆附近再沒有發現什麼,胖子懷疑那些骨頭沈入到籬笆內的古寨之中了。

  之前他們剛開始潛水的時候就有一個默契,就是絕對不進入湖底的古寨之中,只在環境比較簡單的外圍活動。因為寨子內比外圍又深了好幾米,而且這種湖底探險危險性很大,湖底的環境誰也沒有測試過,說不定有的古寨已經十分的脆弱,一碰就坍塌,需要更加完備的潛水設備。

  胖子等不及,認為就是過去看看沒什麼大不了,所以這時就有了一些矛盾,但是我不在,悶油瓶又不會說什麼閑話,阿貴也不可能反駁老板,所以胖子就潛下去了。

  這一次,卻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變故。

  當時的繩子是阿貴從縣城里帶回的尼龍繩,非常結實,而且買了有三百米,所以胖子一點也不擔心,他可以潛到更深的地方。胖子潛下去之後,逐漸深入,和以往一樣,阿貴也沒有太擔心,他看著時間,預備著到點之後,再用勁把胖子提上來。

  他們約好的時間是四分半鐘,因為大概需要三十秒到一分鐘的時間上浮,上浮太快會出現潛水病。

  在水下潛水,其實四分鐘給人的感覺是很漫長的,而在水上是稍縱即逝,不久阿貴就開始扯動繩子,沒曾想這拉了幾下,忽然繩子就繃直了,而且怎麼拉也拉不動,好像下面被什麼東西咬住了。

  當時第一個念頭就是可能掛在籬笆上了,之前也遇到過這種情況,那些籬笆被水泡了不知道多少年,全都像旺仔小饅頭一樣酥軟,只要用力拉就可以了。阿貴用力扯了幾下,果然繩子動了。

  阿貴快速拉升,可是這一拉,他就發現手感不對了。繩子吃的力氣變小了很多,拉起來非常輕。

  這種感覺說起來有點恐怖,很像釣魚時魚兒咬鉤之後,和魚僵持了幾秒線卻松了,這代表著餌被咬掉了,魚卻脫鉤了,而現在,餌就是胖子。

  阿貴當時冷汗就下來了,越拉他感覺越不對,離水面越來越近,手感也越來越輕。隨著逐漸可以看到的水下黑影,他幾乎就窒息了,等到那影子拉出水面,他發現胖子竟然不見了,他拉上來的,只是個頭盔。

  他一推測,很可能是這繩子鉤在什麼地方了,胖子一看形勢不對,立即把頭盔脫了,然後自己浮上來。脫了之後,不知怎麼的鉤住繩子的東西又松脫了。這樣說來,胖子很快就會浮上來。

  可是,等了一分多種,沒有任何東西浮上來。

  他感覺有點不妙了,這不同於其他狀況,在水下待了一分鐘,普通人肯定溺死了。

  當時悶油瓶在岸上,阿貴逐漸就慌了,本來挺好的生意能賺錢不說,在這里只要會遊泳就能輕松打發老板,現在一下子出了狀況,那是要負責任的。在山里這種小地方,出點這種事情可能會被人傳一輩子。

  他一邊脫掉衣服,一邊朝岸上吶喊,看悶油瓶往湖里跑過來後,他跳入了湖中,抱著石頭潛水下去,可惜他實在沒經驗,沈了幾米石頭就脫手了,又掙紮著浮上來。正好悶油瓶趕到,阿貴把情況一說,悶油瓶立即戴好撈上來的頭盔,也跳了下去。

  阿貴拉著繩子求神保佑,他沒有想到的是,一直等了五分鐘,不僅胖子沒有上來,連下去的悶油瓶也沒有任何動作,那繩子就那麼垂在水里。

  他拖起繩子,熟悉的手感又傳了過來,等他拽出水後,發現同樣的情況再次出現,繩子的另一頭,悶油瓶也不見了,只剩下了潛水頭盔。

  我聽完後就蒙了,腦子里亂成一團,內心並不接受這些事情,感覺太扯淡了,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但同時我又清楚地知道阿貴不可能說謊,那這事對於我來說,簡直太可怕了。

  我問阿貴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他道離現在已經快兩個星期了。事發之後他在湖面上等了一天,什麼東西都沒有浮上來。

  兩個星期?就是鯨魚,在水里悶兩個星期也死透了。難怪阿貴說他們死了,不管是什麼原因導致他們在水里脫下了潛水頭盔,死亡是可以確定的。

  那天之後,阿貴每天都要到湖面上看一圈,想看看有沒有屍體浮上來,但是一直沒有屍體。他一度以為湖底有什麼怪魚把他們吃了,但很明顯的也沒有任何血跡和被攻擊的痕跡留在那個潛水頭盔上。

  我看了一下頭盔,發現胖子做了很有趣的改動,而這種改動使得頭盔在水下很難脫下,這就變成了一件“存在問題”的事情。我潛入過水底,知道水底的情形是怎麼樣的,雖然進入到古寨中有潛在的危險,但也不會讓他們花那麼大精力脫掉頭盔啊。

  我懷疑是否是潛水病,因為潛水到更深的地方後,吸入氧氣的比例似乎要經過調制,否則會形成醉氧,但是醉氧不是醉酒,不會醉到脫衣服的。

  在水下肯定發生了什麼事,使得他們非脫掉頭盔不可,而且,悶油瓶也脫掉了頭盔,說明這肯定是個不可選擇的過程。悶油瓶不會像胖子那樣突發奇想。

  那麼在水下脫下頭盔之後,他們為什麼沒有再出現呢,難道他們遇到的這件事最後還是導致了什麼意外嗎?

  我長途跋涉,身心俱疲,一下遇到如此棘手的情況,真的有點手足無措。但我絕對不承認他們已經死了,我們一起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可以死在任何地方,但我們都絕處逢生了,怎麼可能死在這麼一次半旅遊半調查的旅途中。

  即使話是這樣說,我一仔細琢磨這個事情,心還是揪了起來,讓我立即放棄僥幸。因為我知道,意外是不和你講道理的,就算你以前遇到過再大的危險,該到你死的時候你怎麼也逃不過。歷史上很多大英雄都是風雲一生最後死在小人物手里,難道上帝玩我,他們兩個真就這麼沒了?

  想了想,我的內心還是無法接受,人煩躁起來,心說當時已經在下雨,在湖面上的視線肯定不好,他們也許當時已經上浮但離阿貴的位置很遠,所以阿貴沒有看見,之後又因為什麼原因,他們獨自上岸了。

  不管怎麼說,有件事我是必須做的,無論他們是否出了意外,我必須潛水下去看個究竟,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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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20:32:36 |只看該作者
陰山古樓 第二十九章 獨自下水


雨還是那麼大,像瘋了一樣,在杭州這麼大的雨是堅持不了這麼長時間的。

  阿貴已經無法再幫忙,我猜他是怕我和他們一樣,他再也經不起這種刺激了,我和他說了盤馬帶我來的事,讓他小心盤馬,雖然我覺得這一次盤馬可能真的崩潰了。

  他想去撤掉那些死人,我說不要,那些死人在,可以防止盤馬回來,看盤馬的樣子,已經是很難說服他了。我真沒有想到這人兇悍到這種地步。

  回到騾子邊上,我從上面取下帶來的那一套水肺,便急匆匆往湖里走。我一分鐘也等不下去,必須去查證一下。

  穿上全套裝備,在海南我已經對潛水非常熟悉,所以此時並不緊張,推著木筏就冒雨往湖中心遊去。

  因為戴著腳蹼,我很快就遊到了湖中心的位置。暴雨拍打著湖面,千萬條雨線帶出的是振聾發聵的雨聲,這種無法言喻的聲音反而讓我平靜了下來。我四處尋找當時我們留下的浮標,發現在這種環境下根本無法尋找,只得找了一個大概的方位,然後戴上潛水鏡,沈入水中。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一次我稍微從容了一點,因為我知道這種潛水方式絕對沈不到最底部,所以準備就在溝的上方懸浮一段時間,借以觀察大概的情況。

  潛到之前的位置,我再次切斷繩子,吐光肺里的氣,這樣我便不會迅速上浮,同時劃動手腳使得自己懸浮在一個固定的深度。

  有了潛水鏡水下的一切非常清晰,可惜,現在光線暗淡了很多,我用雙腳保持平衡,一邊盡量沈得更低一點,一手劃動探燈,開始往深處照去。不久,一個灰青色但輪廓分明的湖底世界比較清晰地出現在了我眼前。我劃動雙腳開始往前遊去。

  因為手電只能一部分一部分地探照,我無法看清全貌,只有憑借記憶在腦海中將我看到的東西連成一片。好在我是學建築的,有一種特殊的記憶方式,能夠把看到的部分在腦海里形成一個整體。

  這是一個單色的世界,一切都是暗青的湖水色,往前遊了一小段,發現果然如我所想,溝口一直到溝底非常暗的部分,這麼一條陡峭的斜坡,都是覆蓋著沈積物的木樓。湖底竟然完全不平坦,而是一個很深的不規則的水下峽谷,寨子就依山而建在峽谷的南坡。

  接下來的時間,我不停地上浮和下潛,變換著自己的位置,在短暫的一分鐘內觀察水底的情況。

  更多的細節出現在我眼前,幽冥一般的水下古寨,規模應該和我們來時的瑤寨不相伯仲,有五十六戶人家,大都是高腳樓。但能從細節上看出,這些古樓不是近代所建,非常的古樸,細節上瑤族的特征非常明顯。不像現在有很多高腳樓都是土不土洋不洋的。

  對於我們原先下潛的位置我還有一些印象,胖子也提過有籬笆的地方。在那一帶搜索,很快,我就找到了那細小的浮標,同時看到了那些籬笆。我立即沈了下去,水下什麼都沒有,看不出一點他們存在過的痕跡,也沒有任何的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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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20:34:01 |只看該作者
阴山古楼 第三十章 老树蜇头
胖子和闷油瓶应该就在这个地方遭遇了什么事,因为某个我还不知道的理由,他们解开了连着水面的绳子,然后,就在这几十米深的湖底消失了。

  没有水肺,他们在水下只能坚持一分钟,这一分钟他们能走到哪里去呢?我不愿意相信什么被水鬼吞噬的诡异说法。按照现实推断,他们在水下最多只能行进二三十米,也就是说,除非当时水下有一艘潜水艇在接他们,否则,他们什么都干不了,也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他们应该就在这附近。
  但是四周什么都没有,寂静的湖底坦坦荡荡。

  其中最奇怪的部分,是脱掉那只潜水头盔和解开绳子这两点细节。一方面,这只头盔穿戴起来十分的麻烦,它的拉链在背后而且非常长,即使给你从容的时间,要脱掉它可能也得十秒到二十秒,加上解开绳子,最快也得加上五秒。这二十五秒还是闷油瓶的时间,如果是胖子,他的那种体格和心理素质,恐怕需要更长时间。另一方面,这头盔并不影响他们的行动,被攻击时还能作为防具,所以,于情还是于理,他们都没有必要脱掉头盔。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使得他们升起脱掉头盔这个念头呢?

  从闷油瓶也同样脱掉了头盔来看,这件事肯定不是突发奇想,他的性格非常靠谱,所以脱掉头盔应该是一个非常必要的举动。

  我觉得肯定不会多危险,他们从容脱掉头盔,必然他们遭遇的事不是急迫的瞬息万变的,比如被动物攻击,或者遇到了怪事之类,反而应该是一件让他们能从容思考,并且作出“可以脱掉头盔,不会有危险”或者“可以脱掉头盔,危险在控制范围内”这样判断的事情。

  那么,能肯定的一点,这件事一定发生在附近。

  一步一步的分析让我逐渐沉静了下来,看了看石坡下方幽深的水下古寨,忽然感觉到有一股妖异的寒冷从那片废墟中透了出来——他们会不会是在这湖底古寨的里面?但是,从这里到达古寨在一分钟内是不可能办到的。他们疯了才会脱掉头盔游到那里去。那等于自杀。

  我尝试还原当时的景象,看看四周有没有什么地方是必须解开绳子才能过去的,又或者是必须拿掉头盔才能通过的。

  四周都是干净的石滩,我缓缓游动,发现这里的情况非常的简单,在强力探灯和潜水镜的视野下一目了然。唯一有可能的地方是石坡下方,靠近寨子边缘的地方,那里有好几根沉底的巨大朽木。

  这几棵朽木肯定是当年村外的大树,现在所有的嫩枝和叶子全部腐烂成泥,只剩下粗大的树干还未完全腐烂。无数从它身上掉落的枝丫堆积在周围,形成了一大片枯萎灌木丛般的树枝堆,大量的树枝纵横交错,并被水中的石灰质覆盖得犹如岩石一般。

  如果胖子在其中发现了什么东西,他可能会解开绳子才进去,因为绳子很容易缠在这些枝丫里,而笨拙的头盔也会让他无法把头部靠近去查看。

  想着,我忽然有了一阵寒意,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很恐怖的念头:当时,也许胖子在这堆枝丫中发现了什么,他解开头盔和绳子去看,结果困在其中,然后闷油瓶为了救胖子也脱掉了头盔,结果也困在了里面,两人于是都溺毙了,所以才会出现不见尸体的诡异结果。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将面临极其恐怖的景象——我会在树枝堆里看到他们两个在水下泡了两个星期的遗体。他们的尸体之所以没有浮上水面,可能是被困在这些鬼爪一样的枝丫中了。

  我不敢过去了,但随即我逼自己划动脚蹼,因为现在已经无法逃避。

  保持距离,我漂浮到那些朽木上,探灯往下照去,看到下面有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区域里,全是白花花的树枝,如同铁丝网般纠结成一片。光线透过那些树枝照下去,下面一层又一层,要是卡在这里面,就是大罗神仙也逃不出来。

  而在这些树枝纠结中,确实有一些很大的缺口,似乎是有人强行掰开这些树枝造成的,在其中并没有看到胖子和闷油瓶的尸体。

  我找了一圈发现确实没有,才略松一口气,咬着钢牙逼自己沉下去靠近树枝的表面。

  贴近这些树枝我屏息一看,立即发现这片树枝肯定困不死人,很多的树枝都被掰断了,我从断口处看到这些树枝其实内部已经腐烂得犹如泥粉,用手一碰就断成好几截。它们能保持树枝的形状只因为外面有层薄薄的石灰质在支撑,好比一根根非常薄的石灰管。那东西吃不了力,即使被困住了,稍微挣扎一下就全碎成小的石灰片了。

  在这些个缺口中,确实有无数的石灰片和断掉的“石灰树枝”凌乱地堆在四周,也许是胖子在这里搜索过那些骸骨造成的痕迹。我把探灯凑近往下照了照,却不见什么异常。显然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

  我不由得苦笑,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我真的想不出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在湖底忽然就消失了,难道真如阿贵说的,这里有什么湖鬼作祟不成。

  那一刹那,我甚至有了一个想法,我想把自己的潜水服也脱掉,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好歹才忍住没有做出这种荒唐事。

  这几根朽木的下方就是古寨,我位于俯视的视角,看到的全是瓦顶而看不到内部,探灯打到最大也没用,那一点灯晕透去,反而让古寨显得更加安静幽深。

  我收敛心神,准备继续去四处搜索,探灯就划动了一下,就在转开头部那一瞬间,我忽然感觉到古寨之中好像起了变化,便又将头转了回去。在古寨深处的某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点诡异的绿光,似乎是一盏晦暗的孤灯被人点亮。

  深水下,青色冰凉的光晕似乎是从幽冥中亮起的磷火,朦朦胧胧,我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中了梦魇一般,心跳加速,压得我胸口无法呼吸。

  我操,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光?难道这古寨中有人?

  难道闷油瓶和胖子在这座古寨里,他们不仅还活着,而且还在活动?

  可这是在几十米深的湖底,淹没了近千年的古寨,他们没有氧气,怎么可能在水下活这么长时间?就算是手电两个星期也早就耗尽电池了。而且这种光,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鬼魅质感,不是手电的,也不像火光。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似乎是当年死在湖底的冤魂还没有成佛,一直在这湖底的废墟中徘徊?这是当年瑶家的灯火,穿越了幽冥和人间的隔阂,在指引亡灵回归鬼域的方向?

  一种莫名的冲动,让我不自觉就想朝灯火游去,好比在冰冷黑暗的湖底,好比迷路的人在山中看见灯光一般。但是在那一刹那,我忽然灵感一闪,突然意识到,会否胖子和闷油瓶在当时,在我所在的位置,也是看到这一点光才导致了他们的失踪?

  这难道就是关键所在?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不由得收紧心神,观察四方,怕有什么突然发生的事件。

  然而环视了一圈,四周无比的安静,探灯照去,看不出一丝的异动。

  转回头去,那一盏孤灯的绿光越来越晦涩。忽然,一股毫无来由的恐慌,开始在我心中蔓延。

《 本帖最後由 天地散人 於 2010-6-26 20:3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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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20:35:21 |只看該作者
阴山古楼 第三十一章 水底的灯光

湖底古寨深处的孤灯不知是从古寨中的哪个位置亮起来的,是在深处还是某幢古楼的窗户之中?孤灯的颜色实在无法形容,灯光非常之不通透,似乎是被人蒙在一层青暗色的罩子里,朦朦胧胧不像人间的灯火。

  这座诡异的湖泊已经给了我太多的惊讶,这片清幽之下的寂静之地隐藏着太多的秘密,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使得所有的一切都像被诅咒了一样?

  在这种幽冥环境下,我孤身一人潜入深山中的湖底,没有任何支援,没有任何帮助,第一次感觉到无比的恐慌和孤寂。这种无助的绝望感比死亡还要让我恐惧。我有一刹那的错觉,想到了深海的一种以灯光捕食的丑恶鱼类,这古寨给我的感觉,似乎是一种巨大的生物,正在使用那灯光吸引猎物自投罗网。
  我看了看氧气表,心脏的狂跳使得氧气耗费得很快,那种毛骨悚然的梦魇感始终挥之不去。我强压住自己的恐慌,心中默念道:“如果要弄清真相,恐怕必须得以身犯险,如果胖子和闷油瓶现在还活着,那么他们现在肯定陷在一种非常诡异的情形中,我可能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我既然来到了这里,其实根本就没有退路,这青色的孤灯,不论是凶是吉,都是召唤我的指路灯。”

  这近乎是自我催眠,但在当时的环境下,我真的不知道从哪里去鼓起勇气继续深入。我念了三遍,才感觉那种恐慌稍微减轻了一点,将刺刀拔出反手握着——虽然不知道这东西能对幽灵有什么用处,但总算是壮胆。

  我划动脚蹼,贴着湖底的石滩开始往古寨潜去,潜不了多久,古寨中的幽光就因为我角度的下降,逐渐被古楼遮挡,很快便看不到了。四周的黑暗逐渐回笼,深处的古寨再次回到幽冥之中。

  我逐渐镇定了下来,奇迹般地恐慌开始退却,看来这恐慌似乎完全来自于青色的幽光。心中不由得暂时松了口气,以我的性格,眼看着灯光逐渐靠近会把我逼疯的。

  我所处的位置和古寨的边缘并不远,逐渐靠近后我发现古寨边缘的地方,石滩斜坡上还有不少朽木,有些还立着,有些已经倒塌横亘在湖底。显然这个古寨在被淹没之前,四周大树林立。此处果然风水俱佳。

  下潜不到片刻,我便来到了古寨最上端的地方,最近的高脚木楼顶部离我最多只有两三米的距离。因为是从坡上往坡下潜,此时的水深可能已经超过七十米,水压让我相当的不适应。“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到了此处,我完全看不到寨子的全貌,只看到密集的大楼盖子,隐约能看到寨子之中的青色幽光就在不远处。同时我看到,在我的脚下,寨子边缘的一处地方,立着很多犹如墓碑一样的石碑。

  我略微下潜用探灯去照,发现石碑上结满了水锈,显然这些石板中本来有石灰岩的成分,在水中溶解了,把石头泡得坑坑洼洼全是孔洞。已经完全看不清楚上面的字,但不是墓碑,是瑶苗特有的一种石碑。

  古瑶有石碑定法的传统,瑶民在遇到一些需要集体讨论的事项时,会开“石碑会”,会后立一石碑于寨中,称为石碑律。这好比是瑶族的法典,所有人包括瑶王都必须遵守,瑶族人把这种石碑叫做“阿常”。

  这种律令的神圣程度超乎我们汉人的想象,瑶人认为“石碑大过天”,不少古时的汉瑶冲突就是因为汉人想动摇石碑律而产生的。而每块石碑都有一个管理人,叫做石碑头人,权力很大。

  这里石碑很多,如果是石碑律,那上面肯定记载着许多十分重要的事情,可惜字迹已经看不清了,而且很多石碑律牵扯到瑶寨晦涩的古老秘密,所以大都使用无字碑,全靠当事人的自觉来维持上面的规定。

  我想如果能够看到这些石碑上的字,也许就能知道这个古寨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越过石碑群,我再次来到寨子的上方悬浮着,因为距离挨得很近,湖底那些破败的高脚木楼和木楼间的小道,变得无比的清晰。此时,青色的幽光再次显露了出来,看不到光源但是暗淡的光晕就在前方。我的头皮再次开始发炸,心跳得更加厉害,恐慌感几乎没有任何削弱,一下又充斥进了我所有的感官中。同时,我感觉到这种恐慌非常异样,它似乎来自我最原始最深层记忆中的恐惧,无法形容,更无法驱除。我到底在怕什么?

  在这种高度鸟瞰一座千年古寨,世界上和我有同样经历的人恐怕不到一百个。看着就在身下垂手可触的破败腐朽的木楼,你能感觉像是漂浮在古道的半空中闲庭信步。千年前四周的景象不可避免地在你脑海里形成,但随即又被水流和某些情性带回到现实,这种交织让人感觉很不真实。

  这是第一次近看这个湖底古寨,我发现整个寨子和巴乃很相似,高脚木楼修建得十分之密,两到三层的木楼中间有一些三人并进的青石小径和石阶穿插着。这些腐朽的木楼都往一边倒去,看上去随时会坍塌,有些房顶滑塌在一边的另一幢楼墙上,形成一道“门”的样子。我在这些门的上方悬浮着游动,看着自己吐出的气泡冒上去,心不由自主揪了起来。如果潜入寨中,只要有一点意外,这四周的木楼就可能倒塌,如果逃脱不及就会被活埋。在水底被活埋意味着一点获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掠过几幢破败的高脚楼顶,灯光的所在越来越近,我的心跳窒息感也越来越强,看灯光和高脚楼之间的角度,我判断那光来自其中一幢古楼之内,可能是映着窗口透出来的。正要咬牙硬着头皮潜下去,忽然一暗,那光消失了。

  我的精神高度紧张,这一下把我惊得几乎晕厥过去,呼吸管都脱嘴了,但在那一瞬间,我已经看到了灯光的所在

  那像是一幢非常巨大的复合式高脚塔楼,由好几幢高脚楼组合在一起,大概是瑶族大家族的塔楼,一般是寨子中最富裕的家族聚集形成的。刚才那一瞬间太快,我没来得及看到灯光是从塔楼的哪个窗口透出的。

  我缓缓下沉,探灯照下去,一下就愣了,天哪,这是什么楼?

  这塔楼果然有点不同,它的外沿竟然是石头结构,而且,那瓦顶的飞檐,竟然是徽式的。

  这不是瑶族的塔楼,而是汉人的建筑。

  我愣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瑶族的古寨里会有一幢汉式的楼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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