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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萬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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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知宇之樂]桓侯再生[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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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4 21:45: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一五章

回到秣陵的第二日,簡雍正式接手丹陽郡政務。簡雍的內疚才能算得是出類拔萃,而且與我也是老搭檔了,我掌軍略、他主政務,彼此間的配合自然毫無問題。

    簡雍初至丹陽,並沒有著急施行什麼政令,反而先是領著數名自壽春跟隨而來的年輕文吏四處走訪,瞭解民情。由於丹陽平定未久,郡內必然還有一些死忠於孫權的不軌之徒尚未清除,簡雍帶著一幫文弱書生隨意走訪的舉動,實在令我無法心安。不得已之下,只好讓關平領著十來名精銳士卒貼身護衛簡雍他們。

    不出我所料,從開始走訪的第四天起,簡雍一行接連遭遇兩次刺殺,幸虧刺殺者的籌劃不甚完善,關平這小子又應對得當,才使得每次都能夠有驚無險地渡過。至第六天,我正準備出面阻止簡雍繼續這一危險的舉動時,他卻自己停止了外巡——一連5天的走訪,簡雍已經通過各種途徑掌握了丹陽的基本狀況。

    接下來,簡雍就開始有條不紊地針對丹陽的現狀,施行起相應的政略來第一步,便是安撫百姓,收拾民心。得益於大哥的好名聲,以及前段時間我軍的釋俘之舉,丹陽百姓對我軍取孫權而成丹陽之主,並不甚反感,或者還有些欣喜。簡雍更在徵得大哥的同意後,乘熱打鐵,連頒兩令——其一、明年丹陽全郡糧賦交納比由孫權統治時的八取一(1/8)降為三十取一(1/20),自後年起糧賦交納比將維持在二十取一;其二,凡郡內八十歲以上的孤寡老人以及九歲以下的孤兒,皆由郡府以布帛米肉進行瞻養。這兩令可說直接觸及到百姓的切身利益,惠益頗大,料想必可收取良效。當然,無論是「減賦令」,還是「贍養令」,都需要有雄厚的財力物力作為支撐。否則根本無法維持下去。但幸好,當初為了支援孫權抗擊荊州大軍,「前」丹陽太守吳景曾從郡中徵收了大量的錢糧物資(苦了百姓)。後來,由於丹陽在短短6、7日之內就我率軍奪取,這些錢糧物資也沒來得及轉移或是銷毀,白白便宜了我。可以這樣說,「壞人」由孫權和吳景當了,好處卻是由我得了。除此之外。壽春和吳郡也可以在錢糧上給予一些支持……

    簡雍政略的第二步,便是將已在壽春施行得比較成熟的「亭裡之法」,推行到丹陽郡。一者為重新統計郡中人口戶籍,二者也是為了徹底安定郡中治安。

    第三步,則是鼓勵百姓開墾荒蕪土地。簡雍特地頒布政令凡新開拓之土地,五年之內不徵收任何賦稅,再往後五年只征半賦。

    第四步,則是鼓勵那些隱匿居住在山中地百姓,包括山越族人(註:丹陽、吳、會稽三郡都有山越族,但以會稽為主)。出山定居。

    凡出山定居者。由郡、縣府載入戶籍,分配未墾土地,且三年內賦稅減半。這一舉措。不但可以增加戶籍,更可以消除禍亂治安的賊盜之源。

    簡雍的內政才能,在這一整套政略措施中得到淋漓盡致的體現,而且他也充分考慮到丹陽郡內各宗族豪戶的利益,將政令推行的難度降到最低。當然,政令推行是需要一個過程的,究竟能否取得良好的效果也需要時間來檢驗。但至少被我看在眼裡地是——整個丹陽郡都忙碌了起來,而百姓們臉上的表情,在「謹小慎微」中也慢慢現出了些喜色……

    簡雍忙碌不停的同時,我也沒有閒下來……

    軍務方面:士兵的徵募事務緊鑼密鼓地進行著。即使有大哥親自頒布的《募兵令》。但在起先的7、8日內,募兵的情況還是遭遇了我意料之外的窘境——百姓應募者寥寥,而那些宗族大戶也是絲毫不見動靜。就在我對這個由我自己提出的募兵方法產生深深的懷疑時,情況卻突然好轉起來。在第9日,竟有130餘名青壯要求應募入伍,負責募兵事務地林雪、李嚴、郝昭等人仔細核查了應募者地情況後,留下了其中的105人,其餘30人大都已是家中唯一青壯,不符合《募兵令》 的留嗣要求。故而被勸退回家。沒有想到,林雪他們「勸退」地舉動,反而大大贏得百姓的信任,應募者與日俱增。

    與此同時,我親自拜訪了丹陽郡內四戶最具影響力的宗族大戶。這些永遠視家族利益為第一位的宗族大戶,其實是非常現實的,所謂「忠誠」自然也建立在對家族有 利的基礎之上。在孫權累敗於我軍的形勢下,繼續「死忠」於孫氏,對他們的家族而言意味著什麼,不用我多說,他們自己也明白。簡單地曉以利害、許之好處之 後,丹陽四大宗族中的唐、王、陳三族明確表示投效大哥,各出族中私兵500人入我軍中聽用。另外一族朱氏(丹陽朱氏與吳郡朱氏不是一宗,朱治、朱然屬於丹 陽朱氏;朱桓、朱據屬於吳郡朱氏),因其有數名族人及數百家兵效力於別權軍中,不便明裡投效,但亦私下為我軍提供家兵250人。有這4大宗族帶頭投效之後,迅速便帶起了連鎖反應,其餘大小宗族亦紛紛表示願意投效……

    在募兵工作走上正軌之後,具體事務便不再需要操心了,我則騰出工夫、仔細思考如何來攪擾孫權。

    建安6年9月初10,錦帆營什長張益領數名士兵操輕丹趕至柴桑。束手就擒於江東水軍後,張益稱有重要書信要呈獻於孫權,並說信中內容關乎幾名孫權親族的性命。

    柴桑議事廳中,孫權單獨召見張昭和魯肅議事。

    「啪~!」儘管孫權努力想要保持冷靜,但是實在按捺不住心中地怒火,憤憤地將手中絹書甩在了桌案上,「張飛狗賊欺人太甚!」

    「主公,張飛信中究竟說了什麼?」張昭輕捋長髯,皺眉問道。

    「張飛狗賊居然提出——要用舅父(孫權舅父吳景)、伯陽(別,賁)、仲異(孫瑜)和子衡(呂范)來交換會稽一郡……」孫權拿起絹書遞於張昭,而後憤憤地說道。

    「什麼?」張昭下首的魯肅眉頭微微一挑,驚異地低呼一聲,隨即凝神沉思起來。

    「主公可有意答應這一交換條件?」張昭覽畢絹書,隨手將其遞於魯肅後,抬頭向孫權問道。

    「這江東一疆一土,皆是由我父兄血戰而得,豈可輕易讓出!」孫權憤然說道,「張飛狗賊的無恥行徑休想得逞!」

    「主公,張飛此信大不簡單,其中內藏極大陰謀……」魯肅迅速看完了絹書內容。略一思索,出聲說道。

    「哦?」別權略感愕然地看著魯肅,疑惑地問道,「是何陰謀?請子敬細言之!」

    「以肅料想,張飛此信,明裡似乎是為以人換地,但暗裡卻是別有他圖……」魯肅無聲歎了口氣,心情略感沉重地說道,「張飛非是不知會稽對主公的重要性,而且 他可能……也早已知道主公不會答應這一無恥交換要求。但……他卻仍然命人大張旗鼓地將此信送至柴桑。這其中的目的其實相當明瞭……」

    「什麼目的?」孫權似乎摸到了些頭緒。但又說不出個究竟來,索性繼續向魯肅問道。

    「離間我君臣關係,損主公之威信!」張昭捋鬚沉聲接口說道。

    「正如張公所言!」魯肅點頭說道。「主公試想,一旦您拒絕以會稽換回吳太守他們,吳夫人(孫權之母)與主公親族之人會如此作想?江東上下將士百姓又會如何作向?」

    「這~~」孫權仔細一思索,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確如魯肅所言,一旦拒絕以地換人,自己無形之中便成了一個不孝(吳景是別,權舅父)不仁、輕才重物之人。如此一來,無法向母親和其他親族交代還是其次,最要命地是將會在士人和百姓中威信大失。

    「能否將此事隱而不公?」孫權急切地詢問道。

    「主公,此時恐怕已經不可能……」魯肅搖頭說道,「那送信之人初被擒獲之時。便已大肆張揚此事。恐怕知道此事的人已不在少數……」

    「那該當如何是好?張公、子敬,可有應對之策?」孫權面現憂煩之色,急切地詢問道。

    「……會稽已成飛地,何況前次呂岱征伐吳郡失利之時、又致軍力嚴重受損……」張昭躊躇了半晌,緩聲說道,「以會稽如此之勢,日後恐怕也無以抵敵劉備進襲。 既如此,莫如就依了張飛,以人換地……」

    「即便我答應交換。萬一劉備老賊、張飛狗賊毀諾,又該如何?」孫權面色不豫,似乎有些不滿張昭地回答,「難道就非得交出會稽不可?」

    「子敬,你可有良策?」孫權將期待的目光看向魯肅,急聲問道。

    「……肅有一疑,想先請主公解答,而後才可定策……」魯肅猶豫了一陣,反問了孫權一個問題,「主公是以名聲和疆土為重,還是以吳太守他們為重?」廳中只有孫權、張昭、魯肅三人,所以魯肅也就直言不諱了!

    「……」孫權愕然地看著魯肅,猶豫了半晌,似乎頗為艱難地說道,「自是以前者為重……」

    魯肅面上失望之色一現即隱,隨即點了點頭說道:「既如此,肅倒是有一策,可化解眼前之困!」

    「子敬快說」,「主公也可大張旗鼓回復張飛……」魯肅沉吟著說道,「言江東寸疆寸土皆是文台公、伯符公血戰而取,不可輕讓……」

    在孫權、張昭不解的目光中,魯肅話風一轉:「但,主公可言願以萬金易一人。如此一來,既可保住會稽,又不失主公名聲威信,正是一舉兩得!」

    「果然良策!」張昭迅速點頭,接口說道,「萬金易人,古今罕有,足顯主公仁義。而且不割會稽之舉反可成為主公以孝為先、胸懷大志之征!子敬此策絕妙!」

    「萬金一人!四人豈不是要四萬金(註:四萬金已超過一郡全年稅金)……」孫權微有些躊躇地說道。

    「此時非是顧惜錢物之時!主公欲成大事,便須得有所捨棄!」張昭猜出了孫權的心思,急聲勸薦道。

    「……呵~~!」孫權猶豫了半晌後,無奈地歎了口氣,點頭說道,「就如此辦吧!此事就交由張公和子敬了……」

    「張飛狗賊!」孫權緩緩起聲,恨恨的咒道。

    「主公,肅有一將計就計之策,或許可讓那張飛也吃上一虧……甚至可令劉備軍中自生內亂……」眼見孫權將要離廳,魯肅突然出聲說道。

    「有何妙計?」孫權猛地轉身,又驚又喜地問道。

    「如此……」

    一盞茶的工夫後,魯肅和張昭離開郡守府,互道一別後各自乘車離去……

    馬車中,魯肅仰天一聲長歎,搖頭無語……想不到,張飛的算計來得這般快,這般兇猛!

    9月11日,大哥地信使趕到秣陵,與其同行的還有那會稽山越族長之子毛榮。

    信使帶來了大哥的兩封信件:其一是晉級嘉賞令。大哥對近幾月攻略廬江、丹陽、吳三郡戰事,及此後與周瑜軍、孫翊軍攻防戰中的有功將官進行封賞——

    以大哥目前的身份,我和二哥已經升無可升,只能保持原先軍職不變,各自加俸800石;

    李通以守衛廬江之功加俸300石;

    魏延隨我征伐廬江、丹陽,隨後又擊敗會稽軍的進犯,功勞卓著,由偏將軍晉威東將軍,加俸400石;

    趙雲先隨我襲取廬江,隨後又擊退曹軍的襲擾,且又馳援廬江大破孫翊,功勳卓著,由振威中郎將晉偏將軍,加俸400石;

    甘寧在攻略廬江、丹陽諸戰中皆立下功勞,且屢破江東水軍,由橫江校尉晉橫江中郎將,加俸300石;

    廖化晉平虜校尉,林雪晉建威校尉,金疇晉振威校尉;

    根據我的提議,陸遜被越級擢升為奉車都尉,並以餘杭令掌餘杭、富春兩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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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一六章

除了晉級嘉賞令外,大哥的第二封信件卻是與山越之事有關:經徐庶煞費苦心的籌劃和遊說,毛榮代其父暫且接受了與我軍的盟誓條件其一、一年之內,我軍將出兵 攻佔會稽、解除孫氏對山越威脅;其二、在我方承諾漢越平等、互市通有無、准許山越族人下山務農等等條件的前提下,山越族人將接受大哥名義上的管理,其族長拜領大哥策封的官職,其三,山越族人每年將為我軍提供不少於2000人的青壯兵員。

    當然,毛榮雖身為現任族長的長子,也將是山越「未來」的族長,但畢竟就目前而言,他還不是真正的族長,這些盟誓條仵能否最終通過,還得看他的父親是不是認可答應。稍後,毛榮將和一名大哥的使者攜盟書自丹陽返回會稽族中。

    「勇士將軍(毛榮對我的稱呼),父親、我、族人,隨時歡迎你到我們族中做客!」毛榮以其族中非常崇敬的方式向我行了一禮,準備道別返回會稽。

    我走到毛榮跟前,伸出雙手分別置於他的兩肩上,重重地拍了拍,豪爽地笑著說道:「你是勇士,我也是勇士,大家不分彼此。請回去告訴族長,等把禍害越族勇士 的賊人驅逐之後,我一定會親自到你們族中去拜會!」這種拍雙肩禮正是山越族人表示友好親切的方式,當日在壽春時,見多識廣的徐庶料到我可能會用到這種禮儀,所以特地教會了我。

    「我和族人會等著那一天!」毛榮粗豪的黑臉上滿是喜悅之色,顯然對我居然會他族中的禮儀感到很高興,隨即也用雙手在我肩上拍了拍,「勇士將軍。我要回去向父親和族人報信了!」

    忽然間,毛榮似乎想到了什麼,取出那把一直背負在身後的家傳寶劍,雙手托著呈至我的面前,鄭重地說道:「寶劍是要配給勇士英雄!這把劍,是我越族神匠歐冶大師鑄造出來的,已經傳了很多代,名字叫作純鈞。今天我把它送給勇士將軍了!」

    「純鈞寶劍???」聽了這個名字。我還沒什麼反應,一旁地簡雍卻不自禁地驚呼出聲,似乎對這把劍的名頭非常震驚。

    「憲和,此劍很有名麼?」我只知這把劍鋒利非比尋常,其他倒是一概不知。

    「嗯!」簡雍點了點頭,難掩震驚之色地說道:「史籍記載,昔日越族鑄劍神匠歐冶子,奉越王之命費時三年鑄就神劍五把——名魚腸、湛盧、巨闕、勝邪、純鈞, 並稱,越五劍「。皆是價值連城之寶。而內中,又以純鈞為最,昔年曾有人欲以2城並千匹駿馬交換此劍。卻被越王斷然回絕。想不到,純鈞寶劍居然還在越族手中!」

    這把劍居然還有如此來歷和價值,難怪山越族長敢以此劍作為請求天子相援的貢物。我眼中略現驚異之色,但略一思索後,我還是擺手說道:「此劍必是越族鎮族之寶,我不能接受。」

    「勇士將軍是我越族的朋友,這把劍送給你,父親和族人不會反對,請一定收下!」毛榮驚異中帶著幾分感激,懇切地說道。

    「是朋友。我才不能接受這樣的寶物……」我將純鈞劍推回到毛榮的懷中,豪爽地笑道,「真正的朋友只需要有這裡就行了!」說罷,我指了指心臟的部位。

    「真正地朋友……」毛榮將我的話低念了幾遍後,重重地點了點頭,聲音略顫地說道,「勇士將軍永遠是我越族真正的朋友……」

    「時候不早,若要趕路就需早些動身了……」我轉頭對廳下的關平說道,「定國。你速去準備兩匹快馬(除毛榮外,還有一名大哥的使者),備好乾糧,作為少族長 趕路之用……」

    「是,三叔!」

    「感謝勇士將軍……」毛榮激動地向我行了禮後,與那名使者一道隨關平離去……

    「三將軍,如此,連城,寶劍為何不收下?」簡雍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道。

    「以一劍換取十數萬越人(註:會稽山越總人數不下佔萬,歷史上吳國增加人丁的一個重要途徑就是征伐山越)歸心投效……憲和,你以為究竟是何者『連城』?」 我笑著回道。

    「呵呵呵……」簡雍呵呵大笑起來,「三將軍若去從商,子仲恐怕也要甘拜下風!」

    毛榮離開秣陵南歸之後,我也暫將丹陽軍務交託於林雪、金疇二人,隨即領著十數名親兵趕往吳郡巡視,當然還另有其他目的……

    9月12日傍晚時分,我一行19騎趕至吳城。

    吳城,議事廳

    「……文長,至今日起,你便是大漢的威東將軍了……」我宣讀完大哥的晉級令後,笑著對魏延說道。協助陸遜安定了富春之後,魏延便領軍返回了吳城。

    ……魏延滿面激動之色,單膝跪地,昂聲說道,「主公厚待之明、將軍提攜之恩,延莫齒難忘。惟有盡畢生之力,為主公一效犬馬,方能回報十之一二!」不到一年的時間裡,能夠由白身升至第六品地威南將軍,地確是非常罕見得了。

    「哈哈……」我大笑著說道,「文長,為何學得這麼文縐縐了,這些都是你憑功應得……」隨即走到魏延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說道,「起來吧!」

    「謝將軍!「魏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立起了身形。

    「全公,若無你坐鎮大局、穩固郡治,文長也不會如此迅速平叛退敵!」我轉身對全范微施一禮,懇切地說道,「飛代兄長,謝過全公!」

    「呵呵……」全范忙還了一禮,笑著說道。「老朽無能去征戰破敵,若再穩固郡治都做不好,豈不愧對皇叔和將軍的厚望!」

    接下來,我向全范詳細地瞭解了一月多來吳郡地郡治情況由於陸遜出兵迅速,富春的叛亂沒有波及到吳郡其他諸縣,甚至連距富春最近的餘杭縣,也是在魏延、陸遜擊退呂岱之後,才知道發生了叛亂。在叛亂被平息、呂岱被重潰的情況下。即便是再忠心於別權的人也不敢再擅動分毫。全范甚至還借這個機會,對吳郡諸縣的令長進行了一些調整,有些是對調,有些則被招至郡中任職,重新安排他人擔任令長。由於治安得到保證,農耕生產也可以順利進行,吳郡的晚季稻(三國時期,吳郡已經實現兩季稻生產)已經進入成熟期,再過十日左右,又一批新糧即可收穫。其實。以可開發地潛力而言。江東絕對要勝過北方,但北方諸州郡有一項資源卻是江東最匱乏的——人口!

    晚間,全范在郡守府中設宴為我接風宴中。酒過三巡之後,我向魏延詢問起平叛和破敵的詳細經過來。儘管十多天前,我已瞭解了大致地經過,但具體的細節之類卻是不甚了了。

    魏延學問雖不高,但口才卻不是差。乘著酒興,魏延將他所知道、所經歷的全過程盡數說了出來,且講得非常形象生動,當然其中一些諸如「娘的」之類不甚入耳的 「污言」自然是少不了地。席中除我之外的其他人,可能早已聽魏延講過這些內容,但同樣聽得興致勃勃。尤其陸俊更是喜上眉梢,彷彿立下疏功之人不是陸遜而是他自己一般。

    聽魏延講完之後,我才真正感受到陸遜的驚世之才——如果說魏延領軍正面擊潰呂岱,還在我的意料之中,因為我非常瞭解魏延的能力;那陸遜的表現,就有些出乎人意料了,出人意料的精彩…………聞變不驚、果決自行出兵平叛,足可見其應變之能以及絕佳的大局觀;詐取富春、疑兵惑呂岱兩日兩夜,顯示出陸遜超卓的膽識和駭人的軍略奇謀;以文弱之身。能夠將初至其麾下不足十日地士兵統領得服服帖帖,則可看出陸遜地治軍才能!可以這樣說,如果換成是我,我實在沒有信心能夠做得像陸遜這般優異。當然,不可否認,期間陸遜也有一些失著之處,但莫要忘記他僅僅只有舊歲而已,此戰也只是他的初陣……名垂青史的「江東四傑」果然不是浪得虛名。難以想見,若是再多鍛煉一陣,陸遜會優異到什麼程度!

    「伯言非止一州之才……」我轉頭看向陸俊,笑著說道,「公華,你陸族出得如此俊傑,實在可喜……來,飲了此杯!」

    陸俊非常乾脆地將爵中酒水飲盡,神色激動地說道:「若無將軍慧眼提攜,豈有伯言和我陸族今日!」

    「如此大喜之事,公華應自飲三杯……」全范輕捋頷下花白鬍鬚,跟陸俊開起玩笑來。

    「若說喜事,怎比得全公……」陸俊急擺手說道,「義孝(全柔)、義則(全承)、子璜(全琮),皆在皇叔麾下倍受重任,豈是伯言所能比得!」

    「全公、公華,這本就是同喜之事!來,一起飲了此杯……」我呵呵笑道。

    「將軍請!」

    郡守府書房

    宴散之後,全范單獨邀我至書房稟事。

    「將軍!這幾日,顧、朱、韋幾族之長,或親自登郡守府、或請人傳話,皆言有意歸附皇叔……」全范輕捋鬍須說道,看透世情地老眼中閃爍著瞭然的光芒。

    「全公費力了……!」我微微點頭說道——當日我離開吳郡之前,交代全范的一件要事,就是盡可能說服顧、朱諸族歸順大哥。可以想見,如今能夠取得成效,全范必然出力不小。

    「若無君侯和將軍取廬江、丹陽大捷,恐怕任老朽如何遊說也不會有半點成效「」全范緩緩搖頭,笑著說道,「而今皇叔如日方中,孫氏卻江河日下,他們自然也就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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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一七章

「對了,全公……」我忽然想到了什麼,笑著對全范說道,「他們有無提什麼條件?」

    「呵呵——將軍所料不差,確是有條件……」全范輕捋頷下長髯,呵呵笑道,「顧族與朱族皆提出——他等願出人、才、物力以供皇叔安定社稷之用,但目下只能暗中投效。希望皇叔和將軍能夠準許……」

    「就這一個條件???」我微感愕然地詢問道。

    「僅此而已……」全范點點頭,微笑說道。

    「如此看來,倒不似作偽……」我略一思索,沉聲說道。對顧、朱等族的投效意向,我也並非全然相信,畢竟他們皆與孫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顧族的顧雍、朱族的朱桓、朱據,至今尚在孫權軍中效力……誰知道他們的投效,是不是受孫權之意而行,周瑜、魯肅可不是吃素的角色與顧、朱兩族相比,全族倒是「幸運」的多。 由於在我攻取丹陽的過程中,將全柔、全琮父子給一鍋端了,全族歸順之時就少了很多顧忌……所以,如果這些大族投效大哥時,表現的越乾脆、不提任何條件,其中有詐的可能性就越大;而像現在這般小心謹慎,反而是正常的表現……

    「內中應當無詐……」全范完全明瞭我話中的意思,笑著說道,「老朽這些日一直使人秘密留意顧、朱幾族的動向,並未發現什麼異狀……」

    「恩……」我點點頭,抬頭笑對全范說道,「今日天色雖晚,卻是秘密拜會的好時機,不知全公是否有意隨我往顧府走一趟?」

    「將軍相邀,老朽怎敢不從……」全范捋鬚略一沉吟,出聲薦道,「但顧府不比公華的府第(陸族尚未歸順之時,我曾與全范深夜拜會過陸府)。說不定內中暗藏玄機。還是由老朽將顧修(顧族族長)邀至郡守府與將軍相見,這樣可好?」

    「縱是龍潭虎穴又有何妨?」我微微一笑,朗聲說道。我今日趕至吳城時天色已晚,根本沒有幾個人知道我的到來。更何況顧族也無法預知我要夜訪拜會,所以設謀加害的事基本不可能發生。

    「將軍既有如此豪情,老朽也就不操這個心了!」全范點頭笑道,「將軍,這便動身麼?」

    「好……」

    冀州。渤海城議事廳中,袁譚正與麾下文武商議抵禦曹軍入侵之事。近一段時間,曹軍集結的動向越來越明顯,大量的軍力和糧草輜重被調運至冀州。與此同時,曹操消耗袁譚軍力的陰謀詭計也層出不窮細作已經查收到許多袁譚麾下文武將官秘密投靠曹操的信件,儘管審配分析出其中大部分信件皆是由曹操偽造出來地,但袁譚還是被搞得心悸不已。在袁譚眼裡,曹操的用兵雖然可怕,但還是比上曹操玩陰謀詭計的手段。

    「軍師,這渤海實在太過危險。不如將治所遷至北平吧……」袁譚憂心忡忡地對審配說道。

    「千萬不可!正因主公堅守渤海。冀州將士才有抗擊曹軍之志。若將治所遷至北平,則冀州剩餘幾郡亦將不保!」審配急忙勸阻說道,「主公不必過於擔憂!渤海城防堅固、城內有士卒數萬、糧草輜重無計。且後有幽州為援、側有真定、河間為應,縱然曹操傾其全軍之力來攻,也只能無功而返。更何況,壽春劉備、西涼馬騰皆已答應援應,只消主公能夠抗曹軍一、兩月,曹操必然自退,屆時或許還可乘勢一舉收復冀州失地……」

    「審軍師所言在理,請主公三思!」別駕辛評出聲薦道。

    「恩……」袁譚輕歎口氣,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卻聽到廳外傳來一陣非常急促的腳步聲。

    「報~真定急報!」一名傳令斥候跪在廳外,大聲稟報道。

    難道曹操對真定用兵了……廳中眾人不禁面色齊變。

    「進來稟報!」袁譚強自鎮靜地說道。

    「啟稟主公,平北將軍田豫逃離真定,投曹操去了!」斥候進廳之後,立即語氣急促地稟報道。

    「什麼?」袁譚面色劇變,失聲說道,「田豫投敵???」

    「此事是道聽途說,還是確有證據?」審配雖然也非常震驚,但還是能保持冷靜。首先確認消息真偽。

    「這裡有牽郎將(烏桓中郎將牽招)親筆書信……」斥候從懷中掏出一封絹書,雙手奉上。

    立即有人將絹書呈遞於袁譚。不片刻,尚未完全覽畢,袁譚即怒不可遏地手中絹書丟擲於地,厲喝道:「田豫無恥之徒,我委他以平北將軍重任,他竟做出這等背主投敵之事……來人,與我立即將田豫家中親眷全部擒起來!」

    「主公且慢……」審配知道袁譚性子太急,惟恐事有曲折,趕忙先止住袁譚的暴怒之舉,隨即揀起地上絹書,迅速閱覽起來。

    片刻之後,審配也不得不死心了——信件確是由牽招親筆所書,而且信中確實無誤地說明了田豫投曹之事。牽招並不是善於諂媚構陷之人,而且其與田豫私交頗深, 他沒有理由會捏造這樣的事情。

    「看來前些日田豫與曹操勾結的傳言都是真的……」左長史郭圖看了看審配,別有用意地說道,「田豫掌真定、河間兵事,其對我軍諸州駐防軍情瞭若指掌,他投歸曹操之後,我河北再無一絲秘密可言……若是當時就將其擒拿,何至有今日之事!」前些日謠言四起之時,細作也曾截到好幾封田豫與曹操往來地「密信」,其時袁譚曾有心將田豫擒拿入監,但審配堅持認為田豫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在審配一力爭辯之下,袁譚最終選擇了相信田豫。

    「哼~!」袁譚面色鐵青,不滿地看了看審配,冷哼了一聲,顯然是頗為後悔當日聽審配之言放過田豫。

    「……」審配自認頗為瞭解田豫的為人,實在不敢相信其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但事實卻擺在了眼前。在想不出內中原由的情況下。審配只能選擇沉默。但一種道不出來的巨大危機感,卻漸漸浮上了審配心頭。

    「來人,立即擒拿田豫舉家老小,親朋故舊……」袁譚再不看審配,斷然下令說道。

    鄴城  議事廳

    「哈哈哈……」曹操親自離座,將跪伏在廳下的一人扶起,開懷大笑說道,「快快請起……我得國讓相投。勝過得河北一州!」

    被曹操扶起之人雖只身為普通布袍,但週身散溢的氣質卻極是不凡,尤其是眉目中更有一股掩飾不住的英武之氣,內行人一看便知其是行伍出身。此人正是袁譚軍中平北將軍田豫田國讓。

    田豫本一直在真定、河間積極籌備抵禦曹軍入侵地事宜,但三日前卻突然收到一封老母譴人送來的家書。家書地內容幾乎讓田豫震駭欲絕——田豫老母道自己已被曹 操接至鄴城,曹操待己極厚。老母讓田豫棄袁投曹,速至鄴城團聚。起先田豫還有些懷疑家書有假,但仔細地辨認之後,無奈地發現地確是老母筆跡。田豫尚在襁褓中時父親便已經早逝,其母為了年幼的田豫。堅持沒有改嫁他人。含辛茹苦地一手將其帶大成人,也因此故,田豫事母至孝。「忠」與「孝」之間。田豫只能無奈地 選擇孝道。但說到底,田豫並不是那種以背棄舊主求取一己榮華的人。在本可帶出至少3成兵馬投曹地情形下,田豫選擇了孤身離去,並留下一封信件向故友牽招說明了情況。

    原本田豫心中還對曹操行如此「無恥」的計策頗為鄙夷不屑。但等真正見到曹操,見識了曹操非凡地氣度、熱切的態度之後,再對比起袁譚,田豫發現自己根本就恨不起曹操來。

    「曹……呃……曹承相,敢問家母何在,可否容豫一見家母?」田豫生疏地改變對曹操的稱呼,詢問起老母的情況來。

    「國讓莫急。老夫人正在府中內院歇息……」曹操轉頭對隨侍在旁的曹純說道,「子和,你領國讓去見老夫人!」

    「是!」曹純躬身領命,隨即對田豫說道,「田將軍,請隨我來!」

    「有勞了!」田豫向曹操微施一禮後,跟隨曹純離去……

    「可惜,田豫竟是孤身來投……」程昱搖了搖頭,頗為惋惜地說道。「以他之能,若願舉師來投,至少可帶出真定、河間半數袁軍!」

    「哈哈哈……有田豫一人,勝過萬數袁軍!」曹操不以為意地大笑說道。極具識人眼光的曹操,一眼就看出田豫的非凡之處,但曹操更為欣賞田豫不貪圖榮華富貴的氣度。

    「而今袁軍諸將中,最擅領軍者就是田豫——」,郭嘉淡然笑道,「此人亦棄袁投效承相,袁譚更是無力抗拒承相大軍了……」

    「呵呵……」曹操大笑點頭,「奉孝!若得田豫相投地消息,袁家小兒定然氣炸了肺……」

    「審配亦有難了,聽聞前番他曾力保田豫……」郭嘉眼中現出睿智的光芒,和聲說道,「袁譚並非心胸寬闊之人,更何況還有擅長煽風點火地郭公則(郭圖) 在……」

    「一切皆在奉孝預料之中啊……」曹操開心地說道,「如今兵馬糧草齊備,差不多也該對袁家小兒動些真格了……」

    「承相,許都文若先生信報!」負責值巡城池地曹休手拿一封絹書走進議事廳。

    接過絹書後,曹操迅速閱覽起來。不片刻,曹操的面色變的深沉下來。

    「承相,是何事?」郭嘉微感驚異地問道。

    「劉表上表天子,表劉備為征南將軍、揚州牧……」曹操將絹書遞給郭嘉,沉聲說道。

    「劉表、劉備二賊,屢與承相作反相抗,居然還想得征南將軍職,真是癡心妄想!」曹洪毫不猶豫的亢罵說道。

    「承相,劉表為何突然表奏劉備為征南將軍?」程昱明顯比曹洪想的更遠、更細緻。

    「劉備討伐,逆賊,孫權有功……」曹操氣極反笑地說道。

    「就是張飛攻取廬江、丹陽、吳郡之事?」程昱疑惑地問道。

    「非止如此……」郭嘉已將絹書看完,接口說道,「半個多月前,別權派遣兩路大軍反攻丹陽、廬江,結果遭遇慘敗。攻廬江的一軍『30000』人被關羽全殲; 另一路由周瑜統領攻丹陽,被張飛重創,『30000』大軍折損大半……」

    「呵~」廳中立時響起一陣抽氣聲,曹軍眾將對如此戰果皆感震驚非常。

    「不會吧……」夏侯淵不敢置信地說道,「一路3萬全軍覆沒,一路3萬折損大半,加起來豈不是有5萬人了。江東軍竟贏弱至此???」同樣的江東軍,幾月前剛 剛以弱擊強大勝15萬荊州軍,但現在居然這樣慘敗給劉備軍。

    究竟是江東軍和荊州軍太弱了?還是劉備軍變地太強了?其餘諸將心中存在同樣的疑惑。

    「奉孝,你怎樣看?」曹操倒是沒有太過驚訝,略一思索後,向郭嘉問道。

    「呵呵……」郭嘉淡笑說道,「若不出我所料,劉備勝是勝了,但絕沒有這般大的戰果……」

    「奉孝先生的意思是……」曹仁疑惑地問道。

    「劉表作了假,謊報擴大了戰果……」郭嘉笑道。

    「……」曹操沉吟片刻,似乎猜出了什麼,略感到驚異地說道,「奉孝,莫非二劉之間……」

    「正如承相所想……」郭嘉點了點頭,笑著說道,「二劉之間定有些不諧,以至劉表居然想出了這條驅虎吞狼之計,想借承相之手來敲一敲劉備……」

    「哈哈哈……」被郭嘉證實了猜測後,曹操大笑起來,「劉景升自暴其短矣,果然不成氣候……既然二劉不諧,正可為其添材加薪……」

    郭嘉笑而不語,顯然表示認同。

    「對了,奉孝……」曹操忽然想到了什麼,對郭嘉說道,「不知『風痺小兒』做得怎樣了?」

    「算來,他也該到那裡了……」郭嘉微微一笑,和聲說道。

    壽春,街市主道之上,一青年儒士葛巾布袍當街擊劍長歌:「天地反覆兮,火欲狙;大廈將崩兮,一木難扶;山谷有賢兮,欲投明主;明主求賢兮,卻不知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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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一八章

壽春,郡守府偏廳中

    「大賢何在?」劉備疾步匆匆地走入偏廳,語氣頗為急切地詢問說道。原本劉備正在書房中與徐庶、糜竺二人分析這幾日所撥集到的各方情報,忽然間孫乾遣人來 報,道在市街之上偶遇到一位才識非凡的大才。愛才若渴的劉備聞聽這個消息,當即拋下手中事務,領著徐庶前往偏廳會見這位「大賢」。

    「主公,大賢在此……」孫乾向劉備施了一禮後,指著身旁不遠處的一位葛衣布袍的儒士說道。

    「……敢問先生高姓……」劉備稍一打量孫乾所指那名儒士,不禁對「大賢」的年紀如此之輕略感到一些驚異。但劉備並沒有將驚異表現在了臉面之上,毫不遲疑地 向那名儒士微施一禮,熱切地詢問說道,「劉備這廂有禮了……」

    「鄉野之人張懿,拜見劉皇叔!」那青年儒士急忙躬身回禮,自報姓名。

    「主公,張先生見識高遠,非比一般!適才乾與張先生淺談片刻,即感深深拜服……」孫乾語帶敬服地向劉備說道,「乾知主公求賢若渴,特將張先生引薦於主 公……」

    「孫別駕謬讚了……」張懿擺了擺手,和聲說道,「似張某之才者,天下間以斗計,以海量,懿有自知之明,不敢當孫別駕如此稱讚……」

    「公佑乃是至誠君子,不擅虛言……先生不必太過自謙……」雖然尚未見識到張懿的才華如何,但其謙和的態度卻已讓劉備頗生好感。再仔細地打量了一番之後,劉備發現這張懿相貌雖然算不得多麼俊秀奇偉,但週身上下卻散溢著一種卓而不群的非凡氣度,眼中更是不時閃現出睿智的光芒。惟一可惜的是,此人眼似鷹眸,讓他的臉面顯得有些陰沉。

    頓了一頓,劉備繼續說道:「漢室傾頹,奸臣竊命。百姓流離所其所。備不自量力,欲伸張大義於天下,然智術淺短,雖得賢才相助,而今也只能芶且一隅。今日機緣之下,得逢先生,實是劉備三生之幸。備斗膽,請先生以天下蒼生為念。曲賜教誨,開備愚魯……」

    「……」知道這是劉備在考較自己,張懿淡淡一笑,從容自若地說道,「自董卓禍亂社稷以來,天下間曾豪傑並起,皆欲逐鹿爭雄,但大浪淘沙,時至今日餘者寥寥 ——實力強橫無匹者如董卓、世家名門者如袁術、驍勇善戰者如呂布,皆如已夜空流星般瞬閃而逝……而今之天下。有能逐鹿者。惟有三人耳……」

    「請先生賜教……」雖然張懿僅只寥寥幾語,劉備的興趣卻已被勾起,急切地詢問道。

    「許昌曹操為其一、皇叔為其二、江東孫權為其三……」張懿毫不避諱地將曹操列在劉備之前。

    「莫非先生忘卻了河北袁家、荊州劉表、益州劉璋、西涼馬騰不成?」一旁的徐庶忽然笑著問道。

    「這位是……」張懿看了看徐庶。和聲詢問道。

    「不才單福……」徐庶淡淡一笑,報出了自己曾經的化名。

    「單先生豈非明知故問……」張懿笑著說道,「河北自袁紹起,即已江河日下,而今袁家之主袁譚比之其父尚遜數籌。以袁譚之能,對上曹操,莫說爭雄天下,恐怕連自保亦是疑問重重。荊、益二州富庶天下聞名,本是可大有作為,但劉景升(劉表)、劉季玉(劉璋)卻無逐鹿之心。只能偏安一隅。至於馬騰,僅是徒具武勇之徒,且西涼之地內不安、外有異,根本不足掛齒……」

    「話雖在理……」徐庶笑笑說道,「但先生莫非不知——那江東別,權累敗於我主之手,也已日薄西山,覆亡不遠。以孫權之勢,談何逐鹿?」

    「皇叔與孫權之戰,懿略有所聞……」張懿不緊不慢地說道。「單先生當知——孫氏據有江東,已歷三世,民心頗附,更有江淮智能之士相輔。前番皇叔所以順利連取江東數郡,似乎也是佔了些荊州大軍牽制的便利……但往後,皇叔再進取其餘江東郡縣恐怕就未必會那般容易。萬一皇叔兵事有所不利,已佔江東諸郡未必不會有所異動……以懿之見,只要孫權日後未有什麼昏聵之舉,恐怕尚有恢復元氣之日。

    若其引曹操為援,未必不能與皇叔抗衡幾載。若河北戰事了結,曹操必一力南下,屆時皇叔還有力剿滅孫權麼?真到那時,孫權其系有可能乘虛反攻被奪諸郡,講而據長江穩固江東之地。」

    徐庶聽後,笑笑點頭不語。

    「先生所言在理……」劉備點了點頭,懇切地詢問道,「備當如何做,才可振興社稷,還請先生賜教?」

    「欲興王霸之業,無非依托三者……」張懿淡然笑道,「一為天時,二為地利,三為人和。天時暫不可爭,但地利、人和卻可為。皇叔以仁德之名傳於天下,百姓皆 願歸心、士人盡相投效。可以說,以人和而論,當今無人可及皇叔。皇叔欲興漢室、匡扶社稷,自然需以,人和,為本,施行仁政,更收天下之心。進而,以人和圖謀地利、乃至天時。以眼下而言,北面曹操暫不可圖,但荊、揚、益州,皆可成為皇叔成就大業的地利之本。若能據而有之,何愁不能……」

    張懿款款而談,劉備不住點頭稱善,連一旁的徐庶也面露讚許之色,似是非常欣賞張懿的才能。

    「先生胸有經綸而不傲,滿腹才華而不驕,大賢之稱實是名至實歸……」聽罷張懿的細緻分析之後,劉備驚歎著說道,「不知先生是哪裡人士,師從何人?」

    「懿是東平壽張人,曾有幸師從胡公毋班(胡毋班,漢末大儒)」

    「東平壽張……」劉備擰眉略一思索,忽地說道,「先生與故陳留太守張孟卓(張邈)有何關係?」

    「孟卓公正是懿族叔……」張懿面色略顯黯淡地說道,似乎想起了什麼悲痛的事情。

    「孟卓天下義士、漢室忠臣。備嘗有牽與孟卓共討國賊董卓,只可惜……」劉備歎了口氣說道,「如此義士忠臣最後竟陷於另一國賊之手(註:張邈曾背叛曹操,迎呂布入兗州,但最終失敗,全家被曹操圍殺)……天理何存……」

    「……」張懿面色深沉,低頭默然不語。

    「劉備雖名微德薄,還請先生不棄鄙賤,出仕相助。劉備當拱聽明誨……」劉備長身向張懿行了一禮,懇切地請求道。

    「皇叔不必如此……」張懿急忙還禮說道,「懿雖不才,既蒙皇叔不棄,自當效犬馬之勞!」

    「得先生相助,備無憂矣……」劉備縱聲長笑說道,「我看先生似有疲態,不如且在府中先休息片刻。晚間我將設宴賀先生相投之喜……」

    「多謝皇叔——」

    待張懿隨府中親侍離去之後,劉備詳細地向孫乾詢問了他遭逢張懿的全過程。

    「元直,你以為此人如何?」劉備領著徐庶回返書房,路上忍不住出聲詢問道。

    「此人確是不世奇才,庶亦有些自歎不如……」徐庶和聲回道,「此人既是張邈族侄,不投曹操而投主公,亦是情理之中地事……」徐庶知道劉備的顧慮——張懿是兗州東平郡人,而兗州正是曹操的根基所在。常理之下,張懿應當去投效曹操才對。但從剛才的情況來看,徐庶也看不出張懿的表現有任何異常,而且站在徐庶的立場上,也不便多說什麼,以免產生嫉賢妒能的誤會。

    「恩……」劉備點了點頭,暫時拋開了心中的顧慮,笑著說道,「若能多得似張懿般人才,我與元直擔子便要輕上許多……」

    「是啊——」徐庶淡笑了笑,輕應了一聲,目光卻顯得有些深邃。

    用了兩天時間,我逐一會見了有投效意願的吳郡幾大望族的族長。其中,除顧族是我親自登門拜訪之外,其餘幾族都是被密邀至郡守府中。在全范地推波助瀾之下, 顧、朱幾族都應承了投效之事,並允諾以人、財、物力支持我軍,以及讓其族中精英至大哥麾下效力之事。

    9月16日,原本我正打算親自去一趟富春,探視一番給我帶來莫大驚喜地陸遜,但一騎至秣陵而來的快馬迫使我打消了想法——別,權就交換「人質」一事已有回音。由柴桑而來的使者已至秣陵,並攜帶了孫權地親筆書信,而且使者聲稱書信必須親手轉交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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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一九章

9月17日黃昏,我領18騎親兵返回秣陵。一回到郡守府(丹陽原治所是南徐,但我擔任丹陽太守之後,將郡治暫時安置在了秣陵),我即召見了簡雍詢問孫權使者之事。

    「三將軍,那使者自三日前趕到秣陵後,我曾幾番約見詢問以地換人之事,但他卻一言不發,只說必須見到三將軍後才能傳達孫權之意……」簡雍搖了搖頭,略顯無 奈地說道,「使者身上雖有孫權書信,但也不便強取。所以孫權究竟有何打算,尚不能知曉……」以吳景、孫賁等人「交換」會稽之事,簡雍是全程參與其中,我明裡和暗裡的目的他是知之甚詳。

    孫權究竟想搞什麼鬼?我眉頭微蹙,思索了片刻後,沉聲對簡雍吩咐道,「憲和,你速去邀孫權使者至議事廳!」

    「是!」簡雍應聲離去…

    大約兩盞茶的工夫,一名青衣儒士在我府中親兵的引領之下來到議事廳。

    「闞先生,這位就是我家張將軍!」簡雍先為那名青衣儒士介紹了我的身份,隨即又對我說道,「將軍,這位是柴桑使者闞澤闞德潤先生!」

    闞澤?!!又一個江東名士,在我原先所處那個時代,闞澤為後人為所知的最著名事跡,恐怕就要算是(三國演義江赤壁之戰中他替黃蓋獻「苦肉詐降計」時的出彩表現了——當詐降計為曹操識破時,闞澤尤能臨危不懼,隨機應變、隨需應變,居然巧妙的騙過以智計著稱的曹操及其麾下一眾謀士。當然,那僅僅是小說的內容。 歷史上的闞澤究竟有什麼事跡,反而不甚為後人所熟知。

    雖不知闞澤是否如「苦肉計」的表現那般足智多謀,但既然孫權能派他為使來應付我,至少說明他不是一般人物。

    「會稽闞澤。參見張將軍!」闞澤整了整衣袍,向我微施一禮,和聲說道。闞澤30歲上下的光景,相貌清瘦矍越,週身流露出文雅的氣質。

    「闞先生不必多禮!」我笑著擺擺手說道,「飛素聞先生是會稽名士,學問見識聞於江東。以闞先生如此大才,卻不知為何明珠暗投、效力於國之佞賊孫權。若先生有意。我願親為先生引薦於我家兄長處。以先生之大才,以我兄長用人之明,拜領郡守也是指日可待……」

    「……聽了我這番極其露骨地招攬話語,闞澤的表現卻是出奇的冷靜——既沒有因我「譏諷」孫權而發怒,也沒有因我對其的溢美之詞而欣喜。前前後後表情竟似沒有一絲變化,仍舊是那副不喜不憂的平和模樣。

    「闞先生「……見闞澤沒有反應,我幾乎認為他是沒有聽清我的話,正要繼續遊說,卻被闞澤突然打斷。

    「我主別討虜年齒雖幼,然胸懷凌雲之志、身具濟世之心。乃百年難見的明主。張將軍乃當世名將。若將軍願舉軍相投我主,當可助我主早日戡平亂世、安定社稷。 將軍亦可成為興復社稷的功臣而青史留名!「闞澤居然出人意料地反過來勸誘起我來,而且其表情一本正經。絲毫不像是在開玩笑。

    「貴使休得胡言——」簡雍面色一沉,肅聲呵斥起闞澤來。

    「憲和……」我抬手止住了簡雍,隨即認真地再次打量起闞澤來。小半晌後,我忽然大笑起來:「適才見闞先生而心喜,出言無狀,還請諒解!」

    「……」闞澤不以為意地微微一笑,說道,「張將軍,澤前來秣陵,特為代我主向張將軍傳達前番雙方商議之事……」

    頓了頓。闞澤面露謹慎之色,和聲說道:「……但此事關乎緊要,故我主特意吩咐——只能請將軍一人閱覽我主密信,還請將軍屏退左右……」

    「將軍不可,此人可能心懷不軌,有意……」簡雍急出聲勸阻說道。

    「呵呵……」闞澤笑了笑,說道:「將軍勇武天下無雙,闞某只是一介文弱,簡治中當不至於害怕闞某行刺吧……若實在不放心。盡可撥身,看闞某究竟有無身懷利器…」

    從闞澤地氣息看來,他的確是一個不通武藝的文弱之士,縱然其身懷弩弓之類的刺殺暗器,在我的面前也根本派不上任何用處,行刺的可能基本可以排除!

    但是,他為什麼堅持要讓我屏退左右、獨自一人閱覽孫權的信件?難道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內容、亦或是有什麼其他圈套?我冷眼觀察著闞澤,卻只見他表情從容自若,看不出任何的異樣。剛才我以遊說為名稍稍試探了一下闞澤,已知此人智計頗深,更兼膽識非凡,此時他搞得如此神神秘秘,實在令我不敢有半點輕忽。

    「張將軍……」闞澤瞥了瞥簡雍,語氣和淡地催促我早做決定。

    「將軍,既然如此,那雍就暫且告退了……」簡雍看出闞澤剛才那一瞥的意思,也知道自己若是仍繼續留在議事廳中,恐怕闞澤也不會說什麼實質性內容,索性就主動請退。

    「……」我擰眉思索,想要猜出闞澤(或者說是其背後地孫權)是否有什麼不良企圖,一時間竟沒能聽清簡雍地話。簡雍見我沒有應聲,以為是默許,便示意廳中親兵隨自己離開。

    見簡雍等人將要離開,闞澤面上迅速閃過一絲異色,但很快又恢復正常。

    「……恩?憲和且住……」我腦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念頭,而且感覺竟似越來越強烈,待準備抬頭看向闞澤時,卻正好看到簡雍領著親兵準備離開議事廳, 急忙出聲阻止道。

    「三將軍還有什麼吩咐?」簡雍轉身回到廳中,疑惑地問道。

    「沒有什麼秘密需要避諱你,憲和不必退下……」我朗聲對簡雍說道,隨即又對那些親兵下達命令,「傳我將令,召集城中文武將官速至議事廳。參與議事!」

    「啊……」簡雍先是一愕,而後感激地看著我,點了點頭,退回了廳右側自己的位置。

    「張將軍,你這是……」闞澤滿面疑惑不解之色,直直地看著我問道。

    「……」我擺了擺手,卻是笑而不語。

    不多時,林雪、金疇、關平等軍中將領以及秣陵城中地主要郡吏齊聚議事廳中。分文武兩列站定。人數雖多,廳中卻是一片肅靜。

    闞澤一面打量著我軍的這一眾將領文吏,一面默然思索著什麼。

    「今日臨時議事,正是為與柴桑使者商議如何交換戰俘一事……」我沉聲對廳中眾人說道,「此事雖然重要,但我以為不必瞞過諸位!正所謂一人智短、眾人智長, 我也正有意徵詢諸公之見……」

    「闞先生!廳中的諸位,皆是我家兄長麾下忠摯之士,我以為沒有什麼隱秘事務需要瞞過他們。……」我轉頭對闞澤說道,「請先生將信件呈上。我等早些將,交換,事宜商妥。免得兩位別將軍他們飽受思鄉、思親之苦……」

    「張將軍,我主的些許請求你也無法滿足麼?敢問將軍有無誠意商談?若是存心戲耍,闞某這便告退。回返柴桑了……」闞澤面現不豫之色,惱怒地說道。

    「請便……」我不以為意地笑著對闞澤說道。

    「哼~!」闞澤一甩袍袖,轉身便要離去。

    「子風!」我看也不看闞澤,沉聲對林雪說道,「傳我將令,後日午時將吳景、孫賁、孫瑜三人,於軍中校場梟首示眾,以祭奠永威(裴元紹)與陣亡將士之靈!」

    「是,將軍!」林雪乾脆利落地應道。

    「憲和,議事之後。你速將此事佈告丹陽及江東其餘諸郡!」我繼續對簡雍吩咐道。

    「是,簡雍領命!」

    「張將軍,你怎可如此!」闞澤猛地回頭,惱怒地對我說道。

    「吳太守與兩位別將軍的生死,完全掌握在貴主之手,既然他不珍惜親人性命,我又何必顧及許多?」我冷聲說道,「這三人手中皆染有我軍將士之血,為何我殺之不得?」

    「……」闞澤眼中射出憤怒和無奈的光芒。小半晌後,走回適才的位置,歎了口氣說道,「請將軍暫緩此令,我願與將軍再議!」

    「孫權可願答應我以地換人之議?」我也不廢話,單刀直入地問道。

    「會稽郡乃是我主父兄血戰而平,若輕易讓出,我主豈非愧對先人……」闞澤面色深沉地說道,「但我主願以另外條件易人。」

    「什麼條件?」簡雍接口問道。

    「以金易人!」闞澤沉聲說道,「以萬金易一人!如此條件,將軍以為如何?」

    「呵~!」議事廳中立時響起一陣輕微地抽氣聲,顯然是對「萬金換一人」的條件感到震驚。

    雖然我不執掌錢糧物事,但也大概知道四萬金是個什麼概念,整個壽春郡一年的全部稅收恐怕也達不到這個數目。雖然換不到土地,但這個提議也是很讓人心動地。

    笑了笑,我沒有打算放過闞澤,沉聲說道:「此議雖然不差。但我還是想先看看孫權的信件,再做決定!闞先生,請將書信呈上!」

    「……」看著我肯定的神色,闞澤也知道沒有商量餘地。顧慮到吳景等人的性命,闞澤不得已緩緩掏出一個密封的錦囊。關平上前接過錦囊,準備呈遞給我。

    「定國,將錦囊交與憲和!」我止住了關平,隨即對簡雍說道,「憲和,信上內容不需隱秘,由你誦讀與諸公知曉!」

    闞澤面色再變,雙手成拳,攥得緊緊,眼中射出難以言寓的複雜神色。

    簡雍展開別權的信件絹書,正待誦讀,卻突然驚呼出聲,隨即愕然地看看闞澤,又看向我,驚異地說道:「將軍,此信中多有塗抹之處,大半內容已經辯認不出。只有些許字樣尚可辨認,儘是些什麼『相投』。『拜為兵馬都督,之類話語……」

    「呵~!」我無聲地長出一口氣,沒想到我的猜測居然成真孫權這混蛋真的準備使「無中生有」的離間之計。搞出什麼「屏退左右」的花樣,目的就是為了讓我一人看那封「精心準備」的信件。可以料想,一旦我果真如他們所願獨自閱覽此信,孫權此後地動作必然就是大肆宣揚我已與他勾結、有意反叛大哥。所謂三人成虎,大哥縱然對我深信不疑,但此事若不徹查,必會影響我日後掌兵。如果徹查。勢必就要查閱這封信件,以此信如此內容樣式,想叫人不生疑也難。而且更要命的是,這封信早已被闞澤搞地秣陵城中人盡皆知,即便我想銷毀也不可能。

    娘地!這不正是「曹操抹書間韓遂」的翻版麼?究竟是誰,搞出這樣惡毒的詭計。我惱怒地看著闞澤——這傢伙演得倒蠻逼真,環環下套,一心想讓我中計。

    廳中大部分人一時之間都未能會過意來,盡皆莫名地看著簡雍、闞澤。惟有郝昭和李嚴兩人似乎略有所悟,驚疑不定地看著我。

    我示意簡雍將絹書呈遞上來。略一瀏覽後。我將絹書甩落在地。讓兩側地文吏將官皆可看到上面的內容,隨即哈哈大笑說道:「孫權小兒,虧得你想出如此詭計。也算難得了……」

    「我主……」闞澤猶自不死心地準備辯駁。

    「闞澤!」我厲喝說道,「你敢說此信不是孫權精心設計?你敢說你等行得不是離間之計?如此確鑿證據,加上你此前地詭異舉動,你還有何辯駁?疏不知,正是你表現太過,反露出馬腳!」

    「……」闞澤努力地保持鎮靜,強自說道,「這必是我主將草稿誤裝囊中,張將軍不必多疑!」

    「此信上分明有別權的印信!闞德潤,你信口胡言之能也算天下罕有了……」我擺擺手。怒極反笑說道,「孫權既如此無信,交換之事就此作罷。此信與別權所行之事,我將佈告江東,讓江東子民看一看孫權究竟是何等無信無義、乏仁少孝之徒!」

    我此話一出,闞澤再忍耐不住,急上前準備搶過地上的絹書。距離更近的關平,動作更快,一把揀起。攥在手中。

    闞澤此舉更是確定無疑地證明了我的猜測。我擺擺手,對金疇說道:「文安,將闞澤逐出秣陵!」

    「不消你逐,我自己會走!」闞澤看了看我,目光異常複雜,而後掉頭步離大廳。

    「呵~!」我心神大鬆,再出一口氣——好險!差點就中了套……鬥智斗謀,竟然比戰場還要險象還生。若不因為我曾是後世之人,更曾通過一些途徑瞭解過類似的計謀例子,今日難保不會被設計。

    不過,人敬我一尺,我就要還他一丈。此計失敗,無論是孫權,還是設此計之人(我並不認為這樣的詭計會是由孫權自己想出來的),恐怕都要倒霉了……

    建安6年,9月20日,闞澤返回柴桑,向孫權稟報交涉失敗以及離間計失敗之事。孫權聽罷大驚,急招張昭、魯肅商議。

    魯肅詳細地向闞澤詢問了事情地全部經過後,不禁震驚非常。按照魯肅的設想,他設計地這條離間計成功地希望應該很大,而且即便未能成功,也可找借口完全推托掉。但沒想到,計謀非但被識破,而且張飛居然不給一點收拾的餘地。

    張昭亦知此事關係重大,仔細地向孫權分析了利害之後,但也想不出什麼解決的方案來。孫權對魯肅地計策失敗大感失望,卻也不便發怒,只能坐生悶氣。

    「張飛此人,莫非真是主公命中的剋星?」素不信鬼神的魯肅也不禁暗自無奈感歎起來。

    「張公、子敬、德潤,可有妙計化解此困!」孫權沉聲詢問道。

    「主公,事到如今,也只能以此法試試……」魯肅收拾心情,出聲說道。

    9月22日,河北使者再至壽春,急報曹操已開始對真定、河間用兵,同時另有大軍集結南皮,進攻渤海之戰一觸即發。袁譚懇請劉備即刻出兵北上,攻擊曹操側後,緩解河北危機。

    經過緊急商議之後,在徐庶地提議之下,劉備出兵兩路攻擊兗、徐二州——以關羽領步軍5000,詐稱20000人,北進佯攻下蔡,同時派遣細作深入散佈謠 言,道劉備將傾所有軍力直搗許都。另一路,由趙雲領風騎營2800騎,號稱15000人,卻打「征虜將軍」戰旗,詐做由張飛領軍,東進佯攻襲擾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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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二零章

9月24日中午時分,下蔡令荀源得到劉備大軍將要進犯的消息後,大驚失色,急招駐守下蔡的校尉倉旭(書友,蒼須澈,)商議應對之策。

    「倉校尉,劉備大軍將至,我等該如何是好?」荀源愁容滿面地向倉旭詢問道。荀源是穎川荀氏的旁支,亦是尚書令荀彧的族侄,政務能力頗佳,但於治軍卻幾乎是一竅不通。

    「荀大人不必驚慌,目前情況依然不明,說不定敵軍只是故弄玄虛!」倉旭安慰荀源說道。斥候雖然回報有一支劉備軍正朝下蔡方向進軍,但由於這名斥候不慎敗漏行跡,竟險些為敵軍所獵殺。也因為此緣故,斥候根本未能探清敵軍的確切情況。

    「還是早些向曹仁將軍稟報為好,萬一劉備果真乘虛大舉北上,則悔之晚矣!」荀源不放心地說道。曹操征伐河北之後,總督兗、徐二州兵事之人就是駐守細陽的曹 仁。

    「荀大人,待有了較為確切的消息後,再向曹仁將軍稟報為好……」曹仁治軍極嚴,最痛恨麾下將佐自亂陣腳的行為,所以倉旭也不敢胡亂稟報,「我已加派細作往壽春方向探聽敵情,最遲明晨定會有消息傳回。」

    「恩~」荀源點點頭,無奈地說道,「也只能如此了!倉校尉,你一定要謹慎把守城池。」

    「荀大人放心……」

    翌日清晨,細作再次回報荀源、倉旭,進一步證實了劉備軍向下蔡進軍的消息,而且道劉備軍人數不下萬餘之眾,領軍者更是威名赫赫的關羽。

    確認消息之後,倉旭再不敢有片刻遲疑,即刻派遣快馬飛馳細陽。

    細陽

    曹仁接到倉旭急報後。亦是震驚非常。目下曹軍的主力精銳大數已經集結在冀州,留守在兗、徐諸州的兵力相當有限。也正因害怕劉備會在曹軍主力征伐袁譚之際、 乘虛北上進犯,曹操才特意設計了一條疑兵之計——讓軍隊白日進城,晚間又出城,如此反反覆覆多次,從而營造出大量兵力集結在汝南、細陽、下郊的假象,意圖 讓劉備以為曹軍準備三面進襲壽春而不敢輕舉妄動。但沒想到,精心安排的疑兵計還是沒能奏效。

    在前一天。曹仁才剛剛得到河北方面的戰報:曹操大軍正對真定、河間一線發起狂攻,袁軍形勢雖然危急,但仍可勉力支撐。接替田豫掌真定、河間兵事的袁軍烏桓中郎將牽招,用兵雖比不上田豫,卻也不是個凡手。牽招很有自知之明,清楚若是正面交鐸,自己絕不是曹操地對手,所以採取了很明智的抵抗策略——一面據真定、河間等幾座堅城死守,另一面派遣輕騎四處游擊騷擾,這些輕騎毫不貪功。有機會便攻擊。沒機會就退卻,而且絕對不深入追擊,以至曹操一時間也有些無可奈何。與此同時。幽州、并州的袁軍也正在源源不斷地增援過來。目前,曹操正籌劃一場大規模的圍點打援之戰,準備重創袁軍的有生軍力,但這同時也就意味著冀州 的曹軍暫時是無法南下了。可以說,劉備選擇的這個出兵時機是「絕」到了極點,讓曹仁頭疼不已。

    但再頭疼,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曹仁與副將夏侯尚稍一商議後,迅速整頓了細陽地駐軍南下增援下蔡。

    但行至半路,一騎由徐州而來的快馬,帶來另一個令人震驚的軍情——劉備軍一部向徐州發起了攻擊。總兵力可能不下萬人,正在逼向泗縣。這支劉備軍所擎戰旗的名號正是「征虜將軍——張」,曹仁知道,這是老對手張飛的軍旗。

    得到徐州方面的戰報後,曹仁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了——劉備軍中兩大主將關羽、張飛,竟然分別領軍進擊兩地。但以劉備的軍力而言,根本沒有實力兩路同時進犯。 很明顯,關羽、張飛兩路中,必然只有一路是實。而另一路是虛。但究竟誰實誰虛,曹仁無法斷定。但無論劉備真正的目的是兗州,還是徐州,若應對不利,結果都將非常嚴重:兗州是曹操起家之地,且直接毗鄰許都,最要命地卻是——目前兗州兵力豫、兗、徐三州中是最薄弱地,一旦劉備軍一路橫掃過來,必將直接動搖曹操統治的根本。徐州的兵力雖然要充裕一些,尤其廣陵陳登地萬餘丹陽精兵更是值得依仗的戰力。但徐州曾是劉備的治地,徐州當地百姓至今仍是頗為懷念劉備,相反,他們對曹操的統治卻一直抱著較為敵視的態度。一旦劉備軍真的攻進徐州,難保當地百姓不會背反相迎,若是徐州曹軍再敗上一、兩仗,恐怕徐州的局勢就再也無法控制住了。曹仁始終搞不清楚,劉備這個「偽君子」為何能夠這樣善得民心,但事實卻就是這樣,不由得曹仁不正視。

    無奈之下,曹仁只得一面急遣快馬將兗、徐兩地軍情報於許都,請荀彧為自己參謀一二,另一面急令徐州刺史呂虔——徵調下郊駐軍集結於彭城,徵調廣陵陳登軍集 結於淮安,以彭城和淮安成犄角之勢抵擋張飛軍。與此同時,曹仁命夏侯尚繼續領軍增援下蔡,並嚴令他只能據下蔡死守,無論如何也不得出城迎擊關羽。曹仁自己則返回細陽,徵調兗州各郡、縣的郡國兵(即地方兵,通常缺乏訓練、裝備也較差,戰力贏弱),準備隨時增援下蔡或是徐州。

    夏侯尚領軍初至下蔡,即發現形勢的惡劣竟還出乎意料之外——關羽大軍步步為營,目前已在下蔡城南30里外安營,從營寨的規模看來其麾下兵力應當不少於2萬人,但確切地軍力依然不明。雖然關羽暫時還沒有對下蔡直接發起攻擊,但其營造出的攝人氣勢卻更讓人心慌。曹軍方面,即便有夏侯尚的援軍趕到,總兵力也不過萬人左右。與此同時,下蔡城內亦有風言興起,道劉備將傾其所有軍力。經兗州直搗許都,營救當今天子,而下蔡正是劉備大軍首當其衝的目標。聽聞這個消息,下蔡城中百姓人心惶惶,不少人已欲舉家暫時逃離……

    下蔡縣衙

    「倉校尉,為何至今尚未探明敵軍確切軍力情況?」夏侯尚眉頭微蹙,不滿的說道。

    「啟稟夏侯將軍,末將曾派出數十斥候。但那關羽軍中有百餘精通騎射的游騎,這些游騎專門獵殺我軍斥候……」倉旭無奈地說道,「末將派出斥候中的大部皆是一去無返……」

    「你難道不能令斥候偽裝成百姓模樣?」夏侯尚並不認同倉旭的解釋,「我便不信,關羽連百姓也會隨意獵殺?」

    「末將亦曾照夏侯將軍所說的去做……」見夏侯尚頗有怒意,倉旭謹慎地回道,「關羽雖未獵殺那些偽裝斥候,但卻命人將他們全部帶回營看押起來。故而……」

    「……」這一來,連夏侯尚也無計可施了。

    敵情不明的情況,根本無法做出準確地應對措施。夏侯尚只能一面嚴令士兵謹守城池、安定城中民心。一面繼續加派斥候利用黑夜去打探敵情。

    徐州,廣陵郡城郡守府書房之中,廣陵太守、伏波將軍陳登正與獨子陳肅秘密議事。

    「父親。劉備當真是要進襲徐州?「陳肅將手中絹書遞回給陳登,略一思索,疑惑地說道。陳肅時年力,面目俊朗,與陳登長相極為肖似。

    陳登笑著搖了搖頭,隨手將絹書丟於身前火盆之中,易燃的絹書立時燃燒了起來,很快化為灰燼。

    「難道他想進攻兗州?」陳肅仍是不解地追問道。但陳登依然搖頭。

    「那劉備給父親這封書信,是何用意?他既不攻徐州,又不襲兗州。為何要特意請父親尋找借口按兵不動?」

    「咳咳……」突然間,陳登猛烈地咳嗽起來。

    「父親……」陳肅急步來到陳登身後,小心地為其輕拍後背,關切地詢問道,「您不礙事吧……」從今年年初開始,陳登的身體狀況就呈現惡化趨勢。

    「……」陳登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礙。小半晌後,咳嗽停息,但陳登的面色也變得有些蒼白。

    「父親。您身體有恙,還是先歇息……」陳肅擔心地勸薦自己的父親說道,「這件事就暫且放在一邊吧!」

    「清修,你雖有才華,但為人過於忠厚。以你地性格,若在盛世擔任一方之守,當是綽綽有餘。但可惜……卻生在這亂世之中,若不能左右逢圓,隨機應變,卻是難 以安身立命的……」陳登笑著擺擺手,但看自己獨子的目光中卻隱含著一絲擔憂之色,「為父必須為你謀得一方前程,否則縱死也無法安心啊……」

    「父親,您這是何意?」陳肅愈發不解地看著陳登,出聲問道,「何況您正值壯年,怎可輕言駕鶴之日(死)?」

    「呵呵……」陳登笑了笑,不再跟兒子談論自己的身體,掉轉話題說道,「清修,以當今天下而言,有可能成就大業的,在為父眼中只有兩人——許都曹承相和壽春劉皇叔。餘眾便再不入為父之眼了。所以,為父必須為你在這兩方都梳理好關係,無論最終由誰成事,皆可保你前程無憂。」

    「恩……」陳肅點點頭,不明白父親此刻說這番話是何用意。

    「此次劉備對徐州、兗州用兵,其實……兩路都只是虛兵罷了……川陳登一眼就看出了劉備軍的真實用意,「劉備的目的,恐怕只是為了牽制曹承相的軍力,藉以策應河北袁譚!」

    「啊……」陳肅先是一驚,隨即仔細思索之後,點了點頭。

    「劉備邀我按兵不動,亦是為此……」陳登笑著分析道,「而今徐州諸郡之中,以我廣陵軍力最眾,士卒也最為精銳。若我廣陵軍出動,則劉備牽制曹軍兵力的目的就無法達成;反之,若我廣陵軍因故不能出動,則曹仁與呂虔必然要向他處增請援軍!」

    「原來如此!」經陳登一番細緻地分析後,陳肅恍然大悟,但隨即又有些憂心地說道,「父親,若曹仁將軍與呂太守令至,該以何借口回絕呢?」

    「此事易耳……」陳登淡淡一笑說道,「請丹陽的劉備軍與我們合起做一場戲便可。我這裡將書信一封!清修,你速去尋府中可靠親兵一人,稍侯將此信交與江上的劉備錦帆水軍,讓他們轉呈丹陽主事之人即可。」

    「但他們會相信父親信上內容麼?」陳肅擔心地說道。

    「無妨,劉備軍亦有智謀深遠之士,想必會知會丹陽主事之人…」陳登笑笑說道,「你速去尋覓可靠親兵吧…」

    「是,父親!」陳肅點點頭,起身離去。

    「囁……」看著兒子的背影,陳登歎了口氣,隨即回到桌案前,提筆急書起來。

    徐州,彭城郡,靈壁縣

    已得悉劉備軍向徐州進犯的消息,儘管靈壁縣並非處在彭城郡和壽春郡的接壤之地、應當不會成為劉備軍首當其衝的攻擊目標,但靈壁令秦羽(書友青羽)還是一早命守衛士卒關閉了城門。

    守衛北城門的曹軍守卒突然發現有一隊騎軍由北面朝城門方向疾馳而來,數名新兵驚慌之下便欲命鑼示警。帶隊的都伯(什長和軍司馬之間的基層軍職)經驗較為豐富,知道由北面而來的不大可能是敵軍、更可能是自家的援軍,立即喝止了新兵地騷動。

    不多時,一支千人左右的曹軍騎兵馳行至城門外。帶隊的騎軍都尉朝城頭喊話:「我部奉州牧大人之命星夜兼程增援泗縣,要在靈壁補充糧草,快開城門!」

    「大人稍候,小人這便開城!」帶隊都伯略一觀察,看不出甚麼破綻,立即應話準備開城。

    「快些,我等還要趕路!」

    守門士卒在都伯的指揮下,緩緩將厚重的城門推開,準備迎接騎軍入城。

    「無我之命,怎可擅開城門?」聞訊而來的靈壁令秦羽急步匆匆,大聲呼喝道。

    但城門已然洞開,城外的騎軍呼嘯著馳進了城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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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二一章

城頭變換大王旗!只小半個時辰,靈壁縣的歸屬便已發生了變化——偽裝成曹軍騎兵的風騎第一曲,在曲長都尉趙影的率領下成功地詐開靈壁北城門,隨後的事情就變得異常簡單。靈壁已算是處彭城郡的腹地,又並非屯兵重地,城中僅有不到千人的駐軍,而且大數都是戰力贏弱的郡國兵。在風騎第一曲攻進城內之後,所謂抵抗便已成為一句空話。隨即趙影發出信號,一直潛伏在不遠處的趙雲迅速領其餘兩曲風騎攻進城中,徹底控制住了城中的局勢。整場戰鬥,風騎營只4人輕傷,其餘再無傷亡。曹軍被擊殺百餘人,餘者非降即潰,靈壁令秦羽被趙影親自擒獲。

    靈壁縣衙大堂

    「賊將,你用如此詭謀詐我城池,實為人所不恥!」雖然身為階下囚,但秦羽口中卻一點也不示弱,毫無顧忌地向趙雲喝罵道。秦羽與一般文士有些不同,性情耿直,頗有些捨生取義的品性。

    「秦縣令!兵者,本便就是詭道,難道你不知曉嗎?」趙雲並沒有將秦羽的喝罵放在心裡,笑笑回道。趙雲原本是想從秦羽口中獲取一些有價值的情報,但一看秦羽現在的樣子,已知在短時間內恐怕是問不出甚麼來了。

    趙雲並沒有打算在靈壁停留多久,更未想過真正據有此地。當日出征之時,徐庶異常明確地交代趙雲此次攻擊徐州的目的——在保存自身實力的前提下,對曹軍實施游擊騷擾,吸引牽制曹軍向徐州集結。對趙雲能力相當放心的劉備,也直接地告訴趙雲,只要能夠達成徐庶交代的目的,具體如何去做可任由趙雲臨機決斷。離開壽春之後,趙雲與風騎營各曲、屯的都尉、軍司馬。以及負責統領千餘步卒並數千民夫虛張聲勢的都尉魏榮經過一番仔細地商議,做出一個異常大膽的決定——由魏榮 統領步卒和民夫打張飛戰旗,扮做大軍主力緩緩朝泗縣逼近,趙雲自己則領風騎營繞過泗縣,直接奔襲攪擾彭城乃至整個徐州的腹地。趙雲在過往征戰和流浪時,曾數次到過徐州,而且其麾下風騎也有不少人就是徐州當地人,對徐州的地形可以說是熟悉非常。自然清楚走哪條路可以避過敵軍斥候的搜索。襲進彭城腹地之後,防 守相對薄弱的靈壁就成了風騎營的第一個獵物。

    「統領!」第一曲曲長趙影疾步走進堂內,來到趙雲身邊低聲耳語起來。趙影是趙雲的堂弟,時年24,從9年前開始便跟隨在趙雲身邊,一身武藝皆由趙雲親自傳授,槍、騎、射藝無一不精。但3年前易京城破、公孫瓚敗亡之時,趙影與趙雲失散,其後雖相互尋找,但皆無所獲。直至趙雲隨劉備進駐汝南之後。才機緣巧合下得以相逢。其後趙影也未負趙雲堂弟之名。在風騎營中屢立戰功,由普通一卒逐漸晉陞為軍司馬。來到壽春,擴編風騎營之後。趙雲內舉不避親,推薦趙影擔任能突能射的風騎第一曲曲長,晉陞都尉。

    「嗯!」聽了趙影的密報,趙雲緩緩點頭,略一思索後吩咐說道,「那件事要加快進行了,一個時辰後必須結束!」

    「是,統領!」趙影應聲領命,大步離去。趙雲和趙影只在私下裡以兄弟相稱,人前便如兩個沒有親緣關係的人一般。

    趙雲將桌案上的公文簡略地翻了翻。想從其中獲得些情報,卻將堂下的秦羽拋在一邊不聞不問。

    趙雲停止了問話,秦羽反而有些忍不住了。猶豫了片刻後,秦羽擱下臉面,放緩語氣對趙雲說道:「賊……這位將軍,你能否不要為難城中百姓。對我,你要殺要剮,我絕無怨言,請你放過這一城百姓!」

    「嗯~~?」趙雲抬頭看向秦羽。有些莫名地輕噫了一聲。略一思索後,趙雲會意了——秦羽一定誤解了自己適才的話,以為自己是準備讓趙影去屠城。

    「秦縣令,看來也倒也算是個愛民護民的好官!」趙雲笑了笑,反問了一句,「秦縣令可知當今天下最愛民護民的是誰的軍隊?最殘暴害民又是誰的軍隊?」

    「這……」因有求於趙雲,秦羽不得不回答。但仔細思索了一番後,秦羽卻發現自己根本就無法回答。

    「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趙雲笑笑說道,「讓我替你回答吧——最愛民之軍便是我主劉皇叔麾下之軍;最殘暴害民的恐怕非昔日的董卓暴軍和你主曹操麾下之軍莫屬了!你何嘗聽說過劉皇叔麾下軍卒會肆意屠戮百姓的?」

    頓了頓,趙雲搖頭,以惋惜的口氣對秦羽說道:「秦縣令,以我之見,你口口聲聲愛民護民,其實一切皆虛!」

    「你休要污蔑我!」秦羽變得激動起來,厲聲喝向趙雲。

    「愛民之人卻投最不愛民之主,豈非可笑之極?秦縣令也算徐州一方百姓父母,你難道沒有聽到數十萬遭曹操屠戮百姓冤魂的述泣嗎?」趙雲簡單幾句話正中命門, 立時讓秦羽啞口無言。

    「告訴你,適才我吩咐之事,是準備將庫中部分糧食分予城中百姓……」趙雲已經將桌案上所有文書看完,對秦羽說完最後一番話後,舉步離開大堂。

    秦羽目光複雜地看著趙雲離去的背影,一時無語。

    一個半時辰後,靈壁縣中庫存半數糧食被趙雲分於城中百姓,其餘半數糧草則被焚之一炬,庫存錢稅則被趙雲命人秘密掩埋在了城外。一切處置妥當後,趙雲命四名 騎卒押著秦羽先行尋路返回壽春,其餘降卒則原地釋放。隨即,趙雲領軍出靈壁南門,營造出領軍南下攻襲泗縣的假象。待馳出6、7路遠後,趙雲命風騎軍在馬蹄 下裹上布套以消除聲音,而後立即轉向繞過靈壁繼續北上,直撲彭城。

   

    丹陽的募兵事務。經歷了起初7、8日的難堪冷遇後,變得越來越順利。雖然《募兵令》上有一些限制要求,但應募的人卻是不在少數,至最近幾日,每日可徵募入軍的皆有2、300人之眾,加之丹陽諸宗族大戶提供的青壯家兵,不到1月下來竟然已經募起6000餘新兵,其中更有3、400名丹陽山越。這些山越之民長居山中,以獵為生,好武習戰,相當凶悍。在應募時,其為首者便與恰好至募兵處有事的關平發生言語誤會,更引發比武較量。被一陣海扁後,這些山越民居然稱只願在關平麾下為兵。徵得我的同意之後,關平將數百名山越新兵全部整編入自己地曲中。

    募兵仍在繼續進行,但新兵的操練也迅速開展起來。原有的各曲、屯從新兵中補滿了缺額後,又將剩餘的4000餘新兵整編為四曲。李嚴、郝昭、陳迪(字步雲。 丹陽大族陳族子弟)、張天(字洪澤,丹陽大族張族子弟)四人晉都尉職,各領一曲。李嚴和郝昭果然有名將的潛質。僅從治軍就可見一斑,兩人操練士卒來頗為老練,既嚴格又不至激起士兵怨憤。陳迪、張天二人在原先的歷史軌跡中雖是籍籍無名之人,跟李嚴、郝昭自不能比,卻也是我從陳族和張族青年子弟中挑選出來的精英,身上沒有一般世家子弟的心高氣傲、眼高手低的毛病,操練起來相當能吃苦。

    自那一日將闞澤逐出秣陵後,孫權曾再派人與我聯繫——孫權一面道上次地「抹書計」是由手下瞞著他擅自進行的,並隱晦地表示致歉之意,另一面主動要求再次商談「交換人質」一事。並表示願將「贖金」由萬金一人漲至萬二千金一人。但他這一請求卻被我一口回絕,相比起這四萬八千金,我倒是認為敗壞孫權的名聲、離間 孫權君臣關係更為划算一些。我請簡雍親自草擬一紙告文,內中將孫權如何罔顧長輩、兄弟、臣下性命施行離間計,惜地惜金卻不惜人之事大肆宣揚一番,而後命人 抄錄無數份,廣散江東諸郡。至於效果如何,目前尚不得而知。

    9月26日,壽春傳來急件——曹操對河北用兵。袁譚向大哥告急。大哥已照徐庶的安排,分別派二哥和趙雲領軍佯攻兗、徐二州,藉以牽制曹軍。大哥還提及正在遊說廣陵陳登按兵不動,藉以增強牽制曹軍的效果,並要求我適時配合陳登。信的最後,大哥簡單提到近段時間收到一位名叫張懿的大賢,才具非凡,已被任命為州從事。

    9月27日,負責值巡秣陵、曲阿、昆陵一帶江域的錦帆營丁奉部送來一封來自廣陵陳登的密函——陳登果然答應了大哥按兵不動地要求,但要求我丹陽駐軍配合他演一出攻防戰地好戲。仔細思索了一番後,我調全琮、郎武二曲至曲阿,配合丁奉水軍,擺出佯攻廣陵的架勢。但為了防止陳登可能會「陰」大哥和我,我特意吩咐全琮、郎武絕不得深入江北5里之內。在大江之上,陳登絕對不會是錦帆水軍的對手。

   

    許昌。尚書令荀彧得到曹仁回報的兗、徐二州的軍情之後,立即與衛尉董昭等人進行商議,兩人一致認為劉備目前近半軍力滯留於江東,壽春所能動用的兵力實在有限。故而,進攻兗、徐二州的軍事行動十之八九都是佯動,目的在於牽制曹軍軍力。而所謂的「數萬」敵軍肯定是劉備軍所施放的煙霧。

    商議完畢之後,荀彧一面將劉備進犯的消息以及自己分析的結果報於曹操,一面傳書曹仁,請其謹慎調遣軍力固守兗、徐二州,必要時亦可稍稍試探劉備軍戰力真偽。

    曹操接到荀彧的地信報之後,與郭嘉等人稍做商議,亦贊同荀彧的分析,認為劉備軍只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而且有荀彧和曹仁主持大局。遂不以為意,一心籌劃如何聚殲敵方幽、並援軍。

    但就在這時,長安太守鍾繇快馬告急——西涼馬騰再整軍力,聯結羌人,起兵不下8萬之眾進攻長安。駐守長安的高覽軍兵力不足2萬,而且長安數月前曾被西涼兵攻破,城池的修繕尚未徹底完成,鍾繇擔心無法久持,懇請曹操即刻調派援軍增援長安。接到鍾繇的告急,曹操再不敢怠慢——劉備頗有麾下智謀之士,因此所謂的進襲很可能只是詭計偽兵;但西涼方面大不相同,馬騰並不是一個擅出詭謀之人,他若是出兵十之八九便是實實在在的。無奈之下,曹操甚至興起了暫時放棄河北攻略,先行擊退馬騰的打算,但郭嘉卻一力反對。郭嘉認為,一旦曹操此時退兵,非但會延誤克復河北的機會,更會助長袁軍地抵抗意志,後果嚴重起來甚至會動搖曹 操在冀州尚不穩固的根基。所以,曹操無論如何不能退兵。

    仔細思索之後,曹操認可了郭嘉的分析,但對長安的形勢又深感不安。郭嘉向曹操提出一個雙管齊下的策略以化解馬騰之危——一方面主動放棄城池尚未修復的長安,退守潼關,借助潼關天險阻止西涼軍進逼弘農、洛陽等地;另一方面,利用前段時間馬超與韓遂之間的劈隙,派遣細作至西涼散佈謠言,繼續挑撥馬、韓二家關係。如有可能,挑唆韓遂起兵對馬騰反戈一擊。

   

    細陽,曹仁接到荀彧的回書之後,也不敢完全相信荀彧的分析,為防萬一,繼續集結各地的郡國兵。

    9月29日,徐州刺史呂虔急書曹仁——下邳增援彭城的曹軍,在彭城附近遭遇一支著曹軍衣甲的劉備騎軍的突襲,傷亡慘重。此外,丹陽劉備軍渡江進襲廣陵,陳登忙於扺御,無力增援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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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二二章

接到呂虔的告急文書,曹仁更加確認自己的猜測——進犯兗、徐的兩路劉軍,其中果然一路是實、一路是虛。根本目前的情況看來,「實」的應該是進犯徐州的張飛一路,「虛」的是進犯兗州的關羽一路。

    至今為止,關羽軍還沒有有任何一次正式的進攻,始終駐紮在距下蔡30里的營寨之中,每日既不出戰,也不後退。夏侯尚心存疑慮,屢遣斥候想要探清關羽營中究竟有多少兵馬,但可惜的是,派出的斥候在關羽軍游騎的獵殺之下,沒有幾人能夠生還,更不用說回報甚麼情況。僅有的幾名生還斥候只稟報說,營中的劉備軍士兵 ——很多!夏侯尚雖然驚疑不定,卻又顧及曹仁的命令,始終不敢出戰試探。

    但徐州方面,卻是不利的戰報頻傳。張飛的騎軍甚至已經詭秘莫測地攻進了徐州腹地,給予下邳援軍以重創。曹仁實在有些猜不透老對手張飛的打算:在去年11月之前,曹仁甚至有些看不起張飛這個粗鄙的莽夫。儘管自承在武藝上不是張飛對手,但曹仁認為身為一員名將靠得應該是治軍用兵之能,而非一人之武勇,否則當年豪勇冠絕天下的溫侯呂布也至於會敗死了丞相手下。原先曹仁認為,張飛充其量也就是屬於與呂布一類的有勇無謀之徒,但去年領軍攻汝南一戰,改變了曹仁的想法 ——30000精銳無匹的青州兵在張飛的一把火中化為烏有,曹仁自己與徐晃、于禁也只是僅以身免。事後,連曹操、郭嘉等人談論起張飛所設的「連環火攻計」 也是驚歎不已。隨後張飛攻壽春、急援劉備的一系列表現,徹底顛覆了曹仁心中的固有觀念。張飛這個外表看似粗鄙不文的幽州大漢,根本就是一個「扮豬吃虎」的 絕頂高手。此次聽聞劉備派遣張飛進襲徐州,曹仁是格外的重視,給呂虔的命令中也囑咐他務必小心謹慎。但儘管如此,徐州駐軍還是遭受了重創,下邳增援彭城的 9000軍居然一戰便折損了近3000人。敵騎軍的傷亡卻是微乎其微。呂虔還特別提到,敵騎軍中竟有不少人擅長烏桓異族的騎射之術。聽到這個消息,曹仁更是心涼如水——曹仁、徐晃及已經陣亡的張遼,本就是曹軍中最擅指揮騎軍的三人,曹仁自然清楚若是騎軍遠攻能射、近戰能搏,當是何其強勁的一支戰力。曹仁不 是沒有想過訓練騎兵的騎射之術,但一則沒有成功地訓練方法,二則缺乏騎兵專用的騎弓。最後只能做罷。沒有想到,劉備的騎軍居然已經習得了騎射戰法。對付這樣一支騎軍,即使己方同樣出動騎軍也只有被動挨打的份。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將敵騎誘入埋伏,利用地形兵力優勢,限制其機動,進而加以殲滅。但關鍵的是,如 此狡猾的敵人會輕易中圈套嗎?

    彭城、下邳兩郡兵力受損頗大,東海、淮陰兩郡兵力本就有限,唯一兵力充裕且戰力強悍的廣陵郡卻也遭受攻襲,無法抽身。可以說。如今的徐州。守備其實薄弱的很,在張飛這個悍敵地進攻之下,能堅持多久實在是難以預料。曹仁仔細思索之後。先派遣快馬直奔鄴城,向曹操匯報最新軍情。隨即,曹仁又急書許都,請荀彧從豫州和司州緊急調派一部軍力增援自己。曹仁還急書下蔡,讓夏侯尚稍稍試探一下關羽地軍力,若其軍力空虛,只是在作假,即發起全力攻擊將其一舉擊退。如一切順利,可再擺出進襲壽春的姿態,迫使張飛回師救援。以解徐州之困。

    6匹快馬(一騎雙馬)派出之後,曹仁親領從就近幾郡縣徵調的5000郡國兵開赴徐州。儘管從路途上看,彭城距細陽較近,但張飛騎軍已經在彭城附近出沒,直 接開赴彭城實在太過危險,以贏弱地郡國兵對抗敵騎軍只能是自取滅亡。所以,仔細思量之下,曹仁還是決定先繞行至小沛,待探明敵情後。再做下一步決斷。

   

    彭城,徐州刺史呂虔被搞得焦頭爛額。幾日來,那支穿曹家衣甲的劉備騎軍在彭城郡鬧的天翻地覆,雞犬不寧——24日,靈壁被破城,城中庫存錢糧輜重失卻一空,縣令秦羽被擒後不知所蹤;26日,呂虔親率下邳兵馬增援彭城,在趕到距彭城不足10里處遭敵騎軍突襲,損失慘重,呂虔更險被射殺;28日,剡縣遭敵騎軍突襲,險些失守…………敵騎軍似乎對彭城地形瞭若指掌,如同一隻狡猾異常的惡狼,總能夠隱匿住自己的行跡,加之其身著曹軍衣甲,極具迷惑性。一時間,彭城郡內曹軍聞騎色變,呂虔甚至直接下令彭城乃至徐州各地,若見騎軍扣城,若無調動文碟,仍其領軍者多高軍職,皆不得開啟城門。

    更讓呂虔感覺鬱悶的是,敵騎軍似乎對獵殺斥候很感興趣,派出的斥候沒幾個能回得來,向附近百姓詢問有無查看到敵騎軍的動向,結果亦總是一無所獲。呂虔清楚,在人心的向背上,徐州百姓仍是更傾向劉備一方。那些被問話的百姓未必個個都不知曉敵騎軍動向,但他們不願回答也是無可奈何之事。掌握不了敵軍動向,就無法與敵交戰,更談不上將敵軍逐出彭城。此外,從前日起,彭城來往各地的快馬信使也開始成為敵騎軍的獵物,搞得呂虔傳遞信息都變的困難異常。呂虔已經數日 能得到泗縣的情報,也不知其現狀如何,究竟有無被劉備軍攻破。

    彭城,郡守府議事廳

    「狡猾的狐狸!」呂虔察看著桌案上的地圖,低聲咒罵著可惡的敵騎軍。呂虔30多歲,相貌威嚴,其膽識才略俱佳,深得曹操信任。

    「刺史大人,如此困守下去,實在不是辦法!」一旁的彭城太守任峻皺眉說道。劉備騎軍實際上已經憑借其強大的機動力,對彭城郡內各城形成了圍困之勢。

    「我如何不知……」呂虔歎了口氣,苦笑說道。「但眼下敵情不明,彭城軍力又有限,若草率出擊只會更壞大事。為今之計,只能堅守彭城,待丞相或是曹仁將軍派 遣援軍過來後,再做退敵打算……」

    「若是陳元龍(陳登)能趕來救援,有他那萬餘丹陽兵,又何懼敵軍?」頓了頓。呂虔惆悵地說道。

    「可惜廣陵也正遭襲……」任峻歎氣說道。

    「踏踏踏……」隨著一陣急促地腳步聲,一名曹軍校尉來到議事廳內,向呂虔、任峻各行一禮後,大聲稟報道:「啟稟刺史大人、太守大人,剛有斥候發現敵騎軍蹤跡!」

    「在何處?」呂虔急切地詢問說道。

    「剡縣東北7、8里!」

    「不好……」呂虔略一思索,驚聲說道。

    「刺史大人,甚麼『不好』……」任峻面現愕然之色,疑惑地向呂虔詢問道。任峻只是一名文官,政務能力極佳,尤擅屯田,但軍略卻是其短。

    「剡縣東北7、8里。正是泗水河段最淺之處,而且近兩月來徐州未曾下雨,河位下降。騎軍完全可以從那裡涉水渡河!」呂虔眉頭大皺,急聲分析說道,「若是敵 軍渡過泗水,下邳、東海兩郡兵力尚不及彭城,更是無可抵擋!」這幾日,呂虔心中一直擔憂此事,但越擔心,事情偏偏就越壞。

    「大人,那該如何是好?」任峻也不禁緊張了起來。

    「……」呂虔在廳內來回走動,眉頭緊鎖。面色陰晴不定,似乎正做激烈的思想鬥爭。

    任峻和那名曹軍校尉的視線跟隨著呂虔地走動不斷移動。

    「立即派遣快馬,分別向細陽曹仁將軍、青州臧刺史請援,另派遣快馬向下邳、東海示警!」良久,呂虔終做出決定,沉聲向那名曹軍校尉命令道,「切記,每一處 皆派雙人4馬,務必保證將信傳到!」呂虔依然擔心城外有敵軍游騎。為防被截擊,索性多派些快馬信使。

    「是!」那校尉應聲領命離去。

    「伯達(任峻的字,跟司馬朗一樣),彭城守備之責暫且就交於你了……」呂虔沉聲對任峻說道。

    「刺史大人,難道……你準備回援下邳?」任峻微微一楞,才會出了呂虔的意思,驚愕地說道。

    「不錯!」呂虔緩緩點頭說道,「下邳、東海若是有失,則整個徐州危矣……我不得不回援!」

    「但說不定這是敵軍的詐謀,刺史大人不可輕出……」任峻雖感有些不妥,但卻不知如何勸薦。

    「我自會小心謹慎!彭城這裡就拜託伯達了,你只需堅守不出即可……」呂虔語氣沉重地交代說道……

   

    合肥縣

    雖然農忙已過,但縣中百姓並未就此清閒下來。合肥令鄧芝召集百姓對縣中農田水利進行改造整理,以期為來年的耕作打好基礎。不少民夫在地方官吏的指揮下,整頓河渠——對原由舊河、渠進行改造,同時開挖一些新溝渠,以便來年更好灌溉莊稼。田間□上,亦有一些農夫正在忙於整理田地,有些人還聽從鄧芝的指導,以河、渠中的淤泥沃田,藉以增加田地地肥沃度。

    在一片忙碌的氣氛中,一名肩負小巧行囊的白衣青年男子,信步行走在田間小路上。雖然眉眼間頗有些疲乏之色,但青年人卻仍自顯得怡然自若,彷彿很享受這田土氣息。

    「大叔,此地距合肥城尚有多遠?」青年男子叫著一名60歲上下的農夫,和聲詢問道。

    「從這裡到縣城,還有10里路的樣子!」農夫見這位一看就是讀書人的青年男子如此客氣,呵笑著回道,「這位相公也是打算到劉皇叔那裡做官麼?」

    「呵呵……」青年男子嘴角輕揚,和煦的笑容浮上俊顏,和聲回道,「……我只是去探訪朋友!」

    「……」聽了青年男子的回答,老農夫似乎有些失望,「這位相公跟我們鄧縣令很像,肯定也是有大學問、大能耐的人,怎麼不到劉皇叔那裡去做官呢?皇叔可是天 大的好人……」

    「……」青年男子淡淡一笑,跟老漢寒暄了幾句,問清了往合肥城地方向後,告辭離開。

    「劉皇叔…………還跟以前一樣麼?」青年男子低喃了兩句,隨即笑著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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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二三章

冀州

    多日來,曹軍的進展尚算順利,真定郡、河間郡內,除了幾座堅城外,外圍諸縣已被盡數攻克或是迫降。眼見河北之地已經明顯呈現袁消曹漲之勢,不少冀州豪族更主動向曹操示好,紛紛獻出家中錢糧,表示願望附旗…………一切皆朝著有利曹軍的方向發展。如果強要找出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就是曹軍雖屢勝袁軍,但每次破敵的數量都比較有限,至目前為止,還未有哪次能夠破敵2000人以上。

    袁軍真定、河間主將牽招總是盡可能避免與曹操展開決戰,他依托城池實施固守,保存自軍實力,目的只有一個——拖!牽招已從渤海得到消息,袁譚向壽春劉備和西涼馬騰請援的使者皆已派出。牽招相信,若劉備、馬騰一同出兵,曹操絕不敢掉以輕心,只要自己能夠盡量將真定、河間抵抗維持下去,戰局總有該觀的一天。現在拼的就是時間,看曹、袁兩軍誰更耗得起時間,一旦曹操吃不住劉備、馬騰施加的壓力,調兵援應或是直接撤退,冀州的情況將會徹底扭轉過來,屆時自己積蓄保 存的軍力將派上用場,甚至有可能乘機將冀南失地一舉收復。為實現計劃,牽招做了很大的犧牲,甚至不惜將郡內許多縣城拱手讓給曹操。當然,牽招的做法並非沒 有有人反對,左長史郭圖甚至向袁譚提議,以「畏戰棄地」之罪罷免牽招。幸得軍師將軍審配向袁譚詳細分析了牽招此舉的用意,以及臨陣易將的利害,才勉強保住 了牽招。審配知牽招壓力巨大,但也無法提供更大的幫助——渤海城中雖有5萬餘駐軍,但被夏侯敦死死壓制,動彈不得分毫。

    鉅鹿郡,為更好地指揮作戰,曹操已將行轅由鄴城遷至距真定僅80餘里的癭陶。

    癭陶城,議事廳

    「未曾想。這牽招倒也頗識用兵之道,居然一時間還奈何不得他……」曹操察看了這幾日的戰報後,語帶賞識地說道,「如此良將,竟歸效袁家小兒,著實可惜!」

    「此人畏戰躲守,只如殼中之龜,如何稱得上良將?」曹洪有些憤憤地說道。曹洪曾奉命至真定罵城挑釁。期冀激牽招出城交戰,但不想反被牽招言語所激。一怒之下,曹洪竟由徉攻變真攻,幸得夏侯淵及時趕到喝止才悻悻作罷。但短短一個時辰的攻城,就造成了近千名士卒的傷亡。事後,曹洪深以此為恥,也連帶惱上牽招。

    「牽招善能辨勢,而又知進退……正是良將之資!」曹操搖了搖頭,呵呵一笑,隨即不再跟曹洪在這個問題糾纏。轉頭對賈詡說道。「文和,事情進行得如何了?」

    「啟稟丞相,一切順利!」賈詡似早已料到曹操會向自己問話。迅速回道,「樂平令劉助答應歸順,並已密遣其子至癭陶,以示效忠丞相。」

    「如此甚好!」曹操一拍桌案,興奮地說道,「樂平歸降,我軍即可密斷并州援軍退路,圍點打援之計可成!文和,做得好!」

    賈詡面色平淡如故,並未因曹操的誇獎而喜形於色。微施一禮後,退回列中。

    「公明!「曹操朗聲令道。

    「末將在!」徐晃出列,拱手聽令。

    「你即領精騎5000潛行至樂平縣北山麓之中,密切留意并州軍動向。若再有并州軍朝真定開進,不必阻攔;一旦發現袁軍自真定向并州撤退,即是出擊之時,屆 時你等務必切斷袁軍退路,配合大軍聚殲并州援軍!」曹操毫不猶豫地將手中可以調用地騎兵全部派出,目的非常明確——徹底擊破那源源不斷的并州援軍。十多日來。并州刺史袁熙已向冀州派遣援軍不下4萬人,儘管被曹軍所阻而未能進入真定。但無論如何,這四萬多駐紮在獲鹿(地名,在真定西北)的并州援軍對曹軍總是 一個威脅。

    「得令!」徐晃單膝跪地,深深一拜後,昂然而出。

    「妙才,你領本部步卒萬人,於今夜急行至石邑待命。一旦我大軍對并州軍發起攻擊,你即從中截出,配合大軍絞殺!」曹操再對最擅急襲速攻的夏侯淵下達命令。

    「子廉,你領本冊…」

   

    很快,一系列的命令便已被下達完畢。曹操一拍桌案,語帶著無比自信地說道:「先憑此一役,將并州援軍盡數擊滅,以震敵軍之膽!」

    「丞相,曹仁將軍急書!」夏侯德急步匆匆走進議事廳,向曹操行禮後,將手中絹書奉上。

    「竟然如此!」曹操迅速看完絹書,眉頭微皺,沉聲說道。

    「丞相,莫非兗、徐有變?」程昱知道曹仁急書必與劉備軍的進犯有關。

    「張飛騎軍突入徐州腹地,子恪(呂虔)增援彭城途中遭襲,折損3000餘人!」曹操置下絹書,沉聲說道,「另丹陽劉備軍進攻廣陵,陳登無力援應子恪!」

    「難道張飛當真有意襲取徐州?」曹純疑惑地說道,「否則他怎敢擅入徐州腹地?」

    「……」曹操略一思索後,轉頭向郭嘉詢問道,「奉孝,你以為如何?」

    「我仍持前番之議……」郭嘉淡然說道,「劉備襲徐、兗都是為虛,牽制丞相攻擊袁譚是實!至於敵騎軍突入徐州腹地,也不足為奇。張飛此人善能弄險,而且他對徐州地形頗為熟悉,其深入徐州四處攪擾,只是為了迫使曹仁將軍和呂刺史向丞相求援!」

    「話雖如此,但如今徐州兵力拮据,任其攪擾下去,極有可能激起民變!」程昱雖也認同郭嘉的分析,但他還是對徐州的狀況感到擔憂。畢竟,徐州情況特殊!

    「是否需要調派部分兵馬回援?」曹操點點頭,沉聲說道。

    「丞相,我以為不必!」郭嘉搖頭說道,「丞相前番已命青州出兵援應,而且曹仁將軍也在徵調郡國兵支援徐州。就兵力而言,絕對綽綽有餘。我以為,保徐州無恙並非難事!」

    「奉孝詳言之!」曹操感興趣地問道。

    「其實應對敵騎軍襲擾之策極易——其一、以不變應萬變。嚴令諸城縣閉城緊守,不予敵騎可乘之機;其二,加派斥候打探,並懸賞百姓,凡提供敵情者可獲重賞。 如此,當可獲取敵軍蹤跡。其三,一旦獲取敵蹤跡,即可讓曹仁將軍領軍圍堵驅逐敵騎軍。南方無馬。騎軍於劉備軍而言必是珍貴不已,我料想張飛也必不捨輕損騎軍戰力!無機會之下,張飛只有退卻一途!」

    「嗯……」曹操略一思索,點頭說道,「就依奉孝之言。我這便書信一封於子孝!」

   

    9月10日晚,月隱星明。

    得到斥候未發現敵蹤的回報後,呂虔領5000軍潛出彭城,北行六、七里後,折向東行至泗水一處河位較淺的河彎,那裡有呂虔先行讓人準備的近20支排筏。隨即。呂虔命士兵分批渡河。

    至翌日清晨。河水上已生起淡淡的晨藹,全部5000曹軍終小心翼翼地渡過泗水。

    「呵~~!」聽得先行渡河斥候未發現異狀的回報,呂虔長出了一口氣。下令全軍朝下邳城進發。

    但行不到兩里,耳靈的曹軍士卒便突然聽到自東南方向傳來奇怪地沉悶聲響,而且聲音異常迅速地接近。

    不多時,在薄薄的晨霧之中,一支曹軍騎兵現出了身形,並朝呂虔軍快速靠近過來。

    「敵襲!」呂虔面色大變,厲聲高呼起來。呂虔情知若真是自家騎兵,絕不可能突然出現在此處。惟一的可能,就是那支偽裝地敵軍騎兵察覺到自己地動向,早已埋伏在此。亦或。自己會渡河回援下邳,根本就在敵騎軍的陰謀之中。

    肘腋變生!曹軍士兵雖在呂虔的提醒下,一直做著戒備,但真正遭遇敵襲時還是有些手足無措。這支騎軍出現地太突然,而且逼近地速度太快,不少曹軍士兵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兩軍就已經迎面撞上。

    距離已經很近,敵軍騎兵根本無視身上的偽裝,直接刀弓上手。獠牙畢露。

    「嗾~~!」首先招呼而來的是呼嘯的長箭。數百支羽箭幾乎在同一時間被擊出,箭身帶著淒厲的嘯叫,穿過晨霧,如死亡使者般撲入曹軍隊列中。

    「第一曲,外圍奔射;二、三曲,隨我突陣!」趙雲洪亮的聲音異常清晰地響起。

   

    「諾!」數千風騎軍幾乎同時怒吼出聲,聲如驚雷,震懾人心!

    很快,風騎軍一分為二——一部騎軍成巨大的錐形之陣,直接切入呂虔軍陣,由南而北將呂虔軍切成兩半,細長而鋒利的戰刀迅速飛舞,刀鋒及處,殘肢紛飛,血流 遍地,尤其是最當先的趙雲,更是勇不可擋,槍下無一合之人,槍鋒及處,所向披靡;另一部騎軍並未突陣,只在呂虔軍周圍不停奔馳,奔馳過程中奪命地羽箭也是 不停擊出,如割韭菜般收割了一撥又一撥地生命。

    呂虔雖又驚又怒,但方寸未失,大聲呼喝收攏士卒。號角兵拚命地吹動牛角戰號,將呂虔地命令傳遞下去。曹軍士兵雖然慌亂,但畢竟訓練有素,聽得號角後,拚命向呂虔所在集中。

    在呂虔的指揮下,聚攏起的曹軍士兵緊急地布成一個圓陣以盾牌兵居最外,緊貼地內一層則是長矛兵。盾兵格箭,長矛阻擋騎軍突擊。為數不多的弓箭兵聚在最中,以箭擊敵。

    但真正能夠被呂虔聚攏起來的曹軍士兵只有不到一半,另一半士兵則在慌亂無效的抵抗中、慌不擇路地奔逃中,不斷倒在風騎軍的戰刀和弓箭之下。風騎軍似乎不著 急搭理那一部結陣的曹軍士兵,只是專心地擊殺那些零散的曹兵。

    「鳴號,召集他們聚攏過來!」眼見麾下的士兵慘遭屠戮,卻難有還手之力,呂虔心如刀絞,不斷地高聲呼喝。但那些零散潰逃或是抵抗的曹兵,縱再想靠攏,也是有心無力。在奔馳地戰馬面前,他們想移動一步都困難之極……

    零散的抵抗、潰逃逐漸消逝了,2000多曹軍的屍體橫七倒八地散落各地,間或有一些重傷的士兵發出垂死的哀號。

    此時,攙雜著濃烈血腥氣息的薄霧已然散去,一屢朝陽映照在血染的土地上,別樣妖艷。

    收拾完外圍之敵後,風騎軍重新集結起來,排成三個巨大錐行陣,靜靜地與結成圓陣、如龜殼般呂虔軍殘部對峙著。

    異樣的氣氛籠罩在戰場中,適才馳騁縱橫、「囂張跋扈」之極的風騎軍卻突然變地安靜下來。但這種安靜,非但沒有讓曹軍士兵寬心,反而變得愈加心驚,搞不清楚風騎軍到底想做甚麼。

    兩盞茶的工夫過去,兩軍的奇怪對峙仍在繼續——呂虔軍是想動卻不敢動,一旦行動起來,就很難保證軍陣的完整,軍陣若散,必給騎軍以可乘之機,那結局肯定就如另一半士兵一般。但風騎軍的安靜卻不知出於何種目的……

    「咯登~!」呂虔嚥下一口吐沫,目光甚至不敢轉移分毫。

    「他們究竟想做甚麼……休整?等待機會?還是……」呂虔腦筋急轉。突然間,一絲靈光閃過,呂虔想通了敵軍的目的——以自己為餌,引誘下邳守軍來援。適才震 天的喊殺聲、號角聲,很可能已經為下邳守軍所察覺。此外,可能還有少數外逃的士兵,他們說不定也會跑到下邳。一旦下邳知道自己被困,十之八九會出城救援。 如此便正中敵軍圈套。

    「惡狼!」呂虔幾乎將牙齒咬碎,恨恨地盯著不遠處的騎軍。

    越擔心,就越來甚麼!

    「嘟~嘟~嘟~!」沉渾的牛角戰號,突然從東面響起。

    呂虔幾乎絕望——下邳距離此地足有十多里,援軍如此快地趕到,真難以想像他們是以甚麼速度在急行軍。急行軍之下,士兵疲乏不堪,正是成為「惡狼」的獵物。

    聽得遠處的戰號聲,趙雲嘴角微揚——魚兒果然上鉤了!

    正如呂虔事後料想——渡河突襲下邳,只是趙雲作出的假象,目的正是為了引誘呂虔回援。在彭城諸縣都開始據城死守後,趙雲難覓戰機,只得再出他策。趙雲的策 略就是攻敵必救,從而調虎出洞。對徐州地形相當熟悉的趙雲,自然猜得出呂虔可能會選擇的渡河地點,再以風騎斥候打探確認,呂虔的計劃就完全落在趙雲甕中。

    這時,一名風騎斥候飛馳至趙雲身旁,低聲耳語起來。

    趙雲聽罷稟報,面色微變,略一思索後,高聲喝令道:「全軍聽令,撤退!」

    很快,風騎軍將陣亡、受傷的同伴帶上後,跟隨在趙雲身後,往東南方向呼嘯而去。

    結陣的曹軍士卒個個驚異不已,但同時又有一種絕處逢生的喜悅。呂虔不明所以地看著風騎軍遠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愈發響亮的號角聲傳來的方向。

    不多時,一支騎、步軍混合、約有萬人的曹軍浩浩蕩蕩地開近過來,最當先一員曹將身襲黑色鐵甲,威風凜凜。其身後一桿深藍戰旗,旗書五個大字:青州刺史——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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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4 22:15:5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二四章

「臧刺史,承蒙援手,否則呂虔今日恐得倖免!」與援軍匯合之後,呂虔感激地向領軍來援的青州刺史臧霸拱手道謝。呂虔與臧霸雖同為曹操屬下一州刺史,但兩人關係卻頗為生疏。因臧霸曾為「泰山賊」,士族出身的呂虔甚至有些看不起他。但今日一役,若非臧霸及時來援,呂虔也難想像自己的下場會是怎樣。

    「呵呵……」臧霸爽朗地一笑,不以為意地說道,「呂刺史不必如此。若真要感謝,還是該感謝丞相才是。臧某也是奉丞相之命來援,只未想趕得這麼巧……」

    隨即,從呂虔口中,臧霸詳細地瞭解了多日來徐州(彭城)系列戰事。

    聽罷後,臧霸面色嚴肅,眉心擰成「川」字形,沉聲說道:「如此說來,一直在彭城攪擾不息的,就是這一部騎軍了?……呂刺史,可曾發現其餘敵軍的蹤跡?」

    「……」呂虔略一思索,點頭說道,「除這部敵騎軍外,約七日前泗縣還曾回報——有大隊敵步軍朝泗縣逼近。但最近幾日,與泗縣的聯繫被敵騎軍切斷,也不知情況究竟如何了!」

    「看來丞相所說果然不假……」臧霸思索後,沉聲說道,「劉備並非真要襲取徐州,只是為牽制我軍軍力而已。若我所料不差,那大隊敵步軍可能只是疑兵……

    「臧刺史何以如此確定?」呂虔略顯驚異地說道。

    「呂刺史請想,若敵步軍是實,以泗縣城防軍力能夠堅守幾日?由泗縣到彭城,不過100餘里,其間只有靈壁一縣,且已被敵騎軍所克,根本無法阻敵……」臧霸根據呂虔所以提供情報,仔細分析說道,「若劉備真有意襲取徐州。其步軍恐怕早已至彭城!」

    「……臧兄所言在理!」呂虔思索片刻,以驚異的眼光看向臧霸,點頭說道。呂虔沒有想到,外表看似粗豪的臧霸,見事竟然如此之明,也難怪曹操會將青州刺史重任交於他。

    「但敵人這支騎軍著實難纏……」留意到呂虔對己稱呼的變化,臧霸咧嘴一笑,繼續說道。」必須尋機重創他一次,迫使其主動退出徐州才可!」

    「臧兄,此處不是敘話之所,你也遠來疲憊。我等先赴下邳,再行商討退敵之策……」呂虔點點頭,提議說道。

    「好……」

   

    在臧霸的建議下,呂虔分別向東海、淮陰二郡派遣快馬,嚴令兩郡治下各城縣在劉備軍退卻之前,務必謹守城池,嚴防敵軍詐城。呂虔還派遣大量細作將泗水幾處河位較淺的地段嚴密監視起來。以確保一旦敵騎軍渡河出入下邳。即可迅速獲知消息。

    5月初2,在仔細確認敵騎軍昨日已經渡過泗水的消息後,呂虔、臧霸的領1萬5千青、徐聯軍兵返彭城。在臧霸的謹慎用兵之下。趙雲也未能獲得很好地突襲機會。

    當然傍晚,曹仁領軍趕至小沛。

    出於對老對手張飛的顧忌,曹仁並未繼續領軍趕往彭城,而是一面加派細作打探小沛至彭城之間的情況,另一面又派遣快馬與彭城聯絡。

    為保險起見,曹仁一連派遣6騎快馬趕往彭城。也虧得如此,在4匹快馬被風騎營「獵殺隊」截殺之後,終有兩騎快馬成功突破阻攔、進入彭城。

    得到曹仁趕至的消息後,臧霸立即派遣麾下輕騎驅逐彭城週遭敵騎軍獵殺隊,並以快馬返回小沛與曹仁取得聯繫。

    10月初3。在臧霸的接應下,曹仁領軍趕至彭城,接手徐州戰事。

   

    壽春,郡守府議事廳

    「……壽春、廬江、丹陽、吳四郡,皆是沃野千里之地,若能招募流民,善加開墾,興農振商,不消數年則可獲錢糧無計!此四郡。當可成為主公興復社稷之基!」 張懿侃侃分析說道,「但以目前來看,四郡之興,受制於兩事……」

    「仲司詳言之……」劉備顯然頗感興趣,急切地追問道。張懿投效時間雖不長,但卻很快憑卓越的才能為劉備所重。識才重才的劉備很快便將張懿擢升為別駕從事椽 (州別駕的佐官)。

    「兩事皆與人有關!」張懿從容說道,「其一,諸郡地域雖廣,沃土雖多,但人丁缺乏。懿曾察看戶籍——以壽春而言,近一年來,主公與張將軍雖多番招募流民, 但至今也僅只有不足10萬戶(經歷連番戰亂、逃亡後,通常都已是小戶),不足40萬人,其中尚有不少老幼而無力耕作之人。而若要懇盡壽春千里沃野,以懿之見,至少還得增加10萬人。四郡之中,壽春人丁已是最旺,其餘幾郡尚且不及……若不能解決這一難題,非但農耕受制,而且也不利主公徵募兵員!」

    「嗯……」劉備點了點頭,歎氣說道,「仲司此言,軍師也曾提過。這四郡久經變亂,百姓流離失所,於戰亂、瘟疫、餓殍中折損太眾……但一時之間,除盡量招募流民擴充戶籍外,似乎也別無他法!仲司可有妙策?」

    「招募流民只是一法!」張懿淡笑說道,「除此之外,懿以為尚別有長遠與眼前之策?」

    「仲司快說……」

    「以長遠計,可行鼓勵生育之法。主公可佈告諸郡百姓凡戶生子、女三人以上者,賞以錢糧士地。生子越多,獎賞越厚,如此下去,15、20年後,必可人丁興旺。」頓了一頓,張懿繼續說道,「而以眼前計,則可行以戰增戶之策。如丹陽、吳郡,據懿所知,此二郡山中皆隱有山越之民,不下數萬之眾。主公可遣軍征伐山越,一者可以練兵、二則可以增戶,一舉而兩得。何樂不為?」

    「長遠策見效雖慢,卻是可行之法!」徐庶點頭說道,「眼前策雖也可行,但處理山越之事,張將軍似已有其他良法,暫時不宜征伐。但以戰遷曹操、孫權治下百姓 入主公治下,或許倒是可行!」

    「嗯……」劉備沉思之後,點頭輕應了一聲。暫時未置可否。隨即又繼續詢問張懿道:「仲司,除人丁缺乏一事外,另一制約諸郡興盛之事是何?」

    「人才!」張懿肯定地說道,「主公佔地愈廣,所需治政之才愈多。孫、簡、陳、糜諸位大人雖有經緯之才,但畢竟力有所限,只能統籌諸郡政務大局。但至縣、亭級,治政人才卻大事短缺。懿以為,廣徵四郡、乃至天下英才為主公所用,已是迫在眉睫!」

    頓了頓,張懿繼續說道:「主公雖已有《唯才是舉令》與《征辟令》廣發諸郡。亦有不少應募之人,但懿以為卻未必能尋得多少真正有才之人!」

    「這是為何?」孫乾不解地說道。糜竺、糜芳乃至劉備亦以疑惑地眼光看向張懿,只有徐庶微微頷首,似有所悟。

    「以『察舉』、『征辟』之法尋覓人才,乃由先賢所創,自有其可取之處。但懿以為,此法亦可弊端……」張懿略一猶豫說道,「請主公與諸位恕懿直言!負責察舉、征辟者皆是名望士族,而被『舉』、『辟』者十之八九亦是出身士族,其間難保不會有營私舞弊、任親排賢之事。況且士族中雖賢能倍出,但寒門庶族中亦多英才。故,懿認為,僅惟『察舉』、『征辟』之法尚不足為主公廣覓賢能!」

    聽得張懿一番言論。廳中一片嘩然。議事廳中不少文武將官就是通過「舉辟」而來的,而且內中也有負責「舉辟」之人。在一些人眼裡,張懿的話甚至有些不逆不道。

    「……仲司有何高見?」劉備對張懿的話倒不是很排斥,反而頗有些興趣。劉備雖稱「皇叔」,但其自幼貧寒,其實與寒門庶族無兩樣。

    「懿有一淺顯之見,請主公與諸位指正……」張懿從容說道,「以『試舉』之法代『舉辟』之法!」

    「何為『試舉』之法……」徐庶也不禁感起興趣來。

    「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要,使有志出仕之人參與郡縣組織的考試。擇其優者為用,任賢用能。凡有才之人,不論尊卑貴賤,士族寒門,皆可應考錄用!」

    「甚麼?」廳中嘩聲大作,當即有人出列駁斥張懿……

    「試舉……」劉備口中不住低喃,眼中逐漸現出異芒……

    兩盞茶的工夫後,劉備宣佈暫停議事,結束了激烈的爭論。

    散議之後,劉備原本想邀徐庶、張懿等幾人再入書房密議,但徐庶府上突然來人,告訴徐庶有「故友名孔明者」來訪。徐庶聞聽之下大喜過望,急向劉備告退回府, 劉備笑而應允。

   

    軍師中郎將府

    在府中奴婢驚異的眼光中,一向沉穩的徐庶急步匆匆地走進會客廳,見著正在廳中端坐飲茶的那名白衣青年,立即迎上前去。

    「孔明,別有載餘,一向可好!」徐庶欣喜不已地說道。

    「元直師兄……」白衣青年諸葛亮立起身形,笑著回道。

    「呵呵……孔明,快快坐下!」徐庶拉著諸葛亮在几案旁對面跪坐,一連問了數個問題,「恩師可好?士元他們可好?……」

    「恩師身健心寬,一如往常!士元、公威他們也一切如常……」諸葛亮微笑回道。

    「孔明,來到廬江、壽春,有何感受?」詳細地瞭解了諸葛亮前來壽春的經過後,徐庶笑著問道。

    「人和!」諸葛亮想了想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只說了兩個字。

    「呵呵……」徐庶笑著說道,「劉皇叔可稱當世罕有的明主!孔明,你與我共同輔佐劉皇叔可好?還有士元他們……我等兄弟齊心協力,必可助劉皇叔安定社稷,撫慰黎民……

    「……」諸葛亮笑了笑,說道,「我想先見見劉皇叔再說……」

    「明日就為你引薦……」雖然諸葛亮並未直接答應,但徐庶卻知道事情基本已成,高興地說道,「不!明日我還是請主公親自來見你……哈哈!」

    得到諸葛亮較為肯定的出仕回答後,徐庶顯得非常高興,也將自己出仕後一些經歷說了出來。瞭解諸葛亮的為人,又與其關係莫逆,徐庶在講說時也不必顧忌太多, 由當日的壽春之戰,一直提到最近的一些事務。當然,最緊要隱秘的事徐庶並未透露。

    當徐庶以略顯驚歎的語氣說及張懿『試舉』之法,諸葛亮卻是眉頭微皺。

    「這位張大人,欲害劉皇叔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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