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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ittledi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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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煙雨江南]狩魔手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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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9 18:57: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動蕩年代 章二十 欲望 下

    “謝謝……”謝娜動了動身體,又輕輕在蘇耳邊說了一句。她的身體開始變熱,飽滿的胸部緊緊壓在蘇的後背上。

    蘇忽然停住了腳步,右手下探,牢牢抓住了她右手的手腕!謝娜手腕此刻充滿了力量,堅硬如磐石,完全不象外表那樣纖細優美。她緊握著紮槍的槍尖,不住與蘇抗衡著,力圖使槍尖刺得深些,再深些。雖然蘇的力量還是完全超過了她,讓她完全動彈不得,可是在蘇抓住她手腕之前,槍尖已刺入了他右腹近十公分!

    謝娜連運了兩次力都沒能更深地刺入,于是一團身,在蘇背上一蹬,整個人向後躍出,在空中一個翻身,輕巧地落在了地上,哪還有活動不便的跡象?

    她的雙腿非常有力,蹬得蘇向前跌了幾步,才能站穩。蘇轉過身來,看了看幾米外的謝娜,再低頭看看腹部,伸手握住露在外面的槍尖,一邊把它慢慢地拔出,一邊問:“為什麼?”他語氣平淡得象是在問別人的事。

    謝娜用手攏了攏額前的亂發,銳利的目光盯著蘇的傷口,看到繃帶上不斷擴大的血暈,才笑了起來,說:“不錯,你是救了我兩次。而且這一次p果沒有你,我肯定會被這些怪物抓去吃了。我也不想這樣,你是個很好的人,也會是個很好的情人,而且我不懷疑,如果你從這次訓練營畢業,將來有一天你會在暗黑龍騎中干得很出色。但是,那只是如果,這個情景不會出現的。你的命現在十分值錢,有人為這個出了很高的價錢和一個暗黑龍騎的正式名額。”

    “就為了這些?”蘇一邊問,一邊調整著自己腰間的繃帶,將受創的傷口紮緊。

    “這些已經足夠讓人拋棄所有的尊嚴。”謝娜有些傷感地看著蘇,並沒有阻止他包紮傷口。紮槍和吹箭上的麻痹性毒素她自己剛剛體驗過,知道這種毒素根本不是人類的身體所能抗衡。而且中毒的時間久了,毒性會逐漸破壞神經,從而使人永久性癱瘓。在謝娜看來,這樣的結局對蘇來說其實也不壞,因為神經被破壞,也就不再會感覺到痛苦。包紮好傷口可以讓蘇多活一段時間,她並不希望蘇死去,雖然一個活著的蘇意味著更多的獎勵。可是沒有這些獎勵,她也不希望蘇死,謝娜自嘲地想著。活著的蘇落到了雇主手中,只會意味著更多的折磨,她這樣做自己可以心安些,至少蘇不是直接死在她手上,但蘇的結局卻會更加的悲慘。

    “誰付的錢?”蘇紮好了傷口,握緊手中的匕首,平靜如常地問。

    “是庫克家族。”謝娜苦笑著。她長得其實不差,這個時候表情甚至顯得有些淒婉,楚楚動人。

    “是庫克?”這個答案顯然完全出乎蘇的意料,他本以為聽到的會是法布雷加斯的名字,可是沒想到卻是庫克家族。雖然接觸暗黑龍騎的時間不長,但是蘇對圍繞著血腥議會建立並生存的龐大體系已有了一點零星的了解。庫克家族並不算如何顯赫,遠不能和法布雷加斯這種僅次于三大豪門的家族相提並論,至少科提斯這樣的一個上尉都可以不把他們放在眼里。然而最讓蘇意想不到的是,**了謝娜,並且還打算讓手下**她的,難道不是這個庫克?

    “我只是一個女人,一個沒什麼背景的女人。”謝娜今天的話變得很多,“我沒有辦法和庫克這樣的家族對抗。小庫克死後,他們家族的人找到了我,認為我是害死小庫克的元凶之一,他們威脅我如果不為他們殺了你或者抓到你,等我出了訓練營,就會把我抓起來,折磨夠了後會廢掉我的能力,賣出去當**。避開他們的惟一辦法就是成為正式的暗黑龍騎,可是,你也知道,這屆訓練營只有一個名額,我不可能得到它。雖然幫他們抓了你,我也不可能得到這個名額,可是至少還有錢,很多的錢,況且庫克家族還承諾在將來會給我安排一個名額。”

    她心里一直在掙紮著,並且也對毒素有足夠的信心,不怕拖延時間。對面的蘇靜立不動,身體甚至都沒有絲毫自然的搖晃,看來他的肌肉已經開始變得僵硬。不過他腰間的血漬不再擴大,落入謝娜眼中,讓她稍稍有些安心。

    “就為了這些?”蘇又問了一次。

    他的表情和語氣讓謝娜猛然覺得臉上如同燒起了火,身體里的血幾乎都湧上頭部,失聲叫了起來:“沒錯,就為了這些!這些足夠讓我出賣你,也出賣自己,甚至出賣一切!我從十二歲起就開始陪男人睡覺,今天的地位和能力,至少有一半是靠身體換來的。我沒背景,沒有驚人的天賦,除了面孔長得漂亮點,沒有任何出眾的地方!我想當暗黑龍騎,至少這個身份可以讓我不用象個母狗一樣天天去陪人睡覺!你有後台,有背景,怎麼會知道我們這種小人物的痛苦!”

    蘇沉默了片刻,十余年荒野生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他歎了口氣,輕輕地說:“對,這些理由,已經足夠了。”

    匕首在蘇的指間輕盈地翻了個身,刃鋒指向了謝娜。蘇向謝娜走去。

    “你……你不是中了毒嗎?”謝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蘇走得不快,但是動作流暢自然,而且以蘇當日擊殺庫克的本領,謝娜相信自己刃戰絕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抵抗嗎?謝娜心里剛剛掠過這個念頭,蘇的動作忽然快了數倍,五米距離一閃而過,如同閃現般到了謝娜的面前!

    複合匕首那無光而鋒利的刃鋒已架在了謝娜的咽喉上。

    謝娜終于明白了那天的庫克為什麼會死得這麼快。蘇進入極速的轉換時間實在太短了,短得甚至超出了人類的極限,這種動作頻率間的劇烈轉換會迷惑敵人的感覺和反應,進而作出錯誤的判斷。如謝娜和庫克這種受過嚴格且正規格斗訓練的人,很多情況下是依靠本能反應在反擊,貼身肉搏中,這一點點的偏差足以致命。

    匕首的鋒刃再次使她面對著死亡,她急促地呼吸著,盡力且小心翼翼地將脖子向後仰去,想要離匕首刃鋒遠一些。同時她努力挺高了自己的胸,有意加重了呼吸的深度,好讓胸部的起伏更加的明顯誘人。她對自己的胸還是很滿意的,雖然不是特別的大,但是非常堅挺。

    再次落到蘇的手里,謝娜對自己的結局已不抱期望。在這片叢林中,能夠抗拒土著毒素的蘇才是王者,她不可能逃得脫蘇的手心。現在她惟一希望的是蘇不會立刻殺她,而是先強奸她。這樣的話,她或許能夠讓他感受到足夠多的愉悅,從而撿回一條命。

    對謝娜來說,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蘇看著謝娜的眼睛,又歎了口氣,收回了匕首,低沉地說:“這次救了你之後,我本想把你當成今後的伙伴。因為一群狼永遠比一只狼要強大。可惜的是,看來是我想錯了。不過,既然我曾經把你當成伙伴,那麼這次就放過你,但是只有這一次!你走吧。”

    謝娜愕然,她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看著蘇離去的身影,她想要叫住他,可是聲音卻怎麼也出不了喉嚨。

    啪啪啪!一陣掌聲響了起來,隨後樹林深處傳來羅伯森的聲音:“嗨,蘇!想不到你還真是個難得一見的好人,連我都有些感動了!可惜,你的好心用在了一個婊子身上。婊子就是婊子,永遠都是。剛入營的時候,那個黑上尉就說過,能夠進入這個訓練營的人,都可以剁碎了去喂狗。我想他犯了個錯誤,你或許是個例外,惟一的例外。”

    瘋狗羅伯森同樣握著把複合材料制成的匕首,除此之外,全身上下沒有任何可見的武器。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間系著條皮帶,本應插滿子彈的一排皮套中,插著的卻是密密的一排牙齒,那是土著的毒牙。

    蘇停下了腳步,慢慢地轉過身來,緩緩伏低了身子,擺出戰斗的姿態。蘇的眼神堅定而凝重,多年荒野中生成的直覺告訴他,這是個極端危險的敵人。

    “我同樣收了錢,比這個婊子拿的還要多得多!或許因為你那難得一見的善良,我的錢賺得可以容易些。”羅伯森笑著,忽然奔跑起來!他的加速雖然不象蘇那樣詭異和迅猛,但是同樣快得無可抗拒。謝娜看到他不懷好意的目光後,只來得及退了兩步,就被羅伯森繞到了身後,一只如鋼鐵鑄成的胳膊扼住了她的脖子,匕首的刃鋒則貼上了她的耳朵。

    瘋狗用空出來的左手不急不忙地解開了謝娜的上衣,撕開了作戰背心,讓她引以為傲的**裸露出來,然後笑著說:“你看,多麼漂亮的女人!現在,把你手中的刀扔到地上,慢慢走過來。不然的話,我就把她的**切下來!”

    羅伯森的手臂勒得很緊,緊到謝娜連聲音都根本發不出一絲來,甚至呼吸都非常困難。她只能緊緊抓住羅伯森的手臂,試圖為自己掙得一點喘氣的空間。可是她那經過了三階強化的力量,在羅伯森面前就象螞蟻無法撼動大樹般,絲毫不能令他的手臂移動半分。她很想大喊,哀求蘇救救她,可惜沒有這個機會。

    蘇看著羅伯森,猶豫了一下,終于向前走去。羅伯森眼睛中的笑意更加濃了,他喜歡輕松而又賺錢的任務。但是映在他眼中的蘇,那一步並未落到地上,反而迅速踢高,蘇就勢一個後翻,迅速向森林深處跑去!

    “該死的!舊時代小說中的白癡情節果然不能相信!”羅伯森只經過短暫的錯愕,就反應了過來。他一把甩開了謝娜,一邊咒罵著,一邊以不輸給蘇的速度猛追下去。

    謝娜的身體在空中就出現了不自然的轉折,然後如破口袋般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在甩飛她的瞬間,羅伯森用一記膝撞撞斷了她的脊椎。

    蘇弓低了身體,以所能達到的極速在林中奔行著。他將匕首咬在口中,跑動姿勢非常奇特,不象是人類,反而與舊時代傳說中的人狼有些類似。在很多地方,他都是手足並用,或者從一棵樹直接躍向另一棵樹,跨過障礙後,再繼續奔行。在林間飛躍的時候,蘇還用上了和那些土著相類似的技巧。無論是格斗還是奔行,蘇都時時刻刻向看到的一切變異生物學習。

    羅伯森在後面緊追不舍。他在進入極速的速度上不如蘇,但是在最高速度上並不弱于蘇,甚至還要更強一些。而且他的體力顯然非常充沛,飛奔持續了幾分鍾,速度平穩,完全沒有一點後勁不足的樣子。遇到障礙時,他也會一躍而起,然後樹干上重重一踏,借力向前方沖去。和蘇不同,他每一下重踏都會踩得樹皮破碎,碎屑紛飛,在樹干上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來。

    羅伯森一邊追,一邊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瘋狂!他的眼睛里血絲開始蔓延,鼻息也越來越變得粗重,已開始逐漸進入一種近似于顛狂的興奮。這就是他外號“瘋狗”的由來。在激烈的戰斗中,羅伯森會陷入類似于吸食了迷幻劑一樣的興奮狀態,這時他的體力、力量、速度都會大幅提升。當然,這種狀態最直接明顯的一個副作用就是,他的殘忍程度也會大幅提升。一旦進入興奮狀態,他最喜歡做的,就是把敵人分尸、切細。

    蘇聽得到身後的呼吸聲越來越粗重,也越來越接近。雙方的距離不斷拉近,從五十米逐漸縮短到三十米,再到十米。

    蘇的腳忽然勾住一截樹根,整個身體忽然向前栽去,然後一個翻身,再詭異地彈了起來,匕首如閃電般刺向了羅伯森的心口!

    羅伯森左手倒握匕首,猛地肘部揮起,格向蘇的手腕,他右腳據地,左腿踢出,踏在了一棵樹干上,就此生生止住了沖勢!

    喀嚓一聲,那棵徑粗十幾公分的樹禁不住瘋狗如此狂猛的沖勢,居中斷折。而羅伯森則借力完全在原地停下。

    蘇腳步變幻,匕首帶起一道道灰色光帶,不住向羅伯森刺去。羅伯森則或閃躲,或擋格,或狠狠反擊,匕首攻擊的迅捷狠辣,角度之刁鑽,比蘇還要強上幾分。

    兩人在林間的一小塊空地上閃電般進退趨避著,兩把匕首在空中交織纏繞,卻始終不曾交擊。斗了不到一分鍾,兩人已進行了數百記攻防!蘇敏銳發現,羅伯森的腳步並不象初見時那樣靈活,看來剛才的急刹,還是給他的肌肉造成了一定損害。其實羅伯森步法只有極細微的變慢,一般來說,如果不是比瘋狗還要高上兩階的格斗高手,根本就不會發現。可是蘇的眼力之強,也絕非普通的格斗高手可比。蘇一旦發現這點,立刻有了對策,他忽然發力倒躍而出,然後在一株樹干上借力一踏,就如一頭狼般凶猛地沖進了森林深處。

    刷的一聲輕響,羅伯森的匕首在蘇的背影上掠過,然後他就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蘇逃走。瘋狗看了看匕首,尖鋒上有一滴血珠滴落。他清楚,剛才那一刀應該在蘇背上留下一道十公分長,一公分深的傷口,不會多,也不會少。

    羅伯森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在蘇變換身法的刹那,還是抓到了機會給他留下一記傷痕。只是已經錯過了銜尾追擊的最佳時機。

    羅伯森沒有想到的是,蘇居然能夠看出他的行動力受損,從而果斷逃走。現在追去只會使他腿上的肌肉受傷更重,從而不能恢複。雖然只要休息一個小時,羅伯森就可以恢複受傷的肌肉。但是一個小時,蘇足以逃出很遠很遠。不過對于擅長追蹤的獵人來說,耐力和耐心是最不可或缺的兩樣東西。羅伯森已經准備連續追上個五天五夜,這個時限是他能力的極限,所以不在乎讓蘇多跑一個小時。

    這樣的蘇,才讓他真正有了些興趣。羅伯森笑了起來,將匕首湊到嘴邊,想去舔吸匕首尖上的血珠。他覺得,蘇的血應該非常的甜。

    但在血珠入口前的刹那,類似于野獸般的直覺讓羅伯森本能地甩開了匕首。他皺著眉頭,看著匕首上斑斑的血跡,不明白自己何以突然沒了胃口。

    森林外,謝娜側躺在地上,不住地喘著氣,越來越麻木的身體令她深深地陷入了絕望,先是下半身全無直覺,現在那種冰涼的木然已經傳遞到了雙臂。她甯可從身體上傳來的是難以承受的痛苦,也好過這讓人發瘋的麻木。

    一雙粗厚沉重的軍靴出現在她眼前,這是上尉的靴子,所有的學員都非常熟悉。謝娜立刻哭了出來,她用最後的一點力氣轉了一下臉,終于能夠看到上尉兩條粗得可怕的腿。

    “救……救……”她的聲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上尉蹲了下來,這樣謝娜就能夠看到他的臉。上尉那黑得發亮,遍布刀疤的猙獰方臉此刻看起來是如此的溫暖,如此的讓人安心。

    上尉翻了翻她的眼皮,在她的臉上拍了拍,說:“沒救了,不過你一時半會還死不了。我來送你上路吧。”

    上尉在謝娜的頭頂輕輕彈了一記,她全身一顫,慢慢閉上了眼睛。

    上尉站了起來,望向幽深的森林,狠狠地吐出一口濃痰,罵了句“狗娘養的”,就向森林深處走去。

    那口痰如同子彈般打在一株大樹上,鑿出了一個深深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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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9 18:58:0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動蕩年代 章二十一 土著

    如蘇所料,羅伯森並沒有立刻追上來。失卻先機又有暗傷,經驗老道的獵人都會知道如何取舍。但是他估計最多一個小時,羅伯森就能完全恢複過來。在叢林的追逐中,幾天幾夜連續的追蹤是平常的事,所以蘇多跑一個小時,並不算什麼了不起的優勢。

    方才一場短暫卻激烈的短刃相接讓蘇明白,對方是一個搏擊實力遠在自己之上的老牌獵人,叢林生存的經驗應該不在自己之下。也許蘇惟一自信能夠勝過他的地方,就是耐心。不過每個優秀的獵人都不會缺乏耐心,所以這將是一場漫長的追逐戰。

    蘇忽然發現,前方透來的光變得亮了一些,似乎林木漸漸變得稀薄了。半分鍾後,蘇已沖出了森林,在他面前,有一片廣闊的新天地!

    森林外,是一片起伏平緩的平原,足有數百平方公里,上面點綴著一塊塊方形的田野,色彩各不相同,看上去就象是一幅繪滿了各種色塊的巨大綠布。平原盡頭,可見橫亙的山脈。這里的地貌十分奇特,綿延舒展過去的平原先是緩慢抬起,形成一片緩坡,然後便是一幅高達千米的斷崖,崖面平整得如同是被刀削出來的一樣。越過崖頂,就是白雪覆蓋的山峰。

    在平原與絕壁前廣闊的緩坡上,道路縱橫,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房屋。既使以蘇的目力,在這個距離上,也只能勉強看清其中大多O單層的圓頂房屋,但也有許多足有十幾層的“高樓大廈”。所有的房屋造型都是以圓形和弧形為主,但是道路卻是筆直且縱橫交錯的,而且非常寬闊,整座城市顯得整齊劃一。

    是的,這完完全全是一座城市,真正的城市,屬于土著的城市。只是遠遠看了看城市的輪廓,蘇已計算出在這里生活的土著或許已經超過了十萬人!

    十萬土著!這就是上尉所說的城市?

    在上尉布置任務時,他的確說的是城市,而不是鎮,也不是村。但是每一個學員,包括蘇,都把上尉口中城市理解為數百名、最多一千名土著聚積的村落。在動蕩年代,荒野中超過千人的聚居點都會被稱為城市。可是誰想得到這里有一座真正的城市,一座居住著十萬土著的城市!

    任務的目標是什麼來著?蘇問自己。其實他記得很清楚,那就是殺光土著。

    殺光十萬土著嗎?蘇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匕首。他確信,手里這玩意兒雖然是新時代的武器,也代表了暗黑龍騎在材料工藝上的高端科技成果,可是最多在幾百個土著的骨肉中進出後,刀刃就會鈍得無法使用。

    田野間,游蕩穿行著的不光是土著,還有一群群行走的灌木。它們守衛,翻土,搬運東西,簡直就象是全能的家畜。而且腰間的新瘡舊傷在反複地提醒著蘇,僅僅是與一小隊的土著搏斗,他就受了傷。土著吹箭、紮槍上的劇烈神經毒素雖然奈何不了蘇的身體,可是如果中了毒,他仍會在相當一段時間內行動遲緩。在與成群土著生死相斗時,半秒的遲緩已足以致命。

    這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蘇得出了判斷,他掉頭就走。但是剛走了兩步,他就刹住了腳步。前方的森林中湧出了數十個土著,為首的是一名戰士,紮槍一揮,土著們立刻向兩翼分開,兩米一個人,封鎖住了廣闊的森林邊緣。或許這樣的防線還是單薄了點,但是足以成為蘇試圖返回森林的障礙,有時候只需減緩一秒,戰況就會被顛覆。土著們如臨大敵般,或舉紮槍,或捧吹箭,緊緊地盯住了蘇。

    為首戰士拿起一個掛在脖子上的木笛,用力一吹,人耳根本聽不見的笛聲遠遠傳開。數秒後,十余聲笛音從不同的地方響起,相互應和著。蘇立刻發覺,在他的感知范圍內,至少有兩隊土著正快速趕來!

    而且那座巨大的城市中,湧出了數以百計的土著,分成數隊,快速向這邊趕來,看來最多幾十分鍾,就能沖到森林邊緣。剛出城市,這幾隊土著就分散開,遠遠地包抄過來。居中一隊土著居然人人都騎著一種類似于狼的生物,然而沖跑速度甚至比狼還快。他們遠遠甩開了同伴,那這邊沖來。

    蘇全身肌肉隆起,瞬間前沖一步,又在倏忽間退回原地!

    一陣密密麻麻的撲撲聲傳來,紮槍、吹箭在蘇方才前沖時的落足點上紮了滿地。這些土著的射擊技術非常高明,居然能瞬間捕捉到蘇前沖的動作並進行了准確的射擊。

    蘇再度發力,躍出第一步後,第二次抬腿時驟然加速,瞬間已沖到土著首領戰士面前!

    這一次土著們對蘇的加速再次判斷失誤,所有的紮槍都落在了他的身後。蘇反手持匕,自下而上劃出一個圓弧,切向戰士。那名戰士動作也極為迅捷,一聲怪叫,將骨刀橫揮下壓,兩手用力,擋住了蘇的匕首!他小小的身軀中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堪堪擋住了蘇這挾帶著巨大沖勢的一刀!

    可是蘇早有經驗,知道如果平推,可能還真無法推倒這個小東西,因此這一刀是斜揮向上。刀身上附著的力量將他整個挑了起來,向蘇的身後拋飛出去。這名戰士的力量的確很大,可吃虧在全身重量還不到四十公斤,挑飛它,和扔出一塊大石頭也差不了多少。

    一舉挑飛為首的戰士後,蘇閃電般從兩名土著的合圍間硬擠過去,匕首發出嗚嗚的低嘯,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掠過,然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茫茫森林中。

    兩名土著晃了幾晃,頭忽然向後方倒了過去,他們的同伴這時才看到,兩名土著的脖子幾乎被整個切開,只余下一層皮連在身體上。

    蘇如狼一樣奔跑著,土著的哨笛不斷在四面八方響起。從哨音就可以判斷出一隊隊戰士正在林間穿行,反複包抄、搜索,而且將通向森林外的方向嚴密封鎖,整個過程井井有條,絲毫不亂,如同一支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新時代軍隊,哪里還象個完全不用金屬制品的原始部落?

    奔行中,蘇突然發現周圍的幾支土著隊伍一齊掉轉方向,准確地向著他所在的方向包抄過來。嘩啦一聲,前方的灌木叢向兩邊分開,鑽出七八個土著,擋住了蘇的前路。但是蘇能夠肯定,雖然在高速行動中,但自己足夠小心沒有弄出多余的聲響。

    灌木!看著灌木叢中突然出現的通道,蘇忽然明白,自己忽略了什麼。在急速奔跑中,那些殺手般的食人灌木如果不動,和尋常灌木就沒有絲毫區別,但是它們恍若一雙雙散布在森林中的眼睛,靜靜地注視著每一個陰暗的角落。而在這樣快速的奔跑中,蘇根本沒有辦法仔細掃瞄和觀察周圍,把它們一一識別出來。

    看著前面的一隊土著,蘇一咬牙,加速直沖過去,森林間頓時響起了匕首鬼哭般的呼嘯!

    三秒鍾,蘇從纏斗中脫身,換了個方向,向包圍圈的薄弱處沖了過去。在他身後,留下七具土著的尸體。

    半分鍾後,蘇又搏殺了第二隊土著,暫時沖出了包圍圈,逃向森林深處。但是他後面緊緊追著超過十隊的土著,更多的土著則在前方合圍。在叢林中,手腳並用、時時從一棵樹躍向另一棵樹的土著們速度比得過獵豹,敏捷超過猴子,幾乎個個都是優秀的獵人。

    蘇明白,接下來,將是苦戰。

    一邊跑,他一邊將一管營養素的蓋子咬開,將幾乎整管營養素都一口吞了下去,然後喝下存著的200克純水。

    蘇現在並沒有感到饑餓,因此胃部的活動就非常的緩慢,營養素和水幾乎都儲存在那里,只是以非常緩慢的速度輸出,彌補著體力的消耗。和獅子或狼一樣,蘇吃過一次,可以維持很長時間不需要進食。或許,這是所有野外求生生物都會具備的本能。在接下來的戰斗中,這些營養素和水足夠維持二小時激烈戰斗的需要。

    森林的另一端,瘋狗羅伯森蹲在邊緣的一株大樹的橫枝上,眯著眼睛,正盯著遠方山崖下的巨大土著城市,目光閃爍,不知在想著什麼。他是高階的獵人,二十年前就是山地和叢林戰的專家,也並不將這些土著放在眼里。他的綽號雖然是瘋狗,但那只是來源于他進入狂暴狀態後對待敵人的手段,其實在戰斗方面羅伯森精明得可怕。他當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屠光這座城市,或許將暗黑龍騎總部中那幾具傳說中的戰略武器調過來才有可能。

    羅伯森並沒有把上尉的命令當回事,反正他這次化名進入訓練營,只是為了護送某個學員當上暗黑龍騎而已。沒想到那個倒黴的庫克居然這麼輕易的就被蘇給殺了,讓他的2萬元酬勞落了個空。好在這個蘇得罪的人足夠的多,他馬上又接到了一筆數額大上十倍的生意。

    沉重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上尉從森林中走了出來。除了那些大樹外,一切嘗試著伸出枝蔓攔路的灌木荊棘,都被上尉直接踩翻踏扁。

    科提斯站到了瘋狗蹲著的大樹下,向遠方土著的城市看了一眼,問:“感覺如何?”

    “非常壯觀,讓人震驚。”羅伯森回答。

    “我第一次看到阿拉瑪干時,也是這種感覺,一轉眼,都是十五年過去了。”上尉有些感慨地說,“十五年前,我還只是個中尉,現在都是上尉了。”

    羅伯森對于上尉的感慨很有些不以為然,十五年才升到上尉,只能說明科提斯的無能以及天賦有限。他當然聽說過科提斯上尉的一些往事,也知道上尉的能力並不只限于這個區區的軍銜。但是暗黑龍騎內部有自己的運作規則,每一級軍銜都對應著大量的供應能力以及不同的資源配給。軍銜不夠高,就無法得到那些成熟的高階能力,科提斯再厲害也是有限。

    上尉抬頭看了看蹲在高處的羅伯森,口氣不善地說:“瘋狗,你要是再敢趴在比我高的地方,老子會捅爆你屁股的!”

    羅伯森慢吞吞地從樹上爬下來,他其實很享受這種站得比上尉高的感覺,所以下來時也不著急。而且他經過這些天的觀察,甚至親自體驗過上尉的幾棍,得出結論,這個科提斯也不過如此,並不如傳說中那麼可怕。當然,這並不代表著他想和上尉發生正面沖突,科提斯怎麼說也是暗黑龍騎的上尉,如果殺了他,會惹來大麻煩的。暗黑龍騎絕不會坐視一個上尉在訓練學員的時候被殺,真要調查起來,羅伯森所有隱匿行蹤的手法在那幾位將軍的眼前都是無效的。而到了那時,羅伯森相信,不論是誰都不能庇護自己,也不會有人來保護自己。他還很享受目前的生活,並不想再一次流亡荒野。

    “瘋狗,我聽說你過去是個很厲害的家伙。”上尉又吐了口痰,然後接著說:“不過這里是我的地盤!我的地盤就有我的規矩,本來我不介意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賺點小錢,可是你現在接的這筆生意過了線!我不喜歡麻煩,更不喜歡有人在我面前耍小聰明,所以,你得死,而且我不會讓你好死的。”

    羅伯森未曾料到上尉竟然要說的是這樣一番話,騰的一下跳了起來,低聲地咆哮著:“你想殺我,就憑你?好吧,我雖然對黑鬼沒興趣,可是也不在乎多切你幾刀……你!”

    上尉不知從哪里掏出了兩把手槍,兩把老式的雙管手槍。看槍身上繁複的花紋和精細的雕刻,如果單純以古董角度來看,肯定價值不菲。問題是,在這個到處是土著和食人灌木的森林里,上尉怎麼敢帶槍!這就好比在黑夜中點起一枝火把那樣耀眼。

    不管羅伯森如何驚奇,上尉手里有槍就是事實,他本來只覺得拼刀和肉搏的話能夠比上尉強點,但是用匕首無論如何也比不過手槍,這也是事實。暗黑龍騎的上尉,槍法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羅伯森一聲怪叫,反身向側後方躍出,只要一個落地,他就能閃到樹後去。然而上尉的反應和槍法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砰砰砰砰,沉悶粗獷的槍聲幾乎連成一片,一大蓬密密麻麻的鉛砂撲天蓋地般罩住了空中的羅伯森。瘋狗一聲號叫,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他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可是才撐起了上半身,上尉重新裝好子彈的手槍又指住了他,槍口火花一閃,數以百計的鉛砂再次鑽進了瘋狗的身體。

    瘋狗一聲悶哼,應聲栽倒在地。他勉強翻了個身,想要再爬起來,又是一聲槍響,他的身體里再多了幾百顆鉛砂!

    卡嚓,上尉在手槍里又添上了兩顆子彈,獰笑著蹲了下來,槍口指向了瘋狗的屁股。

    “不!不要殺我!雇我的是法布雷加斯家族的人,殺了我的話,你會有大麻煩的!法布雷加斯絕不會放過你!”在劇痛和死亡陰影的籠罩下,羅伯森的意志崩潰了,有些語無倫次地叫起來。幾十年來,一直是他在虐殺別人,何嘗離死亡如此接近過?而且毫無還手之力,被打倒得不明不白。

    或許越是變態、越是喜歡虐殺的人,本心深處就越是怕死。羅伯森從來沒有覺得活著是如此的重要,重要到可以讓他拋棄本來就沒多少的尊嚴,象條狗一樣一邊乞憐,一邊威脅著。

    現在,哪怕羅伯森有一萬個理由看不起老式雙管手槍的威力,在不到十公分的距離上,這件古董完全可以轟爛他的屁股。而且,看起來,上尉很有扣動扳機的想法。

    “法布雷加斯?”上尉問,看上去有些猶豫。

    “就是法布雷加斯!”瘋狗終于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拼命叫著,想要為自己的屁股加一份保險:“如果你殺了我,他們一定會找你……”

    砰!粗暴的槍聲。

    啊!淒厲的長號!

    這一槍幾乎將羅伯森兩腿之間的一切物件轟爛,而且深深嵌進去了上百顆帶著輕微輻射的鉛彈,將里面所有的血肉組織都攪了個稀爛。

    “這一槍,是讓你長點記性。”上尉獰笑著,那口牙齒白得發亮。他給手槍填上了四顆標記著穿甲效果的子彈,雙手一揮,槍口火光閃爍,羅伯森的雙手雙膝上就多了無數密密麻麻的小孔。被穿甲彈這樣打過,他的雙手雙腿就算是廢了,即使以暗黑龍騎的科技也無法救治。

    瘋狗在地上瘋狂地打著滾,一邊拼命號叫著:“殺了我!殺了我吧!你個狗娘養的,你惹了法布雷加斯,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上尉蹲了下來,慢慢地說:“這四槍,是讓法布雷加斯的人長點記性。別以為他們人多點,就敢跑到我的地盤上壞我的規矩,我現在不殺你,就是要讓法布雷加斯的人看看敢壞我規矩的人是什麼下場。大不了老子不干了,和他們打打游擊。那時我倒要看看,是老子的鉛彈硬,還是他們的鳥蛋硬!”

    被痛苦折磨著的羅伯森根本沒有聽清上尉說了些什麼,他的意識中,只有那口雪亮的牙齒在晃來晃去。

    上尉站了起來,伸了伸腰,罵了句:“什麼鳥玩意,呸!”

    一口子彈般的濃痰,正中羅伯森的下體,又讓他發出一聲長號!

    上尉用手槍對付瘋狗羅伯森,看起來勝之不武,而且象是靠的運氣。然而回想起來,卻不是如此簡單。在這片森林中敢帶著手槍橫行,本身就是個奇跡。而且閃避槍擊是暗黑龍騎的基礎訓練,羅伯森更是這方面的行家,那一下後躍極為快速,路線更沒有任何先兆可尋。可是科提斯想也不想,抬手就是四槍,槍槍命中。這種發射霰彈的老式雙管手槍距離越近,威力就是越大,在十米的距離上,鉛粒對羅伯森的殺傷力其實已經不明顯。可是小傷太多,也就積成了大傷。

    羅伯森是廢了,可是還死不了。以他的生存本領,應該能夠活著爬出這座森林,爬回他的雇主那里去。

    蘇沉重地喘著氣,半跪在地,左手支住地面,右手緊緊握著一枝土著的紮槍,無數次激烈的交鋒後,他自已那把複合材料匕首已不知掉到了哪里。他大口大口地用力呼吸著,每一團空氣湧入肺部時,都如同一團火,灼燒得他整個胸膛都痛得抽搐。

    無數發往全身各處的命令,只有一半能夠得到回複。而且蘇的胃中空空如也,營養素和水早已化成了激戰的能量,他餓了,餓得要命。可是現在即沒有食物,也沒有給他進食的時間。

    在蘇的視線里,一株株大樹,無數在樹木間閃現的土著的輪廓和影像都已有些模糊,他的眼皮重得象墜了幾塊鉛,只想向地上一躺,就此深深睡去。

    一枝紮槍從蘇的背後出現,無聲無息卻又疾若閃電般向他腰間刺下。槍尖距離蘇的肌膚堪堪只差幾公分了,目標區域的肌肉忽然鼓了起來!槍尖刺破皮膚後,就如同紮上了無數層最堅韌的牛皮,再推進絲毫都極為艱難。那團肌肉一收一彈,將槍尖向旁邊頂開。紮槍在蘇後腰上劃出一道幾公分長的血口,就此落了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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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襲的土著剛想收槍再刺,蘇忽然轉過身來,右手的紮槍以數倍的速度回敬而去,將這名土著一槍破喉!槍尖剛好從後頸中破出,就抽了回去。現在的蘇,一分力氣也不肯浪費。

    他又恢複了開始的姿勢,靜靜地蹲踞著,只不過換了個方向而已。

    側方十幾米外,聚集著幾百名土著。這些土著分成了兩群,分別抬著兩個座位,座位上高高坐著衣飾華貴、神態莊嚴的一男一女。他們看上去很年輕,而且和尋常土著不同的是,他們的面容和人類更為相似,而且男的英俊女的漂亮,就仿佛是等比例縮小的人類,只是頭部的比例稍顯大了些。

    他們看著蘇,目光中顯露出毫不掩飾的仇恨和欽佩。土著男人忽然說:“不要再傷害生命了。你現在放棄抵抗,我可以給你一個戰士的葬禮。”他說的竟然是人類的語言,除了音調怪異了些,發音倒是十分准確,吐字也十分清晰。

    蘇笑了笑,沒有理會。

    三名全身插滿鮮豔羽毛、明顯比同伴強壯得多的土著戰士走了出來,他們成品字型從正面向蘇包抄過來。為首一個用紮槍壓向蘇手中的槍,其它的兩名戰士的目標則分別是蘇的左右肋。

    蘇手腕輕輕一翻,紮槍在土著的槍上一彈,然後借力驟然刺出,若一道驚電將那戰士破喉。然後他身體極不自然地扭轉成一個詭異的角度,兩根紮槍貼著肌膚掠過,又在蘇身上留下了兩道血痕。

    蘇一聲低喝,手中紮槍如電而出,波波兩聲輕響,余下兩名土著戰士又被一擊破喉!

    蘇慢慢收攏身體,又恢複成最初的姿勢。他全身上下的繃帶都被切斷、粉碎,此刻幾乎是完全**的,將線條完美、充滿了力感的身體露了出來。只不過那光潔如玉的肌膚上,此刻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幾乎找不到一塊完好的肌膚!

    以蘇為圓心,倒著數以百計的土著戰士,個個都是被一槍破喉。從蘇無力再奔逃,被包圍在此地時算起,已過去了足足半個小時。

    在追逐戰中,蘇早已數不清自己究竟中了多少箭、多少槍。雖然他的身體已在很大程度上對土著使用的毒素產生了免疫力,然而毒素累積得多了多多少少還是會有點影響。此外血液也流失的太多,即使蘇已經盡力使得每次受傷都控制在最小的傷害范圍內,但是傷口實在太多,他已經開始感覺到身體麻木、動作遲緩,而且所有的感官都在變得遲鈍,甚至很難察覺出潛行接近的土著。土著們也發現了吹箭對蘇不起作用,于是都改用大威力的紮槍,流血愈加變得無法避免。

    于是中槍,反擊,一槍破喉,在這半個小時中,蘇不斷重複著這個過程。他用身上的傷口換取土著戰士的生命,並不是為了勝利,也不是為了突圍,而只是為了多支持一段時間。

    圍住這里的土著已超過千人,即使以這樣的方式交換,蘇估計自己現下的身體狀況最多能支持再殺幾十個人而已。

    寶座上的男人站了起來,大聲呼喝,隨從立刻遞上了一把長柄骨槍。他持槍在手,驟然殺氣勃發,從寶座上一躍而下,大步走向蘇。

    蘇瞳孔急縮,悄悄凝聚全身體力。這是一個求之不得的機會,如果這個土著首領真的敢于靠近,蘇說不定可以捉住他,至少也有同歸于盡的機會。

    距離蘇十米時,土著首領忽然站住,用手中骨槍向蘇一指,一聲大叫,數十名土著即刻一擁而上,將蘇淹沒!

    耍了蘇讓那首領高興之極,仰天一陣哈哈大笑!他還沒笑夠,忽然感覺到一陣熱風撲面而來,隨後森林間響起巨獸般粗重的呼吸聲。

    蘇筆直站著,全身散發著高熱,幾乎所有的傷口都在向外流血,一條條猩紅的細線爬滿他整個身體,與他潔白的肌膚形成鮮明對比,格外駭人,而剛才還在圍攻他的所有土著戰士都倒在了地上。

    蘇幾步就跨到了土著首領的面前,伸手向他頭頂抓去!危機關頭,首領終于展示了強勁的實力,迅速退後,同時骨槍上挑,刺向蘇的手心!只這麼一個動作,蘇已判斷出以自己現在狀態很可能抓不住這個動作迅捷幾乎不亞于自己的小人。于是直到他的手心接觸到骨槍的槍尖,這才一翻手,直接握上了骨槍的槍尖。

    土著首領一聲尖利的嘯叫,骨槍橫向一轉,然後用力向後一拖!骨槍槍尖驀然裂成三梭,梭峰上又各分出數枝刺鋒。這樣一扭,立刻把蘇的手掌割得鮮血淋漓。但是蘇依然抓住了槍尖,骨槍就此凝在空中,再也抽不回去。

    土著首領的反應不可謂不快,當機立斷松開骨槍,轉身就逃,幾大步就一頭紮進一叢茂密的灌木里,讓蘇連回槍反刺的時間都沒有。

    蘇的身體越來越熱,他執著還粘連著自己血肉的骨槍,大步向簇擁著寶座的土著奔去!吹箭、紮槍、骨刀如雨落下,蘇全身肌肉收緊,用手臂護住頭臉,猛然加速,合身撞向面前如林的刀槍!

    噼啪聲中,紮槍紛紛折斷,將槍頭留在蘇的身體上。圍攻的土著紛紛向後飛出,在蘇正面的三名土著,則被骨槍穿成一串,再甩向後方。

    哄的一聲,抬著寶座的幾百名土著一哄而散,精美沉重的寶座被重重地拋在了地上。

    蘇走到寶座前,骨槍一挑,在無數土著的注視下,將沉重的寶座輕松挑上了十余米高的空中。

    隨著蘇嘿的一聲低喝,骨槍如火箭般擲出,凌空擊中了還在冉冉上升的寶座!轟的一聲巨響,兩件土著權柄象征的物品就在空中炸散!

    林中一片寂靜,盡管蘇身體幾乎被鮮血覆蓋,身上還插著十幾根斷槍,可是沒有一個土著敢上來補上一刀,或是一槍。

    蘇想笑笑,眼前卻是一黑,就此倒下。

    躲在樹林中土著還是不敢動,倒是另外一個坐在寶座上的女人站了起來,指著蘇厲聲的喊著什麼。數十名膽大的土著戰士小心翼翼地圍了過來,其中一個用紮槍在蘇的腿上刺了一下,刺進去幾公分深。蘇的身體只是本能的抖了抖,並沒有醒過來。

    土著們的膽子立刻變大,他們怪叫著擠了上來,一枝枝紮槍高高舉起,要將這個雙手沾滿了他們族人鮮血和生命的外來人洞穿!

    “可以了,到此為止吧!”森林中響起上尉帶著點金屬摩擦味道的聲音。

    對于普通土著來說,上尉的話當然沒什麼約束力,而且他們也壓根聽不懂上尉在說什麼。不過上尉自有增加自己說服力的獨門方法,震耳欲聾的槍聲中,大片鉛砂象一朵黑云,幾乎是貼著蘇的身體飄過,並且將沿途上經過的所有土著人打成了篩子。

    霰彈的殺傷力讓幸存的土著對上尉的說服力有了新的認識,地上新添的十幾具尸體則是最好的證明,死亡的恐懼甚至壓過了土著對金屬的厭惡。

    “你又來殺我們的人!”土著的女首領用人類語言叫了起來,充滿了憤怒。

    上尉抖掉四枚冒著硝煙的彈殼,吹了吹槍管,將兩把空槍插在褲子口袋里,才咧開了大嘴,向女首領笑著說:“反正你們生得又快又多,我只是幫幫你們的忙,何況我一年才來那麼一次。小美人,好象我們去年見過,那時候你還是個屁大點的孩子吧!讓我想想,你叫什麼來著?那個薩什麼依?”

    女首領一臉的憤怒和嚴肅,嚴厲地說:“我現在已經長大了,已經是王國的公主!希望你對我能有起碼的尊重,另外,我的名字是薩伏依,不要再忘記了,那樣很不禮貌!”

    上尉一陣哈哈大笑,說:“好,好!那個薩什麼依,我會給你尊重的。如果你能長得再大一點,我說不定還會看上你。可惜,你們的個子都太小了,受不了我的大家伙!那個跑得跟兔子一樣快的家伙是什麼人,你的丈夫?”

    “是我的哥哥。”薩伏依回答。

    她看到上尉走到蘇的身邊,把周圍土著的尸體隨意踢到一邊,不由得怒火上湧,這憤怒甚至超越了對上尉的恐懼。她從寶座上跳了下來,象一頭小獅子那樣咆哮著:“你不能這樣對待戰士的尸體!你們以往不都是在森林外狩獵嗎,這次為什麼會進入森林中心,來屠殺我們最出色的戰士?”

    上尉將蘇抗上肩頭,鮮血立刻浸淫了他整個肩膀,他聳了聳肩說:“都怪這個家伙,也只有這個家伙才能殺到這個地方來。而且他不止一次讓我感到吃驚,我本來以為他最多能在你們的圍攻下支持十分鍾,沒想到他居然撐了快一個小時!我都有些喜歡他了。好了,那個小薩什麼依,我沒有向你解釋的義務。我很欣賞你的勇敢,但是勇敢超過限度,就會變成愚蠢。不要試圖挑戰我的耐心,你瞧,你那個英勇的哥哥十分聰明,又識進退,現在根本就不出現了。行了,我該走了,明年再過來看你!”

    薩伏依怒得瞪圓了眼睛,去年她的勇敢就給上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小小年紀,就已經擁有了超越族人的勇氣。但是對整個森林來說,上尉都是一個無法抗拒的魔鬼,她再有勇氣,也是無能為力。

    上尉如同一架推土機,在森林中踩出了一條通道,抗著蘇揚長而去。直到他的身影走遠,土著們才敢走動。

    上尉甩開大步,蠻橫地撞開踏平所有膽敢攔路的灌木。這些生命力極強的食人木被他踩過之後,就會迅速枯萎死去,哪怕被他那雙靴子碾到的只是一片枝葉也是如此。食人木看來相當有智慧,接連被踩死數棵之後,上尉前進的道路上就再也見不到它們的蹤跡了。

    走出叢林,就接近了山區。山腳下有一片平整的草地,草地上停著送蘇過來的那架老爺飛機。飛熊正坐在機翼上抽煙,灰白的頭發被山風吹得時起時伏。看到上尉遠遠走來,他從機翼上跳了下來,將煙蒂扔在地上,一腳踏滅。

    撲通,上尉象扔破口袋一樣把蘇丟在了草地上,飛熊從腰間的皮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灰色的金屬盒,慢慢打開,從里面的兩枝針劑中取出一枝,注射進蘇的上臂。

    “呵呵,你怎麼突然變這麼大方了。”上尉顯得有些驚訝。

    飛熊扔掉了已經空了的針管,一臉無所謂地說:“看你去了這麼久,就知道他的潛力肯定超過你的預料。而且聽你說起來,這孩子還挺不錯的,東西給他用了也不可惜。我年紀大了,這玩意對我沒用。”

    上尉沒說什麼,只是遞給飛熊一根皺巴巴的煙卷,並且給他點上。

    飛熊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個渾圓的煙圈,說:“准備走吧,再過半小時這里就要下雪了。我可不想在這個見鬼的地方過夜!對了,那邊的幾只蒼蠅怎麼辦,有沒有必要嚇唬嚇唬他們?”

    上尉彈了彈自己領口上紋飾,說:“只是幾只來試探的雜魚,沒必要太認真。我現在穿的可是軍服,如果他們真敢向一個上尉開槍,那我可以保證,他們一定會有麻煩的。”

    飛熊哈哈笑了起來,說:“那幾個將軍不會為了一個這麼老的上尉出頭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啊哈哈哈!”

    上尉的臉實在是黑得可以,根本看不出是否在臉紅,過了一會,他才吐了口痰,惡狠狠地說:“要不是呆會我也在飛機上,還真希望你這架爛家伙一頭撞山上去!”

    “那樣的話,撞壞的會是山!”飛熊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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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動蕩年代 章二十二 等待

    蘇又做夢了。

    在視線所及的地方,到處是碧綠的水波。他的意識在水波中飄蕩著,可是始終被困在一小塊地方動彈不得。至于身體……他的身體在哪?什麼是身體?這都是讓他苦苦思索的問題。他看不到身體的存在,卻能夠感覺得到。他的身體似乎被分成了數塊,每一塊上都有沉重的壓力,讓他想動一下也辦不到。可是意識又是完整的,聯在一起的。這又如何解釋?

    蘇困惑著,一邊試圖發動自己分散在各處的身體,一邊觀察著周圍。但是他的意識變得極為遲鈍,幾分鍾才會有一個想法浮出來。

    綠色外面,隱隱約約似乎有人影在晃動著,他們在說著些什麼,可是用的卻是蘇完全無法理解的語言。

    蘇的意識模糊起來,逐漸沉入碧水深處。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聽到了呼吸聲。聲音雖然輕柔,但是非常清晰,而且越來越接近,甚至與蘇的距離已不到三十公分。

    蘇發現,對身體各部分的控制已經恢複了,而且周圍的環境瞬間在意識中清晰浮現。他不及思索,本能就將數以千計的數據和意識就傳到了身體各處。

    蘇忽然張開了眼睛!

    他的上身先是詭異的平移三十公分,然後呼地一聲坐起,左手按向接近者頭頂,右手抓向接近者咽喉!

    蘇這一系列動作迅若閃電,盡管身體中仍然有不少地方對他的指令全無反應,但瞬間修正的意識就已發了出去,讓他的動作只有微小的偏差,這種以毫米計的誤差,根本就不會影響什麼。

    在這種時候,蘇的身體反應快到了幾乎與意識同步,他才看清接近者原來是個頭發盤起的女人,左手就已摸到了她的頭發上,指尖傳來的觸感柔順光滑。不過這並不影響他手上的爆發力,要將她的頭壓住,而右手則擦著她的臉頰掠過,扣向她的脖項。

    看起來,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和蘇預想中的情景一模一樣。

    可是她的頭一側,就輕輕巧巧地讓過了蘇左手按壓,然後站直了身體,還有意的挺了挺。蘇右手的一抓,自然也就落了空。他一抓空,身體自然而然的作出了反應,刹住去勢,然而慣性仍使他的右手再向前探了幾公分。

    從位置上看,他的手恰好對准了她傲然挺立、將襯衣崩得緊緊的胸部。從距離上看,兩者相距已不超過三公分。從形態匹配上看,蘇舒展開來的纖長手指只是勉勉強強覆蓋得住那圓渾的曲線。

    蘇沒有再進一步,也沒有退後,而是僵在了那里。在感知恢複之後,對方含而不發,卻時刻可能噴湧而出的恐怖力量讓他本能地不敢有任何動作!

    他已經看清楚了床邊的人,那是帕瑟芬妮。

    帕瑟芬妮看了看兩人間曖昧之極的姿勢,居然抬手扶了扶眼鏡。她手臂一抬,自然而然地帶著胸脯向前挺了挺,幾乎,要碰到蘇的手指。蘇敏銳的肌膚完全可以感受到她身體散發出的熱力。

    “要不要試試?我保證不會介意。”帕瑟芬妮隱藏在黑框眼鏡後面的雙眼亮得嚇人。

    那基于巨大力量差異的壓迫感忽然消失,蘇又恢複了行動能力。盡管帕瑟芬妮盛情邀請,蘇仍然慢慢的將右手收了回來,不管帕瑟芬妮是真是假,盡量少招惹她總是不錯的。帕瑟芬妮的魅力無須置疑,和她相處的時候,就連蘇也偶爾會忍不住浮想連翩。

    “我……”蘇看了看周圍,明白自己是在一間病房里。但是上一次的記憶,仍停留在凌空擊破土著首領寶座的刹那。他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現在看起來,情況似乎比他預想的要樂觀些。

    “你現在狀態很好,好得出乎我的預料。這次訓練營的表現也讓人滿意,那麼現在,恭喜你,蘇少尉。”帕瑟芬妮瞬間變成了一個叱咤決殺的將軍,說話簡單冷漠,並且向蘇伸出了右手。

    蘇伸出手,和帕瑟芬妮握在一起。然而她馬上又笑了起來,笑得讓人心神蕩漾,而且又抓緊了蘇的手不放,手指一邊不住在他的肌膚上摩挲著,一邊說:“蘇少尉,接下你將會接受理論的學習。在那之後,要不要到我的辦公室工作呢?我還缺一個生活……哦不不,是工作上的助理。”

    蘇當然分辨不出生活助理和工作助理的區別,當然,分不分得出也沒多大區別。他需要的是增強實力,而不是依偎在帕瑟芬妮的身邊享受豔福。再者說,在這名暗黑龍騎的將軍身邊,就算真有豔福,也要有命去享受才行。

    他想了一會,才說:“先等我學完那個……理論再說吧。或許到時候你會對我有新的要求。”蘇很聰明,也很細心,經過在訓練營的學習,他已經學會了在某些時候不去直接拒絕。

    帕瑟芬妮顯得有些意外,她的眼睛更亮了,索性在床邊坐下,上身向蘇傾了過去,兩張臉越來越接近。帕瑟芬妮還是比蘇要矮一點,因此是略仰著頭的,這樣兩方的唇就率先接近,10公分,5公分……

    “新要求的話,隨時都可能會有,可不一定要等你學完哦!”她輕輕的說,淡淡雙唇散發出的熱力絲絲射在蘇的唇上。

    看著她肆無忌憚的灼熱目光,聽著這無法回答的問題,蘇忽然覺得自己露在外面的每一寸肌膚上都似乎有蟲子在爬,癢得不行,恨不得把全身都縮回到雪白的被單里面去。

    這樣的想法讓蘇非常無語,他明白,看起來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在這位興趣奇特、舉止放肆無忌的暗黑龍騎少將面前,他都得敗退。

    可是至少是現在,他敗是敗了,卻根本無處可退。

    就在蘇進退不得的關頭,病房外的走廊中響起一陣清脆的鞋跟敲擊地面聲,一路向這邊走來。病房中詭異、曖昧而又危險的氣氛頓時蕩然無存,蘇心頭無形的重壓就此消失,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

    帕瑟芬妮很有些不情不願地站了起來,可猶自有些不甘心,拉著蘇的手狠狠摸了兩把,這才說:“這次訓練營你的表現還算說得過去,可還有太多的地方要改進。最主要的一點,就是你還不夠張揚和狠辣。如果我是你,切了庫克後,當晚就會一一找他的手下點名,而不是等他們殺上門來。”

    蘇苦笑,說:“可那是八個生命。”

    “那是必須死的八個生命。”帕瑟芬妮糾正他。“在這里,力量就是一切。對于一切挑釁,必須以血腥去回應,否則的話麻煩就會無窮無盡。你不殺這八個人,後面恐怕就不得不殺八十個。所以,你還要再張揚些,打擊一切敢找你麻煩的人。不要怕惹事,有我在。我可以保證你至少會有一個相對公平的決斗環境。”

    隨著門外腳步聲的接近,帕瑟芬妮瞬間換上了冰冷的傲慢,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蘇一眼,轉身向房門走去。

    房門輕輕打開,走進來一個很有些妖麗的金發護士,從她臉上的淡妝可以看出精心裝扮過。她手中托著淡銀色的金屬托盤,上面放著一枝針劑,幾塊白毛巾以及封閉傷口用的貼片。一進門,她看到的並不是那個系統提示已經醒過來的漂亮男人,而是同樣漂亮、卻冷得象座冰山的帕瑟芬妮!

    帕瑟芬妮深黑色的制服,領口上單枚金盾的紋章,以及挺直如刀的站姿,頓時讓她豔麗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作為暗黑龍騎惟一一個女將軍,在這座城市中,幾乎沒有不知道帕瑟芬妮的。金發護士雖然從沒見過帕瑟芬妮,但是作為暗黑龍騎的附屬醫院,將軍的軍銜她還是認得的。

    帕瑟芬妮的目光如兩道冰流,掠過護士全身上下,再看了看托盤中的毛巾,若有所思。她伸出手,將金發護士上衣的扣子一顆一顆解開,再將衣服拉開,看了看被性感黑色蕾絲胸衣裹住的豐滿胸部,冷冷哼了一聲,手一揮,將擋路的護士推開,揚長而去。直到帕瑟芬妮的身影在走廊盡頭消失很久,那清脆、冰冷的鞋跟敲擊聲似乎還在金發護士的耳中回蕩著。

    她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輕手輕腳的關上了房門,走到蘇的病床前時,才想起自己根本就忘記了扣上衣服。其實她今天是特意換上了性感的內衣,想讓蘇好好看看,最好是好好的摸一摸。可是見過了帕瑟芬妮後,她只想把自己盡量裹嚴。

    蘇已躺回床上,靜靜地看著天花板,視線的焦點卻不知落在了哪里,女護士苦心挑選的胸衣和豐滿的胸部一樣都沒有看到。他的身體上幾乎被專門封閉傷口用的醫用膠布貼滿,可以想象這些膠布下面有多少個傷口。

    蘇正在仔細而又全面地檢查身體的狀況,讓他意外的是,身體的狀態不是太差,而是好得出奇,除了大量外傷還沒有痊愈之外,內部幾乎已找不到嚴重到無法修複的傷。而且蘇能感受得到,身體里每一個細胞都有著奇異的活力,正在以比平時快得多的速度運動著,有一部分甚至開始了進化。蘇發覺,這種奇異的活力並不會持久,因為有些細胞中的活力已開始衰竭,逐漸回複到正常的活動水平。活力的來源,似乎是某種激素,也象是未知的基因藥劑。他迅速計算出了所有細胞額外活力都消失後的結果,應該是身體各項基礎素質有小幅的提高,提高幅度均值約為5%。

    能夠提高基礎體質的藥劑,不管幅度多少,蘇都從沒聽說過。他對自己身體的了解雖然還沒到涉及單個細胞的地步,但是每根肌纖維的運動都可以清晰掌握。在失去意識之前,蘇清楚記得身上至少有十幾處完全無法修補的傷害,也許將來只有靠消耗進化點徹底生成新組織才有望解決。但現在醒來後,這些傷害卻全都消失了。

    究竟發生了什麼?蘇皺緊眉頭,努力回想,卻什麼都想不起來。或許,只有等出院後去問問上尉了。

    手臂上的一點刺痛將蘇從沉思中喚醒,蘇側過頭,正好對上護士有些哀怨,又有些失落和畏懼的目光。蘇對金發護士的喜怒哀樂根本不放在心上,與荒野中掙紮求存的任何一個人比起來,她都過得要好得多。他的腦海中,此刻正回放著與瘋狗的搏斗,以及陷入重圍後,和土著們殊死相搏的每一個細節,細心尋找著每個動作中可以改進的地方,並且揣摩土著們那些匪夷所思的動作。

    金發護士慢慢推著藥水,輕輕歎了口氣,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將軍的男寵……啊不,情人。”

    蘇于苦思中忽然聽到這麼一句,登時愕然,全身肌肉不由自主的一緊,卡的一聲輕響,護士手中的針頭頓時斷成了兩截。

    暗黑龍騎總部所在的東北海岸區域已大半被修複,當陽光灑下的時候,這片區域看起來安靜、悠揚,充滿了歲月和時間的味道,幾乎和舊時代一模一樣。在幾十年的殺伐征戰中,暗黑龍騎上上下下都形成了力量第一的原則,公平是每個人的信條,陰謀和暗算則被人鄙棄,當然,公平原則僅僅是用在內部斗爭中,在對外戰爭方面,幾乎每一個將軍都稱得上是陰謀方面的大師。

    距離這座巨大、古老而又充滿了韻味的城市不到一百公里,座落著一個不大的小鎮。和海岸地區時時可以見到陽光不同,小鎮上空終年壓著濃重的鉛云,哪怕現在正是夏季,看起來也陰暗得象是傍晚。不論哪個季節,在這里一天的時間里,倒是有十七八個小時是處于黑暗之中。

    小鎮上的建築大多保持了戰後的原貌,破敗、淒涼,沒有經過任何修葺,街道上野草叢生,鎮口一個半倒的路標標識出了小鎮的名稱:審判鎮。

    不光是小鎮中心,連周圍區域看上去都是死氣沉沉的,看不到一只變異生物的活動。然而偶爾不知從哪里傳出來一聲淒厲的慘叫打破小鎮的寂靜,顯示出這並非是一塊完全的死地。

    小鎮中央有一座四層尖頂的老式建築,是這個小鎮最高大的建築,從式樣看是一座廢棄的教堂。兩扇高而厚重的大門半掩著,里面黑沉沉的,什麼都看不見。教堂兩側的彩繪玻璃高窗也破得七七八八,幾乎找不出一扇完整的來。

    教堂內還保留著許多年前信眾坐的長椅,只不過經過了悠久的歲月,都是腐朽損毀,東倒西歪。兩側的牆壁上那些記錄著捐獻者或是地方家族事跡的石牌,由于材質的原因到是得以保留。教堂盡頭的十字架早已歪倒在一邊,僅比地面略高一點的講台上,布道桌不知被扔到了哪里,代之以一座老式的高背扶手椅。暗淡的天光從上方洞開的窗戶中灑下,勉強能夠照亮講台。

    整個教堂里黑沉沉的,幾乎看不清東西的輪廓,只能勉強看到布道台上的高背扶手椅中坐著一個人。在這種光線下,根本看不清容貌,僅能從昏暗的反光中看到她身上厚重猙獰的戰甲。深黑的甲胄線條非常優美,然而表面粗糙不平,沒有一點光華。甲葉邊緣,以及關節和肩甲處,一根根粗而長的尖刺傾斜著伸出,鋒利的刺鋒似是在無聲的獰笑著。

    她安靜地坐在空蕩蕩的教堂內,動也不動。空曠高遠的禮拜堂內有無聲而清新的風在回旋著,那是她的呼吸。

    吱呀!禮拜堂的側門發出艱澀的呻吟,慢慢打開。一名身著深黑色制服的青年男子走了進來,他走到距離布道台三米時,就停了下來,深深躬身,恭謹地問:“閣下有什麼吩咐?”

    這名男子非常的俊美,甚至已經顯得有些陰柔,他的金發顏色很淡,看起來十分醒目。雖然他的制服底色與暗黑龍騎相同,但是區別在于整個左臂都是令人心悸的暗紅色。如果說暗黑龍騎的暗金花紋給人帶來的是可以窒息的壓迫感,那麼這暗紅色則意味著血腥和深沉的恐怖。

    血腥議會審判所,是一個令人提都不願意提到的地方。審判所中的仲裁官,則被認為是地獄中爬出的魔鬼。他們就象是一群隱藏在黑暗中的蛇,隨時都有可能撲出來咬人一口,用致命的毒液將敵人慢慢折磨,但是一般不會弄死。死亡,在他們看來,是以敵人的寬容。在這群魔鬼與毒蛇合體的人眼中,敵人大多數存在于自己人當中。

    不見台上高坐著的女子有任何動作,只有一個分不清來源,低沉而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我的劍什麼時候可以修好?”

    這名年輕的仲裁官看了看手表,回答:“還有三十一分鍾五十五秒,閣下。”

    “四十分鍾後給我送過來,四十五分鍾後我出發,你去准備,另外將佩佩羅斯叫過來。”

    她的語氣平淡無波,仿佛是機械合成的聲音,但是語氣中沒有任何容人反駁或者是置疑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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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仲裁官恭順地應了,悄悄從側門出去。僅僅過了一分鍾,一個留著火紅色寸許短發、一臉冰冷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她看上去非常年輕,或許還不到二十歲,卻也身著仲裁官的制服,她右眼上戴著的兼具顯示、計算等多種用途的護目境也讓人矚目。她可以走到布道台邊才停下,顯然地位比方才的青年男子要高出很多。

    紅發少女敬了個禮,說:“佩佩羅斯聽候您的吩咐。”

    靜默了幾分鍾後,布道台上的女子才從沉思中醒來,說:“佩,暗黑龍騎那邊有什麼動作嗎?”

    無論從稱號還是語氣上,看起來佩佩羅斯與她的關系都很不一般。佩佩羅斯說:“暗黑龍騎最近內部的文件流程和走向和以往有細微的差別,但是表面上又看不出什麼。而且法布雷加斯和一些小家族在暗中有動作,在偷偷的調動人力和武裝。雖然規模不大,但是也不算尋常。另外亞瑟家族近期有所變化,奧貝雷恩取代他的姐姐帕瑟芬妮接管了家族武力的指揮權。”

    “這意味著……”

    佩佩羅斯略一思索,說:“我感覺,他們有些事情在瞞著我們。”

    “去弄清楚。”

    “是!”佩佩羅斯短促有力地回答。

    側門上響起輕輕的敲門聲,一個男子的聲音著側門傳了進來:“閣下,奧貝雷恩先生求見。”

    高台上的女子終于有了動作,她揮了揮手,佩佩羅斯就退了出去。

    奧貝雷恩從側門進入時,沉寂的教堂中初次響起了腳步聲。他的步伐穩定而又從容,絲毫看不出十八歲少年的青澀。只是雖然已掌控了家族的武力,大權在握的奧貝雷恩依然得從側門進來。

    奧貝雷恩一直走到布道台前,甚至有想登上木台的想法。但是他的左腳剛剛抬起來,就僵在了空中,在他面前破舊的木地板上,憑空出現了一道深深的刻痕。這道刻痕深不見底,出現得全無征兆,如果奧貝雷恩沒有及時停下腳步的話,半個腳掌就會被切下來。

    “你……”奧貝雷恩本來恬淡甯定的臉上陣紅陣白,他本來一時激動,卻沒有想到對方居然下手如此不留余地。

    “這是你的錯。”坐在高背椅中的她依然動都不動。

    “好吧,是我激動了。”奧貝雷恩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紅潮平複下去,然後說:“我以為,在我接掌了家族之後,我們之間的距離應該會拉近一點了。”

    “財富和權勢不能增加你的魅力,而且,你接掌家族的理由是血統,而非實力。”她的聲音依舊如同人工合成的電子聲,沒有分毫感情的色彩。

    奧貝雷恩抬起的左腳慢慢落在地上,站在刻印前,說:“你知道,我從來不喜歡這些。權勢,實力,財富,家族,都不曾放在我的心里過。我喜歡的是繪畫、音樂和曆史,最大的心願是能夠找到一種方法,可以消除無處不在的輻射,讓舊時代高遠的藍天,湛藍的大海以及碧綠的原野重現。當年,你會一直說我的想法不現實,我也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夢想,也就不去煩惱,還是做我喜歡的事。可是兩年前,你到了這個見鬼的地方後,就在說我的實力太弱。從那個時候起,我就一直拼命地鍛煉自己,這兩年來,你也看到了我的力量,以及我的進步,我一直在為你改變自己,可是為什麼我們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少,每次見面時說的話也越來越少?”

    她沉默了足足有三分鍾,才說:“你還有三分鍾。”

    奧貝雷恩明顯激動起來,他勉強壓抑著自己的情感,說:“幾乎所有的人都承認我的天賦,我會變得更有力量!在接掌家族之後,特別是再過一個月,在家族的核心武力海皇三叉戟的指揮權移交給我之後,我就會有足夠的實力來保護你,女皇也會有一個最堅定的盟友!你不用再呆在這個見鬼的地方了,我會照顧你,讓你變回七年前,那個渾身都充滿了陽光的女孩!”

    但是她全無所動,問:“這是交易?”

    “不,這不是交易,是承諾!一個男人的承諾!”奧貝雷恩再一次失去了鎮定,聲音也變得有些嘶啞。他的心如同在撕裂,無法接受自己的心意被這樣惡意理解著。

    “你的時間已經到了。”她站了起來,片片厚重甲葉不住摩擦著,發出細碎而又動聽的沙沙聲。她邁步向前,筆直向教堂的大門走去,完全無視擋在她前進路線上的奧貝雷恩。而她的視線,則越過了奧貝雷恩,再穿出教堂的大門,不知道落向了遠方何處。

    奧貝雷恩平生最大的勇氣只持續了不到半秒,就在她的面前冰消瓦解。他暗暗地歎了一口氣,向側方邁了一步,讓開了她前進的路線。

    從後面看,即使是厚重猙獰的盔甲也無法掩住她修長纖麗的曲線。她幾乎與奧貝雷恩等高,或許那身盔甲除了防禦力之外,最大的好處就是還是將她那堪稱完美的一雙長腿襯托了出來。

    只是,從那盔甲中散發出的氣息太過陰冷、冰寒,甚至說不清是這座陰森森的教堂給了她陰郁的氣息,還是因為她,這座教堂才變得如此黑暗。

    她走得並不快,卻是無比的穩定和堅決。似乎任何敢于擋住她去路的事物,都會被她粉碎。

    奧貝雷恩眼看著她快走到教堂的門口,忽然用盡全身的力氣狂吼一聲:“梅迪爾麗!!”

    她罕見地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靜靜看著奧貝雷恩,那雙湛藍的眼睛,深不見底。

    “給我一個機會!”奧貝雷恩堅定、決然地說。這一瞬間,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男孩子的青澀。

    她看著奧貝雷恩,足足停留了三秒,才說:“好,我給你一個機會。今後如果你能打敗我,我就是你的。”

    說完,她掉頭走向教堂大門,飛揚的蒼灰色長發甩落一片銀色的星芒,在黑暗的教堂中徐徐飄落。

    厚重的大門無聲無息地打開,門外本該是黑暗的世界被燈光照得雪亮,亮得完全看不清任何東西,只有一片茫茫的白和兩排排列得整整齊齊的身影。

    她大步走進了刺眼的光芒中,四名仲裁官共同抬著一把足有二米長、四十公分寬、式樣奇特狂猛的方頭巨劍,來到她的身邊,半跪于地,將巨劍送上。

    梅迪爾麗隨手提過巨劍,倒拖在地上,在光芒中向遠方走去,僅僅幾步,她的身影就消失在蒼茫的黑暗中。

    巨劍在地面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溝壑,可以想見那恐怖的重量。劍脊上,有一行飛揚的,閃耀著碧綠光華的字母:殺獄。

    “七年前,我身上充滿了陽光嗎?”從光明步入黑暗時,她這樣想著。

    朝陽透過云間的縫隙,再次給東海岸這座巨大的城市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黃色。這是一個罕見的陽光明媚的早晨,幾乎就和舊時代雜志上那些美麗的早晨一樣。

    蘇站在落地鏡前,仔細看著鏡中穿著一身暗黑龍騎制服的自己。作為少尉,他的制服袖口處飾有一把暗金色的短劍,短劍刺在一塊烏黑中有些光澤的金屬塊上。制服非常合身,完全是按照他的身體尺寸做出來的,而且織料出奇的輕,卻是異常堅韌,具有不能忽視的防護作用。在與萊科納和奧貝雷恩對決時,蘇就親眼看到他們不止一次在地上翻滾、摔倒,可是身上的制服卻沒有損傷。直到這時,蘇自己穿上了暗黑龍騎的制服時,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這套制服的卓越。它穿在身上,還非常的舒適。

    這樣好的一件東西,代價自然是不菲的。尉官每套制服的售價是3500元,如果官銜升高,新的制服在用料、剪裁上更加考究,功能也更高,當然價格的升高絕對不是線性的。從少校制服的5000到上校制服的15000,跳躍度之大曾經令蘇默然許久。他無法理解,為什麼一套制服的售價可以超過一支智能狙擊步槍。當然,如果天平的兩端分別是一套上校制服和20枝巴雷特的話,蘇恐怕要血壓失控了。

    對于暗黑龍騎制服的價格,蘇有非常切身的體會,因為他身上的這套制服是要付錢的。而他此刻完全處于赤貧狀態,根本就沒有錢,所以當這套漂亮威嚴兼而有之的制服穿在身上時,蘇已經欠下了3500元。

    落地鏡中那個年輕的龍騎少尉,淡金色的碎發自然而然地披散下來,擋住了部分的眼罩。那深黑色的眼罩非但無損他的容貌,反而更為蘇增添了一點神秘且陰郁的氣質。鏡中的蘇,肌膚如玉,土著給他留下的無數傷痕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從沒有受過傷一般。自記事時起,蘇的身上就從不會留下傷痕,他也不明白這是為什麼,而且也不可能去找醫生來檢查自己的身體。

    但是望著鏡中的少尉,蘇卻另有一番感受,苦笑著,默默地計算著鏡中那位風采無雙的龍騎為了這光鮮外表究竟花了多少代價,或者換句通俗點的話說,欠了多少錢。

    蘇站在一套裝飾一新的公寓內,三間臥室,兩個洗手間,寬大的客廳和幽靜的餐廳,從結構上來看不過是舊時代一個普通家庭的居所,可是在新時代,就具有非凡的意義。特別是這間公寓內是供電的,冰箱和空調都是新時代的工業設計,複古的風格,絕非是擺設。廚房也完全可以使用,當然,對于吃草也能過得很好的蘇來說,廚房只是一個名詞而已。最讓蘇感覺到無法接受的,是這套公寓內所有的水管都可以流出水,沒有一點輻射的4級水,而且水流豐沛有力,好象永遠不會枯竭。公寓的浴室中,有一個寬大的浴缸,現在的蘇明白,這東西絕對不是一個擺設。

    這樣一套公寓,僅僅是暗黑龍騎給尉官們准備的宿舍中最小,也最簡陋的一種。蘇無法想象,那些單獨成棟的別墅內會是什麼樣。

    好象,他們還在用水澆花,以保持精心修飾的花園!

    但是這套公寓,每個月的租金是2400元。六支巴雷特……蘇是這樣理解租金的。當然,租金僅僅是租金,水電費還需要另付,在這一點上,新舊時代倒是完全一樣。

    公寓中兩間臥室一間被改造成了裝備室,另一間則是私人槍械室,當然還有專門存貯彈藥、經過特別加固的彈藥間。不過現在這三間專用功能房都是空著的,因為暗黑龍騎個人裝備全需要自己購買,而蘇是真正的一窮二白。出院時,如果不是帕瑟芬妮派人送過來一套衣服,他就只有裸奔了。當然,願意通過獲得一點小小的補償,比如說一個愉悅的晚上,來幫助蘇的醫生護士其實是不少的,可是面對帕瑟芬妮少將的男寵,就是再大膽放縱的女人也會變得規矩。

    蘇不得不穿上暗黑龍騎的制服,因為他根本就沒有第二套衣服。算上預付的三個月房租,再加上預先購買的一些起居必須品和生活用品,蘇目前欠帕瑟芬妮的帳是15000。蘇本來不想要任何不必要的東西,可是帕瑟芬妮直接讓人送來了這些東西,然後把帳單記到了蘇的頭上。

    而且讓蘇愕然的是,與他原本的理解不同,成為暗黑龍騎的少尉後,他非但沒有任何津貼可領,每個月還要上交1000元!名目是資訊使用費。

    而如何賺錢,蘇還沒有任何眉目。他惟一知道的是,接下來一個月的理論培訓,也絕不會便宜了,那一個月的學費和生活費,看來又要向帕瑟芬妮去借。借錢容易,可是如何去還?知道從帕瑟芬妮那里借來的錢,月利率是十個百分點。

    蘇終于對暗黑龍騎產生了畏懼,不是畏懼它的實力,而是它繁多的收費名目。

    帶著陰郁的心情,蘇開始了平生第一次的課堂生涯。

    暗黑龍騎專屬的培訓學院是位于海灣一角的一組宏大的建築群,這里是專門向新生的龍騎灌輸從能力域原理到新時代政治與經濟學的所在。只是蘇實在是想不明白,據說每年只會產生不到五十名的新龍騎,何以需要這樣龐大的一所培訓基地,這里每年的維護費用又要多少錢?

    走入培訓基地的大門時,蘇發現這里守衛的衛兵居然都是難得一見的美女。看見走過來的蘇,兩名美女守衛都是眼睛一亮,其中一個就迎了上來。然而她旋即看到了蘇袖口的徽記,那把插在金屬塊中的短劍時,臉色登時變了,變得恭敬了許多,先向蘇敬了個軍禮,才問蘇的來意。

    接下來,就是辦理簡單的登記手續。蘇的一切資料都在暗黑龍騎的電腦網絡中有記載,所以根本沒有花幾分鍾時間,就辦理完了全部的注冊手續。

    直到蘇消失在中央大樓里那陰沉的大門內,兩名女守衛才長出了一口氣,互相說起了悄悄話。

    “他就是那個蘇少尉?果然和她們說的一樣呢!可是他真的是從那個死亡集中營中出來的嗎?”

    “你沒看到他袖口的標記嗎?那個徽記和普通的軍銜不一樣的,我聽說,那可是新龍騎的最高榮耀呢!”

    “可是……蘇少尉,真的會死在這里嗎?”

    “……或許吧。”

    蘇並不知道身後的竊竊私語,他按著手中電子記事板的指示,一路上到八樓,順著長長的走廊走了下去。在走廊中間,一個肌肉有如鋼鐵、滿臉絡腮胡子的男人靠在牆壁上,正抽著悶煙。就在他的頭頂上,懸掛著巨大醒目的禁煙標志。

    蘇站定,翻看著手中記事板,在有關培訓基地的規定上,明明白白地有一條,基地內禁止吸煙。

    蘇看看規定,看看走廊頂上懸掛著的禁煙標志,然後再看看那男人嘴上忽明忽暗的煙頭,就若無其事地從他面前走了過去。

    “小子,站住!”就在蘇快走到走廊的盡頭時,身後的男人終于忍耐不住,叫住了他。

    蘇站定,轉過身,甯定的看著那個男人。

    還很少有人能夠在蘇安甯的碧色目光注視下自如的和蘇對視,不過這個男人顯然算是一個。他也穿著暗黑龍騎的制服,只不過上身的衣扣大半是解開的,露出大半塊發達的胸肌和濃密的胸毛。這和每個扣子都扣得一絲不苟的蘇截然不同。他緊盯著蘇袖口處的徽記,臉色忽憂忽喜,半天才吐出一口長氣,喃喃地說:“真是個好運氣的小子。”

    蘇也看到,這男人的制服上暗金紋飾比他的要多,袖口上則是一枚十字架,這是少校的軍銜。不過蘇已經知道,暗黑龍騎中可沒有下級一定服從上級那一套。哪怕面對的是一名將軍,一個列兵也可以選擇拒絕,當然,後果就是他需要承受將軍的怒火。暗黑龍騎每一名將軍都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傳奇,或許胡里奧中校這樣以智慧見長的人還可以晉升到上校,但也就到此為止。而將軍們,哪怕是那些以智慧見長的家伙,個個都具有極為恐怖的戰力。

    蘇可以選擇無視這個少校,只要他能夠打得贏,那麼他就是對的。

    這個不修邊幅的男人帶給蘇的,是隱約如同針刺般的痛感。這是蘇在面對非常危險敵人時才會有感覺,蘇敏銳的感知在提醒他,面前這家伙的實力的確在他之上。

    不過蘇並不畏懼。真正的戰斗從來都是瞬息萬變,環境、能力搭配、狀態等等微小的差距就有可能改變戰局,運氣更是其中不可忽視的一個因素。蘇相信,從來不存在五階能力一定可以打得過二階能力的這種事,就象科提斯上尉曾經說過的那樣。對于在戰斗中把握瞬間機會的能力,從有記憶時起就在荒野中戰斗成長的蘇,有理由對自己有充分的自信。

    至少,在與面前這個男人的比較中,蘇並不認為雙方實力間的差距已經大到了無可逾越的地步。

    所以,他不准備退讓。

    “小子……”那男人等不到蘇的回答,猶豫了一下,才接著說:“我知道這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不過我覺得,還是由我來宰了你比較好!”

    “就憑你?”蘇笑了笑,向男人說:“好吧,我等著。”

    說完,蘇扔下一臉愕然的男人,消失在走廊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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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動蕩年代 章二十三 孤單的龍騎 上中

    已經是七天過去了。

    蘇每天早上八點准時到培訓基地,晚上八點准時回自己的公寓,每天上午一節大課,下午一節大課。

    蘇已經知道了第一天攔住自己的男人,名叫里卡多.法布雷加斯。同班寥寥八名同學,也都知道了姓名和來曆。對于暗黑龍騎的入門培訓,其它人都抱著可聽可不聽的態度,因為這些都是最基礎的內容,他們在加入暗轉龍騎前就已經學到了,到這里來,只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那位里卡多.法布雷加斯,更是法布雷加斯家族年輕一代的傑出人物,自加入暗黑龍騎的那一天起,他就在外征戰,二年後自戰場返回時,當日的列兵已經變成了少校。只不過即使身為少校,里卡多.法布雷加斯也躲不過入門培訓這一關,回返總部後就被逼來了這里。

    除了在入學那天碰過一次面外,蘇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來上課。

    蘇的同學中,里卡多並不是年紀最大的,還有一個四十一歲的上等兵,最小的則是一個叫莎莉的少女,還未成年,更不是暗黑龍騎的正式成員,不知道為什麼也能參與到這個培訓課程中來。

    或許基礎培訓所教授的內容對于其它人來說,根本是完全無用的內容,可是對蘇來說,這些都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所以他如饑似渴地學習著每一樣東西,不願意漏過教官所說的每一個字。除了對知識的渴求之外,讓蘇如此認真的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這里每一節課的收費是800元,也就是相當于一支巴雷特狙擊槍的價格。

    和蘇一樣認真的,還有莎莉。而其它的同學,看著蘇的目光中即有敬畏,也有嫉妒。而對待剛剛發育的莎莉,除了色迷迷的目光外,有的就都是蔑視。他們或許有意,或許無意地疏遠著蘇和莎莉。而兩個沉迷于學業中的人,互相之間也沒有走近的想法。

    從剛剛學到的新時代經濟學中,蘇終于明白了培訓基地的收費並不貴,因為這里所有的人員,所有的消費,所有的維護,都要花錢,這些錢被稱為成本,是要分攤到每一個新進龍騎身上去的,由于新龍騎的數量實在太少,所以實際上,培訓基地是大虧。

    以前蘇是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感覺來認識這個世界,只有走過的地方才會進入他的記憶,並且存貯起來。而現在,通過這些被稱為規律和知識的東西,蘇可以去理解未知的、他從未去過從未見過的世界。而且對于紛亂表象背後隱含的規律,蘇也有了模模糊糊的感覺。

    蘇知道,政治,經濟,法律,哲學,這些東西是他經曆再多的戰斗,擁有再多的能力,也是無法自己領悟的。它們都是前人的智慧結晶,是舊時代那些沒有什麼超異能力、完全以智慧奮斗上位的偉人們多年思考和實踐的結果。

    在動蕩年代,也惟有暗黑龍騎這樣的地方,才會有這些前人智慧流傳下來。

    至于麻煩,蘇知道遲早會來的。他現在完全不怕麻煩,要想完成加入暗黑龍騎的目的,未來的麻煩只會越來越多,何況帕瑟芬妮向他保證過,至少會給他一個大致公平的環境。對蘇來說,這就夠了。

    只是蘇還不知道,為了他的公平,帕瑟芬妮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

    在平靜中,十天過去了。

    十天內,除了吸收消化培訓中學到的東西,蘇一直以對這個世界全新的認知來反思自己的能力搭配。隨著能力的不斷提高,蘇愈加的謹慎,因為四階以上,每一個新能力都需要消耗16個以上的進化點,幾乎以生命為代價從上尉的訓練營中成功畢業後,生死間掙紮的經驗、以及海量的殺戮整整帶給了蘇16個進化點,但是他並不急于分配,而是反複思索著。

    訓練營的經曆讓蘇驗證了自己長久以來一個模糊的想法,那就是如何運用能力比能力本身還要重要。合理搭配的能力,恰當的運用可以發揮出巨大的威力,但並不是力量越大就越可怕。在荒野中,最致命的變異生物並不是那些體型最大、力量最猛的東西,反而是一些中小體型、迅捷凶狠的生物最為可怕。

    不過蘇並不敢拖得太久,以前已經有過身體自行分配進化點的情形。如果這一次所有的進化點都被分配到各能力域的一階能力上,蘇恐怕真的要瘋了。

    第十一天下課時,蘇獨自將課上的內容回想了一遍,才走出空無一人的課室。

    空曠的走廊中,除了他孤獨的腳步聲,還有隱約的哄笑和女孩子的低呼。蘇停下了腳步,他聽得出,那是莎莉的聲音,而周圍的哄笑,都是與他同班的同學。蘇雖然從沒和莎莉說過一句話,但他早已看出只有兩個一階能力的莎莉遠遠達不到暗黑龍騎的標准。而且她根本沒有背景,也沒有錢,會到這里來培訓,想必是另有原因。除此之外,蘇還從她身體上嗅出了變異組織的味道,這是荒野住民才會有的味道。所有的新晉龍騎身上,都不會有這種味道的。以暗黑龍騎的醫療技術,去除變異組織根本不是問題,需要的只是錢而已。

    不管這個世界的現實怎樣,也不管身上的制服是什麼軍銜,蘇始終認為,自己是荒野中的一員,是那些時刻暴露在輻射下,身體里或多或少都有變異組織的人們中的一員。

    幾乎未經過多的考慮,蘇一腳踢在了面前空閑教室那高而厚重的大門上。驟然爆發的力量讓電子鎖瞬間崩壞,散亂的零件四下飛舞,教室內傳出幾聲痛哼和驚叫,顯然有人躲閃不及,被零件傷到了。

    可是教室中的情景,卻是出乎蘇的意料。

    高而窄小的講桌上,莎莉身上僅僅裹了一條彩布,正在講桌上跳著舞。她長得不錯,剛發育不久的**微微隆起,乳尖是清新的粉紅色。雖然年紀不大,可是她長得比大多數同齡的女孩要高一些,並且發育得也要早一些。雖然講桌桌面非常狹小,她卻嫻熟而熱烈地在上面舞動著,**的雙腿白得發亮。

    室內的空調溫度開得很低,將基本沒有抗寒能力的她凍得全身蒼白,而且因為受凍,乳尖更是凸起。環繞音響系統中,放著低沉而激烈的音樂,一聲聲鼓點好象敲擊在人們的心上。教室里坐了五六個男人,其中有蘇的同學,也有兩個蘇不認識的人。他們舒適地坐在沙發里,手邊的茶幾上放著厚厚的錢。而講桌的周圍和桌面上,已經落了不少的錢。就在蘇破門而入的瞬間,還有一個人正一邊叫著好,一邊抓起幾張鈔票,用力向講台上扔去。

    蘇站在門口,默然。空閑教室內的男人們也都愕然轉頭,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蘇。而莎莉驟然看到了室門大開,也登時僵住。

    只有沸騰的搖滾樂,還在不知疲倦地響著。暗黑龍騎每一間教室,用的音響都價值不菲。

    這顯然不是蘇以為的場面。看上去,這應該是一場交易,公平的交易。能夠在高高的講桌上如此嫻熟的舞動,看來這應該不是第一次了。

    在那條彩布下,莎莉什麼都沒穿,將還有些明顯青澀的身體悉數暴露在所有男人的面前。只不過她雖然是在媚笑著,臉上卻有明顯的兩道淚痕。

    短暫的尷尬過後,終于一個年輕男人站了起來,熱情地招呼道:“這不是蘇少尉嗎,怎麼,也有興趣參與一下?我們本來以為你對這個沒興趣,也就沒和你打招呼。這小妞年紀夠小,舞卻跳得很勁,而且很懂得如何讓人開心。特別是她舞跳得越勁,哭得就會越厲害,所以這里所有的人,都覺得錢花得很值!”

    蘇好看的眉毛微不可察地皺了皺,向房間里走了走,在教室的中央站定。他向莎莉臉上的淚痕看了一眼,就低聲說:“她留下,你們都給我滾!”

    一句話幾乎激怒了所有的男人!

    眾人都站了起來,其中一個掛著上士軍銜的青年更是直接走向蘇,冷笑著說:“少尉先生,她可是自願的,這里沒有任何人強迫過她!而且我們這里有六個人,您的口氣是不是太大了一點?”

    然而他衣服下的肌肉剛剛開始示威性的隆起,就看到蘇的拳頭毫無預兆地占據了他全部的視線!

    卡嚓一聲,青年挺拔的鼻子毫無抵抗地陷了下去,甚至他整個人都向後飛出,重重撞在牆壁上,然後無聲無息地向前栽倒,動都不動了。

    蘇慢慢收回了拳頭,低聲說:“把他拖走,你們都給我滾!”

    還能夠站著的五個年輕人個個面色蒼白,在他們看來,上士和少尉間實力差距僅僅是一線之隔,可是誰想得到他們中實力最強的人竟然被蘇一拳打飛、擊暈?!這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每一個從科提斯訓練營出來、並且得到特殊徽記的家伙,都是不折不扣的怪物。

    “少尉,你這樣做,未免有些不講道理。”最開始向蘇打招呼的年輕人硬著頭皮說。

    “既然你們打不過我,那我做的任何事都是有道理的。”蘇給出一個典型的暗黑龍騎式的回答。

    五名年輕人不敢再多說什麼,抬了依舊昏迷不醒的同伴,從蘇身邊灰溜溜地溜走。

    蘇沒有看從講桌上跳下來,開始穿衣服的莎莉,而是轉了個身,望著不知何時出現在教室門口的里卡多。

    他靠在門框上,抽著悶煙。從蘇這個角度看過去,門口對面牆壁上醒目的禁煙標志正好將里卡多.法布雷加斯套在了里面。

    “小子,本來我是想過來打斷你兩條腿的,可是你剛才那拳讓我非常痛快,所以我決定,讓你完好無損地多走七天的路。七天後我再來找你。”

    “那麼,我等著。”蘇對他全無所懼。

    里卡多深深地看了一眼蘇碧色的眼睛,將未抽完的煙頭扔到了地上,站直了身體。臨走前,他扔下一句:“你幫不了這個小妞,還是多想想自己的事吧!”

    莎莉默默的穿好了衣服,她的動作非常自然流暢,整個過程中一點也沒有對敏感部位掩飾的意思,就好象面前的蘇根本不存在或者不是一個男人一樣。她的衣服式樣不錯,但一看就知道是荒野上帶來的衣服,只是洗得很乾淨,和新時代的合成織料服裝完全不同。穿好衣服後,她將地上散落的錢都撿了起來,而那些男人蒼皇離去時留下的錢都分文未動。做好這一切後,她才向蘇笑了笑,說:“不請我吃飯嗎?”

    這座巨大的城市中當然不會缺少酒吧,甚至于咖啡館也有不少,不過莎莉所說的吃飯就是真正的吃飯,不包括其它的內容。她拉著蘇去的地方是培訓基地的餐廳,這里供應的飯菜出奇的便宜,而且份量足夠。不知道是不是學費收得太多,基地長官有點良心發現的緣故。

    莎莉點了一大堆吃的,都是那種營養豐富、份量充足而且價錢足夠便宜的東西,她慢而堅定地吃著,把每一個盤子都打掃得干乾淨淨。她對面的蘇只要了一份食物,吃得很慢,不過比莎莉還乾淨。荒野中出身的人,沒有一個會浪費食物。

    對付最後一盤食物時,莎莉終于有空開口說話了:“他們說得對,我並不是被強迫的。我的舞跳得很好,如果你還想要再進一步享受的話,也會發現找我不會有錯的。如果你想,我可以跳舞給你看,並且陪你過一夜,免費的。而且,如果是對你的話,我想我應該不會哭。不過,這一點好象是許多人想看我跳舞的原因,我不知道不哭會不會讓你掃興。”

    “為什麼會哭?”蘇一邊問,一邊請盤中最後一點食物聚攏到一起,好方便用勺子盛起來。在荒野時,他可以舌頭解決這種問題,但在這里不行。蘇已經明白,在很多時候,必要的禮儀和姿態比不浪費食物更加重要。

    莎莉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每次我跳舞給他們看,還有陪他們上床的時候,我明明在努力的笑,可是眼淚就是會流下來。後來很多男人都因為喜歡這個來找我,我就不再控制自己了。”

    “能夠到這里的人,不管是不是暗黑龍騎,應該都不缺錢吧?你是為了什麼?”蘇的語氣並不是非常肯定,因為他自己就是個例外,並且負債累累。

    “我不是暗黑龍騎,只是個荒野上長大的女孩子而已。不過我足夠幸運,有了在這里受訓一年的機會。叔叔每個月都會通過暗黑龍騎的系統轉錢給我,當然公司的錢和暗黑龍騎的錢並不一樣,不過仍是可以轉換的。我知道,這幾乎是他所有的錢了,因為他希望我過得好些。”莎莉說著,有些隱約的傷感,不過她很就將憂傷藏在了心底深處,繼續說:“可是叔叔不知道這里的東西有多貴,他所有的錢只是勉強夠我活下來。我如果想學那些基礎課程之外的東西,就要自己想辦法去弄學費。”

    她努力展示了一個嫵媚的笑容,說:“一個女孩子想要弄錢,就只有一個辦法。這里的課每一節都那麼貴,而所有的我都要學,所以我需要很多的錢。”

    “那你為什麼要學這麼多東西呢?”在蘇看來,莎莉的天份只能說是平庸,再怎麼訓練,也難以達到暗黑龍騎的最低標准。那麼她在這里學的大多數東西就是根本無用的。

    “因為機會。”莎莉表面笑得很甜,很難讓人看出她笑容的虛假:“荒野上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學到這些。我是在聚居點長大的,五歲的時候父親就在和暴民爭搶一只凶暴鼠的時候死掉了。媽媽跟了另外一個能夠給她吃的男人,而我則被踢了出來。我很幸運的遇到了叔叔,他收養了我。叔叔幫助過很多很多的人,他後來進入了羅克瑟蘭,你知道羅克瑟蘭嗎?那可是一家大公司!他在里面工作了很多年,可是一直沒有存下什麼錢,他經常用自己的錢買吃的,分給那些快餓死的孩子們。”

    說到這里,莎莉的小臉上浮起了不容置疑的虔誠和堅定:“所以我要賺錢,我要學所有能夠學到的東西,將來,我要把這些知識帶到荒野去。我要改變荒野,要讓那里生活的人們都能有吃的,不再被這里的人當成野獸一樣對待;我不想我的孩子們將來還要重複我曾經的童年,不想她們在還沒長大的時候就要用身體去換取一塊面包或是腐肉。”

    蘇看著這個認真的女孩,這個用稚幼的身體來換取理想的女孩,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也許是因為年紀、閱曆和智力上的差異,同樣經曆了培訓課程後,蘇隱約感覺到莎莉的理想無法實現,不過,這個世界,不是有一種叫做奇跡的東西存在嗎?

    “羅克瑟蘭?你的叔叔叫什麼?”這是一家蘇很熟悉的公司。

    “他叫里高雷。”莎莉推開面前已經徹底打掃乾淨的盤子,滿足地吐了口氣,說:“這頓飯你不介意付錢吧?還有,如果你想要我的話,可以隨時來找我,第一次免費。如果你真想幫我的話,那就多來找我幾次吧!”

    莎莉站了起來,向餐廳門口走去,走出幾步後,她忽然回過頭,有些期待地說:“你不會願意包養我的,是吧?”

    蘇看著莎莉,忽然覺得有些難以面對她期待的目光。

    莎莉只是流露出非常短暫的失落,隨後就換上了一副陽光的笑容,輕快的說:“你當然不會。沒有人會真正喜歡一個身上有變異組織的女人的。謝謝你的飯,我吃得很飽。”

    她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出了餐廳,就象是在跳舞。

    蘇的心境卻很沉重。莎莉點的東西看起來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沒有考慮任何的口感和菜式搭配,完全是從每一元錢可以買到最多營養的角度來考慮。可以看了,她是個非常細心的女孩,而且並不貪婪。

    莎莉說得對,暗黑龍騎,乃至于圍繞著血腥議會建立的諸多家族,都是血統純淨、沒有變異組織的人類。他們可以偶爾玩弄荒野上的女人,卻不會真正包養她們,除非是奴隸。

    蘇也不會包養她,他現在能夠幫助這個有些宏大夢想女孩的地方,也許就是請她吃一次飯。蘇現在非常的窮,幾乎所有的費用都來自于帕瑟芬妮的資助,他不可能拿著一個女人的錢,再去養另一個女人。

    而且,蘇身在暗黑龍騎,還有更加重要的責任,對當年的小女孩,以及對現在的帕瑟芬妮。僅僅是這兩份責任,就已經遠遠超出了蘇目前的能力。里卡多.法布雷加斯說得很對,現在的蘇幫不了莎莉。

    男人的肩可以很寬廣,但是與他想要或者應該承擔的責任相比,往往會顯得太過狹窄。

    蘇付過了帳,就離開了餐廳。莎莉精心選擇的、已經不可能更便宜的一餐,就已經花了蘇手頭上大半的現金。

    不過吃過這一頓後,蘇在四五天內就可以不吃任何東西了。在走出培訓基地大門時,蘇忽然想,或許,他會是暗黑龍騎有史以來第一個窮得還要挨餓的少尉。他自嘲的笑了笑,踏著一路陽光,向自己的居處走去。

    暗黑龍騎總部所占據的這座巨大的城市,名字就叫龍城。這當然是新時代的名字,在舊時代,龍城還有另外一個名字,波士頓。

    在暗黑龍騎那數百名正式成員背後,還立著幾十倍計的扈從。除此之外,還有數以百計的大大小小的公司、組織,甚至是個人作坊,為這個具有恐怖武力的龐然大物默默地服務著。它們占據了龍城的外圍地帶,只有得到許可,他們才可以進入繁華、宏偉和龐大的中心城區。龍城的中心,是暗黑龍騎和扈從的專屬區。

    從龍城通向城外的高速公路已經修複了好幾條,不過它們也就是到城外十公里而已。因此無論是暗黑龍騎,又或者是龍城內的其它人,在離開龍城時,都得依靠具備強大越野能力的交通工具。只有真正的大人物,才使用得起類似于舊時代的,只講究舒適性,完全不考慮越野性能的轎車。

    在黃昏時分,可以俯瞰龍城的天堂山山腳,煙塵四起,一隊由五輛輕型越野車組成的車隊從山腳下繞出,向龍騎疾馳而來。

    這些越野車武裝看起來很薄弱,只有頭尾兩輛車上各裝備了一挺12.7MM高射機槍,除此之外,就沒什麼重火力了。然而這看起來十分單薄的車隊,暗藏的武力絕不僅僅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脆弱。那些對暗黑龍騎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中間一輛越野車車身上漆著的由玫瑰花枝裝飾的一面暗金盾牌意味著什麼。這是暗黑龍騎將軍的徽章,而任何一位將軍,本身的武力就已超過了一只裝甲小分隊。

    中央的越野車中,整個後排空間都是隔離開來,確保了舒適與隱密性。車廂內的裝飾極盡奢華,更有無數依將軍個人喜好而添加的設備和機關。

    一身將軍服色的帕瑟芬妮端坐在後座上,腰身挺得筆直,即使是最挑剔的人,也無法從她現在的坐姿上找到一點瑕疵。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只要是在任務狀態中,這位性感智慧兼而有之的年輕少將就會變成一座冰山,以及一名徹頭徹尾的軍人。哪怕是在完全保證私密性的座駕內,她也會保持著最標准的軍姿。

    在她的正前方,並排懸掛著三具顯示屏,一面不停地切換著車隊各個角度的畫面,另一面則是周圍的地形以及車隊行進的路線,第三面則滾動彈出著消息,那是作為將軍的她應該知道的報告。

    帕瑟芬妮雙眼微閉,精致絕美的面容上流露出些許的倦容。這一次的任務是場苦戰,她的對手出乎意料的狡猾與難纏,在初期的戰斗中,帕瑟芬妮的專屬衛隊甚至都陣亡了兩人。最終是她孤身深入,三日夜內,在崇山峻嶺中追擊數百公里,這才將敵人一網打盡。

    以帕瑟芬妮的堅毅和能力,在完成這樣一個任務後,也不由得感覺到深深的疲倦。她現在只想回到龍城內好好的休息一下,雖然那里還有許多讓人頭痛的公務正等待著她的處理。不過,龍城中也有些令人期待的事,比如說,調戲那個漂亮的蘇。

    她右手邊的扶手中升起了一個小小的顯示屏,上面列出了一排排數字,並在下方彙總成了一個高亮顯示的數字。那是蘇這段時間以來的開銷項目,以及他欠帳的總數。當蘇完成培訓課程時,這個數字應該突破六位數了。這樣一筆錢,如果蘇不停出任務的話,或許兩年內可以還上。不要忘了,月利10%可是個很恐怖的數目。當然,具備了基礎經濟學常識後,不再用巴雷特作為價值衡量標准的蘇,應該更能夠深刻理會負債的數目。

    看著那排長長的帳單,帕瑟芬妮的心情立刻變得愉快了。她開始認真考慮,是不是等蘇完成培訓課程後,小小動用一下自己的特權,讓蘇根本接不到那些高報酬的任務。當然,在她的心中,顯然認為自己這是為了蘇好,因為高報酬的任務就意味著高風險。另外一點,帕瑟芬妮以一個女人特有的固執認為,高昂的債務有助于維護蘇與她的關系。

    下一個即將進入帕瑟芬妮議事日程的事,就是逼債。她確信,這個過程中一定會有足夠多的樂趣。畢竟從舊時代起,就有無數賭債肉償的先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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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動蕩年代 章二十三 孤單的龍騎 下

    帕瑟芬妮的唇角浮上淺淺的笑意,只不過她的心情沒有愉悅多久,臉上就又罩上了一層寒霜。

    就在快要進入龍城時,車隊緩緩地停了下來。前方的道路中央停著一輛黑色塗裝的輪式裝甲越野車,路兩邊則分開停著十幾輛全副武裝的裝甲車,裝甲車上裝備的大口徑機關炮的威力可不是帕瑟芬妮車隊的高射機槍可以相提並論的。

    道路中央,那輛黑色塗裝的裝甲車極為醒目,它的車身兩側同樣漆著一個暗金色的盾牌。車頂則安放了一個大得有些不成比例的炮塔,上面裝的居然是輕型戰車炮。

    裝甲車前,站著一個三十余歲的男人。他如一把出鞘的軍刀,筆直地插在道路中央,若鷹一般的雙眼緊盯著帕瑟芬妮的車隊。這個男人並不如何英俊,皮膚象是終日淋浴陽光的深麥色,可是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在無數戰火中才能粹煉出的凜冽氣息。

    帕瑟芬妮走下了越野車,走到那個男人前方十米,方才停下。兩位暗黑龍騎的少將相對而立,凜然的氣勢幾乎不相伯仲!那輛張揚且火力誇張的裝甲車和帕瑟芬妮靈動精致的越野車形成了鮮明對比。帕瑟芬妮如同一把鋒利的佩劍,而男人則更象是狂猛的軍刀。

    “魯登道夫將軍,看樣子A您象是專門到這里來迎接我的。”帕瑟芬妮取下了眼鏡,將它放入上衣的口袋里。

    “沒辦法。”魯登道夫摘下了手套,塞到了褲子口袋里,說:“實在找不到更合適的人,只好我來。你別誤會,這算是一個私人性質的歡迎儀式吧。”

    “那你准備怎麼樣來歡迎我呢?或者說,准備歡迎到什麼程度?”帕瑟芬妮冷笑著,她不知從哪里摸出了一枝鉛筆,用靈動的五指把它旋得象個風車。

    魯登道夫握緊了左拳,手背的筋肉有些詭異的裂開,露出了藏在肉下的一顆鴿蛋大小、血紅色的寶石來。他平靜的面對著帕瑟芬妮,就象對面站著的是一個普通女人,而不是一個可堪一戰的對手。

    “這次的歡迎儀式非常簡單,我們也有整整兩年沒見了,就在這里聊聊天吧。如果你肯天亮後再回龍城,就算我欠了你一個大人情。”魯登道夫平靜的說,他左手背上的寶石忽明忽暗,閃動著妖異的紅光。

    帕瑟芬妮沉默著,心中卻在飛快的計算魯登道夫出現在這里的用意。四年前,當她還是一名少校時,魯登道夫就已經是上校了。四年後,兩人同樣身為少將,魯登道夫卻大了她整整八歲。但是她從來不曾輕視過這位出名沉默寡言的將軍。魯登道夫十八歲加入暗黑龍騎,從列兵做起,十四年征戰不斷,一級級晉升上來,從來不曾有過越級晉升這回事。這和如同火箭般升為少將的帕瑟芬妮形成鮮明對比。然而這也正是他的可怕之處,三十四歲仍是一個男人的黃金年紀,魯登道夫依然有無盡的潛力可挖。而且他不急不燥,一步一個腳印地前進著,即不快也不慢。即使是從來都不缺乏自信的帕瑟芬妮,在兩人寥寥無幾的共同出戰中也始終覺得這個男人有若大海般深不可測。

    魯登道夫出身的威廉家族並不遜色于帕瑟芬妮的亞瑟家庭,但是他卻沒有借助家族的任何助力,而是依靠自己一步一步干到了今天的位置。雖然帕瑟芬妮並不贊同他的做法,可仍然欽佩他的毅力和耐心。

    “難道今晚的歡迎儀式,與法布雷加斯家族有關?”帕瑟芬妮漫不經心地問著,鉛筆停在了修長的食中二指之間。

    魯登道夫完全沒有否認的意思:“他們花了相當大的代價,要在天明前將你留在龍城外。我雖然不認為這個做法很明智,不過卻很理解他們。現在對老法布雷加斯來說,已經不是損失了一個高順位繼續人的問題,而是要維護家族古老榮譽。你知道,那些思想還活在舊時代中期的老家伙們固執的認為,這種汙點要用鮮血才能夠洗清。”

    “既然與法布雷加斯家族有關,那就沒有商量的余地了。讓路!”帕瑟芬妮雙瞳中的綠色迅速增加,她的周圍平空起了風,將幾絲散落的發絲吹拂起來。

    “我不認為老法布雷加斯做錯了什麼,所以我不會讓路。”魯登道夫似乎永遠都保持平淡、刻板的語氣,“而且我現在火力占優,你又是剛剛從戰斗中歸來,還沒有修整過。或許你自己能夠沖進龍城,但你所有的下屬都會被留下來。這就是代價,你好好考慮一下吧。”

    帕瑟芬妮緩緩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扈從們。他們都已下了車,依托車身作掩護,架好了武器。可是最多只有輕火力的他們,和對面裝備著八輛裝甲戰車的軍隊相比,實在是脆弱得可以。這里一共還有十六個男人,其中一半還受了傷。他們中的大多數是在帕瑟芬妮只是少校的時候就已追隨在她左右,一路從火與硝煙中走到了現在。他們望向帕瑟芬妮的目光中,充滿了堅定和信任,每一個合理的扈從,都有為自己主人死戰的覺悟。

    帕瑟芬妮猛然回頭,死盯著魯登道夫,那雙深碧色的眼瞳中燃燒著熊熊的烈火!她已不需要宣布自己的決定,升騰而起的戰意已經昭示了一切!

    魯登道夫高高舉起了右手,停在道路兩旁的戰車立刻發動起來,炮塔旋動,黑洞洞的炮口指向了帕瑟芬妮的越野車隊。

    轟的一聲,帕瑟芬妮的腳下驟然騰起一圈淡藍色的火焰,而她自己則帶出無數殘像,在無法言喻的短暫瞬間已閃現到了魯登道夫的面前,右手雪白的食中二指夾著鉛筆,狠狠向他的咽喉刺下!

    魯登道夫左手提到胸前,手背上的寶石散發出奪目的妖異紅光,在他身前瞬間凝聚出一面紅色的光盾!

    波的一聲輕響,鉛筆毫無滯礙地刺破了光盾,但是魯登道夫已借力閃到一旁。帕瑟芬妮這一擊實在太猛,收勢不住,那只燃燒著淡藍色火焰的右手夾著鉛筆,直接刺到了魯登道夫的座駕,那具深黑塗裝的裝甲戰車上!

    她刺的是整部戰車最厚重的前裝甲部分,然而這連普通小口徑穿甲炮彈都奈何不了的合金裝甲在那根看似一碰就會斷的鉛筆前好象變成了一塊豆腐,不光是鉛筆輕易刺了進去,連她那細膩得似乎彈一彈就會破的手也幾乎整個沒入到裝甲車內!

    噼噼啪啪!魯登道夫一聽到這個極細微的聲音,眼前立刻浮現出裝甲車內所有尖端電子設備都被高壓電流擊穿,青煙四起的情景。魯登道夫的心不由得微微抽痛,這可是他最喜歡的戰車,里面幾乎所有的儀器都是他親手裝上去的。

    他剛想去搶救愛車,忽然間不進反退,然後身體向旁邊一側。又一枝鉛筆無聲無息地飛來,幾乎是貼著魯登道夫的鼻尖掠過,然後沒入到道邊一輛裝甲戰車的車體里。那輛戰車里不知是炮彈還是燃料被引爆,猛然跳動了一下,然後從頂部和後側的車門處噴出大蓬的火焰來,至于車內的幾名戰士,顯然已沒了生還的希望。

    這枝鉛筆的速度已經超過了人類肉眼所能捕捉的極限,即使是最精通感知域能力的扈從,也只能看到它在空中詭異的閃現了幾下,卻根本來不及反應。

    這是帕瑟芬妮平時束發用的鉛筆,被她反手擲出後,那一頭蒼灰色的長發如流瀑般飛起,留下瞬間驚豔的絢麗。

    魯登道夫剛剛站直身體,忽然間心生警兆,立刻在原地站穩,一聲沉喝,雙手前伸,接住了挾帶惡風、凌空砸來的裝甲戰車!

    當他把自己心愛的裝甲戰車在身邊放下時,帕瑟芬妮的身影已在黃昏下冉冉遠去。看著那輛已完全報廢的裝甲戰車,魯登道夫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低聲說了句:“真是個瘋子!”

    此時槍炮聲響作一團,一顆顆子彈、炮彈交錯來去,凶狠地撞擊著金屬,撕裂著人體。帕瑟芬妮的扈從雖然個人戰力要勝過對方,可是他們手中的自動步槍無論如何也拼不過對方的小口徑穿甲炮彈。一顆顆穿甲彈輕易地撕開越野車的車體,轟進躲在車後的扈從身體,再帶著大塊的血肉或者內髒飛出。

    僅僅是短暫的交火,帕瑟芬妮的扈從就大半倒在了血泊之中。但他們完全可以為自己自豪,因為即使在極度劣勢當中,他們也讓同等數量的敵人倒下。

    帕瑟芬妮似乎對身後發生的一切都一無所覺,只是向著前方宏偉而又冷漠的巨大龍城飛奔。

    魯登道夫不再理會扈從間的戰況,而是向帕瑟芬妮追了下去。他的速度,竟然比帕瑟芬妮還要快了幾分!如果以這個速度,那麼在帕瑟芬妮沖進龍城之前,他就有可能截住她。

    嗒嗒嗒!沉悶的槍聲如狂風驟雨般響起,一蓬蓬子彈以驚人的高速飛掠過來,幾百米外,一挺通常只會用在裝甲步兵戰車上的普林斯多管機關炮噴吐出長達一米的火舌,以一分鍾數千發的速度傾泄著彈雨。這一恐怖的武器此刻卻是握在一個男人的手中。

    魯登道夫以左臂護頭,半蹲跪在地上,淡紅色的光盾籠罩住了全身。在彈雨的激打下,光盾上濺起大蓬的火雨,如同波濤洶湧的江面。

    一千發的彈箱在不到半分鍾的時間內就被打空,夜空中彌散著濃烈的硝煙味道。遠處的男人換上了新的彈箱,卻沒有繼續射擊,而是緩緩退後。

    魯登道夫站了起來,看著數百米外那個如黑色鋼塊般的男人,再看看迅速遠去的帕瑟芬妮,無奈地搖了搖頭,低聲罵了句:“又是個瘋子!”

    在魯登道夫的身後,戰火早已結束,五輛越野車都燃起了熊熊大火,帕瑟芬妮的扈從們全部倒在血與火中。而占據了壓倒性火力優勢的魯登道夫一方也傷亡了同樣數量的扈從,並且被擊毀了三輛戰車。不過魯登道夫並不心痛,反正這都是法布雷加斯家族的人。

    此時此刻,一身筆挺制服的蘇正站在培訓基地的門口,打量著面前的幾座高樓。這個本已十分熟悉的基地今天卻顯得有些陌生,里面靜悄悄的,幾乎沒有一點聲音。守門的仍是那兩名女衛兵,不過她們的臉色有些許的不自然。

    蘇幾乎嗅得到,整個基地中彌漫著染著血腥氣息的殺機。這不出他的意料。實際上,當蘇忽然接到通知,讓他立刻到培訓基地去一次的時候,他就已隱約感覺到不對。

    麻煩終于來了。蘇在臨出門前,扣上領口上最後一顆鈕扣時,曾經這樣想著。現在看著這空曠、死寂的基地,蘇明白了,這次的麻煩還不會小。他已經快一個月沒有戰斗過,也沒有見過血色了,這一個月的平靜,似乎都要在今夜得到補償。

    看來今夜,這里注定要血溢成流。

    蘇平靜地走進了基地,他的步伐恒定而穩健。咣當一聲,培訓基地的大門在他身後重重地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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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動蕩年代 章二十四 血月夜歌

    直到進入培訓基地主樓大門之前,蘇的腳步都保持著恒速。他感覺有數雙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還有更多的殺氣隱隱籠罩著自己,後者顯然無論是隱匿行蹤還是實力都要更勝一籌,但是最讓蘇警惕的,還是那幾個只能讓他隱約感受到一點壓力的人。

   

    而且是否還存在連蘇也無法感知到的人呢?肯定有。這是直覺給出的答案。

   

    幾乎是在邁進大門的瞬間,蘇在陰影中忽然橫移一步,後背靠上了牆壁,然後如壁虎一樣,飛速游上了天花板,然後順著天花板游上了二樓,再驟然發力,從走廊的窗戶中穿了出去。他的腳在窗戶上沿一勾,身體幾乎是違反常理的轉而向上,他的雙手已搭在了外牆上。培訓基地的外牆是古老的暗紅磚牆,凹凸不平的牆面磚縫已經給了他足夠多的借力點。僅僅數秒,蘇已沿著外牆爬到了四樓,從一個打開的窗戶翻了進去。

   

    這是一間小教室,門口正好對著四樓的走廊,門口坐著個身著黑色緊身作戰衣的戰士,懷里抱著凱夫拉公司出口的新式突擊步槍A這種步槍槍身短,射速高而且威力大,並且可以根據射手的身體條件調節多項射擊參數,號稱是可以依客戶需要自行訂制的步槍。這名戰士坐在椅子上,眼睛緊盯著樓梯口,步槍已經處于隨時擊發的狀態。在他作戰衣的手臂部位有一個雙頭蛇標記,正是法布雷加斯家族武裝的徽記。

   

    他看上去有些漫不經心地坐著,實際上全身上下的肌肉已經收緊,只要稍有變化就可以立刻開槍射擊。突擊步槍那五十發的彈匣數秒之內就可以打空。他耳朵上別著個耳機,這是可以定向傳聲的設備,即可以與隊友互相聯絡,又不必擔心會暴露行蹤。

    在戰後政治學中,各大家族的徽章譜系是一個重要的章節,里面當然包括了法布雷加斯家族的雙頭蛇徽章。

    蘇無聲無息地落在地上,走到了這名戰士身後,在他後頸上一捏,戰士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抗動作便暈死過去。蘇取下耳機,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耳機中傳來一個森嚴而又略顯焦急的聲音:“目標在二樓消失,所有人員注意觀察!重複一遍……”

    蘇又拿過突擊步槍,拆下彈匣看了看。彈匣中裝的全是高爆殺傷彈,已經學習過新時代槍械基礎知識的蘇自然知道這種專門對付大型危險變異生物用的子彈威力。哪怕是舊時代的大象,被這種子彈打上一槍,身上也會出現一個數十公分的大洞。如果是普通人,或者是象蘇這樣只強化過一階防禦能力的人,不論身體哪個部位中了一槍,都是致命傷。

    看到了這種子彈,蘇不需要更多的證據,也可以知道這些人的確是對自己動了殺機。

    蘇用了一分鍾時間,布設下一個不大的陷阱,就出了房門,沿著天花板游走到了走廊的盡頭,消失在一間貯物間內。

    那名暈了過去的戰士身體慢慢歪倒,由緩而快,最後重重地栽倒在地面上。他的頭和牆角一撞,疼叫一聲,有短暫的清醒,就在這毫無防備的撞擊下又暈了過去。一根細線連在他的腰上,繞過門框,系在了突擊步槍的扳機上。戰士摔倒後,立刻牽得已切換到火力壓制模式的突擊步槍怒吼起來,槍聲瞬間震響了數個樓層!五十發威力奇大的子彈四下濺飛,有幾顆正好打在那個倒黴戰士的身上,立刻在他健碩的身體上炸出幾個大洞,幾乎將他的身體炸成幾段!飛濺的血點和肉末幾乎染紅了整面牆壁,就連天花板上也綻放開數朵巨大的血花。

    暴風雨般激烈的槍聲打破了整棟樓的寂靜,乃至于整個培訓基地的甯靜。耳機中的聲音立刻變得大了,不停地發布著命令,讓戰士們向四樓靠攏。凌亂的腳步聲迅速向四樓彙聚而來,幾名全副武裝的戰士以百米六秒以內的速度從蘇藏身的貯物間門前沖過,幾個跨步就沖到了發出槍聲的教室門間。

    看著滿屋的血色以及懸掛在門框上,還在晃來蕩去的步槍,幾名戰士都是一怔,有些不知所措。其中一名戰士右眼上戴著單兵戰術護目鏡,不光可以提供多種視線模式,還可將當前的場景傳送給戰地指揮官。指揮官顯然也被房間中的慘烈景象所震懾,戰術耳機內沉默了片刻,才傳出指揮官分散搜索的命令。

    這些戰士過來時跑得太急,也就沒有注意到匆匆經過的貯物間內有一些細微的聲響。

    幾名經驗豐富的戰士搜索了一遍,卻沒有發現任何關于蘇的痕跡,生命探測儀上也絲毫沒有反應。初期的奔忙過後,這些戰士們開始仔細搜索每一個房間,每一個角落。這些經曆過多次戰火的老兵都明白,能夠欺騙生命探測儀的人,都是些難纏的家伙,或許在一個照面中,他們就會死在這些殺神手下。

    啪嘰一聲,腳下傳來的細微聲響牽動了一名戰士的神經。他慢慢低頭望去,見自己的軍靴正踩在一汪血水里。

    血是熱的,還在不斷的流。

    戰士的眼角抽動了一下,他順著鮮血流過來的方向望去,看到的是一米外的貯藏室,鮮血仍汩汩不斷從門下流出。這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兵,在視線落到貯藏室門上的時候,手中的突擊步槍槍口也指向了房門。

    這種單薄的房門,當然不可能擋得住突擊步槍的火力。

    這名老兵並不記得自己的分隊中有人布署在這個位置,當然,如果是家族本部直屬的能力者,那就並不意外了,能力者不是他們能夠指揮得了的了,就連情報流向也是單向的。能力者可以了解他們的全部動態,而這些戰士則對能力者一無所知。

    當握住門把手時,老兵覺得自己手心里已全是汗水,本來即防水又透氣的軍靴踩在血水里也全無影響,可是他卻覺得溫熱的鮮血似乎已經漫上了自己的腳背,讓他胸口發悶。他殺過很多的人,雖然沒有確切的數字,但絕不會少過100個,但是即使第一次殺人也從未如眼下般緊張。

    貯藏室的門被慢慢拉開了。

    老兵有些顫抖,盡管槍口已經對准了門後,可是他仍然有種幻覺,似乎隨時都會有人撲過來,用軍刀切開自己的脖子,就象他曾經做過無數次的那樣。而當這個人撲過來時,老兵奇怪地堅信,自己肯定沒有能力反抗甚至是閃避,只能看睜睜地看著他切開自己的脖子。

    門完全打開了,老兵的幻想一樣也沒有兌現。門後是個只有十平方米大小的房間,里面沒放什麼東西。地板上仰躺著一個年輕的女人,談不上漂亮,不過還不算丑。她的雙眼睜得大大的,無神地望著天花板。經驗豐富的老兵從散開的瞳孔已經看出,這個女人已經死得透了。

    見慣了血腥的老兵的視線下意識地避開了她完全被切開的咽喉,望向她的身體。

    女人身上黑色的複合材料戰斗服被完全解開,緊身內衣也被從當中割開,將上身完**露出來。她的皮膚十分粗糙,上面布滿了道道疤痕,甚至還少了小半邊的**。看得出來,這都是過往戰斗給她留下的痕跡。

    戰斗服的褲子也被切開,軍靴被割成兩半,內褲則扔到了一旁。這個女人可以說是完全**著。

    但在老兵的眼里,卻絲毫沒有看到任何**的氛圍。在他腦海中自行補足的畫面里,只看到那個名叫蘇的漂亮男人漠無表情地切割開女人的衣服,搜檢著她身上所有攜帶的裝備,然後拿了幾樣自己合用的東西,又從容不迫地離開,在陰影中等待著下一個獵物。

    老兵無法識別這個女人的身份,至于散亂扔了一地的各種裝備和零件,至少有一半是他從未曾見過的,有些物件單憑外形根本想象不出其作用,他根本看不出究竟缺少了哪些東西,也就無從了解蘇的能力。

    他定了定神,將戰術護目鏡的焦點對准了女人的臉,然後按下了鏡框上的呼叫開關。

    主樓頂層的一間大教室里懸掛著數塊顯示屏,女人的面容剛在屏幕上出現,教室內就響起了數聲震驚的低呼。

    “枯葉蝶死了?”

    教室很大,足可以容得下幾百人同時聽課,座位呈階梯形分布,最上面一層的座位都被拆除,放上了一個維多利亞宮廷風格的沙發,高高的皇冠式沙發靠背,金絲團花織物,襯以大型流蘇。沙發上坐著一個面容威嚴的中年男人,正閉目養神。

    聽到了房間里的喧鬧,他才睜開了眼睛,看了看最大的那塊顯示屏上定格的女人面孔,從容地問了聲:“怎麼回事,她是誰?”

    在沙發旁邊站著的一個暗黑龍騎少校彎下了身體,恭謹地說:“她叫枯葉蝶,是眼鏡王蛇分隊中排名第四位的荒野殺手。現在她死了,看來是那個蘇干的。”

    中年男人並不在意這個名叫枯葉蝶的女人的命運,他皺了皺眉,說:“我本來還想找那個蘇來談談,現在看來是不必了。這個女人死就死了,她前面不是還有三名殺手嗎,都派出去!通知下面的人,遇見蘇格殺勿論!”

    “是!”少校有力的回答,然後將命令傳達了下去。在臨時搭起的操縱台前,三名戰術指揮官緊盯著自己面前屏幕上數個至十數個不等的畫面,將少校的命令分解,一一傳達給了前線的戰士。而眼鏡王蛇部隊另有一名指揮,他只是對著手腕上的戰術電腦簡單吩咐了幾句,就面目陰沉地看著懸掛在空中的六塊戰術顯示屏。

    枯葉蝶是他的得力部下,雖然她的正面戰力並不是特別突出,但是隱匿、潛行和刺殺都是第一流的好手。這次居然被人無聲無息地給做掉了,讓他心里悄悄蒙上了一層陰影。

    高高在上的中年男人看了看手表,皺眉問:“里卡多呢?他怎麼還不到?”

    少校有些遲疑,可是看到中年男人等待答案的目光多了些不耐煩,不得不硬著頭皮回答:“里卡多少校剛剛回了消息,說是路上堵車,要晚些時候才能到。”

    中年男人的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好不容易才將沖到口邊的一句“胡說!”給咽了回去。龍城內的人口還不到十萬,能開得起車的更是沒有幾個,哪來的堵車?他當然知道,這是里卡多不想參戰的借口而已。可是使用這樣一個蹩腳的借口,這不是分明在打他的耳光嗎?

    他很快冷靜了下來,向少校和裹在一件棕色風衣里的眼鏡王蛇指揮官分別指了指,說:“看樣子里卡多是不想來了。他的意思很清楚,那就是只憑著你的戰士,以及你手下的幾條眼鏡蛇,根本就收拾不了一個暗黑龍騎的小小少尉!當然,如果這次失敗了,最大的責任還在我,因為是我選擇了你們來完成這項任務。”

    少校和眼鏡王蛇的指揮官臉色都變了。他們當然清楚里卡多未必是這個意思,可是萬一呢?里卡多畢竟是家族的第一順位繼續人,也是老法布雷加斯的親孫子。雖然在家族內的權力斗爭中,直系子弟並未占據絕對上風,可是至少在這次的行動中,里卡多已經清楚表明他是站在了他們的對立面,雖然他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如果行動成功了,里卡多當然聲勢大跌,至少會落個不識大局的名聲。可是行動失敗了呢?正如中年男人所說的,出動這麼多人,動用了這麼多資源,如果還收拾不了一個小小的少尉,那他們這些人都可以去領退休金了。

    從已經掌握的資料看,蘇沒有表現出什麼出人意料的能力,可是現在戰斗卻表明,他非同尋常的狡猾。

    少校和眼鏡王蛇指揮官對望一眼,指揮官就脫下了風衣,冷酷地說:“我會親自去抓他。”

    中年男人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看了看手表,說:“雖然理論上我們還有8個小時可以揮霍,但現在,我只想給你們一個小時。哪怕是暗黑龍騎的將軍,也未必值得信任。”

    五樓樓梯轉角處有一個洗手間,蘇正靠坐在水池邊,舔著手上的鮮血。他剛剛清理包紮好腹部的傷口,現在手上染滿了自己的血。他側腹上被刺了一刀,創口不大,卻足足刺進了數公分深。

   

    在潛入貯藏間的時候,蘇並沒有發現里面藏著一只致命的枯葉蝶。在他閃身進房的瞬間,貯藏間里突然亮起耀眼欲盲的強光,一時之間,以蘇的目力和反應都無法應對,眼前惟有白茫茫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這種無聲閃光彈是狹小空間或者是暗黑環境下的利器。

   

    腰間的刺痛讓蘇立時知道在房間里藏身的人絕對危險,至少到目前為止,他仍沒聽到任何聲音,沒看見敵人的蹤跡,只有身體受到的傷害指向了凶器另一端的敵人。

   

    在感覺到手中的三棱刺刃入肉後,枯葉蝶的心情不由稍稍有些放松。她的雙眼完全沒有眼白,而是黑茫茫的一片,也看不到瞳孔。這是她特有的眼睛保護模式,可以使她在極強的光線環境下也能如常辨識周圍的環境人物。這顆無聲閃光彈其實根本就不影響她的視覺。

   

    而且枯葉蝶此刻上身極度側傾,幾乎與地面平行。這種詭異的姿勢是經過精確計算的,考慮到了人體猝然受襲後的一切本能反應,不但可以躲過敵人所有下意識的反擊,還能繼續用力讓軍刺在敵人體內更加深入,讓對方做出的所有脫逃動作都會付出創口加大加深的代價。

    然而枯葉蝶絕對沒有想到,蘇明明緊閉著眼睛,卻如親眼看到了她的姿態般,左手揮擊直斬,指尖彈出的指甲准確無比地幾乎將她半個脖子斬開!

    她再也無力讓三棱軍刺深入一分,帶著不解和疑惑,倒在了地上。

    回想著在貯藏室中光芒閃耀瞬間內發生的戰斗,回想著決定生死的一刺一劃,蘇再次閉上了眼睛,向前方伸出左手。

    雖然什麼都看不見了,但是他的意識中卻亮了起來,勾勒出周圍環境和事物的輪廓,只不過整個畫面都由深淺不一的綠色塊拼接而成,仿佛荒野上被深度汙染的水和土壤的顏色,讓他感覺非常不舒服。隨著他左手的前伸,前方能夠顯現的景物又延伸出去一些。

    他仔細調節著自己的感覺,周圍的景物立刻大幅度清晰起來,然後又變得模糊。這樣來回調節了幾次,終于找到了最佳的視點。距離他身體兩米內的景物,都以深淺不一的綠色勾勒在意識里。

    蘇伸出左手,在地板上拿起一塊碎落的水泥顆粒,在手指間撚了幾下,就對微小水泥粒的形狀清清楚楚。而整個過程中,蘇都沒有張開眼睛。

    他睜開雙眼,看了看那粒水泥,形狀和感應中的分毫不差,于是笑了笑。這是蘇在將進化點全部投注在感知域後,自身形成的新能力,超距觸感。

    蘇形成新能力剛剛一天,就接到了死亡夜宴的邀請書,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他還沒來得及完全適應身體里的變化,特別是新能力剛剛形成的前幾天里,一般而言,身體內的基因和組織結構都處在的劇烈的動蕩之中,就連已有能力的使用都會變得不再穩定。

    這場戰斗並不符合蘇的風格,他即沒有選擇時間的權力,也沒有選擇戰場的可能。如果還是在荒野中,蘇會一走了之,然後耐心地等待時機,直到在自己認為最合適的時間和地點,才會去面對敵人。不過,那時的蘇是一頭孤狼,而現在,孤狼有了無法放棄的牽絆,他需要留下來,留在暗黑龍騎之中,也就沒有了選擇的余地。

    蘇在這里耐心地等待,等著天黑。在具備了紅外視覺和超距觸感之後,蘇對于黑暗的駕馭更加得心應手。在暗黑龍騎的標准能力手冊中,尉官已經可以接觸到一半的五階能力和絕大多數的四階標准能力,但是蘇並沒有看到類似于超距觸感能力的描述。或許這是自己生成的一種特異能力,或許是暗黑龍騎少數列為絕密的非標准配方能力。

    天終于徹底黑了。

    又過了不知多久,洗手間的門被推開,一名戰士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面對黑黝黝的房間,他並沒有去觸摸牆壁上的照明開關,霎那間亮起的燈光會產生瞬間視覺盲點,對于一個隨時可能短兵相接的環境是致命的危險,老練的戰士當然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戰士用步槍上照明的光柱掃著這並不算大的空間,徹底檢查以後,他確信這里無人藏匿。戰士又走了出去檢查下一個房間。蘇從戰士下一個目標的房間窗戶中躍出,在外牆壁上橫移回洗手間內,坐了下來,安靜地看著漆黑的走廊。

    走廊里又響起了不急不忙的腳步聲,那個正走過來的人和前面那些小心翼翼、盡可能放輕腳步的戰士完全不同,絲毫也沒有掩飾自己行蹤的想法。這不是個陷阱,而是基于對自己實力的強大自信。當實力達到一定程度後,就變成了置于明處的陷阱。

    蘇左手握著三棱軍刺,右手則是暗黑龍騎標准配置的短刃多用途軍刀。兩把武器都是使用複合材料制成,通體上下沒有金屬,也沒有任何智能部件。新時代的槍械,特別是暗黑龍騎以及大家族專屬武裝所配備的步槍都具有定位和識別系統,專人專用,對于眼下的蘇來說只是累贅而已。

    蘇的身體慢慢從地面升起,然後弓身伏低,象極了一頭准備撲食獵物的狼。他一直在等待著這個機會。這或許是他今晚所能做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偷襲。

    一個中等身材的老人從洗手間門口施施然走過,他身軀挺得筆直,滿頭白發梳理得一絲不苟,看上去象是正要去參加一場晚宴,而不是在追捕和戰斗。

    老人不急不忙的走過一扇扇打開的房門,根本沒有任何左右顧盼的舉動去查看房間里面是否有人。果然如他所料,從身後傳來了幾乎微不可察的腳步聲,而且周圍的氣流也有了擾動,說明有人正從身後潛行過來。

    老鼠終于出洞了。老人心底在冷笑著,一把小巧精致的筆式手槍順勢從袖中滑下,落向他的手心。這把手槍的前端可以彈出五公分長的三棱刺,並且後端還可以射出兩發子彈,彈頭上塗著特效的生物神經毒素,在近身搏斗中,這個小東西往往可以發揮出驚人的威力。

    身後的風壓變得強烈起來,一如老人的預料。這說明身後的人開始加速,但是還幾乎聽不到他的腳步聲,如果不是老人的聽力經過了四階強化,恐怕也無法純以聽覺覺察到身後有人在接近。老人心下甚至已經有些贊歎了,這個蘇年紀並不大,卻有著天生殺手和獵人的素質,現在就殺了他,實在是有些浪費。

    老人手臂上的肌肉蠕動著,推動著筆式手槍向手心落去,還差幾公分時,筆式手槍尖端就開始彈出棱刃。

    然而老人的耳中忽然聽到了一陣細微的噼啪聲,多年的經驗立刻使他知道,這是空氣輕微爆裂的聲音!這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身後的襲擊者速度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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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9 18:59:57 |只看該作者
風壓驟然強了起來,吹得老人銀發飄飛而起!老人剛想側身回頭,眼角忽然掃到一片強烈到了根本無法直視的光芒灑了過來。他立刻警覺到是無聲閃光彈的效果,如果現在向後看,在沒有任何防護的情況下眼睛甚至有可能被強光給刺瞎!

    即使不憑視覺,老人也能感知來襲者的大致位置和動作,他身體如同一棵被伐倒的大樹,猛然向左邊倒了下去,右手平舉,反握筆刃,向後方狠狠刺去!老人這一系列動作迅若閃電,而且整個人都給人以一種詭異的如同完全沒有重量的感覺,好象輕輕碰觸一下就會飛出。

    事實也是如此。筆刃鋒尖指向的位置是蘇的中腹,只要蘇稍加格擋,就可以體驗老人高達六階的敏捷了。

    然而蘇完全沒有減速或者是格擋的打算,以驚人的高速徑直撞上老人的身體,左膝更是狠狠撞在老人腰側,將老人的身體象一片枯葉般撞得飛了起來。蘇不顧已完全沒入腹部的筆刃,繼續全力前沖,將老人推向了對面的牆壁,緊接著合身撞了上去!

    巨大的反沖力將老人和蘇都彈了回來,堅固的牆壁經受了如此沖擊,頓時布滿了龜裂。

    蘇落地,又退了兩步才站穩,他腹部已多了兩個深不見底的血洞。剛才的撞擊中,老人抽出了筆刃,然後又借著蘇的沖勢,再次刺入蘇的腹部。在短短瞬間就做出如此判斷,老人的刺殺技藝實在可用精湛來形容。只不過被蘇全力一撞,老人身上也響起了喀喀嚓嚓密集的骨碎聲音,受的傷只會比蘇更重。

    蘇腳下再度發力,又向老人沖去,根本無視老人刺向自己胸肋的筆刃,雙手揮擊,左手三棱軍刺從老人後背刺入,右手短刀則深深切入老人側腹!

    撲的一聲輕響,筆刃准確地從蘇兩根肋骨間刺入,直至沒柄,又抽了出來,角度稍稍向上,再次刺了過來,蘇又是不閃不躲,任由它刺進身體。蘇碧色目光平淡如水,雙手卻如飛般此起彼伏,棱刺和軍刀瘋狂地在老人的身體中進進出出,每一次都帶出大蓬的鮮血!此時,兩人就如同市井斗毆的流氓,壓根談不上什麼技巧,什麼能力,只是瘋狂地互砍,僅憑本能反應盡量向對方的要害處下手,看誰是最先支持不住倒下的那個。

    老人忽然抽搐了一下,右手舉在半空,卻再也沒有力氣刺下去。他看了看自己筆刃那不到五公分的鋒刺,再看了看蘇手中刃鋒均超過三十公分的棱刺和短刀,喉頭咕噥著,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嘴里湧出的是大片血沫,阻擋住了所有音節。在倒下時,老人的目光中全是憤怒和不甘心。

    蘇伸手撕下了老人的雙頭蛇臂章,用染滿鮮血的筆刃將臂章釘在了牆壁上。然後平靜的走進了旁邊一間教室里,關上了房門。不過十秒鍾的戰斗里,蘇中了四刀,卻還了老人將近二十刀,幾乎將他整個胸膛剁爛。

    蘇知道,從現在起,躲藏和伏擊的過程正式結束,接下來,就是無休止的追擊和運動戰。

    幾秒鍾後,四個人已站在老人的尸體旁,其中就包括了眼鏡王蛇的指揮官。腳步聲還在從各個方向傳來,來的自然是永遠慢一拍的戰士們。

    “銀狐也死了。”一個半邊臉孔都蓋在金屬面具下的中年女人說著,語氣中非但沒有任何感傷,反而有根本不加掩飾的幸災樂禍。

    另一個身高足有兩米的大漢皺眉,非常不悅地說:“毒蠍,銀狐死都死了A你怎麼還對當初那點事念念不忘?你年輕時不止被強奸過百八十回的吧?銀狐可是我們中最厲害的家伙,他死了,我們的任務會變得很麻煩。”

    名叫毒蠍的女人眼睛中立刻射出怨毒的目光,惡狠狠地盯著壯漢,說:“你不是沒強奸過我嗎?要不我給你一次機會?”

    壯漢冷笑:“我可不象銀狐那樣饑不擇食!”

    “鐵熊,你在挑釁?”毒蠍向後退了一步,兩腿前後略分,雙手仍垂在身側,但手指的姿勢明顯是做好了進攻的准備。

    “就憑你?”綽號鐵熊的壯漢雙手環抱胸前,不屑地瞥了毒蠍一眼,說:“小心我砸爛你另外的半張臉!”

    “都他媽的給我閉嘴!”指揮官怒吼一聲,才讓鐵熊和毒蠍有所收斂。

    “嗨,頭,這家伙的血非常甜!一會抓到他後,我要分一半的血!”一個不到一米五的大頭男子站在牆邊,非常興奮地回頭叫嚷著。他臉色是病態的慘白,眼睛出奇的大,嘴角邊伸出兩根長長的獠牙來。

    這個矮小男人外號吸血鬼,兩根獠牙是中空的,里面灌滿了麻痹毒液,兼有讓血液無法凝結的作用,也不知道是在什麼情況下,他才變異成了這個樣子。吸血鬼最喜歡的食物就是人類的血液,特別是純血的人類。在他的味覺系統里,純血人類的血液甜得簡直讓人戰栗。只不過在龍城里,幾乎每一個純血人類都是大人物,或者與大人物有關。他經常一整年也喝不到一口甜血,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機會,當然不能放過。

    吸血鬼的手指上沾滿了從筆刃上拭下來的血,還在不停地舔著嘴唇。

    “閉嘴!”指揮官的外號就叫眼鏡王蛇,這是每一任指揮官的固定代號。他暴吼過後,沖著猶不甘心的吸血鬼咆哮著:“那家伙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被技術院預定了。你要是敢誤事的話,我會親手把你的腿撕下來!”

    “好吧,好吧!我就知道沒我什麼事……”吸血鬼頓時變得無精打采,仍不住舔著手指上的血。

    在另外一條通道上飛奔著的蘇忽然心里湧上一陣莫明其妙的厭惡,如同被蒼蠅給叮過。他立刻湧起一陣殺機,將這陣惡心感覺給驅逐了出去。

    眼鏡王蛇向趕到的幾名戰士吩咐:“看著這里,別讓人動了這具尸體。你們三個,立刻分頭去找蘇!他受了不輕的傷,肯定跑不遠!”

    鐵熊、毒蠍和吸血鬼答應了,自行分向三個方向走了下去。吸血鬼剛走出兩步,忽然臉色大變,猛然張嘴,哇的一聲噴出一道黃綠色腥臭撲鼻的腐水來,也不知道他整天吃的都是些什麼,才會吐出這種東西來。

    黃綠腐水幾乎如瀑布般從吸血鬼口里傾倒而出,轉眼間就斷了流,看來吸血鬼已經把能吐的東西都吐了出來。可是他仍然彎著腰,腥紅色的長舌掛在嘴邊,不停地干嘔著,看樣子恨不得將自己的五髒六腑都給吐出來。可是他的胃里明顯已沒有東西可吐了,短短時間就憋得滿臉通紅,不得不使勁捶胸舒緩窒息的感覺。

   

    “吸血鬼,你怎麼了?”眼鏡王蛇立刻發現了吸血鬼的情況不對。看樣子吸血鬼象是中了毒,不過眼鏡王蛇部隊的成員個個都是用毒的老手,抗毒自然也就很在行。況且吸血鬼體質特殊,大多數毒素基本對他全無用處。

   

    “我……我……”吸血鬼勉強擠出兩個字,然後舌頭忽然膨脹了起來,轉眼間就脹大得堵住了吸血鬼整個口腔!舌面上紅得發亮,象是隨時要滴下血來。

   

    吸血鬼眼睛中透出驚駭欲絕的神色,他甚至已經能夠看見自己脹挺得筆直的舌頭!腫脹的舌頭完全封住了他的喉嚨,無法呼吸的吸血鬼拼命扼著自己的脖子,鼻孔使勁翕動,可是卻于事無補。

   

    不光是眼鏡王蛇部隊中的三個人,周圍還有七八名戰士,看到這種奇詭的景象,他們不由自主地後退著,想要離開正在發生恐怖變化的吸血鬼遠一點,再遠一點。在他們的認知和經驗中,莫名的變異意味著極度危險。

    吸血鬼只是死盯著自己脹得如同氣球般的舌頭,卻全然不覺自己的兩個眼球已經完全突出了眼眶,慘白的眼球周圍掛著充血的肌肉纖維,就這樣在半空中轉來轉去。他的整個臉都腫了起來,頭至少比平時大了一倍,而且肚子也在急速膨脹著,好象有人在拼命向他腹內吹氣!

    轉眼之間,原本瘦得象個猴子似的吸血鬼,就已經脹得象個肉球!他身上的衣服早都被撐碎,可以看到那擴張到了極致、已經完全透明的皮膚下面,血、肉沫、髒器的碎塊攪和在一起,混成了無法形容的漿液,而且這漿液如同自己有生命一樣,瘋狂湧動著,不住地啃食還能夠保持一點完整的髒器和組織!

    漿液已經不完全是紅色,而是淡紅中混雜著濃黃與紫黑。

    砰!

    就在圍觀眾人驚駭得幾乎忘記呼吸的時候,吸血鬼的身軀終于爆碎,大蓬的濃漿甚至潑灑到了十幾米外!

    鐵熊和毒蠍分別後退幾步,讓開了這些恐怖的濃漿,而那些站得過近的戰士卻沒有這種本事,他們震驚之余,甚至都忘了閃避,就那樣呆呆站著,被濃漿淋了一頭一臉!

    灑在地上的大片濃漿分成了數十團,它們好象有了自己的生命和意識,不停地到處流動著,象是在尋常新的可供吞噬的目標。這幾十團濃漿敏捷快速得令人心悸,幾乎可以比得上那些被逼得走投無路的老鼠!

    那些被漿水淋到的戰士,剛來得及驚叫幾聲,就被漿水從口鼻中鑽入體內。有一個倒黴些的,身上漿水特別的多,竟然分成了幾團!其中掉在胸膛上的一團,左右伸展幾下找不到入口,居然化出一個尖銳的口器,鑽開撕破他的軍服、肌膚,硬生生從胸口穿了進去!這名士兵淒厲的叫聲頓時響徹了整座大樓,完全壓過了樓下傳來的密集槍聲!

    這些戰士身體也象吸血鬼那樣膨脹、爆開,于是更多散發著奇異辛辣氣息的濃漿幾乎鋪滿了地面、牆壁,甚至是天花板!

    鐵熊和毒蠍臉色蒼白,再向後蹦了幾步,讓開地面上來回瘋竄的濃漿,可是他們背後已靠上了牆壁,哪里還有地方可躲?

    眼鏡王蛇臉色陰沉,他蹲了下來,伸手在地面上一按,帶著些慘淡綠色的寒氣刹那間彌漫到五米之外。被寒氣罩住的濃漿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內就結成了冰,再也動彈不得。它們掙紮著,竟然還發出了吱吱的尖細叫聲,但是越來越僵硬遲緩,最後逐一沉寂下去。

    眼鏡王蛇雙手虛抱,快速繞了幾圈,雙手掌心中寒氣凝聚,生成了一團冰球,晶瑩剔透的冰球中央還可以看到有一點流動的綠色液體。冰球成形後就脫手而出,在鐵熊前方炸開,布下了一片近十米方圓的寒氣圈,那些爭先恐後沖向鐵熊的濃漿一沾上邊,立刻被凍成了一個個形狀各異的冰塊。

    隨後又是一團冰球在毒蠍面前炸開,寒氣急速擴散,將一團幾乎已撲到她身體上的濃漿凝結在半空中!

    毒蠍露在外面那半張臉的臉色慘淡,幾乎完全失去血色。她忽然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腹部飛閃出一道烏黑的光芒,將那團凍硬的濃漿擊碎!烏黑光芒連續閃動,毒蠍身周四米之內被凍住的濃漿全被一一點爆。烏光這才慢慢地收了回去,赫然竟是由一節節角質節環構成,頭部是一根鋒利利刺的奇異器官,有些象是蠍子的針尾。只不過這根節針的根部是長在毒蠍下腹處的。

    “毒蠍!冷靜點,沒什麼好怕的。這只是最初級的變異生物而已。”眼鏡王蛇喝道。他仍在不停地向四周發射著冰球,接連扔出去了十幾顆,這才將所有還在活動的濃漿冰住。有幾團竄到了較遠處的濃漿,因為再沒有食物和養分的供給,迅速失去了活力,已經化成了一灘濃水。從頭到底,它們的生命力還持續不到一分鍾。

    和鐵熊、毒蠍一樣,眼鏡王蛇的臉色顯得異常的蒼白,不過他並非害怕,而是因為疲累和虛弱。那些寒氣和冰球並不是很消耗體力,象這種三四階水平的類法術能力眼鏡王蛇可以隨手扔個三四十次。可是冰球中那點綠液卻是彌足珍貴,那是他體內生成的毒素。這種帶毒的冰球是大范圍殺傷的利器,也是眼鏡王蛇部隊指揮官專用的配方能力。但是這一任的眼鏡王蛇在類法術域中能力並不是特別出眾,也沒有專修寒冰系的能力,因此無法把這個專屬的六階能力拆開使用。

    一條吐空了毒液的蛇,哪怕是眼鏡王蛇,也會感覺到深深的疲累。

    通!通!

    深悶厚重的兩記槍聲壓住了新時代槍械密而輕的槍聲。這明顯不是法布雷加斯家族直屬戰士或者是眼鏡王蛇特種部隊成員會使用的槍械。

    “是蘇,他在一樓!”眼鏡王蛇撐直了酸痛的身軀,大步向樓下走去。鐵熊和毒蠍則迅速鎮定心神,從另外一邊包抄了過去。在樓梯口處,鐵熊選擇走向樓梯,那麼毒蠍就應該從窗戶出去,沿著外牆到一樓去抄蘇的後路。

    “他用的是什麼武器?”毒蠍開口問,她對槍械並不熟悉,無法僅憑聲音來判斷對方所持的武器,只能開口求助于槍械專家的鐵熊。盡管先前和鐵熊鬧得並不愉快,可是面對這突然變得完全不可預知的蘇時,她還是想盡量的增加些把握。

    “聽聲音應該是巴雷特,好象還有瑪格納姆。”鐵熊說,看到毒蠍茫然的表情,只得再補充一句:“都是舊時代的槍,老掉牙的玩意兒。”

    毒蠍立刻恢複了信心,從窗戶中躍了出去,頭下腳上,沿著外牆迅速向一樓爬去,真的就象是一只行動敏捷的蠍子。

    鐵熊搖了搖頭,繼續沿著樓梯向下走去,毒蠍顯然會錯了意,但是他沒有時間也沒有義務再做詳細解釋了。舊時代老掉牙的玩意,並非意味著沒有殺傷力,這些毒蠍根本不放在眼里的老式槍械論威力的話,可以輕而易舉地在她身上開幾個大洞。走到三樓時,鐵熊已經取出了自己的專屬武器,一把精巧的小手槍,可以在瞬間射出數十根利針的恐怖東西。

    通!通!又是兩聲厚重粗暴的槍聲響起。

    一個緊靠牆壁站著的戰士忽然發現自己依靠的牆壁凸了起來,然後嘩啦一聲水泥磚土如雨落下,緊接著一發子彈破土而出,幾乎將他粗壯的腰轟掉了一半!

    少校就站在這名戰士的身後,這兩槍來得太突然,他根本來不及去救這個手下,看著牆壁上突兀出現的洞口,以及還在血泊中掙紮的部下,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說起來,他畢竟是依靠能力進階而當上的少校,不象里卡多那樣在戰場上浴火兩年。

    不過少校再缺乏實戰經驗也不會伸頭到牆壁的空洞里去看,那多半會等來另外一顆子彈。當那粗糙以及轟響得驚人的聲音後,他已經無數次地咒罵過自己,竟然沒有想到派人去看守培訓基地的武器陳列館。雖然那里都是些早已淘汰的老式武器,可還是能殺人的真家伙!

    在牆的另一端,蘇左手平端著巴雷特,槍口本來指向牆壁上的空洞,現在卻在緩緩平移,正是少校的方位。他的目光沒有投向空洞,而是望著右方的走廊轉角,右手中的瑪格納姆則指向了那里。兩名全副武裝的戰士剛從轉角處閃出,怒吼著的瑪格納姆便將五顆熾熱的子彈傾瀉到了他們身上。

    瑪格納姆的子彈並不是新時代的特種穿甲彈,擊不穿這些戰士的防彈衣和鋼盔。但是巨大的動能依然可以使他們的內髒重傷,如果落彈點恰好是臉部或者是大腿等沒有遮護到部位,更是會直接致命。

    瑪格納姆的怒吼還未結束,巴雷特又咆哮起來,將膛中最後一顆子彈送入牆壁中。子彈蠻橫地撞開了已經酥軟的牆壁,幾乎是貼著少校的後腰掠過。盡管子彈在牆壁中的穿行已經損失了大半的動能,少校依舊感覺到後腰處一陣灼燒的痛。他的反應也不慢,已經向前魚躍,如果動作稍慢一些的話,這發子彈可就是要直接命中了。

    暗黑龍騎的少校畢竟與尋常士兵大不一樣,他在閃避中依然一揮手,將兩顆破片殺傷手雷准確地從牆壁的空洞中扔了過去。

    蘇瞳孔急縮,這兩顆手雷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反擊!他不及思索,立刻揮手將巴雷特向前擲出,以結實的槍身擋住了手雷爆炸時的一些破片,給自己留下一線空隙。同時借這一擲之力,他也可以更加迅速的退後,好脫離手雷的殺傷范圍。

    蘇以能夠達到的最快速度繞過了牆角,但是背臀和大腿上仍然傳來了火辣辣的感覺,身體也忽然變重了不少。22塊破片,蘇立刻知道了身體中的破片數量。他靠在牆邊,給瑪格納姆裝上了最後五發子彈,然後將已經沒有用的巴雷特槍彈放下。

    他的額頭忽然滲出了細細的汗珠,堪與上尉棍擊相媲美的痛苦使俊美的面容扭曲得有些猙獰。蘇後背的肌肉自行蠕動起來,一片片殺傷破片從傷口中被送了出來,紛紛掉落在地上。整個過程只持續了幾十秒鍾,有18塊破片被排出,但仍有4塊入肉太深,甚至釘進了骨骼里。蘇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只好由著它們去了。

    蘇深深吸了口氣,拖著動作已有些僵硬的身軀,消失在應急通道內。

    半分鍾後,少校蹲在牆角處,看著散落一地的殺傷手雷破片,臉色非常的難看。彙集各方面的信息,結合從戰士護目鏡上傳回來的畫面看,蘇至少中了六刀,挨了四槍,而且還被手雷炸傷。可就是這樣,他居然還能逃跑,還能戰斗?

    少校不敢去想如果是自己受了這些傷會怎麼樣,他迅速地回想了一遍蘇的資料。一個曾經被忽略的細節浮現在少校的腦海里:受罰紀錄,承受科提斯上尉六棍。六棍,科提斯上尉的六棍,這是一個很恐怖的數字,但還談不上讓人震驚。少校這個時候卻覺得,也許問題的答案就在這六棍里面。

    “他在這里!”與叫聲相伴隨的還有細而密集的槍聲。然後瑪格納姆的怒吼響起,終結了突擊步槍的絮叨。

    “第五槍……”少校一邊在心底默念著,一邊迅速向槍聲響起的地方奔去。

    瑪格納姆又響了兩聲,兩個戰士的慘叫隨之響起。這意味著蘇已經沖出了包圍圈。不過少校隨後重新調整了布置,指揮剩余的戰士重新在蘇的身後構成了包圍網,蘇的左右,各是鐵熊和毒蠍。而他的前方,則等著一條眼鏡王蛇。

    少校在蘇突破包圍圈的地方停了停,地上的血跡證實了他先前的判斷,蘇至少又中了一槍。從直線上升的中彈率判斷,蘇的行動能力已經大幅度下降了。

    蘇周身火熱,似乎血管中每一滴血都在沸騰著,灼熱的血液燒得他頭腦中昏昏沉沉的,不光是沉重的身體回應意識的速度越來越慢,而且他意識反應的速度也正在逐漸減緩。所有還能夠發揮作用的神經不停反饋著的信號,除了痛苦,還是痛苦。

    蘇的大腦中一片空白,他現在更象是一頭垂死的狼,憑求生的本能在行動著。他很怕自己如果有了理智,就會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睡過去,再也不會醒來。

    他有些笨拙地跳出了窗外,雙手勉強抓住了外牆,但是無力的身體向下沉了整整一米,才穩住了墜勢。蘇忽然聽到了一種尖細的呼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腰上就象是被鐵錘重擊了一下,然後一陣冰寒的感覺從腰部開始蔓延全身。

    蘇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腰,用了比平時長了一倍的時間,才看清自己腰上插著根形狀奇異的蠍針。順著蠍尾望去,蘇看到毒蠍那半張臉正在兩米外的地方,向著他獰笑。

    “這個女人……真他媽的丑!”蘇有些迷迷糊糊地想著。在他心底深處,一種莫名的高傲和無邊的怒火忽然迸發,將他平時的冷靜敲得粉碎。蘇從不認為自己不會死亡,事實上,他一直在耐心等待著死亡一刻的來臨。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莫明的情緒,不過這的確是十幾年前就開始伴隨著他的感覺。

    蘇從沒想過自己會活著離開培訓基地,但是也絕不會是死在這個女人手里!

    蘇清醒了,他的雙手閃電般握住蠍尾的角質外殼,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一連串細碎的卡卡察察聲中,蠍尾殼上即刻布滿了龜裂,裂縫中噴出數十道細細的濃白色漿汁。

    蠍尾其實是她最敏感的要害,被蘇捏破後,毒蠍立刻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她本能地全力回收蠍尾,沒想到卻把蘇也帶了過來!

    兩人立刻糾纏在一起,毒蠍發了瘋般用指甲抓,用牙齒咬,然而蘇雙手握緊了蠍針,不讓它縮回毒蠍腹內去。看著毒蠍完全扭曲的面孔,蘇冷笑,雙手再次發力,竟把蠍針硬生生拔下!

    毒蠍全身立刻僵硬,發出一聲連綿不絕的慘叫!她不停地吸著氣,再用盡所有的力氣喊叫出來,雙手則抓緊了蘇的衣服,根本不敢去碰腹部的創口!

    糾纏中的兩個人從三樓墜下,重重地摔在地上。蘇翻身而起,將毒蠍壓在身下,短刀一抹,劃開了她的脖子,也封閉了她的淒號。

    兩人墜落的地方,是培訓基地中央廣場的邊緣,而一百米外,就是基地的大門。大門緊閉著,基地里所有的燈光都被關閉,越過大門和院牆,可看到外面燈火輝煌,而基地內則是漆黑一片。

    雜亂、凶厲的腳步聲回蕩在廣場上,中央大樓的兩個側門不斷向外吐著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平端著步槍,慢慢向地上動也不動的兩個人走來。少校和眼鏡王蛇、鐵熊也出現在廣場上。三個人並肩站著,沉默地看著纏繞在一起的蘇和毒蠍。他們都非常清楚蘇的生命力已完全枯竭,甚至于連生命反應儀都掃描不出他的存在。蘇身上的傷,早就夠死上幾回了,又是什麼東西讓他一直堅持到現在,還能夠搏殺了毒蠍?體能、特殊的能力、身體素質,都已經難以解釋這一切。

    幾乎是同一時刻,三個人都浮起了這樣一個想法,那就是無論如何也要殺了蘇!

    戰士們在慢慢逼近,他們喘著粗氣,汗水不停地從脖頸中流下,扣著扳機的手指不住顫抖著,隨時都有可能走火。

    就在一雙雙緊張到了極處的眼睛前,一道黑影霍然站起!

    嘶嘶嘶!十幾把突擊步槍同時開火,打得黑影舞動不停,幾秒鍾內,上百發子彈被送入了黑影的體內。直到黑影倒地,才有人想起打開了戰術照明燈,戰士們這才發現,原來被擊中的只是毒蠍。

    蘇呢?

    所有的戰士剛剛想到這個問題,一名戰士忽然身體一軟,撲通一聲栽倒在地。蘇鬼魅般從那個戰士身後沖出,撲向了另一名戰士。今晚所經曆的極度恐怖的一切使這名戰士崩緊的神經斷裂了,他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不過過人的戰術素養使他的槍口依舊准確地指向蘇的身影,扣動了扳機!

    又是熟悉的嘶嘶聲,突擊步槍噴吐著淡淡的火舌,戰士似乎看到蘇閃避的動作慢了一點,有數道火線穿過了蘇的左臂。

    打中了!他心頭立刻湧上不可抑止的狂喜!甚至于對面兩個同伴被誤擊擊中也無法沖淡這份狂喜。

    然而蘇居然沒有倒下!他拖著破爛的身軀沖到了戰士身旁,還能動的右手抽出了戰士腰間的軍刀,平放刃鋒,從戰士腰側刺了進去!

    蘇不再理會這個戰士,又撲到了最近的一個戰士身後,用肩膀撞歪了他的重心,再用軍刀抹開了他的脖子。又是一叢彈雨射來,這次射擊者不再顧及同僚,大半射入戰士的身體,兩顆命中了蘇的右腿。蘇一聲不吭,將軍刀向後甩出,正中開槍者的咽喉!他隨手拔出面前戰士腰間的制式軍刀,用左腿跳著,沖向了下一個目標。

    看著蘇來回沖殺的蹣跚身影,看著他用身中一槍換取還對手一刀的舉動,少校、眼鏡王蛇和鐵熊都在一層層的冒著冷汗。他們喉嚨中干澀之極,好像塞滿了沙子,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就在此時,三人同時從耳機中聽到了一個命令,口氣不容置疑。不論是發布命令的人,還是命令里有關的內容,都經不得絲毫猶豫。

    “把你的人撤下來,我們走!”眼鏡王鏡在說話的時候,已經在掉頭了。

    少校面容忽然有些扭曲,他狠狠地向戰場看了一眼,陰冷地說:“不,讓他們去死吧。說不定只要再多捅一刀,他就挺不住了。”

    眼鏡王蛇和鐵熊有些詫異地向少校看了一眼,卻都沒有說什麼。

    蘇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干掉了最後一個對手的,他只記得當他提刀四顧時,身周再也找不一個立著的人。幾乎是下意識的,他用還能使上一點力氣的左腿,拖動著大半已麻木的身軀,向培訓基地的大門走去,在他身後,拖出一條長長的血跡。

    基地大門悄悄的打開了,將一個燈火通明的輝煌世界展現在蘇的眼前。燈光刺得蘇的眼睛眯了起來,除了各色光芒,他幾乎什麼都看不見。可是蘇知道,在那些代表著輝煌與文明的燈光背後,是無數時刻都想撕爛他的敵人。敵人的數目就如這燈火,無法數清。

    盡管他聽不見,也看不見,可是蘇知道,在自己的身後,是一條血鋪成的路。有他的血,更多的是敵人的血。

    迎著整個龍城的燦爛燈火,蘇握緊了軍刀,用盡最後的力氣,如一匹驕傲的獨狼,仰天發出最後的咆哮!

    云開了,露出懸掛在夜天的半輪浸血彎月。

    在失去最後的意識前,蘇好象看到光芒中有一個窈窕身影正向他走來。

    那是帕瑟芬妮。

    雖然看不清面容,但是蘇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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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9 19:00: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動蕩年代 章二十五 驚嚇

    蘇沒有想到,自己還能再次睜開眼睛。

    當他的意識浮現時,立刻就撞入到一大堆雜亂無章的數據中,這都是他身體各個部位傳回,比往日增加了數倍,而他意識的處理速度卻是慢了許多,長長的眩暈過後,蘇總算從無窮無盡的數據中搶到了一點資源,想起了自己是誰。

    他現在完全沒有時間的概念,只是感覺不斷傳來的數據紛亂無序,許多本應是來自同一源頭的數據卻是相互之間各不關聯,說明那部分肌體組織已經完全失去了控制,甚至喪失了和其它組織協調的能力。從數據發回的比例來看,他身體的大部分都陷入了某種無序狀態。蘇有些煩惱,這次的修複,看來將會是一個漫長而又艱苦的過程。雖然身體內的基因已變得非常活躍,可以驅使大量的細胞依照希望的方向進化,但是明顯尚不足以彌補如此深入而且廣泛的損害。

    還好,眼睛還是可以用的。

    那個剛形成沒多久的能力,超距觸感,好象也是可以使用的,只不過范圍僅限于肌膚外面數公分的范圍。蘇不由得松了一口氣。既然還可以使用,就說明這個能力依舊是存在的,以後隨著身體的修複,功能應該可以慢慢恢複。畢竟作為感知域的五階能力,超距觸感足足用去了蘇16個進化點,如果在激斗中喪失了那個尚未完全固化穩定的新能力的話,還真是莫大的損失。對蘇來說,每一個進化點,都是在血與火中取得的,彌足珍貴。

    蘇感覺到身體周圍的環境似乎有些異樣,他暫時放下對身體內部的探索,努力睜開了眼睛。

    一張開眼睛,占據了視線的就盡是蒼灰色柔順如水的發絲,這個顏色非常非常的熟悉。這不是當年屬于小女孩的長發,而是帕瑟芬妮打散的柔發。

    蘇安靜地看著如流泉般撲灑下來,蓋住了他小半段手臂的長發,心情也沉靜下來,思緒慢得如同古木上攀爬的老藤,許久才形成了一個問題:“她怎麼會在這里睡著了?”

    房間是柔和的乳白,頂燈灑下一團團淡黃色光暈,給這間病房增添了許多溫馨甯靜的色彩。蘇仰臥在一張大床上,他看清自己殘破不堪的身體後,心頭浮上的是一陣苦笑不得,沒有想象中被繃帶纏得象一具木乃伊,然而,這算是暗黑龍騎的獨家包紮方法?他全身上下都貼滿了醫用創貼,這些長二十公分、寬五公分的標准創貼上都印有暗黑龍騎的標識。由于創口遍布了每一寸皮膚,醫用創貼當然也覆蓋了全部,現在蘇看上去全身上下到處都是猙獰而精致的黑龍龍頭,不但沒有可憐的感覺,反而還有些卡通。只有他的右臂裸露在外,肘彎上下似乎還是完整的。

    床前的地上,放著個非常大的橢圓形軟墊,帕瑟芬妮跪坐在軟墊上,伏在蘇的身邊,就這樣睡著。這個姿勢,讓她穿著的短裙向上收起,幾乎將兩條雪一樣的長腿盡數露了出來。蘇躺在床上,當然看不到這些。如果他有活動能力,把頭探出床沿,就可以看到平日難得一見的旖旎景色了。只不過他除非有超過30公分伸縮自如的長脖子,否則的話,視線最多只能抵達距離長腿盡頭1.5公分處。

    1.5公分,就是蘇的魔咒。

    幸運的是,蘇還沒有達到能夠觸發魔咒的能力。他試圖動動身體,卻發現除了右臂外,全身上下都是一片麻木,根本就不聽意識的指揮。

    蘇的心跳血流剛剛有所變化,帕瑟芬妮立刻若有所覺,她抬起頭來,睜著一雙迷離的灰碧色眼睛,臉上還橫著幾根不守規矩的頭發,很有些茫然地看著蘇。

    兩個人對望了足足有一分鍾,還是帕瑟芬妮先蘇醒過來,她忽然坐直了身體,驚呼著:“你的眼睛好了?”

    “眼睛?”蘇有些奇怪,隨後就恍然。超距觸感告訴蘇,他的眼罩並不在臉上,于是蘇笑了笑,說:“右眼啊,看上去是好的,可是實際上什麼也看不見。”

    “奇怪……”帕瑟芬妮湊近了蘇,仔細地打量他的眼睛。在她看來,蘇的右眼和左眼一樣,靈動而有神彩,一點也沒有失去視力的征徽。瞳孔深處,甚至還閃爍著碧綠色的光芒。可是蘇不會對她說謊,他的右眼肯定是看不見的。不過,去掉眼罩的蘇,面容更趨近于完美。如果他的神情能夠再柔美一些,或許堪與帕瑟芬妮媲美。也許是經曆過了太多生與死的考驗,不論蘇的臉多麼漂亮,總是給人以甯定而又肅殺的感覺,就象是極地海中的冰山。

    帕瑟芬妮如同一個小女孩,手托著下頜,怔怔地看著蘇,問:“你為什麼要戴眼罩呢,這樣子好看多了。”

    在如此近的距離下,蘇已經被幽幽的暗香包圍,這應該是她身體自然而然生成的香氣,沒有半點非自然的味道。初和她相處的那段時間里,蘇也時時會聞到這種香氣,不過那時候幾乎時時刻刻都處于緊張的臨戰狀態,那里還顧得上欣賞和體會她的美麗和淡淡香氣?

    帕瑟芬妮如往昔一般美麗,神態帶幾分慵懶,甚至還要更加動人些,她的眉梢眼角,處處都是掩飾不住的疲倦和憔悴。她從未顯露過的柔弱,卻是洶湧如洪,沖開了蘇的心閘。即使是蘇,也覺得現出了些許脆弱和無助的帕瑟芬妮,要比那個鋼鐵般的女將軍動人得多。或許這是在基本食物和飲水得到了保障後,雄性保護雌性的生物本能吧。那些在荒野中生存的人們,又有一種新的審美觀,在絕大多數人的心目中,體壯能生的女人才是漂亮女人。

    蘇的直覺告訴他,這次的帕瑟芬妮並沒有作假,她真的是非常疲累。

    會是什麼事情,讓一個暗黑龍騎的將軍累成這樣?蘇不知道,然而他隱隱感覺,這些事情多半與自己有關。

    “以後別帶眼罩了吧!”帕瑟芬妮又說了一句。

    蘇勉強搖了搖頭,說:“不行的。雖然右眼看不見,但是見到光的話,會非常的難受,象是被火燒著。”

    “它是怎麼壞掉的?”帕瑟芬妮問。

    蘇微微皺眉,回憶著:“好象從有記憶的時候起,右眼就是瞎的。但是那種感覺很奇怪,分明能夠感覺到有光的,可就是什麼都看不見,好象被一道門給隔開了。我總覺得這道門應該是可以打開的,但是找不到方法。”

    “嗯,那好。我去給你做一個新的眼罩吧,就象舊時代海盜用的那種。”帕瑟芬妮象個小女孩般淘氣地吐了吐舌尖,笑起來。

    蘇也笑了,試圖坐起來,但是麻木的身體只是略微的動了動。還能夠回應他命令的肌肉纖維少得可憐,遠不足以完成這樣的動作。蘇全身上下,只有右手的活動還算自如。不過他的右手這時候正被帕瑟芬妮壓著,不光是她的雙手,甚至于胸部都毫無避忌地壓在了他的手臂上。和初見時不同,現在的蘇可是擁有超距觸感的新能力,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意識中就勾勒出了她讓人血脈沸騰的胸部輪廓。

    不過這一次蘇很放松,也很享受,沒有刻意的去壓抑什麼。有帕瑟芬妮在身邊,蘇總會有種奇異的安甯,可以什麼都不去多想。當年和女孩在一起時,蘇的心境也是甯靜的。不過那是清楚地知道自己必須要去做什麼的甯靜,和現在並不相同。

    帕瑟芬妮感覺到了蘇身體的變化,于是很有些壞的笑著,將她方才的清純形象破壞殆盡。這時,她居然站了起來,讓蘇竟然不由自主有些悵然。

    “你現在的身體,怎麼動得了?看看,這些都是從你身體里取出來的。”帕瑟芬妮將一個玻璃皿舉到蘇的眼前,里面鋪了一層鉛灰色的金合彈頭,大多數彈頭都已完全變形,一看就知道是以殺傷生物、破壞組織為目的的軟質彈頭。一眼看去,里面至少有十幾顆彈頭,還有幾個合金殺傷破片。看到這些,就連蘇都有些難以相信,這都是從自己身體里取出來的。

    蘇這時才想到一個最主要的問題,自己怎麼還活著?

    帕瑟芬妮輕輕歎了口氣,將玻璃皿放到了旁邊的桌上,說:“你真是個怪物,這樣都死不了。”

    “我睡了多久?”蘇問。他意識的速度已經恢複了許多,開始檢查身體的狀況。他明明記得,在失去意識前,自己身體的所有核心機能都已遭到破壞,而且不再有自行恢複的可能。換句話說,那就是他已經死了,並且以蘇所知道的科技手段,無法複原。

    “已經15天了,不過你總算睡過來了。”帕瑟芬妮說。

    蘇側過頭,認真地看著帕瑟芬妮。自加入暗黑龍騎之後,這已經是他第二次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每一次醒來時,都是這個變幻莫測、實力高絕的女將軍在旁邊守候。上一次如何不說,至少這一次,肯定是她將蘇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

    蘇看著帕瑟芬妮,無論從哪個角度,無論是什麼樣子,她都是那麼的好看。只要看到了那蒼灰色發下秀麗的輪廓,就會讓人很安心。

    蘇抬起右手,慢慢伸過去,握住了帕瑟芬妮的手。

    盡管右手還能聽從意識的指揮,可是以蘇如今的體力,動作十分遲緩。其實就算是他身體完全恢複,以最快的速度去抓她的手,帕瑟芬妮也可以輕描淡寫的閃開。

    不過這一次,一個抓得慢,一個竟忘了躲,于是帕瑟芬妮纖長、冰膩、柔軟的左手,就被蘇握在手里。

    誰也不知道這是否帕瑟芬妮一直想要看到的結果,可是當它真的到來時,卻又明顯超出了她的預料。帕瑟芬妮深灰色中透著碧綠條紋的眼瞳中,出現了短暫的失神和空白。

    她猛然抽回了手,就象被灼熱的炭火燙到了一般,連著向後退了幾步,直到後背撞上了牆,才算停住,盡管臉上表情完全凝固,就象是塊冰,可是急劇起伏的胸部卻偷偷戳穿了她的面具。

    蘇的手停在半空中,愕然于她的劇烈反應,但是掌心指尖殘留的香氣卻嫋繞不散。帕瑟芬妮也發覺自己的反應過于激烈了,特別是自己上一刻還在**裸地挑逗和勾引蘇,以激起他的生理反應為樂。

    她一臉的嚴肅冰冷,周身散發出凜冽的氣勢,大步走到蘇的床邊,以無可抗拒的氣勢俯視著蘇。暗黑龍騎的將軍,如果真的憤怒的話,僅僅是氣勢就可讓普通人心膽俱裂。只不過帕瑟芬妮的濤濤氣勢,卻是對著大半身體都動彈不得的蘇去的,若仔細想一想,這或許,可以解釋為心虛?

    聰明如蘇,本應看出凜冽氣勢後面的脆弱,可是他沒有笑,而是看著自己的右手,若有所思。蘇仰起頭,望著還在努力散發冰冷氣勢的帕瑟芬妮,說:“你傷得很重。”

    聰明如蘇,沒有接著追問她為什麼會受傷。能夠讓帕瑟芬妮受到這麼重傷害的那些人,那些事,還不是現在的他能夠干預的。蘇不喜歡對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做出空洞的承諾,但是這件事,他會一直記在心中。

    “一點小傷,馬上就會好了。”帕瑟芬妮哼了一聲,也不去問蘇為何會發現她小心掩藏的傷勢。她啪的一下將蘇還抬在半空的右手打落,說:“你也就能動個手指頭而已,居然還想著要占我的便宜,膽子越來越大了嘛!哼!我今天就老實告訴你,從來都是只有我強迫別人,沒有別人占我便宜這回事!”

    說罷,仿佛是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帕瑟芬妮左手抓住蘇還能動的右手,用力按在蘇的頭頂上方,右手握住蘇的下頜,形成一個非常標准的強迫姿勢,然後狠狠在蘇的唇上親了幾下,或者,看那窮凶極惡的架勢,用啃字來描述好象更加合適一點。美中不足的是,蘇的身體動彈不得,沒辦法掙紮幾下,助助將軍大人的雅興。

    強襲得手,帕瑟芬妮當即站了起來,仰天一陣得意長笑,然後揚長而去。

    若只聽帕瑟芬妮那一串串清脆歡暢、如珠落玉盤的笑聲,怎麼都不象是受了驚嚇。

    章二十五驚嚇中

    接下來的幾天里,帕瑟芬妮再也沒有出現過。蘇雖然擔心她的傷勢,不過想到暗黑龍騎遠遠超乎他想象的醫療技術,想來治好這種傷並不為難,按照暗黑龍騎的風格,不過是花錢的多少而已。

    對于暗黑龍騎的醫療技術,蘇這幾天終于有了清楚而且直觀的認識。每天清晨會有人來給蘇注射一針針劑,這枝針劑被放在一種超合金密碼箱內,每次都由四名專門的護衛護送進蘇的房間里,再由兩名身穿暗黑龍騎科學院服色的人一起輸入密碼,才能將密碼箱打開。箱中就只有一根針劑,針劑取出後會在十秒內由專門的醫生注入到蘇的體內。蘇由自己的紅外視覺注意到,密碼箱中每一次的溫度都是完全相同的。

    不管效果如何,單是保管、運送和保護的陣勢,就可以知道這根針劑的價值。看來即使在昏迷的時候,蘇也要每天注射這種針劑。

    有一次蘇忽然想起了這個針劑的價格問題,並由此聯想到了自己欠帕瑟芬妮債務的數字,盡管沒有任何參照系,可是看到直覺擺到眼前長長的一串零,蘇立刻決定先把這件事忘了,等傷好後再說。

    每次打過針,蘇都會感覺到無數極細微的微小生命進入了自己的身體,它們身上攜帶著非常活潑的基因,尋找著蘇身上那些已失去控制或者是干脆已經死亡的組織。它們會激發那些瀕死細胞的活力,或者刺激周圍的細胞分裂出新的細胞來代替舊的,在某些最關鍵的部位,它們甚至還會直接以自身分裂的方式,生成蘇肌體需要的細胞。而它們攜帶的基因,竟然可以完整複制蘇本身的基因,複制出的基因中有大量空位,可供新的基因插入。這就是說,幾乎每打一針,蘇就可以獲得2個以上的進化點。當然,蘇所受的傷絕非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輕,新生成的進化點大多數被身體自動用來刺激細胞進化,生成新的組織,只有一小部分留了下來,可以供蘇自由使用。

    蘇安靜的躺著,身體里每天都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反正無事,一邊在心中回放著銀狐、毒蠍、枯葉蝶,乃至于許多普通士兵的戰斗技巧,反複思索著自己格斗技術的不足,另外則有些無聊地數著身體內的進化點,17,19,21,20,18……每一天都會有變化。

    這也不是他無聊,而是安靜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帕瑟芬妮,想到她離開前那幾下粗暴而又凶狠的啃咬,就象是小貓在扯枕頭。

    然而這些具備特殊效果的針劑也有無法對付的組織,這時候專門的醫護人員又給蘇做了兩次小手術,切除了一百多粒非常細小的組織。這些組織摘除後,在針劑的幫助下,蘇很快就重新生成了新的組織。

    對于暗黑龍騎的這種醫療技術,蘇實在是無語,難怪什麼樣的變異組織都不放在暗黑龍騎的眼里。如果這種技術可以在荒野中大量使用,又可以挽救多少生命?

    不過學了經濟學的蘇知道,這不現實,任何投入大于產出的活動,都難以持久。暗黑龍騎做這一次手術的耗費,也許足夠買下一個聚居地所有人的生命。

    為蘇主刀的是一名頭發雪白的精瘦老人,布滿了深深刻紋的臉上看不到一絲喜怒哀樂。手術結束後,他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蘇一眼,低聲說了句“好運氣的家伙”,就帶著蘇的幾管血液樣本,離開了手術室。

    蘇安靜的躺著,直到幾個小時後,預計麻藥的效力過去,護士才進來為他更換了包紮貼布。她有些奇怪地看到,蘇的額頭上滲出細細的汗珠。不過護士其實不知道,手術後僅僅10分鍾,麻藥就失去了效力。而蘇准備讓傷口慢慢愈合,而不是再消耗進化點去催合它們。

    不論是白天還是黑夜,審判鎮中總是會突然響起一聲悠長而淒厲的號叫。如果是第一次來到審判鎮的旅人,恐怕都會被嚇得夜不能眠。不過,也沒有不相關的人會出現在審判鎮。

    教堂上方的大鍾已經指向了上午十點,審判鎮仍然是灰黑色的一片,幾乎比夜里亮不了多少。就好象極北地方那些小鎮冬季下午三四點鍾的情形。

    然而一陣鏗鏘有力的腳步聲驚破了審判鎮的甯靜,間或有一陣金屬摩擦土石的聲音。在濃重的霧色中,梅迪爾麗緩步而出,那身猙獰而又粗獷的重甲,穿在她身上,不知怎的顯露出無法掩飾且透著刺骨冰冷的清麗。她的右手拖著巨劍‘殺獄’,左手中則提著一顆面目猶自如生的人頭。

    黑暗中,惟有兩點藍眸亮如晨星,蒼灰長發隨風起舞,灑落無盡星輝。

    數以百計的身影從審判鎮各個角落浮現,恭謹地半跪在梅迪爾麗前路兩側,迎候她的歸來。恭迎的人大多數是年輕、高大而又俊美的男子,不過其中只有極少數身著仲裁官的服色。

    梅迪爾麗將手中的人頭隨手拋給一名侍從,又將巨劍拋向右邊。四名仲裁官即刻搶上,一人扶劍柄,三人托劍身,看來配合熟練。但是‘殺獄’一入手,四名仲裁官臉色同時微變,其中力量最弱的一個人更是雙膝一軟,險些跪在了地上。

    她根本不理會托劍的仲裁官,徑自向審判鎮中央屬于她的教堂走去。百名年輕貌美的侍從如蟻群般跟在她身後,人人默不作聲,整個審判鎮中只能聽見一大片沙沙的腳步聲。

    等梅迪爾麗走進教堂後,這些男侍們才如幽靈般散開,藏回屬于各自的角落里去。

    當她在布道台上的椅中坐好後,幽深死寂的教堂中響起蕩漾的水聲。兩名男侍合力端著一個盛滿了清水的銅盆走進,用力將巨大的銅盆抬到了她的面前。

    嘩拉拉,兩只沉重的鏈板複合式手套扔到了地上,然後一雙已臻完美的手浸入到清水中。只是幾秒鍾的功夫,盆中的水就變成了一片赤紅!可是那雙手由始而終,都白得象雪。

    片刻後,那雙幾乎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手提離了水面,男侍將水盆放下,其中一人送上塊雪白的方巾。梅迪爾麗隨意擦了擦手,就將方巾扔下。本來純白如雪的方巾上,現在卻多了大塊觸目驚心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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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6 0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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