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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機密帳簿
寇仲由一塊高達三丈的巨石飛身而下,「蓬」的一聲,結結實實摔在沙灘上,跌了
個七葷八素,不辨東西。
旁邊的徐子陵蹲下俯頭苦笑道:「我們的美人兒師傅說得對,她的「鳥渡術」無論
是運氣換氣發動的方式,和我們自己所謂的絕世神功,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就像
永不能融渾在一起。看來我們的輕功美夢,就此可以收工榮休了。」
寇仲轉過身來,仰望著他道:「不要這麼快便認輸好嗎?還記得我們的偉大理論吧!
只要內外合一,我們就能發動體內的真氣,而內外合一的唯一方法就是物我兩忘。」
徐子陵苦惱道:「問題是我們只是凡夫俗子,總不能每次跳高躍低都可達到那種境
界呀。咦!我有個很蠢的方法。」
寇仲猛地坐起來道:「若連這種難題都可想得出方法來,就絕不是蠢方法。」
徐子陵道:「記得那趟我們由東溟派的大船跳下海的奇遇嗎?」
寇仲哂道:「發夢都忘不了呢!還差點淹死了。」
徐子陵正容道:「我們不但沒有死,還很自然的學懂了在水底以內息呼吸的方法。
可見我們在某種絕境裡,會自然發揮娘說的體內那寶藏,而這寶藏早經《長生訣》的奇
異功法開啟了,而只有在生死關頭,寶藏才會被迫出來。」
寇仲望往剛躍下來的石頭,色變道:「你不是提議我們一起從百丈高崖往下跳嗎?」
徐子陵聳肩道:「怕什麼,若下面只是大海,絕不會摔死的。」
寇仲搖頭道:「那絕不成。只有會摔個粉身碎骨,我們的真氣才會被迫出來。」
這次輪到徐子陵色變道:「你不是認真的吧!」
寇仲肅容道:「百丈高崖是誇張了點,恐怕美人兒師傅也要摔得玉殞香消。有十丈
許已足夠了。唉!小陵!讓老哥我先去試試看吧!若我真的跌死,就把我火葬了,然後
將骨灰帶回娘的那小谷安葬。你則死了要成為武林高手的心,乖乖做個好廚師,將來生
下兒子,就改名徐仲來紀念我這偉大的兄弟吧!」
徐子陵失聲道:「告訴我你是說笑好了!」
寇仲搖頭道:「當你見過宇文化骨、杜伏威那類人時,就永遠都不肯再甘於平淡。
又等若遇上娘或美人兒師傅那種美人兒,便很難情願娶個普通的女子作嬌妻。我怎都要
搏這一鋪,贏了就有可能練成絕世輕功,輸了就到黃泉下找娘盡點孝道,明白了嗎?我
的好兄弟。」
徐子陵頹然坐下,啞然失笑道:「你的話總是有很大的說服力,要死就一起去死好
了。」
兩人站在高崖邊緣處,俯頭看著十多丈下的草叢和亂石,又猶豫起來。
寇仲低聲道:「似乎高了點,我們真蠢,忘了問美人兒師傅一般初級高手可以跳多
少丈。」
徐子陵望往壯麗的星空,苦笑道:「是否該回去睡覺呢?」
寇仲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道:「我叫到第三聲,就一齊往下跳。記著要……唉,
都是不要記著什麼,一切順其自然好了。」
?
徐子陵高叫道:「一!」
寇仲接道:「二!」
然後兩人一齊狂喊「三!」
四足用力,兩人彈離崖緣,來到了崖外的虛空。
剎那間,過往所有深刻難忘的回憶,例如在小溪戲水遇上了傅君婥、她的逝世、被
杜伏威挾著在原野上狂奔、與素素在街上閒逛、在妓院給青青的冷待、初見雲玉真時的
驚艷,都在電光石火的空隙裡,迅疾掠過心頭,接著是一片空白。
然後感到身體迅速下墮。
就在這生死存亡的剎那,忽然完全呼吸不到任何外氣,而內息卻像火把般「蓬!」
的一聲被點燃起來。
就像一個夢境。
忽然間,他們明白了催動體內真氣的法訣。
就是要先斷絕後天呼吸,才能發動體內的真氣呼吸,也就是道家所說的先天呼吸。
兩人全身有若蟻行,真氣往來不窮。
徐子陵是由湧泉而上,寇仲則是由天靈貫下來。
他們同時記起了美人兒師傅的鳥渡術,猛提一口真氣,雙掌下按,運起「反勁」,
立時生出往上反衝的力道,竟大幅削減了下跌的速度,還朝上升起半尺,翻了一個觔斗,
這才「蓬」的一聲掉進了一堆密生草叢中,跌得個滿天星斗。
寇仲首先爬了起來,高呼道:「娘!我們成功了。」
寇仲和徐子陵在武道上終跨出了無可比擬的一步,作出了最關鍵的突破。雖然離真
正高手的水平,仍有一段距離,但卻正朝那方向邁進。
一天徐子陵忽發奇想,扯了寇仲到海底練武,但怎都立足不穩,於是每人在腳上綁
了塊石頭,這才改善了情況。
逐漸他們發覺其實是可以運氣使力聚於雙腳,甚至可對抗暗流的衝擊,而不用倚賴
石頭的。
有了這發現後,他們開始試驗在海水中升高下降,練個不亦樂乎。
到了地面,有了水底的經驗,練起鳥渡術來,更是得心應手,普通丈許二丈的大樹,
他們可輕易飛身而上,跳下來時更可賣弄各種姿態和花式。
又相互交換兵器來對打,循步漸進的掌握了運勁的法門。
這晚到了與雲玉真約定的大日子,兩人穿著整齊來到沙灘上。
寇仲坐下來想了一會,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忘了這是娘說的還是杜伏威說的
了。」
徐子陵道:「好像是娘說的。你是否不相信我們的美人兒師傅了。」
寇仲道:「武林高手總要高深莫測,不能教人識穿我們有多少斤兩。所以我們最好
把實力隱藏起來,不讓美人兒師傅知道我們學曉了她的鳥渡術,倘她真要害我們時,也
多了點逃命的本錢。」
徐子陵點頭同意,朝海看過去道:「看!看!」
一點燈火出現在海面處,迅速移近。
一艘快艇在礁石間左穿右插,來到了淺水處。
兩人功聚雙目,小艇立時清晰起來,見到撐艇的是四名大漢,船頭立著一位身穿白
色勁裝的妙齡女子,卻不是雲玉真。
少女騰身而起,兩個起落來到兩人身前,恭敬地道:「小婢雲芝,奉幫主雲玉真小
姐之命,特來接兩位公子上船。」
他們想不到雲玉真有此一著,交換了個眼色,隨雲芝到艇上去了。
登上三桅船後,雲芝把兩人引到主艙去,見到了坐在一端太師椅內的雲玉真。
他們在左右兩旁坐好,雲芝退了出去,只剩下他們三個人。
雲玉真微笑道:「練得怎樣了?」
寇仲裝出慚愧的樣子,搖了搖頭。
徐子陵配合得天衣無縫地歎道:「一練就氣血翻騰,那還敢再練下去。」
雲玉真難以掩飾的露出失望之色,低頭沉吟,許久才勉強地道:「還沒練成就再作
計議吧。」
兩人登時明白過來,雲玉真雖是說得好聽,其實傳他們輕功只是為了要他們達成那
任務,不由慶幸沒有把真相說出來。
雲玉真又歎了一口氣,才道:「你們知否那天東溟派為何肯讓你們到船上去?」
寇仲道:「他們每年都要到中土來,挑選些有資質的少男回去,不用說都是要來做
那些女人的丈夫了,對嗎?」
雲玉真道:「你們先把那天上船後的遭遇說出來,不要有任何遺漏。」
寇仲幾句話就把事情交待了。因為當時的過程只是半盞熱茶的時間。
雲玉真聽得秀眉緊蹙,好一會才道:「這真是奇怪,為何東溟夫人會問你們這些奇
怪的問題?」
徐子陵道:「還用說嗎?既要選婿,自然要找些有胸襟抱負的傢伙,到發覺我們只
是兩個財迷心竅的人,便一怒逐我們下船了。」
寇仲奇道:「你不是要我們去偷她們的東西嗎?那不如由你自己出手好了,只要她
們收起上落的吊梯,我們便爬不上去了。」
雲玉真不耐煩地道:「若有別的選擇,誰要靠你兩個小鬼了。現在只有你們可大模
大樣混進她們的「飄香號」去。」
兩人為之愕然。
寇仲訝道:「美人兒師傅是否弄錯了,我們恐怕和你都是不受東溟夫人歡迎的人物
吧?」
雲玉真道:「此一時彼一時,怎可同日而語。現在你們對東溟派立了大功,東溟夫
人還派出手下四大護法仙子,四出找尋你們,只不過找不到吧了!」
兩個小子立時神氣起來,想到那美麗的小婢,心兒立時熱了。
雲玉真微笑道:「現在明白了嗎?我會設法令她們碰巧的找到你們,那你們就有機
會到「飄香號」去了。」
徐子陵道:「你還未說究竟要我們偷什麼東西呢!」
雲玉真淡淡道:「記得我說過每一個幫派都有他們賺大錢的方法嗎?東溟派最拿手
就是打造優質的兵器,這在江湖上非常有名。最出名的十多件神兵利器,其中三件便是
出自她們在琉球的鑄造廠。」
徐子陵恍然道:「原來你是要我們去偷兵器。」
雲玉真沒好氣道:「除非是干將莫邪那等神兵利器,否則有什麼好偷的。我要你們
偷的是一本事關重大的賬簿。」
兩人愕然以對。
雲玉真秀眸閃閃,道:「這賬簿記錄了近幾年來東溟派出售兵器的交收記錄,賣方
買方均有畫押蓋印,列明兵器種類數量。宇文化及命海沙幫攻打「飄香號」,為的正是
這賬簿。」
兩人聽到一頭霧水,大惑不解。
雲玉真道:「這牽涉到朝廷內的鬥爭。例如某個大臣暗中向東溟派買入大批兵器,
那這帳簿便成了如山鐵證,可讓宇文化及奏上那個昏君,從而扳倒對頭,明白了嗎?」
寇仲道:「美人兒師傅又不是宇文化及,為何要得到這本賬簿呢?」
雲玉真道:「你少管我的事,總之把賬簿偷出來,我便還你們自由和答應了的黃金。
如果你們有膾嘗試,趁還有十多天時間,我會使人教你們上乘的偷竊術,清楚了嗎?」
敲門聲向,雲芝來報道:「有艘小艇由後追至,該是李公子追來了。」
雲玉真粉臉微紅嗔道:「這纏得人心煩意亂的混賬傢伙,讓他上船來好了。」
頓了又頓道:「帶這兩個小鬼去見陳公。」
兩人見她對那李公子其心實喜之,已大不是滋味。現在又要遣開他們兩個小鬼,自
尊心大受傷害,憤然隨雲芝去了。
雲芝領了雲玉真的命令後,把他們帶到上層的走廊,來到一道房門前,敲門道:
「陳公!兩位公子來了。」
一把蒼老的聲音傳出來道:「著他們進來吧!」
雲芝把門推開,教他們自己進去。
兩人步入房內,才發覺這房間出奇地大,擺滿各式各樣的鎖頭、房舍的模型,和一
些不知有什麼用途的工具,牆上則釘滿了許多建築圖樣,竟是設在船上的大工場。
一個傋僂的長鬚老人正在靠窗處拏起一個鎖頭在看個不休,眼尾都不望向他們,啞
聲道:「關門!」
徐子陵把門掩上了。
老人放下鎖頭,朝他們走來,由於他比兩人矮了大半個頭,要仰起臉,方可看清楚
兩人的模樣,乾笑道:「聽說你們自少就偷偷扒扒,哈!先將手伸出來讓我看看。」
老人伸手把他們四隻手左握右捏,好一會露出驚訝之色道:「我從未見過比你們更
好的手了。竟然一下子出了兩對之多,哈!我陳老謀有傳人了。」
按著負手走了開去,到了艙窗前才停了下來,凝望窗外道:「想偷東西,除了一雙
靈巧的手外,還要有隨機應變的急智,超卓的建築機關等學間。」
又踱了回來,召兩人來到一座建築模型旁,道:「這建築物由十座大小不一的四合
院落組成,假若我要你們去偷一塊寶玉,你們憑怎樣把寶玉找出來呢?」
見兩人無言以對,便得意洋洋來到另一座模型處,道:「你們認得它嗎?」
寇仲失聲道:「這不是揚州總管的府第嗎?」
陳老謀道:「正是尉遲勝的狗窩。其實要偷東西還不算太難,假若我要你們偷一份
機密卷宗,看完後要把卷宗記載的所有東西記在腦內,事後還要把卷宗放回原處,更使
人不知道被人看過,那便除了要有高強本領,還須很好的記憶力了。噢!你們識字嗎?」
寇仲對雲玉真已動了疑心,當然不會說真話,愧然道:「我們那有機會上學堂呢?」
陳老謀同情地道:「這也怪不得你們。幸好今趟的任務,你們根本不須識字。」
領著兩人來到左牆一幅掛圖前,道:「這就是你們曾到過的「飄香號」,塗黑了的
地方,是我們尚未清楚的地方。」
圖中是一幅「飄香號」的立體透視圖,但甲板下的主艙部分,都給塗黑了。
陳老謀滔滔不絕地解說起來,兩人也覺有趣,耐心傾聽,還不時提出問題。到天明
時,雲芝才來帶他們到長廊近船頭那端的房間休息,兩人倒頭大睡,到黃昏才給喚醒。
兩名俏婢來侍候他們沐浴更衣,又為他們刮去鬍鬚,梳好髮髻,到雲芝來領他們到
艙廳去時,看得她秀目亮起來訝道:「原來兩位公子一表人材,真是失敬了。」
寇仲見她俏麗可人,湊過頭去道:「姐姐今年多少歲,看來和我們差不多吧?」
雲芝沒好氣道:「總比你們年長。來吧!」
領頭去了。
兩人知道她看不起自己,交換了個洩氣的表情和眼神,追著去了。
到了艙廳,已擺開一席酒菜,只有三個席位,其間已坐了一名錦袍大漢,模樣醜陋,
左頰還有一道長約兩寸的刀疤,予人猙獰的感覺,但兩眼閃閃有神,一看便知是內功精
湛的高手。
那人倒很客氣,站起來歡迎他們道:「本人巨鯤幫副幫主卜天志,雲幫主有事到了
岸上去,囑卜某負起招呼兩位小兄弟之責。」
兩人見不到美人兒師傅,又想到她定是隨那什麼李公子去了,大感失落,不過卻抵
不住食物的誘惑,虛應過兩句,便坐下大吃大喝,把一切不如意的事都拋於腦後。
卜天志有一句沒一句問起他們過去的事。寇仲隨口編造,騙得他似非常滿意。
散席前,卜天志召人取來一個錦盒,打開盒蓋,裡面放了本精美的冊子,封面處印
有東溟派的標誌,和「飄香號」上旗幟繡的一式一樣。
兩人大訝望向卜天志。
卜天志沒有說話,翻開了第一頁,只見上面密密麻麻佈滿了以墨汁和硃砂兩色寫的
文字。一邊是黑墨寫的兵器種類和數目,一邊是朱紅色的銀碼數目,竟是以黃金計算,
最大的一筆達三千兩黃金,那可足夠普通人吃十多輩子了。另外還有日期和交收地點。
最觸目驚心是頁頂寫了「隴西李閥第一」六個字,但卻見不到花押印章一類的東西。
寇仲故作糊塗地道:「它認得我,我卻認不得它們,這上面寫的什麼呢?」
卜天志翻往第二頁,卻是一片空白。
卜天志揭回第一頁,道:「我們請兩位小兄弟去偷的,就是這本賬簿,翻開第一頁
就是這樣子的,你們要留心記著,到時不要弄錯了。」
徐子陵試探地,指著李閥第一那「一」字道:「這個我認得是個「一」字,其它就
不認得了,究竟寫了些什麼東西呢?」
卜天志道:「寫什麼都不用理會,這「一」字只是指第一頁,等你們離船時我會再
給你們多看一遍。」
兩人更是心中懷疑,不過接著又要去向陳老謀學他偉大的偷技,無暇多想,有閒時
則在房內偷偷練功。
五天後經過長江水口,泊岸停了四天,卻不許兩人上岸。接著起程北上,吃晚飯時,
才知道雲玉真已回來了,便是不見了卜天志。
雲玉真神采飛揚,整個人美得像會發光的樣子。不過寇徐兩人知道她並沒有對自己
推心置腹,對她再沒有初時的美麗憧憬了。因她絕不是另一個傅君婥又或是素素。
寇仲問道:「究竟現在我們要到那裡去?」
雲玉真道:「我們現在北上淮水,再西往鐘陽,到時會安排你們的行動。」
定睛打量了他們半晌後,笑道:「過兩年你們必是軒昂俊偉的男兒漢,現在刮了胡
子,理好頭髮,比以前神氣多了,你們今年多少歲。」
寇仲道:「我剛過十八,他比我少一歲。」
雲玉真欣然道:「聽陳公說你兩人什麼技倆都一學就會,並沒有辜負我對你們的期
望。」
徐子陵道:「我們若真的偷到了那賬簿,怎樣離開那艘大船?」
雲玉真道:「這個你們不用擔心,我會使人教你們如何利用燈號和我們聯絡,到時
我會親身到船上來接你們走,保證安全得很。」
寇仲道:「東溟派到中原來,為何會逗留這麼久呢?」
雲玉真道:「她們每隔三年,就到中原來一段時間,接受新的訂單和收賬,至於兵
器則另有船隻負責運送,這些你們都不用理會。」
徐子陵道:「外面的形勢有沒有新的變化?」
雲玉真淡淡道:「杜伏威仍穩守歷陽,數次擊退了隋軍。竇建德四個月前已自稱長
樂王,聲勢尤在杜伏威之上。新近又冒起了幾個人,一個是徐圓朗,另一個是盧明月,
這兩人都是武林中舉足輕重的人物。但若論哄動,卻及不上鷹揚派的梁師都和劉武週一
齊起兵反隋。他們原都是隋將,所以他們的起事實大幅削弱了隋室的力量。」
旋又歎了一口氣道:「這兩人和突厥關係密切,梁師都新近還拜在突厥「武尊」畢
玄門下,成了他的弟子。有突厥人介入,這殘局都不知如何可收拾了。」
兩人記起梁師都的兒子梁舜明和沉天群的美麗女兒沈無雙,一時想得癡了。
徐子陵關心素素,問起她的主子翟讓。
雲玉真確對形勢瞭若指掌,從容道:「翟讓和李密正集中兵力,準備攻打興洛倉,
若成功的話,隋室危矣。在義軍中,若以德望論,自以大龍頭翟讓聲勢最盛,但他的聲
勢卻全賴李密而來,遲早是會出問題的。」
接著奇道:「你們似乎對這方面也有點認識呢?」
寇仲道:「都是杜伏威告訴我們的。」
兩人都在擔心素素,匆匆吃畢,又去跟陳老謀學藝了,等回返房間時,已是三更時
分。
兩人詐作登榻就寢,躲在帳內商量。
寇仲道:「我們的美人兒師傅美則美矣,但心術卻不大好,分明是利用我們去偷東
西來害人。」
徐子陵道:「應是像威脅我們般去威脅李閥的人,我們才不作他的幫兇,不若我們
乾脆溜掉算了。」
寇仲歎道:「你以為我不想走嗎?問題是美人兒師傅若真的狠下心來,把我們的行
蹤公告天下,甚至附送繪有我們尊容的畫像,那我們便確是寸步難行,所以定要想個妥
善的逃生大計。」
徐子陵道:「真想見到東溟夫人時,就把所有事說出來,然後央她帶我們到琉球去,
不過這樣做就不能為娘報仇了。」
寇仲接口道:「也見不到李大哥和素素姐。」
兩人默然片晌後,寇仲道:「你有沒有發覺這幾天船上的情況有點異樣。」
徐子陵點頭道:「自美人兒師傅回來後,船上突然緊張起來,航道更不時改變,看
來是在防備某方面的敵人。」
寇仲拍腿道:「有了!這些人說不定是衝著我們來的。例如海沙幫,又或我們的老
爹杜伏威,你可以在別人處布下奸細,人家不可以用同樣手法對付你嗎?」
徐子陵苦笑道:「那算什麼鳥的方法,給老爹和韓仆地拿到,我寧願留在這裡了。
至少是騙得客客氣氣的款待。」
寇仲胸有成竹道:「山人自有妙計,我們就來一招「借死遁」,好像給人殺了的樣
子,其實卻是逃之夭夭。」
徐子陵頹然道:「說就容易,但怎辦得到呢?」
寇仲道:「換了在別處,又或我們的功夫像以前般窩囊,自然辦不到。但現在只要
詐作中招,墮進海中,再湧起一些鮮血,然後出海底潛走,那時誰都以為我們葬身大海
了。我們豈非便可回復自由之身嗎?」
徐子陵道:「那來血呢?」
寇仲作了個偷的手勢,笑道:「我們每天都大塊雞肉吃進肚內,可知膳房內定養了
不少雞,明白了嗎?」
徐子陵苦惱道:「問題是我們不知敵人什麼時候來,若過早取血,早凝結成硬塊,
倘墮海時浮出一塊塊硬的雞血,豈非笑甩別人的大牙嗎?」
寇仲道:「我們可把雞弄暈,這是我們偷雞輩的拿手把戲,偷回來後塞在床底,若
敵人還沒有來,便再換另兩隻雞,此法必行。」
徐子陵仍在猶豫時,寇仲坐起來道:「是試試我們的輕身功夫和陳老謀的偷術的時
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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