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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萬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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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知宇之樂]桓侯再生[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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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 20:33:1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三十六章

“公奕,莫非水師又遭那錦帆賊騷擾了?”程普輕捋頷下的花白長髯,沉聲問道。

    見程普發問,蔣欽絲毫不敢怠慢,收斂了怒容,強自忍住了心中的火氣,點頭說道:“是的,程督!從昨日到今日,只1日1夜的工夫,甘寧那個混蛋便至少偷襲騷擾了水師3、4次,每次都是一擊就撤。等咱們的戰船反應過來時,那個混蛋早就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為何會這般屢屢遭襲?難道公奕沒有派遣巡哨戰船?”眉頭微微一皺,程普面色沉肅地問道。

    “程督,末將豈會如此疏忽?”蔣欽苦笑了一聲說道,“實在是甘寧這個狗賊太過狡詐!他在江上做了十多年的‘無本買賣’,不但精通各項水戰本領,而且對這長 江水域熟悉程度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在投靠江東軍之前,蔣欽自己也是江賊出身,對曾是同行的甘寧瞭解頗多。

    “娘的,總不能任甘寧這樣攪擾下去啊!”蔣欽的副手、破賊校尉凌操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道。昨夜江東水師遭遇甘寧襲擾時,凌操曾親自駕船迎擊,但卻險些被甘寧 一箭穿喉,幸得有一名親兵捨身相救才逃得一命。此刻一提到甘寧,凌操就有些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

    “與其這樣被甘賊不停騷擾,不如讓我水師主力主動出擊,尋得甘賊老巢之後,將其連根一舉拔除!”武猛校尉潘璋出聲提議道。

    “都督,將允許末將領水師一部前去征剿甘賊!”凌操舉步出列,奮然向周瑜請命道。

    “……”端坐在主位的周瑜,一直在靜靜地傾聽著帳中諸將的議論,面色平靜無波,讓人看不出其心中的真實想法。聽得凌操的請戰之求,周瑜既沒有應允,也沒有直接回絕,反而和聲向蔣欽問道:“公奕,這幾日水師戰損情況如何?”

    “呃……”蔣欽楞了一下,似乎是沒有想到周瑜在此時會問這個問題,但隨即回過神來迅速地回道,“啟稟都督,總共折損了600餘名弟兄!”

    “恩~?”周瑜微噫了一聲,似有些驚訝地問道:“戰船呢?戰船的折損情況如何?”

    “都督,沒有損失戰船,只有2艘蒙衝、10餘艘走舸受了些破壞……”蔣欽老實地回道。

    “難道甘寧也沒有搶奪我軍戰船?”程普也不由得有些訝異了起來,疑惑地出聲問道。

    “恩!”蔣欽點頭說道,“甘賊的確沒有搶奪我軍戰船。曾經有一次,水師的巡哨戰船被偷襲,其中兩艘走舸上的弟兄全部陣亡,就那兩艘空船甘賊都沒有要。”

    “呵……”程普眉頭緊鎖,長抽一口氣道:“……這甘寧確實不容易對付……”

    “程老將軍也看出來了……”周瑜英挺的劍眉微微一挑,沉聲說道:“我軍目前面臨最大的困難就是兵力不足——前線軍力消耗太大,後方兵源補充不上!甘寧也正是看中這一點,只以遊擊騷擾戰術,不斷地殺傷我軍有生兵力。長此以往下去,我水師縱能保有再多戰船,卻無人操使,又複有何用?而且,他不貪奪戰船,自然可以在進襲騷擾我軍時進退如風,不受拘束!…………此人有勇有謀,如今投在劉備軍中,實是我江東水軍的心腹大患!”

    “都督,既然甘寧如此可惡,我們就更應儘快將他剿除!請准許末將率水師前去征剿甘賊!”凌操再次向周瑜請命道。

    “子覆,若要徹底剿除甘寧,你需要多少戰船士卒?”周瑜睿智的目光直直地盯著凌操,不緊不慢地問道。

    “都督,末將只需統本部戰船士卒即可!”凌操慨然說道。

    “子覆,你可知甘寧麾下的軍力幾何?可知其現在隱在何處?”周瑜淡淡一笑,繼續問道。

    “這……”凌操立時被周瑜問住了。

    “敵情完全不明,而且對手又非庸才。貿然出擊只會勞師動眾而無功,甚至有可能被敵尋機逆襲!”周瑜搖了搖頭,沉聲說道:“而且就當前而言,我軍的主要任務 還是要先行擊破蒯越軍,實在不宜分兵!”

    “公謹,蒯越軍都是步軍,並無水軍,我水軍主力駐紮在柴桑水域也無太大的用武之地。倒不如讓公奕與子覆一起率水師主力出擊試試!”程普微一沉吟後,對周瑜 說道。

    “程老將軍,水師主力屯駐在此,乍看似乎用處不大。但若是要盡數擊滅蒯越軍,肯定是離不開水師的助力。”周瑜非常客氣地回答程普道:“那蒯越軍看似強悍, 其實已是強弩之末,至多再過7、8日,待他糧草耗盡,任他兵卒如何眾多也必不戰而敗。眼下的蒯越軍,攻,進不得柴桑;退,又有我大軍阻攔,可說已成甕中之 鼈!我料想蒯越在屢攻柴桑無果的情況下,必然已生退卻之心。若要退卻,只有3條道路可供他選擇,其1,經下雉、陽新,退回荊南,其2,直接向東,退往江夏。這兩條道路只能走陸路,而且必須強行突破我軍阻截,若是蒯越膽敢如此,實是自取滅亡。而第3條路,則是直接橫渡長江,撤往蘄春。這條撤退道路雖然最近,然而在有我水師封鎖大江的情況下,難度卻是最大的。但如果我水師前去征剿甘寧,撤離柴桑水域,就正好給蒯越以可乘之機。我非常懷疑,甘寧如此頻繁地襲擾我軍,可能正是蒯越向廬江張飛求救的結果。以甘寧挑惹我水軍追擊,再招荊州水軍殘部來運送兵馬撤過長江,恐怕正是蒯越打的如意算盤!”

    “恩~!”聽了周瑜的一番分析,程普緩緩點頭說道:“公謹言之有理。若要盡殲蒯越軍,一舉掃除荊州對我江東的威脅,的確缺不了水軍助力。如此看來,也只能 暫忍一時之氣了。”“公奕、子覆,待擊滅蒯越之後,我會與你們一起率水師去征討甘寧,誓誅此賊首級!”看到凌操仍然有些不甘的樣子,周瑜朗聲說道說道: “但眼下,你們只能先忍一時之氣,一面繼續嚴密封鎖大江,另一面更要謹慎防範甘寧的偷襲騷擾!”

    “是,都督!”蔣欽、凌操二人齊躬身領命道。

    “程老將軍,這兩日有沒有收到子衡(呂範)那裡的戰報消息?”留意了一下身前幾案上的文書,周瑜突然沉聲向程普問道。

    “並無收到任何戰報!往日裡,子衡都是每兩日往柴桑和我們這裡傳遞一次戰報消息,但這回……算來已是第三日了!”程普有些不解地說道。

    “希望不是出了甚麼意外……”周瑜眉宇間現出一絲憂色,隨即凝神思索了起來。

    “莫非是子衡陷於戰事,過於繁忙而一時間忘卻了……”程普猜度說道,但隨即又搖了搖頭,“那甘寧正在此處與我水師主力糾纏,劉備水軍縱然在東線仍有一部軍 力,應該也不足以威脅到子衡啊……”

    “呃……”突然間,周瑜眼睛一直,俊顏微微色變,似乎是想到了甚麼,失聲說道:“難道劉備軍已經突破東線巡江水師的阻截,渡江南下了……”

    “呵~……”周瑜話語剛落,帥帳中立時響起了一陣驚駭的抽氣聲……

    …………………………………………………………

    7月24日晚,亥時,秣陵城西門

    “將軍,您終於到了……”謹慎地親自辨認了城外軍卒確是自家軍馬後,魏延急忙下令放下吊橋,打開城門,隨即又迅速地跑下城樓,將我迎入城中。

    “文長,你又立奇功一件啊,呵呵……”我毫不吝嗇地笑贊道。

    “嘿嘿……也沒甚麼,這種事……都已是輕車熟路了!”魏延嘿笑說道。儘管魏延自己說的很輕鬆,但其實“詐城”計策在施行過程中的風險係數是相當大的,萬一被敵人識破,就極有可能全軍覆沒。但好在魏延這小子膽大心細,在關鍵時刻能夠臨危不亂,所以才能一次次地詐城成功——從壽春到廬江,乃至現在的秣陵,魏延已當之無愧地可被稱為我軍“詐城”第一人!但這種冒險計策也只能用來對付對付一般人物,若是遇上狠角色,必然會碰得頭破血流,死無葬身之地。英年早逝于壽春城中的張遼,就是一個血的教訓!

    “恩~?文長,你受傷了?”透過城門兩側火把的光亮,我突然留意到魏延的左臂竟然纏著一塊印血的布條,不由得驚異地問道。

    “一點皮肉傷,不礙事!”邊說著,魏延還揮動了幾下手臂,表示的確不礙事。

    “文長,難道是詐城時有所不順?狼牙營的戰損情況如何?”我急切地追問道。

    “將軍放心,損失不大。以元儉的這幫‘狼崽子’的戰力(魏延對狼牙營的呢稱),對付秣陵城裡的2、3千新兵蛋子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魏延笑著說道, “其實本來這點損失也可以避免的。最可恨的就是姓全的那小子,要不是他突然冒出來攪事,秣陵城的守軍被俘虜了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這個臭小子……”說到 最後,魏延語氣不禁有些恨恨的意味。

    “姓全的小子?……”我疑惑地說道。

    “那小子叫全琮,身手倒是挺不錯的……”

    全琮!又是一員日後的江東名將!本領可能稍遜于徐盛、丁奉,但也絕對不是一個善茬。東吳雖然缺乏頂級將才,但中堅人才卻是濟濟輩出。對比起來,大哥軍中, 可用的將才實在是寥寥啊!

    我輕輕搖頭,迅速收回了思緒,沉聲問道:“這個全琮可曾擒拿住了?”

    “恩~!”魏延點頭說道:“這小子上回從我手裡溜走的時候就負了不輕的傷,又趕了7、80里路,到秣陵來通報我軍渡江的消息,早就累的不行。這回逮他的時 候沒費甚麼力氣!”

    “對了,將軍!這回奪下秣陵,還有一個意外的收穫呢!”突然想起來甚麼,魏延顯得異常興奮地說道。

    “意外收穫?”我饒有興致地笑問道。

    “這兩日丹陽太守吳景正好到秣陵來巡視防務,落城時也被兄弟們給擒下了!”

    “丹陽太守吳景?”我立時失聲說道。竟然會有這樣的好事!難道真是老天刻意地幫助我嗎?

    迅速地閉目沉思起來,片刻之後,我睜開雙眼,朝魏延急問道:“文長,可曾取得吳景的丹陽太守印綬?”

    “恩~!”魏延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包遞給了我,“將軍,印綬就在這裡!”

    “哈哈哈……”接過布包,迅速地掀了開來,一尊鼻紐銅印(注:漢代郡太守只能使用銅制印綬)展現在我的眼前。仔細地端詳察看一番後,我不由得放聲大笑起 來。

    “將軍,這封印綬有這般重要嗎?”魏延見我如此興奮,有些不明所以地問道。

    “呵呵……文長,有了這印綬,攻佔丹陽全郡就只在返掌之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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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三十七章

將趕了半日路、略顯疲態的士卒在城中軍營安置妥當後,我立即將魏延、廖化、林雪等人招集了起來,商議接下來的作戰計劃。

    由於魏延詐取秣陵時,擒獲了恰好前來此城巡視的丹陽太守吳景,這一意外收穫讓我不由得大喜過望。原本,我還頗有些發愁如何才能以最快速度平定丹陽郡?—— 儘管到目前為止,我軍的進攻算得是相當順利,先後攻克江東巡江水軍蕪湖大營,奪占太平、秣陵兩城!但是這一系列勝利,很大程度是建立在敵方促不及防的基礎 上的。

    可以想像,若是我軍已經渡江進襲的消息為江東各郡縣的守軍所知曉,屆時他們只需據城死守,就可以極大地放緩我軍的進攻步伐!而這,也正是我最害怕的!萬一在周瑜回援之前,我軍不能奪取得一、兩郡、進而在江東站穩腳跟,此次的渡江南進作戰,前功盡棄的可能性就極大了。到時,非但會坐失千載難逢的良機,甚至我這近萬名渡江士卒也要盡皆葬身于江東了!

    而要想讓我軍渡江的消息完全不走漏,根本就是一個不現實的想法。再隱秘的消息能夠保密得了一時,卻保密不了一世,隨著我軍戰線不斷拉長,戰情外漏的可能性將會變的越來越大。因此,若是能夠避免採取逐城逐縣攻佔奪取的作戰方式,而是將各城、縣的守軍集中起來,一舉加以擊破,對我軍才是最為有利的。

    現在,隨著吳景的就擒、丹陽太守印綬也落於我手,一個“一戰定丹陽”絕佳機會就出現了!

    秣陵,議事廳

    “如果能把丹陽郡治下各城各縣的江東軍全部集中到秣陵外、再一舉擊破,接下來我軍的確是可以毫不費力速平丹陽全郡!”聽罷我的話,魏延先是輕輕點頭,但隨 即面上又浮現出疑惑不解之色,“但是將軍,如何才能將這些江東軍全部調集到秣陵城下呢?他們又不會乖乖聽咱們的話!”

    “呵呵……”我嘴角微微一翹,笑著說道:“文長怎知道他們不會乖乖聽從咱們的調遣?”

    “啊~?”魏延訝然輕呼一聲,隨即急切地追問道:“將軍是不是有甚麼好辦法了?”

    “呵呵……其實适才在城門口,我就已經提示過你了,文長到現在還沒會過來嗎?”我微笑著反問道。

    “提示過我了?……”魏延擰眉思索了起來,隨即恍然說道:“將軍說的是那封印綬嗎?難道將軍準備以郡守印綬來調動江東軍?但這行得通嗎?”

    “不……”我緩緩搖頭,笑著說道:“並非是我要調動江東軍,而是‘丹陽吳太守’要調動他們!”

    “哦~!”經我這一提醒,魏延終於會悟了過來,急忙說道:“原來如此,將軍是準備以吳景的名義來調動江東軍!”

    “不錯!如今吳景已然就擒,他的郡守印綬也已落於我等手上,咱們完全可以用吳景的名義向丹陽各城各縣發出告急文書,令駐守的江東軍以最快速度趕至秣陵‘救 援’。而我軍便可以逸待勞,事先設好埋伏,一舉將丹陽郡的有生軍力盡數殲滅!”我點點頭,沉聲說道。

    “將軍,該以甚麼理由發出告急文書呢?”廖化接口問道。

    “嘿嘿……”魏延忽然嘿笑了一聲,左手在下巴上撫了兩下,“我猜出將軍的意思了。一定是用咱們渡江進擊江東作為告急的理由!”

    “不錯!”我笑著肯定了魏延的猜測,“文長,你稍後去軍中挑選10餘名通曉些騎術、可靠精細些的士卒準備到各城縣傳遞‘告急文書’!……呃……對了,這些 士卒籍貫最好是在塗唐、曆陽(廬江郡下一縣)一帶的,說話口音跟丹陽當地的比較相近!”

    “是!”魏延眼中洋溢著興奮之色,迅速地點頭應道。

    “元儉,那吳景就擒時,身邊應該有一些隨侍的文吏吧?”我轉頭向廖化詢問道。

    “恩~!”廖化點頭回道,“確實是有好幾個,擒獲吳景時,末將也順手把他們都逮起來了,現在都被關著呢?”

    “這些人時常隨侍在吳景身旁,對吳景的筆跡一定比較熟悉,說不定許多文書就是由他們代寫的!元儉,去把這幾位文吏‘請’過來,咱們發給各城縣的‘告急文 書’還要請他們‘幫幫忙’呢!”我和聲對廖化說道。

    “是,將軍!”廖化笑著應道,“末將這就去‘請’他們過來!”

    “將軍,我也去挑選準備送信的士卒了!”魏延也上前說道。

    “恩!去吧!”

    ……………………………………………

    建安6年7月25日,午時,一騎“江東軍”快馬飛馳至南徐城(丹陽郡治所)西門,守衛城門士卒正要阻攔,卻見馬上之人揚起一封書信,高聲喊道:“緊急軍情,太守大人告急文書!”

    聞聽此言,一眾守衛士卒不敢怠慢,急忙讓開道路……

    郡守府議事廳中,留守南徐的威越校尉董襲凝神聽其麾下的一名都尉解說著“告急文書”的內容——董襲本人不通文墨,文書之類的東西只能由其屬下代為閱讀,然 後向他轉述其中意思。

    “你說甚麼?劉備軍已經渡過長江,正在進攻我丹陽郡?”剛一聽完那名都尉的解說,董襲立即眉頭大皺,脖頸上留有的一道傷疤也變的突兀起來,又驚又怒地詢問 道。

    “是的,校尉大人。太守大人的文書上正是這樣說的!”

    “那劉備軍究竟有多少人馬,現在已經攻到了何處?太守大人的文書上可曾提道!”董襲急切地追問道。

    “大人,文書沒有提到這些。這封文書相當簡短,似乎寫得很匆忙,看來情況的確非常緊急!”那名都尉謹慎地回道。

    “把文書拿來我看看!”董襲突然想到了甚麼,沉聲說道。

    那名都尉聞聲,急忙將絹書交遞過去。接過文書後,董襲直接將目光移到了絹書最後的印函上。仔細地將印函的圖形觀察了片刻後,董襲輕輕點了點頭。

    “恩~!”董襲轉過頭,對跪於廳下的傳信士兵大聲質詢道:“你臨來之時,劉備軍已經攻到何處?”

    “啟稟校尉大人,具體情況小人也不清楚,不過敵軍似乎已經距秣陵不遠了!”傳信士兵恭敬地回道。

    “呵~~!”董襲輕出一口氣,面色稍緩地說道:“這麼說來,劉備軍還沒有攻到秣陵,那太守大人還是安全的。秣陵城中還駐有2、3千名士卒,應該可以抵 擋到援軍抵達之時。”

    “你們幾個,快去點齊城中所有軍馬於西門集結!半個時辰後我親自率軍趕赴秣陵救援!”董襲深知救兵如救火,毫不遲疑地對廳下的幾名都尉喝令道。

    “得令!”幾名江東軍都尉立即應聲離去。

    “你先起來吧!對了,太守大人有沒有派人到其他地方去告急?”安排好出兵事宜後,董襲稍稍安下了心,見傳信士卒仍跪立於廳下,出聲招呼他起身後,又出聲問 道。

    “稟校尉大人,太守大人也派人到其他地方告急了。臨出發時,有好幾個弟兄是跟小人一起動身的,但走的道路不同!”

    “恩~~!這樣就好!你稍微休息一下就立即回返秣陵,向太守大人稟報,就說我力爭在四個時辰內率軍趕到秣陵,請他放心!”董襲沉聲對傳信士兵說道。

    “是,小人告退!”

    …………………………………….

    與此同時,溧陽城,議事廳

    溧陽守將、副軍校尉賀景(東吳名將賀齊之弟)大聲對麾下眾將令道:“如今軍情緊急,太守大人急書求援,我等不可不往。速去點齊軍馬,準備趕赴秣陵!”

    “得令!”……

    ………………

    25日,未時,一騎快馬趕至句容……

    25日,申時,涇縣守將領軍出城,直奔秣陵而去……

    宛陵

    江乘

    ……

    ……………………………

    25日,酉時,秣陵城東城門樓,在習習晚風的吹拂下,暗紅色的“孫”字戰旗迎風不斷地招展著。一隊隊“江東軍”士卒也在城樓上不住地來回巡邏……

    與這一切看起來很不協調的是,秣陵城內,2、3千名劉備軍士卒正集結在臨近城門處,靜靜地等候著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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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三十八章

殘夏的夜晚,天氣仍然有些悶熱,但幸得不時有陣陣晚風吹拂過來,始讓人不覺太過難耐。

    長身站立在秣陵東城的城頭,我靜靜地凝望著沉浸在夜幕中的城郊曠野,傾聽著此起彼伏的蟬鳴蛙叫聲,心頭一片空靈————對即將到來的戰鬥,我既不感到緊張,也不感到興奮,竟似有些不放在心上的感覺。或許是因為經歷的戰鬥太多,有些麻木了!算來,“我”來到這個戰亂頻繁、英雄輩出的年代,也已經超過一年時間了。期間,似乎就從來沒有停止過戰鬥,從古城打到汝南,再從汝南打到壽春,繼而進軍廬江,現在又打過了江東,誰知道今後還會打到哪里…………“成為”張 飛之後,戰爭就成了我不可避免的宿命!

    戰場之上,勝勝負負、生生死死,經歷的多了,便會失去了那種興奮、震撼的感覺。對現在的我而言,戰鬥更是一種使命,一種責任!

    “呵~~!”壓下心中的感慨,我將注意力收了回來,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借著呼吸調整著自己的身體狀態。

    “踏踏踏……”伴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廖化也上到了城樓上,緊幾步來到我的身旁,沉聲說道:“將軍,派往宛陵、涇縣的兵卒适才已從南門回城。據他們回報,這兩地的守軍也已經出動,大約在明早可以到達秣陵!”

    “恩~~!”我輕輕點頭,面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最後的兩名傳信兵卒也已經回返,到目前為止,計劃進行的非常順利——丹陽治下各城縣的駐軍基本已全數被 “調動”得往秣陵這裡趕來。接下來所要做的,就是利用時間差將這些“援軍”逐一消滅。在以逸待勞、我有心敵無備的情況下,利用城內城外的埋伏,完成殲敵的 任務,可以說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經過我的精心計算安排,“來援”秣陵的江東軍總共會分為三撥,每一撥援軍之間相隔的時間差不多兩個時辰,因此,我軍只需要在1個時辰內結束前一次戰鬥,就可餘下一個時辰稍微收拾一下戰場,並讓士卒得到些休整,以準備下一場戰鬥。

    在6個時辰內經歷3場戰鬥,看似十分辛苦,但其實不然————根據被俘的吳景椽屬所招供的丹陽郡軍力情報來看,來援的三撥援軍中,只有第一撥,也就是南徐和溧陽的守軍,軍力稍強一些,總兵力可能要達到5千人左右,另外兩撥援軍至多也就2千來人。而且,這些江東軍十之六、七都是徵募不到半月的新兵, 連最基本的訓練還沒完成,其戰鬥力就可想而知了。所以,儘管這一戰敵我兵力相當,但我卻可以非常肯定地說——我軍的勝算能夠達到九成九!

    “元儉,文長那裡準備好了嗎?”我轉過身,和聲向廖化問道。

    “將軍放心!适才已得回報,魏將軍已然埋伏就位。只要我們這裡信號一出,他即會引軍從敵軍側後掩襲而至!”廖化迅速回道。

    “恩~!”我點了點頭,輕應了一聲,隨即又將目光轉向城外的曠野。

    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現在所能做的就只有等了……

    ……………………………………

    秣陵城東約8里處,一支3千餘人的軍隊正沿著官道往秣陵城疾進。由於夜幕深沉,天色昏暗不明,疾行中的士卒手中俱持著火把,火光綿延數百步,遠遠望去,直如一條遊動的火龍。

    “快,快!加快速度……”隊伍的最前列,董襲策馬橫刀,心急火燎地不住大聲催促麾下士卒加速行軍。

    由於秣陵城中軍力有限,而且不少士卒還初徵募的新兵。所以如果被敵軍圍城猛攻,究竟能夠支撐多久實在難以預測。而萬一秣陵失陷,丹陽郡就會失去一道重要的防守屏障。但……這還是次要的,更讓董襲上心的是——郡守吳景此時也在秣陵城中。這吳景不僅僅是丹陽郡的太守、董襲的直屬上司,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身份 ——孫權的舅父!倘若因救援不及時、而至吳景有甚麼閃失,董襲也不敢想像自己會受到甚麼處罰。

    所以,為避免出現意外,董襲也只能不顧一切地催促兵卒加快行軍。

    “大人,西南面有火光,似乎也有隊伍在行軍!”董襲身旁的一名眼力較好的親兵突然出聲提醒道。

    “甚麼?”董襲暮地轉身,舉目朝親兵所指方向看去,透過道旁濃密的樹叢,果然隱約地見到點點火光正在迅速移動。

    “看樣子,應該有2千人!到底是自家軍馬,還是敵人?”董襲迅速策馬上前幾步,撥開樹叢,讓視線變得清晰些,隨即根據火光情況簡單地估測了一下人數。

    “做好應戰準備!”

    “加速,向前面的隊伍靠過去!”

    董襲稍一猶豫後,朝身後的軍卒大聲喝令道,隨即策馬提刀,當先向西南方向衝了過去。

    此時,西南方的那支隊伍似乎也已經發現異狀,逐漸停止了前進。片刻後,也返身緩緩朝董襲軍迎了過來。

    不多時,兩軍已經相距不到百步。透過微弱的火光,董襲隱隱地看出對方所著的似乎也是自家衣甲,為確認情況,急忙揚聲大喊道:“我是威越校尉董襲,前面是誰的隊伍?”

    對面隊伍的領頭之人稍楞了一下後,隨即揮手示意身後的隊伍停止前進,隨後獨自一人策馬朝董襲這邊馳了過來,口中大聲回應道:“元代(董襲的字)兄,我是賀景!”

    “是公禾(賀景的字)啊!”此時,董襲也辨認出對方果然是鎮守溧陽的副軍校尉賀景,不由得微松了一口氣,急忙迎了上去。

    “元代兄也接到了太守大人的告急文書吧!”兩匹戰馬碰頭之後,賀景朝董襲側身微一拱手,急切地問道。

    “不錯!”董襲微微頷首,沉聲說道:“劉備這個無恥的傢夥,竟然乘都督大軍抗擊荊州軍之際,遣軍渡江,犯我江東!著實可惡啊!”

    “是啊!”賀景點點頭,語帶憂慮地說道:“不知劉備到底派遣了多少軍馬過來?若只是萬把人,以咱們丹陽一郡的軍力還有可能抵擋住。若是有2、3萬人,情況恐怕就大大不妙了!”

    “娘的!管他多少人,只要敢踏進咱們江東的土地,就叫他有來無回!”董襲冷哼一聲,恨恨地說道,“如果不是都督大軍被荊州軍糾纏住,豈會由得劉備如此猖狂!”

    “不知道都督甚麼時候才能擊退荊州軍?到那個時候,就該跟劉備算算總帳了!”賀景也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元代兄,你領了多少人馬回援秣陵?”

    “3千人!這已是我能調動的所有人馬了,現在南徐城的留守軍馬已經不足200人了!”董襲沉聲說道:“公禾,你這裡有多少人馬?”

    “2100人!也是溧陽的所有守軍了!”

    “咱們的兩路人馬,再加上秣陵現有的守軍,也能夠湊到7千多人,守住秣陵應該不成問題了!”董襲表情沉肅地點頭說道。

    “哎~~!”賀景長歎了口氣說道:“不知子衡大人的巡江水軍為何沒能攔截住劉備軍渡江?要不然……”

    “這麼長的大江,子衡大人也不可能把每一處都封鎖住啊!”董襲有些無奈地說道,“公禾,現在也不是說話的時候,咱們還是繼續趕路,一定要儘快趕到秣陵!千萬不能讓秣陵有甚麼閃失!”

    “元代兄說得對,繼續趕路要緊,已經耽誤了一些時候了!”

    在董襲、賀景的喝令之下,兩支軍馬迅速地合兵一處,重新動身往秣陵方向急趕而去。

    大半個時辰後,5千餘江東軍終於氣喘吁吁趕到秣陵東城門外。由於泰半以上的兵卒都是入伍不到半月的新兵,根本未經過嚴格的操練,急行軍後,軍隊已經全然不成隊形。連續急趕了近4個時辰的路,大半兵卒都已疲勞不堪,有種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有些兵卒見已到達目的地,立時心神一鬆,坐倒在地。

    “呼~!”見到城頭飄揚的仍然是熟悉的暗紅色“孫”字戰旗,城樓上巡邏的也是自家兵卒,賀景長出了一口氣,欣喜地對身旁的董襲說道:“元代兄,劉備軍似乎還沒有攻到秣陵!”

    “恩~!”董襲也已經看清城頭的情形,心中也是一鬆。但隨即留意到身後有些士卒竟然癱坐在地,不由得眉頭深深蹙起,面色一沉,撥轉馬頭厲聲呵斥道:“都他娘的給我起來,鬆鬆垮垮地像甚麼樣子!進城之後,再行休息!”

    聽得董襲的喝令,統兵的什長、軍司馬急忙大聲吆喝那些坐倒在地的兵卒站起身形。

    “哼~!這群新兵蛋子!”董襲不滿地低哼了一聲。

    “城下是那邊的軍馬?”

    這時,城門樓上傳來了巡邏士兵的問詢聲。

    董襲撥馬來到護城河前,抬頭朝城樓上揚聲說道:“是南徐和溧陽的軍馬,奉太守大人之命前來援應秣陵!我是威越校尉董襲!”隨即又一指身旁的賀景,“這邊是溧陽的賀景校尉。快快打開城門,讓我們進城!”

    城樓上傳來一陣嘈雜之聲,似乎是守卒們在商議著甚麼。片刻後,還是适才問話之人大聲朝城下喊道:“校尉大人稍等片刻,我們這就開城!”

    “恩~!”董襲稍有些不耐煩地回道:“動作快些!”

    “啪嗒!”高懸的吊橋被放了下來,隨即便是厚重的城門在一陣“嘎吱”聲中被緩緩推開。

    “進城!”董襲揚起手中大刀,高喝一聲,率先策馬踏上吊橋,朝城內馳去。賀景與5千餘名江東軍士卒也緊隨在董襲身後,緩緩朝秣陵城內開進。

    “呃~!”甫一進到城內,原本已心神大定的董襲立即被眼前景象驚得張口結舌,完全地呆住了——直通秣陵城東西兩邊城門的中心大道上,數千名士兵整裝束甲、 手持各式兵刃,排成整齊的隊列,嚴陣以待地等候著進城的江東軍。更讓董襲震驚的是,這些兵卒所著衣甲跟江東軍的制式衣甲竟然完全不同。

    城頭上分明是自家的人馬,所插的也是江東戰旗,為甚麼進到城內見到的卻是別家軍馬?董襲已經全然糊塗了,直楞楞地盯著前方的軍馬!

    “元代兄,你怎麼了?”賀景也進到城內,看到董襲駐馬直直地盯著前方一動不動,不由得好奇地出聲問道。

    就在這時,一個勢若驚雷的怒喝聲替董襲解答了賀景的疑問。

    “殺!”

    隨著這聲怒喝,城頭上突然箭如雨下。一隊隊地弓箭手現出了身形,迅速地開弓搭箭,根本不需瞄準地朝排成密集隊形準備進城的江東軍士兵傾瀉著一支支奪命長 箭。

    而這時,城內街道上隊列整齊、嚴陣以待的敵軍士兵也開始發起了衝擊。

    中計了?難道秣陵已經被劉備軍攻陷了?被那聲怒喝驚醒的董襲,張望著眼前突發的一切,腦中迅速閃現出無數的疑問。但隨即,城外自家士兵此起彼伏的厲呼慘號 聲和城內敵軍士兵氣勢駭人的怒吼喊殺聲,讓董襲的所有疑問都化為一個念頭。

    “撤!撤!快撤出城去!”董襲聲嘶力竭地狂吼道。

    “嗖!”一支響箭帶著淒厲的尖嘯聲衝天而起。

    “殺!”又是一陣喊殺聲響了起來,但這次卻是在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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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三十九章

崩潰!徹頭徹尾的崩潰!

    自董襲的撤退命令一下達,江東軍的大崩潰就完全不可阻擋地開始上演了。

    經過4個時辰的急行軍,一眾江東軍士兵早已經是疲憊不堪。在安然到達秣陵城下後,這些士兵原本還有些緊張的情緒一下子就鬆懈了下來,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儘快進城好生歇一歇!但恰恰就是在這些士兵心神極度鬆弛的時候,直可驚天的異變發生了————前一刻還是“自己人”的城樓守卒,在下一刻竟然就以漫天箭雨招 呼過來了。而更令人驚駭的是,城內城外同時響起了震天般的怒吼喊殺聲,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敵人從東西兩面方向掩殺了過來。江東軍中,絕大部分都是缺乏臨戰 經驗的新兵,突然面對這樣震撼的場面,立時從心理上就崩潰了。在聽得董襲的“撤出城外”的命令時,大部分士兵就只記住了一個“撤”字,其他三字自動地被忽略了。

    逃!逃得越快越好!逃得越遠越好!新兵們腦中已完全被這樣的念頭充斥滿了,只知道不顧一切地向沒有敵人的南面潰逃。新兵們的潰逃又引起了連鎖反應,連那些為數不多的老兵也心志盡失,不甘落後地奪路奔逃。由於原先是列隊準備進城,隊形排列的比較緊湊,因而在潰逃的過程中衝撞、踐踏的現象就不可避免地出現了。人撞人,肩碰肩,前腳觸後跟,不時有人在衝擠中被觸碰的失去重心,跌倒在地,而一旦不慎摔倒,其結果極有可能就是失去性命——試想,幾十、甚至是上百隻腳從身體的各個部位踐踏過去,必然是非死即殘!

    “炸營!”策馬退出城外的董襲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命令竟會帶來這樣的結果,腦子一下就懵住了。

    “不要亂,不要亂!”也已退到了城外的賀景,揮舞手中長槍格飛了幾支長箭後,策馬在潰逃的士卒中來回馳騁著,口中不住地厲聲怒喝著,試圖整頓住軍隊的潰勢。但是,直可震天的戰鼓聲、號角聲以及喊殺之聲,幾乎完全將賀景的呼喝聲掩蓋了下去,沒有幾個士兵停下腳步搭理他!

    “娘的!誰敢再逃,立殺不赦……”賀景將心一橫,挺槍一連刺死三、四名慌亂潰逃的士兵後,以更高的聲量狂吼起來。但話還未說完,跨下的戰馬就接連被好幾名 慌不擇路的潰兵給撞上了。促不及防之下,賀景竟一個踉蹌從馬上栽了下來。失去控制的戰馬隨即便被湧動的人流帶得不知奔逃到何方去了。

    “娘的!……呃~”摔得暈頭轉向的賀景,還未來得及起身,就被數人從身上踐踏過去。其中一人還恰好踩到了賀景的下身,雖然得盔甲護衛,但不小的踐踏力還是讓賀景疼痛得怒駡出聲。

    “公禾,快起來!”眼見又有幾名潰卒將要踏過賀景的身體,一騎戰馬突然馳至,為他擋住了人流,馬上之人正是回過神來的董襲。

    賀景忍住身體的痛楚,勉強爬了起來,隨即握住董襲伸來的左手,借力躍上馬背,跨坐在董襲的身後。

    “元代兄,沒辦法,收拾不住了!”賀景語氣異常無奈地說道。

    “嘎吱~~!”董襲憤恨得將牙齒咬出聲來,但情知賀景所說確是實情——敗局已徹底不可挽回,“娘的!就這樣撤吧,能逃掉多少是多少!”

    但隨即,董襲和賀景驚訝地發現,那些不住地朝“看似”平靜的南面方向無序潰逃的士卒竟然又陸續返身退了回來。

    怎麼回事?董襲轉身朝賀景望了一眼,但很明顯對方眼中也是一片疑惑。

    “侵掠如火!擊退敵軍!”

    異常響亮的喊陣聲從南面方向響起,隨即便是陣陣整齊而沉悶的腳步聲迅速地接近了過來。不多時,董襲、賀景終於知道為甚麼潰逃的士卒又會折返回來————也 不知數量有多少的敵軍步兵,挺著長逾丈二的鋒利長槍、步伐異常整齊地從夜幕中現出了身形。由於這些長槍步兵所列的是半扇形的包圍突擊陣形,恰好就將從南面 到東南的所有退路完全封死。在密集如林的排槍陣面前,缺乏對敵經驗的江東士兵心膽俱寒,根本不敢正面纓其鋒芒,只能被逼得不住後退。

    而這時,城內的敵軍也已殺出城外,配合東、南兩個方向埋伏的軍馬,以三面合圍之勢將驚慌失措的江東軍可供轉圜的空間壓縮的越來越小。

    “殺!”伴隨著敵軍士兵的每一次喊殺聲,幾乎都會有一名江東軍士兵被擊殺砍傷。敵人的戰刀在飛舞、長槍在突刺、弓箭在厲嘯,而這些帶給江東軍士兵的則是飛 濺的鮮血、翻飛的殘肢以及淒厲的哀聲。

    “不要慌亂!”

    “拿起武器,接戰!接戰!”

    “跟緊我,突破敵軍的阻攔,往東面撤!”

    董襲一邊揮舞手中的大刀奮力砍殺著衝陣的敵兵,一邊竭盡全力地吼叫著,試圖讓麾下兵卒聚到自己身邊,再尋機突破敵軍的包圍。

    但董襲的怒吼聲沒有能夠約束住自己的兵卒,卻不幸地引起了敵方的注意。

    一匹巨型戰馬如同幽夜中的黑色颶風,迅疾無匹地朝董襲所在位置席捲了過去。途中不及閃躲的江東軍士兵一旦被巨馬撞及,立時便如稻草一般飛了起來,隨即又紛 紛揚揚地落下。

    正跨坐在董襲的身後、與其一起呼喝收拾麾下士卒的賀景,首先發現了這匹踏破人浪、從側面急襲而至的黑色巨馬。情知那馬上騎者必然不懷好意,賀景一邊大聲提 醒身前的董襲,一邊急挺起手中的長槍準備迎擊來敵。

    “茲~!”伴隨著異乎尋常的破空之聲,一柄頭部九曲成蛇狀的長矛帶著強勁的螺旋氣流徑襲而至!

    厲……厲害!敵矛尚未近身,心中已經油然而生出一種顫寒的感覺,直覺告訴賀景——對方這一擊絕對是無可抵擋的。但此時,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在根本來 不及閃躲的情況下,賀景也只能硬著頭皮,奮起全身力氣挺槍朝對方長矛封去。

    “鏜!”“嗖~!”

    一個清脆的金鐵撞擊聲之後,隨即就只見賀景的長槍如同脫弦的長箭一般,疾射向昏黑的夜空,再也不知去向。

    “哇!”賀景如遭雷擊,一股強烈的氣勁經由手臂處迅速侵入到五臟六腹,渾身上下的氣血盡皆翻騰了起來,一起湧到胸口處,隨即一大口鮮血從嘴裡狂噴而出。眼 前的景象也迅速變得模糊,身體搖晃了兩下後,“啪嗒”一聲墜落馬下,人事不醒!

    儘管對方長矛上的勁力大半都被賀景擔了過去,但董襲及其跨下戰馬仍然受到了巨大衝擊。戰馬朝側前方迅速移動了7、8步後才穩住了步伐,而董襲也是在大刀支 地,借了一把力後才勉強支撐住自己的身體。

    “公禾!”見得賀景摔落馬下、生死不知,董襲厲呼了一聲,微赤的雙目狠狠地盯著來襲的敵將。

    “老子砍了你!”董襲凶性大發,狂暴地怒吼著,一夾跨下戰馬馬腹,手中大刀夾帶著隱隱風雷之聲猛地斬下。

    “哼~!”對面身形如鐵塔般的敵將冷哼一聲,也立即縱馬挺矛迎了過來。

    “鏜!”董襲愕然地發現——傾盡全力的一刀,竟未能占得對方半點便宜!反而,自己的持刀的一雙手臂出現了一種幾近失去知覺的麻木感,胸口處氣血不住地劇烈翻騰。

    厲害!如此厲害的高手!此人武藝絕對是自己生平所僅見,恐怕即便是江東軍中的兩大頂級強者——周泰與太史慈,也未必就會是此人敵手。到底是誰?只一擊之 下,董襲便已清楚地知道自己絕非面前敵將的對手!

    “你……你究竟是誰?通報姓名!”董襲瞪著血紅的眼睛,仿佛上從嘴裡擠出了這兩句話。

    “可認得燕人張飛!”

    ………………………………………….

    我立住烏騅,稍稍打量了兩眼面前的使刀敵將,隨即輕輕一哼,手中丈八蛇矛陡然前指,厲聲怒喝道:“敵將通名!”

    “某乃餘姚董襲!張飛,人皆言你如何勇武,我卻不服!今日你膽敢犯我江東,必將死無葬身之地!”董襲毫不示弱地厲聲回道。

    “口氣雖大,可惜實力不濟!”我將手中蛇矛微微後縮,冷冷地呵斥道:“立刻下馬,棄械歸降,可饒你不死!”

    “降你老娘!”董襲怒吼一聲,不顧一切地再次策馬朝我衝了過來,“張飛匹夫,刀下領死!”

    不識好歹!沒工夫糾纏了,擒賊先擒王,迅速擒斬董襲,再迫降被包圍的江東軍,先結束這一場戰鬥,還要準備下一場戰鬥呢!我眉頭微微一皺,輕夾馬腹。烏騅會 意地驟然起步,並在瞬間將速度加至最快。配合烏騅的疾衝,丈八蛇矛以一往無前的氣勢急速前刺,異樣的寒芒從矛尖激射而出。

    面對這疾刺而至、幾近達到物理速度極限的一矛,董襲直覺得遍體生寒,根本就來不及揮手封架。在生死關頭,董襲奮力朝左側閃避,在蛇矛即將及體的瞬間,終於 將身體的要害部位偏離了開去。

    “噗!”蛇矛毫不費力地刺破了護甲,狠狠地插入到董襲的右肩上。

    “呃~!”董襲悶哼一聲,刹那間只覺得仿佛有一道雷電霹靂釘入到肩膀中,肩上厚實有力的肌肉被對方矛尖的螺旋氣勁攪動得不住紛飛開去,迅速地形成一個直徑 逾半寸的圓形傷口。痛心疼髓的感覺,直如無數根針狠狠刺在腦子與神經上,讓董襲的額頭青筋突暴,冷汗立時就溢了出來。

    “啊~!”劇烈的疼痛非但沒有讓董襲屈服,反使他陷入了幾近狂暴的狀態中。董襲憤然探左手抓住仍刺在右肩的蛇矛,暴喝一聲之後,抗住矛上傳來的巨力,硬生 生地將矛尖從肩頭推了出去。隨即董襲一策戰馬,往後退了幾步,如野獸般兇狠的目光卻始終死死地盯住我。

    有意思!想不到這董襲竟然如此悍勇!一絲笑意慢慢從我的嘴角擴散開來,持在右手的丈八蛇矛微微下垂,“要麼投降,要麼死,自己選吧!”

    “呵,呵,呵~~”口中喘著粗氣,冷汗從額頭一顆顆滲出,已經轉交到左手的大刀不停地微微顫抖著,但獸性的目光卻流露出無比的堅毅。

    “我要你死!”狂吼一聲,董襲猛夾馬腹前衝,以持刀的左臂發力,用嚴重受創的右臂扶住刀尾,完全拋卻了自身的防護,純是“以命搏命”般地揮刀疾斬下去。

    見過瘋狂的人,卻沒有見過如此瘋狂的,甚至有時候我自己也會做出一些近似“瘋狂”的事情。但眼前的董襲,絕對是我在戰場上所見的最為瘋狂的對手——似乎完 全不感疼痛,似乎毫無畏懼……而且愈瘋狂,他的戰力竟似愈強!

    撲面而來、隱隱生寒的刀氣讓我收回了心中的雜念,隨即迅速地揚起手中蛇矛,朝董襲的大刀架去。

    “鏹!”伴隨著尖銳的巨響,耀眼的星花從矛刀相交處激射出來。

    “好!”封退董襲的大刀之後,我發自內心地輕贊一聲。适才這一刀,勁力竟似猛增了1倍以上。單從勁力看,可說已經不輸于周泰、徐晃這樣的猛將。

    董襲,此刻的你,是一個值得尊重的對手,一個值得我全力以對的對手!

    “我要殺了你!”跨下戰馬稍退了兩步後,董襲再次勢如瘋虎地揮刀疾劈下去。

    “上去,老夥計!”我眼中的戰意迅速地燃燒起來,胸中激蕩著無比的興奮,輕輕一夾烏騅的腹部。感受到我狂熱戰意的烏騅,似乎也雀躍不已,輕嘶一聲後,以近 乎詭異的速度朝對面狂衝過去。

    丈八蛇矛被迅速地如車輪一般舞動起來,在黑夜中帶出異樣的光華,強勁的氣流被凝聚在矛身周遭,並不斷地旋轉起來。

    千軍破!

    “鏹!”“啪嗒!”“啪嗒!”

    最猛烈的碰撞之下,董襲的的大刀再也禁受不住兩股強烈氣流的壓力,刀身迅速地裂開一條長縫,隨即變成無數碎片跌落到了地面上。

    “噗!”董襲的喉嚨被鋒利的蛇矛矛尖刺穿,整個身體被懸掛在了矛杆之上。一雙手臂緊緊地篡著貫喉的蛇矛,獸性的雙眼依然圓睜死死地盯著單手持矛的我。

    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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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四十章

“噠!”“噠!”“噠!”……鮮血不住地從董襲被貫穿的咽喉處溢出,隨即又沿著蛇矛的矛身滑落,在空氣中漸漸變冷!

    凝望著董襲那至死依然圓睜、仿佛仍在流露著凶光的雙眼,我臉上現出一絲非喜非悲的複雜神色。董襲适才那一擊,完全是抱著與我同歸於盡的念頭——放棄了自身的防守,直接就是想以他自己的一命來搏我一命,寧願被我的蛇矛刺中,也要用他的大刀砍中我。只可惜,他仍然低估了我的實力,卻高估了自己手中大刀的堅韌程度。

    臨死之時,董襲的心中恐怕是充滿了不甘:如果他的大刀仍然完好,情況應該跟現在截然不同——當蛇矛刺中他的咽喉的那一刻,他的大刀恰好也能斬到我的胸膛 ————這本是一個完全的兩敗俱傷,甚至是同歸於盡的結局。但是希望總是伴隨著失望,在距離我的身體差不多還有不到一尺遠時,董襲的大刀竟然因承受不住壓力而碎裂了。隨即衝勢過猛的董襲收不住勁力而狠狠撞上了蛇矛,恰好被矛尖貫喉而過。

    有一件事卻是董襲所不知曉的,而且他也永遠再無機會去瞭解了————他掌中大刀的碎裂並非是一個偶然,而是我刻意所為。但我卻著實有些沒有料到他竟然會撲的如此之猛,以至於在發現情況不對時,想要收回蛇矛都已經反應不及!

    董襲,稱得上是一個可敬可歎的對手!遭逢埋伏而鬥志不消,以弱擊強仍能拼搏至斯!

    輕輕搖了搖頭,我猛地將右手向後回縮,丈八蛇矛迅速從董襲的喉管中抽了出來。隨即,董襲了無生氣的身體“啪嗒”一聲,重重墜落於地。

    “校尉大人陣亡了!”

    “董校尉被殺死了!”驚駭已極的聲音從目睹到董襲被蛇矛貫喉的江東軍士兵口中喊了出來。

    駐馬垂矛,我迅速四下張望了一下。在我周遭5、6丈的範圍內,已經空無一人,數十名江東士兵如同見鬼一般地倉皇朝遠離我的方向狂奔著。

    “董襲已死!餘眾頑抗者死,降者不殺!”氣聚丹田,我威嚴肅殺的怒喝聲如同震懾長空的驚雷籠罩戰場。

    “頑抗者死,降者不殺!”對江東軍已成合圍之勢的我軍士卒,應著我的怒喝齊吼起來,整齊的迫降聲在戰場中不斷回蕩著。

    “不要……再殺了……我們投降!”首先是十數名江東兵失魂落魄地丟下手中兵刃,高聲哀求著蹲下了身體。

    “投降…投降!我們……投降!”有人帶頭之後,其他江東兵也立時有樣學樣,迅速地拋下兵刃。長時間的急行軍後,這些江東士兵身體已然非常疲勞。而他們的精 神在經歷了由緊張到鬆弛,再複歸極度緊張這樣急劇變化後,已近乎崩潰。精神上的大起大落又反過來影響到身體的機能,不少士兵精神一旦鬆懈之後,身體立即就 感覺酸軟不已,不要說抵抗敵人的進攻,就連逃跑就力氣就提不起來。面對敵人的包圍、攻擊,絕大部分江東軍士兵早已心膽俱失。而董襲的陣亡,就成了將他們徹 底壓垮的最後一根稻草。

    “乒乒乓乓!”伴隨著一陣清脆的兵器落地聲,被圍的江東軍已盡皆蹲伏於地,少數心尚有些不甘的軍士在大勢已去的情況下也只能選擇屈服。

    在搖曳不明的火把照映下,放眼望去,整個包圍圈內,除我之外再無半個站立之人。

    ……………………………………….

    “將軍,這些江東雜魚簡直不堪一擊!”魏延策馬馳至我的身旁,四下打量著那些正被緩緩地押送進秣陵城的江東士兵,隨即以略帶著些輕蔑的語氣說道。

    “這些江東軍大多都是新兵,而且還急行軍了7、80里路,能夠堅持成這樣已經相當不錯了!”我輕輕搖頭,隨即面色有些沉肅地對魏延說道:“文長,咱們渡江以來雖然一連勝了幾仗,都碰到得都不是江東軍中的精銳,而且還是占了有心算無備的便宜。所以,且莫因此而產生輕忽敵軍的想法。江東軍中並不乏能人英傑,如果文長心存僥倖傲慢,日後恐怕是要吃虧的!”

    “嘿嘿……”魏延摸了摸後腦,嘿笑著說道:“知道了,將軍!我會注意的!”

    “恩~!”我恢復了一絲淡笑,點了點頭說道:“文長,有沒有江東兵從包圍圈中逃走?”

    “將軍放心!絕大部分江東兵都被留在包圍圈裡了,至多有百十來人在合圍還沒完成時從空擋處逃出去了。但是還有元儉的‘狼崽子’(狼牙營)候在圈子外面呢, 保證不會讓一個江東兵溜掉的!”魏延自信滿滿地說道。

    “這樣就好!”我輕聲說道。如果有江東士兵從包圍圈中溜出去,哪怕只是一個人,都有可能對接下來的作戰產生不可估量的影響。誰敢肯定逃出去的人不會碰到從 其他城、縣趕來“救援”秣陵的江東軍。

    “將軍,有一件事可能不太好辦?”似乎想到了甚麼,魏延突然出聲問道,“被我軍擊殺的江東兵約有千人,那些屍體還好處理,但地上血腥氣一時半會可能消除不 了!待會要是第二撥敵軍趕過來,稍有些征戰經驗的人應該都能察覺這裡曾經過廝殺,到時候,咱們的埋伏就有可能被敵人識破了!”

    “恩~!”我略一沉吟,點頭肯定了魏延的顧慮,這的確是一個需要想辦法解決的問題。微閉上眼睛,我靜靜地思索了起來。一旁的魏延耐住了性子,緊盯著我卻沒 有出聲,惟恐打擾了我的思考。

    片刻後,我睜開眼睛,沉聲對魏延說道:“文長,這些江東軍的屍體不必全部收拾起來,留下一部分不要動!”

    “呃~?”魏延訝然地盯著我,失聲問道:“將軍,這是為何?留下屍體不是更容易暴露軍情嗎?”

    “文長,如你所講。如果老天不下雨,這地上的血腥之氣兩、3日之內是消除不盡的。試想,如若僅有血腥氣味,卻沒有屍體陳列,豈非更容易讓人生疑!”我輕輕籲了一口氣,和聲向魏延解釋道:“既然如此,不如就將計就計,乾脆留下一部分屍體給他們看。當然,不能就這樣簡單地擺在那裡,還是要動些手腳的!”

    “將軍的意思是……”魏延似明非明地追問道。

    “給那些留下來的死屍換上我軍的衣甲。另外,再拿幾面咱們的戰旗扔在屍體的旁邊!”我淡淡一笑說道。

    “啊~!我明白了!”魏延一下子會了過來,顯得相當興奮地說道:“將軍是準備偽裝出我軍攻打秣陵未果的情形!哈哈……這個法子絕了!這樣就算接下來趕到的 江東軍看到地上的屍體、聞到血腥氣息,也只會以為這些是我軍攻打城池受挫時所殘留的跡象!”

    “對,就是這個意思!”我點點頭,對魏延吩咐道:“文長,由你來負責下這件事,爭取在半個時辰內佈置完成。如此一來,我們還能得到一個時辰的空子來稍做休 整準備‘迎接’下一撥‘客人’!”第一撥殲滅戰進行得非常順利,從發動埋伏、展開突襲包圍,到最後迫降敵軍,前前後後也只用了小半個時辰。這樣就為下面的 戰鬥贏得了更多的準備時間。

    “好咧!”魏延高興地應道,隨即就要轉身離去。

    “等等!”我忽地出聲將已策馬馳了5、6步的魏延叫住。

    “將軍,還有甚麼吩咐嗎?”魏延立刻撥馬轉了過來,有些疑惑地問道。

    “文長,場面一定要佈置的逼真些——給試圖所換的衣甲、丟置的戰旗上留下點混戰後的痕跡,千萬不能讓人家輕易地看破了!”

    “放心吧,將軍!我曉得!”魏延拍了拍胸脯,笑著說道。

    “恩,去吧!”

    待魏延離去之後,我輕策烏騅馳至适才董襲陣亡之處,只見幾名我軍兵卒正在收拾董襲的屍體。由於董襲身體彪悍健碩,又身披重甲,兩名士卒抬動他的屍體都感覺 非常吃力。一名士兵見移動屍體如此困難,正招呼同伴將董襲的盔甲從其身體上扒下來以減輕重量。

    “停手!”我出聲喝止住士兵的舉動。

    “參見將軍!”幾名士兵立時丟下董襲的屍體,單膝跪地朝我行禮道。

    “恩!都起來吧”我點點頭,沉聲說道:“你們去收拾其他屍體,這一具屍體交給我來處置!”

    “是,將軍!”幾名士兵恭敬地應道,隨即相諧離去。

    我翻身下馬,步到董襲屍體陳列處,凝望了片刻後,輕歎了一口氣,屈身探手,抓住董襲腰間束甲的絛帶,微一發力將屍體提了起來,隨即緊幾步回到烏騅旁邊。先 將屍體輕放在馬背上,而後我自己也飛身躍上烏騅,縱馬朝秣陵城內馳去。

    一個值得尊崇的對手,死後也要給他相應的待遇。

    ………………………………………

    柴桑,郡守府議事廳

    “子衡那裡已經4日未有消息傳來,也不知東面的情況究竟如何了?”孫權面色陰沉地在議事廳中來回踱步,“莫非真如公謹所懷疑——劉備老賊已派遣軍馬渡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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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四十一章

聽得孫權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問詢的話語,議事廳中的一眾文武皆未敢擅自答話,只是靜靜地佇立著。

    自與劉表、劉備兩家的戰事開啟之後,巨大的壓力讓孫權迅速地成熟起來,在群臣中的威嚴日盛,但同時,孫權的脾氣也有著愈發不可捉摸的趨勢——前一刻仍對你言笑晏晏,下一刻卻可能是厲聲呵斥。留守的柴桑的一眾文武中,也只有孫氏族人,以及地位特殊的張昭、甚得孫權信任的魯肅這幾人,才敢在於在孫權心情不佳時 主動問詢、答話。

    “張公,你是如何看待此事的?”見無人主動應話,孫權眉頭微微一皺,步到張昭身旁時停下了腳步,強自壓下心中的不豫,和聲向張昭問道。

    “主公,子衡行事一向穩重,斷不會無緣無故拖延軍情的回報。以我之見,子衡十之八九是為戰事所困,以至於無暇,或是沒有機會派遣使者前來傳遞戰報!”張昭略一思索,輕捋頷下長髯沉聲回道。

    “恩~!”儘管張昭的回答了無新意,而且根本未能解答孫權心中真正的疑惑,但孫權還是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之意。張昭最擅長的政略,軍略戰事本來就不是他所長,向他詢問跟戰事有關的事,根本就有點問道於盲的意味。

    迅速將在廳中掃視了一遍之後,孫權最後還是將目光定格在了已升任贊軍校尉的魯肅身上。(注:贊軍校尉,仍然是一個參謀性質的軍職,但比原先的軍議校尉高一個品級)

    “子敬,子衡那裡一連4日未有消息傳回之事,你有何高見?”

    “主公,張公适才所言,肅深表贊同!”魯肅面色從容地和聲說道:“能夠讓子衡大人沒有機會派出信使傳遞消息,足可見戰事已經異常吃緊。而且可以肯定的是, 東線的戰事已經不止是水上的交鋒!”

    “子敬也認為劉備軍已經派遣步軍渡江,寇襲我江東之地?”孫權面現一絲愁容地急問道。

    “不錯,肅以為劉備兵馬渡江的可能性應是十之八九。”魯肅點點頭,肅聲說道:“當然,也並不排除另一種可能——子衡大人所派遣的傳遞消息之人,在赴柴桑途 中遭遇了錦帆水軍攔截,因而才未能到達!”

    “就算是劉備老賊已經派兵渡江。子衡忙於與其交戰,也不至於連如此重要的戰報都沒空傳回柴桑吧?”孫翊濃眉一挑,面露譏諷之色,出聲駁斥道。前次意欲教訓 甘寧卻反遭逆襲一事,令孫翊對魯肅芥蒂更生————孫翊一直將自己的落敗,歸罪於魯肅籌謀的誘敵之計不成功,認為是魯肅的無能或者說是不用心拖累了自己。

    “那就只有兩個可能了……”面對孫翊的詰難,魯肅依然面不改色地和聲說道:“其一,有可能子衡大人派出的信使皆被劉備軍攔截;其二,子衡大人的巡江水師可 能已經……”說到這裡,魯肅略微躊躇了一下。

    “巡江水師怎麼樣了……”孫權急切地追問道。

    “可能已經……全軍覆沒!”魯肅心一橫,將自己心中的猜測分析說了出來。

    “呵~~!……”

    “這怎麼可能……?”整個議事廳中立時充溢著眾人駭然不已的抽氣聲,以及不敢置信的驚歎之聲。

    “哈哈哈……”孫翊微微一楞之後,隨即竟然放聲大笑起來。

    “三弟!”孫權面色一整,沉聲呵斥孫翊道:“有話但說,不可如此失態!”

    “二哥,我所以發笑,只是因為魯校尉的無端猜測。那劉備老賊豈會有令我巡江水軍全軍覆沒的實力?”孫翊收斂了笑容說道:“就算當日甘寧狗賊的水軍主力盡數 在東線攪擾之時,他也沒有能力直面纓我巡江水軍鋒芒,只敢行遊擊騷擾的伎倆。那時他都沒有能力盡殲我巡江水軍,更何況是現在?如今甘賊本人正在柴桑一帶水 域與我水軍主力糾纏,留在東線的錦帆賊軍又能有幾人?以這樣的實力,要想使子衡的巡江水軍全軍覆沒,豈不是癡人說夢?”

    “……恩!”孫權略一思索,微微點頭,隨即轉頭對魯肅說道:“子敬,叔弼所言倒也不是沒有道理!我東線巡江水師實力勝於劉備老賊的水軍,更兼子衡用兵謹 慎,當不至於如此輕易就被擊敗。”

    “主公!以實力論,劉備水軍確實不如子衡大人的水師。所以,單是以水軍對水軍,劉備絕無可能徹底擊敗我巡江水師。”魯肅先是點頭肯定了孫權、孫翊的分析, 但隨後話風一轉說道:“但是,劉備軍卻極有可能兵行險著,以出人意料的方法達成擊敗我巡江水師的目的!”

    “兵行險著?”孫權眉頭一皺,急急地問道:“子敬所說的‘出人意料的方法’指的是?”

    “偷襲蕪湖大營!”魯肅眼中射出深邃的光芒,沉聲說道。

    “甚麼??!!!!!”聽得魯肅此言,孫權微一思索後,頓時面色大變。儘管孫權對軍略並不算特別在行,但亦知若是劉備軍果真突襲蕪湖大營,確有聚殲東線巡 江水軍的可能性。

    “危言聳聽!”孫翊面上流露出不屑的神色,高聲反駁道:“偷襲???難道魯校尉以為劉備軍想偷襲就能偷襲成功嗎?水軍大營中,白日黑夜一般皆會有探哨戰船 巡視蕪湖口,縱然劉備軍想要偷襲也根本無機可乘!而且縱然遭遇偷襲,也絕無可能至全軍覆沒的程度!魯校尉沒有去過水軍大營,就莫要憑空胡亂猜測!”

    “一般情況下偷襲當然難以成功,但如果不是一般情況呢?”魯肅面色依然沉靜無波,不緊不慢地回道。

    “甚麼意思?”孫翊擰眉疑惑地問道。

    “敢問叔弼將軍,蕪湖大營是否在任何天氣下都會派遣探哨戰船巡視江口?”魯肅和聲問道。

    “這是當然!”孫翊信口回道。

    “在雷電風雨之夜也會派遣戰船巡視嗎?”魯肅一針見血地繼續追問道。

    “呃~~!”孫翊立時被問住了,支吾了片刻後無奈地說道:“不會!……但大風大雨之夜,試問有誰膽敢冒險渡江?”

    “恐怕劉備軍中還真有這樣的人!”魯肅悵然歎道。

    “子敬所說之人是誰?”張昭有些好奇地問道。

    “劉備軍廬江主將——張飛!”魯肅沉聲說道。

    “張飛?!!!”孫權聽得這個名字立即眉頭大皺,眼中射出恨恨的光芒,似是對此人已經痛恨至極。儘管兩人之間素未蒙面,但彼此的恩怨卻已不是一句話兩句話 所能夠說清的了。若要說到這世上孫權最為痛恨之人,除了身負世仇的劉表之外,恐怕就要算到張飛了。孫權對張飛的痛恨,甚至要超過劉備。當然,內中的原由是非常複雜的:最早則可以追溯到半年前——其時,孫權極欲加強與曹操的聯繫以鞏固自己地位,於是便派遣了股肱重臣張紘赴許昌向曹操請求聯姻,並精心挑選了曹氏宗族中最負豔名、更兼性情賢淑的夏侯淵長女作為求娶的對象。然而,迎親隊伍在返回江東的途中,竟被其時已襲取壽春的張飛半路攔截。結果非但聯姻不成,更使張紘慘遭毒手。近來,劉備派遣軍馬攻襲廬江,統軍的主將又是這張飛,這一次的結果不但使得孫權失卻在江北的唯一根基,而且連親族大將孫賁也陷於敵手,生 死不知。而隨後,以廬江為根據、不斷襲擾江東的甘寧水軍,十之八九也是由這張飛所派出。這數件事情累積在一起,已令孫權對張飛恨之入骨。

    “聽聞張飛此人雖勇名頗著,但卻性情粗魯、乏謀少智,只是一勇之匹夫,為何子敬如此看重此人?”張昭似乎非常不解地問道。

    “張公,恐怕這張飛並非僅是一勇匹夫?”魯肅搖了搖頭,悵然說道。

    “子敬何以得此結論?”孫權強行壓下心中對張飛的憤恨,沉聲問道。

    “啟稟主公,自得到張飛領軍寇取了廬江的消息之後,肅曾特意對廬江戰事做過幾番思索。根據那名從廬江逃回軍司馬所透露的情況,肅以為,張飛襲取廬江可說是用了一整套連環計策——以偷割新糧的手法激怒子陽將軍出城迎戰,並在途中設伏,分明便是抛磚引玉與調虎離山之計;待擊破子陽將軍出城迎戰的兵馬後,張飛定然是命人偽裝成我軍敗兵詐開城門,乘機一舉奪取廬江,這又是一條頗為大膽的混水摸魚之計!這一系列計策環環相扣,大膽而縝密,若果真是由張飛所設計,則此人的謀略便疏為可怕了!”魯肅面現些許憂色,和聲說道:“經由此事,肅便特別留意上這張飛,曾命人多方打探與其有關的情報……”

    “可有甚麼收穫?”聽得魯肅的這番分析,孫權也不由得上起心來。

    “前些日雖多方問詢消息,但皆無所獲。直至昨日,肅奉主公之命派往許昌求援的使者回返柴桑,才得了些情報!”魯肅淡笑說道:“主公當知數月前曹孟德曾與劉備激戰于汝南一事!”

    “恩~!”孫權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我知汝南一戰中,劉備老賊被曹孟德打得狼狽不堪,因丟失了汝南郡,最後才不得不倉皇逃至壽春!”

    “主公是知其一,卻不知其二!”魯肅輕輕搖頭,和聲說道:“曹劉汝南之戰實際應是勝負不分之局!”

    “這是為何?分明是劉備老賊完敗之局,子敬為何卻說勝負不分?”孫權驚疑地問道。

    “主公恐怕不知曹操攻佔汝南之後,亦曾派遣軍馬奔襲壽春吧?”

    “竟有此事?我確實不知,那曹軍戰果如何?”孫權的話剛剛問出口,自己就覺得有些愚蠢——若是曹軍獲勝,劉備如何還能佔據著壽春!

    但廳中群臣除魯肅、張昭之外,也沒有人留意到孫權所提問題中的“錯誤”,一眾人等皆已被魯肅的話所吸引住了。

    “曹軍大敗!進襲壽春的過萬曹軍幾乎全軍覆沒,其統軍大將、蕩寇將軍張遼陣亡于壽春城下!”魯肅幽然說道。

    “竟會如此!”不止議事廳中的群臣,連孫權也不禁大驚失色。略一思索後,孫權出聲問道:“子敬為何提及此事,難道此役正是那張飛所指揮得不成?”

    “並非是由張飛指揮,因為其時他已經率軍返回汝南救援劉備去了。但那留守壽春之人卻是張飛親自安排的,由此足可見其頗有謀定後動之能!”魯肅搖頭說道: “根據使者特意從許昌探回的消息,肅發現還有一件更令人驚駭之事————當日劉備兵敗汝南,身陷曹軍重圍時,派人向壽春張飛求援。主公知道張飛只動用了多 少軍馬,便從數萬曹軍的包圍中將劉備安然救出來嗎?”

    孫權愕然地搖了搖頭。

    “僅有幾千人馬,約為曹軍的十一之數!”

    “十一之數?這如何可能?”孫翊不敢置信地說道。

    “但確是如此!那張飛只用幾千人馬,竟三日急襲400餘里,輕易從曹操大軍手中將劉備救回壽春!”魯肅面色凝重地說道:“由此,足見其用兵之精、膽略之 奇!以此人的膽略,絕對有可能做出雨夜奇襲蕪湖水軍營的事來!主公可還記得3日前,晚間所下的那場綿延一整夜的雷雨?張飛就極有可能在那一晚派遣軍馬偷襲 了蕪湖大營!”

    孫翊仍有些不甘心地說道:“就算是偷襲,也不至於讓蕪湖大營全軍覆沒吧?”

    “肅以為,張飛極有可能是採用的水陸兩路夾攻的方法。先利用雨夜為掩護,遣步軍從他處渡江登岸,繼而急行奔襲蕪湖大營;再以其水軍封鎖江口,阻止我水師將 士搭乘船隻撤離!如此一來,我巡江水師全軍覆沒也並非沒有可能!”

    至此時,就連孫翊也提不出甚麼疑議了。

    一個近乎於鐵一般的事實被魯肅擺在了孫權及廳中的一眾文武面前————劉備軍已經乘虛殺至了江東腹地!而柴桑城下,與蒯越軍僵持卻仍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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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四十二章

聽罷魯肅的分析,孫權不禁心底直冒寒氣。今日上午,儘管周瑜也曾派人提醒孫權——劉備軍有可能已不顧一切渡江進襲。但由於周瑜並未能提供充足的論據,孫權 尚有些不以為意。但此時,在魯肅言之鑿鑿的分析面前,已由不得孫權不相信了。

    原本在周瑜率軍擊潰了蔡瑁大軍之後,孫權便相信自己面臨的危機即將過去。即管後來,蒯越軍突襲至柴桑城下,更險些將城池攻破,但孫權也沒有感到過多的憂慮。果然!在周瑜提師回援後,江東軍立時便與蒯越大軍形成了僵持之局。而且在周瑜的籌謀指揮下,戰局不斷朝著有利江東軍的方向發展。儘管如今江東軍每天都要付出不小的傷亡,但徹底擊退荊州軍已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再大的損失也算是值得的!

    然而,一個危機還沒徹底過去,另一個危機卻又突然來臨。實力頗為強勁的留守巡江水軍竟然也沒能阻止得了劉備軍的渡江進襲。而一旦劉備軍渡過長江,東線三郡 根本就沒有足夠的軍力來進行抵抗。屆時,縱然只是失卻了這三郡中的一郡或兩郡,對孫權的打擊也可說是致命性的。

    “若劉備軍果真渡江,丹陽郡應是首當其衝!子敬,以丹陽的軍力能否支撐到柴桑戰事了結?”孫權憂心忡忡地向魯肅詢問道。

    “主公,這就得看吳太守如何應對了!”魯肅微一沉吟說道:“如果吳太守能迅速接到到劉備軍渡江的消息,再嚴命丹陽各城各縣據城池死守,應該可以儘量拖延劉 備軍進攻的步伐,並可有效消耗敵之軍力。怕只怕吳太守為那張飛所激,主動率軍迎擊劉備軍。如今留守東三郡的士卒泰半以上都是新兵,若與劉備軍正面交鋒,恐怕難是對手!”

    “那我們這裡又該如何應對呢?是否命公謹調派一部軍馬盡速趕往丹陽援應?”孫權面色陰晴不定,沉吟道。

    “主公,此時切不可將周督軍馬調往丹陽!”魯肅神色微變,急切地勸薦道:“東線戰事固然要緊,但與蒯越的大戰卻更關係到我軍的生死存亡。以周督的軍馬圍困 蒯越軍其實已經略顯不足,若再行抽調,則眼下我軍與蒯越軍的僵持局面將會被打破。主公,若是援應丹陽的人馬過少,根本起不了甚麼作用;而若是調派足以改變 戰局的兵馬前往丹陽,則柴桑城下的軍力就將失衡。屆時蒯越就極有可能乘機一舉擊破周督、乃至攻破柴桑,於我軍絕對是得不償失。”

    “難道就這樣坐等不成?待那張飛攻下了丹陽,甚至吳郡、會稽,立穩了腳跟之後,我軍縱然回師與其交戰,又有甚麼用?”孫翊不悅地說道。

    “叔弼將軍,如果不能徹底將蒯越軍擊敗,我軍根本就抽調不出任何軍力前去援應東線!”面對孫翊屢屢的詰難,魯肅已經有些無奈的感覺了。

    “難道就不能先將水軍調回去嗎?”孫翊不服地說道。

    暗歎了一口氣,魯肅沉聲說道:“要徹底擊潰蒯越軍,是不可能離開水軍助力的。此時若是讓水師回調,恰好就給予了蒯越撤軍的機會。如果不能利用此次的機會重創乃至聚殲蒯越軍,讓其保存主要軍力安然撤離,不消多久,他便又有可能引軍進犯。試想,若屆時我軍主力皆在東線與劉備軍交戰,又能憑藉甚麼來捍衛柴桑呢?”

    “…………恩!”聽罷魯肅的分析,孫權面色不斷變化,眉頭緊緊蹙起,似是內心中正在進行激烈的鬥爭。小半晌後,孫權一咬牙,恨恨地說道:“還是先將與荊州軍之戰徹底了結,而後再回師收拾張飛狗賊!”

    魯肅亦知孫權做出此決定是疏為不易,很明顯已經有了一種壯士斷腕的意味。思索了片刻後,魯肅和聲安慰孫權說道:“主公亦不必過於擔憂,柴桑戰事最多5、6 日之內應可見分曉。也就是說周督大軍只需10日左右便可回師東線,迎擊劉備軍。以丹陽郡的軍力,再支撐10天半月應該不成問題。而且……也有可能劉備軍並 未渡江進襲!畢竟,到目前為止,這也僅是肅的猜測而已,還沒有確鑿的消息來證明……”

    “子敬,不必說了!我相信你的分析論斷……”孫權無力地擺擺手,打斷了魯肅的安慰之語,“而且,此事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

    建安6年7月26日辰時,第三撥從宛陵、涇縣“來援”秣陵的江東軍亦被順利擊滅。

    在一夜之間我軍成功誘殲三撥“援軍”,總殲江東軍9500餘人,當然其中大半是被迫降的。

    此戰過後,丹陽郡下各城、縣已徹底失去防守軍力,便如柔弱的羔羊一般,完完全全地橫呈在我軍這條“惡狼”的眼前。

    誘殲戰結束之後,我並未著急揮師前去“接收”丹陽郡下那些形同虛設的城池。儘管此戰我軍可說是完勝,傷亡近乎微不足道。但一夜的潛伏、戰鬥下來,士卒的身 體還是相當疲勞的,必須要進行適當的休整。而另一方面,此戰的戰果之一————多達7千人的俘虜,也是讓我不敢輕易將麾下士卒派遣出去的原因之一。加 上魏延詐取秣陵時迫降的江東軍,如今秣陵城的江東軍俘虜竟然達到9千人之眾,幾乎與我軍渡江軍隊的人數相當了。若沒有足夠的兵力看守俘虜,誰敢保證他 們不會在一些有心人的煽動下暴動騷亂。若真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那笑話可就鬧大了——戰場上還沒吃過虧的我,竟然敗在了一群俘虜暴動中……

    所以,在妥善地處理好俘虜之前,暫時還不能出兵去佔領那些“空城”!

    …………………………………….

    七月二十六日,未時,關平終於帶著由徐庶草擬、大哥親筆手書的《討孫權檄》趕到了秣陵。由於我進軍速度太快,倒是讓關平頗費了幾番周折才終於在秣陵遇上了 我。而更讓我高興的是,隨關平一起趕到秣陵的,竟然還有2千援軍————在接到我增兵廬江的請求之後,大哥讓二哥和徐庶想盡了一切辦法,從壽春抽調了 3千兵馬南下,準備將其中的2千人留給李通鎮守廬江之用,另外1千人則是直赴江東劃歸我的麾下作為增援。另外,大哥還特地安排林豹領1千 風騎兵駐守合肥,以便在廬江遭襲時可以迅速馳援。但是,當裴元紹統領著3千兵馬趕至廬江時,李通只留下其中的1千人,而讓裴元紹率領剩餘的 2千人隨關平一起渡江前來增援我。

    秣陵城,議事廳

    “左將軍劉備,告江東諸將校部曲:蓋聞禍福無門,惟人所召。夫見機而作,不處凶危,上聖之明也……

    孫權小子,未辨菽麥,要領不足以膏齊斧……

    備銜奉國威,為民除害,元惡大憝,必當梟夷。至於枝附葉從,皆非詔書所特禽疾。

    夫天道助順,人道助信,事上之謂義,親親之謂仁。盛孝章(即盛憲),君也,而權誅之,曹操,國賊也,而權親之……

    備深惟江東舊德名臣,多在載籍。顧、陸舊族長者,世有高位,當報漢德,顯祖揚名。及諸將校,皆我國家良寶利器,……若乃樂禍懷寧,迷而忘複,闇大雅之所 保,背先賢之去就,忽朝陽之安,甘折苕之末,日忘一日,以至覆沒,大兵一放,玉石俱碎,雖欲救之,亦無及已。故令往購募爵賞科條如左。

    檄到詳思至言。如詔律令。”

    “妙!”看畢手中這篇洋洋灑灑近兩千字的《討孫權檄》,我嘴角微微一揚,不由得輕贊出聲。大哥和徐庶是完全領會了我的意圖,這篇討孫檄文不但引經據典,將孫權至今為止的所有“暴行”批駁得淋漓盡致,更加關鍵的是,將我軍的打擊面降到了最低——目標只是對準孫氏一族,其餘的江東士族、軍中將校只要不尾隨孫氏 頑抗到底,則俱可被寬恕招攬。而主動迎合我軍歸順者還可得爵金獎賞!

    在江東如今內外交困的情況下,這篇以大哥皇叔、左將軍身份所發出的討伐檄文,只要利用得當,對孫權的打擊將是極其沉重的。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這一紙檄文便 抵得上數萬大軍!

    “元儉,速命人將這篇《討孫權檄》抄錄百份。抄錄完畢後,先於秣陵、太平兩地各張貼5份——城中四門各貼一份,城守府、縣衙再帖一份,務要使城中百姓皆能 見著。同時安排人手於檄文旁,為百姓誦讀解說。另,城中學堂、書院,有一間便可張貼一份。城中若有士族大戶,亦可傳檄一份於他!”我將手中的檄文遞給廖化,沉聲吩咐道:“以後我軍每下一城一縣,俱照此辦理!”原本,我是很有將這篇檄文以最快的速度傳遍江東六郡的想法,但仔細思量了一番後,出於隱匿我軍兵 進江東消息的考慮,最後還是決定——暫時只在我軍所攻克的郡縣內公佈檄文。待得甚麼時候,我軍渡江進襲的消息已然盡數為江東諸郡所知曉時,再正式傳檄於各地。

    “是,將軍!”廖化出列上前,恭敬地雙手接過檄文,隨即舉步離開了議事廳。

    “踏踏踏……”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魏延大步邁入了議事廳中。

    “文長,俘虜已經分離處置好了?”我淡笑著向魏延詢問道。多達的9千餘人俘虜必須進行分類處置,能夠收編的就收編入軍,無法收編的就只能按照在太平縣 施行的方法來“釋放”了。這個工作量應該是相當大事情被我交由了魏延來負責。

    “嘿嘿……已經分離得差不多了,但收編和釋放還沒來得及呢!”魏延嘿笑著說道:“將軍,我過來是因為另一件事!”

    “甚麼事?”我略有些疑惑地問道。

    “全琮那小子讓人傳話,說是想要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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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四十三章

“全琮?想要見我?!!”我眉心一挑,略有些好奇地問道,“他可曾言明所為何事?”

    這些個江東軍中的將校,似乎都是對孫氏忠心得很。到目前為止,落在我手上的、也算是小有名氣的江東軍將校至少已經有5、6人——孫賁、朱治、呂范、全柔、 賀景…………我也曾經試圖招降他們,但通常都是口水費盡卻勞而無功,甚至有時還會落得一頓臭駡。這樣幾次下來之後,有點“心灰意冷”的我,便也不著急去招 降這些“高級俘虜”了。像這次攻取秣陵、誘殲江東援軍之役中,俘獲的吳景、賀景、全琮等人,我甚至還沒特地去見過他們。

    沒想到,我不去見他們,卻有人卻主動想要見我了!

    “具體為了甚麼不清楚,但似乎是跟他父親有關!”魏延搖了搖頭。

    “他父親?”我眉頭輕皺,疑惑地問道。

    “將軍,就是那個在蕪湖大營被逮住的全柔!”魏延見我有點搞不清楚狀況,急忙出聲解釋道。

    原來全柔與全琮還是父子!因為忙於籌謀攻略丹陽之事,很多事情我都無暇去顧及。像全柔和全琮兩人,我只知道兩人都姓全,也就僅此而已,還沒想過有這麼一層 關係在內。(全姓是江東的望族之一,人脈極盛)

    難道全琮是想讓我放了他父親?還是……

    “文長,把全琮帶過來!咱們一起看看他到底想要做甚麼?”我饒有興致地淡笑著說道。說不定,這就是一個讓江東士族望戶歸順的良好契機。

    “好咧!”魏延留意到了我眼中的興味,笑著應道,“將軍,我這去安排人把他提過來!”

    ………………………………………………

    被兩名兵卒架扶著,全琮緩緩朝秣陵城守府的議事廳走去。為了防止全琮可能借機逃跑,在其身後還有4名狼牙營的士兵緊緊跟隨著。

    全琮面色蒼白,身體狀況似乎極盡虛弱,已不能獨自行走,只得將身體的全部重量都架在身旁的兩名兵卒肩膀之上。但是,那一對狀似無神的眼睛,卻在旁人無法留意到的角度間或閃現一縷精光。

    “城守府裡的防守兵力雖然不是很多,但如果都像後面這四個傢夥這樣,恐怕也不好對付……”全琮用眼角的餘光留意了一眼始終緊隨在身後的4名狼牙兵,心中暗自猜度道,“而且,還有那個魏延在,逃跑恐怕是不現實的。既然如此,也只有搏一搏了……父親與自己的安危就盡系於這一搏了!”

    借著呼吸,全琮不住地調整著自己的精、氣、神————虛弱無力只是全琮身體狀況的表像!其實,全琮的傷勢大多僅是在皮肉,並未傷及內腹。在被俘之後一天的 工夫裡,全琮就將身體恢復4成左右,而至此時,差不多已經恢復到了6成。由於非常擔心自己父親的狀況,全琮也無暇等待身體痊癒,便急匆匆地向守卒提出要求 ——求見秣陵城中的劉備軍主將!(全琮只知道劉備軍主將並非是魏延,但卻不知道到底是誰。縱然有心向人詢問,負責看守他的兵卒卻不願透露隻言片語)

    謊稱願以透露丹陽軍情為代價換取父親的安全,其實卻是想兵行險著:利用劉備軍主將召見自己的機會,乘其不備一舉將其擒住,再逼他釋放自己父子二人。如果有可能,甚至可以迫劉備軍投降————這,就是全琮的計劃!

    “上天保佑!希望這個劉備軍主將是個容易對付的角色!”全琮頭一次嘗試著向老天爺乞求保佑。

    “啟稟將軍,全琮帶到!”不多時,全琮等人已經來到了議事廳門口,一名狼牙兵上前幾步,大聲地向廳內稟報道。

    “帶進來!”一個沉渾有力從廳內傳出。

    “這人好大的嗓門!難道就是那名劉備軍主將?”全琮聞聲不由得心中微微一凜。

    “是,將軍!”一眾兵卒應聲扶著全琮進到廳內。

    從進廳門的那一刻起,全琮就留意到了魏延的存在,連忙壓抑下自己的氣息,偽裝出虛弱的模樣。待被“攙扶”的士卒放置於地後,全琮仍不敢抬頭打量廳內的情 形,只能憑氣息感應。

    “除那魏延外,這大廳兩側至少還有三名武藝不俗之人(關平、林雪、裴元紹),不容易對付。恩~?大廳主位那人,怎麼反而感應不到甚麼戰意殺氣,仿佛就是一名從未經歷過戰場廝殺之人!”全琮低著頭訝異地思索著。

    “全將軍身體不適,就不必下跪了!來人,賜座!”剛才那麼個沉渾響亮的聲音分明地從廳堂主位方向傳來。

    很快,一名兵卒拿來了蒲團讓全琮墊坐於地。

    “多謝將軍!”全琮借著答謝的機會,緩緩地抬起頭,朝前方看去。

    “呵~~!”初見到端坐主位的那人,全琮不由得輕抽一口氣——好一個威武的大漢。豹頭環眼,燕頷虎須,面色黝黑,身形極為雄壯,雖只著錦袍、未穿盔甲,但 眼前之人毫無疑問應是一名戰將。再仔細觀察了片刻後,全琮眼底精光隱隱一現,顧慮大消——此人身形雖然彪悍無比,但卻察覺不出一絲殺氣。

    “金玉其外!”全琮心中略感不屑的同時,也不禁有些高興——這樣的對手,擒拿起來肯定要容易的多了!只要抓住此人,縱然魏延武藝再強、廳中高手再多,也必 然會投鼠忌器。

    “你們都先退下吧!”那黑臉大漢命看守全琮的一眾兵卒退出廳堂後,和聲問道。“全將軍欲見本將,所為何事?莫非有意棄暗投明,歸順我軍?”

    “琮……求見將軍並非為此!”全琮聲音頗顯虛弱地說道:“前次在蕪湖一戰中,我父為將軍大軍所執……琮是想請將軍放了……我父!若將軍應允,某願以……丹 陽軍情相告,使將軍可速平丹陽!”

    “哦~~?”黑臉大漢似乎頗感興趣地應了一聲。

    “有門!”聽得對方口氣,全琮立時心中一動,“將軍……可願應允?”

    “可以!”黑臉大漢淡笑著說道:“不過,你得先將丹陽郡的軍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將軍……”旁邊魏延突然出聲準備接話,但卻被黑臉大漢擺手止住。

    哼~!當我全琮是三歲孩子,竟然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騙我!我若真是先把軍情相告,誰知你是否會反口,幸好我根本沒做這種打算!全琮心中不屑地咒駡道,但面 上卻做出興奮的表情,“將軍,那咱們一言為定……咳咳咳!”

    話未說完,全琮即劇烈地“咳嗽”起來。

    “全將軍身體可有妨礙?”黑臉大漢立起身形,向全琮走去。

    “等得就是你自己過來!”全琮利用眼角的餘光瞥見對方正朝自己走來,不由激動得身體微微顫動起來,但恰好借著咳嗽“完美”地掩蓋了過去。

    但在全琮目光未及的地方,黑臉大漢正興味地跟魏延進行著眼神交流。

    10步!

    8步!

    5步!

    2步!

    1步!

    不多時,黑臉大漢已經來到全琮跟前,並緩緩地蹲下身體,“關切”地詢問道:“全將軍,身體無恙否?”

    “我身體無恙,但你卻要有恙了!”眼見最佳機會出現,全琮毫不遲疑,暴喝一聲,迅速探右手將一把隱匿在靴中的匕首掏出,同時伸左手疾向已蹲在自己身前的黑 臉大漢的頸脖抓去。

    “呃~~”還沒等全琮抓住對方的脖頸,一隻猶如鐵環般的大手已經探到全琮的頸處。隨即,全琮便只覺得自己被對方如同提小雞一般,輕易地提了起來。正待用右 手的匕首刺對方的胸口,一陣巨力忽然從扼緊咽喉的大手中傳來,全琮立時眼前一黑,瞬間失去了意識,手中的匕首“啪嗒”一聲墜落在地。

    “啪!”身體被輕輕扔在了地上後,全琮便悠然轉醒過來。微微一楞後,立時發現了身旁的匕首,适才發生的事情迅速地被全琮想起。

    “怎麼會這樣???明明十拿九穩的事情,為甚麼會這樣?……”無數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但很快,全琮弄明白眼前的當務之急卻是——盡一切可能擒住仍立在自 己身前的黑臉大漢。

    “拼了!”全琮再喝一聲,順手抓起身旁的匕首,一躍而起便要向對方撲去。

    “呵~~”手中匕首尚未刺出,一股強烈至無法言語的戰意便忽地將全琮籠罩起來。猛地抬頭,全琮愕然地發現——這股自己絕對無法抗衡的戰意正是從眼前的黑臉 大漢身上散發出來的。

    怎麼會這樣?一個适才察覺不出任何戰意殺氣的人,為甚麼竟突然爆發出這樣的戰意?這人的武藝比之魏延絕對是只高不低,他到底是誰???全琮驚駭地發現自己 的身體正在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卻,全然興不起任何反抗的念頭。

    “你……到底是誰?”全琮語帶一絲顫聲地問道。

    “哈哈哈……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就敢貿然動手?全小子,你膽子還真夠大的!”魏延大聲笑道:“沒聽你老子提過我家張飛將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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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四十四章

我直直注視著不斷後退身形的全琮,嘴角帶著淡淡的微笑——這小子看起來也就16、7歲的模樣,但絕對卻可稱得上有膽有識了,在身陷囹圄且帶傷的情況下,竟 然敢突發奇想,借傷作偽搞出這麼一個“擒賊擒王”的計策來。只“可惜”,他畢竟是年紀太輕,在意圖騙我到他身邊去時,言行舉止上不免有些做作。而且,他那 套收斂自己氣息的把戲,根本就沒能逃過我的直覺。

    不過,能做到如此程度,這小子也已是相當了不起了!比之我軍年輕一代(這裡的年輕一代指的是不滿20歲的人,呵呵!其實魏延也不過25、6歲罷了)中的佼佼者關平、丁奉,可以說是不遑多讓————關平的武藝比全琮要高些,但臨機急智方面卻比全琮要遜上一籌;丁奉這小子因為戰鬥經驗較為豐富,在各方面倒是俱 要超過全琮半籌。

    這樣一個可造之才,若是能夠收降,日後必可成為我軍一員良將。而且,以全琮的年紀,根本不可能孫氏有多少忠誠之心,施展些手段應該可以將他收服。

    “全將軍,我待你以禮,你便是如此回報我麼?”我繼續保持著對全琮的巨大壓力,緩步向他逼近著。

    “踏!踏!踏!……”每當我前進一步,全琮就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

    一連退了近10步後,全琮渾身上下已被汗水浸透,宛如從剛從水中出來一般。

    不行!再繼續退下去,鬥志就會徹底消散了!全琮猛地將舌尖一咬,迫使自己從對方的巨大壓力下擺脫出來。

    “呸!”全琮壯膽似的將手中匕首揮舞了兩下,隨即猛啐一口罵道:“張飛,你擄我父親,侵我江東之地,我恨不得食你之肉,喝你之血!”

    “全小子,將軍已經對你如此手下容情,你竟然還不知好歹!看老子來收拾你!”聽得全琮對我的辱駡之語,魏延眉頭大皺,“騰”地出列就要動手。

    “文長!”我沒有回頭,只是輕舉右手緩緩擺了兩下,制止了魏延的舉動,隨即和聲對全琮說道:“全琮!我軍原本便與孫氏份屬敵對,早晚必成你死我活之局。今時今日我提師渡江,欲驅除孫氏又有何不可?況且由我軍統領江東之地,于江東士族百姓而言,未必就是一件壞事吧!”頓了一頓,我繼續說道:“至於你父親,我可以放了他,但有兩個條件!”

    “甚麼條件?”原本對我的說辭還有些不屑一顧的全琮,聽聞我說可以釋放他的父親,立即精神一振,急切地說道,“你是不是想知道丹陽郡的軍情,我可以我所知 道的都告訴你!”

    聽罷全琮的話,我淡淡一笑————果然跟我料想的一般無二,加入江東軍不久的全琮對孫氏根本沒有甚麼忠誠之心可言,他所關心的只是自己的父親!

    “你笑甚麼?難道你不想知道丹陽的軍情?”見我露出一絲不以為意的淡笑,全琮大感愕然地慌張問道。被我的氣勢所攝,全琮已幾乎失卻了冷靜。

    “哈哈哈……”魏延大笑著接口說道:“全小子,你的軍情已經一錢不值了!”

    “為甚麼?”全琮不明所以地急問道。

    “在將軍的神算之下,丹陽郡治下諸城縣的守軍已於今晨被我軍全殲。如今的丹陽只餘有一座座空城罷了,我們甚麼時候想占,就可以輕易占下來!”魏延自豪地說 道。

    “……這不可能?”全琮立時面色劇變,不敢置信地失聲說道:“除秣陵外,丹陽郡可是有……”

    “1萬守軍,對吧?”魏延截斷了全琮的話說道:“其中的9400人已在秣陵城下被殲,目前丹陽全郡的守軍已不足千人!哈哈……”

    “你怎麼知道的?難道……竟是真的?”全琮驚疑不定地低喃著,但隨即想到甚麼似的,厲聲罵道:“丹陽各地的守軍怎麼可能在秣陵城下被殲?你們竟然想詐我!”

    “哼~~!”魏延冷哼一聲,略有些不屑地說道:“詐你,有這個必要嗎?那些守軍都是被將軍‘調’來秣陵城下的!”

    “哈哈哈……”全琮有些失態地大笑道:“調?你憑甚麼調動我丹陽郡的守軍?你以為你是太守大人麼……呃~!”話還沒說完,全琮忽地想到了當日在秣陵城下被 魏延擒獲時,曾依稀地看到過丹陽太守吳景的身影,一個自己都頗難置信的想法湧上了心頭。

    “難道……你是以太守大人的名義,來調動的各地守軍?”全琮又驚又畏地看著眼前顯得愈發雄偉高大的身影。

    “算你小子還有點小聰明!”魏延笑著罵道。

    全琮已然有些心灰意冷,原本以為必然能令對方動心的丹陽郡軍情,在對方看來只是一個笑話。眼前的張飛更是一座令人絕望、不可逾越的高山——自己引以為豪的 武藝、韜略,在對方面前簡直不值一提!

    “那你們到底要怎樣才願放了我父親?”全琮緩緩垂下了手中的匕首,有些失落地詢問道。

    “第一個條件——你投到我麾下!以你的投效,換取你父親的性命安全!”适才我一直在靜靜傾聽全琮與魏延的對話,並留意著全琮的神情變化——很明顯,魏延的 話已經將全琮最後的憑藉給打破。此時的全琮,心志已是前所未有的脆弱。看准這個極佳的突破時機,我和聲對全琮提出第一個條件。

    “甚麼?要我投到你的麾下?這不可能!”全琮聽得我的條件,驚愕之餘還是回絕道。

    “呵呵……”聽得全琮的回絕,我並未惱怒,反而朗聲笑了起來。

    “你笑甚麼?”被我的氣勢所攝,全琮早已失卻了冷靜。此刻見我發笑,不由得出聲問道。

    “先前觀你言行,以為你是至孝之人,故喜而欲邀你投入我之麾下!卻不想,是我走眼了……”我輕輕搖頭說道:“似你這般毫無孝義之人,我要你何用?”

    “你……你休得污蔑於我。”全琮原本失落的情緒突然變的激動起來,惱怒地說道。

    “污蔑??”我略微提高語調,淡然說道:“我說你毫無孝義,自然是有根有據——明明有解救你父親的機會,你卻平白錯過,而原因……竟只是為了效力於那無德 無才的孫權!可笑,可歎!”

    “這……”全琮立時語塞,面色變得陰晴不定起來,內心中正在進行激烈的鬥爭。

    我靜靜地觀察著全琮的表情,並沒有繼續出聲對其施加壓力——現在正是最關鍵的時刻,必須要讓全琮自己想清楚取捨。

    半晌後,全琮忽然悶悶地出聲說道:“第二個條件是甚麼?”

    嘴角微揚,我眼中的欣喜之色一閃而過,隨即沉聲回道:“在未確認你真心投效之前,我還不能完全放了你父親。所以,要先讓你父親先到廬江呆上一、兩月。”

    “你是說要放了我父親,我才與你談這些條件的!想不到你根本就是騙我——竟然還想把我父親關到廬江去……”全琮立時便惱怒起來,厲聲喝道。但隨即,看到我 面上表情沉靜依舊,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他的惱怒,全琮只得按下性子,沉聲說道:“你究竟有無釋放我父親的誠意?”

    “張飛何曾背棄過自己的諾言!”我不緊不慢地回道,語氣中有著不容懷疑的肯定。

    “那你要把我父親關到廬江去又作何解釋?”全琮不甘地問道。

    “如果我現在就直接放了你父親,以你之見,他會去哪里?”沒有直接回答全琮,我反過來問了他一個問題。

    “呃……”全琮張了張口,卻沒能說出話來。答案是非常肯定的……

    “呵呵……我替你回答——現在一旦將你父親釋放,他必會重新回到江東軍中,繼續與我軍為敵;他還會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情報通報給江東軍,從而加大我軍攻略 江東、驅除孫氏的難度……”我淡笑著說道:“而且,如果你在我軍中效力,而你父親卻為孫氏盡忠,屆時豈不是骨肉相殘?”

    “這……”全琮已然啞口無言。

    “所以,必須先讓你父親到廬江呆上一兩月。一則為保守我軍軍情機密;二則,待你為我軍效力一段時間之後,你父親回歸孫氏的可能性便愈發微乎其微了。屆時, 我亦可乘機勸服你父親投效我軍,讓你父子仍可同效於一軍之中!”我和聲為全琮分析道。

    “這……”全琮眉頭時展時舒,仔細地思考著我所說的話。

    “全小子,將軍可是很少這般細心地想要勸服一個人歸順。而且,今天你的無禮冒犯,將軍也絲毫沒有在意。如此種種,足可見將軍是多麼看重於你!在將軍麾下效 力,才能真正將你的能耐發揮出來!”魏延也出奇地流露出誠懇的神色,大聲對全琮說道:“聽說過丁奉那小子嗎?”

    “‘橫江賊’丁奉?!!!”很明顯,全琮對丁奉還是相當熟悉的。前段時間,錦帆營奉命騷擾江東軍巡江水師。由於甘寧名頭太大,實力稍弱些的巡江船隊根本不 敢直接與其交鋒,往往會選擇先行撤退,待召集其他船隊後,再以壓倒性實力返身與甘寧作戰。無奈之下,甘寧後來有時就乾脆讓丁奉代自己領船隊出擊。沒有名氣 的丁奉不會讓江東水師顧忌太多,而且丁奉的年輕有時還會讓敵人產生輕敵心理。但幾次戰鬥下來之後,江東巡江水師發現這個“毛頭小子”雖然比之甘寧仍有所不 如,但也絕不是一個善茬!吃了幾次虧後,江東巡江水師的士卒暗地裡給丁奉起了個“橫江賊”的外號!

    “想不到丁奉這小子的名氣也打出去了,竟然都有外號了,雖然——不怎麼好聽!”我暗自覺得好笑地想道。

    “丁奉那小子跟你年紀相當,投入將軍麾下不過3月時間,並未憑藉任何人情關係,僅憑自己的戰功,如今已是錦帆營中的都尉了。你呢,投效江東軍中的時間應該 不止3個月了,而且還有你父親幫你的忙,如今最多不過是個軍司馬吧!”魏延打量了一番全琮的裝束,沉聲說道,“所以,僅僅有才能還不行,還必須有一個善於 發揮出你才能的人!我家將軍就是一個能夠充分讓你展現才能的人!”

    “啪嗒!”半晌後,全琮手中的匕首被甩落到了一旁。

    “既蒙張將軍不棄,全琮願效犬馬之勞!”全琮緩緩地屈下身子,單膝跪地,拱手過頭,沉聲說道。

    稍稍觀察了全琮片刻,我展顏微微一笑,隨即收斂了彌漫在身體四周的戰意,舉步上前雙手將全琮扶起,和聲說道:“能得全將軍相助,真乃我之幸也,亦是我家兄長之幸。”說這話,倒不是全然的恭維之詞——全琮的投靠,就幾乎意味著全氏一族的投靠。到時候,只要稍動些手腳,就可以將“全”族綁上我軍的戰船。而全氏一族的投效,又可以引起連鎖反應,促使江東其他大族的投靠!

    見我親自上前將他扶起,全琮眼中也不由得現出一絲感動之色,急忙出聲說道:“將軍不必客氣,稱我表字‘子璜’即可!”

    “子璜,你原本在江東軍中居何職?”我和聲問道。

    “啟稟將軍,琮不才,正如魏將軍所言,任軍司馬一職!”全琮迅速回道。

    “那好!你也先任命你為軍司馬,負責統領我近衛親兵!待日後立下戰功,再另行升遷,如何?”我淡笑著對全琮說道。

    “統領近衛親兵?!!!”未曾想到我竟然會如此大膽地將貼身近衛的重任交付於剛剛投效的他,全琮微微一楞後,立即重新跪地,懇切地說道“將軍如此信任厚愛,全琮不敢有負,日後必盡心為將軍效勞!”

    “哈哈哈……全小子,你運氣啊,能統領將軍的近衛親兵。有機會讓將軍教你兩手武藝,擔保你受用無窮!”魏延上得前來,仿佛毫無隔閡地拍了排全琮肩膀,大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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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四十五章

全琮的歸降,於我而言絕對是一個意外之喜。原本我已對招降江東軍中將校一事頗有些灰心喪氣,但機緣巧合之下,全琮竟自己送上了門來。儘管在招降的過程中不 得已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但這也是沒奈何的辦法。不過,也幸得全琮年少閱歷淺,如果換成他父親,我的這些把戲未必就能見效。但只要全琮投在了我麾下,全柔 回歸江東軍的路也就被斷絕了,日後就由不得他不歸順了!

    ………………………………………

    在魏延的主持下,經由近千名士卒一日的辛勞努力,俘虜的處置工作初見成效————多達9千人的俘虜中,竟有近8千人是被江東軍剛剛徵召的新兵。不 少新兵甚至是在自家農收尚未完成時,就被匆匆地強行徵集入伍,在他們內心中其實也充滿了不願的情緒。這一部分人,縱然收編入我軍也難以形成戰力,但卻盡可 以放心大膽地釋放,料想他們也不會主動複歸孫權軍中。

    7月27日晨,在其餘俘虜羡慕的目光中,近20千名籍貫秣陵的俘虜被逐一釋放歸家。

    我軍的這一釋俘舉措,在秣陵城中立時引起了巨大轟動。自城池更換了主人後,秣陵城中的百姓便一直心懷忐忑,戰戰兢兢地過活,惟恐惹得“軍爺們”不快而致大 開殺戒————自興平初年(公元194年)起,秣陵幾乎就未曾脫過戰事,在城池的歸屬不斷變更的過程中,吃苦遭罪的只是那些無辜百姓。橫徵暴斂,抽丁拉夫早已習以為常,而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淒慘狀況也是屢見不鮮。一直到兩年前,孫策一統江東,戰事逐漸消歇後,秣陵百姓才稍稍改善了些命運。然而,好日子總 是難以持續多久,當前段時間江東戰事再開之後,秣陵百姓的安寧生活再被打破,征糧、拉丁、城頭旗幟的變幻……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以前!

    但令秣陵百姓頗為驚訝兼欣喜的是,這支新據領城池的軍隊,似乎與以往的那些“兵爺們”有所不同————攻陷城池後很尋常的燒殺搶掠,竟然一點都未出現在他 們身上。繼而,另外一個意外之喜又出現在秣陵百姓的眼前————被強招入伍的親人,在遭俘後非但沒被屠戮,反而相繼被釋放回家了!

    震驚喜悅之餘,原本對城池歸屬的變更有些漠然的秣陵百姓,也不由得相互探問起這支稍有些“異類”軍隊的來歷。

    釋俘的同時,我軍橫掃丹陽的行動也正式開始:由我親領主力,出秣陵東門,奔襲丹陽郡治所——南徐,收拾東部諸縣;裴元紹領偏師1千人,經溧陽,襲涇 縣,攻取丹陽南部幾縣。而秣陵城中由於仍有不少待釋的俘虜,為防止出現異動作亂,不得已之下只能暫時將魏延留下駐守。

    27日酉時,我統軍以雷霆之勢突然襲至南徐城下,南徐城中僅餘的300多守軍促不及防之下,根本無法組織起任何防守,只得獻城歸降。

    在守軍盡失、郡守被俘的情況下,治所南徐的失陷,基本意味著丹陽郡的歸屬已然發生變更!

    南徐,議事廳

    列於眾將最後一位的全琮,身上已然更換了一套乾淨的新鎧甲,雖然臉上神色仍有些蒼白,但無論身體還是精神狀態,都明顯已比昨日好上了許多。顧望著議事廳中的一切,全琮不禁有些感慨:一月前,全琮曾隨父親來南徐議事廳面見過太守吳景。一月之後,再度來到這裡,已是物是人非————堂堂一郡太守的吳景,此時已成階下囚;自己的父親,即將被軟禁到廬江;而自己,竟然已投歸到原本份屬敵對的劉備軍中…………果真是世事無常!

    輕歎了一口氣後,全琮抬頭悄悄看了一眼那個正端坐在主位、察看地圖的魁偉身影,心中不由得浮上一種異常複雜的情緒:交織著痛恨、無奈、畏懼,甚至還有一絲拜服!

    查閱著地圖,我仔細地思索著接下來的作戰計劃。丹陽郡基本已經控制住了,下面要做的就是在周瑜軍回師之前,盡可能地繼續拓展戰果,而吳郡就是下一個目標。剛剛經歷過叛亂的吳郡,局勢肯定還沒有完全安定下來————領頭作亂反孫的盛憲,原本便是吳郡名望極著的名士,其族人故交遍佈吳郡、會稽各地。也正因如此,當初孫策、孫權才不得不任命其為吳郡太守。儘管叛亂很快便被周瑜返師平定,盛憲全家也盡被誅殺,但此事的影響絕對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消除。我軍若是繼續進襲吳郡,難度說不定還要小於進攻丹陽。

    “子璜!”我思索了半晌後,抬起頭來看向全琮,沉聲問道:“吳郡的守將、守軍情況你知道多少?”

    “呃~~!”正有些出神的全琮,聽得我向他問話,不禁微微一楞,猶豫了片刻後回道:“啟稟張將軍,末將……略知一二!”全琮畢竟是初歸順,還不習慣於象其 他將士一般直接稱呼我“將軍”。

    “恩!知道哪些,說來聽聽。”我直起身子,淡笑著問道。

    與對方似能穿透人心的深邃目光稍一接觸後,全琮便不由得身體微微一顫。昨日被對方巨大殺氣壓迫時產生的無力恐懼感,即便過了一日一夜,仍是無法消除。儘管 此刻對方並未散發出那駭人的殺氣,甚至是含笑面對自己,全琮猶自感覺心中泛出一絲寒意。

    暗做了個深呼吸,感覺心中的悸動稍減之後,全琮老老實實地回答道:“盛憲叛亂被討平後,主公……呃……孫權新任命了他叔父孫靜為吳郡太守。吳郡的守軍應該少於丹陽,但具體有多少末將也不太清楚。但其軍力主要是集中於三城……”說到孫權時,全琮仍然有些習慣性地尊稱其為“主公”。

    “吳、曲阿和……毘陵?”我留意著地圖,隨口接道。

    “啊~?”全琮愕然抬起頭來,驚訝地說道:“張將軍早已知道了?”

    “不,我是猜的!”笑了笑,我和聲說道。

    “猜???……”全琮莫名地望著我,難以相信地說道。

    “吳是郡治所在,且剛經叛亂,必會留有較多軍力;曲阿與毘陵,臨江且地形險要,乃是廣陵陳登軍南渡進襲必經之地,不可能不派駐軍力扼守。”我語氣淡然而平靜地分析道,“子璜,當日周瑜平定盛憲叛亂後,留下多少軍馬駐守吳郡,統軍之人是誰?這些你可知道?”

    “周督……周瑜回師柴桑時,確是留下一部軍馬在吳郡,人數……”全琮擰眉仔細思索起來,片刻有些不太確定地說道:“大約在2千人左右,但後來可能又抽 調了其中的一部分增援柴桑,現在究竟還留有多少,末將也不清楚了!統軍者是橫野校尉朱桓!”

    “2千人!朱桓!!!……”我輕輕地念叨著,眉頭微微皺起。若不出意外,攻略吳郡最大的難題,就在於周瑜平叛後留駐在吳郡的那2千兵卒,以及統領 這些兵卒的朱桓————現今吳郡的守軍中,以我料想至少也得有一半是緊急徵召的新兵。這些新兵的戰鬥力幾可忽略不計,在戰鬥過程中甚至有可能起到反作用 (未經訓練的新兵戰時最容易崩潰,甚至引發“炸營”),真正能讓人顧忌的是那些久經戰陣的精銳士卒。周瑜能夠閃電式平叛成功,固然是因為其出色的統軍才 能,但肯定也少不了一支精銳部隊的襄助。留守吳郡儘管只是其中的2千人,但於我軍肯定也是一個很大的威脅。但與這相比,我對朱桓的顧忌還要更大一些。 在原先的歷史軌跡,朱桓、徐盛、丁奉幾人,都可稱得上是江東軍中一流將才。朱桓其人,更是有勇有謀,膽識過人,連曹仁、曹休都曾是其手下敗將。其實,從與其齊名的丁奉身上,就可以瞭解朱桓的厲害程度。年不過16、7歲的毛頭小子丁奉,目前在我軍中展現出來的才能已經令人相當咋舌了,更何況是比丁奉更加成熟 的朱桓。

    看來,進擊吳郡還真得加倍謹慎一些!

    “子璜,你可知這朱桓現在駐守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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