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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天地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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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南派三叔] -盜墓筆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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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20:21:19 |只看該作者
陰山古樓 第十二章 盤馬的回憶

之後,我和盤馬老爹的對話持續了三個多小時,我不停地提問題,一邊了解事情的經過,一邊試圖試探出那個秘密。

  談話內容十分的分散,老爹講話加上阿貴翻譯,有時候還要互相解釋概念,非常花時間。而且老爹並不十分配合我的問題,也或許是阿貴的翻譯有一些偏差。所以談完之後,我的腦海中完全是一片支離破碎的景象。

  文錦他們進山的年份,大概是在1976年,老頭沒法很精確地說出時間。

  當時帶隊的應該就是文錦,但是我拿出西沙的合照讓老爹看的時候,他卻無法分辨出其他人。時間太久人也太多,當時那種環境下,所有的人都一個發型一種衣服,他只記住了唯一的一個帶隊,非常合理。

  前面的事情平淡無奇,當時這里邊境沖突頻繁,村里出現部隊太平常了,要知道在1978年前後,上思一帶幾乎都是解放軍,山里的路大部分都是打對越反擊戰時挖出來的,部隊要進山里找向導,那是屬於軍事任務。

  盤馬拿了部隊的津貼,當時他還是壯年,打獵的時候他一個人走得最遠、最深,自然是當向導最合適的人選。

  他們在當天的清晨出發,部隊的任務他不便多問詳情,只是將部隊的人引到了羊角山里,之後便是跟著部隊走。他的心思放在了記路上,羊角山他去得也不多,他必須保證能安全返回。

  他們走了相當長的時間,在山里過了一夜,來到了山里的一處湖泊。

  那個地方盤馬只到過一次,那還是他三十一歲那年,他娶老婆要打幾只獐子回去請舅爺。那年山里太不太平,野獸都躲到深山里去了。他一路帶著狗找進來,找到了這個湖,在湖邊上埋伏了一天,獵到了一只野豬。之後他再沒有深入過那里。

  那種湖泊自然沒有名字,也許除了盤馬外,村里人都不知道那里有湖。湖是一個死湖,沒有溪澗,底下有沒有連著其他地方他就不知道了,部隊的人在湖邊上紮營立了帳篷,之後盤馬的任務就完成了。

  接下來,他負責每隔幾天送給部隊一些給養,部隊自身的補給很充足,所以他每次進山只帶一些大米或者鹽巴。阿貴說的那一次奇怪的事,就發生在其中一次。在此期間沒有人知道那支部隊駐紮在那里是幹什麽。

  在這個過程中盤馬是很好奇的,但是他也知道在那種年月里,窺探這些東西的代價太大,所以他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後來隊伍開拔的時候,多了很多盒子,大約有三十個,每個都是鞋盒大小。當兵的很小心地帶了出來。

  他好奇,曾經想拿過一個,但被一個當兵的很婉轉地制止了。當兵的說這盒子里裝的東西很危險,他尋了個機會拿了一下,只感覺入手十分的重,不知道裝的是什麽。

  我聽到這里,腦子里大概有一些印象,這種鞋盒大小的盒子,叫做收納盒,外號叫做骨董盒,是考古隊用來存放出土整理後的文物碎片的。這種盒子一般都被嚴格編號,有大有小,但是大部分都是鞋盒大小(出土的文物一般較重,鞋盒大小所容納的重量最適合搬運)。

  盤馬非常納悶,因為湖的邊上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盒子里的東西是哪里來的?他當時的想法是這盒子里肯定裝的是石頭,因為湖泊的邊上是大片的石灘,有很多很多的石頭。

  不過,他很快就發現不對勁,因為在山中行進了一段時間後,盒子里開始散發出一股奇怪的味道,非常難聞並且無法形容。

《 本帖最後由 天地散人 於 2010-6-26 20:2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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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20:21:31 |只看該作者
陰山古樓 第十三章 心理戰
我的第一反應是腐臭味,但盤馬說不是,常年打獵的人經常和肉食打交道,腐臭味他絕對能分辨出來,那種味道,確實無法形容。

  對於氣味的形容一般基於物件,比如說“像茉莉花一樣香”或者“和臭襪子一樣臭”,盤馬老爹無法形容,必然是他沒有聞過的味道,這種味道甚至連相似的都找不到。

  我想問他這種味道是不是就是“死人的味道”,但終究忍住了,如果這個話題他不想說,中途提出來對我並沒有好處。

  盤馬的好奇更甚,但之後那些人開始對他有所提防,他一直沒有機會再接觸到那些盒子。回到村里之後,這一批人很快就走了,從此再也沒有出現過。這件事對他的影響很深,他進山打獵,總是會想起那支軍隊,他們進山是什麽目的,他們在湖邊幹什麽,那些盒子里是什麽東西,又是從哪里來的?

  當時他就預感到,這件事必然以後會有人打聽,但是沒有想到,我們來得這麽晚,過了近三十年我們才出現。

  我問他湖的形態,他告訴我,湖是長的,像一把彎刀。四周全是石頭,有的很大,比人還大,有的和鵝卵石差不多。湖現在還在,不過因為氣候的變化,湖的水位下降得很厲害,三年前他去過一次,湖已經比原來小了一半。

  聽到這里我陷入了沈思。盒子中裝的大有可能就是我們在悶油瓶的高腳樓里發現的那種鐵塊,如果是三十多盒,整盒整盒往外搬的話,數量必然不少,還真有可能是如胖子說的,是什麽東西的碎片。

  這些東西是從哪里來的呢?之前胖子在有限的條件下推測,這羊角山中有一個古墓,但是我現在聽來,感覺會不會是從那個湖底撈上來的?

  難道他們在那個湖底發現了一只大型的鐵器之類的東西,然後他們將其就地分解,一塊一塊帶出去?

  不太可能,這樣一來這東西就等於廢鐵,而且如果是這樣,不可能用鞋盒那麽小的盒子來裝。

  我不禁也好奇起來,心中已經同意了胖子的想法,無論如何得去羊角山里去看一看。

  盤馬老爹也有一塊鐵塊,說是山里撿來的,而且他認為價值連城,顯然考古隊走了之後,盤馬老爹肯定還做了一些什麽。他不知道我知道他有這塊鐵塊,所以只字未提,這讓我更加確定他瞞著很多事。

  不過,他現在和我說的,應該也不是謊言。鐵塊、“死人的味道”是和危險連在一起的,他肯定經歷了一件事情,讓他把這三者聯系了起來。悶油瓶的記憶中,鐵塊是一個十分危險的東西,而盤馬老爹的回憶中,那個當兵的也和他說過鐵塊很危險,這些都很吻合。

  我琢磨著怎麽讓他開口,要說壞水,雖然我本性比較安分守己,但是和潘子、胖子他們混久了,要擠也能擠出少許來。這種時候,我能利用的就是老爹還弄不清楚我的身份,可以詐他一下。

  詐人的訣竅就是讓別人以為你基本上都知道了,從而在整個對話的形式上,把詢問變成一種質問。

  這就到關鍵時候了,我靜了一會兒,腦子里有了一個大概的想法,就又問道:“那麽,你後來再回到湖邊的時候,是怎麽發現那塊鐵塊的。”

  這完全是我猜測的,因為鐵塊既然是從山里找來的,就不太可能是其他地方,我賭了一把,反正猜錯我也完全沒有損失。

  盤馬老爹一下人就僵了,我知道自己猜對了,但是他除了那極快的一點僵硬,並沒有繼續表現出什麽來,而是看向我。

  我知道這時候要下點猛料,又繼續道:“你放心,我只要知道那時候的事情,另外那件事情,我不感興趣。”

  盤馬老爹這下臉色就變了,放下煙鬥,就問道:“你到底是誰?”

  我心中松口氣,幾乎要出冷汗。這後面一句話,是在上一句猜測的成功上繼續加碼,死人味道,鐵塊的危險,悶油瓶的事情。我料想能讓老爹保守秘密的,必然是有一個事故,這個事故一定非常的驚險,很可能有人死,我本來可以說:“他的死我就不過問了。”但是我不知道到底死了多少人,所以換了一個更加穩妥的辦法。

  心虛之人,除非知道我的底細,否則必然會露出馬腳。

  我心說反客為主的時候到了,立即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我在和客戶砍價的時候經常如此——淡淡道:“你還是不要問的好,這整件事情你只要原原本本告訴我就可以了。”說著我摸著口袋抓出一疊錢來,這是本來預備給盤馬的資料費,本來打算給個兩三百,但是為了視覺效果我把口袋里的一疊都掏了出來,放到自己面前。“我知道一些事情,但是並非完全清楚,所以你不要擔心,只要照實說出來,你拿你的錢,之後什麽事情都沒有,也不會有人知道我們在這里說過什麽。”

  盤馬看著我,露出了心神不定的神色,我用一種非常鎮定但是充滿逼迫的眼神看著他,等他發飆或者投降。

  “你是怎麽知道那些事情的?”他問我道,“你倒說給我聽聽。”

  嘖?我罵了一聲心說這老鬼還真頑固,這怎麽說得出來,我表面不動聲色,但是腦子立即狂轉。

  那就是一秒內的反應,我幾乎順口就道:“難道你們就不知道,有人跟著你們嗎?”

  我話一出,自己還沒回過味來,就發現盤馬的表情明顯松了下來,心中咯噔一下,我心說糟糕了,被揭穿了。

  盤馬看著我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不過我也不是老糊塗,你回去後不要來找我了,你什麽都不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說著就要來攆我。

  我迅速地回想,心說哪里被他發現了,是他能確定覺得沒有人跟著他,還是當時的情況不可能被人跟?我想著怎麽補救卻發現沒什麽好辦法,一下就沮喪了下來。

  他的兒子來開門,意思是讓我們出去,門一開光線一亮,我正想起身,忽然就發現老爹的腳,竟然有一些輕微的抖動。

  我猛地看向老爹,發現他正看著我,雖然臉上鎮定得一點波瀾也看不出來,但是臉色壞得嚇人,顯然處於極度的緊張中。

  我一下就明白了,他也在詐我!

  我立即將我起身的起勢化成一個伸懶腰的動作,然後重新坐定,用不容辯駁的語氣道:“不要嘴硬,我拿事實說話,我沒有多少耐心。”

  盤馬看著我,他兒子也看著我,我信心十足,能感覺出自己當時的表情確實陰險不可捉摸得要命。

  對峙良久,盤馬一下崩潰了,他低下了頭,向他兒子打了個眼色,他兒子和阿貴說了幾句什麽,阿貴就半拉半扯地被拉了出去,他兒子進來,坐在了阿貴的位置上,門重新被關上。

  盤馬老爹向我行了一個十分大的禮,擡頭的時候道:“不管你是誰,希望你說話算話,如果要算老賬,就全算我的頭上。那些人全是我殺的,其他幾個人只是幫我擡東西。”

《 本帖最後由 天地散人 於 2010-6-26 20:2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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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20:21:41 |只看該作者
陰山古樓 第十四章 那是一個魔湖

我詫異於這話是什麽意思,但是盤馬很快就把整件事情說了出來,只聽了幾句,我就遍體冰涼,一下明白了死人味道的來歷。但是這件事情實在太恐怖了,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聽完之後,首先感覺到的不是疑惑,而是惡心。

  我實在無法想象竟然會有這種事情,也無法理解他當時的目的,更無法想象當時的人心為什麽會是這樣。如果盤馬說的是真的,那麽他身上背負的就不是什麽秘密,而是巨大的罪孽。

  前面的過程和盤馬說的完全一樣,關鍵的問題就出在盤馬所說的,他進山卻發現考古隊消失的那一次。

  盤馬說了謊,他那一次進山,考古隊並沒有消失,而且他也不是一個人進山,他帶了自己的四個兄弟替他背東西,這樣他們回來的時候還能打獵。

  送完糧食之後,他們沒有離開,因為在營地里待到傍晚可以吃到一頓白米飯,這對於他們來說簡直是皇帝一般的待遇。但是考古隊不允許他們待在營地的內部,他們一直在營地外吹牛打屁,要一直等到傍晚開飯。

  在這個過程中,四個兄弟中的其中一個人,看著考古隊的軍用補給,突然起了歹心。

  當時十萬大山的貧困程度是現在的人無法想象的,連年的邊境沖突,野獸都逃進了深山里,小孩子沒有肉吃,只能吃一些米穗和野菜,都發育不良,白米飯更是當糖來吃的東西。部隊的補給對於他們來說誘惑太大了,那幾袋大米他們可以吃一年。

  因為讓村民幫忙運糧絕對會中途被掏掉一些,所以部隊收糧都要過秤,如果發現少了雖不會追究但是以後就要換人。他那個兄弟就盤算著,等著他們過完秤,他們入夜睡了,他們偷偷進去,掏幾碗出來,這樣不會丟了活兒也能讓家里人吃到甜頭。

  這本來是一件非常單純的事情,盤馬不同意,他的手藝好,家里算不錯,沒有苦到餓死孩子的分上,但是其他四個人都動心了。

  盤馬只得讓他們去,他在外面等著,沒有想到,這四個人進去後出了事。

  他們從每一袋大米中舀了三碗米,出來的時候正好被一個進帳篷檢查的小兵碰到了。那時是軍事狀態,人的神經都是繃緊的,小兵馬上舉槍,但是他沒有看到躲在他身後還有一個人。情急之下,後面的人一下把小兵按住,他們四個人用米袋把小兵活活給捂死了。

  殺了人之後,四人怕得要死,殺人罪,特別是殺軍人,如果讓人發現,肯定直接就槍斃。他們逃出去,和盤馬一說,盤馬立刻心說糟糕了。

  這件事情他無論如何也脫不了關系,因為考古隊請的是他,而幾個兄弟是他請來幫忙的,所有的責任他一分都逃不掉,而且在這種敏感時候,說他沒參與也沒有人會信。

  他當即想了一個辦法,必須把那小兵的屍體從里面拖出來,當成失蹤,否則他們肯定會被調查。

  他們潛回去,把米全部還上,然後把小兵的屍體拖出了帳篷,結果沒拖多遠就被放哨的人發現了。放哨的人一路追過來問他們在幹嗎,盤馬他們一時慌神之下屍體就被看見了,哨兵立即舉槍,但是當時提出偷東西的夥計早就準備好了,一下就把那人的喉管割斷了。

  幾乎沒有什麽考慮,他們走火入魔般連殺了兩個人。盤馬一下感覺事情已經完蛋了,說逃吧,但是殺人的那個兄弟卻殺紅了眼,說已經殺了兩個人,殺兩個是殺,殺光也是殺,如果讓他們回去通報軍部,我們這輩子都要貓在山里了,與其如此,我們把這些人都殺了,就說他們不見了,其他人肯定認為是越南人幹的。

  這是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下突如其來的沖動,考古隊的人數不多,那時大部分都在酣睡,想到那些白米、沖鋒槍和之後的事情,盤馬竟然也無法抑制地起了歹念。

  之後的過程讓人惡心,他們拿著沖鋒槍和匕首,偷進一個又一個帳篷,把里面的人全部殺死了。

  殺完人後,他們把屍體、槍和彈藥,還有物資全部都拋入湖中,把白米和吃的偷偷背回了村里,藏在床下。一些他們能用的,但是背不動的日用品等東西也藏了起來,等風平浪靜後再拿,同時幾個人約好,以後決死不提這個事情。

  盤馬當時心虛,思前想後的,就開始在村里宣稱考古隊都不見了的怪事,想為以後的事情做一個鋪墊。因為當時邊境沖突頻繁,有隊伍在越南邊界失蹤,一般都會認為是越南特工幹的。

  幾個人認為萬無一失,誰也沒有想到,這卻是他們噩夢的開始。

  三天後,盤馬再次進山,回到了湖邊,想去那些東西里翻翻,先把值錢的東西拿回去。那一晚的瘋狂讓他心有余悸,所以他先是遠遠地看了一下,讓他毛骨悚然的是,他竟然看到湖邊又出現了一個營地,竟然還有人在活動。

  有其他的軍隊?屍體被發現了?他膽戰心驚,好久才緩過來,等鼓起勇氣偷偷靠近去觀察的時候,他卻瞠目結舌,發現之前的考古隊竟然又出現他在面前。

  盤馬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覺,他有點鬧不清到底是怎麽回事,看著在營地中忙碌的那些人,好像身在幻影之中。那些人似乎根本不知道之前發生的事情,紛紛都和他打招呼。

  他以為自己在做夢,捏了好幾下才發現都是真的,那些臉雖然不熟悉,但都是考古隊里見過的,他甚至看到了幾個親手被他勒死的人在那里談笑風生。

  他倉皇趕回到村里,失魂落魄,急忙把事情和其他人一說,他們去看了之後發現果然如此。他們都嚇壞了,琢磨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那是一彎魔湖,能讓里面的死人複活?

  但是那些人都是活生生的,一點也不像僵屍。

  盤馬百思不得其解,村里人很迷信,覺得這一定是山神湖鬼在作怪,嚇得魂不附體。盤馬琢磨了很久,鼓起了勇氣,再一次回到湖邊給他們送糧食,試探性地問起了那一天的事情,然而,所有人都回答沒事,那表情沒有任何異樣。

  一天好像就被翻過去了,天神把那一天的事情全部抽走了。或者是,那幾個行兇者在當天都做了一個同樣的夢,他們根本沒有去殺人。

  盤馬並不是一個就此認命的人,他不相信自己是做了一個夢,但是他又怎麽想也想不明白,之後一直留心著這一批人,想知道他們到底是人是鬼——可是,無論怎麽看,他都看不出一絲破綻來。

  唯一讓他感覺到有點奇怪的是,他聞到那批人身上,出現了一種奇怪的味道,是之前沒有的。

《 本帖最後由 天地散人 於 2010-6-26 20:2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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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20:21:59 |只看該作者
陰山古樓 第十五章 中邪
那種味道,就是盤馬從後來的盒子里聞到的味道,只不過盒子里發出的更加的濃烈。

  對於盤馬來說,那就完全是死人的味道。那些不知是人是鬼的惡魔,他們身上的味道肯定是從地府里帶出來的。

  “你的那位朋友身上,也有那種味道,如果不是被草藥的味道蓋住,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就會聞到。”盤馬老爹看著我,“他和他們一樣,也是湖里的妖怪!”

  悶油瓶身上有什麽味道?我對味道這種東西不是很敏感,我也不是獵人,沒有極好的嗅覺,所以對此半信半疑——下次要偷偷去聞一下。

  如果事情到此為止,也許這事就會過去,過上一段時間,人會自己懷疑自己的記憶,對於沒有解釋的會自動抹掉。但是,我知道事情肯定沒有結束,因為光是這樣,盤馬老爹不會得出悶油瓶會害死我的結論。

  果然,盤馬繼續說了下去,他說之後發生的事情,讓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這種味道。

  這件怪事發生之後,盤馬老是感覺心神不寧,雖然那些人似乎和之前一模一樣,但是,盤馬總感覺他們的眼神和神情有一絲妖異,這種感覺沒有任何事實依據,完全是一種心理作用。盤馬有一種預感,村里會出事情。

  幾天後,村里發生了一件事,讓他開始毛骨悚然。

  和他一起行兇的,還有四個人,他們說起來都有血緣關系,遠近略有不同,其中一個人叫做龐二貴,膽子最小,忽然就不見了。盤馬和其他幾個人心里有秘密,一下心就提了起來,誰也不敢說。村里人去山里找了兩天,最後,盤馬他們硬著頭皮回到湖邊,竟然發現那個龐二貴在營地里,和那支考古隊里的人談笑風生。

  他們莫名其妙,把他領了回來,盤馬拉住他的時候,就聞到從龐二貴的身上,竟然也傳來了那股神秘的味道。

  盤馬看著龐二貴大白天就開始起雞皮疙瘩,他一下就感覺龐二貴的表情和以前不一樣了,好像變了一個人。

  那種恐懼是無法形容的,他感覺龐二貴肯定被鬼迷了,回到村里,他叮囑了龐二貴的媳婦,讓她如果發現她男人不正常,立即和他說。

  但是她媳婦沒有機會去發現了,第二天,他媳婦起來後就發現龐二貴吊死在床邊上。整個屋子里,彌漫著那股奇怪的味道。

  村子里以為是龐二貴想不開,或者是被狐仙迷了,盤馬心里明白,惶恐不安的他更加確定那些人是妖怪,肯定是龐二貴中了邪了。

  龐二貴的媳婦被嚇壞了,再也不敢住那個房子,搬回了娘家,那房子就荒廢了下來。其他幾個人嚇得要命,兩個搬出了村子,盤馬和另外一個留了下來,晚上根本都不敢睡覺,借了好幾只狗,唯恐下一個就是自己。

  但是狗也沒有用,一個星期後,和他一起留下的另一個人也失蹤了。兩天後,一個小孩在龐二貴家廢棄的房子里發現了他,他吊死在和龐二貴一樣的位置上。

  盤馬生性剛烈,自小和大山為伴,所以非常的堅強,恐懼到極點之後,他反而豁出去了,帶著槍就趕向湖邊,心說反正是死,死也要死個明白,絕對不會坐等。但是他進山之後,正巧考古隊開拔。

  盤馬是在半路上遇到的隊伍,似乎他們不再需要向導,盤馬之前已經想得很決絕,但是一見到他們一下就軟了,他膽戰心驚地隨著隊伍出了山。

  如盤馬之後所說的,考古隊帶著散發出奇怪氣味的盒子離開了村子,再也沒有出現,一直到現在。逃到另外兩個村的人沒有出事情,盤馬膽戰心驚地過了一年,才逐漸放下心來,相信他們真的走了。

  這一件事猶如噩夢一樣一直纏繞著盤馬,那種恐懼我可以想象。軍隊走後半個月,為了弄清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再次回到了湖邊。繞著湖邊走了一圈,他發現了有一件衣服不知道怎麽被沖到了岸上,在那件衣服里,他發現了那塊奇怪的鐵塊。

  這塊鐵塊的發現,讓他肯定了這些人肯定是從湖里爬上來的,因為鐵塊在衣服里,絕不可能被湖水沖到岸上。那塊鐵塊散發著讓他毛骨悚然的味道,他自覺非同小可,所以一直放在身上。早年生活貧困的時候,他想把它賣掉,現在生活逐漸好起來了,想起當年不禁有些後怕,就想保住這個秘密,帶進棺材算了。

  之後,我們出現了。

  盤馬的秘密,到此就結束了。

  聽完之後,我陷入了久久的沈思中,少有的,我沒有感覺到更加的迷惑,我第一次感覺到,我似乎找到了一條鏈條,能把我心中的疑團串聯起來。

  這些謎團都好比一根根雙頭的螺紋鋼管,連接的地方都是一個疑團,但是把其中兩個疑團連起來,那麽四個謎團就會失去兩個,把所有的鋼管連接起來,那麽這麽多謎團,可能只剩下首尾的兩個。所以疑團一個一個連接起來,讓人很有快感。

  如果是以前的我,我一定會抓狂,但是現在我學會了不去看問題的本身,我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真相,這件事情需要去求證,如果我的想法是正確的,那麽,三叔,或者說解連環一直疑惑的問題,就有了答案。

  而要求證這件事情,必須要到那座湖邊去。

  盤馬老爹拿出了那塊鐵塊給我看,那東西果然和悶油瓶床下發現的那塊一樣,同樣的鐵疙瘩,上面有著古樸的花紋,不過盤馬的這一塊略大。我特地聞了一下,果然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非常的淡,幾乎無法分辨。老爹說,剛發現的時候味道很濃,逐漸的,這味道一點一點消失了,鐵塊放在家里,家里什麽蟲子都沒有。

  我對這東西暫時失去了興趣,心里充滿了我的推測。

  盤馬不肯再去那個湖邊,我想著讓阿貴另找向導,把錢給了盤馬,便起身告辭。

  到門口的時候,我忽然想了另外一件事,回頭問道:“對了,老爹,你身上的文身,是怎麽來的?”

  盤馬看著我,有些詫異我忽然問這個,他的兒子替他解釋道:“這是防蠱的文身,是小時候一個路過的苗人巫師替他文的。當時我的爺爺救了他的命,他給我爹文了這個答謝,據說有這個文身,到了苗寨可以通行無阻,沒有人會為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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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20:22:15 |只看該作者
陰山古樓 第十六章 計劃
阿貴一直在門口等我,蹲在地上郁悶地抽煙,顯然不知道盤馬他們在搞什麽鬼。見到我後立即站了起來,我對他道:走,咱們回去。

  在路上我問他,知不知道盤馬說的那個羊角山的湖泊?阿貴點頭,說以前聽說過,不過他自己沒去過。我道我出高價,幫我盡快找一個獵人,帶我們過去。

  阿貴滿口答應,試探性問我,盤馬到底和我說了什麽?不過阿貴問得很小心,我心說告訴你就是害了你,隨口便敷衍掉了。

  急匆匆回到阿貴家里,我著急想把我的發現告訴悶油瓶,卻發現家里只有雲彩和她的姐姐在燒竈臺,胖子和悶油瓶都不在。

  我心說奇怪,問雲彩人呢?雲彩道那位不怎麽說話的老板回來後看到胖老板還沒回來就問我,我告訴他胖老板一晚上沒回,他就急匆匆去找了。

  我本來心里很興奮,一下子興奮勁就壓了下去,心說胖子一晚上沒回來?

  山村不像城市有娛樂場所可以讓他去逍遙,他一晚上沒回來有點不正常。我對胖子的秉性很了解,想到他之前說的要去弄點硫酸的事情,一下就有不祥的預感。

  相信悶油瓶和我一樣,也立即想到了這個可能性,所以才會立即去找。

  我馬上讓阿貴帶我去村里的村公所,如果胖子有什麽意外,肯定會在那里。走出去沒幾步,卻正碰見胖子和悶油瓶回來了,胖子臉上還蒙著紗布,一邊走一邊罵,好像受了傷。

  一問才知道原來胖子買硫酸回來的路上,看到一只馬蜂窩,來了興致,結果錯誤估計了自己的身手,中彈了,而且還挺嚴重,在村公所掛鹽水,結果睡了一晚上。胖子說這里的馬蜂和他以前碰到的不一樣,之前他碰到的馬蜂都是捅了才發飆,這一次他才靠近馬蜂就突然圍了過來,兇得不得了。

  我說你別找客觀原因,你得承認你就是老了,老胖子不提當年勇,捅馬蜂窩這種事情你以後還是少幹,免得別人笑話。

  回房給胖子換藥,換藥顯然極其疼,要不是為了在雲彩面前表示自己的男子氣概,他肯定叫得像殺豬一樣。

  雲彩倒是很鎮定,蜻蜓點水一樣在他臉上消毒,我發現他的下巴上有幾塊指甲大的地方全腫了,雲彩用竹簽子先把腫的地方劃破再上藥,那簡直就是活剔肉,難怪疼死他了。

  弄完後胖子吃飯都艱苦,好不容易吃完飯,天色暗了下來,我們在高腳樓延伸出的走廊上乘涼,我把在盤馬家聽到的一切全部複述了一遍。

  聽完之後,兩個人都皺起了眉頭,胖子問道:“還有這種事情,娘的這都趕上我小時候嚇唬姑娘家的鬼故事了,這事情能是真的嗎,你說你的假設是什麽?”

  “我認為,盤馬絕對沒有說謊。”我道,“這件事情絕對是真的,但是,他的真,不是那種意義上的真。”

  “你是什麽意思?”胖子道。

  “咱們考慮最合理的可能性,不去考慮什麽魔湖啊,妖怪啊,你覺得這件事情最可能的情況是什麽?”

  胖子搖頭道:“少來這一套,我的腦細胞全給馬蜂叮死了,我不來猜你的,你直接說就是了。”

  我苦笑,好容易想表現一下,胖子還不配合,道:“好,咱們把一切不可能的因素都去掉,沒有什麽有魔力的湖泊,沒有什麽死人複活,也沒有妖怪,但是事情必須是合理的,盤馬說的話必須成立,那麽這件事情唯一的可能性其實很明顯——人不可能複活,那麽進山的考古隊和出山的考古隊,就肯定不是同一支隊伍。”

  胖子頓了頓,領悟道:“你是說,死的人沒複活,走出來的,是另外一批人?”

  “盤馬他們殺了的那一批人,確實是死了,盤馬並不了解那支隊伍,如果有另外一支隊伍易容之後,我覺得並不需要多麽高深的化裝,就可以騙過盤馬。”

  “可是,為什麽他們要這麽幹?這不是耍他嘛。”

  “我僅僅是推測,通過那支隊伍的情況和盤馬的情況,我感覺這事可能有些誤差。咱們假設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那麽,可能計劃中,就在盤馬殺死考古隊的那一天,這一支考古隊就已經被設定會被抹掉,但是,這個計劃可能出現了偏差。也許來殺死考古隊的殺手,在林子中遇到了什麽意外,沒有到來,反而由盤馬完成了這個任務,之後替換的冒牌隊伍來到這里,以為是殺手完成了任務,於是就按照計劃開始了偽裝。那麽,不知情的盤馬才有了魔湖一說。”我道,“這是一種合理性的推測,事實可能完全不是這樣,但是這證明了有可能這事會出現。”

  “哎,這個聽上去好像有點靠譜,不過胖爺我好像在哪兒聽過這樣的橋段?”胖子道,“你有什麽證據?”

  “只有一些細節,比如說,考古隊是盤馬帶進去的,但是出來的時候,並沒有等盤馬進來帶他們出去,而是自己出發了。說明後面的隊伍,熟悉這里的地形,他們有出去的本領。之後發生的事情,可能是因為考古隊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對龐二貴他們進行了殺人滅?。”我道,“我現在不知道是否這一考古隊就是去西沙的那一支,但是我感覺,即使不全部是,肯定其中也有幾個人是。如果是這樣,那麽你說會不會,有人為了進這個考古隊去西沙,而進行了這一次調包。”我的思路很成熟。

  胖子道:“他娘的,但是你怎麽證明呢?”

  “最直接的方法,咱們應該去羊角山的那個湖里看一下,現在湖變小了,我覺得可以潛水下去看看下面有什麽,有沒有當時拋入湖中的屍體。”

  “他娘的這個有點困難吧,現在快過了四十年了,有屍體也早就爛沒了。”

  “骨頭肯定還在。”我道:“盤馬他們沒有船,拋屍的地方肯定是湖邊,我覺得我們可以去碰碰運氣。”

《 本帖最後由 天地散人 於 2010-6-26 20:2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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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山古樓 第十七章 似曾相識
胖子覺得我的說法很玄乎,但是也承認這是事件合理的唯一可能性。他本來就是羊角山一日遊的積極分子,如此我一說要去,自然是滿口答應。

  接下來我們商議了一些具體事項。因爲這一次是旅遊性質,什麽裝備都沒有帶,所以有點棘手,萬一碰到有開棺掘冢之類需要家夥的事就只能幹瞪眼。

  地方偏僻,在這種地方也不可能買到現成的裝備,胖子說道,有些東西倒是沒有必要,咱們可以買點替代品,雖然用起來不會那麽稱手,但是這一次離村子還算近,對質量的要求也不用太高。

  他說的是野外生存用品,獵人有自己的一套,肯定不需要我們背著固體燃料和無煙爐,不過見識了野獸的剽悍,我覺得武器還是要准備一些的。

  把阿貴叫來和他商量這些事情,阿貴自己也打獵,有三把獵槍,都是被改裝過的不知道名字的老槍。三把槍年代就不同,最老的一把是阿貴從雞棚裏拿出來的,雖然槍管子的成色還可以,但槍膛裏頭全鏽了,誰也不敢用,也沒處去找火藥去。另外兩把都是打子彈的,看得出是戰爭年代留下來的。

  前幾年禁槍,但是這裏的人都靠打獵爲生,吃飯的家夥當然都不肯交出去,上頭也知道情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是現在子彈不好弄,阿貴說得村幹部去縣裏批才買得來。

  阿貴自己打獵已經屬于業余活動,所以家裏存彈不多,胖子把兩把槍檢查了一下,道:“阿貴的那把絕對沒問題,另一把太久沒用了,但是槍保養得還可以,要開一槍才知道還能不能用。”

  我們以五十塊一發的高昂價格,在阿貴隔壁幾戶鄰居那裏買來了五十發子彈,我看那黃銅的圓柱狀子彈就知道是小作坊裏手工做出來的,這東西要五十塊他娘的有點讓我心疼。胖子說別這麽小肚雞腸,五十塊錢可能就救了你的命,絕對值。

  開山的砍刀阿貴家就有,阿貴特地去磨鋒利了,其他的東西我們寫了條子,讓他去鄉裏看看有沒有替代品,沒有爬山的繩子就用井裏的麻繩,沒有大功率的手電就拿幾只手電捆起來用,沒有匕首就用鐮刀。

  阿貴對我們建議道,現在雨水多,山裏蚊蟲毒蟻也多,特別是湖泊邊上,蚊子都跟馬蜂一樣大,要帶蚊香和蚊帳,把蚊香甩在篝火裏,否則我們幾個城裏人肯定吃不消。我心說有悶油瓶在,這個不需要擔心。

  安排妥當,阿貴說那些東西得一兩天時間准備,反正打獵的人也都沒回來,他准備好了再出發。

  在此期間,胖子說可以想辦法用他帶回來的硫酸,看看那鐵塊中包著什麽東西,這需要精細的操作,要挑一個好一點的場地。

  我想起盤馬的敘述,覺得不妥當,這鐵塊中散發出一股氣味,而且這氣味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變淡,說明裏面有一種揮發性的物質,鬼知道這種物質對人體會不會有害。我覺得要溶開這東西的時間未到,到了那邊,查到一些蛛絲馬跡之後,再判斷是不是要冒這個險比較靠譜。

  胖子的好奇心燒得他受不了,但是我說的絕對有道理,悶油瓶也同意我的看法,想到可能連累到其他人,他也只好作罷。

  接下的時間胖子興致勃勃,一是他的古墓說他深信不疑,二是他很久沒打獵了手癢得厲害,一晚上不顧臉腫得像被馬踢過一樣,一直和我們唠叨他以前打獵的事。我也睡不著,但腦子卻想著湖邊的事情,悶油瓶一直沒有說話,我看他一直看著阿貴隔壁的樓,看著那個窗戶出神。

  我想起前天晚上在那個樓裏看到了影子,不過現在那個窗戶裏一片漆黑,什麽也不看見,阿貴的兒子似乎不是很願意見人,深居簡出的。我懷疑是不是有什麽疾病,所以只能待在家裏。農村裏經常有這樣的事情。

  一個晚上沒睡,加上一天劇烈的思想活動,很快我就晃神聽不清胖子在說什麽,悶油瓶靠在那裏打起了瞌睡。在這裏外面比屋內涼快得多,悶油瓶在四周一只蟲子也沒有,我們就這麽躺下睡著了,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

  這一天各自准備不說,第三天准備得當,阿貴帶我們出發。

  讓我郁悶的是,我沒有看到傳說中的向導,一起出發的竟然是阿貴自己和雲彩。

  我問怎麽回事,阿貴你不是說你沒去過嗎?怎麽是你自己帶我們去?

  阿貴道這獵人進了山裏,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阻礙,幾隊都沒回來,其他人都沒去過,他能找到的人就是他女兒雲彩,雲彩以前跟著爺爺去過那裏幾次,知道怎麽走。他帶著我們,加上雲彩認路,還有狗,問題應該不大。否則我們幾個語言不通,恐怕會出麻煩。

  我心說糟糕了,看來我出價太高了,阿貴舍不得讓別人賺這個錢了。胖子立即說不行,咱們是去幹事,帶著個小丫頭這不開玩笑嘛,要是受點什麽傷的,你這個當爹的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阿貴一個勁說沒事,這裏的小丫頭片子也都是五六歲就摸槍了,要論在山裏,她比我們有用,而且這山她?他都熟悉,不用擔心。

  說著雲彩就從屋裏出來,我和胖子一看,眼睛都直了。只見雲彩完全換了一個人一般,一身的瑤族獵裝,獵刀橫在後腰,背著一把小短獵槍。瑤族姑娘本來身材就好,這衣服一穿,那小腿和身上的線條繃了出來,眞是好看得緊。加上英姿飒爽中帶著俏皮的表情,帶著十七八歲年紀那種讓人不可抗拒的味道,一下子就把胖子給征服了。

  她走到我們邊上,挑戰似的盯著我們,道:“幾位老板,瞧不起人是不是?”

  “沒有沒有!完全沒有!”胖子立即道,“大妹子,你不要誤會,你胖哥哥我主要是怕你辛苦,其實在我們心裏,你絕對是最佳人選。”

  我立即皺起眉頭,踢了胖子一腳,低聲罵道:“你怎麽變卦得那麽快,怎麽著,就你這年紀了,還想老牛吃嫩草?”

  “我年紀怎麽了,胖爺我這說起來叫做人到壯年,是壯牛,不是老牛。”他低聲道,“你都讓潘子去找個婆娘,怎麽就容不得我?”

  我也不知道他是眞的動了心還是只想吃點豆腐,對他道苗瑤一家,女家都厲害,你小心人家眞動了情把你下蠱綁了,那你就得上門在人家家裏種一輩子田,如果變心逃跑,一發蠱那就是萬蟲穿心,一身的神膘都餵了蠱蟲。

  胖子顯然見多識廣,不以爲然,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最好全瑤寨的美女都向他下蠱,那他就留在這裏做村長。

  嬉笑中我也只好接受了這個現狀,看雲彩那種氣度,我感覺阿貴說的沒錯,而且這一次估計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唯一讓我在意的是,我們打包東西的時候,胖子老是找雲彩調侃,把雲彩逗得哈哈笑。但是我能看出來,雲彩時不時偷偷看著悶油瓶,看得很小心,總是看一眼立即轉回眼神,但在那清澈的眼睛裏,我是能看出一點東西來的。

  我們按照當時找盤馬老爹的路線原路出發,對于這路線我已經有少許了解,一路比晚上搜索盤馬老爹時輕松多了。胖子簡直是被迷住了,圍著雲彩就轉,就差趴下來給她當馬騎了,雲彩也確實可愛,蹦蹦跳跳的。

  她問我們到底是幹什麽的,肯定不是導遊,哪有導遊會到這種地方來的,胖子故作神秘,說我們是有秘密任務的大人物,如果她肯親他一口他就偷偷告訴她。

  我還眞怕雲彩親他,那太浪費了,還好雲彩還是有審美能力的,堅決不上當。不過悶油瓶沒有爲我們的氣氛所感染,他的臉色一直沒有任何變化,在輕松的氣氛中,只有他仍舊沈在陰雲裏。

  當天晚上到了山口的古墳處,我們深入進去一兩公裏稍事休息,天亮後繼續,在山中走了兩天,才來到了那處湖邊。

  遠遠我就在山脊上看到了那湖,大概是連日暴雨的緣故,湖泊比我想象的要大一些。果然如盤馬說的四周全是石頭,湖四周是莽莽群山,高大陡峭的山峰連綿不斷,山體巨大入雲,一點也不像丘陵,完全是險惡的大山大水。山中植物分布得非常厚實,連山間的斷崖都是墨綠色的,十萬大山果然名不虛傳。我不由得慶幸,此地離村子尚且不遠,再往裏走,這深山中的腹地恐怕比塔木坨還要險惡。

  經過一條已經完全被植被覆蓋不可見的山路,我們來到湖灘上,完全看不出當年這裏有人駐紮過的痕跡。湖水非常清澈,倒映著天空中的雲彩相當漂亮,甩掉包裹,我們到湖水裏去洗臉,水是涼的,說明湖底通著地下河,在三伏天裏冰涼的湖水讓人精神一振。

  洗完臉我仰頭看向四周,湖水倒映著天空和四周的山,忽然就發現這裏似曾相識般熟悉。我看了一眼,邊上的悶油瓶也是一臉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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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山古樓 第十八章 腦筋急轉彎

這種一刹那的熟悉感以前我也有過,每每都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書上說這是一種錯覺,但是這一次卻不同,因爲我看到悶油瓶的臉色也起了變化,同樣一臉疑惑的表情,不知是否和我是同樣的感覺。
  是哪裏呢?我在哪裏看到過這裏的情景,或者是看到過與這裏類似的情景?
  我努力回憶,從腦子裏翻來覆去思考,但是想不起來,只記得這情景我應該剛看到不久。而且,與這種相似的感覺一起來的,還有一種“不對勁”的感覺。顯然我記憶裏的印象,和這裏仍然有少許的不同。
  胖子沒心沒肺,直接脫得只剩下褲衩就在水裏遊泳了,阿貴讓他小心點,山裏的湖裏都不吉利,不要太折騰。胖子什麽場面沒見過,朝阿貴潑水讓他閉嘴。
  回到岸上,我們脫掉了濕掉的鞋和褲子,胖子幫阿貴搭起了雨棚,阿貴去砍柴,雲彩幫忙燒飯,我喝著水,這才想起這山勢在哪裏見過。
  這山的形狀和感覺,竟然和我們在村子溪邊戲水時看到的山景非常相似,山的線條、走勢,都如出一轍。只不過當時我們是在溪澗裏,現在我們是在湖泊裏。所以這水裏的倒影和山的樣子,一下讓我吃了一驚。只不過這裏的山上樹木茂密,而在寨子邊上,樹木都被砍伐過了,所以才有少許的異樣。
  我閉目養神的時候,仔細觀察過溪澗四周的風景,悶油瓶別看心不在焉的,一切他肯定也看在眼裏,胖子的注意力在當時那些小姑娘身上,難怪不察覺。
  這還眞是有趣,大自然眞是鬼斧神工,不知是純粹的巧合,還是因爲什麽地質原因形成。好像有一種風水地勢就是如此,這種地形叫做“魚鱗岙”,所有的山好像魚鱗一樣,一層一層的,山勢都十分的相像,這種風水不適合葬人,因爲據說魚鱗下是藏汙納垢的地方。從地理上說魚鱗狀的特別容易水土流失,也是積水特別嚴重的地形,我們在山口看到的古墳就一個例子。不過,如果在“魚鱗岙”裏有一泉湖,那就完全不同了,那叫“魚來自得水”,水在魚鱗裏,出水而不亡,那這就不是魚,而是一條未化的小龍,如果有早亡的年輕人,應該葬在這裏。
  如此說來,這裏有個古墓的可能性眞的很大,可惜我不知道這種山勢的殓葬細節,在我看來四周的山上都不是很適合葬人。
  雲彩他們搭完窩棚,開始收集一邊的柴火,我和胖子、悶油瓶不需要幫忙,開始環湖搜索大概觀察四周的環境。
  湖泊只剩下兩個足球場大小,一下就走完了,我走在岸邊看著湖內,感覺湖底似乎也全都是石頭,而且湖底的落差很大,稍微淺一點的地方能看到水底,再往下湖底就迅速隱入了黑暗,看來水下可能極深。湖灘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石頭,如盤馬所說大小差別很大,讓我在意的是,湖灘非常幹淨,什麽雜物都沒有,也許是被連日大雨衝進湖裏了。
  我對于極深的湖泊總是懷有一種莫名的恐懼,俗話說淺水不藏龍,水深必有怪,水一深代表湖的容納範圍沒有我們從湖面上看到的那麽小,就有可能有一些奇怪的東西在裏面。世界上很多有水怪的大湖,湖面不大但都極其深,即使沒有什麽古怪,水極深的地方也容易有一些大魚。有些大水庫清庫底的時候,總會發現一些長得無比巨大的魚。
  繞了一圈沒有看到明顯的屍骨痕跡,不過湖灘大部分石頭都很細碎,四十多年來這裏水位不斷變化,山石不斷滾落,那些屍骨也許被壓在了石頭的下面。
  我們判斷著當時的過程,按照一般的情況考古隊應該和我們一樣紮在湖的南面,另一面是山,會有落石和泥石流的危險,那麽我們要搜索的區域應該是湖的南面。
  這是個大工程,還好帶了幾只狗,不過也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場。屍體被水泡了這麽多年,肯定白骨化了,和石頭不見得有什麽區別。
  吃過中飯阿貴去四周轉轉,看看有什麽東西好打,我們開始劃區域尋找,雲彩給我們洗汗臭的衣服。湖邊的區域很大,我和胖子、悶油瓶三個人每人一大塊地方開始了行動。
  我們要做的就是徒手把石頭一塊一塊搬開,這裏石頭的情況,應該是離岸最近的不停地往湖中心滾落,但是這裏的水位是逐漸下降的,而且石頭累積本身就有防雨水衝刷的作用(雨水會浸入石灘下層匯聚成地下水,而不會在石灘上形成水流,都江堰的一部分就是這種原理)。湖底的坡度很陡,當年盤馬不可能走入湖中太深,那麽拋屍的地方肯定離岸很近,而且水位下降了很多,屍骨不會在湖裏,而是在岸上。
  胖子說屍體丟下去後如果沒有什麽東西捆紮,會先變成浮水屍,然後沈底被魚蝦吞食,骨頭應該是散的,腦袋在這裏,屁股可能就在一百米外,這麽找肯定找不到。而且如果屍體沒有被拋入很深的地方,那麽也有可能被動物拖上岸分食。
  我道無論怎麽說,不太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不剩下,毛主席說過,世界上怕就怕認眞二字,咱們先找著,眞找不到再來分析原因。
  三個人就這麽一直翻到夕陽西下,仍然沒有結果,幾只獵狗在湖邊嬉戲,完全不理會我們,也不想幫忙。湖邊的太陽很毒,曬了一天,我的天靈蓋都火辣辣的痛。阿貴的槍在林子裏響了兩聲,帶回來一只野雞,很快烤雞的香味就讓我們按捺不住了。
  胖子不禁有些沮喪,我們休息的時候靠到一起抽煙,胖子就說看來夠戗,你還是看看這裏什麽地方可能有肥鬥比較保險,死人可能找不著了。我知道他惦記著他的古墓說,安撫他道反正要待好幾天,慢慢來吧,眞要找不到死人,我就替他去找那肥鬥。
  難得我心中沒有多少急躁,喝了點米酒,我們圍在湖邊的篝火旁休息,既是湖邊又是山中,涼爽得要命。雲彩也換了衣服,穿了輕薄的T恤,洗了頭感覺和城市裏的女孩很像了。吃了飯她還跳舞給我們看,瑤族的舞蹈有很多轉圈和後踢小腿的動作,瑤族姑娘的小腿又特別的好看,胖子看得下巴都掉了下來,一定要去學,但是他完全像跳大神,我笑得人仰馬翻。
  太久沒有笑得這麽舒暢了,我最後都笑不動了,但是轉眼看到悶油瓶,卻見他靠在石頭上,一點放松的表情都沒有。乍一看都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我心說到這裏來找他的過去也不知是不是一個錯誤,就目前收集到的線索來看,顯然策略上我們是來對了,對于我們來說,這一路過來是輕松的,但對他來說,遇到的東西無一不是在敲擊他過去的心門,讓他輕松起來眞的很難。
  這人又是典型的自我放逐型人格,心在桃園外,兀自笑春風,誰也進不了他心裏。
  想想有些不忍,我拿了一塊小石頭丟他,對他道:“別琢磨了,告訴你,我有經驗,怎麽琢磨都沒用,咱們現在做的就是拼圖,在所有的片找得差不多之前,少琢磨一些。”說著遞給他米酒。
  悶油瓶默默接過,放到一邊,我有點多了,歎了口氣道:“你就不能喝一口?”
  他搖頭,看向一邊的黑暗。
  我只得把注意力轉回到胖子身上,胖子正出腦筋急轉彎給我們猜,問雲彩,什麽戰鬥是:殺敵一百,自損三千?
  我怕胖子出黃色笑話給小姑娘猜,小姑娘很純啊,這種東西感覺說出來都是汙染,就喝了他一下。胖子說放心吧,這個腦筋急轉彎絕對正經。
  阿貴也喝多了,咯咯直傻笑,猜來猜去都不對,最後答案公布,原來是屁胡和十三幺的戰鬥,打麻將放炮,贏下家一百,但是輸給中炮三十番。
  瑤寨裏不興這個,雲彩根本聽不懂,我罵道你這不是欺負人嗎?有沒有鄉土氣息一點的腦筋急轉彎。
  胖子就道有,問我們道:再猜,什麽戰鬥是殺敵一個,自損三千的。
  “馬蜂!”雲彩立即舉手道。
  胖子啧道:“臭丫頭,你存心刺激我是不是?”
  我們大笑,我說那肯定是騎兵和坦克的戰鬥,胖子道如果是騎兵和坦克,自損一萬都殺不了一個。
  接著我們猜,有猜打撲克的,有猜螞蟻的,有猜吃鮑魚的,胖子都說不對,得意揚揚,好像在淩辱我們的智商。
  我怒道,你他媽的說那是什麽戰鬥?如果牽強我就揍你。
  胖子道:“這個太容易了,哎,胖爺我眞是天賦異禀,和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怎麽都有差距,我告訴你你聽好了,殺敵一個,自損三千,是香蕉和大象的戰鬥。”
  我聽了大怒,罵道,你胡說什麽,香蕉和大象的戰鬥,這是什麽玩意兒,你倒說說香蕉和大象打怎麽可能殺敵一個,自損三千?
  胖子道:“大象被撐死了呗。”
  我們一下笑成一團,雲彩都笑得無法呼吸了,但是笑了幾聲,我們就慢慢收斂了下來,因爲我看到悶油瓶在我們人仰馬翻的時候,默默地站了起來,往湖的方向走去,然後遠遠地坐在篝火勉強能照到的地方。
  雲彩的眼神裏有一絲惶恐,她看了看我們:“他是不是嫌我們太吵了?”
  胖子歎了口氣,吸了一口黃煙葉,安慰道:“沒事,別理他,他是去拉屎。”
  我看著悶油瓶,剛想站起來,雲彩卻搶先朝他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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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山古樓 第十九章 虹吸效應

雲彩坐在悶油瓶身邊,遠遠的也不知道有沒有和他說上話,胖子直直地看著,我調侃道:“你失戀了,節哀順變。”

  胖子不以爲然道:“你不是也一樣!”

  “一你媽個頭!”我怒道,“我可沒你那麽變態,我對小女孩沒興趣。”

  胖子拍拍我:“我相信小哥,絕對是夠義氣的人。”說著把酒遞給我,自己也起來放尿。很快後面傳來長篇大尿的水聲,源源不斷,也不知道他憋了多久。

  我不禁莞爾,笑得也累了,靜下來,看著遠處月光下的湖面,忽然感覺來這裏也許是一種緣分。

  獨看這裏湖光山色,誰能想到當年發生了那麽詭異的事,又看我們笑聲豪邁,誰又知道其實我們背負了這麽多東西。世界上的一切都很簡單,而人似乎是最複雜的,這種複雜又是他們抗拒卻又逃避不了的。

  庸人自擾,都是庸人自擾。我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想自己以前的那種心境,又想想現在的這種心境,覺得以前那個在那麽多謎中到處碰壁的形象眞的有點可笑。

  胖子放完水,哆嗦著走回來,看雲彩還在那邊,就奇怪道:“那丫頭還沒碰一鼻子灰回來?毅力可嘉啊。”

  我道:“別說,也許小哥正喜歡這種類型的呢,他們現在都在交換定情信物了。”

  胖子說道:“那不成,他們離我們這麽遠,萬一有個妖怪什麽的從湖裏出來把他們拖了去,我都不好救,我去保護他們一下。”說著就要過去。

  我拉住他,說不要打擾了,悶油瓶現在可能已經很煩了,他現在肯定滿腦子都是問題,這種時候我也經曆過,讓他一個人待著比較好。你仔細聽聽,雲彩也沒有說話,說不定只是陪著他看天。

  胖子坐下來,仔細聽了聽,卻聽到一邊雲彩正在唱歌。我和胖子都靜了下來,微弱的湖風帶來了輕靈的歌聲,是瑤族的歌曲,唱得很輕,但是很清晰。

  再沒有人說話,我心說雲彩這丫頭眞不錯,于是坐下來,看著天上的繁星聽了下去。

  天上薄雲飄過,我的心境很快如湖水一般平靜,慢慢地,在空靈的歌聲中我進入了恍惚的狀態。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歌聲就停了,一下我心境動蕩了一下,睜開了眼睛。一邊的悶油瓶已經站了起來看著湖面,一邊無聊地趴著的幾只狗也都擡起了頭看著相同的方向。

  胖子還在閉目養神,阿貴也感覺到了異樣,我拍醒胖子,就聽到風從湖面的方向帶來“吧嗒吧嗒”的聲音,好像有好幾只腳掌很大的腿,正在湖泊的淺灘上往岸上走來。

  狗全都站了起來,警惕地盯著那個方向,這些獵狗訓練有素,沒有一只發出吠叫。胖子和我對視了一眼,我朝他龇牙,他指了指一邊的手電,讓我遞給他。阿貴卻一邊讓我們安靜地坐下,一邊擺手讓我們別緊張,他輕身道:“沒事,好像是野獸在舔水。”

  “是什麽野獸,聽動靜個頭挺大啊。”胖子輕聲問。

  阿貴拿起獵槍,讓我們待著別動,赤腳往黑暗中摸去。雲彩跟在後面,胖子一看要打獵了,立即按捺不住,給我們打了個眼色,我也想去看看,于是隔了幾米,偷偷尾隨過去。

  走到悶油瓶邊上,依稀看到一些湖面的情況,我們尋找想象中的野獸,但是沒找到。可能這只野獸只是喝水的動靜大,個頭不大。我們用手電掃射,循著聲音尋找,找著找著,卻發現這種聲音來自四面八方,而且有節奏,不像是動物發出來的。

  “不是野獸,是什麽聲音?”胖子自言自語。

  “潮聲。”悶油瓶道。

  我們面面相觑,這麽小的湖會有潮水?難道今天的月亮特別大?擡頭看看,月亮根本看不清楚。

  阿貴放下槍,我們朝湖邊走去,走到吃水線附近,果然,湖水在有節奏地波動著,像海浪拍打沙灘,不過幅度不大,那動物舔水的聲音,是水撞擊石頭發出來的。

  我看著腳下的石灘,發現水位下降了,腳下都是濕的,也就是說剛才我們吹牛打屁加上雲彩唱歌的時間,這湖泊的水位就在不停地下降。從濕線開始一直走到水邊,我發現起碼有十幾步,水位降得很厲害。

  “怎麽回事?難道湖底漏了?”胖子搭手眺望。

  我對地理很熟悉,知道這是一種地理現象,對他道:“這大概是虹吸效應。”

  “虹吸是什麽?虹吸二鍋頭?”

  “這湖看來確實和地下河相連,附近可能還有一個更巨大的湖與之相連,被潮汐或者氣壓影響,這裏的湖受到連動,比如說小湖和大湖都是磁鐵,而假設虹吸效應是月亮引力引起的,那麽月亮也是大磁鐵,肯定大湖受到的吸力大,于是大小湖就産生壓力差了,小湖中的水會被抽到大湖中去,小湖的水位就會降低。” 我擡頭看看了天,忽然就意識到了什麽。

  難怪我們找不到一點屍體的痕跡,如果這裏存在虹吸效應,每天晚上有虹吸潮,那麽當年的屍體可能會被虹吸潮吸到湖中心去。就好像抽水馬桶的原理一樣。

  不光是屍體,所有在湖裏的東西都會被抽到湖的中心去,難怪我感覺湖邊上除了石頭,一點東西都沒有。

  這湖的湖底落差很大,非常陡峭,只要往下滑落就不會在漲潮的時候被推回來,如果當時沒有用石頭壓住,那麽肯定留在湖中心最深的地方了。

  想到這裏我不由得有些沮喪,不知道這湖有多深,我們沒有帶水肺,如果湖水太深,那麽我們這一次可以說是無功而返了。

  不過,再一想又振奮起來,徒手潛水的人能潛到一百多米深的地方,雖然我們沒有那種專業技能,但是潛個二三十米也應該問題不大。如果湖水沒有深得離譜,我們還是可以下水去找找的,就是需要水性好的人。

  來這裏一次不容易,不管怎麽樣我們都得試一試,遊到湖中間倒沒什麽難度。

  想著我問他們道:“你們憋氣都能憋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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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山古樓 第二十章 湖底

我們幾個中,胖子、悶油瓶和我都有點水性,阿貴能遊泳,但是他們一般在溪澗中,沒有長時間踩水的習慣,所以恐怕幫助不大。雲彩倒是水性很好,可是沒有泳衣,我們總不能讓她穿著小背心幫我潛水,那胖子恐怕就沒心思幹事了。
  要說憋氣時間還眞沒個准,胖子說他肺大,能憋五分鍾,我說不可能,你體積那麽大,潛到水下受到的壓力比我們大得多,一般能憋到三分鍾的人已經是神仙了。千萬別逞能,這玩意兒不是開玩笑的。
  胖子道他倒不是很擔心這個,咱們下去肯定會在淺的地方先試試水,問題是我們沒腳蹼,往下潛水很慢,可能沒到底就沒氣了。
  我點頭,其實自由深潛也不是完全的徒手,也是有相關的裝備和保護措施的,而其中最重要的是人的心理素質。我在西沙的時候,聽那幾個潛水員和我們說過,深水潛水最關鍵的恰恰是心理素質,所有的深水潛水,特別是自由深潛的潛水員都會做瑜伽的入定訓練。在水深的地方,四周一片漆黑,猶如身在一片虛無中,這時人會不自覺地恐慌。在水下,一恐慌就沒法定神了,很容易出事情。有水肺的時候,耗氧量也會大幅增加,如果沒有水肺就可能直接心理窒息了。
  可惜西沙的那片區塊海水都太淺,而且水太清,我沒有體驗到那種感覺,也不知道實際碰到會是如何。
  不過自由潛水對于裝備並不苛刻,我們可以找到一些替代品,比如說胖子提出的問題,我們只要用石頭加速我們下降就可以了。這裏的湖原先可能很深,但是這些年水位下降不可能還有一百多米,我看五十米深已經是極限了,當然在潛水之前我們也得先探一下。
  我們詳細討論了一些細節,三個人都很興奮。第二天我們起得很早,趁著太陽沒出來,我還是繼續在岸邊進行最後一次搜索,確定自己昨天的印象。湖四周有一層薄霧,但是只到湖的外延爲止,雲彩他們都習慣了早起,早早就燒好了早飯。那是很薄的稀粥,胖子一個人都能喝十碗,不過雲彩燒的,他怎麽也不會說不好喝。
  吃完後,胖子也來幫忙搜索,這一次帶了狗,胖子逗那些狗,說找骨頭,找骨頭,找到骨頭給你們配母狗。狗卻自顧自到湖邊喝水嬉戲,完全不理會他。
  等到日頭出來,我已經又轉了一圈,確定是不太可能找到了。我和他們合計,確定得下水,時間定在下午水稍微暖和一點的時候,于是按照昨天計劃的,開始收集和准備很長的繩子、一個小浮筏、幾塊重量合適的石頭。
  阿貴和雲彩幫我們編草繩,不需要太結實,只要能用來測量深度就行了,但是要盡量長。胖子拿著鐮刀割了不少草,然後鋪開來曬,但是並不是所有的草都適合編,一大半都不能用。
  我和悶油瓶用編好的繩子紮了兩只八仙桌大小的小浮排,然後找等同大腿大小的石頭,綁上草繩做壓倉物。
  草繩編了三截,只有十多米,兩個人一個上午能有這樣的成就就很了不起了,因爲沒有經過很好的加工處理,很粗糙,但是我也不管了,反正沒指望能用上幾個月,能撐住幾個時辰就行了。
  另外把胖子的尼龍包裁掉,把裏面的尼龍線扯出來盤了個線圈,上面綁個小石頭當成小錨,用來探測深度。
  准備妥當之後,我們把這些東西全部堆到小浮排上,然後脫得只剩下褲衩緩緩走入湖中。悶油瓶的內褲是胖子買的,上面有兩只小雞,把雲彩笑得差點暈過去。
  此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左右,湖水的表面還是冰涼,肯定與活水相連。要是沒有太陽,這麽大的溫差,說不定我們下水還會抽筋。
  一路踩水,很快腳下的水的顔色就變深了,這有點讓人心虛,看不到底的地方總讓人感覺不安全,不過經曆了大風大浪,那種感覺一閃就過。湖也不大,我們很快就踩水到了湖中心的位置。
  湖風非常涼爽,暑意全消,在湖中心,踩水需要更用力才能保持身體的平衡。胖子用手抹了一把臉,問道:“天眞無邪船長,先幹什麽?”
  “先測水深。”我道。
  胖子拿起系著小石頭的尼龍絲,往水裏丟去。石頭拉著絲線往下不停地沈,絲線圈在胖子手裏不停地轉動。很快,只剩下線能看到,石頭沈入了黑暗之中。
  等了一分多鍾,線圈才停止轉動,胖子把線頭拉斷,把線一點一點拉上來,一邊數繞的圈數,最後確定水深有三十三米多。
  我吸了口涼氣,雖然和我估計的差不多,但是眞聽到還是有點覺得可怕,並且這也不一定是最深的地方,這種石頭湖,最深的地方不一定在湖的正中央。
  “三十三米,大副,咱們得潛十多層樓這麽深啊。”
  “我靠,怎麽一聽到三十米立馬就給我降官階了?”我罵道,一邊硬撐,“十層樓一般般,他娘的,怕個鬼。”
  說著就和悶油瓶用泥塞住耳朵,先淺淺地潛了幾下適應了水溫,讓胖子暫時先在上面看著,他胖不那麽好潛,我們爭取一次搞定就不用他了。說著用綁著大石頭的草繩系在腰上,拿好鐮刀、裝在塑料袋裏的手電,我就和悶油瓶打了個眼色。
  我們深深吸入一口氣,在氣到極限的時候,一下把石頭從木筏上推入水中,石頭緩緩沈下,帶動我們直接往水裏沈去。
  在蘇丹,出軌的酋長夫人就是這麽被處死的。我擡頭看著水面,沒有潛水鏡,所有的情形都是迷蒙的,模模糊糊能看到胖子的下半身和木筏的影子,還能看到太陽在水面上的光暈。但是這些情景很快就遠去了,一下四周便進入了絕對的寂靜。再往下看,下面是一片漆黑的深淵,只能看到悶油瓶的手電,他頭朝下靈活得像一只水蝙。
  這種情形不會持續太久,我告訴自己。隨著四周光線的急劇下降,同時出現的是巨大的水壓,我的耳膜和胸口開始非常難受,使得我不得不吐出肺裏的空氣。
  很快,我的手電照到了水下的情形,那是青蒙蒙的一片石頭,逐漸朝我靠近。隨著我的下沈,水底也越來越清晰,我發現水下的石頭有深有淺,顯然並不平坦,而是一處斜坡。
  也就幾乎在這個時候,我有點鎖不住氣,看了看表,才下水不到三十秒。我開始感覺一股壓力直衝我的鼻子,很想很想吸氣。
  另一邊悶油瓶還在不斷下潛,我擡頭看了看頭頂,天哪,頭頂一片模糊,只在很遠處有一點光暈,你可以想象,你在一個漆黑一片並有三十米高的大禮堂裏擡頭看碗口大小的天窗的感覺,不由得恐懼頓生亂了手腳,感覺沒法堅持了。
  于是拔出腰裏的鐮刀想割斷拉住我的草繩,沒想到的是,浸了水的草繩很韌,我割了兩刀,草繩只斷了一半,另一半怎麽也割不斷了。
  我一下就慌了,條件反射下告訴自己深呼吸鎮定,結果一呼吸一口水直嗆進肺裏,我整個人咳嗽得曲了起來。
  好不容易把肺裏的水憋住,從繩子的一頭傳來一陣震動,石頭已經落到底了。我努力穩住自己朝下望去,水底果然是一大片單調的陡峭石灘,和岸上的石灘一樣,都是大大小小的石頭。不過這些石頭經年累月泡在水裏,上面覆蓋著一層水糜,讓我感覺異樣的是,這些石頭完全是“幹淨”的,不像我以前看到的水底,石頭上都會長一些藻類和螺絲。
  石灘很陡峭,我的“負重石”卡在石灘的幾塊石頭裏,沒有往陡坡下滑,但是石灘下面一片幽深,好像還有得潛。
  我不知道現在的深度是多少米,另一邊悶油瓶下潛的地點肯定比我深得多,因爲我已經看到他的手電光沈了下去,好比黑夜中一個模糊的信號彈。
  我肺裏的氣已經吐光,人也開始往水底沈去,很快就趴在了水底,這時反而感覺自己還能憋上一段時間。剛才的緊迫感可能是水壓壓住我的胸口導致的,我撐了一下,把我的“負重石”從卡住的地方搬了起來,往斜坡下方丟去。
  負重石頭滑了下去,再次帶動我下潛,又滾下去了七八米,石灘的坡度變緩,石頭又停住了。
  我抓住繩子再次沈下去,還想搬起石頭,這時我忽然發現我斜坡下方深邃的青灰色的水中,出現了一個巨大而模糊的影子,好像一只鳄魚的腦袋。
  水下的視線十分的模糊,我只能看清楚大概,不由得嚇了一跳,心說這種湖裏都會有水怪?
  手電照下去,卻看到那影子其實是一間樣式古老的木樓,垮塌在我腳下的深溝內,只有一個大概的架子,上面覆滿了棉絮一樣的沈積物。我拽住繩子穩定自己的姿勢,靠近那木樓再轉動手電,看到這種木樓不止一間,下面還有不少交錯的黑影,甚至還有破敗的瓦房。順著這深溝的坡度望下去,石階,籬笆什麽都有,所有的這些都靜靜地沈在湖水中。
  天哪,我驚呆了,我看到的,竟然是一座瑤族的古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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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20:28:50 |只看該作者
陰山古樓 第二十一章 湖底的古寨

幽深青色的湖底給過我很多想象,但是我從來沒有想到,我會在湖底看到這些東西。

  這些木樓被沈積物完全覆蓋,很像沈船的一部分,在這種光線下我無法仔細觀察,但還是能肯定,我眼前應該是一座沈在湖底的瑤族古寨。

  更深處的坡下一片黑暗,下面黑影幢幢,肯定還有東西,我猜測都是這種高腳木樓。

  這是怎麽回事?爲什麽湖底會有這些?難道這裏發生過大面積的山洪,導致山體崩塌,把原本是村莊的地方淹沒了?

  看著這幽冥一般的青色古樓,我整個頭腦都混沌了,連四周的環境都忘記了,只是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情形。

  正在發呆,忽然渾身一震,我開始往上浮去,一扯臍帶一樣的繩子,發現原來被我死死拽住的繩子終于斷了,這時候才再次感覺到令人窒息的水壓撲面而來,再也顧不上眼前的情形,奮力向上掙紮著遊去。

  那是一種讓人很難形容的感覺,有了浮力的幫助我上升得非常快,四周是黑暗,上方是逐漸明亮的光圈,我的大腦開始缺氧,只感覺光圈越來越迷蒙,像在遊向天堂。

  淹死的人最後看到的大概也是這種場景,我心說,最後的幾秒我的氣已經到了極限,腦子一下空白,眼前一片白光,之後猛地感覺臉一松,四周的白光收縮了,同時我聽到了水聲和其他無法分辨的聲音,看到了水光潋滟的湖面。

  我幾乎就沒有力氣吸那第一口氣,那一下呼吸幾乎是用全身的力氣爆發出來的,等我終于讓肺部充滿空氣的時候,我差點暈了過去——天哪,活了幾十年,從來就沒有覺得呼吸是那麽舒暢的一件事情。

  接著我開始大口喘氣,幾乎是恐怖地吞咽空氣,逐漸地四周的一切舒緩過來。

  等我完全清醒,擡手看了看表,發現從我潛水下去到我浮出水面,才過了一分鍾多一點,我卻感覺過了好幾個小時一樣。水底的環境和看到的情形太讓我震驚了,以至于感覺都失常了。

  而在平時我的憋氣時間沒有這麽短,看樣子遊泳池和深水湖泊完全是兩回事,我想得太天眞了。
  胖子和筏子在離我三十米處,可能是我最後衝出水面的時候用錯了力氣,偏離了方向。我朝胖子遊去,遊回到筏子邊上,胖子就問我怎麽這麽快就上來了。

  我剛想說話,忽然感覺上唇很燙,一摸,竟然流鼻血了。接著耳朵和全身都開始疼起來,人開始暈眩,差點就從筏子上脫手沈下去,恍惚間感覺被胖子拽住了,隱約聽到他對我道:“我操,你上浮得太快了,血管爆掉了!”

  還好暈眩稍縱即逝,很快我就緩了過來。我不是專業潛水員,看來身體的構架確實不適合這種自由潛水。我再次趴到筏子上,看著源源不斷的鼻血貼著我的臉流到我的下巴,然後滴到水裏,我隱隱有些擔心是否自己的內髒也受了損傷。

  胖子給我用他的手絹暫時堵了一下鼻孔,就問我怎麽回事?怎麽上來得這麽急。

  我仰起頭讓鼻血回流,同時把我看到的一說,胖子聽得目瞪口呆,隨後他還不相信,這種事情,不是自己親眼看到,不知道是個什麽情形。他說他也要下去看一下,我把他攔住了,告訴他這下面絕對不止我們測的那麽深,一個人下去太危險了。

  這時候又是一聲水聲,悶油瓶也浮了上來,大口地吸了一口氣。他出現的地方離筏子只有兩米多,顯然比我鎮定得多。

  我看了看表,比我多潛了一分鍾左右,他吃力地遊到筏子邊上,單手扶上來,胖子剛想問情況如何,悶油瓶另一只手忽然從水裏嘩啦提上來一個東西,甩到了筏子上,水花一下濺了我們滿臉。

  我還沒看清楚,胖子就驚叫起來:“我操,這是什麽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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