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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萬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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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知宇之樂]桓侯再生[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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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4 19:41: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七十六章

遠離江東軍200步開外後,趙雲出聲喝止住了風騎軍的繼續奔馳。隨即,趙雲自己也勒住小白龍駒,右手持弓,左手提韁,掉轉馬頭與江東軍陣前的太史慈遙遙相望。

    「原來是太史慈,難怪會有如此箭技!」儘管已經多年不見,但記性極佳的趙雲還是很快認出了太史慈。當年追隨劉備救援北海孔融之時,曾與太史慈有過併力作戰的經歷,其時,太史慈於敵陣中馳騁縱橫,左右開弓,斬將殺敵如拾草芥的情形至今仍令趙雲記憶深刻。見識過無數頂尖高手的趙雲,也不得不承認——太史慈的身手絕對在天下可數之列。北海之戰後,趙雲便再未曾見過太史慈,甚至連其消息都甚少知曉。直至今年劉、孫兩軍戰端正式開啟之後,趙雲才知道太史慈早已加入江東軍中。未曾想今日兩人居然在戰場上重逢,但時過境遷,併力攜手的戰友此刻已成形同水火的敵對。

    「子義兄,一別多年,向來可好!」趙雲微微一笑,笑容如和煦的陽光衝散了臉上的肅殺之氣。

    「趙將軍,承你牽掛了!」太史慈也垂下了手中強弓,聲音稍稍放緩地說道,「想不到,你最後還是跟了劉備。可惜啊,可惜!」言下似乎對趙雲跟隨劉備感到頗為不值。頓了一頓,太史慈語氣變得相當懇切地說道:「趙將軍,莫如……」

    「呵呵……」趙雲朗聲笑了起來,打斷了太史慈下面的話,「我主劉皇叔帝室之胄,仁義遍佈天下,更兼身具雄才偉略,正是不世之明主。子義兄,莫如你棄了那無德無才的孫氏,歸入劉皇叔麾下。以雲之薄才,入皇叔軍中半年未足便任中郎將一職。子義兄才具更勝趙雲,若願與雲協力輔佐劉皇叔,封侯拜將便是指日可待!」 趙雲早從太史慈身側的戰旗上,看出其目前僅任鷹揚校尉一職(註:因為與荊州軍作戰時立下的戰功,太史慈已由建昌校尉升任鷹揚校尉)。

    「…………」沒想到自己勸降的話還沒出口,趙雲倒反過來遊說起自己來了,而且其言辭還頗具蠱惑性,若非自己深受孫策的知遇之恩。說不定還真可能被其勸服。

    「太史校尉,你且莫受此人蠱惑……」徐盛急聲提醒道。太史慈稍稍一沉默,倒讓徐盛以為他正在猶豫動搖。

    「文鄉……咳……不必擔心,子義非是朝三暮四之人!」韓當輕咳著說道。

    太史慈衝韓當點點頭,感謝他對自己的信任,隨即轉頭朗聲對趙雲說道:「趙將軍,看來我二人終是無緣共事一主了。不知今日趙將軍可願賜教一番?」

    見太史慈直接以挑戰來回答自己的勸說,趙雲輕輕搖了搖頭,語中略帶遺憾地說道:「孫氏日薄西山,覆亡不遠。子義兄何必要為之效死命……既然子義兄有意切磋。雲自是要奉陪!」

    「好,趙將軍果然是快人快語!」太史慈精神一振,高聲說道:「慈有一不情之請——若慈僥倖勝得一招半式。還望趙將軍暫且休兵,容我軍回營整頓一日,來日再戰,如何?」太史慈亦察覺到韓當部軍卒地士氣已然相當低落,若不能及時回營整肅軍心,到底能支撐多久猶是未知之數。而若要安然回營,就必須擺脫趙雲騎軍的威脅。不得已之下,太史慈只能行賭戰之策。

    「可以!」趙雲眼中精光一閃而過,爽快地應道。

    太史慈回首向韓當和徐盛吩咐了幾句後,立時準備策馬出陣。

    「太史校尉務必小心。此人武藝深不可測!」徐盛不放心地低聲提醒道。

    「嗯~,文鄉放心!」太史慈輕應了一聲,隨即朗聲對趙雲說道:「趙將軍,請!」

    「風騎第一曲,後撤與第二曲匯合!」趙雲收起強弓,提起風雪銀槍,高聲對身後的風騎軍喝令道。

    接到趙雲的命令,第一曲1000名風騎毫無猶豫,幾乎同時起動。朝第二曲所在處馳去。

    「好一支精銳騎兵!」風騎軍動靜之間流露出的氣勢讓太史慈心中微微一驚,同時也不禁對自軍攻略廬江的前景深深地擔起憂來。

    「子義兄,請!」趙雲立馬橫槍,聲音溫和地說道。

    太史慈一夾馬腹,策馬疾衝向趙雲,天河槍單提在右手,蓄勢待刺。趙雲臉上仍自掛著淡淡的微笑,跨坐下小白龍駒上的身體一動不動,似乎並未看到太史慈已經距 自己越來越近。

    150步!

    100步!

    80步!

    兩騎相距50步時,太史慈抬起右手,微向後縮,挺刺之勢已成,趙雲卻依然紋絲不動!

    似乎未將趙雲奇特的表現看在眼裡,太史慈面上沒有絲毫的驚異之色。至20步時,太史慈輕喝一聲,手中長槍運足勁力,以異乎尋常的速度疾刺向前,槍身週遭一股強烈的螺旋氣流不停地旋轉著,地面的塵土、草葉竟然也被捲起吸附在槍尖。

    就在這時,趙雲突然策馬起動。小白龍駒在一瞬間便將速度加至最快,背負著趙雲如一道白色旋風席捲向太史慈。

    電光火石之間,風雪銀槍與天河槍極速交錯相擊,「鐺~!」尖銳,的巨響竟讓兩百步開外的江東士卒耳中有刺痛的感覺。

    封架住太史慈的槍勢後,趙雲動作絲毫不停,持槍的右臂用力一震,蕩飛仍黏在風雪槍上地天河槍,隨即長槍順勢橫掃向太史慈地頸部。

    太史慈毫不慌亂,身形微微一矮,閃過風雪槍的槍身,長槍迅速由右手交與左手,隨即疾速刺向趙雲肋部。

    小白龍駒與趙雲心意相通,前蹄猛一發力,憑地後躍5步有餘,恰好為趙雲躲過敵槍。

    「好!」趙雲一聲斷喝,眼中戰意更勝,夾緊馬腹,風雪槍配合小白龍駒的衝鋒刺出一道與地面絕對平行地直線。人馬完全合為一體再度襲向太史慈。

    略有些驚訝於小白龍駒的速度,太史慈改以雙手持天河槍,轉瞬間將長槍舞出一道槍氣縱橫的鐵幕。

    風雪槍以破竹之勢突破最外圍的氣幕,繼續疾刺向前。「叮!」槍尖竟恰好擊在天河槍的槍身之上。

    「呵~!」太史慈輕喝一聲,雙臂一齊用力,將風雪槍推開。隨即,持在槍身中部的右手迅速下滑,與左手一起握住長槍末端。奮力舉槍再極速砸向趙雲的頭部,竟是以長槍使出大刀地劈斬招式……

    劉、孫兩軍各自的用槍第一高手之戰,其精彩激烈程度絕對不容懷疑,直令觀戰的兩軍將士看得瞠目結舌,緊張的氣氛在戰場中不斷積聚,不少人甚至大氣都不敢出一個。

    百合過後,仍無法奈何對手,甚至還被對手漸漸取得了些優勢,不禁令太史慈稍稍有些懊惱。心念微動之後,太史慈突然右臂抬起。在右肋處放出一個細小的破綻。 趙雲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風雪銀槍如電而至。

    太史慈面現一絲冷笑,右手中的天河槍迅速下壓,以奇特的氣勁將風雪槍黏在自己的長槍之上。空出地左手突然伸向背後。眨眼間一桿短柄月牙戟出現在太史慈手中,而後左手高舉,便要將短戟擲向趙雲。

    就在此刻,令太史慈驚悸的事情出現了——風雪銀槍突然在趙雲手中疾速地轉動起來,高速旋轉的槍身輕易擺脫了天河槍的黏附。隨即,趙雲右手全力一抖,風雪槍順勢蕩向太史慈。「啪~!」帶著旋轉氣勁地槍身重重擊太史慈肋部。

    儘管有鐵甲護身,強勁的力道仍讓太史慈如遭雷擊,眼前忽地出現無數飄舞的金星。情知不妙,太史慈仍勉力將手中短戟猛擲向趙雲的面門。

    帶著凌厲呼嘯聲的短戟瞬息即至。危急之下,趙雲純以雙腿控馬,身體急向後仰。「呼~!」短戟囊脅著強烈的勁風貼著趙雲臉面飛過。短戟月牙尖處地勁風尤為猛烈,竟在趙雲地俊顏上帶著一道淺淺的血痕。

    利用趙雲躲避短戟的機會,太史慈急忙策馬連退十數步,幾個深呼吸之間,強行將傷勢壓了下去,但面色卻明顯有些泛黃。

    「趙將軍,太史慈技不如人。甘拜下風!」太史慈倒也不是死撐面子之人,雖心情沉重但還是沉聲向趙雲認負,「戰前賭約也是慈輸了,趙將軍若有甚麼要求也盡可道出,但休要提甚麼讓太史慈投靠劉備地話!」

    直起身體後,趙雲不為人所察覺地急喘了幾口粗氣——到達戰場前連續兩個時辰的急行軍,緊接著又以一敵韓當四將,讓趙雲的體力有了很大的消耗。再經歷與太史 慈百餘合的激戰後,趙雲已然接近了體能極限。聽得太史慈認輸的話語後,趙雲定了定神,以和緩的語氣回道:「子義兄不慎,才為雲贏得半式,實不敢稱勝。」頓了頓,趙雲繼續說道:「至於先前賭約,便以不勝不負論,如何?」

    「何意?」太史慈眼中忽然一亮,急切地問道。

    「我仍可放貴軍回營,但有一個條件……」

    「請說!」

    「我觀子義兄麾下似有近2000弓箭手,每人皆負有兩袋羽箭!」趙雲微微一笑說道,「請子義兄留下2000袋羽箭,如何?」

    「這……」聽的趙雲的要求,太史慈不禁一陣猶豫——先前兩日攻城戰中,江東軍弓兵的箭支消耗很大,剩餘地箭支本已不多,而且暫時還無法補給。2000袋羽箭幾乎已經是庫存的1/3了,一旦「送」出,勢必更加捉襟見肘。沒有了箭支,弓兵就成了沒牙的老虎。但眼下,卻實在是無可奈何了……

    「就如此辦,還望趙將軍莫要食言!」沉吟片刻後,太史慈痛下決心說道。

    「趙雲豈是言而無信之人!」

   

    一盞茶的工夫後,死傷纍纍的江東軍仍保持著密集的陣型,小心謹慎地退出戰場,回到了距廬江城西南約1200步的軍營之中,隨即便將營門緊閉,並在營門附近加了數道障礙,以防敵騎軍突營。

    命風騎第一曲將地上的2000袋羽箭盡數揀起、懸掛在馬側後,趙雲率軍與林豹的風騎第三曲合師一處。

    讓林豹暫且統領風騎軍後,趙雲獨自策馬來到廬江城下,隨即將一封通報援軍情況地絹書射上城樓,「李將軍,一切皆在絹書之上,您一看便知。請恕雲暫時提師不 能進城!」

    「趙郎將不必客氣,你能如此迅速趕來救援,李某已經感激不盡。」李通笑著點頭說道,隨後接過士兵奉上的絹書,迅速展開閱覽了起來。不多時,李通面上呈現異 樣的喜色,凝聲對城下的趙雲說道:「君侯竟也要來了……」

    趙雲笑著點了點頭。

    看來是準備把江東軍全留在這裡了!李通暗歎一聲,隨即繼續對趙雲說道:「趙郎將,若風騎軍需要補給,儘管與我道來!」

    「多謝李將軍!」趙雲朗聲回道:「那末將暫且領軍離開了,若敵軍襲城,可以號角傳信,末將必會疾速來援!」

   

    告別李通後,趙雲在林豹的引領下領軍來到一片樹林中。安排好斥候後,趙雲命風騎軍下馬進食休整、哺喂戰馬,隨即召集林豹和三曲的都尉展開議事。

    「子沖兄幹的漂亮,襲擾這許久居然未折損一個弟兄!」聽林豹介紹完昨日的突襲以及夜間的襲擾後,趙雲欣喜地說道。當日趙雲的風騎營統領一職便是由林豹相讓 而得,所以儘管如今趙雲軍職已高林豹數個品級,卻始終稱其為「兄」。

    「還不是照子龍所教授的方法去做的!」林豹呵呵一笑後,有些疑惑地問道,「子龍,今日為何放過了江東軍?其時若你我領軍同時從東西兩面突擊,當可大破敵 軍……」

    「子沖兄應當看得出——敵軍雖被我風騎營兩面夾擊,但卻能進退之間方寸不亂,而且以如此密集的陣型竟然還能轉換自如,當是江東軍中的精銳,統軍敵將更是指 揮有度。要想徹底將其擊破難度不小!」趙雲面色稍有些凝重地說道,「更為主要的,趕至此處之前,一、二曲的弟兄已經隨我急行了兩個多時辰,人和馬都已至極 限,先前一番奔射其實已經很勉強了。若是兩面突擊敵軍,雖可敗敵,但我軍傷亡必大,實在得不償失!」

    「嗯~!」林豹知道趙雲所說乃是實情,點頭說道,「子龍,下面我們該當如何行動?」

    「一個字——拖!」趙雲眼中隱現精芒,語氣異常自信地說道,「拖累敵軍,拖垮敵軍,直至關君侯領步軍趕到,再將敵軍一舉全殲……」

    「從今日起,江東軍可以固守軍營,卻休想前進、亦或是後撤一步,這廬江城南,就是他們的葬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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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七十七章

冀州,勃海郡城議事廳

    大將軍袁譚(註:袁紹死後,袁譚承父位自任大將軍一職)面色一片陰翳,語氣有些驚慌地說道:「軍師,曹操將欲起兵進犯的消息是否確實?」

    「主公,十之八九當是如此!而且曹賊進犯之期恐怕就在這十日之內……」大廳右側文官列首位的一名身材祈長、頷下幾縷清須儒士舉步出列,沉聲說道。這名儒士正是長史、軍師將軍審配。數月來審配一直為防備曹操之事操勞奔忙,形容越發消瘦。

    「軍師何以如此肯定就在十日之內?」袁譚之弟征東將軍袁熙既驚又有些不解地問道。

    「前番曹賊所以暫停對我河北的寇犯,一者是因進攻受挫,但更為主要之因卻是糧草匱乏。但如今兗、豫、青、徐諸州新糧皆已收穫,曹賊最大難題已解,對我河北用兵已是必然。據近幾日細作探回的消息,曹賊治下各州、郡皆有較大規模的兵馬調動,似有向許昌及鄴城集結的跡象,故我猜測其用兵極可能就在這幾日!」審配 仔細地給袁譚分析道。

    「而且,此番恐怕曹賊極有可能親自前來!」頓了一頓,審配又拋出一個更驚人的猜測。

    「呵~~!」袁譚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曹操要親自……」官渡、平丘兩戰中,曹操以弱擊強、大敗袁軍的往事,便如一個巨大的陰影死死地籠罩在袁譚的心中—— 雄心勃勃的父親尚且不是曹操的對手,更何況是自己?

    「軍師,有何妙計可敵曹軍?」袁熙面上亦現出驚悸之色,急切地問審配道,

    「為今之計,也只能雙管齊下——一面加緊整軍備戰,再從幽州徵調兵馬增援勃海、真定一線,以備曹軍來襲;另一面尋求外援,牽制曹賊。使其不能全力進犯……」思索了片刻,審配沉聲回道。

    「該向何方求援?」袁譚猶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急聲問道。

    「……」見袁譚如此不自信、竟似將希望完全寄托在外援上,審配不由得暗歎一聲,但還是迅速回答道:「壽春劉備、西涼馬騰!但西涼軍前番慘敗於潼關,且馬騰其人僅為一武夫,未必便能看出他與主公已成唇亡齒寒之勢,想要勸動他可能稍有些難度。主要希望還是應放在壽春劉備身上——劉備世之梟雄。踞有壽春、廬江二郡(審配只知道廬江已落入劉備之手),麾下有兵馬數萬,其弟張飛、關羽皆是萬人之敵,曹賊亦深忌劉備。若劉備能遣張飛、關羽中一人領軍進襲曹賊治地,我料曹賊斷不敢輕忽,必會分兵抵禦,如此則我軍壓力可減!」

    「好!就如此辦,即刻命人前往西涼和壽春……」袁譚面色大緩,心急地說道。

    「主公且慢!」審配有些無奈地阻攔說道,「向劉備與馬騰求援。可能還得許些條件好處,才能催他而人盡快出兵……」

    「條件好處?」袁譚思索了片刻,疑聲對審配說道:「請軍師明言,該許以甚麼條件?」

    「馬騰重爵輕利。主公可以大將軍身份授其為征西將軍、涼州刺史;至於劉備,其已是左將軍、豫州牧,官爵未必能動其心,但其前番曾派人前來勃海求購戰馬,主公可許以良馬千匹相贈,料其必然動心!」

    「嗯~!」袁譚毫不猶豫地點頭說道,「就從軍師之議。審軍師,此事就偏勞你了!」

    「領命!」

    議事完畢後,一眾袁軍文武官吏從議事廳中魚貫而出。

    「仲治,留步!」審配突然出聲向文官中一人招呼道。

    「軍師相招。不知有何事?」這人正是治中別駕辛評辛仲治。

    「配有一事相告,仲治可否移步?」

    見審配神情頗為鄭重,辛評點了點頭,隨其來到大將軍府一處無人的小亭之中。

    「軍師,究竟是何事,但請明言!」

    「仲治,令弟佐治(辛毗)近日似常與鄴城乃至許昌有書信聯繫,此事恐怕仲治尚不知曉。」

    「甚麼?」辛評面色劇變,驚駭地說道。「軍師,此事當真?」

    審配從袖中取出一封絹書遞於辛評,沉聲說道:「若換做年前,我早已命人將佐治擒拿。但時至今日,我河北再也經不起折騰。「頓了一頓,審配懇切地說道:「仲治,還望多多管束令弟!」

    「多謝軍師……」辛評滿面悲憤之色,伸出微顫的右手接過絹書。

   

    五溪水(名為溪,其實是一條河),處丹陽郡與豫章郡交界之地,河之北端匯入長江,一路綿延向南近百里直至豫章郡內的新都縣,河最寬處約有7丈,最窄處僅只 2丈有餘。

    便在五溪水最窄的河彎處,萬餘江東步卒正在涉水渡河。儘管中秋地河水已然頗有些涼意,但眾兵卒卻無一人有半句怨言,動作迅速而隊列整齊趟著河水朝對面進 軍。

    「都督,過了五溪,再朝東行10餘里便可進入丹陽郡!」連續行軍兩個時辰後,呂蒙依然精力充沛,朗聲向駐馬河畔的周瑜說道。

    「嗯!」周瑜略一沉吟,和聲說道,「子明,派出的細作可有異常情況回報?」

    「暫時還沒有……」搖了搖頭,呂蒙說道,「以末將之見,丹陽敵軍一定已被我攻略廬江的大軍所吸引,斷料不到都督正從陸路朝丹陽進擊。

    「子明言之有理!」陳武點頭附和呂蒙說道,「若我大軍突然出現在丹陽,正可殺劉備軍一個措手不及,一舉奪回丹陽,繼而可與會稽呂太守(呂岱)南北夾擊吳郡之敵。如此一來,就算張飛此賊有通天之能,也難逃敗亡!」

    「哼!到時,我要親自砍下張飛狗賊的腦袋,祭奠父親在天之靈!」身為征丹陽這一路江東軍副帥的孫瑜冷哼一聲。咬牙恨恨地說道。

    「……呵~」聽著週遭諸將自信滿滿的話語,周瑜暗歎了一口氣,沉默無言。前些日對荊州軍的大勝,已讓江東軍眾將地信心膨脹到了極點——15萬荊州軍尚且不 是對手,何況是實力遠遠不如的劉備軍呢?

    但周瑜的心中卻不像旁人那樣樂觀:收復丹陽、吳郡之戰,若要想順利,一個先決條件就是敵人無備——若真如呂蒙所言,丹陽敵軍被孫翊攻略廬江的行動所吸引。 放鬆了對丹陽地守備,則自己的大軍確有可能在較短時間內收復丹陽,進而與呂岱合擊吳郡。但情況真會這樣順利嗎?

    以張飛在攻略廬江、丹陽、吳三郡時表現出來的高超謀略素養,會放鬆對丹陽的守備?說不定張飛此刻業已回師丹陽,正整軍等待著自己的來襲!周瑜再輕歎了一口氣,思緒卻已經轉到了廬江。丹陽有備無備?張飛回師與否?其實還不是周瑜最為擔憂的——周瑜自信以自己地能力,縱然無法輕易戰勝敵軍,但也絕不會輕易戰敗。然而,攻略廬江地孫翊卻是頗為令人擔憂,一者其戰陣經驗缺乏。二者性格又太過急噪。若是能夠速戰速決、在極短時間內攻克廬江是最好地結果,但若時間拖 的過長,萬一壽春劉備軍趕到增援廬江。那勝負就難以預料了!

    「甚麼人!」就在周瑜默然思索之際,一旁地周泰突然斷喝出聲。突如其來的大喝讓以周瑜為首的一眾將領愕然不已,有些莫名地看向周泰。

    周泰虎目精光四射,死死地盯著距江東軍渡河的河彎北面6、70步遠的一處濃密蘆葦蕩,隨即再次厲喝出聲:「再不滾出來,休怪我不客氣了!」

    「幼平,怎麼回事?」周瑜似明非明地向周泰問道。

    「都督,那處蘆葦蕩裡藏著人,適才正偷瞧咱們這裡,被我一眼看到了!」周泰甕聲甕氣地說道。

    小半晌後。已現枯黃之色的蘆葦蕩中仍不見一絲異狀,只有蘆葦被秋風吹動時發出的陣陣「簌簌」之聲。正待眾人疑惑之時,周泰向陳武借過一支長箭,持在手中運 足力氣奮力投出。

    「猴~!」周泰純以手勁投出的長箭,竟如同強弓射出一般,淒厲呼嘯著激射向蘆葦蕩,很快沒入其中。

    「呃~!」一聲悶哼隱隱響起,隨即只見一葉輕舟從蘆葦蕩中疾速駛出,舟上一人左臂上深插著周泰投出地長箭。純以右臂操舟準備沿河向北面逃離。

    「幼平,速將此人擒來!」周瑜面色一凜,沉聲對周泰說道。

    「是!」周泰應話之聲未落,人已從馬上躍下,隨即放開步子沿河畔急追起來。

    「呵~!」操舟之人回首顧望了一眼,便只見周泰以駭人地速度追趕了上來,嚇得急忙將輕舟朝河地另一畔駛去,希望能以河水來阻擋周泰。

    周泰一邊奔跑,一邊將身上的鐵盔鐵甲甩掉,隨即「撲通」一聲跳入河中,以不遜岸上奔跑地速度疾速兔游追趕著。

    「這人是怪物麼?這樣的水性都快趕上老大了……」操舟之人無法想像周泰竟有如此水性,心下更加駭然,同時也知道自己逃脫的可能性已經很小。

    「怎麼也得把消息傳出去!」操舟之人狠了狠心,索性停止了行船,迅速從輕舟上拿起一把已經上箭的手弩,咬牙以中箭的左臂持弩,右手開弦,箭頭瞄準向天。

    「唬~!」一支弩箭帶著尖銳的呼嘯聲衝天而起,聲音迅速遠遠地傳播了開去。

    「給老子死下來!」稍遲半步的周泰見舟上之人射出類似信號地響箭,頓時惱怒不已,一把拉住舟尾,猛地發力,竟直接連人帶舟將輕舟掀翻。

    「跟你拼了!」舟上之人落水之後,迅速從身上掏出一把短刀,潛水後奮力向周泰刺去。

    「哼~!」周泰悶哼一聲,毫不費力閃過刺向自己的短刀,急探手握住對手持刀的右臂後,大手勁力全發,「嘎瘩」一聲竟將對方臂骨握碎。隨即順勢將對方整個人 拉向自己,左手在其頸部「輕輕」一斬……

    「都督,人帶回來了!」周泰將已然昏迷地人扔在地上,抹了一把臉上的河水後,沉聲向周瑜稟報道。

    「辛苦幼平了!」周瑜輕輕點頭,面上卻無一絲喜色。

    「都督,這傢伙是甘寧的人!」周泰恭敬地補了一句。

    「果然如此……!」從剛才那支響箭,周瑜就已推測出這人必然是劉備軍的細作。輕歎了口氣後,周瑜沉聲說道,「想不到,劉備軍居然會將細作一直派到這裡來……看來,張飛對我軍進擊丹陽是早有防備啊!」

    「都督,此人適才已將甚麼信號傳了出去,想必在附近數里之內還有其他細作,如此一來,我軍回師丹陽的消息將為丹陽敵軍所知。敵軍得信,必然會加強戒備,我們該當如何是好?潘璋面現憂慮之色,急切地說道。

    「子明,你將此人拿去拷問一番,看是否能問出些情報。事後不論有無成果,都把他處理掉!」沒有回答潘璋,周瑜反而對呂蒙吩咐道。

    「是,末將領命!」呂蒙應聲提起那名細作離開。

    「消息為敵軍所知,也未必便是件壞事……」沉吟了片刻後,周瑜忽地說道。

    「都督的意思是……」潘璋不解地說道。

    「敵人知我大軍回師,必會有所防備。但我軍卻也可將計就計,從中取事,說不定還能收取奇效!」周瑜眼中逐漸顯露出睿智的光芒,自信地笑容浮現在楞角分明的俊顏之上。

    「請周都督明言!」孫瑜也被吊起了興趣,急切地問道。

    「既然消息已無法守住,索性也不必再守!我有一計,或可一舉擊破丹陽敵軍,繼而盡復丹陽之地。」顧望著週遭眾人期冀的目光,周瑜從容說道,「此細作所發信號,至多是言明已發現我軍,但我軍究竟有多少兵馬,卻並非他所能知曉。故而,我意將大軍一分為二,由我領內中7000人,再聯合蔣欽水軍進擊太平,以吸引敵軍注意力。仲異與幼平領其餘4000人經由涇縣穿插至秣陵,乘丹陽敵軍皆被吸引至太平的良機一舉奪城。如此,我在西、仲異在西,蔣欽水軍從旁策應,以夾擊之勢當有七層希望,一舉擊破丹陽敵軍。敵軍若破,復城收地便只在返掌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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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七十八章

建安6年8月14日晚,廬江城南,孫翊軍大營,中軍帥帳

    韓當面色蒼白,不時劇烈咳嗽著對孫翊說道:「叔弼將軍,劉備已派遣3000騎軍增援廬江,其後不知道還有多少兵馬會陸續趕來……咳咳咳……以目下的情況而言,形勢將對我軍愈發不利。故而,以末將之見……咳咳咳……我軍還是暫且放棄攻略廬江的計劃,先撤回江東,日後再徐徐圖之,方是上上之策!」

    「不行,無論如何我也要將廬江攻下,否則誓不回江東!」聽了韓當的建議,孫翊眉頭大皺,想也不想地拒絕道。

    「叔弼將軍,我軍與敵騎軍之戰您也看到了——即便只是這3000騎軍,也絕非我軍所能戰勝的……咳咳咳……今日那趙雲所以會答應放我軍歸營,恐怕並不完全 是看在他與子義往日的情面上,更大的原因應該是其麾下騎軍連續趕路之後,人與馬皆已疲勞,一時間無法恢復戰力,才不得已而為之。」韓當冷靜地分析出了趙雲 的真實用意,隨即不樂觀地說道:「待其麾下騎軍經過休整、戰力盡復之後,必會全力襲擾我軍。尤其是今日剛剛趕到的那2000騎軍,居然會使用烏桓族的騎射戰法,一旦襲擾起來,必是令人防不勝防。」

    「孫將軍,韓郎將所言甚是,繼續攻城實非良策!」太史慈亦出聲向孫翊勸諫道,「今日一戰,我軍折損1400人有餘,現餘兵馬已不足8000人。以如今形 勢,即便不顧一切強行攻下廬江,恐怕至少得耗損3000人以上。屆時以戰後疲傷之軍,加上殘破的城池,恐怕也無法應付劉備軍的反撲!」

    「末將亦贊同韓郎將和太史校尉之議!」徐盛也不看好繼續攻城的前景,出聲附和道。

    孫翊面色鐵青。眉頭深深蹙起,沉吟了良久後,無奈地說道:「撤便撤吧……」三名副將一致反對繼續攻城,尤其是身為軍中元老的韓當的反對,讓孫翊不能不有所顧忌。思量再三後,孫翊最終只能選擇妥協。

    「叔弼將軍明斷!」韓當蒼白的面龐上現出一絲血色,欣喜地說道,「既決定撤軍。便事不宜遲——就在今晚拔營,乘敵騎軍休整尚未完畢之機,連夜悄悄撤離。」

    「由你們吧……」孫翊漠然起身,面無表情地輕應了一聲,隨即舉步離開了帥帳……

    「孫將軍他……」望著孫翊消失的背影,徐盛有些不放心地說道。

    「叔弼將軍一心想要建功立業,與周督一較長短,但如今……哎!」韓當輕歎了一口氣,隨即沉聲對太史慈、徐盛說道,「子義。文鄉。你二人速去整肅軍馬,半個時辰後我等即刻撤離。但切記不能弄出太大動靜,以免引起劉備軍的注意。另外。大營就不要動了,留下來吧!」

    「是!」太史慈、徐盛二人齊聲領命離帳。

    望著空蕩蕩地帥帳,韓當無奈地再歎一口氣,「虎頭而來,蛇尾而終!這一仗打得…………希望周督那一路能夠順利些!」

   

    半個時辰後,不足8000人的孫翊軍,馬去鈴、人銜標,輕手輕腳地出軍營南門,藉著清涼如水的月光開始朝南面撤退起來。

    行進了約3里路時,當先開路的太史慈忽地地心生警兆。迅速地四面張望起來:東南、西南兩個方向,各有一片奇怪的陰影朝自己這邊迅速地接近過來。看那速度, 應該是兩支騎軍,但很奇怪——奔馳的騎軍原本應該發出的振聾發聵的馬蹄聲,此刻竟然全然不聞。

    敵人必然是在馬蹄上裹了甚麼東西,藉以消除蹄聲!太史慈全身發冷,身體的血液彷彿在瞬間凝固了起來,立刻放聲怒吼道:「敵襲!準備接戰!」

    「甚麼?」與孫翊一起行進在中軍的韓當,聽得前方太史慈的示警怒吼。不由得驚愕地喊了出來。但隨即,經驗豐富的他便恢復了過來,不住厲聲大喝、意欲讓麾下 兵卒結陣迎敵。

    「密集結陣!」

    「結圓陣,結圓陣……咳咳……」

    「盾牌兵在外……」

    就在韓當努力招呼麾下士卒結陣之時,趙雲和林豹已經從兩面掩襲而至。

    趙雲親自率領風騎第一曲自東南面徑襲孫翊軍的前隊,在距敵不足百步時,開始了攻擊。

    「奔射!」伴隨著趙雲的一聲斷喝,1001支雕翎長箭幾乎在同時脫弦而出,迅速在天空中形成一片死亡烏雲,呼嘯著朝慌亂的江東兵覆蓋下去。

    「啊~!」呃~!」淒慘的哀號聲迅速響起,剎那間數百名江東兵倒在了「死亡烏雲」之下。

    「鐺鐺鐺……」太史慈將手中長槍揮舞得如同風車一般,將十數支射向他的羽箭擊飛。還不待他展開反擊,第二波箭雨轉瞬又至。

    「結密集盾陣,後撤!」知道南撤已經不可能,太史慈急大聲喝令前隊士卒舉盾後撤,向中軍集結。

    「殺!」林豹領風騎二、三曲繞過了孫翊軍的前隊和中軍,直接奔襲向防守最為薄弱地後隊。2000騎兵瘋狂地揮舞著戰刀,從孫翊軍後隊一遍遍「犁」過……

    「撤回大營,撤回大營!」情知今夜的撤退行動已完全失敗,再繼續在這樣的平原地帶跟敵騎軍糾纏下去,勢必會落得全軍覆沒的下場,韓當顧不得自己胸口地傷 勢,聲嘶力竭地縱聲狂吼起來……

   

    在風騎軍一路似殺似驅的追趕之下,死傷慘重的孫翊軍殘部倉皇逃回了軍營,並迅速關閉營門,架上了障礙物……

    「子義兄!不招呼一聲,為何就欲不辭而別!既來到廬江,何不多盤桓幾日,也好讓趙雲代李太守一盡地主之宜……」營門外200步遠處,趙雲勒馬橫槍,朗聲朝 營內說道。

    「走!」小半晌後。不見敵營內有人回話,趙雲不以為意地淡淡一笑,隨即撥轉戰馬,高喝一聲後,領軍飛馳離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建安6年8月15日凌晨寅時,酣睡正香的我突然被臥房門外的呼喚聲驚醒。

    「將軍,將軍……」

    「呃~~是元儉麼?」迷迷糊糊地我聽出門外好像是廖化的聲音。有些不在狀態地問道。

    「正是末將!」廖化的語氣似乎頗為焦急地說道,「將軍,有緊急軍情!」

    「甚麼?」一聽到『緊急軍情』這四個字,我猛地躍坐起來,神智立即徹底清醒了大半,「元儉,快進來!」

    「是!」得到我的允許後,廖化推門而入,躬身向正在穿衣的我行了一禮後,急切地說道:「錦帆營有緊急軍情傳至秣陵。軍情絹書在此。請將軍過目!」隨即。廖 化將一支錦帆營專用傳遞信息地竹筒和托在掌中,雙手呈遞至我地面前。

    草草地穿了幾件衣服,披上外袍後。我取過竹筒用力同時捏碎,抽出內中一封薄絹書閱覽了起來。未看到一半時,我面上神情已然沉肅了下來——江東軍一部經陸路 向丹陽進發,被錦帆營探哨發現時已至五溪水!

    「元儉,傳我將令,招集軍中眾將速至議事廳參與緊急議事!」將戰報的內容仔細閱覽了兩遍後,我毫不猶豫地對廖化下令道。

    「是!」廖化應聲大步離去。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兩盞茶的工夫後,秣陵議事廳

    「諸位,適才錦帆營有緊急戰報傳至秣陵!」我微微揚起手中的絹書。面色凝重地說道,「江東軍向丹陽進襲一事,已被錦帆營探哨證實!」

    「果然來了……」議事廳中立時響起了一陣細微的議論聲。

    我將絹書丟給廖化,示意讓他在廳中眾人中相互傳閱,隨即自己以手支案托著下巴,閉目沉思起來……

    「將軍,錦帆營探哨發現敵情是在昨日未時左右,到現在已過7個多時辰。以末將之見,恐怕這支江東軍早已進到丹陽郡領內!」廖化看完戰報後。將絹書傳遞給林 雪,略一思索說道。

    「嗯~!」我微微點頭認可了廖化的分析,突然睜眼大聲說道,「地圖!」

    不多時,兩名親兵從偏廳搬出一張屏風,隨即將一張寬大的揚州全境地圖懸掛在屏風之上。

    我起身來到屏風前,用手指在地圖上找到五溪水所在,「江東軍過得五溪之後,只需十里便可進入丹陽。待其入得丹陽之後,向東南可進攻涇縣,往東北可進攻太平。只是不知統軍敵將究竟會選擇何處作為進攻方向?」

    「敵軍有無可能同時進攻太平和涇縣,分兵齊頭並進?」關平將軍情絹書遞給下首的全承後,疑惑地說道。

    「這倒是不大可能!」我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江東軍軍力本就不寬裕,如今既擊廬江,又襲丹陽,所以,無論哪一路兵力都不會很多,返擊丹陽地江東軍至多也 就與襲廬江之軍人數相當,在萬人左右。若其再分兵兩路進攻,更會造成兵力分散,將極有可能被我軍各個擊破。以我料想,只要統軍敵將非是太過無能之輩,當不會行此不智之策!」

    「將軍之言甚是,太平、涇縣兩地相距近百里,敵若分兵進擊,南北之間極難策應,實是自取敗亡。」廖化點頭說道。

    「太平、涇縣?敵軍究竟會選擇哪一路呢?」我眉頭緊緊鎖起,死死地盯著地圖上的兩點。敵情不明,實在難以作出正確的判斷敵軍的確切兵力是多少?敵統軍主將 又是何人?此次江東軍的全面反撲,身為江東兵馬都督的周瑜不可能不出動,但他究竟是帶兵去了廬江還是正朝丹陽這邊而來?憑心而論,在如今的江東軍中,最讓我顧忌的其實還是周瑜——能率軍以弱敵強,一舉擊退舊萬荊州大軍,並破敵近半(從甘寧那裡得到地消息),這是何等的才能啊!周瑜此人治軍嚴謹,多謀善略, 是真正的軍事奇才,若此次真是與他為敵,必須提起十二分的小心。

    「將軍,以末將之見,敵軍極有可能選擇太平為攻擊方向!」全琮覽畢絹書之後,突然出聲說道。

    「子璜,說說看……」我轉頭看向全琮,以目光鼓勵他繼續往下說。

    「錦帆營探哨發現敵情之時,亦已驚動敵軍。敵軍既知自己行蹤敗露、我軍必會有所防備,當不敢再行冒險之策,惟有步步為營,穩打穩扎!若進攻太平,敵步軍可得水軍援應,進退自如,縱然戰事不利,亦可登船迅速撤離,十分穩健。反之,若進攻涇縣,雖可切入丹陽腹地,但也有孤軍深入之險,若被我軍探明動向,以其遠來疲憊之師安能敵得過我軍圍剿。」全琮神情略有些激動地分析道。

    「嗯~!」聽完之後,我微微點了點頭。全琮地分析跟我想的倒是差不多,但這畢竟只是一種猜測。

    「元儉,議事之後你速派信使前往太平和涇縣,提醒文安與永威務必加強戒備,萬一發現敵情,讓他們以最快速度回報秣陵!」我沉聲對廖化說道。

    「其餘諸將,各自回營整肅士卒,做好隨時出戰的準備。一旦有敵軍確切動向傳來,大軍便要即刻出動!」

    8月15日午時,甘寧再有一封緊急軍情戰報送至秣陵,道江東水軍蔣欽部突然擺脫與錦帆營的糾纏,迅速朝東線開進,目標似乎是蕪湖、太平一帶。

    8月15日未時,太平縣金疇快馬來報:大隊江東軍步卒進逼太平,總軍力不下於6000人,其軍中帥旗名號正是——江東兵馬都督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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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七十九章

8月15日黃昏,涇縣西北20里,一處茂密的樹林。經過2個時辰的謹慎行軍後,4000江東軍士卒在孫瑜的率領下正潛在樹林深處休息。

    「父親,孩兒一定會為您報仇血恨,一定會拿張飛狗賊的人頭來祭奠您!」孫瑜靠坐在一棵大樹下,低頭用力擦拭著手中的配劍,眼中掩飾不住地現出憤懣恨毒之 色。吹拂在林中的陣陣寒涼秋風也絲毫不能讓孫瑜心中的怒火熱意消散。

    「孫將軍!」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突然從不遠處響起,隨即便是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接近了過來。

    「周校尉,有甚麼異狀麼?」孫瑜頭也不抬地問道。來人正是奉命輔佐孫瑜的周泰

    「斥候在林外發現幾個百姓模樣的人,末將惟恐是劉備軍的細作,便將他們一併擒了回來。請問孫將軍如何處置?」

    思索了片刻後,孫瑜眼中寒光一閃,冷冷地說道:「周校尉,你親自去拷問這些『細作』,看能否問出些敵情。完事後,全部處理掉,我軍的的動向絕對不能有一絲 洩露!」

    「是!」雖然知道這些被捕獲的百姓不可能全部都是「細作」,但周泰還是毫不猶豫地領命離去……

    約兩盞茶的工夫後,周泰疾步返回,面帶一絲喜色向孫瑜稟報道:「孫將軍,那幾人中果然有劉備軍的細作。」

    「問出甚麼沒有?」

    「細作是由駐守涇縣的劉備軍所派出。據其招供——他與另外十數名細作奉命12個時辰輪流打探涇縣方圓30里內的情況。故除被擒獲的這名細作外,附近可能還 有其他細作……」

    「涇縣……」孫瑜凝望著身前不遠處的遍地落葉,微微有些出神地低聲喃語道。小半晌後,孫瑜抬頭望向周泰,急聲問道:「可問出涇縣的守軍情況?」

    「問出了!」周泰點頭,甕聲說道,「守備涇縣的劉備軍約有1500人,守將是一個叫裴元紹的人!」

    「……哼哼……」孫瑜忽地冷笑了起來,語氣中不可抑制地流露出強烈的暴虐殺意。「那就先拿涇縣開刀,用這1500人來祭奠我父親在天之靈!周校尉,速去整 肅士卒,一待天黑之後即刻向涇縣開進!」

    「……孫將軍是準備夜襲涇縣?」周泰直直地望著孫瑜,有些愕然地說道。

    「不錯!」孫瑜冷冷地說道。

    「但是將軍,周督是命我等穿過涇縣,直接奔襲秣陵……如若夜襲涇縣,一則耽誤時間。二則可能洩露我軍行跡,豈不是會壞了周督大計?」周泰猶豫著勸諫孫瑜道。

    「穿過涇縣??有那麼容易麼……」孫瑜冷笑著說道,「涇縣細作12時辰不間斷派出,我等行軍豈能瞞得過去敵軍耳目!惟有將涇縣取下,方能掃除後患、安心奔襲秣陵!」

    「孫將軍,我等可以乘夜色直接折向北面行軍,便可避開涇縣細作刺探……」周泰沉聲薦道。

    「我主意已定,休得多言!」孫瑜不耐煩地一揮手,打斷周泰地勸說,決然說道。「先克涇縣,再襲秣陵!」

    「……」躊躇了片刻後,周泰似乎很不情願地從身上掏出一封絹書,沉聲說道。「孫將軍,這裡有周督的一封軍令——若是您有違周督計劃行事,末將便只能奉周督之命暫且取了您的軍權。請您再三思而行!」

    「周瑜的軍令?」孫瑜冷冷地看了看周泰,隨即接過那封絹書展開閱覽起來。

    「呵呵……」尚未將絹書上內容看完,孫瑜已輕輕冷笑了起來,怒火按捺不住地充溢在雙眼中,「周瑜~~,周瑜!你的手未免伸得太遠了……」孫瑜對周瑜由來已久的不滿,立時之間便要爆發出來。

    「嘶~!」孫瑜突然猛一發力,將手上絹書一扯成兩截。狠狠地摔在地上。

    「孫將軍,你怎能……」

    「周泰,你可知這江東之主姓甚麼?」孫瑜直直地盯著周泰,聲色俱厲地怒問道。

    「……」周泰並非不知孫家年輕一輩與周瑜的矛盾,自然知道此刻孫瑜問話的用意。但這內中的利害關係,實在不是周泰區區一個校尉所能插手的。

    「你可知你的主公是我家兄長孫仲謀,而非是那周瑜!」孫瑜咄咄逼人地喝問道,「我這兵權,除我兄長之外。誰人敢奪?周泰,你要麼隨我夜襲涇縣,要麼就給我 滾回周瑜那裡去!」盛怒之下,孫瑜也顧不得收斂自己的語氣。

    「……」望了望地上裂成兩截的絹書,周泰思量再三後,無奈地選擇了妥協。「末將……這就去整頓兵馬!」

   

    「咚咚咚……」在震天似的戰鼓聲中,近3000名江東軍攻城部隊向太平縣城的南城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滾石擂木、沸油錫汁準備!」城樓上,金疇一面顧望著城下的情形,一面大聲地向城上守卒下達著命令。自3個多時辰前進逼至太平城下之後,江東軍已經連續發動了第三次攻城——前兩次攻城都是試探性的,只稍一接觸後江東軍便迅速撤離了攻城區域。但這一次,很明顯是要動真格了。

    江東軍擔任攻擊任務地主要是盾牌兵、弓箭兵和衝車隊。在約1300餘名盾牌兵地掩護下,1600名弓箭手列成江東軍特有的攻城箭陣——「雲陣」,迅速而整 齊地向不遠處的城樓傾瀉著一波波地箭雨。與此同時,四架結構相當簡陋粗糙的衝車開始朝城門發起衝擊。由於太平縣城並無護城河(一般只有郡城或是戰略重鎮才會挖設護城河),而且每一架衝車頂上都蒙了2、3層浸過水的熟牛皮,既堅實且能防火,城上守軍射下的箭支根本無法傷及躲在車內的江東兵。不多時,四架衝車已相繼被推至城下,並開始對城門進行撞擊。

    「盾牌兵上前格擋敵軍箭支!」

    「目標敵軍衝車,把沸油倒下去!」

    金疇親拿一面輕盾格擋著如蝗般的箭雨,同時不住厲聲怒喝著。迅速有守卒抬著幾鍋沸油來到城牆外側。對準正在撞城的衝車用力地傾倒下去。滾燙的油落在了衝車頂的牛皮上,立時被濺得四處都是,但卻根本無法穿透進去。

    金疇本來就沒有指望沸油能夠直接摧毀衝車,但他還有後繼招數。

    「投火把!」在金疇地斷喝聲中,十數支火把被扔下城樓,準確地落在被浸油地衝車上,立時便將衝車引燃。

    「倒鉛水!」金疇毫不遲疑,繼續下達著命令。

    幾鍋融化的鉛水很快被守卒傾倒向城門下的衝車。已經著火的衝車。再被溫度極高的鉛水一燙,立時有幾處熟牛皮為燙穿,隨即錫水、油火順著漏洞流進了車內。十數名倒霉的江東兵如此高溫的液體當頭淋下,無不皮開肉爛,或直接倒地斃命,或狀似瘋狂地在衝車內哀號亂撞,其餘暫未受創地士兵也禁不住駭然地逃離衝車。

    前面的三架衝車被毀後,通往城門地道路已經被堵,最後一架衝車無奈之下也只能退了回去,」

    「此人頗有幾分手段,倒也不是無能之輩!」駐馬在帥旗下。周瑜遙望著遠處城樓上指揮守城的金疇。嘴角帶著一絲淡淡地笑意說道。

    「都督,您若是讓末將帶人上去,末將擔保半個時辰內可將城頭奪下!」陳武慨然說道。

    面對陳武的請戰。周瑜笑而不應,只是凝望著前方攻城的情形。

    「都督……」陳武還要繼續請命。

    「子烈兄,難道你忘了都督的計劃,咱們現在還不能把太平攻下來!」潘璋笑著替周瑜回答了陳武,「子烈兄還是暫且忍耐忍耐吧!」

    「嘿……」陳武有些不好意思地嘿笑了兩聲,「一時看得性起,倒是忘記了。不知敵援軍何時能夠趕到,真是等得有些手癢!」

    「陳校尉不必著急,太平守軍的求援使者早已派出去了,最近的秣陵援軍想必不久便會到了!」呂蒙同樣滿面興奮地對陳武說道。

    「鳴金。收兵!今日的攻城暫且到此為止!」周瑜忽然出聲喝令道。

    「鐺鐺鐺……!」鈺器擊打聲急促地響起,隨即,前方攻城地江東軍開始迅速而有條不紊地退卻了下來。

    「子明,水軍那裡怎樣了?」周瑜轉頭對身後地呂蒙詢問道。

    「蔣郎將已命水師一部進駐姑孰水,威逼太平東城。餘部水師正在全力應付甘寧的襲擾!」呂蒙迅速地回道。

    「嗯~!」周瑜似乎頗為滿意地微微點了點頭,「子明,傳我將令於蔣欽——命他一面繼續保持對太平東城的逼迫之勢,並適當地襲擾一番;另一面必須密切注意東面敵軍來援,若有敵情。務必即刻回報於我。」

    「是!」

    「文珪(潘璋),命斥候加大探哨力度——以我軍為中心,方圓10里以內地任何風吹草動都不得放過。」隨即,周瑜又對潘璋吩咐道。

    「是!」

    不遠處的太平南城樓上,攻城敵軍的退卻並未讓金疇輕鬆多少——可能是因為遠來乍到、戰力尚未完全恢復的緣故,今日敵軍的三次攻城都是試探性的成分大一些。 但儘管如此,第三次攻城仍給城上的守卒帶來了較大的傷亡。敵軍弓箭手無論從數量上,還是從弓箭的射程上,都要超過守軍不少。在連續不斷的十幾輪箭雨打擊下,守軍到後來甚至已無力進行反擊,只能夠持盾死守。

    圍城地江東步軍約有7000左右,再加上東城外姑孰水上虎視眈眈的江東水軍,敵軍的總兵力差幾是自己守軍的三倍。更要命的是這支江東軍似乎攻城經驗相當豐富——一點也不急於強行登城,而是先以弓箭手殺傷守軍有生兵力,給守軍士卒造成強大的心理壓力。此外,敵軍士卒之間的相互策應配合極其嫻熟,在盾牌兵的掩護下,弓箭兵幾乎可以肆無忌憚地朝城樓上射擊……若不是太平的城牆還算堅固,若不是城中還有一支絕對精銳——熊槍營尚未使用,若不是已事先向秣陵告急,金疇真是沒有信心能夠堅守多久。

    「只希望將軍能夠快些率軍趕來……」金疇望了一眼逐漸退出攻城區域地敵軍,不動聲色地暗歎了口氣。

    「來些人,把陣亡、受傷的弟兄抬到城下去!」

    「其餘人抓緊時間休整進食!」

    「晚上亦不可懈怠,都給我把眼睛放亮,防止敵人夜襲!」整理了一番心情,金疇縱聲朝城上士卒喝令道。

   

    8月15日時,夜色深沉,天黑如墨染,不見一顆星辰。

    周瑜軍大營

    在獵獵夜風的吹拂下,矗立在軍營正中位置的一桿大黎不斷地迎風招展著。營盤裡,不時有一隊隊的值夜士卒來回巡哨。

    中軍帥帳之中,周瑜深深凝望著桌案上地圖,思索著自己的作戰計劃中可能出現的變數以及應對措施。

    「只希望仲異(孫瑜)那一路不要出甚麼意外……」思慮再三,周瑜發現最不能讓自己放心的竟不是對手,卻是孫瑜。當初派遣孫瑜統軍奇襲秣陵,其實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若以能力論,陳武、潘璋、周泰甚至呂蒙,都比孫瑜適合擔任奇襲之師的主將;但在某些時候,能力卻是比不上身份重要……

    「如今江東再經不起甚麼波折了,與劉備軍之戰一定要勝利,否則後果便不堪設想了!伯符兄,望你在天之靈一定要庇佑我和叔弼……」凝望著帳中搖曳的火光,周瑜略有些悵然的感歎道。

    「殺~~~!」便在周瑜沉思之際,令人意外的喊殺聲竟突然從軍營的西、南兩面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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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八十章

「啟稟都督,南營外的敵軍已然撤去,潘校尉請示都督,是否要繼續追擊?」

    「啟稟都督,西營外已然撤去!陳校尉問能不能追殺敵軍?」

    「……」周瑜顧望著略顯有些混亂的軍營,眼中精芒微閃,神情肅然地回道,「不必追擊了,讓潘校尉和陳校尉關好營門,安排好守備後,即刻到我帳中議事!」

    「是!」兩名傳令士兵迅速領命離去。

    「都督!」呂蒙風風火火地疾步走到周瑜跟前,大聲稟報道,「東、北兩面營門一切安好,並無異狀,末將已命值門士卒加強戒備了!」

    「恩~!」周瑜微微點了點頭,隨即沉聲對呂蒙說道,「子明,你去清點一下今夜的損失,稍後到我帳中回報!」

    周瑜中軍帥帳

    「……我軍共陣亡84人,傷137人,被燒燬營帳18座。另有新造的一架衝車、刀具雲梯被毀。敵軍的傷亡很少,而且一具屍體也沒留下!」呂蒙悶聲悶氣地稟 報道。

    「娘的劉備軍,像夜老鼠般只會搞騷擾!」儘管傷亡不大,但今夜這仗打的實在憋氣,性格暴躁的陳武按捺不住地怒罵出聲。

    「都督,今夜敵軍的夜襲實在有些蹊蹺!」行事一向細心的潘璋仔細思索了片刻後,沉聲對周瑜說道,「也不知敵人是如何避過咱們的斥候,竟能悄無聲息地潛至營 西和營南……而且敵人真正攻襲的竟只有西營,南營居然只是虛張聲勢,著實奇怪……」

    「只可惜了都督在東營和南營的安排,居然都沒能派上用場……」呂蒙遺憾無比地說道。周瑜用兵一向謹慎,對敵軍的襲營其實也有所準備。但照周瑜的料想,無論 是城中守軍冒險出擊,還是敵援軍趕至。最可能出現的襲營位置最多是東、南面,甚至會是北面,但從西面出現的可能性卻是極低。所以,周瑜為防敵襲,曾特意命 人在東、南營門內設下了陷阱,並安排了一些伏兵。但出乎意料之外——敵軍竟不知如何瞞過斥候的探哨,偏偏在最不可能地位置出現。但幸好,周瑜指揮若定、反應神速。兼之營中江東士卒亦有所提防,才未造成較大的損失。

    「那些沒用的斥候,上千敵人的襲營,居然連一點消息都沒得到,真他娘的廢物。等他們回來,看我不鞭死他們……」陳武恨狠地說道。

    「這恐怕也怪不得斥候。」周瑜眉心微蹙,淡淡地說道,「若不出我所料,派出的斥候中,十成恐怕已被敵人拔除了六成。所以並非他們不想回報。而是已經回不來 了……」

    頓了一頓。周瑜接著說道,「今夜襲營的敵軍人數雖然不多,但其進無形。退如風,當是劉備軍精銳之中的精銳。而指揮此敵軍之人用兵奇譎且果斷,一擊不中便斷然撤離,絕非一般人物!」

    「都督地意思是……」潘璋似明非明地向詢問道。

    「敵人的援軍已到,而且統軍之人恐怕正是張飛!」周瑜眼中射出異樣的光芒,似喜悅又似興奮,內中還隱含一絲擔憂。

    「 張飛?!!!」陳武、潘璋等人齊驚呼出聲。

    「張飛竟已回師丹陽……」潘璋略顯疑惑地說道,「他竟敢將新奪占的吳郡丟下不管,未免太過大膽了吧!」

    「此人膽大心細,不可常人料之。或許其已有甚麼方略能夠安定吳郡郡治!」周瑜輕輕搖頭說道,「沒想到,如此快就能與張飛交鋒……」

    「饒他奸似鬼,不也中了都督的計?」從初時的震驚中恢復後,呂蒙立即興奮地說道,「只要把張飛狗賊拖在太平,待孫將軍奇襲秣陵得手之後,我大軍便可甕中捉鱉。若能一舉將張飛擊滅,收復丹陽和吳郡便是輕而易舉了!」

    「希望……能如此順利!」周瑜心中暗歎一聲。但面上卻露出半點異樣神色,隨即,依舊以他一貫的從容自若的淡然語氣說道,「從明日起,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與張飛周旋,至夾擊之勢形成前,不可令其看出我軍意圖!」

    涇縣北門外,在弓箭手如蝗的箭雨掩護下,百多名江東兵正簇擁著幾顆新伐的大木對城門發起重重地撞擊。每一次衝撞,都帶起悸動 人心地悶響,那沉重的撞擊彷 彿讓城牆也跟著震動了起來。

    「擂木滾石、沸油沸水,全部砸下去、倒下去!」

    「千萬不能讓他們撞壞城門!」城樓上,裴元紹一面大聲招呼著麾下士卒,一面親自冒著敵軍的箭雨將一塊塊大石扔向城下。

    「都尉大人!」突然間,一名士兵飛奔上北城樓,語氣急促地向裴元紹稟報道,「城內有賊人做亂,正在衝向西門,想要開城門放敵軍進城!」

    「甚麼?」裴元紹面色大變,驚聲說道,「有多少人?」

    「有好幾百人,西城地弟兄已經有些頂不住了,王司馬請都尉大人盡快派兵增援!」

    怎麼會這樣?裴元紹心神大亂,一時間竟抱著原本欲擲下城頭的大石楞住了。乘夜從西、北兩門同時襲城的敵軍,已經讓裴元紹應付得相當艱難,但一時之間,倒還沒有落城的危險。但此刻,外敵尚難退的情況下,居然又起內亂,這突起的變數讓裴元紹頓時茫然無措起來。

    「都尉大人,都尉大人……!」傳信士兵焦急地喚著裴元紹。

    「呃~!」回過神來,裴元紹猛一咬牙說道,「你且去回報王司馬,讓他無論如何也要頂住,我這就帶人過去增援平亂!」

    「是!」

    不多時,裴元紹親領200多名士卒急匆匆地趕至西城。此時,城門處的戰鬥已至白熱化,駐守西城的守卒一面要抵禦城外敵軍的衝城,一面又要與城內做亂的賊人交戰,漸漸已控制不住局勢。百多名家兵模樣地『賊人』一步步地向城門逼近過去。

    「殺!」裴元紹一聲厲喝,率軍迅速加入廝殺之中。增援兵馬的趕到,使西城守卒心神大定,立即配合裴元紹奮勇絞殺起『賊人』來。

    「裴元紹來了,快把城門打開!」焦急的高呼聲不斷從『賊人』中傳出,似乎對裴元紹的到來頗為顧忌。

    「張修小兒,竟敢內通外敵,老子宰了你!」一聽得聲音。裴元紹立時認出,賊人,中地為首者正是涇縣的豪族張修,想來這些,賊人,都是張修的家兵。連聲大吼之下,裴元紹勢如瘋虎,當先疾衝入,賊人,之中,手中大刀左劈右砍,每刀落下皆要濺起一抹鮮血。連續有十餘人被砍殺後,『賊人』一見裴元紹至無不迴避。

    「快來人擋住他!」轉眼之間,裴元紹已殺至跟前,不禁令張修驚駭欲絕。張修情知自己武藝平平,斷不是裴元紹對手。忙不疊地招呼手下家兵前來護衛自己。

    「哼~~!」伴隨著一聲怒哼。裴元紹箭步向前,逕直朝張修撲殺過去,凶悍的氣勢讓幾名張修家兵駭得不自主地奔逃開去。

    「叛賊。死去!」裴元紹毫不猶豫,手中大刀斜線斬下。

    嚇得腿軟的張修根本無法閃避,「噗!」地一聲,面現無限驚駭地頭顱疾飛而起。裴元紹一把抄住張修人頭,高舉在手,厲聲怒吼道,「賊酋張修已死,迅速格殺其餘叛賊!」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之後,西城城門居然被撞了開來。隨即便只見一名體型無比彪碩的大漢獨自手持一支合抱巨木疾衝進城來。

    「怎會如此?」那支巨木幾有數百斤重。但在那大漢手中竟似玩具一般,這一幕不禁令裴元紹也深感驚駭。但時至此刻,也不容再多做思慮,裴元紹一面揮手直取那大漢,一面大聲喝令士卒來城門處抵擋敵軍。

    「找死!」大漢暴喝一聲,奮力將手中大木疾投向前。

    「呵~~!」眼見巨木帶著獵獵風聲疾飛而來,裴元紹倒吸一口涼氣,情知無可閃躲,急忙將大刀丟棄於地。急探雙手迎向巨木。

    「踏踏踏……」儘管順利地托住了巨木,但那近乎變態地衝擊力令裴元紹連退十數步在勉強站穩身形,但一口鮮血忍不住狂噴而出。

    「賊將受死!」一柄大刀不知何時出現在大漢手中,隨即,驚世駭俗的一刀被疾斬而出。

    「跟你拼了!」顧不得傷勢,裴元紹一咬牙奮盡全身力氣,將手中巨木平推了回去。

    「茲~~」在一陣刺耳的異響聲中,合抱粗的巨木竟然被那大漢的刀勢自中心處剖了開來。隨著大漢向前的身形,巨木不斷向兩邊裂開。

    轉瞬之間,大漢已衝至裴元紹身前,餘勁未消的大刀當胸斬下。

    「噗~!」鋼刀入肉的聲音,無數鮮血揚起,一道長長的刀痕分明地現在裴元紹的胸口處。

    雙目已赤地裴元紹左手一把抓住刀刃,右手疾抽出身側配劍,勉力向大漢胸口處投去。

    「鏗!」大漢毫不費力地躲開投刺過來地配劍,隨即手上勁力再發,刀鋒向裴元紹身體又進一寸有餘。

    「賊將……,你今日殺我,黃泉之下……我會等著你,看……你又能活得了幾時……」最後一搏也告失敗,裴元紹再也無力支撐住自己的身體,踉蹌了幾下後,緩緩坐倒在地,雙目依然圓睜的頭顱重重地垂了下來。

    「恩~?」那大漢正待收回大刀,卻愕然地發現——生機已徹底消逝地裴元紹,左手依然死死地抓著大刀的刀鋒。

    「遇上我周泰,算你倒霉!」大漢冷哼一聲,手中動作卻絲毫未停,大刀刀鋒猛轉,竟直接將裴元紹左手臂砍了下來。

    「迅速擊殺此處敵軍,再隨我趕赴北門!」大漢周泰再不望裴元韶,大聲招呼已然衝進城的江東兵對守軍展開圍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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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八十一章

被江東軍利用內亂之機破城而入,主將裴元紹又戰死當場,涇縣守軍的抵抗意志立時便被瓦解。除少部士兵在軍司馬師歡(書友,牧師歡歡,客串)的率領下死戰得脫外,其餘,如人非死即降。早被仇恨充斥頭腦的孫瑜,毫不留情地命周泰將降卒全部格殺。

    涇縣城東舊裡處,近如名從城中逃出的守卒見徹底擺脫敵軍了追蹤,終敢尋得一處樹林稍事休息。

    「師司馬,您不要緊吧!」一名什長見師歡咳嗽連連,還不時有鮮血從嘴角溢出,擔心地詢問道。

    「咳咳……沒大礙!」師歡強打精神勉力說道。在率軍撤出城池時,師歡曾與阻攔的周泰過了兩招,僥倖逃得性命,但亦被擊成重傷。

    「司馬,咱們現在該往哪裡去?」另一名什長茫然不知所措地說道。

    「裴都尉的仇,咱們一定要報!」以幾個深呼吸,師歡勉強將胸口翻騰的氣血壓下去了一些,隨即以恨恨的語氣回答道。數月前,年僅刀的師歡初投軍之時僅是一名普通步卒,但因其身手矯健,得到了裴元紹的賞識。在裴元紹的舉薦之下,師歡才能迅速由步卒升什長、再由什長升為軍司馬,故而,師歡一直將裴元紹當作兄長一般看待。

    「司馬,咱們就剩下這幾百人,該怎麼做?」起先問話的那名什長不太樂觀地說道。

    「裴都尉在陣亡之前,已派快馬前往秣陵通報敵情,只要將軍得到消息,一定會出兵為裴都尉報仇的。」師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沉吟了片刻說道,「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一面派人向附近縣城的弟兄示警,一面密切留意敵軍情況,務必要將敵軍的一舉一動掌握後報與將軍知曉!」

    「聽憑司馬吩咐!」師歡雖然年輕,但統軍能力頗強。在裴元紹軍中深具威望。聽得他的計劃安排,幾名什長毫無異議地齊聲應道。

    建安6年8月16日晨,火紅的朝陽逐漸驅散了秋日的寒意。6600餘名江東軍成前後左右中5個密集方陣,整齊地排列在太平縣西城外,陣中旌旗獵獵招展,鼓聲隆隆震鳴。

    中軍,一座小小的土台上,駐馬而立地周瑜一襲銀白輕甲。頭頂獅心紅纓戰盔,稜角分明有如刀削的英俊臉龐上散溢著彷彿與生俱來的從容自若,沉靜如林的氣度讓週遭的士卒軍心大振。

    「都督,是否要開始攻城?」陳武策馬來到土台旁,朗聲向周瑜請示道。

    「張飛援軍出現了嗎?」沒有直接回答陳武,周瑜淡然反問了一句。

    「……」陳武搖了搖頭正要答話,卻被突然從南面響起的牛角號聲打斷。

    「來了……」周瑜神色微微一動,立即撥馬揚首南顧——在南面微微偏西的方位,一支兵馬迅速地朝江東軍的戰陣接近了過來。憑借多年來積累地豐富征戰經驗,周瑜很快就判斷出敵軍的人數大約在2000人左右。

    「傳令。命中、右、後三軍結玄襄之陣。迎擊南面敵軍!」周瑜沉聲向身旁的號角兵下令道。

    「嘟~~嘟~~!」號角兵迅速將周瑜的命令傳向全軍,與此同時,土台上的司旗士卒也用力地將令旗揮舞起來。

    「子烈。你速回陣中指揮軍士迎擊敵軍!」

    「是,末將告退!」陳武向周瑜微施一禮後,迅速策馬離去。

    在極短的時間內,接到周瑜的將令的中、右、後三陣江東軍,迅速且隊列絲毫不亂地運轉起來——三陣士卒打破原先的陣列,散成無數個小方陣,這些小方陣相互策 應,又合併為一個大陣。以弓弩手在前,戟兵居中,長槍兵列後。刀盾兵為兩翼,形成了攻守兼備的玄襄之陣。(註:玄襄陣是多兵種混合協同地陣型,講究一浪接 一浪地攻擊,威力頗大。但因過於複雜,除非是訓練非常有素,否則難以運用自如。)

    待江東軍的陣型轉換完畢之際,對方的兵馬也已經進逼至相距不足500步遠處,眼力頗佳地周瑜已能夠遙遙地看清敵軍前隊那桿迎風招展的暗綠色戰旗上的名號: 字分上下兩行,上書「漢征虜將軍」;下行只有一個字。一個斗大而張揚的——「張」。

    張飛,你果然來了……

    「止步!」我勒住烏騅,高舉手中丈八蛇矛,沉聲喝道。

    幾乎在同時,虎槍、狼牙二營近2000士兵停下了前進的步伐,動靜之間彷彿渾然一體。

    「難纏的對手!」顧望著前方嚴陣以待、肅然生威的敵軍,我的眼中閃過一絲精芒——敵人的陣型設置得頗為精妙,從正面進攻,無論是虎槍營或是狼牙營,恐怕都得付出很大代價才有可能突入敵陣,而且若不能一舉將敵擊破,還極有可能陷在陣中。

    「周瑜?……」在敵陣中來回地巡視著,忽的我的目光定格在了一處——約500步遠、一處地勢稍高地地方,顯眼地矗立著一桿深紅色大纛,纛下一騎白馬,馬上一將銀盔銀甲,在朝陽的映照下折射出銀白色的光芒,天地間的靈氣光華彷彿盡皆聚在他一人之身。

    儘管從未見過此人,但直覺告訴我——他就是周瑜,那個江東軍中最危險的人物!

    「若能一舉將周瑜擊殺或是擒拿,非但丹陽之危可解,而且對日後奪取整個江東也將會有極大的稗益!」心中一動,我仔細地觀察起戰場地形以及敵軍的列陣情況來。但不多時,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放棄了這個極其誘人的想法——實在是無機可乘!若是有風騎營在此,或許還有一絲可能……僅憑我一人單騎突陣,那上千人的弓箭手就是一個足以致命地障礙。

    「將軍,進攻嗎?」林雪策馬來到我的跟前,面色有些沉肅地說道,顯然他也看出了敵軍的棘手。

    「不著急!」搖了搖頭。我沉聲說道。敵人的兵力仍比我軍佔據優勢,而且對方也不是甚麼弱旅,盲目進攻著實有些不智。何況再過不了多久,關平和全琮的後繼兵馬就該趕到了,到那時我軍兵力應該可以與敵持平,甚至超過一籌,破敵也可更有些把握。

    但是,雖然我不著急進攻。江東軍卻先行「挑釁」了起來……

    「傳令,命陳武向南進逼,保持與敵勁步距離,以弓箭擊敵!」留意到對方只有近戰步兵,周瑜淡淡一笑,朗聲喝令道。

    司旗士卒迅速揮舞起令旗,將周瑜地命令傳遞出去。

    「保持陣型,進逼敵軍至200步!」一接到旗語,陳武立即縱聲狂吼起來。

    「保持陣型,進逼敵軍至如步!」

    「保持陣型……」

    在各曲、屯的都尉、軍司馬喝令聲中。近4000江東兵動作一致地移步前進。不斷向前方的敵軍靠近過去。

    至距敵前陣200步距離時,陳武一揚手中大刀,止住了士兵的前進。隨即放聲大喝道,「弓箭手準備!」

    排在最前列的1000餘名弓箭手動作異常迅速地抽箭上弦,將箭頭微微上揚成仰射狀,緊接著便是一陣整齊地開弦之聲。

    「放!」陳武一聲大吼,將揚起的大刀猛地下劈。

    「蓬~!」1000餘支長箭幾乎同時擊出,如烏雲一般遮蔽了天空,密集地朝前方覆蓋下去。

    「狼牙營,防箭陣型,舉盾!」在陳武下令攻擊的那一刻,廖化也厲聲狂吼起來。

    「唰~!」近千面狼牙營特製的復合竹盾牌迅速而整齊地舉起。狼牙營士兵相互之間配合極佳。千面盾牌齊舉之後絕無半點縫隙,宛如一面綿延百餘步地完整「巨盾」。

    「嗒嗒嗒……!」長箭撞擊在盾牌上,發出雨打般的聲響。堅硬的竹盾將1200支長箭無一例外地彈了開去。

    己方一輪箭雨對敵殺傷竟然為零,陳武不禁既驚又怒,隨即再次怒喝出聲,「放~!」

    又一輪箭雨擊出,但結果與前次完全一樣,1000支長箭全被狼牙兵手中的盾牌彈開。

    「恩~?」將前方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驚詫於對方盾牌兵完美配合同時。周瑜也知道再繼續射下去只能是徒廢箭支、卻奈何不了對方分毫。略一思索後,周瑜沉聲對號角兵和司旗兵說道,「命令陳武停止射擊,弓箭兵後退列陣,戟、槍、盾兵前進攻擊!」

    「全軍後退,至距敵弓箭手400步重新列陣迎敵。虎槍營主攻,狼牙營側翼掩護!」見江東軍放棄遠程攻擊,準備改以近身戰,我冷靜地喝令道。經過適才的觀察,我已經判斷出敵軍弓箭手的射程在200-250步之間,只要能夠避開弓箭手的打擊,論近身戰,恐怕還沒有甚麼步軍會是虎槍營的對手,哪怕是江東軍中最精銳的步卒!

    「狡猾地傢伙,果然難纏!」注視著敵軍異乎常態地後撤舉動,周瑜非常明瞭對手心中所想,眉頭不由得微微一皺。

    兩軍一進一退之間,戰場很快南移了近250步。

    「虎槍營,停止後退,列攻擊槍陣!」判斷與敵弓箭手距離已拉至400步開外,林雪高舉手中長槍,沉聲喝道。轉瞬之間,1000名虎槍兵已迅速列成四層攻擊型槍陣。

    「狼牙營,停止後退,側翼掩護虎槍營!」在廖化的喝令下,狼牙營迅速一分為二,將虎槍營稍顯薄弱的側翼護衛起來。

    「娘地,終於不退了!」陳武恨恨地低喃了一句,手中大刀猛地前揮。隨即,近3000四名戟、槍、盾兵開始緩慢加速,朝前方敵軍發起衝擊。

    冷靜地判斷著己軍與敵軍的距離,林雪忽地出聲斷喝道,「長槍頓地,取投槍,投射準備!」

    虎槍兵將手中長槍刺入身側土中,從身後取出兩支投槍,一支倒插在地,一支持在手中,迅速做好了投射準備。

    「不好!」看清對方長槍步兵取出的奇怪短柄槍,以及隨後擺出的架勢,周瑜略一思索,便推斷出對方的意圖,立即出聲喝令道,「傳令,命陳武軍即刻停止攻擊, 後撤與弓箭兵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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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八十二章

「都督,為何讓陳校尉停止攻擊?」一旁擔負護衛重任的呂蒙不解地向周瑜詢問道。

    「子明,可看到敵軍槍兵手中的短柄槍了?」看到陳武已奉命率軍後撤,周瑜面色稍緩,隨即和聲對呂蒙說道。

    「末將看到了!」呂蒙點點頭,但仍是非常疑惑地說道,「但那樣的短槍如何能用來交戰?若是正面交鋒,我軍戟、槍兵當可輕易破之!」

    「呵……」周瑜淡淡一笑說道,「那種短槍不是用來近戰的!若不出我所料,當是作投射之用……」

    「投射???」呂蒙不敢置信地望向周瑜。

    「恩~!」周瑜點頭說道,「休穆(朱桓)曾向我提過,張飛軍中有一支奇特的長槍步軍——近戰使用長柄槍,遠戰則用另一種短柄槍以作投射。這種短柄投槍射程可能不及弓箭,但威力卻是極強,當日……幼台(孫靜)大人正是被這種短柄槍刺中身亡。看敵軍擺出的架勢,應當是準備進行投射!」

    「原來如此……都督,敵軍又把短柄槍收起來了!」呂蒙遙望著前方的情形,突然驚異地說道。

    「麻煩……」深感敵軍便如滑膩無比的泥鰍般難以下手,周瑜眉頭微蹙,隨即沉聲喝令道:「傳令,命陳武軍收縮後撤勁步與敵對峙!」

    「傳令,命潘璋軍開始攻城!」

    「傳令,命屯駐姑孰河上的水軍佯攻太平東城!」

    張飛!既然你自己不願意正面進攻,那我就來逼你進攻!冷冷望著敵軍陣中那名高大異乎常人的黑甲將領,周瑜毫不費力地猜出對方的身份。—

    沉悶如雷的戰鼓聲中,此前一直處於待命狀態的潘璋部萬D餘名士兵開始列陣朝太平縣城發起攻擊,而與此同時,陳武部士兵卻有秩序地朝後方退卻起來。

    攻敵必救,居然以攻城來逼我主動進攻,好一個周瑜!很快判斷出了周瑜的意圖。我擰眉略一思索後,立即斷喝道,「狼牙營,繼續保持300步距離牽制敵軍。虎槍營,跟我來!」

    接令後,虎槍營士兵迅速收槍列隊,在林雪的率領下緊緊跟隨在我的身後,避開敵軍弓箭手最大射程。繞著敵軍軍陣朝西北方向迂迴行動起來。

    經過嚴格行軍操練地虎槍營,其機動能力雖然與騎兵無法相比,但在步軍中卻絕對稱得上「其疾如風」,不多時,便已由敵軍的南翼繞行至西側。在不斷迂迴移動過程中,虎槍營與周瑜所在的土台的直線距離被漸漸拉近。

    我驅策著烏騅保持與虎槍兵同樣的速度「緩緩」馳行著,以目光留意敵陣的變化、並不斷估算我與周瑜之間的距離。我率虎槍營繞敵軍游擊的目地很明確,就是尋機直取周瑜本人。周瑜以攻城來逼迫我進攻,我就以擒賊擒王的方式來回敬他!

    但周瑜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意圖,與我軍對峙的那一部江東軍在迅速地轉換陣型的過程中。有意地向周瑜所在的土台方位靠攏過去。其中的弓箭兵、戟兵從軍陣中分離了出來,並不斷隨著虎槍營的移動改變著攻擊方向。

    簡直沒有一點機會!就在我略感失望之時,一陣熟悉的牛角號聲突然從東南方向響起。

    秣陵的後繼援軍終於趕到了!

    3000步卒在關平、全琮等人地率領下迅速自東南面斜插入戰場之中。匯合了狼牙營後,與西面地虎槍營一起對周瑜軍形成了合圍之勢。

    「元儉大哥,我三叔呢?」關平策馬來到廖化身旁,左右顧望了一番後,出聲問道。

    「將軍正率虎槍營與敵軍游鬥呢!」廖化舉刀一指西面方向,笑著回答道,「定國,你們來得太及時了,我正有些拿敵人沒辦法!」

    「元儉大哥,敵人很難對付嗎?」關平舉目向北面的敵軍看去。疑惑地問道。

    「恩~!」廖化點點頭說道,「周瑜用兵頗為高明,將軍已與其周旋有一段時間,但還沒能找到破敵良機!」

    「竟然會這樣?」關平輕噫一聲,不敢置信居然能有人敵得住用兵如神的三叔。

    「嘟~~嘟~~!」一陣節奏奇特地牛角號聲忽然從西面傳了過來。

    廖化側耳仔細地聆聽了片刻後,立即對關平說道:「將軍下令進攻了!定國,你的人能即刻投入戰鬥嗎?」

    「沒有問題!」關平點點頭,肯定地說道。

    廖化望著前方的敵軍,略一沉吟說道。

    「敵軍的弓箭手已經被將軍牽制到了西面,南面的只有槍兵和盾兵。咱們就用狼牙營在前掩護,以弓箭手在後攻擊。」

    「聽憑元儉大哥吩咐!」關平爽快地應道。

    「好!」廖化點了點頭,隨即厲聲大喝道,「狼牙營,向前推進!」

    「明良(郎武)……」關平回首朝統領弓箭手的都尉郎武招呼了一聲。

    郎武點頭表示會意,隨即放聲對麾下弓箭兵喝令起來,「弓箭手,連射陣型展開,跟緊狼牙營!」

    1000名弓箭手迅速以屯為單位,列成整整齊齊的四層攻擊箭陣,隨在狼牙營的身後向敵軍進逼過去。至距敵前鋒不足150步時,郎武揮手喝止住弓箭手的前 進,隨即,狼牙營也在廖化的指揮下列成嚴密地防守陣型,牢牢地將弓箭兵護在了身後。

    郎武簡單地目測了與敵軍的距離,迅速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

    「全體聽令!上箭,開弦!」

    「標尺七,拋射!」

    「放!」

    當最後一字被郎武吼出後,「蓬」地一聲,1000支長箭脫弦而出,在天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密集地朝前方敵軍壓制下去。

    「舉盾!」在陳武斷喝之下,江東軍陣中的盾兵立即將手中皮盾高高舉起。

    片刻之後,陳武愕然地發現——弧度頗高的敵軍長箭居然輕易越過了盾牌兵的封擋,逕直朝後方的槍兵飛去。

    「呃~~!」暴露在盾牌守護之外的槍兵不及閃躲,被疾速下落地長箭擊中身體的各個部位,立時之間便倒下了近百人。

    「盾兵後撤!」震驚之餘,陳武還是很快的作出了反應,大聲喝令盾牌兵後撤以掩護槍兵。

    「標尺不變,上箭,開弦,放!」在郎武沉穩有力的喝令聲中,又是一輪長箭激射而出,但已有所經驗的江東軍盾兵很快舉盾將身後的槍兵護衛起來。

    「命潘璋部停止攻城!」

    「命陳武部繼續向中軍靠攏,重新列陣!」

    眼見敵軍隱隱已對己軍形成三面合圍之勢,周瑜為擺脫被動,迅速下達了一道道命令,很快便將麾下兵馬收攏集結起來,重新列成攻守兼備的玄襄之陣後,隨即有條 不紊地展開反擊……

    來來往往纏鬥了近一個時辰,見實在無法奈何對方,周瑜主動率軍撤出戰鬥。但即便是全軍撤退,周瑜軍依然是進退之間滴水不漏。無機可乘之下,我索性也就放棄 了追擊,率虎槍營與廖化、關平等人合兵一處。命廖化統軍至太平縣城西南角一處空曠之地安營後,我攜關平進至城中。

    太平縣衙書房中

    聽金疇將昨天日間周瑜率軍攻城的情形詳細地描述一番後,我閉目陷入了沉思之中——總感覺周瑜昨日的攻城並沒有盡全力。經過昨夜的襲營和今日的正面交鋒,我切身地感受到了周瑜的厲害,其治軍之嚴、用兵之精絕對是我征戰生涯中所罕見。以他如此能耐,再加上近乎三倍於太平守軍的兵力,若是強行攻城,當日破城與否應在五五之數,但他似乎卻放棄了這樣的機會。

    究竟是因為甚麼?雖然用「遠來疲憊」、「缺乏攻城器械」等等理由似乎也解釋得通,但我仍然覺得有些莫名蹊蹺。

    與此同時,周瑜軍大營,帥帳之中

    「都督,看來張飛已完全中計,如今太平城內外已經集結近8000敵軍,應當是丹陽郡大半以上的守軍了!」呂蒙興奮地說道。

    「且莫過於樂觀!」周瑜眉頭微鎖,沉聲說道,「以今日交鋒的情形來看,張飛用兵極其謹慎,我的計策未必便能瞞得了他幾時。如今只希望仲異和幼平能夠在張飛識破計策之前,領軍先行攻克秣陵!」

    「都督,今日是否還要與張飛接戰?」陳武急切地詢問道。

    「今日已經與張飛糾纏了近兩個時辰,軍士們都已疲勞,日間就暫且算了,到夜裡再去襲擾他一番。」周瑜搖了搖頭,隨即沉聲對呂蒙說道,「子明,你速派細作探明敵軍情況!」

    「是!」

    8月16日黃昏,兩騎自秣陵而來的快馬信使一前一後趕至太平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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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八十三章

中軍帳中,異樣凝重的表情顯露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在不到兩盞茶的工夫裡,留守秣陵的全承一連傳遞了兩封急件至太平縣。但這兩封急件予人的感受,卻是截然不同的冰火兩重天!

    先至的第一封急件是甘寧有關廬江的軍情戰報:一直讓我牽掛在心的廬江戰事,終於有好消息傳來——由於風騎軍及時趕到救援,廬江的圍城之困基本已被解除,而且趙雲甚至還以風騎軍的強大機動力對進犯的江東軍形成了反包圍。如今進犯廬江之敵已成甕中之鱉,只待二哥的後繼援軍趕到,便可對敵實施聚殲。這可以說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但我的高興沒能持續多久,第二封急件便如潑頭冷水一般不期而至:裴元紹向秣陵發出告急文書——江東軍一部乘夜突襲涇縣,襲城的敵軍人數不少於3000,統軍敵將似乎姓孫。目前其戰局後繼情況,尚未得而知,但全承已派出細作往涇縣方向打探情報。

    分兵進襲涇縣的行動可以說是徹底顛覆了我對周瑜的看法——涇縣雖說是丹陽的南面門戶,但其本身畢竟只是一個彈丸小城,即便能夠攻佔對於江東軍也並無太大的戰略價值。在兵力原本就不甚多、而且主力還集中於太平的情況下,居然還派出偏師進攻沒有多大實際意義的涇縣,如此無謂的計劃哪裡像周瑜這等名將所為?偏師的使用,主要是為了實施重要的戰略奇襲,而絕不是搞這種無謂的攻城略地!

    著實令人費解,或者說周瑜是另有企圖?我雙目微閉,神情凝重地思索起來。

    「涇縣守軍只有1500人,加上城池並不十分堅固,若敵軍憑借兵力優勢強行襲城,永威未必就能堅守多久!」廖化沉吟了片刻,出聲說道。「恐怕要調派兵馬前 往涇縣增援才行!」

    廖化一開口後,帳中其他人也相繼接口議論起來。

    「但從哪裡調遣兵馬呢?」林雪眉頭輕鎖,沉聲說道,「咱們這裡的兵馬肯定不能動,否則便無以對抗周瑜。如今丹陽郡內,也只有秣陵和南徐還有少部兵馬可以調用了……」

    「駐守南徐的兵馬大多是新近收編的降卒,恐怕不宜抽調!」關平不太樂觀地說道,「這樣看來。也只能請全都尉從秣陵出兵救援了……」

    「但這樣一來,秣陵的防守又太空虛了。若江東水軍從水路進襲,秣陵恐怕難以保全,屆時我軍的後路就有可能被截斷!」全琮不無擔憂地說道。全琮曾隨其父在江東水師從軍,對長江水路地情況比較熟悉。

    「只要讓甘大哥全力阻擊,江東水軍應當不會那麼容易偷襲秣陵……」對甘寧的本領相當有信心,關平沉聲說道。

    關平不經意的一句話如睛天霹靂在我腦中響起。猛地抬頭,我面上現出震驚的神色,失聲說道:「偷襲秣陵???難道……是這樣……」

    「三叔,您想到甚麼了?」難得見我現出如此震驚的表情。關平疑惑地問道。

    「原來如此!原來周瑜真是想偷襲秣陵……」思索了片刻後。我似是回答關平,又似是自言自語地說道。難怪我心中隱隱地感覺有些不妥,現在看來。周瑜昨日的攻城定然是故意未盡全力,其目的恐怕就是為了實施他的「詭計」!

    「三叔,您不必太過擔心。有甘大哥在,江東水軍即便想偷襲秣陵也沒有那麼容易!」關平錯誤地理解了我地意思,出聲安慰道。

    「…………」沒有應答關平,我低頭默然思索整理著自己的思路。

    「定國,先不要打擾將軍!」關平正待繼續問話,卻被一旁的廖化低聲制止住了。隨即,在廖化的示意下,帳中眾人盡皆停止了議論。靜靜地注視著陷入沉思中的我。

    小半晌後,我突然抬起頭來說道,「周瑜確實是想偷襲秣陵,不過並非是從水路,而是從陸路。」

    「呃……」我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讓帳中眾人一頭霧水。隨即,關平猶豫著說道,「三叔,周瑜如何能夠經陸路繞道偷襲秣陵……」

    「其實周瑜偷襲的兵馬早已派出……」我搖了搖頭。沉聲答道。

    「難道將軍說的是夜襲涇縣的那支敵軍?」腦子最為靈活的全琮率先反應了過來。

    「不錯,那支敵軍原本應當用來偷襲秣陵地!」點了點頭,我沉聲說道,「若不出我料,周瑜地計劃應當如此——由他自己統率主力兵馬進襲太平,並以佯攻之勢吸引我軍來援;再派遣另一路偏師穿插至秣陵,利用我軍救援太平、城防空虛之機奪取城池。繼而再以東西夾擊之勢將我援應太平的兵馬一舉殲滅。丹陽、吳郡民心尚未歸附,一旦我軍有生兵力被其擊破,周瑜便可輕易達成收復失地的目地。」

    「呵~~!」在一陣抽氣聲中,關平疑惑地追問道,「三叔,那為何敵軍未直接奔襲秣陵,反而攻擊起涇縣來?」

    「內中具體原由我也不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一旦其強行攻破涇縣,下一步必然是要奔襲秣陵。」我搖了搖頭說道,「那周瑜昨日和今日的攻城接戰,十之八九都未盡全力,其目的恐怕便是要拖住我軍!」

    「將軍,那咱們是否需要回師救援涇縣?」全琮急切地詢問道。如今全族的命運已經完全與我軍栓在了一起,一旦我軍戰敗,全族的下場便可想而知了。

    「要回師!」我點點頭說道,「不過是回師秣陵!凡事必先向最壞處作想——萬一敵軍已然攻克涇縣,此刻恐怕正向秣陵進軍。秣陵城池雖固,但只有千餘守軍,若遭敵奇襲或是詐城,便極有可能不保。秣陵若失,我軍將腹背受敵,難以脫身!」頓了一頓,我繼續說道,「我意親自率軍回師秣陵。尋機先行擊破敵軍偏師!」

    「將軍,若是您親自回師,太平這邊又該當如何?」廖化面色凝重地問道。

    「結城固守!只要能夠堅守兩、三日,周瑜自己就會退卻!」我沉聲說道,「現廬江之危已解,進犯江北之敵軍已被子龍和文達所困,敗亡不遠。若不出我所料,其危急之下必會派人突圍求援。如今江東軍中。尤有餘力出兵救援江北困敵的,除柴桑之外,便只有周瑜這一路兵馬。柴桑距廬江路途遙遠,一來一回之間,五、六日援軍未必便能趕到,屆時被困之敵恐怕早已被殲。故而,有實力並且有可能救援江北敵軍的,只有周瑜。」頓了一頓,我繼續說道,「故。我軍若能在兩、三日內將奇襲秣陵的偏師擊破。周瑜計劃失敗之下,必會選擇自行退卻,轉而救援江北之敵脫困!」我軍目前最大的困難是兵力不足。但江東軍何嘗不是如此——如果進攻廬 江地萬餘江東軍盡數被殲,即便周瑜能夠奪取丹陽的一城半縣也是得不償失。孰輕孰重,以周瑜這樣精明的人物不可能看不出來。

    「將軍,那您準備何時動身,動用多少兵馬?」廖化問道。

    「就在今日入夜之後動身。回擊敵偏師貴在神速,我意只出動虎槍、熊槍二營!」略一思索,我決然說道。隨即,我轉身對熊槍營的統領金疇說道,「文安,太平縣 防務你最為熟悉。固守太平絕離不開你。你就不必隨熊槍營出擊了!」

    「是,將軍!」金疇毫無異議地應聲答道。

    「待我離開之後,太平防務事宜以文安為主,元儉為輔,其餘諸將皆聽他二人節制,不得有所違逆!」

    「是!」

    「若周瑜知曉我回師之事,必會傾盡全力進攻太平,今後幾日太平戰事將會異常吃緊,但無論如何。你等都必須要堅持下來!太平之戰,事關整個丹陽之得失!」

    「末將必不會有負將軍之望!」金疇、廖化等人齊聲應道。

    「好!」我點點頭,忽然想起了甚麼,沉聲交待道,「我離開之後,你們只需固守城池即可。無論周瑜有何異動,縱然其繞過太平直取秣陵,你們也不需理睬分毫。 不得我將令,切記不可擅自出擊。」有廖化、關平、全琮等人地兵馬加入,若是據城死守,即便周瑜傾盡全力也不可能在幾天內襲破太平。但周瑜此人用兵奇譎,極有可能設計一些詭計將守軍誘出城外聚殲,故而我不得不特別交代一番。

    「將軍放心!」

    「我臨行之前,還要做些安排,希望能夠盡量多瞞得周瑜一時半刻!元儉,你與我……」

    吳郡,餘杭縣

    「陸遜,你這狗仗人勢的小兒,你這克父克母的喪門星……今日若你敢殺我,他日孫討虜(孫權)必會誅你陸氏全族……」

    縣衙後堂,七、八名餘杭當地的宗族大戶分坐於廳堂兩側的席位之上,聽著堂外傳來地陣陣惡毒的怒罵聲,強自鎮靜地顧望著堂中主位那位英俊不似常人的年輕縣 令。但與他們鎮靜地表情不符,幾乎每個人的額頭上都滲出一層冷汗。

    「啊~~!」一聲慘號過後,堂外的怒罵聲嘎然而止。

    「咯登!」淒慘的哀號聲令堂中的的一眾大戶心猛地一沉,身體不自主地微微顫動了一下。

    「啟稟大人,反賊陳達首級在此!」一名兵卒走進堂中,單膝跪地大聲稟報道。隨即,這名兵卒將手中的托盤高高舉起,托盤之上赫然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這顆人頭的主人名叫陳達,本是餘杭縣地界數一數二的豪族,並與孫氏宗族有著異常緊密地關聯。自吳郡被劉備軍攻陷後,陳達便一直密謀聯結本縣及外縣仍忠於孫氏地宗族大戶,並積極與會稽太守呂岱聯繫,意圖裡內外合起兵驅逐劉備軍。但因謀事不周,被餘杭新任縣令陸遜察覺。陸遜施展各種手段搜集了確鑿證據之後,隨即不動聲色地調用駐守餘杭的兵卒突襲陳達府邸,將其原本準備用作起事的家兵盡數擊滅,並將陳達本人生擒。而如今後堂就坐地一眾宗族大戶,都是曾被陳達相邀起事之人,皆被陸遜以各種方式半「迫」半請地邀至縣衙赴宴。

    「這等髒物拿來做甚。莫要掃了我與列公的騅興!還不速將反賊首級拿去掩埋了!主位上的陸遜面色不豫揮了揮手,呵斥說道。

    「是,大人!」那兵卒恭敬地向陸遜行了一禮,起身離去。

    「兵卒無知,掃了諸位的興致,遜實在有愧於心,現自罰一杯以為謝罪!」陸遜語氣歉然地說道,隨即舉起身前桌案上的酒爵一飲而盡。

    「陸大人客氣了!」眾大戶忙不疊地舉起酒爵。學著陸遜將爵中酒水飲盡。

    「多謝諸位!」陸遜放下酒爵,忽然輕歎了一口氣說道,「陳伯揚(陳達)本也是餘杭望族名士,奈何辯事不明、妄舉反旗,如今亡身喪名,著實可惜——」

    頓了一頓,陸遜繼續說道,「我主劉皇叔乃帝室之胄,世之英傑,比之逆賊孫權何止賢明百倍。今我主派遣大軍征伐孫逆。所至郡縣望風歸降。廬江、丹陽、吳三郡已盡歸我主麾下。以現今之勢,別逆日薄西山,敗亡已是指日可待。諸位以為然否?」

    「是,是……」諸大戶慌忙地點頭稱是。至此刻,已無人敢對這個到任不過六、七日的年輕縣令存半點輕忽之心——陸遜年紀雖輕,但談吐行事卻極其老練,而且有一種神秘莫測地高深,甚至會讓人感覺不寒而漂。

    「諸公皆是本縣、乃至吳郡的名望之士,見識高遠,定然能夠明辯大勢,斷不會與那陳達同流合污。」陸遜面帶淡淡微笑,和聲詢問道。「如今吳郡幾經反亂,百廢待興,全太守正有意廣募名望之士至郡中任職,不知諸公可否有意出仕,效力於我主劉皇叔?」

    「這……」眾大戶面面相覷,卻無人敢第一個表態。但就在這時,突然有一名軍司馬模樣的人疾步走進堂中,先行了一禮後,便直接走到陸遜身旁低聲耳語起來。

    知道必有要緊事發生。眾大戶立時將目光移向陸遜,想從陸遜表情上看出甚麼來。但是,直至那名軍司馬匯報完畢,陸遜面上的表情都沒有出現一絲波瀾,依然是那 副溫和無害地樣子,讓人看不出一點喜怒哀樂的跡象。

    揮手示意那名軍司馬離開之後,陸遜立起身形,笑著對堂中的一眾宗族大戶說道,「諸公,適才乃是丹陽的捷報——我家張飛將軍再獲大勝,孫逆進犯丹陽地兵馬幾被全殲。」

    「孫家居然……又敗了!!」震驚之餘,這些原本尚有些左右搖擺的宗族大戶心中都不禁暗暗地做出一個決定。

    「出仕之事確是不能草率決定,遜今日也不敢強求。列公可先行回府考慮幾日再作答覆,如何?」陸遜和聲說道。

    「多謝大人體諒!」

    「好!」陸遜笑著點頭說道,「遜已有些不勝酒量,恐難以久持,就先行告退了。列公請便!」

    「我等已攪擾大人多時,也該告辭了!」眾宗族大戶連忙起身行禮,向陸遜告辭說道。

    「既如此,就讓遜送列公出府!」

    「不敢有勞大人!」

    不多時,「受邀」的宗族大戶盡皆離開縣衙,回往各自府邸。

    而此時,陸遜卻疾步來到縣衙的一處偏廳,適才的那名軍司馬正候在廳中。

    「富春令地文書何在?」陸遜一改溫和的表情,沉聲向那名軍司馬詢問道。

    「大人,文書在此!」那軍司馬從懷中掏出一封絹書,雙手呈遞過去。

    接過絹書,陸遜迅速閱覽了起來。

    「以印信看來,此封文書並非偽造。」看完絹書之後,陸遜略一思索,沉聲說道,「如此看來,富春令的確已然發動反叛,更是意欲煽動其他城、縣隨其反叛。我餘杭恐怕就是其第一個煽動的對象!林司馬,你可曾命人對傳遞文書之人進行審訊?」

    「正在審訊之中,再過不久當會有結果!」林司馬點頭說道,「大人,是否派信使前往吳城通報此事,請全太守和魏將軍出兵平叛?」

    「消息自然要通報,但平叛之事卻是刻不容緩。若不出我所料,富春令所以膽敢反叛,必是得會稽呂岱的支持,說不定此刻呂岱已然出兵富春。若是待全太守和魏將軍出兵,恐怕敵勢已大!」

    「大人意思是——」

    「由我餘杭駐軍出兵平叛!」陸遜眼中射出決然地目光,沉聲說道。

    「但餘杭只有兵馬不到800人,而且還需震懾城中不軌之徒,恐怕抽調不出人來!」林司馬憂心忡忡地說道。

    「800人又如何?」陸遜笑了笑,自信地說道,「只要有500人,我便可平定富春之叛。」

    「大人,難道您……要親自出征平叛?」林司馬不敢置信地望著文質彬彬的陸遜,驚異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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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八十四章

「大人,但是您——」林司馬面現難色,躊躇著想要說些甚麼——僅以職位論,陸遜雖然更高,但其從未有過的統軍作戰的經驗,而且還是一個文職官員,林司馬怎麼不敢相信陸遜能夠統率區區的500人平定叛亂,更何況極可能還要面對由會稽進犯的敵軍。

    非常清楚林司馬心中所想,陸遜淡然一笑說道:「林司馬,當日魏將軍派你領軍隨我來餘杭之時,曾交待過甚麼?」

    「魏將軍有命——餘杭駐軍可聽憑陸大人調用!」林司馬急忙恭敬地回道。

    「很好!」陸遜面上恢復了一貫的溫和無害的表情,和聲說道,「此番平定富春之叛就由我親自領軍出戰。林司馬,留守餘杭的重任就交於你了!」

    「是,大人!」陸遜已將魏延的軍令搬了出來,林司馬也不敢再多說甚麼。

    「好!林司馬,有三件事請你盡快操辦!」陸遜點頭說道,「其一,速去軍中挑選最精銳士卒500人,並準備3日乾糧和100套孫軍士卒的衣甲,1個時辰後務必籌備妥當;其二,我將即刻書信一封向全太守和魏將軍告急請援,你速去尋一騎快馬在後院待命;其三,命人將那名傳信使者押至此處,我要向他問些富春的情 況!」

    頓了一頓,陸遜特別提醒說道,「這幾件事皆必須秘密進行,不得走漏半點風聲!」

    林司馬將三件事默記了一遍後,立即答道,「請大人放心,末將這就去操辦!」

    酉戌之交,夜空中的圓月時隱時現。夜間顯得頗為寧靜的餘杭縣城,一支500餘人的兵馬悄然地自南門出城。

    「林司馬,接下來這幾日,守衛餘杭的重任就完全交託於你了。縣中那幾個與反賊陳達關係密切的宗族大戶務必要盯緊。」一身戎裝的陸遜和聲向送行的林司馬說道,「此外,這幾日若有人想要見我,你便用,酒醉著涼、臥病在床,為理由加以推托,不要讓任何人進到後堂。我率軍出征平叛之事必要嚴守機密,否則恐生變亂!」

    「大人放心!」

    「恩~!」陸遜點了點頭,招呼那500兵卒動身南行,很快便消失在了那夜幕之中……

    同樣的夜空下。廬江城外,孫翊軍大營。

    軍營中,一撮一撮地士卒聚攏成堆,藉著同伴的體溫和一旁的篝火取暖。士兵們的衣甲大多已不完整,而且沾滿了血污,腥臭的氣息不斷地瀰漫出來,但幾乎所有人對此都渾然不覺,或者說已經感到麻木。

    整個軍營都被一股異樣沉悶氣氛所籠罩,如今的孫翊軍,起初圍攻廬江的風光早已不復存在。短短幾日。這支江東百戰精銳的軍心鬥志已幾乎消磨殆盡:如狐般狡猾、如狼般凶狠地敵軍騎兵簡直就是噩夢一般的存在——戰。不是對手;撤,對方根本就不留哪怕是一點機會。韓當曾連續三次組織突圍,有在夜間。也有在白天的,但沒有哪一次能夠成功擺脫敵軍騎兵圍追堵截。敵軍的騎兵總是最關鍵的時刻,從最要命的地方出現,以其強大的機動力和衝擊力、還有那可怕的騎射本領,予突圍的江東軍以沉重打擊。「幸運」的是,似乎每一次敵軍騎兵都不往「死」裡衝殺,往往只是將突圍地士卒驅趕回營後,就放棄了追擊。然而,三次突圍下來,折損地江東士卒已不下2500人。如今的營中。尚有戰力的士卒已然不足5000人……

    中軍帥帳外

    太史慈將三袋羽箭懸掛在自己戰馬地左側,隨即仔細地檢查起身上的衣甲來。

    「子義,這5000兵卒能否脫敵圍困、安然返回江東,就全拜託你了……」一旁的韓當顧望著營中士氣低落的兵士,神情凝重地對太史慈說道。

    「韓郎將放心,縱粉身碎骨,慈也會將求援使命完成!」已將行囊衣甲整理完畢,太史慈慨然回身對韓當說道。

    「恩~!「韓當的傷勢稍有好轉,面上已不像前幾日那般蒼白。「子義,你自己一切小心!」

    太史慈翻身上馬,從親兵手中接過長槍,神情鄭重地抱拳向為自己送行的孫翊、韓當、徐盛等人各行一禮後,策馬提槍單騎出營,往南面馳去,尚未馳出有6、7里遠,太史慈便發現敵軍騎兵已如嗅到血腥的惡狼一般追蹤了過來——大約有5、60騎,分左右兩隊,以鉗形夾擊之勢緊緊地迫在身後。而且其中的為首者還不斷發出一種奇怪卻響亮的哨聲,似乎在招呼著甚麼。

    不片刻,太史慈又聽到從東南和西南兩面同時響起那種奇怪的哨聲,似乎在與後方地追兵相互呼應。情知這必是敵騎軍的一種聯絡暗號,太史慈劍眉微微一挑,隨即 猛夾馬腹加速奔馳起來。

    一支雕翎長箭幾乎是悄無聲息地劃破夜空,自東南方向徑直襲向太史慈的肋部。

    「鐺!「當長箭離身不到5步時,太史慈才感覺到危險的臨近。由於天色昏暗視線受阻,太史慈完全憑借自己的直覺,揮槍將來箭擊飛。

    「何人居然有如此夜射本領???」久經戰陣的太史慈也不禁驚出一身冷汗。隨即,太史慈也迅速完成了掛槍取弓的動作,三支狼牙箭同時脫弦而出。太史慈雖然沒有練就「夜射」的本領,但以他的神射之術,自然可以根據敵箭地來勢軌跡判斷出射箭人的大致位置,三支狼牙箭幾乎已將對方的進退方向完全封死。

    「厲害!「風騎第一曲軍司馬張益純以雙腿控馬,身體極速後仰,異常驚險地將太史慈回射的狼牙箭避了開去,但箭頭上勁風還是輕易地將其胸口的護甲切破。張益本是胡汗混血兒,自幼便在北疆草原長大,曾向胡族鮮卑人習得一手精妙騎射加夜射的絕技。當趙雲從投降的曹軍騎兵中發現這麼一個人才之後,立即將其編入風騎第一曲,委以軍司馬之職。

    「嗚~~!「張益立起身形之後,顧不得察看自己胸口被切破的護甲,迅速開弓又是一箭直奔太史慈的頸脖處而去,與此同時其口中竟發出如狼一般嚎叫。非常奇怪的是,跟隨在其身後的數十風騎兵竟也動作異常整齊地迅速開弓發箭,並且箭支所去方位幾乎便與張益擊出的箭支一般無二。

    好不容易避開另一支悄無聲息的敵箭,太史慈正待回射,卻愕然發現另外幾十支長箭已成籠罩之勢朝自己襲來。無奈之下,太史慈猛夾馬腹,策馬疾向前衝,手中強弓飛快地揮動起來。但儘管如此,太史慈還是未能把所有來襲的敵箭躲避開——一支長箭深深地插入跨下戰駒的馬股處,另一支竟萬分湊巧地擊在了太史慈強弓的弓弦之上,立時將絃線射斷。

    戰馬受痛之下,竟然在一時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腳力,載著太史慈在東南、西南兩部風騎軍合圍完成之前衝了出去……

    不多時,聞訊趕來的趙雲向張益問明了情況,立時猜出逃逸之敵必是太史慈,隨即便按照張益指示的方向急追下去。在小白龍駒驚人的腳程之下,未到10里路趙雲便尋跡追上了前方仍在奔馳的敵騎。但出乎趙雲的意料之外,追上的僅是一匹空馬,太史慈本人早已不知所蹤。

    「呵~~!」望著夜色中茫茫原野,趙雲輕歎口氣,無奈地放棄了追擊,隨即撥馬朝廬江方向疾馳而去。

    「8月17日凌晨,卯時

    太平城西5里,周瑜軍大營,中軍帥帳

    「都督,末將襲擾敵營歸來!」陳武、潘璋二人掀布幕進入帳中,隨即齊聲向周瑜稟報道。

    「戰果如何?「正在查看地圖的周瑜抬頭詢問道。由於幾乎一夜未睡,周瑜的眼中已隱現出幾條血絲。

    「張飛對我軍襲營早有防備,在幾處營門口皆設下了陷阱,其營中守備嚴密,末將無機可乘!」潘璋搖了搖頭說道。

    「果然如此!」彷彿早已對此瞭然於心,周瑜面上毫無驚異之色,「有沒有嘗試將敵誘出營外?」

    「試了,但營中敵軍毫不理睬!」潘璋望了望身旁的陳武,無奈地說道。陳武奉命領軍設伏,但等了幾個時辰,潘璋卻始終未能將敵誘出軍營,結果只能無功而返。

    「張飛……用兵著實謹慎!」周瑜輕歎一聲說道,「子烈、文佳,辛苦你們了,先下去休息吧!」

    「末將告退!「陳武、潘璋二人行禮後,正要退出帳外,卻險些與正要進帳的呂蒙撞上。

    「都督,末將有急事稟報!」一進到帳內,呂蒙便沉聲向周瑜說道。

    「何事?」

    「末將派出打探敵情的斥候遭敵軍獵殺」14斥候只有兩人僥倖逃了回來,但皆受重傷。其中一人帶回一個重要消息!」呂蒙面色陰沉,似乎對斥候的傷亡極為痛心。

    「甚麼消息?」

    「在昨夜酉時左右,有一支敵軍悄然離開太平,似乎向東南方向而去,但具體去向不明!」

    「甚麼?」周瑜面色劇變,失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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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八十五章

8月17日,辰巳之交,連夜趕了近八個時辰的路後,我率領虎槍、熊槍二營回到秣陵。幸運的是,秣陵目前依然風平浪靜。

    秣陵議事廳

    「參見將軍!」留守秣陵的全承躬身向我行禮說道。

    「不必多禮!」我揮揮手示意全承起身,隨即急聲問道,「義則(全承),涇縣方面可有甚麼消息傳來?」

    「啟稟將軍……」全承聲音顯得有些不對,「涇縣已經失守!」

    「甚麼?」我直直地盯著全承,不敢置信地再問了一遍。儘管心中已做好最壞準備,但我還是沒有想到涇縣竟然失陷得如此之快。涇縣雖然縣小城弱,但在丹陽南部 幾縣中就數其守軍最眾,約有1500餘人,而且守將裴元紹也是有十多年征戰經歷的沙場熟手,怎麼會在這短短的一天一夜之內就失陷在敵手呢?難道說敵軍的數量還不止3、4000人?

    「涇縣已經失守,裴元紹都尉……陣亡!」全承沉聲將前面的話重複了一遍,其後又加上另一條更加震撼的消息。

    永威,「陣亡???

    「消息準確嗎?」我眼睛陡然睜圓,聲音有些乾澀地說道。對比起涇縣的失守,裴元紹陣亡的消息更讓我震驚。

    「應當無誤!」全承有些黯然地點頭說道,「末將派出的細作恰好碰上從涇縣逃出的守卒,這些情報都是從他們口中瞭解到的。」

    「細作可確認過那些守卒的身份?」我仍心存一絲幻想地追問了一句。

    「都確認過了,沒有問題。」全承點了點頭,忽然想起甚麼似的說道,「對了,半個時辰前,剛有一名前來通報軍情的涇縣守卒被細作送至秣陵,將軍要不要見見他?」

    「快傳!」

    不多時,我見到了那名通報軍情的士卒。可能是此前大強度趕路的緣故。儘管已休息了近半個時辰,這名士卒顯得相當疲乏憔悴,但見到我之後,他仍然勉強支撐著向我行了一禮……

    問了幾個簡單卻只有我軍將士才能回答出的問題後,我確認了這名士卒地身份。隨即,從這名士卒的口中,我比較詳細地瞭解了涇縣失守和裴元紹戰死的過程——外有強敵,內有叛亂。涇縣的失守也就不足為奇了。縱然換作是我,在那種情況下,也未必能夠扭轉乾坤。而裴元紹,則是在與乘城中內亂之機強行破城而入的周泰力戰過程中陣亡。

    「周泰!」我近乎咬牙切齒地念出這個名字,眼中已被憤怒的火焰充斥。大將難免陣前亡,論武藝,裴元紹可謂與周泰相差甚遠,若直接交鋒絕對非其對手。但是……在裴元紹如一個真正的軍人般力戰身亡的情況下,周泰竟然還傷殘其遺體——這是對亡者最大地褻瀆,也是對我全軍將士最大的侮辱!

    「永威(裴元紹)……」我用力握住身前桌案的邊角。面上的表情已微微有些變形。在我軍諸將官中。裴元紹的能耐算不得很出眾,比不上魏延、趙雲等人,甚至與原本同為黃巾將領的廖化都有很大的差距。但其性格開朗,為人豪爽,與軍中眾將都頗為投緣,而且自其投效大哥後,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即便在大哥被困孤山之時依然不離不棄。在一些與他同時,甚至更晚加入我軍的將領紛紛升為校尉、中郎將,甚至是將軍的情況下,裴元紹仍然只是個都尉,但其卻並未有過半句怨言……

    「將軍。緊急軍情!」全承大步從外面走進廳內,急聲向我稟報道,「適才有細作回城稟報——攻襲涇縣的敵軍正向秣陵進軍,目前離城可能已不足20里。」

    「有多少人?」我眼中寒芒一閃,沉聲詢問道。

    「約有3000餘人!」

    「義則,把細作帶進來!」我沉聲向全承吩咐道,隨即命親兵將隨身攜帶地地圖攤鋪在桌案上。

    不多時,一名風塵僕僕地士卒被帶進廳中,我詳細地向他問明了情況。隨即讓他在地圖上將敵軍的大致方位指示出來……

    「子風,義則,你們都過來!」揮退了廳中的其他人後,我將林雪和全承招呼到桌案之側,指著地圖說道,「以敵軍地行軍路線和速度,至多三個時辰便可進抵秣陵南郊。但我意在半路伏擊破敵!」

    「這一路適合設伏的地點只有此處!」林雪仔細地沿著我劃出的路線查看了片刻,忽地出聲說道。

    「牛首山?」全承看了林雪,接口說道。

    「正是!」林雪點點頭說道,「將軍,牛首山有地形之利,而且便於隱蔽,實是伏擊的最佳地點!」

    「牛首山地勢雖好,卻不是設伏的好地方!」我搖了搖頭說道,「正因此處便於設伏,統軍敵將只要稍有些經驗,便必然會有所防備,反而容易暴露我軍行跡。」

    「那將軍準備在哪裡設伏?」林雪疑惑地問道。

    「這裡!」我指著牛首山北面、離秣陵城僅6、7里遠的一處平原地帶說道。

    「將軍,這裡是平原,在此設伏是何意?」見我不選擇山地、卻要在平原設伏,全承不解地問道。

    「原因有三:其一,可出其不意。如義則一般,敵絕難料到我軍會棄山林不用,反選擇在平原設伏。料敵軍過牛首山之後,見山中並無埋伏,心神必會放鬆,此正是破敵之機;其二,平原地形更利於虎槍、熊槍二營展開攻擊;其三,到牛首山設伏,未必就趕得及……」

    「將軍所言極是!」思索片刻之後,林雪點頭說道,「將軍,若要伏擊敵軍,那我們即刻就得動身了,否則恐怕趕不到伏擊地點!」

    「恩~!」我點頭說道,「子風,你即刻去整肅虎、熊二營準備出擊。除了要備好乾糧之外,想辦法多尋些黃色麻布。」

    「黃色麻布?……啊——,「末將明白了!」林雪略一思索,明白了我的用意,立即領軍離廳而去。

    「義則,我出擊之後,守城重任仍然交託於你!」我轉頭對全承說道,「你務必要嚴守城池,謹防敵軍從水陸兩路可能的偷襲。尤其是陸路的周瑜,若其得知我回師擊其偏師,將有可能會孤注一擲繞過太平,直接奔襲秣陵。在我破敵返回之前,無論是誰要求你出城救援或是迎戰,你都不需理睬。」

    「將軍放心!」

    太平縣西,周瑜軍大營,中軍帥帳

    「都督,敵軍軍營中已空無一人!」奉命前去打探情報的呂蒙掀簾進帳,行禮後沉聲向周瑜稟報道。

    「果然如此!」周瑜劍眉緊鎖,英俊地面龐一片陰翳,聲音低沉地說道。

    「那敵軍營中的戰鼓聲是怎麼回事?」陳武不解地問道。一個時辰前,位於太平城西南角的張飛軍軍營中就突然響起了震天般的戰鼓聲,而且毫不停息。性急的陳武原以為是敵軍邀戰,曾三番兩次地向周瑜請命出戰,但皆未被准許。

    「是羊在敲鼓!」呂蒙惱怒地說道,「敵軍將四隻羊倒懸掛在木架之上,又各放了一面鼓在羊前蹄能碰到地方……」

    「懸羊擊鼓?!!」潘璋愕然地說道。

    「子明,太平城中的情況又如何了?」周瑜面上表情沉肅依舊地問道。

    「……」呂蒙略一思索,回道,「西城樓和南城樓上的敵軍巡城士卒似乎增加了不少!」

    「看來其餘的敵軍都已進城了!」周瑜眼中射出複雜的光芒。

    「都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潘璋疑惑地向周瑜詢問道。儘管潘璋心思縝密,但敵軍地所作所為卻已超出了他的認知。

    「若不出我所料,張飛定已不在太平!」周瑜沉聲解釋道,「子明的細作所說那支昨夜酉時離營的敵軍極有可能就是由張飛親自統領的。」

    「張飛不在太平?」呂蒙驚愕地說道,「都督,那他去了哪裡?」

    「兩種可能!其一,其領軍繞行於我軍的側後,準備伺機實施偷襲;其二,其可能已經返回秣陵!」周瑜沉聲分析道,「若是前面那種情況倒還好辦,就怕是他已經返回秣陵!」

    「都督,若他真是返回秣陵,以如此行事匆匆,應該是孫將軍已然奪取秣陵,那豈不代表著都督的兩面夾擊大計已經成功。這該是件好事啊?」呂蒙疑惑地說道。

    「從敵軍餘部進城固守太平的情況看來,恐怕非是如此!」周瑜搖頭說道,「若仲異已奪取秣陵,敵軍縱然要回師,也必是全軍齊返。以張飛的精明,不可能看不出 兩面被夾擊的後果。以我之見,若非仲異攻城難下,便是敵軍細作已提前察覺仲異軍的行跡!」

    「若果真如此,別將軍的偏師就危險了!」相當清楚周瑜的洞察能力,潘璋不由得驚駭地說道。

    「都督,要不我們繞過太平,直接奔襲秣陵?」陳武急切地說道。

    「若如此,我軍全軍覆沒之日不遠矣!」周瑜搖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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