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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萬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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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知宇之樂]桓侯再生[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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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5 19:18:4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四七章

關平一手拖著林雪的身體拚命後退,一手持刀在身前揮舞,藉以格擋太史慈的奪命飛羽。見關平遇險,百餘名無當飛軍的士兵執圓盾在前,飛奔而來,將關、林二人護了起來,繼續朝後方退卻。

    「哼~!」太史慈冷笑連連,一面轉頭大聲招呼援軍朝自己身邊靠攏,一面手上工作卻絲毫不停,一支又一支的羽箭脫弦而出。太史慈每一箭的角度都刁至極點——面對持盾護住要害的飛軍士兵,第一箭擊其腿、腳,人一吃痛往往便要撫摸痛處,此時便會露出空隙,真正奪命的第二箭立時便至。少時兩箭,多時四箭,便有一名飛軍士兵倒斃。

    但如此擊殺十餘人後,吸引教訓的飛軍士兵即便被射中,也咬牙繼續後撤。太史慈射的興起,縱馬緊追而至,同時兩手左右開弓,羽箭如蝗。

    但就在進至70步遠時,退卻中飛軍士兵突然有3、40人垂下圓盾,3、40把手弩搭箭上弦,赫然對準了太史慈。

    「嗾嗾嗾~~!」近40支弩箭激飛而出,將太史慈連人帶馬罩在其中。

    太史慈面色微變,沒有想到敵人的盾兵也可以使用弓弩。太史慈趕到戰場時,戰局大勢已基本定下,飛軍士兵早將手弩收起,僅以刀盾對敵,故而這一出確實有些出乎太史慈的意料之外。

    顧不得再張弓擊敵,太史慈單手持弓不住揮舞,另一手提韁勒馬轉向,同時兩腿猛夾馬腹,戰馬遂奮盡全力朝側旁移動。

    「啪啪啪……」絕大數弩矢皆被格飛閃避,只有一支箭恰好插在馬股上。戰馬吃痛,立時悲慘嘶鳴。險些將太史慈掀落下來。

    太史慈臨危不亂,兩腿猛一發力,生生將戰馬摁住,探手將弩箭從馬股上一把拔出,隨即用力一拍馬背,戰馬奔馳出百十步才停了下來。

    原以為戰馬所受只是輕傷,不會影響作戰,但很快太史慈發現不對頭了——戰馬開始微微顫抖。不多時連腳步都戰立不穩。這時,太史慈才發現愛馬中箭處流出的血竟然是黑色的。

    箭上有毒?!!!太史慈立時明悟過來,但為時已晚,由於戰馬適才的一真疾馳,加速血液循環,毒液已迅速散佈全身。

    「撲通!」巨大的馬身轟然倒地,蕩起片片飛塵。戰馬全身麻痺,儘管不會致命,但卻毫無疑問地喪失了行動能力。
   

    「子風大哥,子風大哥。你怎樣了?」退至陣中後。關平俯下身子,悲聲對林雪呼喚道。

    「……定國……」林雪氣息已變得相當微弱,貫胸的一箭已將其生機帶走大半。但其仍強自囑咐關平道,「我……無大礙,不必牽掛……戰局為重……你來指揮……」話未說完,林雪已然昏厥過去。

    「子風大哥!」關平淒聲大喊,牙齒將下嘴唇咬得血肉淋漓。片刻後,關平強忍著心中的悲痛,一甩手站了起來,聲音悲憤無比地喝令道:「下面戰鬥由我全權指揮。傳令,虎槍、熊槍營全力擊潰西面之敵,速戰速決。無當飛軍,隨我迎擊東面來敵!」

    「今日之戰我進無退,有我無敵!」至最後,關平近似瘋狂地狂吼道。一時間,戰場上的其他聲音彷彿全然消失,只聽到關平地怒吼之聲。

    「有進無退,有我無敵!」2000餘名士兵和著關平,同時怒吼起來,聲震長空,不住在天際迴響。儘管不少士兵已經看到林雪生死不知的景象,但虎槍、熊槍二營嚴密的紀律性還是讓他們奮勇向前。

    「嘟~~嘟~~!」在沉渾悲憤的號角聲,虎、熊二營朝西面程普的殘軍發起瘋狂攻擊,槍車滾滾向前,擊破任何阻擋。程普聲嘶力竭地喝令著麾下兵馬,試圖組織起有效的抵抗。殘存不多的些許弓箭手,在槍、盾兵的掩護下手忙腳亂地發射著箭矢。

    瘋狂的虎槍、熊槍兵們全然不顧箭矢的殺傷,以一往無前的氣勢猛攻不已。

    另一面,悲憤至極的關平也指揮無當飛軍與新援而至的敵軍接上了手……
   

    在戰馬栽倒前,太史慈就已躍了下來。儘管惋惜愛駒的下場,但形勢迫人,根本無暇來傷感,太史慈將強弓扔至一旁,迅速從馬側取下天河槍。

    「匯合都督,擊潰敵軍!」太史慈高舉長槍,徒步引領新到援軍向敵方猛撲過去。這些援軍剛經急行軍(或者稱為超急行軍更恰當些),太史慈深知必須一鼓作氣投入戰鬥,若稍一歇息士卒必將全身疲軟。而且照程普的情況看來,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

    「殺!」兩支兵馬相距百步時,同時發出震天怒吼。

    相距60步時,無當飛軍士兵兩兩配合,完成了手弩上弦的準備。

    「放!」至40步時,關平縱聲狂吼,手中青龍刀揚起後做了個下斬的動作。

    「嗾~!」弩箭激射而出,箭頭撕破空氣時發出的嘯聲淒厲詭異。不足40步地距離轉瞬即至。

    「敵弩箭有毒,當心!」想到適才戰馬的情況,太史慈急厲喝提醒著麾下士兵。但不少江東兵根本不及做任何反應,便已被箭矢擊中。片刻間,便有兩、三百人倒了 下去。其中倒有一半人是中毒後的昏厥。

    此時距離已不足20步,再一次的發射弩弓已無可能,飛軍士卒迅速將手弩收入身後地皮囊中,再抽出環首刀猛撲向對手。

    「太史狗賊,去死!」見太史慈捨棄了強弓,關平挺青龍刀直取這個必欲殺之然後快的對手。

    太史慈一聲冷笑,天河槍如電刺出,化作無數虛虛實實的光影。

    「鏘鏘鏘……」槍刀相交二十餘次,天河槍非但將關平的刀勢化解,還反攻數槍。

    僅只這幾個照面,關平已知太史慈絕非浪得虛名之輩,其武藝之強差幾可跟父親和三叔比肩了。這等高手,不是自己所能戰勝的。但儘管有這樣的明悟,關平卻絲毫 不準備退讓半分。退卻,戰局便有可能逆轉,退卻,便無法為林雪報仇……

    「殺!」關平厲喝一聲,為自己鼓足鬥志,青龍刀帶著龐大的殺氣,泰山壓頂一般劈頭蓋臉砸下來!

    「果然有幾分關羽的架勢!」太史慈擰眉輕噫,手中長槍毫不示弱地迎向前去。

    關平刀勢大開大闔。將關羽刀法的精髓施展得淋漓盡致,刀化一條青龍,從九天翻騰而下,吞天噬地。

    太史慈長槍侵略如火、迅疾如風,槍影滿天,猶如天河倒掛傾瀉而下。

    「鏗「鋒「鏗!」刀槍不住相撞,星花四射,巨響連連。槍氣刀風四處瀰漫,兩人相鬥處週遭5丈以內無人能進。含憤而擊地關平,身手卻似更勝往常許多。一時間竟與太史慈鬥成難解難分狀。

    但時間稍長後。關平地銳氣一減,太史慈便毫不客氣地將局勢緩緩扳轉過來。至50合時,關平已是守多攻少。與兩員的大將的單戰情況恰恰相反。無當飛軍將新到的江東援軍死死地壓制住了。朱桓派遣的先頭援軍本便只有不到千人,加之超大強度的急行軍將他們的體力消耗地七七八八。面對強悍的飛軍山越士兵,這些江東軍起先還能支撐,但逐漸便失去了抵抗能力。

    但就在這時,朱桓親率地另外3000軍也急行而至。

    「休穆,先莫管我這裡,快去救援都督!」太史慈一槍擊退關平,抽空回首大聲喊道。

    「知道了!」朱桓沒有想到這裡的戰況居然已經如此慘烈,不禁微有些發楞,聽得太史慈的怒吼後。急應了一聲,隨即率軍饒過東面戰場,直奔西面戰場而去。
   

    「熊槍營,隨我迎擊敵援軍!」都尉唐傑長槍一揮,返身向朱桓軍迎了上去。「熊槍,百勝!」

    「百勝!」突刺中的勁旅中立時一分為二,一部繼續攻擊程普,一部跟隨唐傑回擊。
   

    關平的情況越來越危險,與太史慈斗至70合時,已是險象環生。隨時都有可能喪命於天河槍下。

    不遠處的毛榮見情形不妙,也顧不得許多,提起鑌鐵大刀衝向太史慈。

    在危急的關頭,毛榮來助,大大緩解了關平的壓力。關平奮起餘勇,與毛榮合攻太史慈,兩人使得都是關家刀法,而且時常相互比劃配合起來一點問題也沒有。

    對手由一人變兩人,太史慈夷然不懼,天河槍上下翻飛,攻勢如潮。漫天槍影依舊將關、毛二人罩得死死。

    2、30合後,關、毛二人竟也落得只有招架之功的局面。太史慈厲喝連連,便欲在十合之內解決兩人。對關平,太史慈更想生擒——以關平的身份,完全可以用來 迫使敵軍退兵、甚至棄械投降。

    「在我太史慈手中走得這麼多回合,你也算了得了!」太史慈冷冷說道,槍鋒竟似發出鬼哭神號般的尖嘯,「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

    天河槍如電般突破阻擋,狠狠紮在毛榮腿上。「呃~~!」毛榮強忍疼痛,悶哼一聲,仰面倒下。

    隨即,太史慈迅速抽出長槍,直接蕩向關平。關平情急揮刀格檔,但天河槍竟突然下落,在關平腿上重擊了一下。

    「啪嗒!」關平腿一軟,眼現絕望之色,整個身體前撲倒地。

    「呼~~!」一柄長槍帶著強勁無比的風聲破空而至。驚駭之下,太史慈長槍疾蕩,格向來槍。

    「鏗!」一聲巨響後,太史慈連退兩步才站住身子,持槍的右手竟微微顫抖起來。

    「好強橫的勁力、好刁絕的角度!」太史慈心下驚駭非常——儘管先前與關平的激戰消耗了不少精力,但太史慈還是可以肯定地判斷出來人武藝恐怕在自己之上。在目前的江東,能有如此武藝者,惟有一人。

    「張飛!」太史慈愕然抬頭,低喝說道。

    一騎黑色巨馬如旋風般捲過戰場,疾馳而來,馬上之人太史慈一眼便認了出來。在其身後,隱約看到一彪人馬。

    「嘟~~嘟~~!」戰號聲起。

    「三叔!」關平抬頭看向東面,旋即身體微微顫動起來。

   
    程普身邊的士卒已越來越分散,在強勢無比的滾滾槍車前,正面相敵只是自尋死路。至後來,許多士兵一見密集槍車襲來,便不由自主地退避閃讓。任程普如何呼喝,都無法約束士兵抗住槍車的推進。

    見程普身邊士卒已經不多,軍司馬徐揚厲喝狂吼道:「目標敵主將,長槍絞殺陣型!」

    近百支丈四長槍分成上、中、下三層,以半環狀向程普所在突刺過去,聲勢異常駭人。

    「側翼掩護第三屯,絞殺敵主將!」看透了徐揚的意圖,虎槍第二屯軍司馬楊嵩心領神會地下令本屯士兵策應徐揚屯的攻擊。

    程普明知危險在前,但仍不願退卻。因為他知曉,一旦身為都督地自己撤退,這場戰鬥就將徹底告負。而若能堅持下去,依靠太史慈、朱桓援軍的策應,未必不能盡 殲敵軍。

    所以程普不能退,程普也不願退。

    但程普這一堅持,造成的後果卻……

    施展開的長槍絞殺陣,如一道密集的槍網,向程普罩去。程普揮舞大刀左格右擋,蕩飛一支又一支長槍。但程普畢竟年老體衰,不慎加之意外,造成死局——一支長槍被持槍虎槍兵含憤投出,竟恰好狠狠地扎中程普坐騎的大腿。戰馬立即失去平衡,將程普摔向了空中。待其身體落下時,無數支長槍自三個方向一齊刺來。

    「噗噗噗……」50餘支長槍同時刺中程普,整個軀體變成螞蜂窩一般,血液順著傷口激噴而出。程普的身體就這樣被50餘支長槍「抬」在了空中,非常顯眼。

    「敵將程普擊殺!」徐揚放聲狂吼,「虎槍無敵!」

    「虎槍無敵!」聲音豪壯,震動長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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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四八章

「虎槍無敵!」將程普的屍體甩落地面後,殘存的6、700名虎槍兵同時以長槍擊打地面,「嗒!嗒!嗒!……」聲音如暴雨,撼動戰場。

    見著都督程普戰死當場,先前已被虎槍兵的凌厲攻勢所攝的江東兵一時間竟然楞住,渾然忘卻戰鬥抵抗。

    朱桓率軍猛衝猛攻,試圖盡快與程普匯合,但熊槍營堅如磐石,以攻對攻,凌厲的槍車滾滾不息,當者披靡。朱桓心焦如焚,親自奮戰在第一線,但熊槍兵的配合實在太過縝密,每一伍、每一什、每一屯都運轉得如同一個整體般,同攻同守,步調異常一致。任朱桓怎樣催促呼喝,也突破不了這700來人的阻擋,只能稍稍將對手逼退一些。

    強突不成,朱桓正待命令士卒一分為二、從熊槍營的兩翼繞行過去,東面方向卻突然傳來陣陣整齊的狂吼聲。抬起頭來,朱桓驚駭欲絕地看到程普被無數長槍挑在空中的慘狀。

    「都督~~!」朱桓目窒慾裂,撕聲狂吼道。任誰也知道,以程普的適才的模樣,絕對是十死無生。程普是孫家三代老臣,其在軍中威望之著,僅有前任都督周瑜能與之比肩,朱桓等年輕一輩將領對其是敬重不已。但如今,拼盡了全力,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程普陣亡的景象,不禁令朱桓悔恨交加。

    「殺光他們,為都督報仇!」朱桓雙目盡赤,駭人的殺氣縈繞在身體週遭,厲聲怒吼道。話語剛落,朱桓已縱馬向前衝去。麾下的士兵也被激起了無比的鬥志,殺聲連連地隨在朱桓之後,猛衝向對手。

    「讓雜碎們看看咱們熊槍營的威風!」都尉唐傑毫不示弱,手中長槍奮力前指,「百勝!」

    「百勝!」無懼無畏的熊槍兵齊挺長槍前衝,聲震長空。

    片刻間,兩支勇悍之軍再度接手,發生劇烈的「碰撞」。
   

    「欺負後輩不嫌丟人麼?」烏騅疾馳如風,閃電般地衝至了倒地的關平、毛榮身旁。我勒馬橫矛,直指太史慈,沉聲說道,「太史兄!」嚴格來講,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太史慈,但「他」留下的記憶。卻讓我一眼認出了眼前的人是誰。

    沒想到,原本以為萬無一失的計劃,竟險些造成難以彌補的損失

    適才我若是來得稍晚一些,平兒必是非死即受擒。以平兒如今的武藝,加上毛榮的援手,居然會被逼到這般田地,便可見太史慈的武藝是何等高超。難以想像,若是平兒有個閃失,我也不知怎樣向大哥、二哥交代了?

    此次的作戰計劃,是由龐統草擬。再由我修改而成:派遣甘寧襲擊三山是第一步;根據龐統的情報分析。一旦三山縣囤積地糧草被焚,孫權縱要再籌集糧草支援程普,沒有十天半月也難完成。屆時程普軍恐怕早就乏糧崩潰了。在此情形下,程普的選擇只有一條——撤軍。根據所撥集有關程普的情報,龐統認為,程普撤退時必 會安排一定手段應付我軍追擊。而設伏應該是最有可能的手段!據此,龐統提出一個大膽的計劃……由我領軍出城佯裝追擊,藉以迷惑敵伏兵,同時命潛伏在太平城 南的虎、熊二營以及無當飛軍急行截擊除伏兵外的程普軍餘部。但計劃到此並未結束,龐統認為,只要時間稍長,敵伏兵見並無追兵趕來。定會生疑而派細作返回打 探,待察覺事情有異,他等肯定會急行軍追趕前方兵馬。這時,再由我領軍出城尾隨追擊,必可大破敵軍。

    龐統的計劃可謂大膽異常,然一旦成功,效果也將是非常驚人的。仔細思考後,我認同了這個計劃,並付諸實施。而事情的發展。也確如龐統所預料。林雪、關平在展開突襲前,曾以那只信鴿回書與我,道敵軍只有6000人左右,但輜重、器械一應物事俱在。從這裡便可看出,程普留了至少3000人伏兵。隨後,龐統的探哨網又有消息傳回太平

    有敵軍細作返回太平附近刺探,但不久又迅速離開。很明顯,這是敵軍伏兵回來確認情況。由此,龐統地猜測一一應驗,我遂毫不猶豫地率領郝昭、李嚴等四曲兵馬出城追擊。

    但智者千慮,亦必有一失;再完美的計劃,也可能出現意想不到的變數。我領軍一路疾行,竟然也險些來晚。

    「張將軍,別來無恙!」太史慈微微抱拳,不卑不亢地說道,「戰場之上,不分上輩晚輩。若張將軍當真顧惜子侄,就莫要叫他上陣。否則就莫怪他人不留情面!」 藉著說話地機會,太史慈慢慢地調整著自己的狀態,並試圖恢復一些體力。眼前的對手實在太過強悍,不能不另太史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三叔,子風大哥被太史狗賊一箭射中胸膛,現在還……生死不知……」關平強忍腿部的疼痛,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怒指太史慈,聲音悲慼地說道。

    「甚麼?」我身體持矛的左手微微一緊,驚愕地詢問道。

    「太史狗賊暗箭傷人,子風大哥為了救我,被他一箭穿胸!」關平眼中噴火,目光似狠不得將太史慈生吞活吃了。

    我身體輕顫了一下,丈八蛇矛端平手中,前指太史慈,頭也不回地對關平說道:「定國,你速帶光華(毛榮。毛榮本沒有字,入無當飛軍之後,由我為他所取)匯合伯道、正方他們,迅速配合虎、熊營和飛軍將敵軍擊破。」

    頓了頓,我沉聲說道:「這裡,我來!」

    「是,三叔!」關平應了聲,勉強扶起腿部中槍的毛榮迎向正朝戰場趕來的郝昭、李嚴部曲。

    「太史兄,此一戰你等必敗無疑,江東之爭孫權也是必敗無疑!良才擇主而事,太史兄是否棄暗投明,歸順我家兄長?」臨回江東前,大哥曾特地囑咐我,看是否有機會勸太史慈歸降。多年前並肩作戰救援北海時。太史慈的勇武給大哥的影響頗深。無論如何,還是按照大哥地話,勸降試試看。

    「哈哈哈……」太史慈放聲長笑,「張將軍,太史慈雖非甚麼聖賢,但亦知忠義二字。先主伯符公對某有知遇之恩,厚待之情,太史慈縱是粉身碎骨。亦難報萬一。 而今戰局雖壞,慈惟有死戰到底。況且,若能擊殺張將軍,江東戰局未必不能逆轉……今日之戰,你我不死不休!」

    「張將軍,請恕太史慈不客氣了!」太史慈話音剛落,人便動了起來。

    「不死不休?正合我意!」太史慈的回答跟我基本所想一致——以他這種重情重義之人,是很難背棄對賞識重用之情的孫家的。便如讓我背棄大哥去投降曹操,亦或是讓張遼背棄曹操投降大哥一樣,是很難想像的事。欣賞歸欣賞。但這場不死不休的戰鬥卻注定要發生。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太史慈竟然不是向我這邊衝來,反而朝北面方向一陣狂奔。我微微一楞後,不明所以地順著他所跑的方向看去——一匹無主戰馬停駐在3、400步遠處。

    原來如此!我眼中精光一閃,明白了他的意圖——僅是徒步的太史慈,與騎乘烏騅的我交手,想也知道他要吃多大的虧。

    太史慈腳步極快,很快來到那匹戰馬旁,摁住馬項,縱身一躍,已至馬背之上,隨即,他便策騎朝我這邊衝突過來。

    待距離不到150步時,我才驚愕地認出太史慈跨下戰馬正是林雪的坐騎。這匹馬正是我親自挑選。特意送給林雪的。沒想到如今林雪人為太史慈所傷,馬亦被其所奪!

    一股無名怒火忽地由心頭燃起,並迅速充斥我的大腦。這一剎那,我腦裡只有一個念頭——擊殺太史慈。

    「嘶~~!」烏騅感應到我燃燒的鬥志,興奮不已地長嘶一聲,前蹄高高抬起,僅憑兩條後腿支撐它自己加上我的重量。

    「啪!」兩隻鐵錘般的巨蹄重重落下,蕩起飛塵無數,地面彷彿也顫動了一下。烏騅如離弦之箭。劃過戰場直衝向太史慈。

    片刻間,兩騎間相距已不足40步。

    「哼~!」我冷哼一聲,丈八蛇矛電般刺出,矛身週遭氣浪滾滾,地面的灰塵也被蛇矛吸附起來,在矛尖不住旋轉。

    「來得好!」遙感到蛇矛上的戰意,太史慈不驚反喜,雙目一下子被狂熱充滿。天河槍立時放出奪目的光華,直刺對方的咽喉。

    「鏘~!」蛇矛與天河槍第一次相撞,立時發出震天巨響,星花四射。

    蛇矛上傳來地巨大衝擊力,讓太史慈連人帶馬連退三步。在氣力上,已與關平、毛榮交戰近百合地太史慈落在了下風。

    一擊迫退太史慈後,烏騅毫不停留地向前追趕,我揮舞蛇矛繼續突刺,目標直取太史慈咽喉部位。

    太史慈渾然無懼,長槍抖出無數槍花,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接連刺出。

    「鏗鏗錠……」天河槍在蛇矛上連擊十餘下,將矛身的巨力化解。

    「還沒完呢!」我暴喝一聲,蛇矛粘著天河槍,奮力上挑。

    天河槍突然在太史慈手中高速轉動起來,沿著蛇矛地矛桿迅速下滑,逕直朝我的頭部砸來。我用力方向突變,上挑變下壓,掃向太史慈的腰部。

    左手在馬背上一摁,太史慈身體右歪,主動從馬背上躍下,恰好躲過矛勢。跟著奔馬跑了十幾步後,太史慈一拉韁繩,腿部猛一發力,再度躍回馬上。

    此時,兩騎已經相交而過,太史慈猛然用力,在極短時間內將戰馬勒轉方向,尾隨在我身後追趕而來,天河槍在手中作勢欲刺。

    「去死!」太史慈怒吼一聲,長槍奮力刺出。

    「呼~~!」長槍尚未刺出多遠,丈八蛇矛卻已如電返刺而至。太史慈一陣心悸,顧不得刺殺對手,長槍一蕩將蛇矛撞歪少許,與此同時身體也側仰。

    我勒住烏騅,撥轉方向正對太史慈,眼中已被狂熱的戰意充斥。這難得的對手,果真是讓人熱血沸騰。

    「再來!」蛇矛指向太史慈,我暴喝一聲,跨下烏騅疾衝而出。

    「怕你怎的?」太史慈眼中寒光一閃,縱馬前衝相迎。

    「鐺鐺鐺……」金鐵相交聲不絕於耳,凌厲的矛風槍氣在方圓十丈範圍的的空間內激盪縱橫。太史慈的身手果然極其強悍,在我遭逢地對手中,感覺只有許褚能與之比肩。像周泰、徐晃他們的身手,比太史慈還要遜色一些。體力有較大消耗的情況下,太史慈也是在5、60合之後,才落在了下風。

    戰的越久,我的鬥志越旺,口中暴喝一聲接一聲,丈八蛇矛揮舞如風車一般,攻勢如怒海狂濤,綿綿無盡,威勢無雙,矛刺密集如風雨,將太史慈罩於其中。

    雖然被動,但太史慈長槍左揮右擋,毫不退卻。

    太史慈忽地奮盡全身力氣,一槍擊在突刺而來的蛇矛上,藉著巨力,連人帶馬後退7、8步,槍交左手,右手探向背後。轉眼間,兩把月牙短戟出現在手中。

    「嗾!」「嗾!」兩把短戟被太史慈以奇特的手法一齊擲出,短戟一上一下,左右略為錯開,分襲向我的左胸、右腹。隨即,太史慈策馬猛地前衝,人馬一體,天河槍疾刺而出,與兩把短戟成品字形。

    「呵!」我眼中寒芒閃動,丈八蛇矛自矛尖到矛尾,強烈的氣流開始瘋狂旋轉起來,範圍迅速擴大,塵土草屑被帶著飛舞起來,直如一條渾黑色巨蛇擊向前方。

    「千軍破!」

    兩把短戟一進入蛇矛旋轉氣流地範圍內,速度頓減,但仍朝前飛行,直至距離我身體僅只一尺時,才被捲飛。

    太史慈一見情形不妙,急欲策馬避讓。但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

    戰馬不知為何突然失足,兩隻前蹄猛地下沉,隨即整個軀體倒豎飛了起來,馬上的太史慈促不及防,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地整個身體向前栽去,而前方正是電刺而至的丈八蛇矛。

    「噗!」銳利無比的矛尖輕鬆刺破太史慈護身胸甲,隨即直接插入其心臟,並餘勢不減地從後心透出。

    「撲通!」飛起的戰馬撞上太史慈身體後,竟也被露出的矛尖插入脊背。最終,太史慈和戰馬如串燒一般,一齊掛了蛇矛之上。

    「能死……於張翼德之手,亦生平……快事!」太史慈右手一把攢住蛇矛的矛桿,奮盡最後的力氣,斷斷續續地說道,「我……終不負……伯符公!~快哉,快 哉!」說罷,太史慈全身力氣忽地消散,頭顱一垂,溘然長逝。

    我單手持矛,腦中的狂熱已然平復下來,靜靜地注視著生機徹底消逝的太史慈,眼中射出異常複雜的情緒。

    天下英雄,又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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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四九章

天下英雄,又少一人!

    大將難免陣前亡,今日太史慈死於我手,他日我是否也會如太史慈一般呢……

    成功擊殺了太史慈,但我卻沒有太多的勝利喜悅,反而內心中泛出一絲絲惆悵。

    我與太史慈各自最後一擊相撞時發出的轟天巨響,吸引了整個戰場的注意力。週遭不遠處的兩軍將士立時回首顧望,隨即便愕然見到一幕驚人的景象——紛紛揚揚飄落的灰塵草屑之中,一尊黑色神坻單手持矛平指向前,蛇矛前端赫然懸掛著太史慈和一匹戰馬。

    但很顯然,兩軍將士的反應截然迥異……

    江東第一猛將太史慈居然——戰死!

    一眾江東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立如木偶。不少人適才隱約聽到了都督程普的死訊,儘管在混亂的戰局中,消息無法得到證實,但軍心卻已經開始動搖,出現了軍驚的情緒。3、4000名援軍的趕到,更是加劇了這種情緒。而惟一能夠支撐江東軍的,就是太史慈的神勇。先前太史慈左右開弓,擊殺敵軍如探囊取物, 更連敗三員敵將,種種神勇表現激得江東將士熱血沸騰,鬥志昂揚。但如今,最後的一根支柱也轟然倒塌。惶惑、驚恐、畏懼……種種負面情緒一齊湧上了心頭。

    與江東兵的反應完全相反……

    「呼~哦!」不遠處的劉軍士卒齊聲歡呼起來,鬥志更是狂颶至極點。其中又以無當飛軍為甚,這些飛軍士卒先前充分見識了太史慈的可怕——無數同伴死在他的箭下,兩位統領聯手齊攻,居然都敗於其手。對太史慈,飛軍士兵是又恨又畏。但如今,悍敵終於授首!

    關平神情激動異常,高舉手中青龍刀,放聲狂吼道:「太史慈已死。我軍必勝!」

    「太史慈已死,我軍必勝!」先從飛軍開始,很快,幾乎所有劉軍士兵都和著關平,縱聲狂吼起來。

    「兄弟們,一鼓作氣,將這些雜碎全部打垮!」郝昭、李嚴幾乎異口同聲地大喊起來,隨即各揮兵刃率先衝入敵陣之中。

    「打垮這些雜碎!」無論是新兵老兵。都渾然忘我,彷彿將甚麼事情都拋到了一邊,腦中只要一件事——打垮敵人!

    「殺!」劉軍士兵個個勢如瘋虎,不顧一切地朝呆楞、膽寒的江東兵撲了過去。

    「噗噗噗~!」長槍突刺、戰刀飛舞,其間還攙雜有弓箭手的奪命羽箭。抹抹的鮮血飛濺而出,殘肢斷頭四處亂滾,厲喝哀號此起彼伽……

    江東軍的噩夢還沒有結束!

    「敵將程普已死,我軍必勝!」虎槍營擊潰了最西面之敵後,立即返身,配合熊槍營迎擊起意欲為程普報仇的朱桓來。兩營士兵時常在一起操練。相互間地配合沒有一點問題。有了虎槍營的加入後。都尉唐傑立即將陣型進行了調整,兩營合併共同施展槍車戰法。槍車前推時,兩營士卒齊聲高喊程普陣亡之事。愈發動搖殘餘江東將士的鬥志。

    「太史校尉也……?」朱桓聽得後方敵軍高喊,驚愕得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一向勇悍無敵的太史慈,竟然也不是張飛的對手?

    「這一定是敵人意圖攪擾我軍軍心!」朱桓甩了甩頭,實在接受不了太史慈竟會戰死的事,面色一凜,縱聲朝週遭士兵狂吼道:「不要聽信敵人的鬼話,隨我擊破敵軍!」

    「殺!」朱桓如發狂的猛獸,奮力迎向突刺而至地槍林,手中大刀左揮右擋。

    「中間的,長槍絞殺陣型。擊殺敵將!」見朱桓頑抗至斯,唐傑眉心現出一股戾氣,怒吼命令道,「兩翼策應掩護,有我無敵!」

    「有我無敵!」最前一排的數百名槍兵齊聲怒吼,很快照命令執行起來——最中間百餘名槍兵迅速形成半扇形狀,百桿丈四長槍從三個方向,分上、中、下三層齊刺向朱桓。兩翼的槍兵則分別填補中間留下的空缺。

    「呼~」長槍帶著凌厲的風聲疾刺而至,但朱桓夷然不懼。腳下步伐忽前忽後,手中大刀揮舞得風雨不近。

    儘管朱桓悍勇無比,但其麾下的士卒卻已無法堅持下去。敵軍兩面夾擊而至,而東面潰退而來的同伴居然也在哀呼太史慈戰死之事。敵人的話固不能相信,但同伴的話難道也不可信?

    程普戰死!太史慈戰死!宋謙戰死!敵軍兩軍夾擊!軍心已徹底渙心……

    也不知由誰先開始,「啪嗒」一聲,有兵刃被人丟棄於地……

    「我投降,不要殺我……」

    隨後,「啪嗒啪嗒」之聲不斷,無數兵刃被丟下,無數江東兵抱頭跪伏於地,希望能夠逃過一死。絕大部分江東兵都聽說過一件事——劉皇叔的軍隊似乎從不殺降!

    2、3000名江東兵在不到盞茶地工夫內跪下了大半,只有數百人仍圍在朱桓的身邊。

    「你們這些軟骨頭,想做甚麼?都他娘的給我起來,給我起來,擊破敵軍……」朱桓奮力脫出長槍絞殺陣地攻擊圈,驚愕地看著眼前的景象,隨即歇斯底里地狂吼起來。

    無人應話!無人起身!跪伏在地的江東兵個個將頭垂的很低,似也感到羞慚,但保全生命才是最關鍵的——誰無父母,誰無親人?若死在這裡,甚麼都成了空。何況,這一戰已經必輸無疑!

    「軟骨頭,懦夫!給老子起來!」朱桓舉步上前,大刀揮舞,將兩名士兵砍翻在地,「再不起來,老子宰光你們!」

    「侵略如火,槍車突擊!」隨著軍司馬徐揚的怒吼,又一排長槍疾刺而出。

    「呃~~!」陣陣哀號聲中,仍站立跟隨朱桓的數百名士卒立時倒下了近百人。而此時,東面的飛軍、以及郝昭、李嚴等曲也已進逼而至。

    「弓箭手準備!」郝昭根本不願再跟朱桓殘軍硬拚,直接喝令弓箭手上前。

    「嘎吱!」數百張強弓一齊開弦,鋒利的箭頭直指朱桓等人。

    「再不棄械投降。全部格殺!」郝昭槍指朱桓,厲聲怒喝道。

    「哈哈哈……」朱桓放聲大笑,笑聲中充滿悲涼激憤,「朱桓從來便不知道投降兩字怎麼寫?」

    「啪嗒!」就在這時,最後的兩、三百名江東兵也丟下兵刃,跪伏在地。形勢比人強!

    在數千劉軍地包圍下,在跪伏一片的江東軍中,惟有朱桓一人獨自站立。最後一批麾下士兵的投降。已讓朱桓心灰意冷,再無力大聲呼喝了。

    「大將難免陣前亡!大將難免陣前亡……」朱桓仰天高呼同一句話,大刀自手中滑落。突然,朱桓抽出腰間配劍,朝脖子抹去。

    「呼~~!」一桿長槍尾部朝前,以駭人地速度激飛而至,重重地撞在了朱桓不設防的胸口。

    「哇~~!」朱桓突遭重擊,胸口一甜,一口鮮血狂噴而出,隨即眼前一黑。緩緩向後倒下。手中配劍也掉落地面。

    「速速收降俘虜,清理戰場,撤回太平!」我收回前探的右手。大聲向戰場中的將官喝令道。朱桓有勇有謀,是員出色的大將。而且,與周泰等人不同,朱桓是吳郡朱族的子弟,雖然他現在看起來頑固不已,但只要利用家族地力量,完全有可能招降他。既然如此,還是留下他比較好些。

    「是,將軍!」我的聲音極響,郝昭、李嚴、唐傑等人都聞聲領命應道。

    「子風大哥……」不遠處。突然傳來關平哀痛地哭喊聲。

    難道……我心中一涼,急策馬朝聲音傳來的方向馳去。

    「定國,子風怎……樣了?」我飛身下馬,走向正跪在地上的關平,在他身前,林雪面色蒼白,兩眼圓睜看天,一支狼牙羽箭深深透入其右胸心臟部位……

    「三……叔,子風……大哥已經去了!」關平淚流滿面。聲音顫抖著回答道。林雪與關平關係一向很好,而且此次林雪也正是為了搭救關平才……

    「……」我木了片刻,緩緩蹲下身子,靜靜地看著林雪的屍身。林雪那對不願閉上的眼睛,彷彿正在告訴別人,他走得很不甘心!

    從「我」一來到這個時代,林雪就始終跟隨著我南征北戰,東伐西討,由古城到汝南、由汝南到壽春,再返回汝南救援大哥,其後征廬江、襲江東,從未有過相離。 林雪的武藝雖算不得多麼高強,但其治軍嚴謹、臨機果斷,是我身邊最出色的助手。而且其為人和藹,樂於提攜後進,在軍中威望頗盛。

    此戰我軍陣斬程普、太史慈等人,並大破敵軍,可謂完勝之戰,但林雪的陣亡卻讓勝利後的喜悅大打折扣。

    戰爭,就是這樣的無情,但卻又不得不繼續下去。只有戰,才能「止戰」!

    龐統的計策,已完成了一半,這一半是由我來實施;而另一半,則是甘寧地舞台。只希望,一切能夠順利……

   
    長江,濡須口以東10里,江東水軍艦隊正朝虎林口方向行駛。由於是逆風,每艘戰船都已將風帆收攏,完全是憑借槳櫓之力前進,但在水軍士兵嫻熟的操船術下, 船隻的速度並不甚慢。

    伏波中郎將蔣欽站立在自己地帥艦船頭,迎風顧望前方。奉程普的命令,蔣欽原本準備乘甘寧不在的良機,猛攻錦帆水軍,予敵以重創。但狡猾的錦帆水軍似早有防備,根本不與蔣欽正面交鋒,只是向後退卻。追了一段後,蔣欽惟恐其中有詐,便照程普之令,率艦隊撤回虎林口。

    不知為何,近段時間蔣欽心中總是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但到底是因為甚麼而不安,蔣欽自己也道不清,說不明。

    也許是因為老對手甘寧的緣故吧!蔣欽自己給自己找了個解釋。對於三山屯糧的被毀,蔣欽很是感到內疚——在大江上縱橫了十多年,居然沒能看出甘寧偷偷帶著一批戰船離開,而且就在眼皮底下溜過去,襲擊了三山縣。糧草被毀,都督程普自然也就完成不了孫權交代的任務。

    「統領,殿後的戰船回報說,錦帆水軍仍然跟在咱們後面!」一名軍司馬來到蔣欽身邊稟報道。

    「有多遠?」蔣欽眉頭微皺,沉聲問道。

    「還是那樣,4、5里路的樣子!」

    「甘寧這個混蛋又想做甚麼?」蔣欽低罵了一聲,然後轉頭說道,「密切注意敵水軍動向,一有異動,即向我稟報!」

    「統領,不如回頭教訓教訓他們……」那軍司馬有些不甘心地勸薦道。

    「不必了!」蔣欽擺擺手,無奈地說道,「我們一回頭,甘寧那混蛋肯定也掉頭。如此距離,根本不可能追得上……」

    「報~~!」蔣欽地話還未說完,突然有一名了望士卒快步跑過來稟報道,「前鋒艦隊回報,前方發現錦帆水軍戰船……」

    「甚麼?」蔣欽眼中精光一閃而過,急聲詢問道,「鬥艦、蒙衝、走舸各有多少?距前鋒艦隊還有多遠?」

    「這個……前鋒艦隊並未說清楚!」那士卒支吾著說道。

    「真他娘的廢物!」蔣欽亢罵了一聲,立即喝令說道,「傳令,艦隊減速,準備應戰。」

    在船頭左右一張望,尋到了不遠處的一艘走舸快船,招手命其靠近過來,隨即蔣欽縱身一躍,跳了上去。

    「靠上前鋒艦隊!」蔣欽大聲喝令道,「老子倒要看看,甘寧混蛋到底搞甚麼把戲?」

    快船一陣急駛,來到艦隊最前方,蔣欽以手掩額,舉目前望。不多時,蔣欽眉頭深深蹙起,面現疑惑之色。

    前方大約2、3里遠處,3、40艘走舸快船一字排開,每船之間似有甚麼東西相互牽連著。船上風帆全開,乘著強勁的西風,如離弦之箭朝蔣欽艦隊直撲而來。

    最當中一艘走舸的船頭,立有一人。雖然人影依稀,但蔣欽還是辨認出那人正是——錦帆甘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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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五零章

甘寧混蛋想做甚麼?

    望著疾駛而來的走舸快船,蔣欽眉頭深蹙,面現疑惑之色——如果直接以這3、40艘走舸向龐大的江東水軍艦隊發起攻擊,無異於以卵擊石。然後方尾隨的錦帆水 軍主力艦隊處於下風口,即便意欲會同甘寧兩面夾擊,也經不起處於上風口的江東水師的強力衝擊。很明顯,以甘寧之能,絕不可能做出這種蠢事。

    但他到底準備做甚麼呢?蔣欽舉目緊盯前方一字排開,幾乎橫貫整個江面的走舸艦隊,忽然驚愕地發現一件事——每條船上似乎都裝滿了東西,但船體吃水卻很淺, 顯然裝載的東西並不甚重,也因此船速快的驚人。而此時,甘寧的走舸艦隊已疾行至距蔣欽前鋒艦隊不足兩里遠處,蔣欽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船與船之間有一條繩索相互連接著。

    難道?甘寧準備……火攻?蔣欽腦中嗡地一聲巨響,一個驚駭至極的念頭突兀地浮現了出來。這樣的大風天,這樣數量的快船,己方這樣龐大的艦隊,一旦遭遇火攻,結果會如何?

    「火!火!火……」就在這時,週遭突然響起無數士兵驚愕的喊叫聲,蔣欽收回自己思緒,急向前看去……

    疾駛中的走舸快船,幾乎在同時被燃著,船艙內也不知放了甚麼東西,藉著強勁的西風,火勢迅速變旺。近40艘相互連接的快船如同一條燃燒的火線,狂撲向江東水軍艦隊。

    「蔣踏浪,甘某送你個禮物,希望莫要嫌棄!」甘寧中氣十足、略帶戲謔的聲音遙遙地傳了過來,其時,他人已躍入水中。

    「可惡!」蔣欽面色鐵青,拳頭猛地攢緊,顧不得去咒罵甘寧,急忙下令應付眼前的危機——這次甘寧火攻下的本錢實在不小!近的艘走舸。就這樣毫不吝嗇地拋了出來。但付出越大,回報通常也就越大。

    「傳令,前鋒艦隊加速前進,迎擊阻擋敵火船!」

    「傳令,命中、後隊戰船急速轉向,向東撤退,若敵艦隊阻攔,全力加以擊破!」

    「快將隊型盡量散開……」

    蔣欽聲嘶力竭地狂吼連連。下達一道又一道的命令。附近幾艘蒙衝戰船上的司號、司旗士兵急忙將命令傳遞了出去。

    得到蔣欽的命令之後,各艘戰船略一錯愕之後,立即按照命令執行起來,整支艦隊忙碌不堪。

    蔣欽做出地應對之策不可謂不正確——由前鋒艦隊將敵火船攔下,儘管也會造成不小的損失,但大部分戰船卻可以保全下來,得遠大於失。此外,藉著前鋒艦隊的拖延,其餘戰船就可以轉向東撤。但可惜的是——甘寧留給他的時間實在太短了。

    順風順水的走舸火船,行駛快急如箭。眨眼的工夫就已與江東水軍的前鋒艦隊首先撞上。
   

    「砰~!」「砰~!」「砰~!」

    最當先的3艘蒙衝戰艦、以及2艘走舸。首先被火船撞上,發出轟天巨響。這些火船的船頭,都裝有鐵刺模樣的東西。一旦撞上,鐵刺就插入船身,將兩船死死貼在一起。與此同時,碰撞時產生的巨大衝擊力,將火船船艙中的的著火物蕩起大部,然後這些原本便不很重的著火物便順風飛起,四處燃起火焰。

    蔣欽抄住一片飛來的燃燒物,將火焰撲滅,然後顧不得手上的輕微燙傷,略一觀察。才發現這些著火物大多是乾草、松脂,而且還被浸過油,變的更加易燃。

    只片刻地工夫,已經有5、6艘江東水軍戰船著起了火來,船上士兵冒著紛飛地著火物,試圖將火撲滅。但藉著風勢,火焰的傳佈速度快的驚人……

    由於江東水軍艦隊大都在江心行駛,那一字排開、近乎佔據整個江面地40艘火船,僅只有中間的近十艘撞上了目標。兩翼的幾十艘火船則全部落空。但還未等蔣欽有空感到慶幸,更令人驚愕的事情發生了

    由於以繩索相連的緣故,當中間火船受阻之後,兩翼的火船也受到影響,行駛方向迅速改變,由原本的「一」字展開隊形,變成了雁行隊形,並且快速起合攏起來, 如同一張巨大的火嘴向江東艦隊吞噬過去。

    完了!蔣欽沒有想到,甘寧以繩索串聯火船,竟然是出於這個目的——如此一來,火船輕而易舉便突破了前鋒艦隊的阻擋,將帶來毀滅地大火散到了後方的戰船上, 甚至有可能波及到整支艦隊。這一刻,蔣欽發現自己似乎並不瞭解甘寧了,儘管兩人相識、相鬥已經超過10年。

    快船連環火攻?甘寧……他居然會想到這樣詭異的方法?

    「砰砰砰……」一連串的碰撞聲此起彼伏地響起,十多艘大大小小的戰船被疾靠而來的火船重重地撞上,頓時火苗亂飛,四處飄揚,肆虐無比的火神盡情地施展著自己的神力,帶來滅絕行的災難。

    「後方地戰船,快些轉向,向東撤退!」蔣欽面上的表情近乎瘋狂,不顧一切地撕聲狂吼。前鋒艦隊基本已經保不住了,蔣欽現在只想保全後方的艦隊,無論如何也不能搞的全軍覆沒。
   

    距龐大而雄壯的江上火場不足兩里處,甘寧和百餘名錦帆兵正搏浪朝江邊游去。儘管此時的江水仍然寒冷非常,但水性極好的甘寧和這些錦帆兵卻是時常在冬日裡下水,早就已經適應了。

    甘寧一邊踏水(註:這裡的踏水是一種游泳的姿勢,而並非踩在水面上!),一邊不時轉頭看著火攻的成果。見火勢越來越大,範圍也越來越廣,甘寧不禁放聲狂笑起來:「兄弟們,江東水魚變火魚了,哈哈哈!」

    「烤熟了,正好可以填肚子,我還餓著呢!」已晉陞為軍司馬的張德也大笑起來,接著甘寧的話說道。

    「哈哈哈……」一眾錦帆兵齊聲狂笑。

    不多時。甘寧一眾人等相繼游上了岸,也顧不得擦拭身上的水珠,個個爭相眺望江上的大火。

    「看,又燒著一艘!」

    「哈哈,那艘鬥艦燒起來了……」

    「老大,江東水魚的中後方戰船好像準備溜了,咱們的火船燒不到他們了!」張德眼力甚好,手指著江面。大聲對甘寧說道。

    「嘿嘿!」甘寧嘴角一揚,浮出一絲微笑,「馬上那些牽連火船的牛皮繩就會被燒斷,而且,他們想溜,就溜得了麼?將軍和龐參軍早就做了安排,斷了他們地後路……」

    「對了!」甘寧忽然想起了甚麼,對張德說道,「德小子,快發信號。招呼濡須口裡的兄弟過來。等會該收網了!」

    「好咧,老大!」張德急從身側的防水皮囊中掏出一把手弩和一支響箭,迅速搭箭上弦。

    「咻~~!」弩弦震動。響箭衝天而起,尖銳的嘯聲遠遠地傳播出去。

    經此一戰,長江的霸主便只有——錦帆營!甘寧遙望著燃燒的大江,眼中不可抑制地流露出豪情壯志。
   

    火逐風飛,風助火勢!

    藉著強勁的西風,大火迅速蔓延,漫天飛舞的火苗點燃一艘又一艘戰船。尤其是被那一串火船包住地前鋒艦隊,幾乎每艘戰船都被燃著,只要幾艘幸運的走舸利用自身的機動靈活,從空擋處溜了出去。雄雄大火漫天肆虐。無可抵擋,洶湧澎湃的大江彷彿亦跟著燃燒了起來,江面火紅火紅,翻騰的火浪滾滾直衝天際。

    「轟~~!」起先甘寧用來引火的數十艘快船上似乎還放置了硝石之類的東西,不時發出辟里啪啦的響聲。

    「呃~!」「啊~!」許多士卒不幸被火燒著,很快變成火人,也有一些在內艙操槳的士兵,被熏死或悶死在艙中。

    「撲通」「撲通」不停有人跳入江中,以躲避噬人的祝融。

    幸運地操船脫離火海的蔣欽。回首看著東方地著火戰船,心痛如刀絞。但情勢的發展,卻已不容他再作任何傷心猶豫——不少火船已經開始向西面漂駛過來。

    「快,向後撤退,遠離火場!」蔣欽縱聲大喝命令道。

    早已被前方的大火嚇到,仍然安全地戰船在一片慌亂中,紛紛掉轉船頭,其間難免發生碰碰撞撞,有幾艘走舸甚至直接被自家的戰船給撞沉了。

    「揚帆,全速東進!」蔣欽已經躍回自己原先的帥艦上,縱聲喝令說道,「準備戰鬥,以防敵艦隊阻攔!」

    「嘟~嘟~!」沉悶的號角聲迅速將蔣欽的命令傳遞出去。每艘戰船上的士兵都在船頭船尾跑來跑去,很快,一眾戰船都將風帆全張,開始加速朝東撤去,逐漸遠離 火場。
   

    一直跟在江東水軍身後5、6里路的錦帆水軍主力艦隊,悄然將距離逼近。

    眼見蔣欽船隊遭遇火攻,暫代甘寧掌管水軍的都尉徐蔭急命艦隊停止前進,同時下達了另一道命令。

    「傳令各船,將木排投入江中,一定要注意方向。」號角兵迅速將命令傳遞了下去。

    錦帆水軍主力艦隊行駛的隊形較為分散,而且分佈較廣,幾乎佔據了大半個江面。其中,大中型戰船全部排列在前方,小型走舸快船反而列在陣後。

    聽得徐蔭的命令後,前鋒各艘大中戰船上地士兵迅速行動了起來,將擺置在船前甲板處的奇異木排抬了起來,隨後看準方向,小心翼翼地投入江中。

    「啪嗒」「啪嗒!」

    陸陸續續有無數木排被擲入水中。木排是用那些較粗的樹木所製,而且有一端被削成尖狀,擲下水時都是以尖狀端朝前。更為奇怪的是,每個木排的前後兩端居然都栓著數塊大石。木排一入水後,大石即沉入江中,將栓系的繩索拉直,進而將木排的位置相對穩定住,不至會隨著江流而四處漂流。

    不多時,百餘木排將江面堵塞了大半。隨後,徐蔭率領艦隊迅速後撤……

    待蔣欽艦隊急駛過來時,見著得便是這百餘木排橫鎖江面的景象。

    「居然還有這招?」蔣欽只覺眼前發黑,急傳令艦隊停止前進。但儘管如此,還是有數艘戰船也速度太快而收勢不住,重重地撞在了一支甚至兩支木排上,船頭水線部位立即被尖銳的木排頭撞出洞來,翻滾地江水沿著洞湧入船中。

    「快,快,快將這些木排推開,分出道路!」蔣欽焦急地喝令道。

    最當先戰船上的士兵紛紛拿出籬桿、以及長槍,試圖將木排推至一旁。但木排浸水後,原本就頗重,加之前後兩端的用作固定的大石,推起來也相當艱難,而且過程中木排木排間也難免相互碰撞,效果並不理想。

    而這時,後方無人操使的火船群,也在風勢、水流的作用下,紛紛向蔣欽艦隊逼近過來。

    木排尚未推開,大火卻已降臨——飛舞的燃燒物,藉著風勢,跨過江面,紛紛揚揚地落在一些戰船上。由於每艘戰船都風帆全張,易燃的帆布一旦被燃燒物觸及,立時便會燃燒起來。

    因為在疾速行駛中,受阻於木排,所以戰船之間靠得非常緊密,這又為火勢的傳播提供了極大的便利。

    蔣欽望著迅速蔓延的大火,面色慘白、心如死灰——在敵人的精心設計下,江東水軍進無路,退無門,完敗已在眼前。

    「全部船隻向兩翼散開,尋找空擋撤退……」蔣欽近乎無力地下達命令道。
   
    大火繼續蔓延,火在水中燒,燃盡半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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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五一章

火紅的大江,燃燒的大江,沸騰的大江。

    一場驚天之火之中,曾在長江橫行一時的江東水軍——檣櫓灰飛煙滅!

    包括20艘鬥艦、52艘蒙衝、87艘走舸在內的蔣欽艦隊,遭遇甘寧快船連環火攻之後,僅只有6艘蒙衝、20艘走舸成功脫出了祝融火神的神威,但這些「漏網之魚」也未能真正逃脫。錦帆水軍的主力艦隊早已嚴陣以待,以絕對優勢將這些殘軍團團包圍,其中就包括江東水軍統領

    伏波中郎將蔣欽。

    甘寧從一艘走舸快船跳到自己的帥艦上,暫代統領大權的都尉徐蔭急迎上前去,躬身行了一禮:「拜見統領!」徐蔭時年30,是跟隨甘寧超過5年的老部下,水性極好,武藝精湛,膽大卻又心細,一直是甘寧的左膀右臂。

    「子匡,起來吧!」甘寧托起徐蔭,笑著說道,「情況怎樣了?」

    「這把大火燒的厲害!」徐蔭嘿嘿一笑說道,「能夠通過木排陣的,總共也就6條大魚,20條小魚,全被收在網裡了,蔣踏浪也在裡面呢!」

    「哦~~?」聽得蔣欽也在包圍圈中,甘寧眼中現出一絲異色,饒有興致地應了一聲。

    「子匡,你再加派些走舸到西面去,匯合德小子一起收攏水裡的俘虜!」略一沉吟後,甘寧向徐蔭吩咐道,「我先去看看蔣踏浪!」

    「是!」

    甘寧再次跳回先前搭乘的走舸,命操船士兵駛進由錦帆營31艘蒙衝、42艘走舸組成的包圍圈中。
   

    被錦帆營團團包圍的江東水軍殘部,在先前的一次突圍中遭到重創,一艘蒙衝被俘,並6艘走舸被撞沉,剩餘的戰船也再不敢有任何異動。

    江東水軍殘部老實下來後,錦帆營也不著急進攻。就這樣保持包圍狀態,但上百張強弓已搭箭上弦,死死地瞄準著敵戰船,而且看箭頭的樣子,應該是隨時可以點燃的火箭。

    蔣欽站立於一艘蒙衝地船頭,面色鐵青地看著週遭的錦帆戰船,眼中卻顯得有些茫然。蔣欽還有些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幾個時辰前,自己還率領著強大的江東水軍行駛在大江之上。甘寧的錦帆水軍只敢像老鼠一般閃閃躲躲地跟隨在後;而如今,強大的江東艦隊已灰飛煙滅,而自己居然被錦帆水軍反過來包圍住,成為砧上之肉。

    其實,以蔣欽的水性和身手,要獨自突圍並非不可能,但蔣欽卻不願這樣做——一者,橫行大江的江東水軍,僅只一戰便徹底失去了地位,身為統領。無論如何也不能推卸責任。蔣欽自覺無顏回見孫權。二者,仍倖存地水軍將士,讓蔣欽無法捨棄。水軍的大部將士都是由蔣欽一手訓練出來的。這支水軍傾注了蔣欽太多的心血。

    在蔣欽看來,與其芶且偷生逃回去,還不如轟轟烈烈地戰死來的痛快。但蔣欽心中仍有一個大牽掛——那些為躲避大火而跳入江中的將士,到底怎樣了?

    「踏浪,還沒死麼?」就在蔣欽思緒萬千之時,甘寧洪亮的聲音突然在旁響起。

    「哼~!」蔣欽眼中寒光一閃,抬起頭來漠然說道,「錦帆,我敗了,你得意了!」話中充滿了譏諷之意。十年前。甘寧、周泰、蔣欽同為長江三大江賊,江淮之民聞三人之名色變,並分別為三人取一外號——甘寧因其船上從不豎任何旗幟,僅掛一錦帆,故得名「錦帆」;周泰早年性格急噪易怒,怒氣一旦爆發便如驚天巨潮, 故得名「怒潮」;蔣欽水性極好,尤其是踏水之技更是嫻熟非常,彷彿能夠在水面行走一般。故名「踏浪」。久而久之,三人也就以此作為自己的外號。

    「呵呵……」聽出了蔣欽話中意思,但甘寧卻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你我也鬥了十多年,老甘我是甚麼人,你還不清楚麼?」

    「……」蔣欽雙目微微閉起,默然不語。

    「踏浪,在大江上以你的本領,如果要獨自脫逃,肯定不難。但你既還留在這裡,大概是顧及到你手下的這些將士……」甘寧笑著說道,「依照目前地情形,你這些人無論如何也逃不掉了。而且即便你能回到柴桑,孫權那小子能饒得了你麼?」

    頓了頓,甘寧誠懇地說道:「踏浪,乾脆你也過來投奔劉皇叔……」

    「錦帆,你把我當成甚麼人?」蔣欽眉頭大皺,冷聲說道,「蔣欽難道是那種背主投敵地無義之徒麼?」

    「哈哈……」甘寧哈哈大笑起來,指著蔣欽說道,「老甘不反對你做個忠臣,但你總得看看為個甚麼樣的人效忠吧。孫權那小子,是能為老百姓帶來半點好處?還是能夠讓你施展半點抱負?踏浪,你看過皇叔治下的老百姓麼?跟你那個主子孫權治下百姓相比怎樣?……再說老甘我自己吧——一年前,我才蒙張飛將軍抬愛收用, 隨後得劉皇叔和張將軍提攜,今日已是中郎將。你混了多少年,才成為中郎將地?」

    「……」蔣欽眼中異色一閃而過,很快又恢復漠然。

    「你不為自己想想,也該為你的兄弟想想。難道你當真想讓他們陪你一起死麼?」甘寧面色如前,懇切地說道,「怒潮已經去了,你當真也要為孫權那小子賠上自己的性命麼?」

    蔣欽在軍中是出名的愛護士兵,甘寧的話顯然觸及到了要處。蔣欽面現複雜、痛苦之色,緊握的拳頭微微顫抖著。

    「咱們也有段時間沒動手了……」甘寧略一沉吟,忽然出聲說道,「踏浪,不如咱們賭鬥一場——如果你贏,連你帶你的兄弟在內,老甘全部放走;如果你輸了,就留下來,和我一切投效劉皇叔。怎樣?」

    「……」蔣欽面上表情陰晴不定。不住變化,似在做艱難地抉擇。

    「當年大名鼎鼎的踏浪蔣欽,就剩下這點膽子了?」甘寧忽然出聲相譏道。

    「好!」被甘寧一激,蔣欽怒氣上湧,脫口應道。

    「好!一言為定!」甘寧當即擊掌說道。

    「……」蔣欽神情複雜地看著甘寧,默默地將上前規勸的士卒揮開。

   
    甘寧搭乘快船來到蔣欽所在蒙衝之上,似乎一點也不在乎孤身犯敵之險。

    見甘寧居然大膽如斯,蒙衝上有幾名蔣欽的親信既感驚愕。又有些心動,便欲招呼其他士兵一起上前捕獲甘寧,藉以要挾錦帆水軍讓開道路。但蔣欽左手一揮,喝止這些士卒地異動。

    甘寧手提一把普通的寬刃短刀,面帶自信微笑,看著蔣欽說道:「踏浪,請!」

    蔣欽微微頷首,緩緩甩掉身上的鐵盔鐵甲,跟甘寧一樣只穿貼身布衫,絲毫不顧寒涼地西風。隨即。蔣欽從親兵手中接過自己的短刀。沉聲對甘寧說道:「錦帆, 請!」

    船上的其他士兵立即後退,將前甲板完全空出來。作為甘寧、蔣欽交鋒的場地。

    「來!」幾乎在同時大喝出聲,甘、蔣二人猛衝向對方。

    「鏗鏗鏗……」兩人奮盡全力,短刀在極短的時間內連續碰撞數十次,星花四射,「乒乒乓乓」的金鐵相交聲不絕與耳。

    週遭地兩方士兵個個摒氣收聲,精神高度緊張地看著甘、蔣二人的激鬥,眼睛一轉也不敢轉動。

    你來我往,閃躲騰挪,刀風凌厲,3、40合不知不覺間就已過去。

    「呵~!」甘寧斷喝一聲。刀速突然加快,配合靈動地身形,彷彿幻化出漫天的刀影,劈頭蓋臉地將蔣欽罩在其中。

    蔣欽渾然不懼,手中短刀揮舞得風雨不進,銳利的雙眼不住地留意著甘寧的刀影。接連格擋了30餘刀後,蔣欽眼中寒光微閃,身體急朝前縱,手中短刀電般刺出。 人刀合一擊向甘寧。

    被蔣欽預判出下一步的行動、並展開致命反擊,甘寧面色微變,驚慌之下身體的動作竟也似緩慢了下來。

    「著!」蔣欽厲喝一聲,刀勢愈快,直刺甘寧的胸口,眼見距離已不足兩尺。週遭觀戰的錦帆兵們個個大驚失色,張口欲呼,而殘存的江東水軍將士則欣喜不已。

    但就在這勝負即將分曉的關頭,甘寧地嘴角突然浮出一絲笑意,身體後仰,僅以左腿支地,右腿猛地上踢,目標正是蔣欽地右臂窩。

    沒料到甘寧竟會有如此應對之法,蔣欽微一錯愕後,急止住了步子,反向後躍閃躲。

    「嘿!」甘寧嘿笑一聲,在即將仰倒在地時,左手急探撐住地面,然後猛一發力,身體竟然凌空翻轉過來。還未完全站穩,甘寧便急縱向前,緊迫著蔣欽,短刀猛地刺出。

    片刻之間,優劣之勢就已逆轉。甘寧得勢不饒人,一步緊似一步,直逼蔣欽。

    「鏘鏘鏘……」甘寧短刀連刺,蔣欽拼盡全力左格右擋。但此刻甘寧的刀勢無論在速度、力道上比之先前都有較大提升。

    一連格擋15刀後,蔣欽終於沒能擋住第16刀,手腕一軟,短刀被激盪上了天。

    隨即,甘寧身形一閃,短刀已經逼在了蔣欽的頸脖處。

    「踏浪,還要戰麼?」甘寧將刀收起,後退幾步,笑著說道。

    「……」蔣欽表情落寞,無力地緩緩搖頭,沉聲說道。「不必……你贏了!」其實,蔣欽也知道甘寧先前已經給自己留了手,否則自己恐怕堅持不了這麼久。

    「恩~!」甘寧欣慰地點點頭,懇切地說道,「公奕,得你相投,劉皇叔與張將軍肯定會非常高興地……如果你不嫌棄,我願將這錦帆營統領相讓於你!」

    「……」蔣欽面色複雜異常,眼中閃現一絲感動之色。沉吟片刻後,蔣欽仰天歎了口氣,沉聲說道:「傳今……都把兵器放下吧,不用再打了……」

    蒙衝上的司號士兵顫抖著吹響號角,將蔣欽的命令傳遞出去。

    「啪嗒,啪嗒……」殘餘的數百江東水軍士兵相繼將手中兵器丟棄在地,頭顱皆無力地垂了下去。

    一旁的錦帆營士兵立即操船靠了上去,收繳了兵器,將一眾江東兵全部看押了起來。

    「呵~~!」甘寧長出了一口氣,對蔣欽的選擇感到由衷的欣慰。

    就在這時,蔣欽緩緩向左邊走了幾步,先前被甘寧蕩飛上天的的短刀正落在那處。蔣欽右腳猛一發力,將短刀踢起,右手急探,將短刀接住,隨即毫不猶豫地向自己的胸口刺去。

    「踏浪~!」瞥見蔣欽地動作,甘寧眼睛一緊,身體疾縱,猛撞過去。恰好在刀刃剛剛入體時,甘寧將蔣欽撞飛,隨後兩人一起落入大江之中。

    「統領!」

    「統領!」

    兩軍士卒微楞片刻,幾乎在同時大喊出聲,有人甚至準備跳下大江救援。錦帆營的士兵死命將那些業已棄械的江東兵摁住,防止他們有所異動。

    小半晌後,在眾人關切的目光中,甘寧挾著蔣欽浮出江面,立時有錦帆兵操船迎上前去,將甘寧兩人扶上船。

    甘寧將人事不醒的蔣欽擺放在船艙中後,從身邊錦帆兵手中接過布巾,往臉上抹了兩把。

    「好你個踏浪,尋死的事都幹得出來!」甘寧看了看蔣欽,略顯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即轉頭大聲對那些躁動不安的江東兵怒喝道,「都他娘的給我老實下來!再鬧下去,踏浪沒死,老子就把你們這兔崽子先砍了!」

    江上霸王甘寧的怒喝是何等威勢,加之又從甘寧地話中得知蔣欽並未有大礙,躁動的江東兵很快老實了下來。
   

    隨著蔣欽的被俘,戰鬥也徹底宣告結束。對錦帆水軍而言,剩下的事情就是清理戰場,收攏俘虜。

    4個時辰後,江面的大火慢慢消歇,只剩下點點零星之火。縱橫大江數載、無人敢正面纓其鋒芒的江東水軍,也難擋祝融火神的神威,化作檣櫓飛灰。

    將落水的江東兵全部收攏起後,甘寧率錦帆水軍回返蕪湖水軍營。

   

    此戰,錦帆水軍大獲全勝,占江東水軍四三之數(3/4)的蔣欽艦隊則幾近全軍覆沒——江東水軍共折損20艘鬥艦、52艘蒙衝、87艘走舸,近6000名水 軍士卒非死即俘,能夠逃出生天的僅只300餘人。錦帆水軍僅折損42艘走舸,士卒損失微乎其微。

    此一戰後,長江水域的歸屬權——徹底變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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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五二章

錦帆水軍自組建以來,便一直與江東水軍糾纏不已,其間,雖屢獲勝利,但卻始終被強大的江東水軍壓制著。以甘寧縱橫大江十多年罕逢敵手的強悍水戰本領,也不敢正面纓江東水軍主力艦隊的鋒芒,只能以游擊騷擾戰術與其周旋。

    但這次,甘寧以弱擊強,充分利用三大因素,僅以一戰便將過往的恩怨徹底了結:

    晴朗乾燥的天氣,強勁的西北風,為甘寧的火攻提供必備的「天時」因素。

    交戰的戰場,也是甘寧精心挑選出來的。這段水域本就是長江較為狹窄的地段,而且江水也相對較淺。更為關鍵的是,這段江域沒有其他的河口,杜絕了江東水軍的撤退可能——這便是「地利」因素。

    但最為重要的因素,還是「人和」!此戰事先的籌謀計劃,完全針對蔣欽及其麾下水軍的情況而設計,環環相扣,大膽而又細緻,幾乎已將戰事進展的每一種可能預計到。計劃出台後,甘寧做了非常充分的準備,更親自擔任「縱火」的危險任務。

    天時、地利、人和俱失的情況下,任蔣欽如何能耐通天,也無法扭轉自己的敗局了。蔣欽畢竟不是周瑜,臨陣指揮是其所長,但運籌帷幄、識破敵謀卻是其短!

    戰局初定之後,甘寧便立即派遣快船至太平報捷。
   

    長江大戰後第二日,甘寧來到太平縣。我親自出城,將這位大功臣迎入城中。

    太平縣衙大堂

    聽甘寧將大破江東水軍的經過和最終戰果匯報過後,我當即拍案叫絕,大笑說道:「此戰過後,江東水軍根基已動,再無能為也。憑此一戰,興霸足可名垂青史!我當即刻為興霸表奏如此奇功!」

    「多謝將軍誇獎!」甘寧起身出列,躬身抱拳深施一禮。激動地說道,「此一戰,其實勝在將軍、參軍的籌謀計劃,寧只是照將軍計劃行事罷了。雖有薄功,實不敢掛齒!」

    「過便罰,功便賞,興霸就不必自謙了!」我擺擺手,笑著說道。「興霸大破江東水軍,固然功莫大焉;但定國、伯道、正方……齊心奮戰,終擊潰程普大軍,同樣 居功甚偉,我亦會為你等表奏功勞!」

    「多謝(三叔)將軍!」關平、郝昭等人一齊出列,躬身行禮說道。

    「都起來吧!」我點點頭,笑著說道。隨後,我來到龐統身前,反過來向他躬身微施一禮說道:「士元,今次我軍能在水、陸兩路大破敵軍。功勞最大的人其實應該 是你。若無你悉心搜尋情報。若無你運籌帷幄,勝負難料。飛這裡代兄長、代三軍將士,向你施禮了!」

    「向龐參軍施禮了!」以甘寧為首的軍中將領一齊向龐統躬身說道。甘寧他們確是真心感激龐統——有了他的情報和奇謀相助。非但能夠立下疏功,更大大減少了軍中傷亡。

    「將軍使不得,快快請起!諸位也請起!」龐統表情激動非常,醜陋的面龐因飛舞的神采,而顯得格外順眼。完全放下了平日裡略顯倨傲的架子,龐統躬身還禮說道。

    敘完各人地功勞後,我面色忽黯,沉聲說道:「此戰雖獲全勝,但我軍亦有不小傷亡,子風更是血染沙場。我意在明日為陣亡將士安排隆重殮葬。並於太平縣南、長江之濱,豎一石碑,將陣亡將士之名盡刻於石碑上。一為寄托哀思,二為傳於後世。」

    「將軍明見!」一聽我把話說完,甘寧諸將個個神情激動,毫不猶豫躬身抱拳,齊聲稱是。留名石碑傳於後世,對陣亡將士而言,就是一種莫大的肯趙…

    「將軍!經此水、陸大戰後。孫權軍力可謂空前薄弱。末將以為,今時正是西進剿滅孫權的最佳時機。」郝昭建議說道。

    「……」我笑著點點頭,卻沒有答話。僅從軍事的角度看,郝昭的建議無可厚非,極有道理。這一戰對孫權軍的打擊絕對是傷筋動骨式的——一批軍中堅將領非死即俘,在短時間,甚至永遠都無法尋到替代者。如程普,其在孫權軍中的威望,除周瑜外無人能及。在周瑜因病休養地時間裡,程普就是孫權軍的支柱,但如今巨柱已塌,誰可頂梁?如蔣欽,在江東水軍將領中,若蔣欽說自己是第二,便無人敢說是第一。江東水軍便是由蔣欽和周瑜二人締造出來的。再如太史慈,其在江東軍中是 毫無疑問的第一高手,亦可被稱為軍中一膽。這些優秀人才的流失,所帶來的損失是難以言語的。

    除人才外,孫權麾下最引以為豪的王牌——江東水軍,經此次慘敗,雖不至於說實力全無,但對比甘寧的錦帆水軍,無論在船隻,還是士兵上,都已處於下風,加上蔣欽的被擒……前途可謂一片渺茫!

    但雖然有如此多地有利條件,我還是很難做出出兵剿滅孫權地決定。新兵操練尚未完成、孫權仍有一戰之力……這些原因倒還是其次,最讓人犯難的其實是另一件 事:大哥已經答應劉表——我方不會再染指孫權的西三郡。這三郡按照同盟協議,只能留給劉表去取。所以,就算我能夠攻佔那三郡,最終還是要讓給劉表。這種 「損己利人」地事情做了,實在太吃虧了。

    「郝都尉,現在恐怕還不是出兵的好時機!」龐統笑笑說道。

    「這是為何?」郝昭不解地詢問道。

    「郝都尉可能還不知道,主公與劉表有一協認……」龐統先從同盟協議的內容說起,隨後就此分析了不能出兵的原因。龐統所想,跟我基本一致。

    「原來如此!」郝昭加入我軍時日尚短,而且一直專注於募兵、練兵事宜,對同盟的詳細內容的確瞭解不多。廳中的其他將領雖知協議之事,卻想不到那麼遠,惟有李嚴和關平早有所悟。

    「難道只能放任孫權再去招兵買馬,恢復軍力?」都尉李聰有些喪氣地說道。

    「呵呵……這倒不必擔心!」龐統笑著分析道,「首先。孫權縱然想要恢復軍力也沒那麼容易。仍在孫權手中的三郡,全都地廣人稀,徵兵相當的困難。據細作所探,前幾月孫權徵募兵員就不太順利。而且,孫權如果急於徵兵,必然會傷及百姓,丟失民心,這樣反而對我方有利。其次,荊州劉表一直有心一雪前恥,再興兵伐孫。以我料想,一旦劉表得知孫權再慘敗於我軍之手,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龐統寥寥幾語,就將廳中眾人的顧慮一掃而去。

    看著龐統神采飛揚地解釋著諸將地疑問,我會心一笑——如若龐統當時被孫權所用,現在會是一個甚麼樣地結果呢?歷史的發展,往往就會因那麼一件事,而徹底發生改變。

   
    柴桑,郡守府議事廳

    一個時辰前。平越校尉賀齊的800里急報。大費周章之後終於送抵柴桑——會稽郡治失陷,太守呂岱被敵俘虜。

    孫權見著急報,大驚失色。急召文武商議此事。

    「……主公,以而今之勢,繼續固守會稽已不現實。賀校尉雖擅用兵,但一者兵力有限,二則糧草匱乏,恐怕無法久持。以肅之見,不若果斷捨棄,命賀校尉想辦法 繞路撤回柴桑!」魯肅先根據已有情報,分析了會稽的走勢,隨後再次提出放棄會稽的建議。

    「子敬之言確是在理。還請主公三思!」張昭亦出列勸薦道。

    孫瑜張了張嘴,意欲反駁,但最終發現在現實面前,自己已無話可說,只得顧然放棄。

    「……好吧!」孫權歎了口氣,無奈地點頭說道,「子敬,即刻命人趕赴會稽,招賀齊回撤柴桑!」

    「主公。程督大軍也無必要再繼續進襲丹陽了,還是盡快請程督回師吧!」魯肅繼續勸薦道。

    「……恩!也一併派人過去吧!」

    「主公明見,肅這就去安排!」魯肅面現喜色,轉身便欲離開大廳。賀齊使者從出發至趕到柴桑,由於路途艱難,耗費了近20天時間,這20天裡,也不知賀齊的情況怎樣了。魯肅深知,時間是如何的重要!

    魯肅還未離開大廳,就只見城門校尉黃柄(黃蓋之子)急步匆匆地走進大廳,且面色沉肅異常。

    「啟稟主公,有……程督……的戰報傳回!」

    黃柄地稟報斷斷續續,似乎說不出口的樣子,而且語氣異乎尋常的沉重,這立時引起了孫權君臣的疑惑,連魯肅也停下了步子,回首顧望黃柄。

    「是何戰報?快快道和……孫權心中突然產生很不好的感覺,急聲詢問道。

    「……是……」黃柄依然遲疑。

    「快說!」孫權微怒地低喝道。

    黃柄將心一橫,決然說道:「程督大軍兵敗太平,損失慘重……」

    「折損幾何?」孫權截斷黃柄的話,急切地詢問道。

    「只有千餘人得以撤回,餘眾……皆沒。程督、太史校尉、宋校尉陣亡,朱校尉生死不知……」

    「甚麼?」包括孫權在內,廳中文武瞬間面色如土,完完全全被這個消息所驚呆了,楞在當場,如同一座座泥偶。

    11000餘人的精銳士卒,由程普、太史慈這些經驗豐富的宿將良將統領,居然會落得幾近全軍覆沒的下場,實在叫孫權無法接受。

    然而,噩夢還未結束……

    「另有報,蔣郎將的水軍也已……全軍覆沒!」黃柄頭顱低垂,沉聲說道。

    「……再……說一次?」孫權驀地抬頭,嗓子略顯嘶啞地艱難問道。

    「蔣郎將的水軍全軍覆沒!」

    接連兩個噩耗,將所有人都炸暈了。孫權更是渾身一軟,癱倒在座位上。

    屋漏偏逢連夜雨。

    江東休矣,江東休矣……魯肅第一個回過神來,面上表情無奈而痛苦,緩緩搖了搖頭,無聲歎氣。

    「黃校尉,那傳信之人從何而來?現又在何處?」魯肅強打精神,向黃柄詢問道。

    「傳信人從三山縣而來,末將業已核實過此人身份。現此人已被末將看了起來……」

    魯肅點點頭,暗讚黃柄處理地正確——程普與蔣欽大敗的消息,萬一在柴桑城、乃至孫權整個領內傳播開來,後果將不堪設想。

    「主公,此刻並非痛惜之時,當務之急是盡量將這條消息封鎖住,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魯肅返回廳下,懇切地向孫權勸薦道,「……然後可再尋思如何解決此次危機!」

    「……呃~!」孫權錯愕了片刻後,理會了魯肅的意思,動作有些機械地點頭說道,「快,封鎖消息……」

   
    議事之後,一眾文武步伐緩慢地走出郡守府,一個個表情極為嚴肅,甚至有些沮喪、絕望。沒有心情再交談甚麼,眾人相互拱手後,各上到自己的車馬上,返回府邸。

    今夜,也不知多少人將無法入睡……

    魯肅回到府中,衣也不更,飯也不吃,直奔自己的書房。家中親眷、僕婢看出魯肅心情極差,也不敢擅自打擾。

    書房中,魯肅一邊仔細瀏覽自己所整理的近幾月情報匯總,一邊察看著地圖。整整一個半時辰後,魯肅放下了手中的絹書竹簡,仰天一聲長歎,面色絕望地搖了搖頭。

    沒有希望…………在二劉的兩面夾擊,孫權的戰爭潛力幾乎已被耗盡。即便周瑜能夠復出重掌軍務,大局也已無法扭轉。更何況,以周瑜目前的身體狀況,若是得知這個消息,能否承受得住打擊,還是一說……

    無論是劉備還是劉表,都不會放過眼前這個,「大好良機」的,尤其是那個幾乎已經成為孫權軍噩夢的張飛!

    大廈將傾,如之奈何?

    透過窗戶,魯肅看著高懸夜空的弦月,感覺那月光格外淒寒……
   

    「大人,周都督府上有人求見!」就在魯肅出神之際,房外忽然有僕人輕聲稟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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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五三章

周瑜府邸

    書房中燃著炭火,溫如暖春,但房內對坐的兩人卻似一點也感覺這份暖意。

    「……子敬,我深夜請你過來,所為何事,你應當知曉吧……」周瑜聲音低沉,英俊的面龐上表情異常複雜。

    難道公謹已知曉兵敗之事?魯肅的心微微一沉,躊躇著說道:「公謹所指何事?肅倒是不甚清楚……」

    「子敬,你不必瞞我了……」周瑜歎了口氣,沉聲說道,「就是前線的戰事!傍晚時,我已略聞此事,但所知不詳,故特請子敬前來相告。」

    頓了頓,周瑜懇切地說道:「子敬,你我素為知己深交,一向無所不言。還請將前線戰事的詳情相告……」由於周瑜目前的處境尷尬,獲取消息的途徑並不甚多,特別是一些機要的軍政事務。

    「……公謹,你身體尚未康復,暫且還是先將這些瑣事放到一旁,靜心休養……」魯肅顧忌周瑜的身體,實在不願將慘敗的消息告之於他。

    「子敬,連你也當瑜為外人了麼?」周瑜眉頭微蹙,痛心地說道。

    「也罷……」在周瑜懇切的目光中,魯肅躊躇了半晌,最後還是無奈地搖了搖頭,歎氣說道,「我說便是……但公謹務必平心靜氣,不可動氣……」

    周瑜眼角不自然地微微抽動了一下,緩緩點頭說道:「子敬放心……」

    「程督大軍和蔣郎將水軍,慘敗丹陽,幾近……全軍覆沒…………」魯肅眉眼低垂,無力地說道,「……程督、太史子義、宋興起(宋謙)陣亡,蔣郎將、朱休穆生死不知……」

    「甚麼?」儘管已有些心理準備,但當魯肅將情況道出後,周瑜還有一種天塌的感覺。

    周瑜驚愕地看向魯肅,似欲從其表情來猜度事情真偽。儘管知道魯肅絕不可能欺騙自己。但這件事還是令周瑜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

    「……」魯肅無力地點點頭,默然不語。

    「程公,子義……」消息徹底被確認後,周瑜呆坐如泥偶,兩耳中滿是轟鳴之聲。魯肅見周瑜神情有異,急忙關切地呼喚他,但周瑜恍若未聞。

    鬱結之氣不住在胸口填堵。隨即一股氣血從心頭急湧而上,周瑜強忍了片刻後,終於抑制不住……

    「噗……」一口鮮血激噴而出,將周瑜的素色錦袍染出無數點艷紅的血花、血點

    「公謹……」魯肅急上前扶住周瑜,既懊悔又擔心地呼喚道,「來人,快來人!……」

    周瑜的身體原本就未康復,再被這個驚天消息所刺激,身、心再遭重擊——孫策和周瑜苦心經營4、5年,才建起的江東霸業。如今已如空中樓閣,崩塌在即。經此大敗之後,孫權軍最後的精銳士兵幾近耗盡,最優秀的將領也陸續陣亡被俘…………對周瑜而言。江東軍就好比自己的生命,正因如此,任他如何豁達灑脫,也無法承受住這樣地打擊。

    若孫策仍在,即便損失再大,即便敵人再強,周瑜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絕望,因為周瑜相信——有孫策和自己聯手,再大的困境也可扭轉過來;但可惜的是,孫策已故。孫權兄弟對周瑜是戒心大於信任。多番制肘之下,任周瑜能耐通天,也無法改變局面……

    在身體倒下時,周瑜口中低聲喃語著兩個名字:「伯符兄……張飛……」

    「公謹!」魯肅抱住周瑜無意識的身體,高聲呼喝道:「快來人,叫大夫……」

    周瑜府中頓時一片混亂……
   

    3月11,太平城外

    我親自主持了陣亡將士的殮葬,並請龐統誦讀了一篇由他自己所寫的聲情並茂的祭文。隨後,我將祭文將諸陣亡將士塚前焚化。

    當晚。甘寧深夜求見於我,特為蔣欽之事求情。

    「……蔣欽此次雖然慘敗,但在將軍與龐參軍如此絕妙計策之下,縱是末將,也絕難逃一敗。以水戰而言,天下間能與蔣欽比肩者寥寥無己。」甘寧突然起身,單膝跪地,懇切地說道,「末將懇請將軍莫計前嫌,饒恕蔣欽一命,並允許末將勸其歸降!」鬥了十多年,甘寧對蔣欽頗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不捨這樣地英雄人物輕易 喪命。

    「起來吧,興霸!」我走到甘寧身前,將其托起,笑著說道,「就從你之請。來,咱們一起合計合計,如何才能勸這位蔣踏浪歸降!」

    「多謝將軍!」甘寧面色振奮,猛地點頭。
   

    丹陽再獲大捷的消息,被快馬星夜兼程傳至壽春。聞訊後,軍民一片欣然,舉城歡慶。

    劉備召集城中文武議事,商議下一步的戰略。

    「……主公與孫權連番激戰之後,已成死敵之勢,根本無有和解之可能。而經此役之後,孫權根基已徹底動搖。主公,以亮之見,此刻正是一舉解決孫權的最佳時機……諸葛亮和聲向劉備提議道。

    「諸葛參軍莫非忘卻一事?」張懿出聲提醒道,「主公已與劉表有盟誓在先——豫章、廬陵等三郡已為劉表所預取。我軍即便將這幾郡攻下,仍是要送於劉表,否則必會有損主公名聲……」

    孫乾等人皆微微頷首,表示贊同張懿的話,但劉備卻饒有興致地看向諸葛亮,知其必有後話。

    果然,諸葛亮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張懿後,淡笑從容說道:「亮並未忘卻此事。在亮看來,解決孫權,根本勿需動用主公一兵一卒……」

    「哦~?」廳中眾人盡皆訝然,僅徐庶微笑頷首,似早有所悟,而張懿雖面現異色,眼中隱隱閃過一絲瞭然的神色。

    「孔明試言之!」劉備點點頭,笑著說道。

    「主公,以亮之見。欲破孫權,可從內外兩處入手……」諸葛亮胸有成竹地分析說道,「據已知情報所知,自去年孫權在關君候與張將軍手下連番受挫之後,其治下諸郡已有離反之心,加之孫權為彌補連敗後的兵員損失,募兵甚切,其間不免會有傷及宗族百姓之舉。此外,孫權先前命人勾結山賊在吳郡發動叛亂,大損吳郡宗族之利,據聞此事被遍傳各地,江東各宗族大都對孫權生出厭心。綜合此種種,可以說,孫權治下早已暗流湧動,一觸及發。而張將軍此次丹陽大捷,正可以成為引發 諸般矛盾的契機。主公可請張將軍將大捷之事,廣傳江東各地,尤其是孫權治下三郡。同時密以細作聯絡諸宗族。許以名利,邀他等相投主公。如此一來,孫權內必 自亂。此其『內』也……」

    諸葛亮的分析有根有據,條理清晰,聽得劉備等人點頭不已。

    「這『外』,莫非是指劉表?」關羽微捋頷下長髯,點頭沉聲問道。

    「正如君侯所言!」諸葛亮微笑說道,「劉荊州既然有意圖謀孫權的西三郡,自然不會放過這等良機。主公只需以快馬至襄陽,向劉荊州通報此事,屆時不需主公提醒,想必他自己就會對孫權用兵。荊州軍一出。主公只需請張將軍稍做佯動牽制,便可完成同盟之事。而且,主公也可從中得些好處……」

    「好處?」孫乾面現疑惑之色,不解地問道,「三郡皆為劉表所得,我方能得些甚麼好處?」

    「地不可得,但人卻未必不可得……」諸葛亮從容解答道,「劉荊州兵伐而至,孫權必要全力抵抗。屆時西三郡必然戰事連連。為躲避兵禍,百姓必然會有所遷移, 我方便可乘機引百姓入丹陽、廬江諸郡,以補籍戶,同時亦可招攬諸宗族效力於主公……如此豈非妙事?」

    「主公,孔明之言與庶所思相同!」徐庶出列說道,「孫權雖然勢微,但終究是我軍之憂。而今國賊曹操西平馬騰,北伐袁譚,勢力愈盛,待其梟奪北方之後,必然 引軍南犯,主公若還需南北兩顧,恐難擋曹賊鋒芒。故解決孫權已是勢在必行,勢在必速!」

    「兄長,元直、孔明二人之言,我亦以為在理!」關羽略一思索,亦認可諸葛亮的提議。

    「好!」劉備毫不猶豫地拍案說道,「就從孔明之策!元直,議事後,勞你速派快馬向景升兄報捷!」

    「庶領命!」

    「攪孫權內亂之事,交於翼德即可!」劉備繼續說道,「此次翼德與麾下將士再大破孫權水、步兩軍,立下殊功,而雲長、子龍前番進襲兗徐,亦有大功,此次正可 一併嘉賞……另,此次丹陽之戰中,子風和其他陣亡將士,必要厚加撫恤。」

    頓了頓,劉備繼續說道:「翼德信中有一提議,到要『豎碑銘字』以奠陣亡將士之魂,我深以為然。我已決定,即從翼德之議於壽春城南,建一陵園,豎大碑數塊。 將至今以來,我軍所有陣亡將士,凡知姓名者,皆銘於碑上,以示祭奠,並安排士卒值守。今後四時拜祭,若遇清明,我當親往。」

    劉備把話說完,廳中眾人先是微楞了片刻,隨後以關羽、龔都、趙雲為首地軍中將領一齊出列,向劉備深施一禮,大聲說道:「多謝(兄長)主公!」

    對武將們的舉動,另一側的文官頗有些不解,惟有親歷過指揮作戰的徐庶對此了然在心——豎碑銘字,看似一件簡單之事。但於軍中將士而言,卻是一種莫大的認 同,既可悼慰亡者,又可激勵生者。

    3月13,大哥的信使來到太平,一共帶來兩封信函:第一封信函,是大哥讓我利用此次的大勝,從內部瓦解孫權,具體如何做,大哥讓我自行決定。其實,這一點我與龐統早已想到,只是尚未付諸實施罷了。此外,大哥信中還提到,他已命人將大勝之事傳於劉表,目的自然是為了讓劉表進攻孫權。

    第二封信函,卻是嘉賞令,既為此戰的功臣表功,同時也一併為其他有功之臣進行了擢升賞賜。由於大哥現在已是征南將軍,開府,有假節鉞之權,可封賞的餘地大大增加。

    二哥由蕩寇將軍晉陞平北將軍,我由征虜將軍晉陞平南將軍;

    李通由威南將軍晉陞橫野將軍;趙雲由偏將軍晉陞威北將軍;

    甘寧由橫江中郎將晉陞偏將軍;

    丁奉累功晉陞至橫江校尉;關平累功晉陞至蕩寇校尉……

    郝昭、李嚴、李聰等人俱加俸祿……

    魏延、廖化、金疇、全琮、陸遜等人因會稽戰事尚未結束,暫只加俸祿,賞賜錢物。待戰事一了,再擢升職務。

    徐庶由軍師中郎將晉陞軍師將軍;

    孫乾以州別駕之職,兼領右長史;簡庸以州治中、郡丞之職,兼領左長史;

    陳震以州主簿、郡丞之職,兼領典農中郎將(掌管農業生產、民政和田租);

    糜竺以金曹從事之職,兼領司金中郎將(掌管冶鐵、錢幣和農具地鑄造的官員);

    龐統越級擢升為右司馬,參平南將軍事(也就是協助我參謀軍機);

    諸葛亮擢升為左司馬;

    林雪雖然陣亡,但仍被越級追授為裨將軍;裴元紹被越級追授為中郎將……

    當日,我就在林雪墳前,親自為其宣讀了大哥的追授令。同時安排了關平前往秣陵,在裴元紹墳前,宣讀追授令!

    也是在這一日,魏延的捷報傳來——在魏延和山越聯軍的圍堵下,走投無路的賀齊百般無奈之下,最終率部投降!

    同時,這也宣告會稽戰事的徹底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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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五四章

由於未得到孫權的准許,賀齊實不敢擅自撤出會稽,只能一面等待派往柴桑使者的回信,一面與魏延大軍糾纏。

    雖身處逆境,但賀齊仍心存一絲期冀——賀齊認為,儘管敵軍在兵力上佔據優勢,但世居會稽的自己卻擁有地利和人和因素。只要戰略運用得當,說不定仍有可能將敵軍擊敗,進而挽回會稽戰局。如此一來,既可對孫權有所交代,也可以拯救出自己的親眷家人。

    打定主意之後,賀齊一面派遣細作打探情報,一面竭盡全力從附近籌集糧草以備軍用。同時,賀齊還廣派人手聯絡會稽各大宗族,意欲尋求臂助。

    賀齊的籌謀計劃可謂相當出色,但可惜,他的對手也不是尋常角色……沒有幾天,有關郡治失陷、呂岱被擒的流言蜚語便不知通過甚麼途徑傳了過來,並廣為軍中士卒所知。這一消息立時在軍中引起渲然大波,軍心由此大亂。

    屋漏偏逢連夜雨!賀齊軍4000餘士卒中,有近1500人是向會稽城幾大宗族所借調而來的私兵,而偏偏這幾大宗族皆先後倒戈。為表示對劉備的效忠之心,幾大宗族皆以其特有的途徑方式,聯絡上賀齊軍中的族中私兵,令他等尋機脫離。儘管賀齊察覺了此事,並果斷採取手段,軟硬兼施將反亂鎮壓了下去,但亦造成了近千人的死傷逃亡。經此一事,軍中將士士氣更加低落。

    而隨後,賀齊再遭沉重打擊:會稽郡中,竟無幾家宗族願向賀齊提供幫助。客氣些的,便是婉言相拒;不客氣的,甚至直接將賀齊的使者綁送會稽城。會稽的局勢已明顯傾斜於劉備一方,而且吳郡太守全范已通過「全」族的門路,向各大宗族承諾——一旦各宗族歸順劉皇叔,非但其族中利益不會受損。更可獲劉皇叔厚待。權衡得失之後,各大宗族自然是明智地選擇了倒戈相向。

    至此時,賀齊才意識到對手中必然有「善運籌帷幄之中,決戰千里之外」的奇才,真正的戰鬥還未開始,勝負便將欲分曉……先分化瓦解自己的軍力,繼而斷絕自己地後援。如此下去,不消幾日。剩餘的兵馬也必將土崩瓦解。

    無奈之下,賀齊只得放棄自己先前的計劃,命士兵加緊從附近幾縣中搜刮糧草,準備向西撤退。但糧草的籌集尚未完成,又是一個驚天噩耗傳來——劉備軍廖化部在嚮導的指引下,奇襲攻克新安縣,將賀齊西退的道路截斷。

    而在這時,魏延又兵分兩路,成鉗形之勢進襲而來。賀齊自知以軍中目前狀況,根本無法與優勢敵軍交戰。只能率軍後撤松陽縣。在魏延步步進逼、緊追不放的情況下。山越軍竟也自南面襲至。

    賀齊殫精竭慮、意欲率軍脫困,但東躲西藏數日之後,最終仍被魏延、山越聯軍兩萬餘人包圍於太末縣白馬山。

    隨後。聯軍以近十倍兵力圍攻兩日,卻皆被賀齊所阻。此時,陸遜向魏延獻「四面吳歌」之計——令吳、會稽兩郡的士卒在山下四周唱起民歌,再將賀齊等人地家眷從會稽城火速接到白馬山下,以家眷勸說賀齊軍中將士投降。(註:吳郡、會稽中北部,原先皆屬春秋時期的吳國,風俗民謠基本相同,這裡就統稱為「吳歌」)

    陸遜的「四面吳歌」之計效果非常顯著,將賀齊軍最後的士氣徹底瓦解。至最後,麾下將士竟一起跪下。懇求賀齊下山投降。心灰意冷的賀齊仰天長歎之後,派人下山請降。

    賀齊殘軍歸降之後,會稽郡內再無抵抗之軍,魏延異常輕鬆地收降了剩餘幾縣後,立即派遣快馬前往丹陽報捷。

    覽畢魏延詳盡的戰報之後,我對會稽攻略的結果大感滿意——既達到到了攻佔會稽的預期目的,軍力的消耗也控制在了最低限度。同時也有效地拉攏了郡內各大宗族,這便為日後我軍安定會稽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魏延、廖化、全琮他們完全沒有辜負我地期望,陸遜的表現更是異乎尋常的亮眼——在整個會稽攻略中。陸遜在情報、戰略、戰術諸方面給魏延提供了很大幫助,功勞之大可說不輸於魏延。魏延在信中對陸遜也是推崇備至。

    經過富春平叛之戰、守衛之戰,會稽攻略之戰,陸遜地異乎常人的用兵天賦盡顯無疑,再稍加鍛煉,成為鎮守一方之將已是指日可待。

    我即命快馬渡江,將會稽大捷的消息傳回壽春,為魏延、廖化、陸遜、全琮等人表功。同時,還奏請大哥安排新任會稽太守。另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會稽山 越的安置問題:按照先前的協議,我軍履行完出兵會稽驅逐孫氏政權的義務後,山越族也必須履行他們的義務——其族長拜領大哥策封的官職,接受大哥名義上的管 理,且每年向我軍提供不少於2000人的青壯兵員。山越族長毛會已向魏延表示,他和族人一定會遵守諾言。

    等候大哥回信的過程中,我也和龐統、簡雍等人商議如何以此次大勝為契機,從內部瓦解孫權。

   
    荊州,襄陽,州牧府

    議事廳內一片嘩然,眾文武議論紛紛。議論的主題正是先前劉備使者傳來的驚人的消息——劉備義弟征虜將軍、丹陽太守張飛,再次於丹陽痛擊孫權。孫權水、步兩軍皆幾遭滅頂之災,甚至連都督程普也戰死當場。

    荊州群臣,甚至包括州牧劉表在內,對這個消息都大感驚愕——荊州軍與江東軍份屬宿敵,彼此間的交鋒斷斷續續,綿延數載。但非常可惜,荊州軍幾乎從未佔過上風,前不久更是15萬大軍慘敗收場,所以荊州群臣比誰都清楚江東軍的厲害。但同樣的江東軍,居然接而連三地在劉備軍遭受重挫……蔡瑁甚至懷疑劉備傳來的戰報有假。但別駕蒯良指出。劉備與荊州之間是盟友而非臣屬關係,根本沒有必要假傳捷報,而且江東軍是否慘敗只需派遣細作打探確認一下即可。

    劉表也相信劉備不會以此來欺騙自己。那麼,接下來所要考慮的,就是劉備通傳捷報的用意了。

    蒯越認為,劉備這樣做用意非常明顯——督促劉表出兵江東,一舉蕩平孫權。如此一來,劉備既履行了同盟義務,又可徹底消除孫權的威脅。

    蒯良贊同其弟的分析,認為如果江東軍地戰損情況果真如劉備戰報中所言,那劉表就應該「乘他病,要他命」,再次出兵江東,乘孫權無暇恢復軍力的良機,一舉奪取豫章、廬陵諸郡,徹底解決與孫家的恩怨。

    在蒯氏兄弟的的詳盡分析下,劉表與其餘荊州文武也明瞭,眼前正是再伐江東的最佳時機。蔡瑁也一改前態,主動向劉表請命率軍出征。

    劉表仔細思索之後,決定一面整頓軍馬、籌備錢糧輜重,另一面加派細作確認江東軍的戰損情況。同時。派遣使者前往壽春和丹陽,向劉備和張飛邀援,以策應荊州軍來日進襲孫權之戰。
   

    議事完畢,蒯良並未直接離去,特意與劉表進行了一番單獨密談。蒯良對劉表說,以目前的形勢而言,只要有劉備的策應,一舉平定孫權並非不可能。但孫家畢竟雄據江東已久,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絕對不能因其勢弱就掉以輕心。蒯良認為,決定出征江東的主帥人選必須謹慎,否則可能壞事。

    蒯良雖未挑明,但劉表亦知他是反對由蔡瑁出任征伐江東的主帥

    去年荊州軍慘敗於周瑜之手,很大原因便是在於蔡瑁的決策指揮失誤。

    已有前車之鑒,劉表沉吟半晌後,表示會考慮蒯良的意見。

   
    待蒯良回到自己府中時,蒯越已在客廳裡等候了有一段時間。

    「兄長,你與州牧大人密談的如何了?」見蒯良歸來。蒯越急起身迎道。

    「……」蒯良略顯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州牧大人雖道會謹慎考慮,但我看來,他似乎仍有意派遣蔡瑁出山……哎,蔡瑁畢竟是州牧大人的姻親,我也不便勸薦過切!」

    「若仍由蔡瑁那廝領軍,也不知會否再鬧出天大笑話來,屆時只會苦了我荊州將士……」蒯越憤懣地歎氣地說道,「若我荊州能有張飛這等良將,區區江東又何足掛齒?」

    「哎……」蒯良苦笑著搖了搖頭,「其實我荊州並非沒有良將。黃漢升、文仲業,皆有名將之資。只可惜軍中要務皆被蔡瑁、黃祖之徒把持,縱是衛、霍(衛青、霍去病)亦難得出頭啊……」

    沉吟了片刻,蒯越向蒯良提議道:「……以弟之見,不如兄長向州牧大人請命,就由兄長領軍出征!」

    「……到時再說吧!」蒯良略一思索,無奈說道。

    「劉備何其幸運,既有關羽、張飛這等良將義弟,連孔明、士元、元直這三位德公門下最傑出弟子,也盡皆投效於他……」蒯越悵然歎氣說道。

    「異度,你倒是有些看輕劉備了!」蒯良搖了搖頭說道,「劉備屢敗於曹操、極其窘迫之下,尤能建下如今基業,便足可見其非凡之能。他能得關羽、張飛這等萬人之敵以死相隨,得孔明這些少年英傑盡相投效,靠的不僅僅是運氣二字。我前番赴壽春一行,便領略了這位劉皇叔的氣度,足可稱世之英雄!」

    蒯越微微點頭……
   

    3月15日,甘寧率領錦帆水軍進逼湖口。湖口距柴桑僅只數十里,錦帆水軍這一舉動,立即引起柴桑滿城驚悸。江東水軍餘部已無力再與甘寧正面交鋒,儘管代統 領凌操極度不願,仍迫於無奈,也只能暫且退避三舍。

    但出乎孫權君臣的意料之外,甘寧並沒有進一步地舉動,只是派遣了一葉輕舟前往柴桑。

   
    柴桑,議事廳

    錦帆營使者暫時離去後,廳中孫權君臣皆默然思索著甚麼,半晌不語。

    「諸公如何看待此事?」孫權眉頭緊蹙,沉聲向廳下臣屬詢問道。適才錦帆營使者向孫權傳遞了了個頗令人驚詫地消息——張飛表示,願意將陣亡的程普、太史慈、 宋謙等江東將校的遺體奉還給孫權,而且沒有額外要求!

    「德謀、子義他們為主公基業盡忠而死,理應善理身後之事。如今張飛既然願意奉還屍身,我以為主公不必遲疑,即刻應允接受!」已從鄱陽返回地老將黃蓋沉聲勸薦道。這幾日,黃蓋情緒頗為低落,人蒼老了許多,原本花白的鬚髮如今已近全白。當年的老兄弟,一個接一個地亡故了,先是韓當,現在又是程普,孫堅麾下的 「四健將」如今只剩下黃蓋一人。

    「兄長,黃老將軍所言甚是!若不領回程督他們的屍身,必會令軍中將士寒心!」孫翊接口說道。兵敗廬江半年多來,孫翊已跟以往判若兩人,行事沉穩得多了。

    其餘文武也紛紛出言附和黃蓋之議,只有魯肅、闞澤等寥寥幾人面現憂色,但在如此情形之下,卻又不便提出異議。

    孫權見大勢如此,便命人再召錦帆營使者來見,表示「感激張將軍仁義之舉」,並請其早日奉還陣亡將校遺體,以便殮葬入土。

   
    散議之後,魯肅面色凝重地步離郡守府,正待搭車離去,卻突然被張昭叫住,並請入張昭車馬中。

    「子敬,今日觀你模樣,似對張飛奉還程德謀他們屍身之事有所異議……」張昭盯著魯肅,沉聲詢問道。

    「……呵!」魯肅歎了口氣,點頭說道,「張公也看出來了。張飛此舉內藏極大玄機,偏偏卻又令人無可提防……」

    「還請子敬詳言……」

    「程督大軍與蔣郎將水軍大敗之事,若為領內士族百姓所知,必動搖主公根基。正因如此,肅才勸薦主公封鎖此消息。」魯肅歎氣說道,「但張飛奉還程督遺體之後,此消息恐怕再也封鎖不住了。若肅所料不差,張飛必會大張旗鼓,不鬧的滿城風雨怕不會甘休……」

    「……」張昭無奈點頭說道,「子敬所言甚是,此事是否有應對之策?」

    「難!」魯肅沉吟許久,只說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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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五五章

3月18日,一眾陣亡江東將校的屍身被隆重裝殮後,送返孫權領內。但遺體的送返是按照陣亡者的身份,分批次完成——都督程普的遺體由錦帆營從水路先期送還;第二批太史慈、宋謙二位的遺體,則是走陸路,經三山、虎林、彭澤一路送抵柴桑;第三批其餘陣亡將校的遺體,亦走陸路送返,但時間稍遲兩天。

    待這三批陣亡將校的遺體全部送返柴桑時,孫權軍再次慘敗丹陽的消息已確定無疑地傳遍江東各地。尤其孫權治下三郡,更是蜚語重生、流言不斷,民心大亂。

    對這一切,張昭、魯肅等有識之士雖然清楚,但卻又無可奈何——程普、太史慈等陣亡將校皆是孫家功勳之臣,素有名望。張飛奉還他們遺體的舉動,可贏得江東軍民之心,卻又令人看不出其背後隱藏的深意。
   

    3月20日,孫乾攜陳到、鄧芝二人來到太平。

    孫乾此來,有三件事:

    其一,帶來了大哥對奪取會稽的諸位功臣的嘉賞——魏延累功由威東將軍晉陞為厲鋒將軍;廖化累功由平虜校尉晉陞平虜中郎將;金疇累功由振威校尉晉陞安遠中郎將;陸遜累功擢升為儒林校尉;全琮累功擢升為奮武校尉,其餘諸將校亦各有封賞……

    其二,大哥已決定了新任會稽太守的人選。由魏延這小子暫代會稽太守,同時,合肥令鄧芝調任會稽郡丞。在擔任合肥令期間,鄧芝政績卓著異常,安定縣治,興休水利、整頓農商,短短一年多的時間,便將合肥治理得井井有條。縣中百姓無不對其交口稱讚。鄧芝的能力原本就很強,再經過一年多的歷練後,出任會稽郡丞是綽綽有餘。至於會稽其他郡中大吏,則從歸順的會稽大族中挑選名士擔任。

    其三,孫乾將前往會稽,代大哥與山越族協商歸順事宜。

    此外,陳到則是大哥應我的要求,派來接管虎槍、熊槍二營的。虎槍營、熊槍營一向是我軍最可靠的戰力。南征北戰無所不克。但此次為了聚殲程普軍,虎、熊二營付出了前所未有地慘重代價,兩營共折損了800餘人,連統領林雪都血染沙場,可謂說是傷筋動骨了。故而,補充編製,並為兩營重新配置一位能力卓越的統領,已成為迫在眉睫之事。補充編制之事倒還不難,但一位能力卓越、威望足夠的統領卻不是那麼容易尋找——熊槍營前任統領金疇其實最為適宜,但他如今已是中郎將之職。而且還要負責掌吳郡兵事;廖化情況與金疇相似。關平需要統領無當飛軍,李嚴、郝昭他們幾個威望不足。我思來想去之後,也只能向大哥借調陳到過來了。

    隨陳到而來的一眾親隨士卒中。有一個年輕都伯頗為引人注意,其人雖年不足20,但相貌英武,而且沒有一般年輕人的羞澀。饒有興致之下,我特意向他詢問了姓名。那年輕都伯顯然沒有料到我會有此一問,吃驚激動之餘,表現得倒是頗為大氣,應起話來條理清晰。他道自己姓傅名彤,義陽人士。

    陳到在旁笑著告訴我,傅彤兩月多前才至壽春投軍。但憑借其出眾的身手,迅速晉陞為都伯。

    聽罷陳到的介紹後,我笑著鼓勵了傅彤幾句,倒讓這小子興奮得不輕。魏延的這位小老鄉,在原先地歷史軌跡中,倒也是一位頗為了不起的人物。(註:魏延也是義陽人,比傅彤大8歲)
   

    休息一日後,孫乾動身前往會稽。為保證孫乾的安全,我特意將自己的18騎親衛安排在他身旁充當護衛。

    與此同時。陳到也正式接任虎、熊二營的統領之職,並開始著手補充編製,我准許他可從軍中各部曲抽調兵員。
   

    3月24日,劉表的使者伊籍輾轉多處,經廬江趕到太平。

    伊籍向我傳達了劉表的請援要求——劉表希望在其進襲孫權之時,我能從丹陽出兵,以水、步兩軍策應荊州軍的攻擊,並表示征戰期間的一應錢糧輜重消耗均可由荊州承擔。

    我向伊籍表示,只要有大哥的命令,荊州軍何時需要,我就何時出兵。

    第二日,得到我肯定回答地伊籍滿意地搭乘錦帆營快船,返回荊州。
   

    4月中,虎槍、熊槍二營地缺額補充完備,陳到甚至在徵得我的同意之後,將這兩營由4屯擴編為6屯,每營滿額1500人。至於其他各部曲的空缺,則是從先前丹陽大戰中所獲地俘虜中進行補充。

    原江東水軍統領蔣欽,也在我和甘寧三番五次的勸說中,無奈地答應歸降。在勸降過程中,起主要作用的還是那近2500餘的江東水軍降卒。蔣欽對自己的麾下將士非常顧惜,我和甘寧也正是利用這一點,軟硬兼施地迫使他屈服。蔣欽歸降時,所提的條件有兩個——其一,他可命令已被俘虜的2500江東水軍士卒歸降我軍,但我必須確保日後不會藉故殘害這些士卒;其二,蔣欽希望我能夠對江東水軍的殘部網開一面,盡量收降,不要趕盡殺絕。這支江東水軍凝聚了蔣欽太多的心血!蔣欽歸降後,大哥仍以他為伏波中郎將,擔任甘寧的副手。但由於蔣欽仍有家眷在柴桑,其歸降之事暫不對外公開。

    與此同時,會稽方面也有消息傳回,孫乾與山越族長毛會地協商終有了結果——其一,族長毛會拜領了大哥策封的護越中郎將一職,接受大哥名義上的管理;其二, 大哥將會稽南部山越族人聚居較廣的建安、建平、南平等幾縣劃歸護越中郎將轄下,山越族人可放心下山,遷居這幾縣。這幾縣的縣令亦可由山越族人擔任,但縣丞 須是漢人,由大哥委派;其三,護越中郎將轄下諸縣三年內免征任何賦稅,再往後十年賦稅減半;其四。大哥將陸續派遣各方面人才前往護越中郎將轄下,負責指導 山越族人識文斷字,傳授農耕水利技術,並將中原先進的農具傳入山越;其五,孫乾代大哥承諾,日後凡在大哥治內各州郡,將以政令確保越族之人不受歧視;其 六,關於山越族向我軍提供青壯兵員之事。由於山越族近幾年來。屢為孫氏政權打擊掠奪,人丁損失頗大,故而毛會提出,在開始五年內,山越族每年向我軍提供青 壯兵員1500人,再往後五年,每年提供2000人,待人丁恢復穩定後,可再提升至2500人左右。

    有徐庶、諸葛亮等人悉心籌劃,有孫乾的細緻實施。山越之事得到較為完善的解決。可以想見。只要這諸多協議進行得順利,數十年後,山越族人無論農耕生產、文 字語言、生活方式、乃至風俗習慣將與中原之人無異。屆時,還有何漢、越之分?
   

    4月末,廬陵郡中,因孫權徵募兵員過急,激起民變,新興縣豪族劉周乘機聯結親近宗族大戶,舉事反孫,並分別派遣使者前往長沙和丹陽,尋求臂助。長沙太守張機(張仲景)接到求援後,不敢怠慢,急將消息傳於襄陽。

    劉表聞訊大喜過望。急招麾下文武議事。

    蒯越認為,經過一月多的細緻籌備,荊州軍無論是兵員,還是糧草輜重都已經準備妥當,劉備也已答應出兵策應。而孫權方面累敗之後,非但折損精兵強將無數,更 關鍵地是軍心士氣的低落。敵消我長之下,可以說,出兵再伐孫權的時機已完全成熟。眼前廬陵郡的民變。正是一個絕佳的契機和借口。

    蔡瑁也難得地附和起蒯越來,並主動請命率軍出征,聲稱要以此戰一雪前恥,徹底為劉表蕩平孫權。

    劉表左右權衡之後,決定仍然兵分兩路——一路為主攻,由蒯良為主帥,蔡瑁為副帥,兵出江夏;另一路為副攻偏師,由中郎將劉磐領軍,兵出長沙。

   
    劉表的命令下達後,荊州龐大的戰爭機器立即開始運轉了起來。

    5月初5,蒯良、蔡瑁統領水、步軍7萬餘人,詐稱10萬,自江夏出兵,直取柴桑。

    5月初6,劉磐、黃忠領軍15000人,詐稱5萬,出長沙,直取廬陵郡。

    與此同時,劉表使者急赴丹陽,邀請平南將軍張飛出兵策應,自東面夾攻孫權。

   
    柴桑陰雲密佈,人心遑遑。

    屋漏偏逢連夜雨!廬陵郡的民變叛亂尚未平息,荊州十數萬大軍再度進襲地消息又傳了過來。儘管去年孫權軍才剛剛痛擊過荊州軍,但今時已不同往日——精銳的士兵已在先前與劉備軍的大戰中消耗殆盡,優秀的將校尉不斷流失,曾經最強悍的水軍如今已是名不副實,最傑出的統帥周瑜重病在床、根本無法理事。加之累敗之後,軍心普通低靡,民心更是不振……

    依靠一支士氣不振的新兵去抵抗一心復仇的荊州軍,著實令人擔憂,而且還有如狼似虎的劉備軍覬覦在後。

    江東前途已是一片渺茫!不少孫權治下的官員、宗族大戶已開始與劉備或劉表方面聯絡,以圖後路。

   
    柴桑,議事廳

    「諸公,荊州軍將至,該如何退敵?」孫權沉聲向廳中群臣詢問道。為平定廬陵叛亂之事,孫權已經好幾日未能睡上好覺,眼中佈滿血絲,神態顯得有些疲頹。

    「主公,敵勢過大,不可以力抗之……」從事裴玄出列說道,「以玄之見,不如遣使前往荊州,許以厚利,暫與劉表言一時之和。」

    「言和???」孫瑜略帶諷意地說道,「裴大人以為劉表老賊此次出兵僅僅是為了甚麼『厚利』麼?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劉表意在亡我孫家,他安肯言和?劉表老賊與我孫家世代宿怨,早成不死不休之局,不戰即亡,除此別無他路!」

    「……」裴玄一時面紅耳赤,含羞退下。

    「仲異將軍所言甚是!」老將黃蓋出列,奮然說道,「此戰於我軍而言,不戰即亡。老將願為主公抗荊州軍於領外,懇請主公應允。」

    「弟願追隨黃老將軍,迎戰荊州軍!」孫翊沉聲附和黃蓋說道。

    「……好!」孫權將桌案一拍,決然說道,「就以黃老將軍為都督,領軍與劉表老賊死戰到底!」在程普戰死,周瑜病重地情況下,黃蓋便是出任都督地唯一人選 了。

    「老將定不負主公之望,退不得荊州軍,誓死不回柴桑!」黃蓋抱拳躬身,慨然說道。

    「主公,荊州軍固然威脅重大,但丹陽張飛也絕不可輕忽!」魯肅出列提醒道,「以戰力而言,張飛之軍勝荊州軍多矣,且張飛此人用兵詭譎,他若知我軍兵力空 虛,恐怕不會放過乘火打劫的機會。」

    「……」孫權以手蹙額,緩緩點頭,沉吟了半晌後,回問魯肅道,「子敬可有妙策?」

    「……」魯肅思索片刻,也不是很確定地說道,「主公,肅有一法,亦不知是否可行?」

    「請子敬言之!」孫權精神一振,期冀地詢問道。

    「二劉同盟之時,或許對於如何瓜分江東之地已有約定。如今劉備一方已佔四郡,而劉表目前仍一地未得。肅以為,劉表可能已向劉備宣告對其餘幾郡的佔有之意。先前張飛丹陽再勝之後,所以未曾乘勢進攻,恐怕就有這層意思。」魯肅沉聲分析道,「……主公不妨向劉備派遣使者,許以厚利,讓其僅做佯攻之勢,如此或可稍解危機……」

    廳中眾人皆以不可思議的眼光看向魯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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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五六章

5月11,劉表使者伊籍再至丹陽,向我通報了荊州大軍已進擊孫權的消息,並懇請我立即出兵、策應荊州軍的攻擊。

    秣陵,郡守府議事廳

    「……機伯先生放心,出兵之事我會盡快籌備。至多三、五日內,我水、步兩軍便可出擊,以策應荊州大軍剿滅孫逆!」我笑著答覆伊籍道,「機伯先生遠來疲乏, 可先稍事休息,晚間我於府中設宴,為先生接風!」

    「籍代劉荊州多謝張將軍了……」伊籍躬身向我施了一禮,感激地說道,「如此,籍就先告退了!」

    「以我兩家關係,何必言謝!」我擺擺手,揚聲對廳外的親兵說道,「來人,代我送機伯先生去館驛休息!」

    伊籍朝我再施一禮後,跟隨親兵離去。

    望著伊籍遠去的背影,龐統笑著對我說道:「將軍,伊籍適才所說的話,您以為有幾成屬實?」

    「6成左右,應當不超過10萬!」我笑著回道。伊籍適才向我通報了荊州軍的此次出動的軍力——15萬,龐統問的應該就是這個。其實,早在伊籍趕到秣陵前三日,甘寧就已將荊州大軍出擊的消息傳回了秣陵。

    「嗯!」龐統點頭,呵呵笑道,「將軍所言與統所猜相仿。荊州雖然地廣人豐,但一則年前敗於江東時便折損不少士卒,二則還需留下相當數量的兵力防範曹操,此外上庸馬超、益州劉璋也不容劉荊州掉以輕心。這樣算來,荊州能夠調動了兵馬應當有限……」

    簡雍接口說道:「不過,縱然只有10萬,恐怕孫權也難以招架。如此情形之下。此戰其實勝負已定,只是孫權能支撐多久罷了……」

    「憲和大人言之過早了!」龐統搖了搖頭,呵呵笑道,「僅從實力看,自是強弱分明,但依統之見,勝負也未必那麼容易見分曉……」龐家是荊州有名的望族,非但有龐德公這樣名震荊襄的鴻儒。更有相當數量的族人在劉表麾下為官,也正因為此故,龐統對荊州內部的情況可謂瞭如指掌。

    「士元有何高見?」簡雍略顯不解地詢問道。

    「呵呵……」龐統微微一笑說道,「很顯然,此次荊州軍仍是以江夏一路為主攻方向,據甘將軍水所探知的情報,荊州軍於這一路集結的大軍便在5萬人以上。江夏路荊州軍統軍者有兩人——蒯良、蔡瑁。蒯子柔雖是文職出身,然智謀高深,長於戰略,且在荊州極富威望。若劉荊州只以他一人統領大軍。破孫權應當不難;但如今有蔡瑁為其副貳,卻是取禍之道。蔡瑁醉心權利,為此甚至不擇手段。背信棄義,蔡族在荊州是有勢而無望,且蔡瑁其人目光短淺,為一時之利便有可能棄長遠大計於不顧。由他任蒯良副貳,非但無法成為臂助,只會處處制肘!」

    頓了一頓,龐統繼續說道:「試想,軍中主副二帥相互制肘,如何能夠順利成事?」

    「原來如此!」簡雍微微點頭,領會了龐統的意思。

    「但不論如何。『樣子』還是要做上一做地,……」我笑著接口說道,「先讓興霸將柴桑一帶江域控制起來,然後再以步軍從三山、新都南北兩路發起進攻,也算對劉荊州有所交代!」

    「將軍之言,正合我意!」龐統會意地呵呵一笑。

    「對了,士元……」我突然間想起了甚麼,向龐統詢問道,「對豫章、廬陵幾郡宗族大戶的策反之事進行得如何了?」

    「將軍放心。一切順利……」龐統眼中精光一閃,顯得頗為得意地說道,「孫權如今內憂外患,大廈將傾,諸宗族自然也要各尋出路。雷、王、余、胡幾大宗族皆已應承,待時機一旦成熟,將舉族投效皇叔。而其餘大小宗族亦有此意……據統所知,雷、胡二族已開始向丹陽遷移族人錢糧!」

    「好,此事需得加緊進行,就偏勞士元了。此外,豫章諸郡大戰再起,務必盡可能招攬這幾郡流民百姓遷入丹陽,此事憲和要多費心了!」

    「將軍放心,份內之事!」簡雍、龐統二人齊聲應道。

    望著桌案上半攤開的地圖,我嘴角微揚,無聲出了口氣!

    至多一年,江東孫家就該成為過去時了……

   
    接下來幾天內,就在伊籍的關注下,我一道道將令被快馬飛傳向各地,丹陽、吳郡、會稽的戰爭機器完全地運轉了起來。

    5月14日,甘寧率領錦帆水軍深夜奇襲江東軍鄱陽大營,破敵近千人,並俘獲、焚燬敵中、小戰船的余艘。此戰,甘寧充分利用其對江淮水網的精熟,親領一部精銳士卒,搭乘走舸小船自一條不起眼的小河潛入鄱陽湖中,待入夜後突襲鄱陽大營,立時引起營中混亂。得到信號後,錦帆水軍主力自鄱水直接攻入鄱陽湖,乘亂髮起猛攻。甘寧並不戀戰,不到一個時辰即果斷撤離。待潘璋率援軍趕到時,只見鄱陽大營一片狼藉、橫屍無數的景象,只能徒呼奈何。

    5月16日,我率軍進駐太平,伊籍隨我同行。

    5月17日,奉我之命,魏延以廖化鎮守會稽郡,自己則親領6000精兵返回吳郡,再從金疇處徵調了2000兵馬後,詐稱20000人,經富春、桐廬一線, 進攻新都縣。

    五月十八日,我親領大軍萬人,詐稱三萬,自太平進擊三山縣。

    見著我一系列「實質性」的軍事行動後,伊籍滿意地返回荊州,向劉表回稟情況。

    5月中,黃蓋、孫翊率軍與荊州軍在黃石、鄂縣一帶展開激戰。黃蓋告誡麾下士卒,荊州軍與江東軍世代宿仇,積怨極深,彼此已成不死不休之勢。一旦此次兵敗,江東百姓必將遭受荊州軍的屠戮。為己、為父母、為妻為子,只有死戰到底,才能搏得一線生機。

    黃蓋憑借自己的威望,終將麾下士卒的士氣調動了起來。借助地利之勢,黃蓋軍展開嚴防死守,勉強將荊州大軍阻於鄂縣。但由於黃蓋麾下士兵大都是新兵,傷亡情況頗為慘重。

    與此同時,江東水軍餘部與荊州水軍激戰連連。如今的江東水軍雖已不敢直面纓甘寧的鋒芒,但與荊州水軍交戰時卻絲毫不怵。代統領凌操與其子凌統打出了江東水軍殘存的威風,以弱擊強連續三次擊退荊州水軍。令凌操感到慶幸且奇怪的是——最大的勁敵甘寧,居然沒有乘火打劫,從背後夾擊水軍。

    在廬陵郡,起事反孫的豪族劉周不斷招兵買馬,聲勢愈振,至最後竟聚部眾近萬人。劉周認為攻佔廬陵郡地時機已然成熟,遂率軍北上攻擊郡治西昌。聞訊之後,廬陵太守孫輔(孫賁之弟)命破賊校尉朱然率軍迎擊。朱然探明敵軍行軍路線之後,率軍急行繞至劉周軍側翼,並於深夜發起突襲。缺乏防備地叛軍立時炸營,四散奔突,劉周在其親隨的護衛下死戰得脫。

    一舉擊退叛軍後,朱然毫不猶豫率軍一路窮追猛打,乘勢收復新興縣,並將劉週三族盡皆誅殺,以震懾其餘心懷不軌之徒。但對於其他隨同劉周叛亂的宗族大戶,朱然卻網開了一面。朱然深知,此時此刻孫權治下已是風雨飄搖,再亂開殺戮只會導致更大規模地離心。

    得知三族被夷滅後,逃亡在外的劉周悲憤不已,一面派遣親信繼續聯絡其他親朋故舊,意圖再聚兵馬復仇,一面將孫權的「暴行」廣傳江東諸郡。與此同時,劉周率領殘軍向西撤退,投到了劉磐軍中。

    從劉周口中得知事情始末後,劉磐爽快地表示願興兵為其復仇。隨即,在劉周的指引下,劉磐大軍自上鄉攻入廬陵郡。

   
    5月17日,孫權使者顧雍到達壽春。

    顧雍這一路,可謂異常艱難——初一進入廬江地界,顧雍一行十數人就被察覺。隨即廬江太守李通派遣兵馬,於半路將顧雍截個正著。幸好李通在得知顧雍身份後,念及其是顧族子弟,表現的還算客氣。問明其來意後,李通立即派遣快馬向壽春通報了此事。得到肯定回復後,李通才派人將顧雍一行人「護送」至壽春。

    壽春,議事廳

    「吳郡顧雍,拜見劉皇叔!」顧雍長身向劉備行了一禮,恭聲說道。

    「元歎先生不必多禮,請起!」劉備抬抬手,和聲說道,「元歎乃是蔡公伯喈(漢末名士蔡邕)高弟,才高當世,聞於江東。備亦早聞大名,今日得見,實是三生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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