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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ittledi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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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煙雨江南]狩魔手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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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9 19:00:55 |只看該作者
男侍們都低著頭,雖然幾乎每一個人都會對高高在上的梅迪爾麗有所幻想,卻沒人有敢于當面表露出來。他們更不敢抬頭,只要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最輕的後果也會是挖去雙眼。他們曾經聽說,這位兩年前才進駐審判鎮的大人物或許還不到二十歲,可是那又怎麼樣?梅迪爾麗的恐怖統治,比她的前任有過之而無不及。盡管如此,這些若放在別處必然是精英人物的年輕男子卻還是如螞蟻般湧到審判鎮來,冀望于成為一位仲裁員。而且不知從哪里傳出的謠言,那就是據說梅迪爾麗未來會從男侍或者仲裁員中選擇自己的保護人,或者按舊時代的說法,就是丈夫。當後來者到了審判鎮時,看到自己的同伴們大多是年輕而又英俊的男子,在深感危機之余,也就相信了傳言的真實。

    男侍們收拾起盔甲手套、用過的方巾,合力抬起水盆,從側門退了出去。一分鍾後,他們又抬了新的一盆清水進來,如是接連換過四五盆水,水中才不再有血色。

    男侍們退出後,紅發的佩佩羅斯走了進來,她挾著一個薄薄的皮包,來到梅迪爾麗的身邊,躬身說:“閣下,暗黑龍騎的事情已經有結果了。”

    “嗯。”梅迪爾麗用一方白巾細細地擦拭著那一根根長得讓人口干舌燥的手指,一邊有些漫不經心的應著。她的手白晰如雪,但每次擦拭,總會在白巾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佩佩羅斯打開了皮包,從中取出一個長方形、厚不過數毫米的薄片電腦,按開開關。電腦上即刻現出了一幅畫面,上面標注著暗黑龍騎的關于蘇這件事所有的文件往來流程。

    “我核查過最近暗黑龍騎所有的異常流程,發現其中大多數和最近一起追捕原生變異生物有關。實際上,他們想要追捕的是一個人,並且異常的是,這次追捕先後失敗了兩次,第三次的追捕方案則先後遭到了帕瑟芬妮將軍和約什.摩根將軍的先後否決,而最後的結果,則是帕瑟芬妮將軍親自出動,把目標抓了回來,並且動用了自己的權限,將他安排進入科提斯上尉的訓練營,現在,這個目標,哦,他登記的名字叫做蘇,已經是暗黑龍騎的少尉了。”

    聽到帕瑟芬妮和約什.摩根的名字,本來是懶洋洋的梅迪爾麗有了些興趣,開始仔細聽著佩佩羅斯的報告,不過她的目光仍然集中在自己的手指上,沒有去看佩佩羅斯手中的電腦。直到聽到蘇這個名字時,她身上的重甲忽然顫栗了一下,發出鏗鏗鏘鏘的交擊聲。

    “你剛才說,他叫什麼?”梅迪爾麗雙眼亮如晨星,慢慢地問。

    “他登記的名字,叫蘇。”佩佩羅斯詫異于梅迪爾麗的失態,不過她小心地掩藏著驚訝,不讓它表現出來。

    “調他的全部資料。”

    佩佩羅斯即刻點選了有關于蘇的資料。她對整件事情已經了解得十分清楚,在搜索資料的過程時介紹說:“蘇以科提斯訓練營第一名畢業,按規定被授與少尉軍銜。但是由于在第一次追捕行動中擊斃了法布雷加斯家族的第四順位繼承人萊科納,所以結怨了法布雷加斯家族。據我們的渠道獲知,法布雷加斯先出資20萬雇人想在訓練營殺到蘇,接下來又耗資超過300萬疏通各種關系,並在培訓基地設下陷阱准備狙殺蘇。老法布雷加斯已經公開宣稱必須用鮮血來洗刷家族的恥辱,而其它的家族,包括帕瑟芬妮的亞瑟家族,都在事實上保持了中立。然而培訓基地一戰的結果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當蘇事實上的保護人,帕瑟芬妮將軍,突破封鎖趕到培訓基地時,蘇已經以一已之力搏殺了眼鏡王蛇部隊三名資深殺手,以及四十二名精銳戰士。按照已知的數據分析,這三位殺手應該都可以單獨對付蘇。這是我們的人拍攝的蘇少尉從培訓基地走出時的照片,也是他最新的照片。”

    電腦畫面上隨即出現了一張照片,蘇渾身浴血,身上已根本看不清究竟有多少傷口,許多地方甚至都露出了骨頭。他的左手被居中打斷,只余一點筋肉還和身體連著。蘇正仰天咆哮,碧色的左眼中盡是狂野光芒!夜天上,半彎殘月如血,冷冷地照耀著他。

    佩佩羅斯忽然感覺周圍的空氣都已凝固,身上如同壓上了幾噸的重量,連呼吸都為之艱難!她又聽見了吱吱呀呀的金屬扭曲聲,眼角余光中看到,梅迪爾麗的纖長五指正下意識地抓緊了座椅扶手,扶手緩緩地扭曲變形,變成了螺旋。

    佩佩羅斯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些發干,她知道那座椅表面上漆的是古舊的木紋,實際上是由高強度合金制成,硬度是普通鋼鐵的數倍,不然尋常木椅怎麼有可能承載得了梅迪爾麗的一身重甲?

    “是法布雷加斯要殺他?”梅迪爾麗的聲音非常冰冷,聽起來和以往沒有任何不同。

    “是的。老法布雷加斯很喜歡萊科納,不過我認為,這主要是因為帕瑟芬妮把殺死萊科納的人帶了回來,還公然想讓他成為暗黑龍騎。這讓老法布雷加斯覺得是對整個家族的侮辱,所以才有了如此強硬的回應,並且花了大價錢,從威廉家族請出了魯登道夫將軍來負責對付帕瑟芬妮。”

    梅迪爾麗凝視著照片,她當然知道,蘇身上的這些傷口意味著什麼。她默默地計算著,座椅扶手扭曲的越來越厲害。

    “他……”梅迪爾麗的聲音失去了清冷,而變得有些干澀沙啞,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還活著嗎?”

    “目前蘇少尉在帕瑟芬妮將軍的私人醫院里,只能確認還活著,其它情況就不清楚了。將軍的私人附屬機構不是可以隨意探查的。不過我聽說了另外一件事,帕瑟芬妮將軍最近的財務狀況出了點問題,議會銀行已經拒絕了她的借款要求。”

    屏幕上飛速閃過一條條訊息,佐證著佩佩羅斯的話。

    梅迪爾麗松開了右手,略微活動一下已有些發青的手指,問:“我們還有多少經費?”

    佩佩羅斯快速翻查著電腦:“等我查一下,上一期經費到帳已經是十天前的事了……”

    “不管有多少,都劃給帕瑟芬妮,馬上!”梅迪爾麗打斷了她的話,然後緩緩站了起來,向教堂大門走去。

    “可是……”佩佩羅斯大吃一驚,追著梅迪爾麗說:“除了仲載官,其它人的薪水還沒有發!”

    “讓他們餓著。”梅迪爾麗的回答一向簡潔。

    佩佩羅斯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就又聽到了一句讓她大腦徹底空白了的吩咐:“那些不想挨餓的,可以去鬼街做鴨。”

    教堂大門在梅迪爾麗面前自行打開,淒厲的警報聲刹那間響徹了審判鎮上空,數以百計的探照燈同時亮起,將審判鎮照耀得有如白晝。無數身影從各個角落里鑽出來,以他們平生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來回奔波著,做著自己份內的工作。命令來得實在太突然,人人都被限時限刻完成指定動作的沉重壓力壓迫得幾乎要瘋了,連呼吸都要計算著來,好在行動方案是現成的,精確到了每一加侖汽油的添加和每一顆螺絲的擰動,每個人只要拼命把自己那份完成就行了。

    梅迪爾麗一言不發,恒速向前行進。左右各兩名男侍快速沖上,他們捧著剛剛清洗到一半的戰甲手套,送到梅迪爾麗身側。她隨手一伸,如雪的手已穿進猛惡猙獰的手套內,覆蓋著片片盔甲的手指活動了幾下,只聽卡嚓一聲,手套已經盔甲連接在一起。

    送手套的男侍快速退下,又是四名男侍抬著巨劍奔來,將‘殺獄’交在了梅迪爾麗手中。只是這麼短短一段路,那四個年輕精壯男人已經累得汗出如雨。殺獄劍刃其實分成三截,中間以兩節橢圓形的構件相連。橢圓構件核心處,則嵌著巨大的血色水晶,周圍刻印著一圈意義不明的銘文。此時的殺獄水晶中充斥著濃濃的血氣,不似先前剛修複時那般帶著湛湛藍意,清澈透明一如舊時代的海洋。

    梅迪爾麗拖著殺獄,幾步已將近走出審判鎮。鎮外兩側響起發動機野蠻而又瘋狂的咆哮,煙塵大起,兩輛輪式主戰戰車以近乎自殺的速度從煙塵中沖出,在接近相撞時各自打了個急彎,近五十噸重的車身在地面上做出危險的飄移動作,等到停下時兩輛車剛好並排停靠,相互間距離不超過五十公分。能夠將主戰戰車操縱得如駕小車,駕駛員的精湛技藝由此可見一斑,盡管這是新時代的主戰戰車,機動性能絕非舊時代戰車可比。

    梅迪爾麗忽然一躍而起,拖著沉重之極的殺獄,橫空掠過十丈,落于兩輛戰車車頂,雙足各踏一輛。被她一踩,主戰戰車的輪胎呼的向土中陷入幾公分。

    刷刷刷!主戰戰車車前各四盞大燈一齊打開,八道光柱穿破黑暗,將前路照得雪亮。

    “去拉爾文森林莊園。”梅迪爾麗吩咐著。

    戰車戰栗著,轟鳴著,發動機已經達到最大加力范圍,它們緩慢開行,速度越來越快。八名仲裁官則分乘上四輛越野車,緊追著乘載梅迪爾麗的戰車而去。

    當那迎風飛舞的蒼灰色長發幾乎完全消失在黑暗中的時候,審判鎮里發動機轟鳴聲再起,佩佩羅斯騎著一輛深色機車,緊追著車隊而去。

    本來夜已經深了,可是暗黑龍騎總部仍未完全安睡。不過亮著燈的房間,主要是在六樓和七樓。

    帕瑟芬妮辦公室厚重的大門拉開了一道縫隙,走出來一個四十余歲年紀,西裝筆挺、外型精明干練的中年人,他非常優雅的一躬身,和門內的帕瑟芬妮握了握手,語調熱忱充滿感情地說:“尊敬的帕瑟芬妮將軍,我的條件應該說是非常優惠了,希望您能夠認真考慮一下!您只需開口說一句話,我的人脈及資源,都可盡全力為您效勞!”

    他嘴上說得熱切動聽,手卻是緊握著帕瑟芬妮的手不放,這可就怎麼都談不上尊重了。而且他裁剪得非常得體的長褲中央微微凸起,顯然是想到了些非常不尊重帕瑟芬妮的事情。盡管他微躬著身體,很巧妙地掩飾了生理變化,可是這座樓里每一位暗黑龍騎都是戰技方面的專家,只用感應就可以發覺這些異樣。

    帕瑟芬妮臉上依舊保持著含蓄而又典雅的笑容,仿佛一無所覺,又好象一點也沒將中年人的無禮放在心上,微笑著送走了他。在旁邊看著的助手,那張英俊的臉上卻有些發青,惡狠狠的瞪著中年男人的背影,連最基本的禮儀都不顧了。

    坐在辦公桌後,帕瑟芬妮取了一塊濕巾,慢慢地擦拭著右手。她雙眉絞在了一起,顯得心事重重。那個中年男人已經是她今天接待的第八批來談借款的人了,他們似乎是看准了帕瑟芬妮如今所面臨的困境,提出的借款條件中關于還款和利息方面的條款非常寬松,可是毫無例外的都與帕瑟芬妮本身有關聯,最含蓄的是求交往,最直接的則直接開價一晚多少錢。能夠解救一名將軍的財政危機,說明這些人都是非常有權勢背景的人,就算放在過去,有亞瑟家族在後坐鎮的帕瑟芬妮最多也就是抽兩個耳光,打他個鼻青臉腫就算完事,不能當真動手殺人的。

    可是現在,她連抽耳光的資格都已失去。她抬起頭,看了看牆壁上的老式掛鍾,深色的指針指向了九點鍾的位置。再過一個小時,就是蘇注射的時間了。她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眼角,感覺頭痛得好象要裂開來似的。她敲了敲桌面,升起的一個顯示屏上,那一長串的赤紅數字令人觸目心驚。

    數日之前,老法布雷加斯在議會的撥款委員會發起動議,鑒于帕瑟芬妮的透支情況已經嚴重超出少將的權限,要求暫時凍結她今後借款的權力。撥款委員會中,法布雷加斯家族占的票數本來就不少,三大家族又全部棄權,因此這條動議得以順利通過。在一個孤單的將軍和一個古老且龐大的家族之間,大多數理智的人都知道應該如何選擇。

    又過去了一分鍾……帕瑟芬妮心中默默地念著。算上注射前必須的准備時間,她其實沒有一個小時了,而是只有短暫的二十五分鍾。但是看著那長長的赤字,信用帳戶又全部被凍結,她還能有什麼辦法來付款呢?今天來過的八個人,其實已經是她能找到的所有有能力借款給她的人。更有錢、更有資源的人不是沒有,而是根本不現實。向這八人借款,滿足他們的附加條件,最多只是付出一段時間的身體,而如果向那些人求助,代價將會是萬劫不複。

    又過去了一分鍾。

    帕瑟芬妮頭痛得如同要炸開。她今天凌晨才回到龍城,已是孤身轉戰千里,七日七夜不眠不休,連續完成了六個任務。回到龍城後,她只是略作梳洗,就趕到了辦公室,接待一撥又一撥早就聯系好了的借款人。這些人就象在暗中達成了一致似的,竟然沒有一個人的條款中不涉及到她的身體。也或許這種趨同性的背後並無其他陰謀,只是這個時代雄性源自荷爾蒙的劣根性的不加掩飾的顯現而已。

    帕瑟芬妮安靜地坐著,心內有猛烈的火焰在燃燒,但卻壓抑著,不迸發出來。她調出任務清單,大略一掃,即發現上面危險程度高、相應的酬勞和貢獻度也高的任務都顯示已經被人接去,余下的只有那些瑣碎且耗時,當然也沒什麼風險的小任務。這是巧合,還是故意?

    她猛然握緊了鉛筆,辦公室內驟起一陣狂風!然而風又漸漸的停歇了,她頹然、重重靠上座椅的靠背,輕輕歎出一口氣,心中漸漸泛起了冰涼。

    如果可以調動亞瑟家族的資源,這區區款項又怎麼會是問題?她負債的數目雖然大了點,可是也還沒有大到以暗黑龍騎將軍的信譽都做不了擔保的地步。可是她自身的大半私人財產都抵押給了議會,按規定,那是根本不能動用的。也就是這種時候,錢如開閘的水一般流出,卻沒有新的來源注入,才使她徹底地陷入了流動性危機。

    可是……她有些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年輕得還有些稚嫩、那個固執地堅持著自己夢想的弟弟,他身上有她最喜歡的純淨,所以一直以來,她都非常地照顧他。可是現在,他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嗎?帕瑟芬妮壓根不相信接管了海皇三叉戟的他會毫無耳聞。那支部隊傾注了她太多的心血,具有獨立且高效的情報體系,甚至于不比梅迪爾麗掌握下的審判所差多少。

    可是……他就可以眼看著自己淪落成那些男人的玩物嗎?或許,仇恨真的可以徹頭徹尾地改變一個人?

    帕瑟芬妮默默取過辦公桌上升起的一杯烈酒,一飲而盡,火一樣的酒漿沿途灼燒著她的身體。

    蘇,都是為了那個蘇!也許把他交給梅迪爾麗,眼前的窘境就會告一段落了。

    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英俊的助理自己走了進來,依然保持著恭敬的口吻說:“將軍,康納博士剛剛發來消息,他說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收到藥款。他提醒您,H2101的活化需要一定時間,您最多還有十分鍾時間付款。”

    “我知道了,出去吧。”帕瑟芬妮回答的聲音十分平靜,她的目光停留在酒杯中殘留的酒液上。

    那助手這一次卻沒有聽從她的吩咐,反而繞到她的辦公桌後,用一種非常放肆的目光看著她,語調也開始變得曖昧:“將軍,在時限到來前,您應該籌不出這筆錢了吧?不過,我和我的家族都非常願意幫助您,只要你答應我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條件……”

    還沒等帕瑟芬妮回答,他就已經忍耐不住,呼的向她撲了過去。一手抓向她的胸,一手則抓向她束起的長發,手背上青筋凸起,看得出來非常用力。他喜歡暴力,喜歡蹂躪,喜歡象暴風雨般將那些柔弱的花兒打入泥濘。他已經忍耐了幾年,也等待得夠久了,好不容易才有了這麼一個機會。他和他的家族論勢力、論資源,的確遠遠比不上三大豪門,也無法和今天絡繹不絕上門的那些人相提並論,可是他年輕、英俊,並且體力充沛,而今天出現的都是些什麼樣的男人?最年輕的都已經過了四十!他一直相信,漂亮的容貌和年輕的身體,可以抵得上巨大的財富和權勢上的差距,不然的話,一向高高在上的帕瑟芬妮又何必為了蘇付出這麼多?

    果然,帕瑟芬妮好象猶豫了一下,卻是坐在椅上子沒有動。他狂喜之下,一把將她抱了個結實,張口就咬了下去。是的,是咬,他已經幻想了無數次要把她柔膩的臉咬得鮮血淋漓。反正暗黑龍騎的醫療技術足夠發達,不會留下什麼疤痕。

    牙齒合攏時,傳來的不是滑膩柔順的觸感,而是如鋼鐵般的堅硬和難以想象的劇痛。男助理不由自主地慘叫起來,他這才看清自己抱著原來是帕瑟芬妮的座椅,而被自己當成是她臉蛋的部分,其實是堅硬無比的椅背。他的牙都快掉了,可是椅背上連個齒印都沒留下。

    帕瑟芬妮靠著辦公桌站著,鉛筆在指間靈活地舞動著。她看著這個在自己身邊隱忍了數年的助手,淡淡的說:“我是個會給人第二次機會的人,你出去吧,剛才的事情就當沒發生過。不過你記住,如果我真的想賣,相信會有足夠多的人排隊等著,而價錢絕不是你的家族能夠負擔得起的。以後不要再做蠢事,我不喜歡笨蛋。”

    男助手捂住不住流血的嘴,帶著隱忍的慌張和怨毒,以最快速度離開了帕瑟芬妮的辦公室。

    她坐在辦公桌後,看著屏幕上蘇的照片,心底的熊熊怒焰和巨大的屈辱感再也壓抑不住。從什麼時候開始,那些螞蟻和蛆蟲一樣的男人都敢欺負到她頭上來了?!這一切,都是為了這個男人,值得嗎!?

    這些日子以來,她還是第一次想到這個問題。以前她都是匆匆忙忙的賺錢,不假思索地付款,直到今日的山窮水盡。

    值得嗎?她怔怔地看著照片上那個背著老式狙擊槍,走在一條沒有來處也沒有盡頭的路上的男人。她發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自己的心好象沒有那麼冰冷和堅硬了。

    “這群王八蛋!逼急了,我可什麼都做得出來!”帕瑟芬妮雙眼射出熊熊的碧火,她在心底惡狠狠地詛咒著所有和這件事有關的人,一邊打開電腦,一邊在心底構思如果蘇得不到針劑,挺不過去的話,應該如何殺進法布雷加斯本家盤踞的拉爾文森林莊園,當著所有法布雷加斯族人的面,將老法布雷加斯切成幾段,然後再和他的族人同歸于盡。

    這已經不僅僅是為了蘇,而有一大半是為了她自己所受到的屈辱。帕瑟芬妮再次在心里起誓,她,絕不會象血腥瑪麗那樣淪為男人的附庸和玩物。正如老法布雷加斯所說的,這種恥辱,只有用鮮血才能洗清!

    她十指飛速閃動著,面前的電腦屏幕上各種畫面如雨般落下,她僅用了半分鍾,就發現約什.摩根將軍的帳號還是活動著的。帕瑟芬妮不假思索,只用了十秒鍾就輕而易舉破解進了他的帳戶。然後面前的屏幕上就多了許多她原本不具備的權限選項。

    帕瑟芬妮的十指靈活地舞動著,暗黑龍騎軍費使用的界面轉瞬間就跳了出來,隨後一項項原本已通過財務審核,正處于待分配狀態的軍費被重新指定了用途,全部指向帕瑟芬妮的帳戶。

    七樓,老人端著一杯精心調制的咖啡,正安詳地看著面前屏幕上的N958基地。基地內已經打掃得干乾淨淨,並且三樓被蘇和帕瑟芬妮重新布置過,多了許多溫馨的生活氣息。他饒有興致的一項項查看著,品味著,欣賞著。這已經成了他固定的放松節目。

    老人剛剛喝了一口咖啡,忽然屏幕一角一個紅色的警戒標志亮了起來,接下來屏幕畫面就全被一個接一個自行跳出指令窗口所占據。看著如風吹落葉般飛速切換的畫面,老人幾乎不用想,就知道這必定是帕瑟芬妮的手筆。眼見一項項軍費被挪用,老人的臉色不禁變得越來越古怪,他知道帕瑟芬妮最近陷入了財務危機,可是在他看來,情況還遠沒有糟糕到需要挪用軍費的地步。而且讓他有些啞口無言的是,如果只是想要錢的話,僅僅是在這棟樓里,帕瑟芬妮明明還有其它兩個選擇的,為什麼一定要找上自己?要知道,今晚自己可是在辦公室的,而且她一定也知道這點。

    在老人眼中,一項項被挪用的軍費,就象是一口口黑鍋,明目張膽的向他頭上扣來。雖然帕瑟芬妮肯定是有意這麼做的,當然他也不是不可以幫她這一次,擔下這個黑鍋,當然了,借款的利息自然不能低了,可是總該有個限度吧?看著那不斷跳動的數字開始累積到一個讓他也有點冒汗的數字,老人啞然,想著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已經可以被小女孩這麼欺負了。

    此時辦公室房門打開,面若冰霜、身材火爆的女助理探了半個身子進來,問道:“是您在調動軍費嗎?”

    她看到老人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不禁有些擔心。

    老人看著面前飛速增長的數字,已經從欣賞帕瑟芬妮的大膽變成了震驚于她的瘋狂。聽到女助手詢問,他勉強笑了笑,說:“我是有些調整計劃的打算,你出去吧。”

    女助手心中雖然有疑問,但這是她不能發言的機密,于是仍是退出門外。

    一分鍾,僅僅是一分鍾,帕瑟芬妮就已經將所有她那雙爪子能夠碰得到的錢都聚攏到一起,只要輕輕一敲,這筆錢就會彙入她指定的帳戶,而明天,大半暗黑龍騎的機構會發現他們的功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欠費陷入了癱瘓。

    這個時候,她還是猶豫了一下。

    忽然間,傳來了叮的一聲輕響,帕瑟芬妮側方的屏幕上,那顯示著財務赤字的數字正在飛速縮小,在彌補完最低還款限額後,她帳戶的余額開始增加。到那些賞心悅目的綠色數字停止跳動時,帕瑟芬妮雖然總體上看仍欠著大筆的債務,但是可動用的款項已經足夠維持蘇五天的醫療費用。

    愕然的帕瑟芬妮飛快的在那個屏幕上點了幾下,款項的來源明明白白地顯示著,審判所,簽發人是梅迪爾麗,那些飛舞的線條勾勒出了一個被無數利刃刺穿的魔鬼。

    望著梅迪爾麗那以猙獰恐怖而聞名的簽名,帕瑟芬妮卻輕輕的歎了口氣,說不清楚是高興還是難過。

    此刻在遙遠的另一個房間中,奧貝雷恩挺立在桌前,目不轉睛地看著面前的電腦屏幕,他的手虛按在屏幕一個按鈕的上方,隨時准備按下去。在他的左手邊,立著另一個標示著時間的小屏幕,上面用血紅色的字體,標注著倒數的時間。每過一秒,就會發出一聲清脆的滴音。

    奧貝雷恩面前的屏幕上,只有兩行非常醒目的數字,一行是帕瑟芬妮目前的赤字,另一行則是一筆不大但足夠救急的款項,只要他輕輕一敲,就會即時進入她的帳號。

    房間里很冷,可是奧貝雷恩的額頭卻在不停的流汗。這些錢是他所能動用的極限,是他曆年積攢下來,准備用來擴張自己私人扈從的經費,與亞瑟家族完全無關。

    就在他將要敲下按鍵時,帕瑟芬妮帳戶的數字忽然跳動起來,飛速下降,同時她可動用的款項余額也在快速上升。

    奧貝雷恩終于坐回了高背椅中,瞪著眼前的屏幕,臉色變得極為複雜。他雙臂僵硬地支在兩邊扶手上,雙手在胸前交叉,十指緊緊相扣,極為用力,手背上青筋爆起。

    從禮貌上來說,亞瑟家族不能追查一名暗黑龍騎將軍的經費來源,尤其是這筆錢走的是軍費途徑。但是其他家族的賬戶信息變動卻是很容易追溯到的,范圍也就那麼七、八家而已,交給電腦處理,只需不到一分鍾時間。

    然而,他現在完全不想看到另一端的付費賬戶冠以任何一個家族的名字。

    暗黑龍騎總部,老人先是一陣愕然,再查閱過款項來源後,灰敗的臉色迅速變得紅潤起來,他一口喝干了咖啡,卻覺得意猶未盡,于是按響了召喚鈴。

    女助理照例探進了半個身子,選了最能展現她傲人胸部的角度站好,才問老人有什麼吩咐。

    “再來一杯咖啡。”

    很普通的要求,女助手這樣想著,不過她有些奇怪,老人現在的心情似乎非常的好,和剛才簡直判若兩人。

    就在她要出去時,老人忽然又說:“哦,對了,你今天很漂亮。年輕的感覺真是不錯!”

    多年的嚴格訓練使女助手的表情仍然維持著冰一般的冷漠,她淡淡地道了謝,就關上辦公室的房門,然後靠在門上,急促地喘息起來。她的心跳得象是搖滾鼓手手下的架子鼓。

    她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胸前那深不見底的溝壑,決定明天換件衣服,領口再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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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動蕩年代 章二十六 瘋狂

    拉爾文森林莊園位于龍城西南部,是一片占地足有數十平方公里的龐大產業。正如莊園名稱所示,這片區域包括了大片的森林,一座小山,一條居中穿過的小河,一座城堡及幾個分散在各處的莊園。

    和許多現代新興家族的實用風格不同,法布雷加斯家族仍然保持了古老懷舊的傳統。城堡和莊園古色古香,許多裝飾和配件搜羅自各地的廢墟,是貨真價實的舊時代貨色。莊園的飲食也不例外,依然以舊時代的方法醃制薰肉和釀造紅酒。

    穿越領地的小河水則被引入一個人工湖中,並且分出一條支河環繞著古堡。在如今的時代,這當然沒有任何防禦的意義,更多的是起到裝飾作用。

    整個拉爾文森林地區,都看不到什麼新時代的工業,完全象是舊時代十八世紀的鄉村生活,時間仿佛在樹蔭下、河水邊打著盹,一切都那麼安靜,緩慢。

    小河的上游,才有點這個時代的痕跡,那里修建著一座代表著新時代科技的淨水廠,乳白色波浪形穹頂覆蓋了千米長的河段,帶著夢幻色彩的穹頂下,是一排排淨水設備,整齊而又宏大。這里一方面供應著整個拉爾文森林莊園所需要的純淨水,一方面確保流進城堡護城河和人工湖的水都是乾淨的,當然不可能達到完全沒有輻射的程度,但是至少可以做到能夠讓一個普通人在里面游泳。這里的普通人,是指舊時代的標准,新時代經過了五十多年的發展,人類抗輻射的能力都有顯著的提高。當然,代價或許是變異組織,或許是改變了的基因。不管怎麼說,這個淨水廠才代表了法布雷加斯家族的手筆和財力。水流出拉爾文森林地區後,隨著沿途吸收輻射物質的增多,水質又會逐漸下降。不過在水質還能夠飲用的這一段河路兩邊,可以稱得上生機盎然,各種生物的密度是其它地區的數倍。

    有一條平整的公路將拉爾文森林莊園和龍城聯系了起來。其實法布雷加斯家族並不是以武力見長,家族子弟中罕有戰斗天賦出眾的人,里卡多已經算是出類拔萃的了,可是和先後出了帕瑟芬妮與奧貝雷恩的亞瑟家族相比,以及與擁有沉穩深沉的魯登道夫的威廉家族相比,還是差了不止一籌。傳承自舊時代的法布雷加斯家族優勢在于足夠古老,並且每一代都保有最起碼的繁榮,到了現在,論平均水准以上的家族子弟的數目,家族內部的向心力,以及各系子弟對家族的忠誠,它絕不會輸給三大豪門。

    血脈相連的人,才是家族的最大財富。這是老法布雷加斯的信條,也是他不惜代價也要維護家族榮譽的根本原因。只有給家族子弟以看得見的未來,並且盡可能的保護他們,他們才會對家族始終保有忠誠,才會使血緣構成的紐帶聯接得更加牢固。事實上,經曆了六十五個歲月的老法布雷加斯,從來都不相信沒有理由和代價的忠誠。

    站在落地窗前的老法布雷加斯,是一個瘦且清雋的老人,鷹一般的鼻子和深陷的雙眼點綴出了一張固執而又不失睿智的面容。他手里端著一杯莊園自釀的紅酒,透過落地窗,看著下方沉靜安甯的水面和精致大氣的花園。

    天空中懸掛著大片輻射云,透射出五顏六色的光芒,將古堡和花園映照得如同童話中的世界,不辨白晝黑夜,仿佛身處永恒之城。這是致命的美麗,只有風吹聚了足夠多的輻射云時,才會出現這樣類似于極光的美麗光輝。每當這種光芒出現時,森林中大多數的生物都會深藏在巢穴中躲避濃度上升幾倍的輻射,只有那些依靠輻射為生的變異生物才會歡欣雀躍,紛紛從棲息之處跑到空地上來,盡情享受這灼熱的光芒。

    新時代的大多數人仍然無法在毫無防護的情況下抗拒輻射云的光芒,不過拉爾文森林莊園每一棟建築都有完善的防護措施,即使是新生嬰兒,也可以在任何一個房間里得到完美的防護和照料。拉爾文莊園擁有自己的氣象監測系統,可以准確預報和監測有害的環境變化。這樣的時刻,敢于在戶外活動的人,自然都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或者是裝備。

    這一片數十公里的廣闊區域,經曆了幾十年細致經營和不斷建設,可以說是法布雷加斯家族近百年來財富積累的象征,絕非哪個暴發戶可以在一夜之間完成的壯舉。

    老法布雷加斯驕傲地看著這一切,他雖然老了,但是身體情況絕對不象他的年齡那樣老邁。在家族的生化實驗室中,抗衰老藥劑已經取得了突破,可以通過實驗室合成的方式獲得少量穩定而有一定效果的藥劑。這當然十分昂貴,而且除了需要大量極難獲得的原料外,合成反應的不可控性仍是一個無法解決的難題,低下的成功率使得這種藥劑還遠遠無法量產,不過已經足夠老法布雷加斯使用了。對他來說,現在重要的是有或者沒有,貴還是不貴根本就不是問題。

    在他就任族長的二十年中,家族實力一直在穩步擴張著,無論從哪一個時期來看,法布雷加斯都不是發展最快的家族,但絕對是最穩健的家族,任何時候,家族的擴張和財富的積累都沒有停頓過。二十年中,老法布雷加斯見證了太多其它家族的興衰沉浮,同時也欣慰地看著法布雷加斯家族穩步提升。在他的手中,家族綜合實力已經成為僅次于三大豪門的勢力,並且在他那表面上並不年輕的身體中,還有一顆非常強勁的心髒。

    老法布雷加斯的野心很大,大到要將拉爾文莊園的界碑延伸到東海岸,將整個龍城,甚至是血腹議會駐地都給囊括進來的地步。現在他惟一的遺憾,就是家族眾多子弟中還沒有出現過一個驚才絕豔的天才,不過他並不著急,也不太過擔心。在他看來,一個天才所起的作用還沒有十個只能評價為出色的年輕人作用大,而且堅信大數原理和概率論的他始終認為,只要家族的血脈足夠繁盛,子弟數目足夠多,早晚會有天才產生的。

    最近惟一讓老法布雷加斯有些頭疼的,就是蘇,那個好象怎麼也殺不死的蘇。不過盡管家族的聲譽在培訓基地一戰後蒙上了無法清洗的汙點,而且家族內的團結好象也出了些問題,比如說拒絕參戰的里卡多。不過他對目前的局勢並沒有什麼不滿的。里卡多是老法布雷加斯的親孫子,也是他最為看重的人。在里卡多身上,老法布雷加斯看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一切特質。至于蘇,從目前來看,他不死的作用比死了還要大。

    蘇治療所產生的天價費用讓他都為之側目,更是輕而易舉地拖垮了帕瑟芬妮的財政。老法布雷加斯僅僅是動用了一點小小的手腕,就讓資產被凍結並且失去了家族支援的帕瑟芬妮陷入了絕境。

    他把所有可能性都計算了進去,包括預料到奧貝雷恩還是會在最關鍵的時候支援他的姐姐,但是無法動用家族資源的奧貝雷恩能起到的作用相當有限。亞瑟家族已經宣布了不會再支持帕瑟芬妮,並且已經從自己這里獲取了相當的利益作為補償,那麼即使是新近掌握了族長大權的奧貝雷恩,也不能夠公開違反家族的承諾。古老家族的聲譽,一方面是興旺的基石,一方面也會成為束縛手腳的鎖鏈。奧貝雷恩還太年輕,也太理想化,他還不明白一個道理,當收益足夠大的時候,或者是對敵人削弱足夠多的時候,一切承諾都是可以打破的。政治就是政治,政治的智慧需要時間來積累,天才不適用于這一領域。

    蘇的身體還需要至少十枝H2101,這筆費用絕不是奧貝雷恩能夠負擔的。老法布雷加斯早就查過他的財務狀況,他名下的私人款項最多夠一枝H2101的價錢,即使個人融資,根基尚淺的奧貝雷恩也無法籌措到那麼大筆的款項。到那時候,帕瑟芬妮才會陷入真正的山窮水盡。當她走投無路時,要麼放棄蘇,要麼屈從于債務人的要求。而所有債務人所提條款中,有關于帕瑟芬妮肉體的那一部分權利,實際上都已暗中被老法布雷加斯買了下來。

    一想到帕瑟芬妮那身看上去非常正統典雅套裝下包裹著的充滿了爆炸性力量的肉體,老法布雷加斯就禁不住興奮起來,身體也隨著產生變化,睡袍上頂起了一個高高的突起,完全不象一個已經六十五歲老人應有的硬度和體積。在他看來,只要得到了帕瑟芬妮,所有的代價其實都是值得的。如果不是為了引帕瑟芬妮上鉤,他也不會苦心布下這麼複雜而隱晦的局。當然,現在情況順利得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在他原本的計劃中,要收伏一個財政破產並且失去家族支持的女將軍,也需要至少一年左右的時間。可是他沒有想到,蘇竟然會需要如此驚人的治療費用,而帕瑟芬妮居然還付了。

    在看到帕瑟芬妮和蘇的資料時,老法布雷加斯洞悉世情的雙眼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看向蘇的目光中那些許異樣,也許帕瑟芬妮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接下來局勢的發展,更是完全按照他的預想在進行著,甚至于比他所預想的還要好,看起來帕瑟芬妮已經泥足深陷,無從脫身。

    當然,他現在還不急著收網,耐心是一切成功的基石。從目前情況來看,帕瑟芬妮已經再難獲得新的資金來源,只要再過上幾天,得不到H2101的蘇雖然死不了,可是也休想能夠恢複以往的能力,多半會變成一個沒什麼用處的廢物。而帕瑟芬妮依然會被債務壓垮,從此成為玩物。哪怕她僅僅是為了短期融資而獻出一兩次的肉體,那也是好事。只要有了開端,就會有無窮無盡的後續。

    一想到今後以帕瑟芬妮為主角,包含了各種主題的晚宴,老法布雷加斯的血流又開始加速,他的下身已經不是愉悅,而是開始脹痛了。

    “哼,政治才是掌控一切的手段!暗黑龍騎的將軍,最終也不過是被政治使用的工具罷了。”看著窗外如彩虹般絢爛的輻射光,老法布雷加斯暗自想著。

    從他面前的落地窗望出去,越過花園和廣闊的人工湖,就是古樸的大門,大門外宛然如新的公路曲折通向龍城。這條耗資巨大的公路也是法布雷加斯家族實力的象征。

    然而在遙遠的黑暗中,忽然亮起了一點白光,在黑暗和天空中七色絢光的背景下,這點白光顯得非常刺眼,刺得老法布雷加斯的瞳孔一陣收縮。他從來都不是以體力和戰斗能力見長,但是身體基本機能的強化依然都已達到了三階的水准,這當然包括了視力。

    他已經看出,那白光其實是兩團閃亮得炫目的車燈,看起來象是一點,只不過是因為挨得太近而已。這燈光讓老法布雷加斯非常不舒服,他覺得,燈光里面充滿了喧囂和挑釁的味道。同時,他也十分奇怪為什麼沒有接到任何異常報告,拉爾文森林莊園的安甯、平靜當然只是表面上的,城堡外方圓五公里內有完善的預警系統,這麼明顯的不和諧的來訪者為什麼沒有在路上受到阻礙和盤查。

    他不動聲色的按動了手上的戒指,房間中即刻響起一個柔和的女聲:“您有什麼吩咐?”

    “啟動最高級別的警戒系統,讓所有的武裝人員待命,看來今晚我們有客人來了。還有,給我送一套衣服進來,要正裝。”

    “是的,主人。”女聲柔順地回答著。

    就在說話的功夫,遠處的白光已經擴大了許多,老法布雷加斯已能辨認出那其實是兩排車燈,而且從亮度、規格來看都不象是普通的越野車。車速非常的快,看起來用不了一分鍾就可以開到拉爾文城堡的大門處。

    雖然房間的落地窗有效地隔絕了外面的噪音,但是從玻璃的震動上仍然可以感覺到沖來車輛引擎的強勁和張狂。

    在兩名至多只有十八歲少女的服侍下,老法布雷加斯開始從容地換衣。然而他的鎮定在一瞬間全被打破,在這個距離,他已經清晰地看到,疾速沖來的竟然是兩輛主戰戰車!

    而且戰車一點也沒有減速的意思,居然直接沖向了城堡的大門,即使隔著落地窗,老法布雷加斯也能聽到那聲轟然的巨響,眼看著兩扇足有幾百年曆史的鏤花黑漆鐵柵門被撞得高高飛起,越過數十米的距離,最後劃出一個高高的拋物線落入人工湖內,激起了大片水花。

    主戰戰車繼續前沖,粗大且堅固的輪胎毫不留情地將精心修剪過的花園草坪碾得泥土紛飛,它們繞過人工湖,直接在花園中碾出一條大道,最後才在城堡前停了下來,發動機仍然囂張的咆哮著。

    老法布雷加斯臉色鐵青,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著。他不明白,那些守衛城堡的士兵都在干什麼,分布在大門兩側四個火力點中的高射機槍難道只是擺設?雖然高射機槍無法對主戰戰車構成威脅,但是這絕不是一槍不發的理由,而且作為法布雷加斯家族的大本營,不設防的表象只是為了營造出舊時代的生活氛圍,真實情況是,城堡的立體防禦系統是由戰術專家設計,甚至比一些大公司更為縝密,裝備配置中甚至包括了各類導彈,對空對地都有。兩輛主戰戰車又算什麼?

    但是當戰車熄滅了車前雪亮刺目的探大光燈時,老法布雷加斯才看清了戰車車頂上站著的身影。猙獰恐怖的重甲,威力絕倫的殺獄,以及招牌一樣的蒼灰色長發,都讓他瞬間想起了那個人,那個蜘蛛女皇身邊如同彗星般升起、以無可匹敵的絕世容貌以及恐怖手段著稱的女孩。

    即使是以瘋狂著稱的帕瑟芬妮,也不會以這樣的拜訪方式公然打法布雷加斯家族的耳光。

    但是梅迪爾麗不同,她什麼都干得出來。

    既然知道了來的是梅迪爾麗,老法布雷加斯就打消了擺架子,慢慢換衣服的念頭。他飛速地換好了衣服,並且在過程中就已經吩咐了下去,命令所有人都不許輕舉妄動。

    城堡前的廣場上,已經站了近百名法布雷加斯家族的人和護衛武裝。大多數人都沒有見過梅迪爾麗,可是所有人都聽說過她,聽說這個將永夜的審判鎮徹底變成地獄的魔王。也許有人還不認識她那些標志性的特征,但是主戰戰車車身上那具深黑色的天平可是血腥議會勢力范圍內所有人都會牢記的標識。

    即使有人兩者都不認識,那麼高高在上、如死神一般的梅迪爾麗那籠罩全場的淡淡殺氣,也能夠提醒他們,誰才是這一刻的主宰。

    戰士們有些不知所措,他們的槍口根本就不敢對准梅迪爾麗,但職責在身,又不能退後,只好瞄准了他們手中武器注定威脅不到的主戰戰車。人群中的年輕人則又畏懼、又有些興奮地偷偷看著梅迪爾麗,在他們中間,梅迪爾麗的容貌和她的恐怖一樣有名。可惜從仰視的角度看過去,她大半的面容都隱藏在利刺橫生的盔甲內,無法驗證傳言,但是那隨風飛舞、時時會灑落片片銀輝的蒼灰長發,卻和傳說中一模一樣。

    梅迪爾麗靜靜站著,等待著老法布雷加斯的出現。在等待敵人首腦方面,她從來都很有耐心,比如說這次,她就給了老法布雷加斯整整一分鍾的准備時間。

    在她的底限到來前,老法布雷加斯終于出現在城堡的大門口。他沒有向前,而是站在門口台階的邊緣,這樣從高度上看,他就和站在戰車頂上的梅迪爾麗等高了。雖然身後有著眾多家族中的重要人物,城堡前廣場上更是聚攏了近四百人,其中有超過兩百名全副武裝的戰士,城堡塔樓中暗藏的機關炮和導彈也已鎖定了兩輛主戰戰車以及後面的四輛裝甲越野車。而梅迪爾麗一方,就算充當座騎的主戰戰車中塞滿了人,也不會不超過二十個人。

    雖然是以十對一的比例,可是老法布雷加斯仍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安全感。

    在眾多族人面前,老法布雷加斯身體挺得筆直,沉聲喝問:“梅迪爾麗閣下,您用這樣粗魯的方式拜訪拉爾文森林莊園,究竟是何用意?您對付異端或叛逆的方式並不適用于法布雷加斯家族,任何對我們的指控,都要在議會的層面上進行。就算在審判所內部,您也僅僅是三巨頭之一,並不能代表審判所所有的聲音。我希望您想清楚這點!現在,如果您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需要道歉!”

    老法布雷加斯的聲音鏗鏘有力,讓族人們驚慌失措的情緒有所緩和,很多人這時候才醒悟過來,原來梅迪爾麗僅僅帶了十幾個人過來。

    梅迪爾麗根本不理會任何關于她在審判所決策能力的質疑,湛藍的眼睛在黑暗中閃動著危險的火焰。她凝望著老法布雷加斯,一字一句地說:“我來是告訴你,今後不許動蘇。”

    “蘇?”

    老法布雷加斯非常意外,他完全沒有想到這個根本不是什麼大人物的少尉會和梅迪爾麗有關系,難道是帕瑟芬妮向她求助?這倒是很有可能。誰都知道,帕瑟芬妮和梅迪爾麗曾經如親姐妹一樣。不過那時的梅迪爾麗是個充滿陽光的少女,然而在入主審判鎮的兩年時光中,她已經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魔王。就是現在,老法布雷加斯也很難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會是一個或許還不到十六歲的女孩。這兩年來,在梅迪爾麗掌控下的審判所,正日益成為所有人心頭一塊揮之不去的陰影。不知道是審判所的黑暗傳統染黑了梅迪爾麗,還是她將這黑暗傳統更推進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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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不影響老法布雷加斯的決斷,審判所仍是血腥議會的下屬機構,而法布雷加斯家族在議會中的席位並不少。因此即使是暗黑龍騎的將軍或者是審判所過去的三巨頭,也不能對他們太過分。

    老法布雷加斯斷然拒絕:“這不可能!你應該知道,蘇殺了……”

    “不可能嗎?”梅迪爾麗低低的說。

    她雙眼微微張開,有若劍鋒的眉尖慢慢揚起,蒼灰長發在風中狂舞,‘殺獄’上的銘文則逐一亮起,蒙蒙的血色光芒讓人心悸,而盔甲上無數根延伸出來利刺尖端跳躍著絲絲電火!

    老法布雷加斯後背中猛然竄起一條冷汗,他立刻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錯!他原本的想法並沒有錯,可是眼前的即不是暗黑龍騎的將軍,也不是審判所舊的三巨頭,在那戰車上站著的,是梅迪爾麗!

    梅迪爾麗從不討價還價,也絕不會跟你講道理。看著那雙閃耀著幽幽藍火、直盯著自己的目光,老法布雷加斯確信,哪怕是在場兩百多個武裝子弟每個人都能夠擊中梅迪爾麗,那也絕對是在她用那把凶名遠播的殺獄將自己腰斬之後!

    在血腥議會的大旗下,單論武力能夠超越梅迪爾麗的不乏其人,可是如她這般瘋狂的,絕無一人!

    幾乎是瞬間,老法布雷加斯額頭的汗水就湧了出來。他的大腦瘋狂地運轉著,想要找出一個解決危機的方案,可是幾乎任何一個方案的開場白都太長,長到了一閃念就被他自己否決的地步,惟一可行的就是直接答應梅迪爾麗的條件。可是如果沒有討價還價的過程,怎麼能夠稱得上是政治?再者說,他剛剛還一口回絕了梅迪爾麗的要求,怎能對方一要動手就立刻妥協?這和跪地求饒有何區別?

    就在老法布雷加斯走投無路,不得不下決心決一死戰之際,梅迪爾麗好象忽然想起了什麼,雙眼中竟然閃過了一絲猶豫。

    然而她手中的殺獄,象是嗅到了血腥的惡魔,嗡嗡嘯叫著,自行浮了起來!

    “等一等!”遠方轟鳴的引擎聲也蓋不住清脆亮麗的聲音。

    佩佩羅斯駕著機車以所能達到的極速自黑暗中沖出,前輪在一處緩坡上稍稍借力,整架機車即高高飛起,直接越過被碾毀的花壇,沖到了古堡前。機車猛地一側,輪胎尖叫著,在地面上擦出縷縷青煙,接連旋轉了十幾圈,這才算停下了。

    機車還沒完全停穩,佩佩羅斯就將它直接扔在了地上,自己則輕輕躍起,落在了梅迪爾麗踏足的一輛戰車車尾。

    “不能動手!”佩佩羅斯壓低了聲音,急切地說著。梅迪爾麗雙眉皺在了一起,她已握緊了巨劍,倒提的‘殺獄’劍鋒已斜指向天!

    “如果殺光了這里所有的人,接下來您該怎麼辦,離開這里還是聽候議會裁決?蘇還需要注射十天的H2101!”佩佩羅斯的話恰如一盆冰水,讓梅迪爾麗雙瞳中的火焰明顯收斂。

    佩佩羅斯立刻抓住稍縱即逝的時機,走到戰車車頭,朗聲說:“尊敬的法布雷加斯先生,我想梅迪爾麗閣下已經清楚地表達了她的意願。而就我所知,您至少已經針對蘇少尉采取了兩次行動,並且第二次完全談不上任何公平。即使以殺死萊科納的仇恨,這樣的報複也已經超出了應有的限度。過往到此為止,如果今後還有類似的事情發生,我們將不得不理解為這是在與審判所為敵,那時所產生的一切後果,都將由法布雷加斯家族負責!”

    佩佩羅斯的話不能讓老法布雷加斯愉快,但是至少還能夠接受,這才是他熟悉並且擅長的政治領域。而且兩次針對蘇行動所付出的代價,已經讓他都感覺到有些難以承受,如果不是後面還有帕瑟芬妮這塊甜美果實等候摘取,並且隱約開始害怕蘇頑強之極的堅毅,老法布雷加斯自己都有些想放棄針對蘇的行動。

    “你的說法雖然不合禮儀,但還符合規則。我會把這件事放在議會的層面上解決,在議會有相應的結論之前,我可以答應暫時停止針對蘇的行動。”老法布雷加斯說得大氣凜然,因此一番其實完全在示弱的話,聽起來也就不那麼讓人不舒服了。

    “閣下,您的意思是……”佩佩羅斯低聲向梅迪爾麗詢問著。

    梅迪爾麗看上去很不情願,但是仍緩緩點了點頭,這是認可佩佩羅斯提議的表示,但是她劍上的染血銘文根本沒有暗淡下去。佩佩羅斯心底不由得一緊,她已經跟隨梅迪爾麗超過了兩年,自然非常清楚這意味著什麼。梅迪爾麗心中的殺氣並未渲泄,她是在故意示弱,好尋機殺人。

    幾乎所有法布雷加斯的族人都沒有想到,將強凶蠻橫詮釋到了極致的梅迪爾麗居然這麼簡單的接受了條件,而沒有選擇動手大殺一場。在他們看來,梅迪爾麗這樣做,最初的凶橫完全是在虛張聲勢。

    當幾乎懸到喉嚨的心落下後,所有的人都有點虛脫的感覺。他們本來縝密敏捷的思維也就出現了一絲空隙。在這個時候,許多人的頭腦又被傳統和憤怒所占據,他們忘記了梅迪爾麗審判所三巨頭之一的身份,而是想起了她不過是一個非常年輕、並且絕色無雙的女孩。他們更加為自己方才的慌張和怯懦感到深深的恥辱,堂堂四大家族中的年輕子弟,怎麼可能會怕一個女人?

    當然,這些年輕人並不曾去深想三大豪門會不會接受四大家族這一說法。

    哄的一聲,人群中立刻響起了紛紛揚揚的議論,聲音雖然輕,但是既然老法布雷加斯都能聽清,梅迪爾麗又怎麼會聽不見?

    老法布雷加斯的脊背上又竄起一道冷汗,他本能地感覺到了危機,沒有其它的原因,只是因為他知道梅迪爾麗剛才絕對是要動手的,這個從黑暗中走出的女孩從沒有虛張聲勢這回事。

    議論的內容當然不會有任何對梅迪爾麗的正面評價,甚至猥瑣齷齪的內容也不少。比如說這一句“蘇不是亞瑟家那女人的男寵嗎?看這小妞長得挺不錯的啊,怎麼連這種男人也要?真憋得難受,那還不如來找我……”

    “都給我閉嘴!”老法布雷加斯一聲狂吼!

    他忽然覺得,平時對這些族人的管束還是太松馳了,對他們的考驗也太少。在家族的蔭護下,這些年輕人已經失去了野獸般對危險那種本能的直覺。他們可以挑釁三大家族,可以挑釁暗黑龍騎的高級軍官,但是不能去挑釁審判所。而挑釁梅迪爾麗的結果是什麼?

    梅迪爾麗左手前伸,遙遙向老法布雷加斯的方向凌空一抓。佩佩羅斯的肩頭與梅迪爾麗左臂一觸,整個身體即毫無抗拒地向側方飛出,飛出了戰車的范圍。

    見梅迪爾麗忽然動手,城堡大門處聚集的數十人一片驚叫,就連老法布雷加斯也在駭然之下向人群中擠了進去。這一刻,在撲天蓋地般湧來的濃郁血腥之前,幾乎所有的人都被恐懼所俘獲,感覺自己就是行將到來的雷霆一擊的目標!

    呼的一聲,一個二十多歲、服色華貴的年輕人從人群中飛出,身不由已地向梅迪爾麗飛去。在超過五十米的飛行途中,他歇斯底里地尖叫著,掙紮著,可是完全掙脫不了無形的束縛,無助地被拉到了梅迪爾麗的面前!

    所有的戰士都呆呆地看著這一切,他們完全忘記了開槍,就算想起來,也不敢開槍。這個年輕人的身份是老法布雷加斯的外孫,也是家族的第三順位繼續人,還是剛剛放言梅迪爾麗缺男人的話,不妨去找他的那個人。

    ‘殺獄’無聲無息的破開了空間,在夜空中劃出一個深黑的十字架。老法布雷加斯外孫的驚叫聲戈然而止,他的身體維持著掙紮的姿勢,在空中定格了足足有一秒鍾,然後才忽然裂成了四塊,紛落到不同的地方!

    鮮血如雨,向梅迪爾麗當頭淋下。血珠從那絲緞般的蒼灰色長發上滑過,又落下,不能夠稍作停留。

    血在她腳下積成了潭,然當夜風吹起時,梅迪爾麗蒼灰色的長發又輕盈的飛舞起來,絲絲銀光,宛若在地獄中繪出一個童話的世界。

    所有人都無法呼吸,也沒有人敢開槍,剛剛血淋淋的一幕已經震懾全場。

    梅迪爾麗冷冷的向躲在人群中的老法布雷加斯看了一眼,用殺獄輕輕敲了敲腳下的戰車。戰車的引擎再次怒吼著,兩輛戰車以高超地技藝畫了一個同心半圓,載著梅迪爾麗緩緩離開了拉爾文森林莊園。

    不知何時,在莊園被毀壞的大門口多了個顯得有些玩世不恭的年輕人。那未經修剪的叢生胡須掩蓋了他真實的年紀,忽明忽暗的煙頭則把他與那些儀裝整潔,處處一絲不苟的家族弟子區分開來。這個男人正是老法布雷加斯的孫子,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里卡多.法布雷加斯。

    他靠在殘存的門柱上,死死地盯著逐漸接近的梅迪爾麗。立在戰車車頭的梅迪爾麗,那深邃的藍色目光正凝望著黑暗的遠方,繚繞著濃郁血氣的‘殺獄’則斜靠在戰車側壁上,方形的劍端幾乎拖到了地面。

    里卡多知道,梅迪爾麗根本就沒有看見自己。這不是因為她沒有發現自己,而是因為在她眼中自己根本就無足輕重,所以徹底的無視。

    面對著如殺神般的梅迪爾麗,恐懼如潮水般不斷從里卡多心底深處湧上。可是他雙眼中冒出的更多是熾烈的火焰!就在戰車隆隆駛過大門的時候,里卡多重重將煙頭摔在地上,一躍而起,至少跳到了與梅迪爾麗等高的位置,而且還有著足夠多的上升勢頭。

    他放聲大叫:“嗨!妞!……”

    里卡多才叫了幾個字,殺獄忽然宛如夢魘般出現在他頭頂,斜斜拍下!里卡多瞳孔中剛剛閃過恐懼,就以比他躍起時快了不知多少倍的速度飛出,如同一顆炮彈般狠狠地砸進了堅實的地面!

    “嗯?”梅迪爾麗略有些意外,沒想到自己隨手一拍居然沒拍死這個敢于這麼接近她的家伙。不過她沒有再去補一記的想法。對她來說,沒拍死一只蒼蠅實在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值得再多費力氣,反正它就算不死,也已半殘。

    里卡多生命力頑強得出人意料,他居然還能夠撐起上身,向著逐漸遠去的梅迪爾麗大吼一聲“你很酷!”。

    然而里卡多隨即就劇烈地咳嗽起來,口中不住湧出大團的血沫,全身上下七八處劇疼讓他的臉色變得慘白。他喃喃地說:“媽的,斷了這麼多骨頭,這下可有些麻煩了。”

    一輛又一輛越野車從里卡多身邊駛過,飛揚的塵土蓋了他一頭一臉。越野車上是隨同梅迪爾麗的仲裁官,最後一輛車上還多坐了個佩佩羅斯。

    里卡多向著佩佩羅斯咧嘴一笑,毫不在意地迎接著她看白癡的目光。

    城堡門口,老法布雷加斯緊緊抓著心口,他年輕而強健的心髒都有些難以負擔發瘋般的跳動。他唇色灰白,五指的關節全是因為過于用力而產生的青色。而他的身體更是顫抖著,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他的外孫是冒犯了梅迪爾麗,是應該得到懲罰,但卻絕沒有嚴重到需要付出生命的地步。然而梅迪爾麗就是憑著這個小小借口,竟然當著眾人之面,將他凌空斬殺!

    梅迪爾麗最後看向老法布雷加斯的那一眼,意思非常的清楚:我殺的是第三順位繼承人,如若還想借家族榮譽之名殺蘇,那麼請先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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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動蕩年代 章二十七 奇跡

    剛剛能夠從病床上下來稍作走動的蘇,並不知道外面發生了這麼多的變化,這些天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自己的身體內部。現在他的身體內部處處都是戰場,新注入的基因和他本身的基因在殊死搏殺著,爭奪著對每一個新生成細胞的進化主導權。有時候是新注入的基因獲勝,大多數情況下是蘇本身的基因獲得勝利。

    每次注射完針劑後,無數攜帶著新基因的細胞或者是病毒就會遍布蘇的全身,尋找著每一個它們可以修複的地方,在修複的同時,它們也會接受蘇的基因,並且擴展出更多空間,以使細胞進化。然而當他全身可修複的地方全部整修完畢之後,新注入的藥劑就在他體內掀起了全面戰爭。這種基因層面上的戰爭,就連蘇都無能為力,只能眼看著它們不斷的戰斗,控制無數細胞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生成,另一方再來破壞剛生成的細胞,然後再生成更加強悍或者是針對性更強的新細胞。

    這樣一來,蘇本已恢複得差不多的身體又被破壞得千瘡百孔。而且這些傷都是在細胞層面上,根本無法用尋常的手段檢測出來。醫護人員看到的就是蘇全身各器官的機能在恢複一段時間後毫無征兆的再次全面衰竭,但是除了注射H2101外,已經沒有其它的治療手段。醫生能夠給出的惟一建議就是將余下的9枝H2101注射完。

    讓蘇有些欣慰的是,身體內的戰爭進行了一段時間以後,慢慢地他可以通過自己的意識影響甚至有限地引導新舊基因斗爭的方向。在有明確意識命令的情況下,基因斗爭或多或少會向蘇意識指出的方向轉化。而且蘇發現,似乎進化在神秘學域中的效果要更為明顯一些。

    第一次體內戰爭期,蘇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天,全身機能幾乎全部癱瘓。而當預定的倒數第九枝H2101注射後,已經有了心得和經驗的蘇用了23個小時消彌了全部的戰爭,他因此多了一個小時來修補身體的機能。等到倒數第八枝H2101注入後,蘇僅用了15個小時結束體內戰爭,並且修複了身體一小半的機能,至少在注射倒數第七枝藥劑前,蘇可以稍稍活動一下身體。

    為蘇注射完第七枝藥劑後,所有的醫生和護士就離開了病房,讓蘇安靜地休息。

    蘇已經成為她們心目中的英雄。當蘇被送到這間醫院時,所有人都認為他已經是個死人,沒想到他居然奇跡般地活了下來。自然,如果沒有H2101的話,蘇生存的希望渺茫。但是作為血腥議會生化實驗室最新成果的H2101絕不是萬能的藥劑,除了極度昂貴之外,實際上在臨床使用中,注射過它的人死亡率高達60%,絕大多數都是身體無法承受它激烈的修複和改進手段,少部分則是難以承受身體改造時產生的痛苦而死去。幸存下來的人,則絕不願意再注射一次H2101。可是蘇已經打了十幾針,卻始終是行若無事。

    專門的監測系統中,代表著痛苦的指數始終在遠遠超出人類痛苦忍受極限之上運行,蘇卻從未從嘶吼喊叫的方式宣泄過。

    有個好奇並且消息靈通的護士打聽出蘇的傷勢源自于孤身在培訓基地中對付了整整一隊法布雷加斯家族戰士,並且在干掉了數十人後,成功殺出了基地。這件事傳開後,蘇更成了這些年輕女孩心目中理想的保護人。然而可惜的是,這里是帕瑟芬妮的私人醫院,而蘇,據說是將軍新收的男寵。

    第七枝H2101注射後,蘇僅僅用了四個小時就結束了體內的基因戰爭,然後意識在每一秒鍾都會將數以百計的成組數據發送到全身各處,修補破損的身體。當牆壁上的時鍾指針跳向早晨七點時,蘇的身體已經恢複了基本的活動能力。

    自受傷以來,他第一次靠著自己的力量走下了病床。

    他慢慢挪到房門前,如拖動重物般緩緩地拉開了病房的門。外面是一條寬而明淨的走廊,照明的光源全部來自于天花板和牆壁內嵌的柔和背景光源。目光所及之處看不到任何窗戶,盡管空氣中絲毫沒有潮濕的氣息,不過蘇仍然能夠感覺到自已此刻正身處在十幾米深的地下。

    房門外就是一個護士站,一名外貌非常年輕的護士可能是十分疲勞了,伏在桌上沉沉地睡著,並沒有注意到面前屏幕上提示病人已經下床活動的消息。

    蘇站在護士旁邊,伸手點動著桌上觸屏,關于他自己的病曆、檢測以及用藥信息一條條被調了出來。對于那些藥物以及病理診斷方面的術語,蘇可以說是一竅不通,但是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身體,遠比那些先進儀器所能掃描出來的要詳細得多。僅僅翻了幾頁,蘇就注意到每天自己用的藥物中都包含一種叫做H2101的針劑。與其它藥劑不同,這種藥劑被特別標注為鮮紅色。這是暗黑龍騎分類體系中代表著最重要的顏色。

    蘇隨手翻了翻有關于H2101的資料,卻是一無所獲。他已經猜出這幾天來每天將自己弄到死去活來的針劑就是這個H2101,至于藥劑的作用,蘇自然比任何人體會都要深刻,甚至于可能比研制出這種藥劑的研究員更為清楚。

    睡得迷迷糊糊的護士感覺到身邊有些異樣,于是坐直身體,揉了揉眼睛,當她看清身邊站著的蘇時,立刻嚇了一跳,刷的站了起來,驚呼著:“您怎麼出來了?”

    蘇向她笑笑,指著屏幕上的H2101,問起這種藥劑的情況。在蘇的印象中,凡是這類載有活化基因的藥劑都貴得離譜,動輒要以幾十支甚至是上百支巴雷特來計價。他微笑地看著藥品清單上超過20枝的H2101,其實心中已在微微的顫抖。

    對血腥議會主導下的貨幣體系已經有所了解的蘇,對這些藥物的價值當然有所預見。他估計自己欠帕瑟芬妮的債務恐怕至少要再添上兩個零,幾年內別想還清這筆錢了。

    蘇不是怕欠帳,也不是在擔心自己是否有能力還款,他想到的是這筆債務即使是對帕瑟芬妮這樣的將軍來說,也是一筆非常沉重的負擔。在任何時代,錢都意味著資源,將這樣龐大的資源用在了蘇的身上,蘇又真的能夠給予她什麼回報呢?動蕩時代,多少天才如流星般隕落,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一定可以安穩的活到明年。至少從目前看,這筆交易,帕瑟芬妮已經虧得無以複加。

    蘇已經覺得,這筆交易的本質似乎有些變味了。

    護士看到了H2101,眼中亮起隱約的金燦燦光芒,以平時罕見的溫柔語氣說:“啊,您問的是這個東西啊!我只聽說它是議會實驗室的最新產品,是那些大人物們保命時才會用的東西。可是沒想到將軍為了您,竟然訂購了30支!天啊,這個小東西一支就要150萬呢!我要作500年的護士,才有可能買上一支。”

    轟的一聲,如道道驚雷在蘇心中炸開,將他全部的鎮定擊得粉碎!

    對數字極為敏感的蘇,當然知道4500萬的意義。在初步學習了經濟學,以及系統理解血腥議會屬地的貨幣體系後,蘇曾經做過一道簡單而又複雜的題目,那就是一名暗黑龍騎的將軍可能會擁有多少財產。根據推算出的結果,作為最年輕的少將,才當了兩年將軍的帕瑟芬妮全部資產極限也不會超過1000萬。蘇的直覺又告訴他,這個結論正確的可能性至少是51%。

    不管內心深處是如何的波濤洶湧,蘇的臉上仍然是平淡如水,他輕輕關閉了自己的病志頁面,微笑著問護士:“帕瑟芬妮將軍什麼時候會過來?”

    看著蘇全無瑕疵的面容離自己如此靠近,護士有些激動,又暗暗有些難過,垂下頭說:“聽說將軍最近非常的忙,一直在出任務,已經有好幾天沒有來過了。不過,你知道,我只是個小小的護士,不可能知道將軍的確切行蹤。”

    一直在出任務?蘇心頭又是一緊。他還記得,自己最初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帕瑟芬妮就是滿臉倦容,而且還受了不輕的暗傷。按照道理來說,這些天都應該是她修養的時間。

    她為什麼還要帶傷出任務?

    其實這個問題,以及許多相關問題的答案都可以從那4500萬中去找。蘇清楚地知道這一點。即使是自己身上所謂的入侵者,最多也就值個100萬而已,這是暗黑龍騎下屬生化實驗室的評估價值。在蘇成為暗黑龍騎少尉後,帕瑟芬妮給蘇看過相關檔案,讓他知道自己究竟值多少錢。在她當時的話來說,就是讓蘇明白,他作為一個抵押品的價值。

    她……為什麼還要帶傷出任務?

    再大的數字也不能掩蓋這個徘徊不去的問題。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勉強維持著臉上的平靜,問:“還有多少支H2101沒有用?”

    “讓我看看……”護士熟練地翻閱著電腦中的紀錄,說:“如果算上今天的這支,那麼預定的30支針劑中還有6支沒有用。”

    “告訴醫生,把這6支H2101的訂單取消。我已經用不著它們了,另外,我的東西在哪里,我要出院。”蘇說著。

    “出院?這不可能!”護士一聲驚叫。

    蘇看了看電腦上顯示的時間,說:“現在還是早上,我希望中午前就能夠離開這里。”

    “你不能出院!”一個清冷的聲音驀然響起,“我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起來的,不過康納博士昨天剛剛檢查過你的身體。他說依你的身體狀況,就算把剩下的H2101都注射完,也未必能救得回你。你現在最好給我躺回到床上去,我要全面檢查你的身體。我不希望帕瑟芬妮在你身上花了那麼多錢後,只是買回來一塊墓碑!”

    說話的是一個女醫生,她長得十分美麗,寬大的白色袍子絲毫掩蓋不住曲線玲瓏的身材,可是臉上的表情卻是冰冷得讓人非常不舒服。帕瑟芬妮是冰山般的冷傲,冰冷之下透露出隱約的誘惑。而這個女醫生冷淡漠然看人如看死物的眼神,會讓人立刻聯想起曾經有多少具尸體在她面前被慢慢剖開,這是一種讓人內心都會戰栗的冷。

    “我已經完全康複了,不再需要任何治療!”蘇強調。

    “你是否康複,不是由你說了算,而是我!只有我說你康複,你才能出院!”女醫生絲毫不為所動。

    最後取得話語權的是一次全面的身體檢查。

    檢查的項目極度繁瑣,初時這名女醫生看起來非常的緊張,她根本就不相信蘇已經痊愈,而是甯可認為這是一種回光返照。雖然蘇的身體肌膚非常神奇,至少不管受了多重的傷,痊愈後一點疤痕都不會留下,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所有的女人羨慕了。但是蘇的問題在于多次毫無征兆的機能衰竭,在她看來,這其實就是基因崩潰的先兆。厚厚的醫學檔案中記載的都是這種例子,過量注射基因進化藥劑的人,無一例外全是死于全身機能驟發性衰竭。

    H2101其實是一種基因修補藥劑,研究它的目的即是為了治療基因崩潰。那些擁有足夠多資源的大人物,都是利用基因進化來延緩衰老,因此最後幾乎都死于體內基因崩解。H2101便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而開發研制的。只不過經過了二十年的研究,這種基因修補藥劑仍只是處在實驗室階段,雖然在臨床試驗中取得了一定效果,但是附帶的負面作用往往比療效還要大得多。即使是這樣,那些進入生命垂暮階段的大人物們仍然願意賭上一次。如果賭贏了,就能得到五年重返青春的日子,當然,如果賭輸了,也不過是立刻結束本已充滿痛苦的生命而已。

    不能算大但是非常穩定的需求,使產量極少的H2101價格高得無法想象。其實它的研發和制作成本和對資源的需求高昂得讓人震驚,但是由于得到了幾乎所有大人物的一致支持,因此H2101的研究計劃20多年來一直沒有停頓過。因為它的存在,不知道多少其實更重要、更迫切、受惠面更廣的研究項目因為缺少經費而夭折。

    檢查整整用去了四個小時。最後已經完全不相信儀器的女醫生親自動手摸過了蘇全身的骨骼,發現那些昨天還是遍布暗紋的骨骼此刻卻已奇跡般的完全恢複,這才極度不情願地在蘇的出院報告上簽了字。

    拿到出院報告後,蘇終于露出了笑容。雖然這個醫生算得上是個美女,但是她那看尸體的眼神和不知道捏過多少尸體的手,讓蘇本能的感覺到陣陣惡寒。報告上的簽名倒是秀麗可人,海倫這個名字也不錯,可是和她本人的氣質實在是太不相符。

    既然確定了蘇沒有事,海倫行事盡顯干脆利落的本色,她一邊給帕瑟芬妮發了個消息,一邊找了幾個人來送蘇回宿舍,就此打發了蘇。

    蘇離開後,海倫緊皺著雙眉,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區域。是的,她在帕瑟芬妮的私人醫院中擁有包括了辦公室、數據處理區、實驗室、手術室、冷凍室、地牢和藏尸間在內的一片廣大區域,幾乎占去了這間地下醫院的一半空間。

    在辦公室里,海倫站在一個高兩米,長近五米的巨大懸掛屏幕前,手支著下頜,皺眉苦思。

    巨大的懸掛屏幕上大大小小有幾十個畫面,居中是蘇的正反兩張全身裸像,周圍數十個小畫面中全是蘇身體內各個器官的特寫鏡頭。許多畫面都在旋轉著,展示著這些器官或者是組織的三維圖像。而且這些圖像都是活動著的,完全把這些器官在蘇身體內的活動情況給展示出來。

    看上去,蘇的情況好得不能再好了,這和所有儀器檢查的結果一致,也得到了她自己親眼和親手證實。

    然而這些再正常不過的畫面放在了一起,卻讓海倫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的詭異。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為何一個多次出現全身性機能衰竭的人會在24小時內完全康複?或許惟一能夠解釋眼前這一切的,只有奇跡二字。

    “你相信有奇跡存在嗎?”海倫給不知道身在何方的帕瑟芬妮發了一條消息。

    “我相信,如果今天有人把3000萬彙到我帳上的話。”過了幾分鍾,帕瑟芬妮才回了這樣一條消息,看來她那邊戰況正激烈。

    “去死!”海倫干脆利落地回答。

    “哈哈!看來這次還死不了。大概是我欠帳太多,所以為我祈禱的人很多吧!”帕瑟芬妮看來已經占了上風。

    海倫則輕輕歎了口氣。

    此時在一百多公里外的某處,一座占地達幾萬平方米的六層大樓內,中央實驗室里懸掛著一幅比海倫這邊還要大兩倍的顯示屏,上面同樣是蘇各個角度的裸像。

    中央實驗室是個足有十米高的巨大空間,康納博士的辦公室就在中央實驗室的上層,那面單向透光的落地窗正好對著巨大的懸掛屏。滿頭銀發的博士坐在辦公桌後,雙手絞在一起,一雙布滿了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十幾米外蘇的放大全身像。他身旁豎著一面顯示屏,海量的動態數據正刷刷地滾動著。

    和海倫的孤身一人不同,康納博士的中央實驗室中,十幾位助手正在緊張地工作著。他們各有分工,拼命地解析著最新生成的數據。並且定時觀察數以千計的培養皿中的實驗結果,隨時記錄下哪怕最細微的變化。

    康納博士的辦公室內響起了悅耳的鈴聲,他看了看屏幕上出現的頭像,即在桌上一按,辦公室房門無聲地向側方移開。一個已步入中年的男助理走了進來,向博士說:“對蘇的全部基因已經成像,不過在破解結果出來之前,我想您需要看看這個。”

    康納博士面前的落地窗暗了下來,隔絕了中央實驗室下層一派忙碌的景象,變成了一面巨大的顯示屏。中年男人向顯示屏一指,其上即刻出現了一條色彩鮮豔的基因圖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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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9 19:02:13 |只看該作者
中年男人走到屏幕前,用手指在上面點了兩下,大半的基因就亮了起來,他說:“這一段完全是一個正常人類的基因,當然,是剔除了能力域相關基因的結果。僅從基因的角度來說,蘇可以稱得上是最純正的人類,和舊時代的人類幾乎一模一樣。對能力域基因的分析結果表明,蘇所有的能力都是自體生成的,完全沒有配方能力的痕跡。另外,他的基因結構非常穩固,甚至于比人類的原生基因還要穩固,這說明他很少使用基因進化藥劑,甚至于根本沒有使用過,所有的進化點應該都是從戰斗中得來的。”

    “一個天生的戰士。”康納博士點了點,說:“看來法布雷加斯家族輸得並非全無道理。”

    “他還足夠的聰明。”中年男人補充道,“對他大腦的掃描表明,他的記憶區域比正常人要發達約30%,腦域的使用度雖然僅比正常標准高了約10%,這是聰明人的入門標准,但是需要注意的是,他大腦中幾乎所有的區域都有使用過的跡象,盡管痕跡非常的淡薄。這里面包括了許多以我們的技術都還不知道功能的區域。”

    中年男人繼續解說著:“這些並不足以解釋蘇少尉超出常規的戰斗力。我們任何的模擬計算都表明,以他現有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從培訓基地中生還。而且他受傷的嚴重程度,即使是最強悍的變異生物也無法生存。最後一點,H2101注射得越多,累加的副作用就會越大,而且發作的概率就越大。根據理論計算,注射過24支H2101後,人類身體組織沒有徹底崩解的概率只有……二的負十一次方。”

    說到這里,中年男人頓了一頓,指向了位于基因條譜末端的一段區域,說:“我想一切問題的答案,都可以從這里找到。”

    他在屏幕上點了一下,基因條譜末端的區域被相應放大,再放大,最後展示在康納博士眼前的,是一段密密麻麻,以不可思議的複雜方式纏繞在一起的基因。那些基因不光是交相纏繞,有許多甚至直接生長在一起,而且纏繞的緊密程度比之普通的基因不知道要超過了多少倍。普通只能放置兩三個基因的位置,這里粗略一看,就知道至少塞入了成百上千段基因!

    這一段基因,就象聳立在舊時代摩天大樓群中的一座萬米高樓,會讓所有仰視它的人產生無邊的敬畏!

    康納博士臉色漸漸蒼白,他猛然站了起來,手指哆嗦著指向前方,嘴唇顫抖著,半天才擠出了一句:“這……這是……”

    男助手是基因序列和破譯方面的專家,他顯然已經被震撼過了,此刻多少有了些免疫力,但是當他的目光掠過那宏偉的圖像時,聲音里仍然有著不可抑止的顫抖:“康納博士,您說的沒錯,這就是基因鎖!比我們至今仍未破解出來那個基因鎖更加宏大、更為高階!”

    康納博士眼中射出熾熱的光芒,他強行抑制住內心的激動,慢慢地坐了下來,盯著充滿了神秘美感的基因鎖看了足足有幾分鍾,才緩緩問:“如果要破解這個基因鎖,需要多少時間?”

    這一次輪到男助手沉默了。他皺起眉頭,努力心算著,好不容易才開了口,說:“如果計劃中由1024台彗星超級計算中樞組成的數據陣列能夠建成,並且全部計算能力都用來破解這個基因鎖,那麼運氣夠好的話,或許可以在一萬兩千年後可以完成。”

    康納博士的臉色變得一片慘白,他相信助手的話,如果不是在血腥議會直屬的生物實驗中心,而是換作了其它任何一個基因實驗室,眼前這個中年男人都可以勝任主持人的角色,他做出的結論即使不是權威,也相差無幾。問題在于,即使是血腥議會擁有的彗星超級計算中樞,一共也只有7台而已。按目前每年建造兩台的速度,至少要再過個幾百年,科學院那天方夜譚般的數據陣列才能建成。

    丁咚!博士的屏幕上又響起了有新訊息進入的聲音,帕瑟芬妮的頭像跳了出來,正在不停地晃動著。

    博士接通了通訊線路,一番禮貌的問候之後,線路另一端的帕瑟芬妮直奔主題:“入侵者的研究有進展了嗎?”

    康納博士望向了助手。助手即刻說:“非常抱歉,帕瑟芬妮將軍,我們在蘇的血液樣本中完全沒有找到入侵者。這件事很奇怪,我想還需要時間來弄清楚入侵者真正的來源在哪里。”

    “哦?沒有找到入侵者?”帕瑟芬妮顯得很意外,不過她看起來很信任博士的實驗室,馬上就接受了這個答案,隨後說:“沒有就沒有吧,不過按照約定,沒有找到入侵者的責任不在我,所以預付款不予退還。沒有其它事情的話,我掛機了。”

    “好的,研究有其它的進展,我會即刻通知你的。”

    切斷通訊後,康納博士看著眼前的基因鎖,雙眉緊鎖,問:“為什麼在蘇的血液中找不到入侵者?它會不會是藏在哪個器官里?”

    助手搖了搖頭,說:“可能性很低。但是我有種感覺,入侵者要麼藏在基因鎖內,要麼就是另有來源,就象……”

    “就象地下二層凍著的那個東西?”康納博士的雙眉幾乎絞在了一起。

    “是的,就象那個東西……”房間里的冷氣很涼,可是助手卻開始冒汗。

    在通往城郊的公路上,一輛越野車正歪歪扭扭地開著,時不時還會突然換個方向。它經常明明是以直線行駛起步,開出一段距離後便偏向了一側,然後以急轉彎的方式沖向道路的另一邊,再以更快的速度轉回來,直到完全無法控制時,就會直接刹停。然後又是艱難的起步,調整方向,和忽快忽慢的加速,然後就是從直線轉為S型行駛,然後再重複剛才的一幕。

    越野車的駕駛座上,蘇滿頭大汗,呼吸急促,抓緊方向盤的手顯得十分僵硬。他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麼駕車會這麼難,可以控制身體做出無數高難度動作的蘇,在開車的時候偏偏就緊張得要死,而且手和腳的動作完全無法協調一致。就好象一摸到方向盤,他身體的各個部分就開始自行其事,而他對空間、速度和距離的判斷也會頻繁出現誤差,也不知道是過于緊張,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如果是在舊時代,蘇或許早就撞上了不知道多少輛車。不過在動蕩年代,以繁華著稱的龍城人口還不到十萬,公路上半天也不見一輛車開過。畢竟車只是有錢人才能玩得起的東西。

    蘇駕駛的越野車已經不知道沖出道路多少回,好在這輛為暗黑龍騎尉官配備的專用越野車功能絕非舊時代車輛可比,不光是四輪驅動,也不僅僅是強勁的動力,那可以在距離地面10公分到100公分間自由調節的懸掛系統,每個都可以進行180度自由轉向的防爆車輪,以及在特殊地形下的爬行模式,才是新時代車輛的精髓,也是蘇屢次得以安然回到公路上的保證。

    不管怎麼說,經過四個小時的艱苦奮斗,蘇終于成功地把這輛車挪到了城郊的D90號兵營。這段距離,如果蘇自己跑過來的話,只需要一個小時就可以了。

    D90兵營是科提斯上尉的駐地。這里擁有各式各樣的體能訓練設施,以及一個機械加工車間,除此之外,幾乎沒什麼生活設施。整個駐地雜亂無章得好像是一個大型加工場,各類機械零件扔得到處都是,標准尺寸的訓練場上長滿了雜草,就連由廢棄民房改建的營房也到處都是灰塵。在舊時代,這里本來是一個汽車修理廠,後來才被科提斯上尉看中,在這里建立起屬于自己的D90兵營。除了訓練場是後來規劃建設的,其他設施全部因陋就簡地使用了原有建築,但是那快從操場變成草場的情況來看,即使是新建的設施也沒有得到應有的維護。

    科提斯上尉的住處是一個擁有三個起居室的房屋,里面的陳設非常簡陋,只有一個擺滿了酒的房間讓人印象深刻。不過蘇沒有在上尉的住處內看到本以為會到處都是的空酒瓶,看起來上尉多少會注意些自己居住環境的整潔。

    咣當!上尉直接扭斷了一瓶威士忌的瓶頸,在蘇面前倒了滿滿的一杯,然後再給自己倒滿,說:“難得你還想得起來找我,來,先喝一杯再說!雖然你長得比那些娘們還要漂亮得多,不過骨子里的確是個男人!”

    蘇看著面前滿滿的一杯酒,顯得非常的為難,不停苦笑。

    房間很大,但里面除了一張床和一個破爛得到處露海綿的沙發外,其它就什麼都沒有了。牆壁上的油漆大塊地脫落,至于吊燈,根本就不指望它會亮。上尉坐在沙發里,寬大的身軀完全填滿了這個雙人沙發。蘇坐的則是從客廳里搬來的一張只剩鐵架子的辦公椅。而兩人之間用來放酒的桌子,其實是個原本盛放炮彈的彈藥箱。

    房間還算乾淨,考慮到這是上尉自己動手清潔打掃,就更加難能可貴了。畢竟科提斯上尉只有一個扈從,那是個瘸了一條腿的老頭。

    科提斯上尉並沒有勉強蘇喝酒,而是拿過蘇面前的酒,自已一口喝干,然後站了起來,拍拍蘇的肩膀,說:“小子,跟我來吧。既然你肯來看我,我想,我這里有件東西適合你。”

    蘇跟著上尉來到了機械維修車間。上尉搬過一個裝著一大堆亂七八糟零件的箱子,開動了台多用途精密車床,轉眼間,刺耳的金屬切削聲就充斥了整個車間。

    “小子,我聽說你還要住幾天醫院的,怎麼現在就跑出來了?”再大的噪音也壓不住上尉的嗓門。

    “我的傷已經好了。而且,我不能再住院了,那要花很多錢。我已經欠了帕瑟芬妮很多債。”蘇看著上尉手勢嫻熟地加工著一個個零件。

    上尉哈哈大笑:“沒關系!那女人不象我,她有的是錢!你盡管用就是!你看,我這里除了酒,就再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了。”

    蘇笑了笑,說:“我想知道怎樣才能弄到錢,我現在非常需要這個。”

    上尉稍微認真了點:“聽起來好象很嚴重。你究竟欠了她多少錢?”

    “3651萬。”蘇對自己的債務非常清楚。

    嘎吱!隨著刺耳的噪音,上尉手上正在加工的一個零件報廢了。

    科提斯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認真地看了看蘇,忽然咧嘴一笑,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好小子,有本事啊,居然能從那女人手里弄出那麼多錢來!我當年向她要30塊去買酒都不行。男人做到你這個地步,也是一種境界。”

    蘇苦笑,並不介意上尉話語中略微的諷刺。上尉救過他的命,他能夠感受到那種真正的善意。

    “我需要錢。”蘇強調了一次。

    “好吧,小子,錢!一名暗黑龍騎應該怎麼賺錢呢?給你的手冊上應該寫得很清楚了,出任務,抓變異生物,收集資源。還有沒寫在手冊上的一條,就是向你的家族去要錢。當然了,你好象沒有家族。從你未來的族長、帕瑟芬妮那個女人那里,應該也榨不出任何油水了。或者你可以考慮去鬼街當只鴨子,憑你的長相應該可以在那里掛上頭牌。那些上了年紀的老女人會為你發瘋的,她們肯定願意出至少1000塊一個晚上,如果你告訴她們你干翻了法布雷加斯家里40多個男人的話,說不定還能多得兩百。你看,你這樣只要干個十年,就能還上這筆錢了。”在機床轟鳴聲中,上尉一邊滔滔不絕傳授著賺錢之道,一邊將一個個大小不一的零件加工出來。

    蘇安靜地聽著,並沒有去糾正上尉把小數點移錯了一位的錯誤。

    “其實這些都是屁話!你如果按這種方式去賺錢,那你這輩子也別想還上這筆債。想要賺錢,你要先看看那些真正的有錢人,比如說那些家族,他們的錢是怎麼來的。真正賺錢的方式,是戰爭!你要開拓領地,去探索廣闊的未知世界,然後用掠奪回來的資源和女人去換取更多的戰爭資源,再去占領更多的領土。然後才是真正賺大錢的部分:鞏固你的地盤,並且自己開發資源。如果你的地盤足夠大,占有的資源足夠多,那麼你就具備了建立一個屬于自己家族的條件。當然,一頭孤狼是做不到這些的。你必須去找同伴,然後是屬于自己的扈從,再來是建立只忠于你一個人的軍隊。最後用這支軍隊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上尉一口氣說完了這些,然後從旁邊鐵架上取下一塊槍身部件,用絨布將槍身上塗抹的黃油擦去,隨後把散亂堆在一起的零件卡卡察察地安在了槍身上。那粗得仿佛鋼钎般的十指在組裝槍械時卻是說不出的靈巧,而且帶著賞心悅目的韻律。

    前後不到一分鍾,上尉組裝出一枝粗獷猙獰的步槍,從外型上看有些和巴雷特類似。他將步槍扔給了蘇,說:“小子,拿著,這東西應該挺適合你的。當然,它的性能肯定比不上新時代的東西,不過這家伙最大的好處就是不要錢。”

    蘇撫摸著手中的步槍,沉穩厚重的槍身讓他感覺到非常的舒服。無需任何校准設備,僅僅是隨便看了幾眼,蘇就知道這枝步槍的准星異常的精准,精准到了他也看不出任何誤差的地步。上尉完全沒有圖紙,也未借助特殊的工具,就憑著一台精度並不怎麼樣的老式機床,自己動手加工了一堆零件,居然就能做出這樣一枝槍來。僅僅憑借著這門手藝,上尉就應該過得比現在好上個百八十倍的。

    但是看著留著鋼針般短發的上尉,蘇知道,上尉的脾氣就象他的長相一樣又黑又硬,不管是什麼人,恐怕都很難讓上尉動手做槍。況且在如今的時代,暗黑龍騎中也沒有什麼人會使用這種純機械構造的槍械。

    上尉又在旁邊一個大箱子里翻騰了幾下,扔給蘇兩盒子彈,說:“這算是送你的。你走吧,小子,我要去找個火爆的妞一起喝喝酒、談談人生和理想了。記住,在外面的荒野里,只有狼群才能創造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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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9 19:02: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動蕩年代 章二十八 秋在,冬來

    離開D90兵營時,蘇終于明白了暗黑龍騎扈從的含義。

    作為血腥議會最主要的對外武力機構,暗黑龍騎的戰力其實是個體與扈從的總和。如果擁有眾多扈從並且扈從職業搭配合理的話,暗黑龍騎本人的戰力就顯得並不是那麼重要了。當然,所有的事情都是相對的,如果龍騎個人武力超過了一定限度,比如說達到高級校官甚至是將軍的級別,那麼低階扈從的數量就變得無關緊要了。

    其實每一個暗黑龍騎都是一支獨立的部隊,互相之間松散的隸屬關系最大限度地保證了他們的行動自由,主要是保證在建軍和掠奪資源時受到最小牽制。暗黑龍騎的收入主要是掠奪以及完成議會和總部的任務,而這些任務,大多數也和掠奪和驅逐有關。

    松散的結構還能夠使得那些聯系並不緊密,甚至是互相敵視的家族有加入龍騎,在同一面旗幟下奮戰的可能性。內戰是被嚴格禁止的,但是在生存特別嚴酷,資源爭奪最為激烈的邊緣地區,一切的制度和模式都會變得可以變通。如果在邊界區域的戰斗中,一名龍騎被另一名龍騎殲滅,那麼總部有可能會對此保持沉默,假如這種行為被視為一種有益的內部自我淘汰、自我更新的話。

    在暗黑龍騎看似松散的結構下,實際上隱藏著無以複加的侵略性。一個個龍騎率領著自己的扈從前赴後繼,從各個方向上擴展著血腥議會的領土。他們中不斷有人隕落,有人受到削弱,但也有人因為戰爭而變得更加強大。他們用掠奪或者占據的資源向總部交換更多更先進的武器裝備,獲得更多核心科技的使用權,並且雇傭或者掠奪更多的扈從,然後帶著更加強大的軍隊殺向未知的遠方。

    再進一步的龍騎會建立起自己的領地,並且設立私人醫院、研究所以及兵工廠,這樣就不必向總部交換中低階的技術,在節省了大量資源的同時,也可以發展出自己專屬的裝備甚至是各種能力,從而在體系中取得更多話語權。

    絕大多數時候,龍騎私人所屬的設施和機構是與家族息息相關的,這些機構多半是由家族出資設立,然後轉入龍騎私人名下,所有的產出與技術成果則由龍騎與家族分享。

    蘇距離建立自己的設施當然隔著千山萬水,他現在甚至連一套完整的私人作戰裝備都買不起,除了上尉送的步槍,他身上的現款最多夠買一把手槍和相應的彈藥。他雖然有了一輛帕瑟芬妮送的越野車,但是根本就沒有購買油料的錢,更不要說雇傭司機了。蘇實在是沒有開車的天份,他甚至都在考慮,自己是不是索性注射一支靈能域駕駛專精能力藥劑,好跳過這段痛苦的適應過程。

    在向暗黑龍騎總部走去的路上,蘇腦海里一直盤旋著一個念頭,自己的扈從在哪里?

    一名龍騎的扈從只有在總部注冊後,才算是真正的扈從。扈從必須對龍騎絕對忠誠,並且隨時要有為龍騎犧牲的准備。作為回報,扈從的家人、裝備、生活以及個人能力進階所需的一切費用都由龍騎承擔。但是扈從是沒有絲毫人身自由的,並且要一直為龍騎服務到退休,或者是被轉讓給另一位龍騎為止。其實如果扣除豐厚異常的報酬,所謂扈從,其地位和奴隸也差不多。

    作為龍騎戰斗力的重要部分,以及龍騎制度的核心,扈從的背叛是絕對禁止的行為。一旦扈從背叛,龍騎總部就有可能介入,對背叛者加以處理。

    而另一個處理背叛者更加專業的機構,就是審判所。

    扈從的來源多種多樣,最常見的就是來自于家族旁支的貧寒子弟,其次是那些需要一個穩定生活來源的人,畢竟成為扈從比當雇傭軍還是要幸運得多。而且雇傭軍的敵人,經常是率領著大批扈從的龍騎。最後,奴隸、掠奪乃至破產者都可能成為扈從。

    在舊時代,這種近乎蓄奴的扈從制度會被視為極端的殘忍、充斥著血腥,乃至于泯滅人性。但是以蘇的荒野經驗看來,能夠成為扈從的人們,無疑是生活在天堂。他們有足夠的食物,有乾淨的水,甚至還可以洗澡。至于戰斗中陣亡的危險,其實並不算很重要的問題,荒野中的人們沒有幾個能夠確定自己是否能活過明天。能夠成為暗黑龍騎的扈從,就意味著脫離了荒野,從此進入了真正的文明世界。

    當然,由于豢養扈從所付出的高昂代價,沒有一個暗黑龍騎會輕易收扈從,特別提交總部注冊的扈從。龍騎選擇扈從的標准主要是潛力和技能,當然,為了維護和某些特殊漂亮的女人或者是男人之間的關系,偶爾也會有暗黑龍騎選擇普通人作為扈從。潛力是需要培養的,特別是那些具備發展到高階能力潛質的扈從,會消耗掉龍騎大量的資源。一般來說,有雄厚資源支撐的龍騎會首選潛力高的扈從,而相對來說窮一些的龍騎更注重現有技能和職業的合理搭配。

    蘇是個例外,可能在有史以來的新龍騎中,他都是最窮的一個,而且這個紀錄看起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被打破。

    暗黑龍騎總部已經出現在視線里,蘇仍在不斷思索著自己的扈從來源,暫時看來一無所得。況且不管什麼樣的扈從,光是一萬一人的注冊費他就交不起。

    管他呢!先出一兩個小任務,湊齊裝備經費再說。蘇的性格其實很陽光,他習慣于將還沒有能力去解決的事情放在心底,只專注于眼前能夠辦到的。而眼下第一件事,就是熟悉暗黑龍騎的任務體系,先賺點啟動資金。

    龍騎的任務大廳設置于總部旁邊的一棟獨立的建築物中,里面有三十間單獨的房間,每間都有一套任務發布與承接系統。房間的私密性是得到保證的,對于成員還不超過千人的暗黑龍騎來說,這些房間數量已經足夠了。實際上只有士兵級別的暗黑龍騎才會使用這里,所有尉官以上的龍騎都擁有自己的私人系統,可以直接聯通總部的網絡,在那里接受或者是發布任務。當然,售價超過10萬的私人系統對于少尉階來說非常昂貴,但正常情況下絕不是負擔不起。

    蘇到達任務大廳時,天色剛剛微亮。一直到午飯時間,他才從里面出來。龍騎的中央網絡就如同浩瀚的大海,里面蘊含了太多太多的知識。在這知識的汪洋面前,蘇就如一個朝聖的信徒,用一顆虔誠和敬畏的心仰望著這文明的奇跡。

    少尉的權限能夠看到的東西其實不多,但對于從未接觸過真正新時代高端技術與文明的蘇來說,已經是太多了。他首先了解的,就是這個世界的現狀究竟是什麼樣子。

    在地圖上,暗黑龍騎核心控制區域不過是龍城周圍200多公里,這個范圍里已經過了有效的開發和重建,初步恢複了一些人類舊時代的面貌。再遠的區域就是大片所謂的灰色地帶,就是附近有暗黑龍騎活動,並且建立起一些補給點的區域。灰**域之外,則是紅**域,這代表了當地有激烈的抵抗,或者是非常危險的變異生物存在,又或者是因為某些不可公開原因而有龍騎陣亡的區域。紅色之外,則是黑**域,那是只知道地形地貌,再沒有其他資料,目前仍屬于未知的區域。

    龍騎的控制區域並不是圓形的,而是不規則地向外擴張,有些地方已經深入大陸超過500公里,而另外一些方向,幾乎出了核心控制區就是黑色的未知地帶。這也可以理解,對于不足千名的龍騎來說,想要控制住超過幾十萬平方公里的廣闊地域實在是難了一些。而且擴張的步伐嚴重受到了資源數量的制約,燃料、能源、食物和水的供應非常有限,並且運輸得越遠成本就越高。

    至于各個家族,主要的產業幾乎都集中在核心控制區內,在荒野中他們更多的是以代理人和公司的面貌出現。畢竟對于重要的工廠和研究設施來說,安全是最主要的考慮。核心控制區不光有安全保障,而且各類資源的交易和獲得也要方便得多。

    讓蘇有些意外的是,N958所處的區域,包括南方的大片草原,居然都是黑色的未知區域。從距離上看,那里離龍城並不算太遠。薩拉托加被標注了出來,但是仍是放在黑**域內。下面有一個小小的標注,顯示這是為了追捕蘇,盧瑟中尉曾經率領過龍騎探查過這片區域而得有關資訊,不過沒有在那里建立任何的補給點。

    N958以北,從地形上看應該散布著大量的小鎮和城市,但是那里是一片茫茫的黑暗,不知出于什麼考慮,暗黑龍騎始終沒有向那個方向探索。最近十年以來,龍騎的重點方向一直是延著海岸線向東南方向邁進,完全沒有考慮過西北方向。

    曾經穿越過草原的蘇知道,那里有眾多的原生變異生物,其中不少是龍騎數據庫中未曾記載的。這些生物樣本可以賣上不錯的價格,初始價格從3000至數萬不等,視研究價值還可能有所追加。幾乎沒有任何一個龍騎會看上這點小錢,可是對蘇來說,這就是巨款。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蘇現在其實比許多龍騎都要富有,至少體內現在還有27個進化點,而且身體的基礎素質又提高了大約三成。如果單以力量指標衡量,在不動用任何力量加成的情況下,蘇最初臥推力量是150公斤,而現在至少是220公斤。

    蘇決定先去一次N958,沿途再收集一些變異生物的樣本。N958這樣一個深入黑**域的基地,可謂價值無限。上一次蘇僅僅是粗略了解了一些基地的運作原理和基本功能,這一次他計劃仔細研究基地的使用,所能夠發揮的功能,以及維持最起碼的運轉需要的資源。

    蘇決定今晚就出發。通過基礎課程,他現在知道了有一樣東西叫作利息,不管是哪種水平的利息,如果乘以他債務的巨大基數,都會是個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數字,所以時間就意味著金錢。

    惟一遺憾的是,在離開龍城前不能見一見帕瑟芬妮,這個讓蘇難以評價的債主。

    就在蘇要離開時,屏幕上忽然閃過一行訊息:十分鍾後請到我的辦公室來一下。落款是帕瑟芬妮。

    蘇心中漸漸泛起喜悅,就如平靜的海面上泛出細細的泡沫。他拿出內置身份識別芯片的龍騎徽章,在屏幕上一觸,關閉了自己的帳號。然後他在原地安靜地坐了一會,才離開了任務中心,向總部大樓走去。

    此時帕瑟芬妮沒有在自己的辦公室里,而是坐在七樓約什.摩根將軍的辦公桌前,姿態端莊優雅,恰到好處。她輕輕晃動著手中的咖啡杯,讓里面閃耀著絲緞光芒的香濃液體劃出柔和的淺淺的漩渦,恍若她臉頰上若隱若現的酒窩。

    辦公桌後的老人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滿意地歎了口氣,靠在椅背上的身體完全放松下來。他看著帕瑟芬妮,鷹般的面容上掛著不太相稱的溫和笑容,說:“如果你想為前幾天我的帳號被入侵的事件道歉的話,好象誠意並不是太夠。”

    帕瑟芬妮揚起了臉,很有些壞的笑了笑,然後堆起一個驚訝的表情,刻意用尖細明快如小女孩般的聲調說:“啊!您的帳號被入侵了嗎?這可是件大事!那個家伙的技術看起來非常厲害,我壓根都沒發覺有人入侵過我們系統呢!”

    摩根將軍先是愕然,然後無奈地聳了聳肩,一臉的苦笑。他不是沒有預料過帕瑟芬妮會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事實上,她肯定會這樣做的。問題是她在裝無辜的時候還帶著那麼明顯的壞笑,明顯就是個最不敬業的演員。老人可是非常清楚的,帕瑟芬妮的演技絕對是大師水准。

    這只能說明帕瑟芬妮對他一點尊重都沒有。

    老人只覺得有些頭痛,在擺明了要耍無賴的帕瑟芬妮面前,他所有的後續敲詐計劃都無法實施了。老人其實很享受現在的生活,完全不需要動腦,只要安心的享受咖啡和偶爾出現的陽光,並且找些余興節目就好了。最近讓老人認為值得關注的事情一下子多了起來,他正愉悅地感覺到人生實在是處處充滿樂趣。不過過于寫意的生活也不好,那就是老人並沒有准備任何後備計劃,所以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對付帕瑟芬妮,雖然,她是出了名的難纏。

    老人還不想認輸,他微眯著一雙鷹眼,看著安然坐在對面的帕瑟芬妮,尋找她的破綻。

    帕瑟芬妮安安穩穩地坐著,一點不讓地和老人對視,甚至于還嫣然一笑,與那端莊高雅的儀態揉合展示,刹那間的風情,早將老人的女助手比到了重重輻射云之外去。

    在老人看來,帕瑟芬妮身體正處于極度疲倦當中,並且生命反應十分黯淡,說明她暗中的傷勢還在惡化著。而且老人非常清楚她現在的財務狀況,也知道她的私人醫院已經因為欠缺經費處在關閉的邊緣。可是眼前的她卻比過往任何時候都要美麗,都要神采飛揚,而且臉上蒙著一層隱約的光輝。帕瑟芬妮的每一次微笑,都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老人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微笑著說:“你最近變得更加美麗了,真是讓人感慨造物主的奇跡。”

    帕瑟芬妮又是嫵媚一笑,然後很有些厚顏無恥地回答:“我何時不美麗過?”

    窗外忽然射進來一束陽光,落在帕瑟芬妮的身上,在她蒼灰色的發梢鍍上了層層耀動的金色。她右手上閃過一道反光,老人這才注意到那只穩穩端著咖啡杯的右手上,戴著一枚非常熟悉的戒指。

    “你好象多了一枚戒指。”老人微笑著說。

    帕瑟芬妮立刻將咖啡杯放在左手的托盤上,右手五指綻放,連續在老人面前擺了好幾個姿勢,與其說是將戒指的各個角度都讓老人看清,倒不如說是在炫耀自己完美無瑕的右手。

    “這是我收到過的最好的禮物!”帕瑟芬妮的神態象極了在炫耀布娃娃的小女孩,“怎麼樣,不錯吧,不錯吧!”

    帕瑟芬妮瞬間的表情神態變化可以讓任何一個坐在面前,認認真真、正正經經看著她的人頭痛,老人也不例外。

    “好吧,很不錯。”老人很無奈的應和。如果不讓她得到滿意的回答,難保下一刻,那美麗的五指不會湊到他鼻尖上去。

    心滿意足的帕瑟芬妮站了起來,微笑著說:“我還要見一個人,時間快到了。”

    “帕瑟芬妮!”在她離開辦公室前,老人叫住了她,認真的說:“這件禮物,真的很不錯。”

    帕瑟芬妮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向老人優雅地行了一個禮,然後揚長而去。

    她離開之後,老人的椅子轉了個方向,望向窗外。從厚重的輻射云中,透射下一道道細密的陽光,在大海和廢墟上灑下大片金色,看上去暖意融融。雖然窗外吹進的風中已經有了些許刺骨的寒意,提醒人們冬天馬上就要到來,但是現在,還是一個暖秋。

    這是蘇第一次獨自進入暗黑龍騎的總部大樓。守門的衛兵只是例行公事地檢查了他的徽章,沒有一句多余的話,然而衛兵們的表情卻十分奇怪,眼睛一直盯著他看個不停。

    走進大堂時,蘇停駐了幾秒,仰望著對面高懸的巨大龍頭。暗黑龍首兩顆琥珀色的龍眼也在俯視著蘇,如流水般的目光總是讓蘇感覺到似乎有生命的跡象。

    蘇在暗黑龍首的注視下,拾級而上。此時幾乎所有在大堂中的暗黑龍騎都注意到他進來了,或是停下腳步用異樣的目光看著蘇,或三三兩兩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著。蘇在培訓基地的血戰已經廣為人知。法布雷加斯家族布下了足以斬殺暗黑龍騎少校的陣容,卻被只是個少尉、據說實際能力位階還不到少尉能力的蘇斬殺四十多人,最終破圍而出。法布雷加斯家族引以為傲的眼鏡王蛇部隊也損失慘重。即使在其它以武力見長的家族看來,眼鏡王蛇的戰斗力實在是有些上不了台面,但畢竟也是大家族所豢養的武力,里面的殺手多多少少還是有尉官實力的。

    不過暗黑龍騎中多得是武力卓絕的怪物,所以人們最多只是對蘇的堅忍和毅力表示一下欽佩而已。然而讓所有暗黑龍騎都為之震驚的是帕瑟芬妮為了救回蘇所表現出的瘋狂。她不僅欠下了接近天文數字的債務,還象一個最低層卑微的龍騎列兵那樣四處奔波,拼命地做任務賺錢。盡管一個將軍能夠接到的任務都報酬豐厚,然而很多人也同時注意到任務系統中,最近豐厚報酬的任務似乎一夜間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所以帕瑟芬妮不眠不休地奔波之後,所得的酬勞不過與那龐大欠款的利息堪堪抵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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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9 19:02:45 |只看該作者
所有人都在想,蘇,那個容貌令人驚豔、但是實際能力只是平平的漂亮小子,怎麼會讓帕瑟芬妮心甘情願付出那麼大的代價?暗黑龍騎最強勢、最狡猾也是最難對付的少將,這段時間的表現居然讓很多人與花癡這個詞聯系到了一起。

    此時看到淡金碎發飄揚、碧色目光甯靜如水的蘇,男人和女人都不由自主地在嫉妒著,很奇怪的是,被嫉妒的既有蘇,也有帕瑟芬妮,甚至二者兼而有之。

    走上六樓後,蘇就進入了幽深、黑暗而又明顯寬大得多的走廊。老式的地板打磨得非常光亮,中間鋪著厚而軟的地毯,走在上面一點聲息都沒有,讓人感覺非常舒服。

    走廊兩側是一扇扇老式的硬木房門,門上的裝飾雕工精美,深棗紅色的漆面沉澱著曆史的氣息。蘇感覺得到,在這些微開的門後,一個個男女助手看似在埋首工作,實際上耳朵都已悄悄支起,留意著蘇的行蹤和動靜。再向前,穿過一個樓梯口,就到了帕瑟芬妮的辦公室。六樓和七樓的格局差不多,將軍的辦公室旁邊,都有一間助手專用的辦公室。

    走廊中沒有開燈,光線格外的暗淡。蘇剛走到樓梯口處,忽然感覺到空氣的流動有些異常!

    難道在龍騎總部也能被襲擊?

    蘇來不及細想,左眼即刻透射出暗紅的光芒,同時感知域的一切能力,包括超距觸感,超頻聽力等盡數啟動到最大,他的身體則迅速向側後方退去。蘇先是感覺到一個人沖進了自己的感知范圍,然後才看到帕瑟芬妮在自己面前出現,然而此時,他才來得及退了一步!

    帕瑟芬妮笑得象只偷吃了魚的貓咪。她剛從樓上下來,正向自己辦公室沖去,走廊上有人擋了道,以她的作風當然不會減速,甚至連稍稍偏轉下方向都懶。突然發現那瞬間閃避和感知能力都不算差的龍騎原來是蘇,帕瑟芬妮立刻刹住腳步,折轉身,一步就站在了蘇的身前,雙手一背,上身微微前傾,剛想說什麼,忽然發現蘇的左眼透出詭異的暗紅色。

    紅外視覺!帕瑟芬妮立刻反應過來,而且僅僅從瞳孔深處閃動著的紅光光澤與亮度,她就看出蘇的紅外視覺無論是清晰度還是敏感度都要遠超過同類配方能力的應用效果。而且蘇左眼中還不停地閃動著其它光芒,說明如微光視覺、視覺強化等能力均被激發到了最大。如此形成的複合視覺成像能力將遠遠超過單一的視力強化能力。

    而且她的肌膚表面略微有酥麻的感覺,表明蘇正在發動某些未知的能力在探測著她的身體。帕瑟芬妮暗自冷笑,超距觸感的確是被標注為罕見級別的稀有能力,但也不是絕無僅有。比如說她,同樣有這個能力,而且探測范圍只會比蘇更大。

    可是當帕瑟芬妮看到蘇凝固的表情,以及眼中瞬間的失神時,她忽然改變了主意,故意停了停,才說:“你好象到得早了點。”

    蘇這時才反應過來,慌忙封閉了所有特殊的視覺能力,又小心翼翼的收斂了超距觸感,這才吐出已經在胸口憋了許久的一口氣。

    可是方才她那幾乎**的景像卻始終在眼中徘徊不去!蘇自己都沒有想到,意識會自動將幾種視覺效果和超距觸感的影像複合到一起,生成了這樣一幅讓他心髒幾乎為之停頓的圖像!如果她穿著將軍的制服,當然不會被蘇的視力穿透,可是她今天穿的只是沒有附帶任何特殊效果的辦公套裝而已。

    在荒野中,蘇和其它獵人一樣,對酒、血和女人都不陌生。可是從沒有人象帕瑟芬妮這樣給他帶來如此無以倫比的沖擊。蘇發覺自己的心跳始終無法正常,體內所有的肌肉纖維都在緊張的顫抖著,這意味著緊張。甚至于在生死之間,蘇都沒有如此緊張過。或許是帕瑟芬妮給他留下的印象太過強勢,太過于變幻莫測,好象任何事情到了她的手上都不再是問題,即使帕瑟芬妮在他面前一直展示出儀態萬方、魅惑動人的形象,但在蘇根深蒂固的思維中從沒有把她等同于作為性對象的女人,所以這一刻忽然見到她幾乎**的身體,才會對蘇的沖擊這麼大,甚至于使他完全忘記回答帕瑟芬妮的問題。

    帕瑟芬妮好象根本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她挺直了身體,恢複了將軍的冷漠與威嚴,對蘇說:“我們出去走走吧。”

    隨後帕瑟芬妮越過蘇,向中央樓梯走去,蘇則默默地跟在她身後。這時走廊另一端的一間房門忽然打開,一個年輕女助手抱著文件跑了出來。看到帕瑟芬妮時她嚇了一跳,立刻站直,行了個禮,輕聲問候:“將軍!”

    帕瑟芬妮淡淡的嗯了一聲,帶著蘇向樓下走去。這個女助手的演技還算不錯,可是和她根本沒法比,就連蘇都看出來女助手的意外有些做作,不過他倒是挺佩服她的膽量。在訓練營以及培訓基地時,蘇不止一次聽到關于帕瑟芬妮將軍的種種傳聞。幾乎在所有人的心中,這名將軍都集天使與惡魔的特性于一身,而且非常記仇,屬于絕對不能招惹的人物。這名女助手居然有膽量出來探聽動靜,恐怕已經在她的心中掛上了號。

    蘇跟著帕瑟芬妮走出了總部後門,直到這時,他還不知道上一個敢對帕瑟芬妮啟動紅外視覺的家伙的下場。

    一道道浪濤在深遠的海面上形成,懶洋洋的挪向岸邊,一下一下地拍擊著破損的堤岸,將大片淺綠色的泡沫一層層刷在堤岸上。經過了數十年的沖刷,混凝土制成的堤岸已經大半損毀,與岸下嶙峋的海礁交錯在一起,難分彼此。不過堤岸上仍有一條可堪人行的路,甯靜、蒼涼。走在這條路上,右邊是蒼藍色的大海,視線盡頭海天相接。左邊則是片片的廢墟,半邊焦黑的古老建築依稀還能看出舊時代19世紀的風格。一根根延伸在外的扭曲鋼筋就象是死去巨獸的骨骸,掙紮著將數十年流逝的時光凝固在自己殘破的身軀上。

    走在這條路上,總會讓人感慨萬千。在廢都與大海、灰霾的天空之間,在數十年飛逝而過的時光面前,能力再強大的人,都會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這條路並不好走。即看不到海蟹貝殼,也不見海鳥飛過,海浪每一次翻湧,都會散發出致命的輻射。即使暗黑龍騎的制服有一定的防輻射能力,相對于這里的輻射程度來說,那點阻擋也是相當單薄的。不過對于龍騎的高級軍官來說,這還不是無法解決的問題。

    這一次,帕瑟芬妮和蘇是並肩走著的。

    “你准備出任務了?”帕瑟芬妮左手提著自己的高跟鞋,赤著一雙白得眩目的腳,在一塊塊鋒利的海礁或鋼筋斷鋒上跳來跳去。

    “是的。”盡管蘇心里非常清楚這些看似鋒利的礁石斷鐵絕無可能傷到帕瑟芬妮,可是看到那雙柔嫩的小腳踩上去,心里仍然不由自主的緊張著,特別是他還能隱約感覺到帕瑟芬妮的生命力並不是非常旺盛。眼看帕瑟芬妮居然向一截筆直向上的鋒銳角鋼尖上跳去,蘇終于沒有忍住心底緊張,下意識的伸手去扶。

    帕瑟芬妮的兩根腳指微微分開,准確無比的夾向角鋼鋒尖。這一點點的受力面積,足夠她穩定支撐住自己的身體。可是看到蘇伸手來扶,她足尖轉而在角鋼尖鋒上輕輕一點,身體就此一傾,有些驚慌地握住了蘇的手,就勢輕盈地落在了地面上。

    蘇立刻明白自己其實是多慮了,不過他握住帕瑟芬妮的手,也沒有放開的打算。

    兩個人攜手在海邊漫步著,仿佛腳下不是隱藏著處處殺機的廢墟,而是只在舊時代才有的細膩沙灘。遠方海面上,幾縷金色陽光悄然穿透云層,照射下來,就象是天國的大門悄然打開了一線。

    “這幾個任務只是賺點啟動資金吧?接下來你是如何計劃的?”帕瑟芬妮問。

    “想辦法找幾名扈從,啟動N958,去探索西北方向的未知區域,看看能否找到有價值的資源。接下來是建立補給基地,繼續向西北區域探索,並且劃定正式的勢力范圍,然後再不斷征服新的未知區域。”蘇的計劃簡單而又龐大。

    帕瑟芬妮有些不以為然,哼了一聲,說:“一聽就知道這根本不是你的計劃,肯定是那塊黑鋼想出來的東西。這家伙從來都是搶錢、搶糧、搶女人那一套,沒有一點新意。”

    “這樣賺錢最快,所以這也是我的想法。”蘇說。

    “你想替我還債?”帕瑟芬妮忽然盯著蘇,問。

    在她那雙透著絲絲碧光雙眼的注視下,蘇又有些緊張,一時脫口而出答道:“是。”

    帕瑟芬妮哼了一聲,站到了蘇的面前,用左手使勁點著蘇的胸口,很有些不滿地說:“喂,你弄清楚!那些債都是為了你才欠下的,這本來就該是你的債務。你只是在還自己的債,卻想我感激你,是不是存著什麼不良的居心啊?比如說想勾引我上次床?”

    蘇並沒有如預料中的緊張,握著她的手反而緊了緊,居然微笑說:“是這麼想的。”

    這是個出乎帕瑟芬妮預料的答案,她本來期待著看到的是蘇臉紅羞赧的表情。話題到了這里,就有些危險了,危險到讓她的心跳頻率悄悄升高一倍的地步。

    “啊,這個,嗯…”帕瑟芬妮拉開了一點和蘇的距離,腦中飛速搜索著對應方案,忽然間找到了一個新的話題,于是問:“蘇,你當初是為了那個小女孩才肯加入暗黑龍騎的。你為什麼會對她這麼看重呢?如果有一天你再見到她,會怎麼樣?”

    “我會保護她,也會照顧她。”蘇的回答如流水,無需思索,也不需要猶豫,碧色的左眼清澈而且剔透。“她就是我的女兒,所以我願意為她付出任何代價。就象荒野中的腐狼,可以為了小狼同最凶猛的生物搏殺。”

    “啊,是這樣?”帕瑟芬妮的雙眼中驟然亮起燦爛的神采!她的足尖一點一點的,似乎隨時要跳躍起來的樣子。

    蘇愕然,實在是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忽然變得這麼高興,似乎從身體內部散發出光芒來。不過這個時候的帕瑟芬妮,美麗得幾乎無可抵擋。蘇很想就此將她擁入懷中,雖然在他的心中,這應該是了結一切債務之後的事。

    就在兩顆跳躍的心即將碰撞在一起的時候,蘇的意識中忽然閃過了一絲極度危險的信號,就好象被針刺了一樣!那種感覺,如同被蛇盯上的青蛙。

    帕瑟芬妮臉色同樣掠過一線蒼白,她轉頭望向遠方。數百米外,一塊足有十米高的巨大海礁分成了兩片,上半邊礁石正沿著斜斜的切口,緩緩滑下,在轟鳴聲中墜入大海,只剩下半截海礁孤立岸邊。

    切口平滑如鏡。

    審判鎮。

    中央的教堂中寒風驟起,梅迪爾麗的身影在本是空無一人的高背椅中緩緩浮現。

    接到緊急通知的佩佩羅斯從側門走進了教堂,將電腦板送到梅迪爾麗的面前,播放著一幅幅剛剛整理出來的照片。幾乎所有的照片,主角都是帕瑟芬妮和蘇。

    梅迪爾麗默默看著,忽然伸出一根蒼白的手指,輕輕在電腦上點了一下,電腦即刻蒙上一層詭異的深灰色,然後就在佩佩羅斯驚愕的目光中化為灰燼。

    教堂的大門並沒有關緊,風不斷呼嘯著從門縫中擁進來。

    風非常的冷。

    對梅迪爾麗來說,秋天已經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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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動蕩年代 章二十九 焦點

    看著數百米外礁岩光潔如鏡的切面,蘇心中悄然響起一聲脆響,似乎有什麼東西就此破裂,牽得他的心跳也加快了些。

    蘇皺了皺眉,他不喜歡未知的事物,更不喜歡未知的情緒。他走向殘缺的礁岩,想要仔細察看一下切痕。斬開礁岩的人顯然早已離去,而且對方完全有能力避開他的感知。但自從加入暗黑龍騎,先後經曆了兩次殊死戰斗後,蘇對自己的信心開始緩慢攀升。他有著荒野中練就的敏銳,相信自己能夠從切痕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來。

    不過他的左手一緊,被帕瑟芬妮拉了回去。

    “不用去看了,我知道是誰。”帕瑟芬妮說,她的眼神非常複雜,臉色也仍然顯得有些蒼白。

    蘇認真的看著帕瑟芬妮,然後點了點頭。無論剛才隱藏在暗中的人是誰,似乎和帕瑟芬妮有很深的關系。不過既然她不願意說,蘇也不打算勉強。在蘇看來,每個人都應該有一塊屬于自己的私人空間,即是為了心靈的安甯,也是為了感覺上的安全。

    帕瑟芬妮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她輕輕將右手從蘇的手中掙脫出來,取出一張卡片,放進了蘇的上衣口袋中,然後張開手掌輕貼在蘇的心口,說:“這是我最近一次任務的報酬,任務很簡單,所以里面的錢也不多。你拿去買一套標准版的野外作戰服,再選一把近戰武器,我個人推薦的是斯格拉近距火力增強型手槍。還有,你要購買至少一套醫療與食物套件。最後,記得多帶點子彈。我不喜歡你總是用刀和別人拼命。”

    面對細致得甚至有些啰嗦的帕瑟芬妮,蘇心中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他很想抱抱她,不過,現在或許還不是合適的時機,而且她的心情並不好,蘇卻無從安慰。

    “好了,我也該回去了。希望你第一次任務順利。”她看著蘇,蒼灰色的發絲在海風中起伏不定。

    蘇點了點頭,沒有推辭帕瑟芬妮提供的資金。作為戰斗藝術的大師,帕瑟芬妮提出的裝備清單無疑會對蘇的戰力有巨大的助益。這樣的話,蘇出任務時,會讓她更加的安心些。雖然這次蘇接的只是相對簡單、酬勞也最低的系列任務,不過誰又知道在荒野中會發生什麼意外?

    蘇簡單的向帕瑟芬妮告了別,就向龍騎專屬的軍械中心走去。如暗黑龍騎制式的野外作戰服之類的裝備只能在那里買到,而且只限正式的暗黑龍騎本人購買使用,軍械中心提供的醫療和食物套件的品質和技術含量也遠遠高于周邊公司產品。但是如近戰槍械,以及制式子彈方面,龍城外圍地帶的小公司可以提供更為物美價廉的產品,畢竟暗黑龍騎向成員提供的一切東西都是以昂貴著稱的。

    這是非常必要的舉措,如果不能從成員身上獲取大量的資源和利潤,暗黑龍騎總部一系列的研究和軍事設施就無法獲得足夠經費支持,來維持和更新自己的核心技術,相應的,暗黑龍騎武力的擴張也就會變慢,成員獲取資源的能力就會變得更低。這是一個顯而易見的惡性循環。

    暗黑龍騎供應的彈藥許多是7.62或者是5.56等舊時代的標准口徑,這樣可以使龍騎手中的新時代槍械也能夠發射舊時代彈藥。畢竟在荒野中幾乎不可能得到新時代彈藥的補充。新時代彈藥的外表幾乎和舊式子彈一模一樣,但是由于裝藥和彈頭設計的區別,新時代彈藥的威力要大得多,而且用途也更為廣泛。當然,這些彈藥在價格上更具備暗黑龍騎的特色。

    在龍騎官方的軍械中心附近,還零零散散地分布著四五十家軍火公司的商店。它們無法和龍騎官方在槍械、軍車和各類大型機械方面競爭,但是都各具特色。比如說,種種讓蘇都會感到驚奇的特種子彈。

    經過長達兩個小時的選購,蘇離開軍火區時,背包中足足塞進了一百五十發步槍彈和五十發手槍彈。雖然他覺得這麼多的彈藥根本就不可能用得完,但是一想起帕瑟芬妮很有些瑣碎的叮囑模樣,就下意識地多帶了些。不過,蘇還是選購了一把複合材料多用途軍刀,有這東西在,他會覺得踏實得多。

    蘇所在的軍事區位于龍城邊緣,只要出了這片區域,就會進入廢墟地帶,然後走上幾公里,即是蒼涼而又寒冷的荒野。

    在軍事區與廢墟之間,用二米高的鐵絲網加以分隔,每隔幾百米就豎立著的一座鋼結構的哨塔,塔頂安置著雙聯裝12.7MM自動機槍。槍塔上複合電子成像裝置冰冷地監視著廢墟的動靜,沒有身份標識的生物如果進入警戒區域,立刻會被熾熱的彈流撕成粉碎。

    蘇走上了軍事區中央大道,再向前一公里即是軍事區通往廢墟的大門。就在此時,從街道旁的一間商店中走出四五個神采飛揚的年輕人,他們背了滿身的槍械子彈,可謂全副武裝。最讓人矚目的是一個手持普林斯多管機槍的年輕人。這個重達30公斤的大家伙在加掛彈匣後合計重量達到60公斤,根本就不是單兵武器,而是應該加裝在越野車上用作火力支持和壓制之用。看這健壯英俊年輕人單手拎著它的輕松樣子,顯然是打算徒手使用這個粗壯的家伙。普林斯多管機槍和多管機炮雖然不可同日而語,但是徒手使用,依然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

    幾名年輕人迎面向蘇走來,其中一個人咦了一聲,向同伴說:“你們看,那個人不是蘇嗎?”

    這些年輕人同時向蘇望過來,都認出了現在已經算是龍城風云人物的蘇。其中兩個人立刻浮現滿臉敵意,大步跨到道路中央,不偏不倚地擋在蘇的前路上。他們揚起頭,斜睨著蘇,槍口更是毫不避忌地指向蘇的胸口。

    蘇神色平靜,一直逼近到這批年輕人面前四五米處,才停下了腳步。他早已看出這些年輕人應該都擁有不錯的家世,龍城中不是每個人都能夠隨意購買非標准槍械的。相對于年齡而言,這些年輕人的能力都算得上十分不錯,特別是那個提著普林斯多管機槍的年輕人已經擁有了列兵的實力。

    但是很顯然,這些年輕人如果屬于某個大家族,也應該是並不重要的分支譜系。那些真正擁有豐富資源的人,是不會在槍械這類相比其他資源來說並不算如何昂貴的東西上炫耀的。除非特殊能力需要,非標准槍械在野戰中並不實用,因為補給往往是個大問題,而眼前這些年輕人的能力似乎並不需要那麼多種非標准槍械。

    “我們的姓氏,是榮耀的法布雷加斯!”兩個一臉倨傲的年輕人說著。這讓蘇立刻明白了他們敵意的由來。

    蘇看了看那拎著普林斯多管機槍的年輕人,對方迎著他的目光聳了聳肩,說:“我是威廉家族的,本來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不過他們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得站在他們那一邊。”

    蘇的目光掃到他手中的普林斯多管機槍,並沒有裝上彈箱,也沒有打開保險,于是點了點頭,目光在其余兩個年輕人身上掠過,再次看向攔路的法布雷加斯家族子弟。

    就在這個時候,幾乎所有人忽然感覺到身體上掠過一層森森的寒意,就象是周圍的溫度突然降低了十幾度。而對面的蘇,雖然看上去依然漂亮得象是一口氣就能夠吹得飛起來,可是從他身上,卻開始真真實實地散發出危險的氣息,那種只有荒野中的可怕生物才會散發出來的、讓人只想遠遠避開的氣息。

    提普林斯的年輕人立刻皺緊了眉頭,雖然還不是正式的暗黑龍騎,但也不是剛從訓練場上走下來的雛兒,他曾上過戰場。這種氣息他絲毫不陌生,家族內那些滿手血腥,幾乎被他奉為神明的暗黑龍騎校官身上,都有著和蘇一樣的氣息。在幾次慘烈的戰斗後,他才明白,只有那些從尸山血海中走出的人,才會有這樣的氣息。

    他忽然明白過來,蘇絕不是年輕人圈子中哄傳的那樣,只是靠著漂亮臉蛋和床上功夫服侍好了帕瑟芬妮,才混到的少尉軍銜。而法布雷加斯家族灰頭土臉的失敗也絕非偶然,更不是圈內年輕人、甚至包括法布雷加斯家族子弟普遍認為的,是眼鏡王蛇部隊太過廢物的緣故。他本能地想要制止過于莽撞的同伴,可是卻已經來不及了。

    “聽說你在培訓基地殺了我們家族不少人!”法布雷加斯家族的兩名年輕人也本能地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可是還從未上過戰場的他們對于殺戮的氣息太不敏感。而且已方眾多的人數以及明顯技術水准更勝一籌的新時代槍械給了他們足夠的底氣。

    誰都知道蘇的少尉是靠陪將軍上床換來的,不是嗎?至于科提斯訓練營的特殊性,那是只有圈內人才知道的事情。他們當然不敢明目張膽地殺掉蘇,當眾謀殺一名暗黑龍騎少尉是重罪,別說是他們那算不上大人物的父親,就是族長老法布雷加斯也庇護不了他們。但是挑釁就不同,暗黑龍騎並不禁止挑戰和決斗,如果能夠把蘇痛打一頓的話,他們在家族中的地位會直線上升。同樣的,所有人都知道蘇在格斗域的能力只有一階,而且根本沒有靈能域和類法術域的能力。

    “你們應該感到幸運。”蘇淡淡的說,裝置在右胯位置的合金槍匣自動張開,將斯格拉手槍彈到了蘇的右手中:“因為你們不夠資格參與培訓基地的伏擊,所以你們還活著。現在,既然你們已經挑釁了暗黑龍騎的少尉,那麼要麼開戰,要麼讓我砸爛你們的臉,然後爬開。”

    “該死!這兩個白癡,讓他靠得太近了!還讓他抓到了動手的把柄!”持普林斯的年輕人立刻反應過來蘇話語中的含義,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咒罵起來。雙方在不到五米的超近距離上,突擊步槍根本就無法和斯格拉手槍相比,而他手中的普林斯更是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法布雷加斯家族的兩名年輕人完全沒有想到蘇的反應會是如此的直接、強硬、不留余地,而且緊緊扣住了規則,根本就不象傳聞中那樣是個剛從荒野走進文明世界的野蠻人。由于是他們首先挑釁,而且還不具備龍騎身份,那麼開戰後即使是殺死了蘇,等待著他們的也會是極刑。這並非因為蘇的背景有多雄厚,而是暗黑龍騎的威嚴不容挑釁。審判所所謂的極刑,都是不會讓人很快死去,又讓人熱切希望立刻死去的那種。

    可是如果不選擇開戰,難道真的任由他砸爛自己的臉,然後爬著離開?

    其中一個更加驕橫些的年輕人實在感覺到下不了台,咬牙打開了步槍的保險。

    “白癡。”蘇眼中光芒一閃,向側方跨了一步,讓開了對方的射擊線路,然後兩步已沖至那打開了步槍保險的年輕人面前,輕松從他手中奪過突擊步槍,反手一揮,用槍托重重地砸在年輕人的鼻梁上,將那十分挺拔的鼻子徹底夯進了臉部。借著這一擊巨大的反沖力,蘇手中的步槍再次輪起,砸在另一名年輕人的後背上,將他砸得立刻栽倒在地,喉嚨中嗬嗬號著,卻叫不出聲音。

    其余三名年輕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兩名同伴就已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蘇並沒有就此收手的打算。他先是將那名伏在地上的年輕人挑得翻了個身,然後用步槍槍托狠狠砸下,將他的鼻子徹底搗爛,隨後再走到前一步年輕人身邊,重重一腳踢在了他的胯下!

    這一切,蘇做得有條不紊,不急不忙,甚至還帶著迷人的微笑,就象是一個正在處理瑣碎公事的老手。每一個動作都讓旁觀的三名年輕人看得清清楚楚,在最後補那一腳時,三名年輕人甚至于都感覺到自己腿中間那些玩意都在抽痛著,好象也被蘇踢中了似的。

    蘇將已有些變形的突擊步槍扔在了地上,不過斯格拉仍未離手。他耐心地等待著,直到地上翻來滾去的兩個年輕人終于能夠忍住痛苦,掙紮著歪歪斜斜地重新站起來為止。

    “誰讓你們站起來的?”蘇微笑著,說話的聲音也帶著悅耳的磁性,然而內容卻讓人有些不寒而栗:“我記得剛才說的是讓你們爬著回去。現在都給我趴下,老老實實的爬,不然的話我仍會認為這是開戰。我相信這把槍能夠把你們的屁股徹底轟爛。”

    不光是法布雷加斯家族的兩個年輕人,就是旁觀的三名年輕人也是臉色慘白,幾乎無法忍受這種侮辱。可是提著普林斯的年輕人看了看街道兩旁似乎早有感應,全部轉向對准這邊的監視鏡頭,暗中歎了口氣,放棄了動手的打算。其實他也知道,只憑蘇剛才那種鬼魅般的速度,他們或許還沒有完成瞄准的動作,蘇的子彈就已經轟碎了他們的腦袋。

    火力增強型的斯格拉後座力甚至大過了狙擊步槍,這種手槍其實專門設計在諸如各種建築物內部的封閉空間使用,並且也只是一些怪物般的人物才能使用。它的威力可以輕易轟穿幾十公分厚的磚牆,把躲在牆後的敵人炸得粉碎。想要使用它,需要的不是簡單武器掌握,而是重型武器掌握能力。

    在生存和尊嚴面前,法布雷加斯家族的兩名年輕人最終選擇了生存。他們呻吟著趴在了地上,向道旁的店鋪後面爬去。

    蘇沒有等他們徹底爬出視線,就將斯格拉插回合金槍匣,繼續沿著中央大道向軍事區的大門走去。有一個年輕人恰好站在蘇的前進路線上,不過看他茫然而又恐懼的神色,應該不是故意的。

    蘇沒有調整方向的打算,只是向那年輕人看了一眼,說了聲:“讓開。”

    那年輕人立刻如受了驚的兔子,倉皇後退幾步,差點摔在了地上!除了那拎著普林斯的年輕人,其他都是沒有上過戰場的菜鳥,少尉對于他們來說,實際上已是整個人生奮斗的目標。他們現在才反應過來,憑著這幾號人就想去挑戰暗黑龍騎的少尉,其實和送死也差不了多少。

    蘇看都不再看他們一眼,向不遠處的大門走去。在他背後,上尉送的步槍顯得格外的粗獷蒼涼,和蘇的氣質十分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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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9 19:03:21 |只看該作者
“蘇!”那提著普林斯的年輕人臉上忽然湧上一陣潮紅,向蘇的背影吼叫起來:“出了龍城後,你給我小心些!我會把今天的侮辱加倍還給你的!”

    蘇根本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只是用手向地上一指,隨意地說:“有種就來荒野找我。不過記住,來之前把你的屁股洗乾淨。”

    年輕人臉紅得如同要滴下血來,可是他非常清楚,如果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和蘇動手,那完全是送死,而且是白白的送死。暗黑龍騎的規則神聖而不可挑戰,至少不能公開的挑戰。

    一直走出大門,蘇也沒有等到背後傳來普林斯多管機槍子彈上膛的聲音。他略有失望之際,忽然心底掠過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于是驀然回首!

    在數公里外的一座高樓尖頂上,立著一個綽約的身影。遙遙望去,那猙獰而厚重的甲胄也無法完全掩去她的風姿。飛舞的蒼灰長發幾乎與低垂的輻射云融接在一起,而即使是相隔遙遠,蘇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到那雙閃亮的湛藍眼睛,一如七年前的清麗澄澈,深不見底。

    是她……蘇幾乎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這就是七年前不得不放手的小女孩。只是沒有想到,她已經長得這麼大了,身量或許快趕上他了,而且擁有著讓人震栗的力量。拉娜克希斯說得沒錯,只有在她身邊,女孩才能充分發揮自己的天分。

    蘇微笑起來,笑容中充滿了陽光和欣慰。他向女孩揚了揚大拇指,便轉過身,大步向廢墟與荒野走去。

    直到蘇的身影消失許久,梅迪爾麗才緩慢轉身,整個人一躍而起,消失在通往審判鎮的方向。

    風越來越冷,已經是冬天了。

    “等著我,我會保護你的”,她知道蘇最後那個手勢的意思。可是,她想要的,或許不僅僅是保護。

    蘇伏在冰冷的岩石上,望著下方早已變成廢墟的小鎮。風不斷從他身上掠過,將絲絲寒意強行灌注到他的衣服里。蘇的體溫已經降到了和環境完全相同的程度,風並不會使他感覺更冷。但是蘇仍然不喜歡寒冷,這令他很不舒服,低溫會使血液流速放緩,仿佛自身乃至世界都在慢慢凝固。

    十幾個人出現在蘇的視野中,走在最前面的兩個人顯然是富有經驗的獵人,他們的視線落點覆蓋了如一張細密交織的網,毫無疏漏地掃尋著視野中的可疑痕跡。隊伍拉得很開,十幾個人前後相距接近一公里。其中還有兩個人不斷向兩邊的矮山張望著,他們顯然是遠程狙擊的專家,視線一次次掃過可能的狙擊地點。

    蘇感覺得到,這兩個人的目光幾次從自己藏身的地方掠過,但是他們應該一無所覺。大多數時候,一名狙擊手尋找另一名狙擊手時,靠的是紅外方面的視覺能力。蘇將自己的體溫降到了和周圍環境完全相同的地步,又是相距千米以外,他們自然難以發覺。

    獵人很快進入到小鎮中。這里其實只能算是個村落,除了一所公共建築和一個小教堂外,只有寥寥幾十棟房屋,顯然,即使在舊時代,這里並也不是個繁華的地方。

    沒過幾分鍾,兩名獵人就從其中一棟房屋中找出一個行軍背包,打開來時,里面赫然是一套完整的暗黑龍騎少尉制服。獵人發出信號,其余的人陸續謹慎而快速地進入了小鎮,六名戰士分別占據了小鎮的制高點,將全鎮都納入火力控制范圍。一個穿著龍騎野外作戰套裝、滿臉精干的男人站在鎮中心,皺眉翻看著背包里的少尉制服。在他身邊站著個提著普林斯多管機槍的年輕人,赫然就是兩天前與蘇發生沖突的青年。

    男人看上去三十余歲的年紀,作戰服右胸處有三把短劍的徽記,這是暗黑龍騎上尉的軍銜標志。他的面容和年輕人看起來有三四分相似,應該有些血緣關系。

    那套制服是蘇留下的。荒野中暗黑龍騎的制服遠沒有專門的作戰套裝實用,所以出了龍城後,龍騎們都習慣于換上適應不同環境的作戰套裝。不過其它人換下的制服會交給扈從攜帶,而蘇是個沒有扈從的龍騎,所以換下來的制服只能找個隱密的地方收藏起來。

    “表哥,帕瑟芬妮怎麼不給他配幾個扈從?就算她負債再多,也可以把自己的扈從轉讓幾個吧?”年輕人問。經過當日的沖突,他已經收起了對蘇的輕視之心。如果是換了他圈子里的其他人,這時候說的大概就會是“一個男寵也配要扈從?”之類的話了。

    中年男人剛想說什麼,猛然間心中掠過一道寒意,強烈到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立刻大吼一聲:“全體隱蔽!”一邊疾若閃電般一把抓住年輕人沖進了對面的房屋中。

    通!一聲略顯沉悶的槍聲回蕩在小村的上空,不過應聲而倒的是占據了小教堂鍾樓的一名狙擊專家。

    第一聲槍響還在這廢棄的小鎮上空悠悠回蕩,又一記槍聲隨之響起。在槍聲傳入眾人之耳前,將狙擊陣地設在一座房屋二樓的第二名狙擊專家應聲倒下。威力奇大的子彈直接轟穿了牆壁,夾帶著泥灰把他半邊胸口轟得稀爛。一截血肉模糊的手臂從另一端的窗口飛了出來,掉落在小鎮中心的廣場上。

    “是1300米外打來的子彈!”年輕人聽了聽槍聲,臉色有些蒼白。避入房屋後,他靠在窗邊向外觀察,狙擊專家的手臂正好從他眼前直線掉落。

    “是1410米。”中年男子糾正著年輕人的誤差。他的臉色十分難看,畢竟他是格斗域和靈能域的能力者,主要的強項是持槍突擊,遠程狙擊並不是他的長處。

    至此,不用太複雜的分析就能明白,他們掉進了陷阱。

    中年男子一行人追蹤到的這個小鎮,貌似蘇給自己留下的補給點,實際上是一個陷阱,一個用來獵殺追蹤者的陷阱。讓人心寒的是,這個陷阱還充分利用了人們對蘇的輕視心理,中年男子自問,如果換了別個龍騎是他的追蹤對象,找到對方的補給點後,絕不會如此大大咧咧地全員進入,並且原地停留這麼長時間。

    小鎮的地型並不複雜,被蘇占據了有利地勢、已方的兩名狙擊專家又在第一時間被干掉,可以說這場戰斗的局勢已經近于輸定。最好的辦法就是立刻從小鎮的另一端撤離。這樣與狙擊點之間的距離拉遠到2500米以外,已經是十分安全了。

    通通通通!狙擊槍聲連綿不絕的響起,戰士們一個接一個的從房屋頂上栽下。小鎮中驚呼聲接連響起,戰士們一邊尋找安全地點,一邊茫無頭緒地試圖判斷狙擊手的方向。然而蘇射擊的速度實在是快了點,快得簡直不象一個狙擊手。只要有人探頭張望,立刻會招來一顆子彈。小鎮房屋那些單薄的牆壁完全起不到掩護作用。

    中年男人臉上的筋肉不斷跳動著,每一記槍聲傳來,都象是敲打在他的心上。短短時間內,蘇已經射出了十三發子彈,至少打死了八個人,看到第二名狙擊專家的下場後,他不再對被擊中的人抱有生還希望,對方所使用子彈的威力分明是不留活口。這些都是他手下的扈從,每死一個不光意味著他的團隊實力被削弱,還要付出大筆的撫恤金給他們的家人。

    雖然出身于三大豪門之一的威廉家族,可是中年男人和這個年輕人都是旁系血統,能夠動用的家族資源非常有限。眼下這支十六人的隊伍已經是這中年男人服役十年的心血。現在被蘇輕而易舉的射殺一半,讓他如何不心痛如絞?

    他本來是想幫助自己的表弟出口惡氣,順便討好一下家族內如日中天的魯登道夫將軍,誰都知道前些時候魯登道夫和帕瑟芬妮火拼過一次。回來之後,魯登道夫足足養了將近十五天的傷,可見當日戰況的激烈。

    暗黑龍騎對軍銜的評定非常准確,一名上尉整體的實力多半比少尉要強得多,何況是帶著十多名扈從的上尉對上連一個扈從都沒有少尉?可是這里距離龍城邊緣還不到十公里,按中年男人的常識來說,到這里才是剛剛開始搜索和追蹤的過程。畢竟這里距離龍城太近,時刻會有巡邏隊出現。

    然而他完全沒有想到蘇下手如此狠辣,居然選擇了這種地方作為伏擊地點,而且上手就先擊斃了兩名狙擊專家,徹底改變了戰局的平衡,這樣強硬的手段也就意味著根本沒有留下任何回旋和談判余地。

    又是兩聲槍響接連響起,第一槍在中年男人面前的一座小樓外牆上開了個大洞,第二槍則從洞中射入,將二樓的地板完全打穿,在一樓轟起大片的塵土,碎木灰塵甚至從窗口噴了出來。一個敏捷之極的身影隨著煙塵一起從窗口穿了出來,他一落地立刻彈起,如獵豹般沖向另一座可堪藏身的房屋。中年男人心頭一松,這是他手下最強大的扈從,是戰場突擊的專家,也是付出了巨大代價後才得到的扈從。

    中年男人猛然從藏身之地躍出,飛速向自己的扈從奔去,左臂上凝聚起一片水藍色的光華,這是可以減緩子彈沖力的防護盾。其實在蘇大威力的狙擊子彈前,這種程度的防護盾起不了決定性的作用。況且雖然每名龍騎都曾受過反狙擊的訓練,但是不到萬不得已,誰又願意正面對上狙擊手的子彈?特別是蘇這樣的殺手。

    不過他實在是不能再損失掉這個最得力的扈從了。

    當中年男人距離扈從還有幾米時,耳中忽然聽到一陣奇異的尖嘯。這是子彈飛來時發出的高頻震動,比聲波傳得更快,只有經過特殊訓練的聽力才能聽得見。

    他的扈從也是反狙擊的行家,突然間向側前方飛撲出去,然後一個翻滾,眼看著就到了一座房屋的邊上,馬上可以躲進射擊的死角。就在這時,那扈從身上忽然濺起大片的血花,整個身體離地飛起,在空中翻滾了幾圈之後,才重重摔倒在地上。落地的身體已經完全沒有生命跡象,因為他的身體上,幾乎大半個腰身都不見了!

    中年上尉從頭到腳瞬間冰寒入骨,呆呆地站在空地上,差點忘記正身處生死一線的場合。他非常清楚,這種用一發子彈引起目標閃避,然後第二發子彈才是真正殺手的技藝,只有那些狙擊專精達到五階的人才能用得出來。資料上不是說,蘇不是沒有在靈能域中分配任何能力嗎?

    看來資料是靠不住的,哪怕它是法布雷加斯家族從議會內部取得的資料也是如此。中年上尉根本沒有詛咒的時間,他陡然清醒過來,看到了對面山脊上槍口火光閃動的位置,可是仍舊根本無法鎖定蘇。他大吼一聲,先是向蘇的位置射去一串子彈,然後弓身,借助各種建築和障礙物的掩護,向蘇的狙擊陣地沖去。1500米的距離,他需要接近1分鍾時間來沖鋒。不過只要讓他接近到500米內,他就有信心壓制住蘇的火力。也就是說,他還需要在死神的陪伴下跨越1000米。

    中年上尉迅猛躍進著,以各種匪夷所思的戰術動作拉近著與蘇的距離。蘇仍在不斷地開槍,一顆顆子彈呼嘯著從上尉身邊掠過,可是他非但沒有慶幸這些子彈軌跡的偏離,心反而越來越沉了下去。慘叫聲不斷從他身後傳來,顯然蘇的目標並不是他,而是那些仍然隱藏在小鎮中的扈從們。牆壁或者是屋頂根本無法阻擋蘇的子彈,對于障礙物後的目標,射擊模式十分標准,先用爆裂彈開道,再用一顆高爆彈了結目標的生命,射擊的頻率和切換速度則突破了他所知的任何狙擊規則。

    在上尉前進到距離蘇不到800米的時候,除了兩個躲進了地下室的膽小鬼之外,上尉所有的扈從都死在了蘇的槍下。

    中年上尉看到,蘇甚至半跪著,根本不再掩飾自己的身形,當前上尉的面,扣動了最後一下扳機!這一槍噴出的火光,格外的刺眼。

    小鎮中忽然傳出一聲特別高吭的慘叫,那是上尉表弟的聲音!

    中年上尉駭然回頭,看到表弟藏身的小樓外牆被炸開了一個大洞,年輕人趴伏在地上,不住地嚎叫著,整個臀部都被鮮血染紅。在蘇上一槍破牆時,他或許是為了躲避子彈想要換個位置而從門口沖過,結果就在這個瞬間,蘇射出了一發高爆彈,幾乎是貼著他的身體炸開,爆炸的余波就將他的屁股整個轟爛。

    蘇掉轉槍口,指向了中年上尉,逼得他連續幾個閃避動作,最後躲到了一塊巨石之後才算安心。

    “蘇!你這是在與威廉家族為敵!”靠在石後的中年上尉厲聲喝道。他恨極了蘇,剛才那場戰斗幾乎損失了他所有的扈從,讓他十年心血毀于一旦,整體實力更是下降了百分之八十以上。

    “你能代表威廉家族?”蘇的聲音冰冷中有些隱約的不屑。

    中年上尉為之語塞,這次的確是他的私人行動,與威廉家族無關。但即使在極為有限的內斗場合,何嘗有這種對方明知他的身份,卻一照面不做任何接觸和交涉,就如此狠下絕手的情形?蘇的行動是**裸的對威廉家族的漠視。或許在審判所的法庭上中年上尉不能證明自己行動的合法性,但在家族內部會議上,他有信心證明蘇對威廉家族聲譽的損害。

    連綿不絕的槍聲終于告一段落,蘇早已悄悄的撤離了戰場,不知去向。

    中年上尉回到了小鎮,為表弟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就抱著他向龍城走去。好在這里離龍城非常的近,年輕人失血雖多,卻還不算致命,而且以暗黑龍騎的醫療水平,他的屁股甚至有希望複元如初。當然,代價是高昂的費用和在床上趴上至少三個月,等待屁股重新完整。

    蘇不疾不徐地在荒野中奔行著,保持著三十公里的勻速,在這樣的速度下他可以連續奔跑幾個小時。現在才是他真正離開龍城的過程。相信在這次打擊之後,敢于追蹤蘇的人會少上很多,那些大家族的年輕人前途還很遠大,生活也足夠美好,沒有幾個人願意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在這個時代,他們是不折不扣地居于金字塔尖端的人。

    在蘇的野外作戰服內,龍騎徽章正不斷將他的行蹤發送回總部。這可以讓總部掌握每一名龍騎的行蹤,特別當龍騎在荒野遇險時,可以用最快速度派遣救援。雖然龍騎行蹤被列為絕密,甚至于有些將軍都沒有權限查看。但是蘇相信,如果一些大人物或者大家族有需要,比如說法布雷加斯或者是威廉,那他們一定可以得到這些訊息,從而掌握到自己的行蹤。

    如果是在加入暗黑龍騎之前,蘇一定會連威廉家族的那名中年上尉一並殺掉,並且將他們的尸體洗劫一空。不過現在他不會這樣做,殺光那名上尉的扈從已經是足夠嚴厲的警告和懲罰了,如果再殺掉上尉以及那名年輕人,那就是很難化解的血仇。這就是龍騎的規則。

    扈從對于暗黑龍騎來說,是最大的財富,但也僅僅是財富而已,與武器和女人並沒有本質區別。

    在離開龍城前對敢于挑釁的人給予足夠強硬的回擊,以及離開龍城後對敢于追蹤自己的人以毀滅性打擊,乃至如今將自己的行蹤暴露出來,蘇都是為了激怒敵人,為了將已知和未知敵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來。通過這種方式,蘇希望能夠為帕瑟芬妮分擔一些壓力,並且震懾暗中的敵人。

    帕瑟芬妮已經虛弱到了危險的地步,蘇的手段也就相應日益狠辣。他的寬容,從來不會用在敵人身上。而在荒野中,蘇無所畏懼。

    奔行之中,蘇忽然感覺到一陣隱約的寒意,好象有什麼東西在用他根本不知道的方式觀察著他,而且這種探查深入細致,無微不至,蘇甚至有一種完全**的感覺。這種奇怪的感覺並不陌生,過去的幾天中,蘇已經斷斷續續感應到觀察著他的東西並不止一個,有時候甚至有被一群東西圍觀的感覺。

    在寒意襲身的瞬間,蘇全身的生機相應收斂,生命跡象降低到了幾乎完全蟄伏的水平,移動速度也相應下降到了十公里。

    他不知道這樣是否有作用,但是仍在盡已所能去迷惑躲在黑幕之後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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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9 19:04: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動蕩年代 章三十 半只狗

    站在薩拉托加之外,蘇心中微生感慨。

    這些用木條、鐵皮拼湊起來的圍牆,鏽跡斑斑、千瘡百孔且四處透風的簡陋房屋,以及全身裹在各種碎布雜料里、手中端著老式步槍或更原始的火藥槍的人們,才構成了蘇熟悉的世界。

    蘇身上無論是土黃色為基調,點綴著大塊迷彩的作戰服,還是背後形狀明顯與舊時代槍械有異的步槍,以及腿側掛著的合金槍匣,都顯得與聚居地的住民如此不同。荒野的人們對于實力有著樸素而有效的認知方法,在他們眼里,沒有補丁的衣服、光潔又迷人的金屬物品以及形狀奇異的槍械都代表著無法抗衡的實力。當然,最能夠代表力量的是各種作戰車輛。蘇沒有車,但身上的裝備已經足以展示強大。

    蘇的容貌仍然大部分隱藏著,只不過這次遮擋的不是繃帶,而是薄薄的一層面罩,擋住了眼睛以下的部分。這種面罩兼具空氣過濾和防輻射功能,是龍騎穿越荒野的得力助手。而他的雙手則藏在輕薄的戰術手套中。

    對于蘇的出現,薩拉托加的居民起了小小的騷動,投來的目光充滿了敵意,並且絲毫不加掩飾。這里的人們依舊對暗黑龍騎的施暴記憶猶新,蘇的裝備明顯與暗黑龍騎屬于同等檔次,對他當然不可能有任何的善意。

    盧瑟中L上次率領著大隊人馬,包括了上百名扈從、車輛和重武器,展示的實力可以輕易屠淨薩拉托加,所以那時候這里的居民多數選擇了默默的忍受,至多在眼神中表達自己的仇恨。而這次,蘇出現的時候是孤身一人,這讓許多人感覺到了機會。一旦壓制了心底的恐懼,那些健壯的男人就開始評估蘇身上裝備的價值,僅僅是粗略的估算,就讓他們的眼睛變得血紅。

    看著一個個從棚屋中走出,手里持著各式各樣武器,眼中噴射出貪婪和仇視交織的火焰的男人們,蘇知道,一個小小的刺激就可以讓他們徹底爆發。不過從荒野出身的蘇知道怎麼對付這種局面,隨著清脆的卡嚓聲,斯格拉手槍彈入了蘇掌中。他隨手向二十米外一株半米粗細的枯樹開了一槍,隨著一聲超出所有人預期的轟鳴,那棵枯樹竟然居中折斷,干枯的樹冠斜飛到數米之外,然後才轟然墜地!

    這顆高爆彈的威力甚至超出了蘇的預料!這雖然是他第一次使用斯格拉,不過幾乎出自本能,他手臂上各塊肌肉纖維同時啟動,急速調整著,將巨大的後座力層層消解。蘇的手臂只向後略收了幾公分,槍口則仍指向原先的方向,沒有分毫的偏斜。

    斯格拉的說服力顯然夠強,所有表情不善男人們臉上都露出了畏懼,又慢慢退回各自的棚屋。蘇的目光甯定地掃視了下四周,如果真有敢沖上來的,他也不介意試驗一下這種據說能一槍打死變異雄象的高爆彈的威力。

    人群身後響起了一個有些氣喘的聲音:“嗨!怎麼回事,我聽到了爆炸的聲音!是誰沒管好自己的手雷?”

    隨後一個中年男人顯得有些吃力地從人堆中擠了出來。他個頭不高,臉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胡茬,一眼看去頗有些滄桑,但是他雖然一副氣喘籲籲的樣子,四肢的活動仍給人一種靈活敏捷的感覺,似乎也不應該太過老邁,看起來四十到五十之間都有可能。他上身穿件舊皮衣,下面是條還算乾淨的牛仔褲。和周圍那些凶惡高大的男人比起來,他的中等個子簡直就是柔弱了,可是這個男人向前擠時,所有的惡漢都向兩邊閃開,給他讓了一條路出來。

    雖然被面罩掩蓋住了大半的面孔,可是從蘇的眼睛中仍然可以看出他在微笑:“是我在試驗新槍,只是聲音大了點,奎因。”

    奎因沒想到對方能夠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吃了一驚,他仔細打量了半天,才試探著問:“你是……蘇?”

    蘇微笑著伸出左手,說:“當然是我。我還欠著你情報的帳沒付呢!”

    奎因再盯著蘇仔細地看了一會,忽然爆出一陣大笑,伸出雙手握緊了蘇的左手,說:“看來用不著我,你也混得不錯!加入哪家大公司了?一般的小地方可沒有你身上這種東西!等等,讓我看看這東西,好象有點眼熟。”

    奎因的目光落在蘇作戰服肩上那把不起眼的,插在黑岩中的短劍上。他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不過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多余的變化。奎因又看了看蘇仍然握在手中的斯格拉,說:“別擔心,至少在這里你是安全的,那家伙可以收起來了。”

    蘇依言將斯格拉手槍往槍匣上一按,合金槍匣中彈出兩根金屬臂,鎖定了手槍,將它收回到槍匣內。

    斯格拉剛一入匣,蘇身後一個壯實的男人就忍不住跨上前一步,伸手握向蘇的後頸。然而他的手才伸到一半,就不得不僵止在空中,因為一把暗淡無光的軍刀已架在他的脖子上。

    蘇的右手慢慢抬高,那壯漢不得不隨之仰起了頭,並且踮起了腳尖。從皮膚微微的刺痛上,這個壯漢可以感覺到這把軍刀的鋒利,他完全不敢有任何異動,只能隨著蘇的手臂不住地向上踮腳。在死亡的威脅下,他的喉頭急劇地顫動著,盡管天氣寒冷,可是大滴的汗珠已經冒了出來。

    蘇的右手忽然一揚,軍刀刃鋒貼著壯漢喉嚨的皮膚掠過,鋒利之極的刀鋒削光了胡茬,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條光滑的肌膚。

    前後不過短短幾秒鍾的功夫,壯漢已是滿臉大汗,他只看到眼見刀光一現,隨後脖子上就是一涼。他剛要驚叫出聲,蘇的左拳已閃電般揮至,端端正正地砸在了他的鼻子上!這個身高體壯的男人竟如沒有份量的玩偶般輕飄飄地倒飛出去,重重地砸在一間棚屋的牆壁上,撞破了個大洞,一頭栽了進去。

    棚屋里一片驚叫,卻沒有那個壯漢的聲音,顯然被蘇這力量大得異乎尋常的一拳打得暈了過去。

    “似乎這里有些人不怎麼願意聽你的話。”蘇收回了拳頭,有些漫不經心地說。戰術手套內在指關節的部位都內置有陶瓷護甲片,因此這一拳的殺傷力比空手要大得多。

    奎因向塌了半邊牆壁的棚屋看了一眼,這時屋里才傳出低微的呻吟聲,顯然蘇威力十足的一拳並沒打算要那個莽漢的命。奎恩收回目光,聳聳肩,說:“這是個新來的家伙,還沒弄清楚誰在這里說了算。不過我並不打算要他的命,因為他屋子里有三個女人和七個小孩,我可不打算養她們。”

    蘇也不想。

    蘇跟著奎因走向鎮里看起來最寬敞體面的一座二屋小樓。上次來時,蘇記得奎因好象不住在這里,但他並不打算深究這間房子易主的前因後果。

    房屋里收拾得十分乾淨,完全不象聚居地棚屋的陰暗和肮髒。底層是個客廳,圍成一圈的沙發上原本的破洞都被細心地補好,茶幾上甚至還放著一盆野花。房間里彌漫著一種淡淡的花香,讓人感覺十分舒服。客廳一角擺放著一個火爐,里面燃著炭火,給這個冰冷的房間增添了不少暖意。

    奎因將自己扔在了沙發里,指了指身旁的單人沙發,蘇就將步槍支在沙發旁,坐了下來。

    奎因解開了衣扣,大叫一聲:“弄點水來!”

    隨著他的叫喊,樓上響起了一陣輕盈而又忙碌的腳步聲,過了一會,一個面容十分美麗的女人從樓梯上走了下來,她淺褐色的長發用一塊彩布束在腦後,手里捧著一個黑漆描花的托盤,上面有滾熱的瓷壺和兩個乾淨的玻璃杯。

    女人跪坐在茶幾旁,將瓷壺中的水慢慢倒在兩個杯中,給蘇和奎因各分了一杯。杯中的水呈現出微黃的色澤,散發出讓人愉悅的香氣,這種香氣清淡卻沁透心扉,完全不同于荒野中一些危險生物用以捕食和惑敵的異香。

    蘇知道,這就是舊時代的茶。雖然入口的茶水仍然帶些微麻癢的針刺感,這是輻射的跡象,可是仍然讓蘇從心底感覺到甯靜和放松。

    再倒了兩杯茶後,瓷壺就空了。女人將瓷壺放回托盤內,站了起來。

    蘇端起了茶杯,沒有立刻喝下去,而是望向女人,說:“謝謝。我叫蘇,怎麼稱呼你?”

    女人笑了笑,什麼都沒有說,就向樓上走去。這時蘇注意到,她走路的姿勢有些不太自然。

    奎因坐直了身體,說:“佩妮!給蘇看看你的腿。”

    女人背對著蘇,順從地拉起了長裙,露出一雙肌膚微黑卻是線條優美的腿。然而當裙子拉到膝蓋以上時,卻開始露出大片粉紅色的息肉,越向上,息肉就越多,到後來密密麻麻的象綴滿了葡萄。她的裙子下面什麼都沒有穿,可以清晰看到這些累贅的息肉一直蔓延到她的臀部。

    其實這些息肉就是荒野中生存的人們幾乎每個都會有的變異組織,它們無用、脆弱卻又貪婪地爭搶著寄主本體的一切養份。可是象這個女人般變異組織蔓延得這麼嚴重的人也很少,大多數人在變異組織發展到這種程度之前就已經死了。

    “好了,佩妮,上樓去吧。我要和蘇談些事情。”奎因吩咐著。佩妮順從地放下了裙子,沿著樓梯走上了二樓。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蘇都有些無法相信這個典雅安靜,並且有些荒野上難得一見的美麗容貌的女人,居然會有如此嚴重的變異組織,而且這些變異組織所在的位置很不自然。人身體最容易生成變異組織的是體內各個髒器,其次是各個軟組織,以及嘴唇口腔之類的粘膜區,極少有看見腿上生出這麼多變異組織的。不過奎因既然讓自己看到了這些,想必是有話要說。

    “佩妮是我的妻子。”奎因的第一句話就讓蘇有些意外,妻子,這是個已經埋入塵土和廢墟的詞。

    “她十四歲就跟了我,前後生了兩個孩子。不過那時候我很窮,沒辦法養活他們。再後來,一群暴民襲擊了我們所在的聚居地,我被炸昏了過去。等我醒來時,聚居地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暴民們也不知去向,他們帶走了佩妮。”奎因說的,是荒野中每天都在發生的故事,但是這尋常的故事在接下來走向有了不同。

    “在失去了佩妮後,我才明白,她對我的意義並不僅僅是上床和生孩子。對我來說,她,就是這片黑白世界的色彩。”奎因摸出一根煙,沒有點燃,只是在鼻端深深地聞了幾下,就放了回去。看得出來,他是不想破壞家里的清香氣息。奎因有些戀戀不舍了看了眼香煙,接著說:“接下來的幾年中,我一邊東奔西走,建立了自己的隊伍,一邊四處尋找著佩妮的下落。其實過了第一年,我就已經絕望了。落在暴民手中的女人,很少有能夠活過一年的。不過,或許這個瘋狂的世界真有神的存在,它聽見了我的祈禱,于是我奇跡般地找到了佩妮。我和我的人殺光了在她身邊的所有暴民,把她帶了回來,到現在已經快一年了。這個家就是她親手收拾和布置的。不過再次找到她後,她說什麼也不肯再開口說話,我也沒有好辦法。”

    “這些年,她頑強地在暴民中活了下來。也許是這些暴民再找不出什麼新鮮的花樣,就割開她的皮膚,並且把核廢料塗在她的下身,通過這種辦法催生出了變異組織。就是你剛剛看到的那樣。”

    奎因的聲音透著深深的疲憊和無奈。不過當他偶爾望向二樓時,目光中又充滿了溫柔。

    蘇明白了奎因的意思,說:“你希望我想辦法去除她身上的變異組織?”

    奎因望著蘇,說:“你未必有這種技術,可是暗黑龍騎一定可以治好佩妮。她才二十歲!”

    “你也知道暗黑龍騎?”蘇揚了揚眉毛,問。

    “是的。和我有交易往來的大公司,其中幾家同樣給暗黑龍騎供貨。我還和幾個龍騎的扈從做過交易,所以認得出你的軍銜標記。我說的沒錯吧,蘇少尉?”

    蘇笑了笑,說:“你總是讓我感到驚奇。可是你既然已經和暗黑龍騎有了接觸,為什麼不通過他們來聯系佩妮的治療呢?去除變異組織雖然是個很昂貴的手術,不過,你應該支付得起。”

    奎因笑得有些苦澀,用力抓了抓頂心已經有些疏落的頭發,說:“是啊,我是勉強付得出這筆錢。可是,我所遇到的暗黑龍騎沒有一個願意幫助荒野中的人,更別說是荒野中的女人。荒野中的女人對他們來說不過是頭母獸而已,沒必要浪費醫療資源。”

    蘇輕輕搖晃著手中的茶杯,歎了口氣,說:“我或許可以幫你聯系到能夠為她治療的醫院,但是現在還不能承諾你什麼。而且這個手術很昂貴,我沒辦法在費用上面給你任何幫助。”

    奎因的眼中猛然放出閃亮的光芒,他猛然挺起上身一把抓住蘇的手,差點把兩人手里的茶杯弄掉,飛快地說:“錢絕不是問題!荒野中可有的是資源。你……你真能聯系到龍騎的醫院?”

    想到了帕瑟芬妮的私人醫院,蘇在心中輕輕歎了口氣,說:“我可以為你聯系,不過,我想那里的費用會比正常標准貴得多。而且,看佩妮現在的病情,我不知道能不能治得好。”

    奎因凝望著蘇,片刻後緊繃的身體才放松下來,他把臉深深地埋進雙手中,肩背無聲地聳動了幾下,然後他的雙手用力在臉上磨擦了幾下,長出了一口氣,說:“沒關系,如果暗黑龍騎都治不好她,那就是真的沒有希望了。蘇,只有你,才肯這樣幫助一個荒野中的女人。”

    “女人也是人。”蘇說。

    奎因苦笑了一下,說:“可惜,幾乎沒有人象你這樣想。蘇,你怎麼沒帶扈從?”

    蘇微微一笑,說:“我太窮了,養不起扈從。其實我不止是窮,還欠下別人一大筆債務。在還清債務之前,恐怕都沒什麼能力招收扈從。”

    蘇的聲音柔和自然,非常坦然的說出別人或許會想方設法隱瞞的事情。畢竟貧窮說出來並不好聽,在動蕩年代貧窮的人同樣和沒能力劃上等號。只不過這個年代的能力更多時候指的是殺人和搶劫的能力而已。

    奎因想了想,忽然說:“我來做你的扈從吧!你不用為我支付任何東西,裝備、技能、藥劑我都可以自己來。只要你能夠讓佩妮得到治療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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