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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ittledi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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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煙雨江南]狩魔手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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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9 19:07:54 |只看該作者
卷二 我的心深如大海 章四 兩難

    蘇感覺得到,恩佐的身軀越來越重,而他身後不時飛散出一串血珠。在沖出鍾擺城瞬間,蘇直接將恩佐背了起來,喝道:“你先清理傷口!”

    恩佐沒有異議,他已因失血過多而有些暈眩。他用一只右手包紮了傷口,再服了一片刺激肌體潛能的藥物,就從蘇的背上下來,重新開始奔跑。雖然仍然需要蘇的協助,但這樣給蘇的負擔會小很多。

    蘇選擇的路線很巧妙,從建築密集區出城。鍾擺城中炮聲滾滾,一棟棟建築不住傾塌。這片街區的巷道對藍蠍戰車來說實在有些狹窄,很多地方不得不依靠戰車炮開道。等他們沖出鍾擺城時,蘇和恩佐已經在十公里之外。就在藍蠍部隊失去方向的時候,遠處忽然升起數道爆炸引發的青煙。這是藍蠍的反步兵感應雷爆炸的痕跡。

    五輛戰車即刻如見了血的蒼蠅,轟鳴著向爆炸點沖了過去。又一架無人機從戰車上升起,不過這次藍蠍明顯吸取了前幾次的教訓,無人機幾乎是貼著天空的輻射云在飛行。

    雖然戰車隊已經出了城,但鍾擺城中的轟鳴聲並未停止。很快,那具高近六米的機械人出現在建築群中,六架履帶推進器此起彼伏,真是以行走的方式在前進著!面對只有一層的房屋時,它干脆直接從房屋頂上踩踏過去。到了城外時,履帶開始旋動,轟鳴著前進。它在平坦路面上的行進速度不如戰車,但是幾乎任何地型都可以通行,在戰場推進上要遠遠勝過普通的戰車。

    前方的戰車減慢了速度,等待履帶式機械人跟上來,然後六輛戰爭機械排成一線,隆隆向前推進著。無人機則在前方四至五公里的地帶不住環飛著,傳回來的信號上,已經發現前方有一個大型人員的聚居點,兩個從鍾擺城逃出的人正在迅速向聚居點移動。至于前方一帶散亂分布著的二十多個人類生命反應,沒有人會放在心上。

    在追擊的過程中,藍蠍的指揮官十分驚歎兩個倉皇逃竄家伙頑強的體力,不過荒野中各式各樣的蟑螂爬蟲多得是,出現什麼樣的東西都不奇怪。

    追出十幾公里後,兩個爬蟲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藍蠍的指揮官也下令把速度放慢些,這樣才能找到爬蟲們的巢**,或者引出爬蟲們的伏擊。爬蟲就是爬蟲,它們計劃得再精密的伏擊,也不過是飛蛾撲火,正好一網打盡,也省了一個個去找他們。

    不過五輛戰車速度慢了下來,履帶式機械人卻沒有減速,它向指揮車發出一串詢問的訊息,自己則超越了戰車,依據無人機傳回的數據,獨自向荒野縱深追去。

    指揮戰車中,精瘦的藍蠍指揮官連續下了幾個數字命令,讓機械人隨隊行動。但是履帶式機械人根本不理會他的命令,保持著極速向前突進。指揮官氣得破口大罵,可是卻無可奈何。他的權限和履帶機械人是同一級,根本沒法給這個家伙下命令。罵過了機械人,他又開始大罵上司,派了這麼個家伙來,卻又不給自己最高權限。他罵了足足有幾分鍾,直到喉嚨干得實在受不了才停了下來。

    指揮車內還有三名乘員,分別控制著各種系統。他們的臉上毫無表情,全神貫注地盯著面前的屏幕,就好象完全沒有聽到指揮員的聲音一樣。

    蘇伏在一個土坡的坡頂,用戰術望遠鏡看著遠方轟轟隆隆開來的機械人,機械人距離超過了十公里,在這麼遠的距離上,戰術望遠鏡的效果就要遠遠超過他改進過的視力。看了幾秒鍾,蘇說:“這家伙看起來象是有自己的意識。”

    耳機中傳來恩佐的聲音:“看來是高級人工智能。不過再高級的人工智能,也不可能比得過我們人類的大腦。”

    蘇沒有將恩佐明顯帶有偏見的話放在心上,他關心的只是履帶機械人的威力。看到它軀干上覆蓋著的合金裝甲,蘇很有些擔心那些非常小巧的‘青銅龍’導彈是否真的能干掉這麼個大家伙。

    “注意!所有射手將青銅龍導彈切換為自動尋的模式,目標,後方的戰車。重複一遍,目標是後方的戰車。”恩佐的聲音不光在蘇的耳機中響起,同時也在麗、里高雷和奎因佩帶的耳機中回響著。

    蘇用望遠鏡看了看仍在天上盤旋著的無人機,輕輕在鏡邊的開關上一按,一束激光即刻照射向無人機,望遠鏡視野中旋即亮起一排跳動的數字:1510,1490,1460,1507……

    “需不需要我干掉那架飛機?”蘇問。

    “它和你的距離可有1500米!”恩佐顯然也在觀察著無人機,很有些不確定地問:“有把握嗎?這可是五階狙擊專精才能干的活!”

    “可以試試,我今天的手氣好象不錯。”蘇回答。

    “那好,一會我的導彈射出後,你就試著把那家伙干下來!”恩佐回答,他隨後啟用了全隊頻道,下達開戰指令:“進入戰斗准備!各隊按預定方案行動!”

    履帶機械人很快進入三公里的預定區域,它似乎感應到了什麼,放緩了速度,八只電子眼不住地閃爍著,掃描著周圍。天空中的無人機好象得到了命令,速度猛然加快,飛速地在一處處廢墟和房屋上空掠過。它機腹上鼓起的探測器艙不住旋轉,掃描著下方的地形和生物氣息。

    履帶機械人如同聽到了無聲的警報,它的頭部突然一轉,八只眼睛同時鎖定了兩公里外突然噴出的一道桔黃色火焰。一枚導彈從幾間民居中升空而起,升上了數十米後才一個轉折,噴射著耀眼的火焰,慢慢悠悠地向履帶機械人飛來。

    一陣細膩而又充滿了張力的機械運轉聲從履帶機械人的身體上噴湧而出,機械人的胸甲赫然向兩邊打開,露出了里面兩具速射機關炮。隨後速射機關炮的炮口噴出了驚人熾亮的火焰,金屬洪流以超過每分鍾6000發的射速迎向了那枚慢得跟蝸牛一樣的導彈!機械人的速射炮精准度出乎意料地高,幾乎是炮口才噴出火焰一秒,導彈就凌空炸開!

    導彈並不大,全部的長度也就半米多點,然而它爆炸時產生的光亮和音波卻也絕對出人意料。這樣一枚小小的東西,卻炸出了一團直徑超過十米的巨大火球!洶湧的火焰和強光一時間讓在後方加速趕來的藍蠍戰士們眼前一片雪白!雖然他們的觀察瞄具都具備強光保護功能,但是由于一時間來不及打開其它模式,也讓這些縮在戰車內的戰士們變成了瞎子。

    導彈爆炸時又產生大量的電磁震波,機械人的八只電子眼中不停地閃爍著光芒,而且頻率快得近乎于瘋狂,顯然已陷入了某種混亂狀態。

    “蘇!就是現在!”蘇的耳機中傳來恩佐的一聲大吼。他早已盯了空中的無人機許久,戰術望遠鏡已架在槍脊上,並且與恩佐手中的電子戰術板聯系在一起,模式也相應地調整過,所以雖然天空中早已被恩佐最開始射出的一發干擾導彈幾乎變成了盲區,但那具無人機依然在蘇的電子望遠鏡中呈現出純藍色的剪影。

    雖然激光測距已經失去了作用,不過蘇依然感覺得到與無人機的距離。無數數據在蘇的意識中彙聚,又散射到全身各處。蘇手中的槍口輕輕一抬,隨後就噴出一道火光。幾乎在子彈出膛的瞬間,蘇就感覺得到,自己今天的運氣的確不錯。

    幾乎是在無人機凌空爆裂的瞬間,一枚灰綠色的導彈也從恩佐的陣地中射出,它尾端只噴出一點微弱的藍色火焰,飛行的速度卻是不可思議的快,兩公里的距離幾乎瞬息即到。這才是真正的“青銅龍”導彈!

    履帶機械人的電子眼猛然一陣閃爍,盯住了飛來的導彈,胸口的速射炮口迅速地調整著射向和角度。然而‘青銅龍’的速度實在太快,速射炮根本不及就位,導彈已鑽進了機械人的胸甲內!

    履帶機械人的胸口猛然噴出一團熾亮的火球,幾乎與干擾彈發出的火球同等大小!它機身的前半部幾乎瞬間消失,龐大的機體竟然被炸得向上騰起了一米,然後失去平衡,仰天翻倒在地上!

    天空中到處都是飛舞著的零件,里面大多是兩門速射炮的殘骸,兩片碎裂的胸甲則格外的引人注目。

    履帶機械人的殘體上不住地暴出電火花,多管機關炮已不知去向,只有半截手臂在徒勞地揮舞著。

    蘇沒想到“青銅龍”導彈的威力會這麼大,也沒有想到藍蠍的戰爭機械人會是如此的脆弱。當然,這和恩佐中尉精准的射擊分不開。蘇估計,如果不是射進了履帶式機械人的機體內部,恐怕需要兩到三發青銅龍才能解決這個恐怖的家伙。

    看到“青銅龍”首發建功,有幾個埋伏在暗中的戰士歡呼起來。現在,藍蠍的戰車已經顯得不是那麼難對付了。這些才摸了新時代裝備不到二天的戰士,這個時候才真正體會到新時代武器的威力。

    戰士們激動之下,兩枚“青銅龍”一先一後射出,飛向藍蠍的戰車。空中瞬間出現兩條淺灰色的尾跡,就象是劃過大氣層又飛速遠揚的彗星,只見殘影看不到實體。

    “該死的!先打指揮車和主戰戰車!”恩佐在頻道中大吼著。可是他的咆哮現在毫無作用,因為兩名遠程支援的射手手中各只有一發導彈而已。整個隊伍中余下的三枚青銅龍,這時候還都在恩佐的背上。

    不知道是過于緊張還是太興奮了,戰士們射出的兩枚青銅龍瞄准的竟然是同一輛裝甲運兵車。第一枚從側方鑽入運兵車車體中,並且讓它的頂蓋直接飛上了百米高空,從出口噴薄而出的火焰升騰起高達十米。第二枚青銅龍導彈緊隨而至,直接沖進了燃燒著的鋼鐵火球,並且讓這團耀眼火球的直徑擴大了一倍。

    不顧恩佐的怒吼,通訊頻道中傳來了一片歡呼。這次作戰的主力都是奎因手下的戰士,他們個人的戰斗力雖然十分強悍,可是紀律性就比不上麗訓練出的戰士,更是遠遠不如龍騎的扈從。

    “蘇少尉,你最好能夠約束一下你扈從的手下!”恩佐一邊在頻道中咆哮著,一邊跳上了兩層小樓的屋頂。“青銅龍”扛在他的肩上,深綠色、線條流暢的護目鏡則完全是新時代裝備的風格。

    恩佐迅速鎖定目標,然後扣下了扳機。“青銅龍”尾端噴出淡淡的藍焰,脫離了發射架,以不可思議的加速度向四公里外的藍蠍指揮戰車追去。

    四公里的距離,對于“青銅龍”來說不過是十秒不到的事。在它面前,任何裝甲目標的速度都慢得象蝸牛,完全沒有閃避的可能。恩佐站立在屋頂上,透過護目鏡鎖定了藍蠍的指揮車,開始引導導彈,不斷微調修正著軌道。

    十秒後,遠方一團耀眼的火球騰空而起,藍蠍指揮車成了“青銅龍”的又一個犧牲品。

    恩佐扣扳機的手虛握了幾下,活動一下關節,他這時已滿頭是汗,主動引導青銅龍需要他全力發揮五階的複雜武器操作能力,連續引導兩枚後已經讓他的體力消耗大半。但恩佐不顧疲累,將另一枚青銅龍裝進了發射架,然後調節了一下護目瞄准鏡,鎖定了藍蠍的主戰戰車。只有干掉了這家伙,這次的伏擊才能說是勝利在望。蘇這個變態雖然能夠在1500米的距離上干掉飛翔的無人機,但是無論如何,單憑狙擊槍都無法對付主戰戰車的裝甲。

    “青銅龍”的尾部再次噴出了淡藍的焰尾,恩佐感覺到肩上輕輕一震,他立刻集中了全部精神,緊盯著遠方開始轉身的主戰戰車,腦海中不斷觀察著戰車的外觀結構,並且分析著它車身上的弱點。護目鏡中的准星,則不斷隨著戰車的動作在各個弱點部分切換。等到“青銅龍”接近戰車時,還要再考慮到“青銅龍”可能的著彈點,與目標的距離越接近,青銅龍的機動范圍就會越小,因此預判極為重要。

    主動引導導彈是誰都能干的事,但是那些強化了複雜武器掌控能力的家伙與眾不同的地方就是可以引導導彈攻擊目標的各個弱點部位。據說這頂能力強化到了七階的人可以讓小巧的“青銅龍”鑽進拼命作著規避動作的主戰戰車的炮管。而更高階的能力者,如果再配合上高階感知域能力的話,可以很輕松的用不裝彈頭的導彈把天上的戰機打下來。這並不難,只要讓導彈撞進駕駛艙或者是發動機噴管里就行了。

    同樣的武器到了具備武器專精能力者的手里,視能力位階的不同,威力增幅可以從百分之幾十到幾十倍不等。

    不過在引導過程最後的瞬間,恩佐大腦活動頻率和強度會是平常的數倍,需要消耗大量體力,因此會產生深深的疲倦感。以他目前只有一階強化的體力,最多就能發射四枚青銅龍。

    藍蠍的主戰戰車顯然發現了迅疾飛來的死亡使者,它一邊左右機動,一邊掉轉炮塔,噴射出大團帶著強烈輻射的煙霧,其中還夾雜著兩枚小火箭。火箭並不是殺傷性武器,射程十分短,幾乎一離開戰車便自行爆炸,在空中各自生成一團巨大的火球,伴隨著強烈的電磁干擾,看起來這小玩意和暗黑龍騎的干擾導彈作用差不多。

    不過,此刻引導導彈的是恩佐,並不是什麼機械,這些干擾對恩佐可不起作用。護目鏡中十字線的中心點,依然穩穩地套住了戰車的炮塔頂部。

    藍蠍戰車的速射機槍怒吼起來,在青銅龍前形成了一排密集的彈幕。恩佐只覺得自己的意識如同被幾根針給刺了幾下,他明白,這是“青銅龍”被速射機槍彈雨擊中的跡象。好在暗黑龍騎的技術水准絕非舊時代可比,由輕質合金作外殼的青銅龍導彈並不怕被普通的機槍子彈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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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9 19:08:04 |只看該作者
可是,青銅龍導彈才多大,又是這麼快的速度,怎麼會被速射機槍擊中?而且還是被擊中了好幾下?

    “這些蠍子們的運氣,似乎太好了一點。”恩佐心里泛起了一絲隱憂。青銅龍導彈如果再多挨幾顆子彈,也是會受不了的。好在最多再需要一秒鍾,青銅龍就會把這輛戰車變成一顆火球。

    就在青銅龍距離戰車還有一百米的時候,作著規避動作的戰車忽然一個顛簸,恩佐的准星瞬間脫離了戰車的炮口!

    “該死的運氣!”恩佐心中怒吼了一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青銅龍撞擊在主戰戰車炮塔的正面偏下部位,也就是通常戰車上裝甲最厚的地方。

    主戰戰車猛然重重地顛了一下,差點側翻,炮塔正面的裝甲四散紛飛,主炮炮管被爆炸力量扭曲得向上彎去,徹底不能再用。炮塔前部則微微翹起,與車體間露出一條明顯的裂縫。如果爆炸的威力再大一點,或許炮塔就會脫離戰車車體。不過現在炮塔顯然徹底報廢了,里面的炮手也自然凶多吉少。

    但是藍蠍的主戰戰車只是沉寂了幾秒,居然又顫抖著發動起來,掉頭狂奔,掀起滾滾塵土,噴發著陣陣濃煙,居然還能保持著四十公里以上的時速。這讓恩佐震驚于藍蠍戰車防護力的同時,再一次狠狠地咒罵了今天的運氣。

    蘇彎著腰,如夜下的一只貓,迅捷而又無聲地在廢墟建築間穿行著。現在藍蠍還有兩輛戰車,而恩佐只剩下一發青銅龍導彈。他需要想辦法將藍蠍負傷的主戰戰車截下來,或者就是一路跟蹤,看看藍蠍的前進基地在哪里。看過青銅龍的威力後,他不懷疑恩佐能夠搞得定兩輛運兵戰車中的一輛。只剩下一輛戰車的話,麗和奎因他們應該對付得了,畢竟他們手中還有許多舊時代的反坦克武器,也有一些新時代的威力夠大的家伙。

    藍蠍的主戰戰車速度只有四十公里,蘇跟蹤起來並不困難。但是蘇在經過履帶機械人的殘骸時,耳中忽然聽到了隱約的電子聲音。這些滴滴嗒嗒的聲音蘇曾經聽到過,一次是在N958的主控電腦上,另一次則是海倫實驗室的智能主機上。某種意義上,可以將這種聲音理解為智能電腦的語言。不過就如恩佐所說的,所謂人工智能只是虛假的智能而已,去掉強大的計算和按設定邏輯進行分析的能力後,其實並沒有自主的智能,與真正人類的大腦相去甚遠。

    這滴嗒聲沒由來得讓蘇心頭一陣陣煩躁,似乎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拽著他停下腳步。蘇目測了下前方主戰戰車的距離,然後放緩腳步四下張望著,尋找這突如其來的電子音的來源。和恩佐不同,蘇對于藍蠍種種智能化的武器覺得十分頭痛,他可不想再被某個電子偵察單元發現,然後引來攻擊。在暗黑龍騎的課程中,蘇學到了一個詞,彈幕覆蓋。他並不想用自己的身體去體會一下這個詞的含義。

    自從上次差點被戰車炮直瞄轟中後,蘇就對藍蠍的瘋狂和運氣就有所警惕。剛才恩佐用青銅龍攻擊藍蠍主戰戰車的一幕蘇也看在眼里,主戰戰車能夠逃過一劫,運氣夠好可以說是最關鍵的因素。

    很難理解藍蠍的運氣來自何處,這似乎不能解釋為單純的好運氣,也不象是蘇在神秘學里的基礎幸運加成。

    蘇一邊觀察,一邊退下步槍的彈匣,將兩枚彈頭漆成深藍色的子彈壓進彈匣,再安進步槍。這兩枚子彈擊中目標時,會在瞬間釋放超高壓電流並且生成大量的電磁波,是專門針對各類電子目標的子彈。由于價格太過昂貴,蘇也只帶了兩發出來。

    蘇的意識深處忽然傳來一陣刺痛,他眼前所有景物的邊緣輪廓都有些模糊,虛影世界再次出現。

    可是眼前的虛影世界和真實世界看起來沒有什麼不同。蘇隱約有種直覺,只要虛影中的世界出現,那麼必然會給他看到一些不同東西。眼前的景物沒有區別,說明他沒有找對地方。

    恩佐雖然不知道蘇此刻的位置,但他知道蘇已跟蹤那輛受傷的主戰戰車而去。在並肩奮戰過後,恩佐中尉現在對蘇有莫名的信心,他相信蘇一定可以搞定那輛受損的戰車,當然更有可能是蘇一路跟蹤,最後找到藍蠍的前進基地。恩佐再次挺直了疲憊不堪的身體,瞄准了一輛運兵戰車,扣下了扳機。他不相信,藍蠍這次還能有這麼好的運氣。

    “青銅龍”拖著一道幾乎看不見的尾跡,如電般射向藍蠍的運兵車。

    蘇全身放松,站直了身體,左眼微眯,掃視著整個戰場。他看似輕松,但只要周圍稍有異動,蘇就會讓人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反應如電。

    雖然相距遙遠,但蘇仍然能夠看見恩佐。暗黑龍騎的中尉站在屋頂上,身軀挺立如山。接連中三枚青銅龍後,藍蠍部隊也通過彈道計算發現了中尉,兩輛運兵戰車炮口隨即轉向,不斷地向中尉轟擊。但是這段距離顯著超出了戰車炮的有效射程,因此藍蠍部隊射擊的准確性大為降低。炮彈在恩佐身邊不斷炸響,他卻根本不為所動,專心引導著死神向藍蠍的戰車逼近。

    蘇忽然感覺到一陣徹骨的冰寒!就在虛影世界消失的刹那,他終于發現了兩個世界的不同。在真實的世界中,恩佐中尉正站在屋頂上,引導著青銅龍轟擊藍蠍的戰車,而在虛影世界中,恩佐和他腳下的那座房屋都不見了!

    “恩佐!快閃開!”蘇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在頻道中大喊。

    恩佐心中一驚,不過視野中並沒有足以威脅到他生命的危險,藍蠍的戰車還遠在三公里外,如果在這個距離上被炮火擊中,只能說是自己的運氣太差。而且“青銅龍”導彈距離運兵戰車還有不到一千米了。一千米,對已經充分加速的‘青銅龍’導彈來說,不過是三秒鍾的事。

    只要再堅持三秒鍾就好,恩佐想著。他依然佇立原地,一動不動。

    “恩佐!”蘇再次厲吼了一聲。

    恩佐勉強聚集最後的精神,引導著青銅龍最後500米射程。有了先前主戰戰車彈道偏離的教訓,恩佐一點不敢大意。運輸戰車裝甲防護應該比主戰戰車薄弱,這是常識。問題是,藍蠍能不能單以常識來衡量呢?如果不能打掉這輛運兵戰車,恩佐不敢保證蘇和他的扈從們有能力同時對付兩輛戰車。

    恩佐沒有注意到,履帶機械人殘留的無後座力炮炮口剛剛下降了幾公分,炮管上方一束激光已照射在他腳下的房屋上。

    兩聲巨響幾乎同時響起!藍蠍的運兵戰車化成了一團火球,而恩佐腳下的房屋則在頃刻間化成了一團瓦礫,中尉本人則被沖擊波掀上了數十米的高空!

    廢墟中,履帶機械人的上身緩慢抬起,它的八只電子眼只有四只還在閃爍,左臂未端的無後座力炮炮管向後一退,然後複位,瞄准的激光又照射在中尉要落下的地方!

    蘇迅速半蹲、出槍、瞄准、擊發,一系列動作在瞬息間完成!他的心中如墜著一塊巨石,然而臨戰前的刹那,蘇堅定地將一切情緒排出腦海,現在他的世界里,只有那個機械人的頭顱!

    機械人的後腦處突然濺起大片火星,然後藍色的電弧滋滋作響、冒著星星點點火花布滿了它整個頭部,一只只電子眼先後爆開!

    機械人轉頭180度,望向了蘇的方向。它的頭部護甲向兩側裂開,露出了藏在護甲下方的三只電子眼。電子眼分紅藍黃三色,以一種奇異的節律,不停地閃爍著。這時它下身已經與戰車車體脫離,四只折疊起來的機械足正在伸展,試圖將它的身體支撐起來。

    蘇冰冷地看著機械人,盡管為它計算彈道的能力感到驚訝,但根本沒有就此罷手的打算。他再次扣動扳機,又一發電子彈正好在機械人的三只電子眼中央炸開!

    這一次機械人再也沒有前面的幸運,失去了護甲的保護,它頭顱內精密的感應中樞全都暴露在狂虐的高壓電流下。一個個元器件上不斷濺出電火花,中央則有一道青煙騰騰冒起。有些地方甚至開始噴吐出火苗。

    機械人所有的電子眼都失去了光芒,但它的動力核心和計算中樞顯然還在運作著。它就象一個瞎了眼的巨人,開始瘋狂地來回奔跑,無後座力炮不斷向四周轟擊著,卻根本不知道目標在哪里。

    蘇轉頭望向遠方,恩佐的身軀如同一截木樁,從數十米高空處掉落,重重地摔在廢墟中,激起了一大片塵土。

    蘇站了起來,手中的步槍緩緩放落。

    轟的一聲,機械人盲目攢射出的一枚炮彈在他身後數十米處爆炸,氣浪掀動了蘇身上殘破的軍服,也翻亂了他淡金色的碎發。一塊塊水泥碎塊、廢磚土石從身邊掠過,而蘇沒有動。

    如雨般落下的土石稍稍平息時,蘇的身影又自硝煙中出現。不過這時他已轉過頭,望著一公里外正在掉頭的藍蠍運輸戰車,左眼瞳孔深處的寒氣越來越重。在這輛藍蠍僅存的運輸戰車的周圍,散落分布著四團燃燒著的鋼鐵殘骸。

    蘇忽然將步槍拋下,猛然撕開上身殘破的作戰服,將它也扔在了地上,袒露出充滿了力量感的上身。蘇的肌肉線條堪稱有力而完美,本來惟一不足的地方就是肌膚過于光潔細膩,看上去總有種柔和的味道,但是現在他上身遍布硝煙和血汙,正好添了鐵血陽剛氣息。

    蘇身上肌肉突然同時鼓起,發力狂奔!他前進的路線並不是筆直向著已開始逃跑的藍蠍戰車而去,而是斜向側方奔去。

    借著一堵斷牆作掩護的奎因愕然望著蘇以超過七十公里的速度向自己狂奔而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和蘇撞在了一起!

    刹那間,奎因感覺如同被一輛載重卡車狠狠撞中,整個人都飛了起來。然而他身體驟然一輕,輕輕地落在了地上,除了有些頭暈眼花之外,所幸似乎沒有其它不適的感覺。只不過奎因背包里滿滿一包的烈性塑料炸藥已全都不見了。

    蘇根本不掩飾自己的形跡,挾著一大包暗黑龍騎特制的C400炸藥,在廢墟間縱躍如飛,以超過藍蠍運輸戰車一倍的速度追去!

    藍蠍運輸戰車里的駕駛員顯然已經發現了後面那恐怖的追蹤者,從車行軌跡看他已陷入了極度的慌亂中。戰車早已將馬力加到最大,甚至完全不規避任何不利于車輛通行的地形,以至于在通過前面一段崎嶇地帶時,沉重車身甚至騰空而起,險些翻車。而戰車的炮塔則掉頭向後,火炮和機槍都在瘋狂怒吼著,竭盡全力將盡可能多的彈雨向後面迅速接近的非人一般的蘇傾泄!

    蘇碧色的眼瞳早已收縮到了極致,瞳孔深處則浮現出一顆六芒星。只要槍口或是炮口指向了自己,蘇就會以非人的速度左右側移,讓過射來的彈雨。最險的時候,一串機槍子彈甚至在他肩頭擦出幾條血痕!

    300米,100米,50米……蘇與戰車的距離迅速拉近,最後的時刻,他甚至只是簡單側了側身,就讓過了一顆迎面而來的炮彈!

    蘇忽然發力,一躍十米,已沖到運輸戰車上!他右手搭在滾燙的炮管上,左手直接將足有五公斤重的可塑C400按在炮塔與車身相接的地方,在刹那之間按下了4秒的延時爆炸指令,然後雙足**在戰車車身上一蹬,整個人凌空躍起,斜向飛出二十多米,再一個翻身,以半蹲的姿勢穩穩的落在地上,舉起雙臂護住了頭部。

    然後,是驚天動地的爆炸。

    運輸戰車的炮塔高高飛起,竟被炸飛到了幾十米外!戰車車身已完全變型,幾個翻滾後才停了下來,然後就從裂口中噴出猛烈火焰!

    蘇放下了血肉模糊的雙臂,慢慢站了起來。他看著燃燒著的戰車殘骸,心頭的怒火終于稍稍宣泄,可是宣泄過後,卻又多了一絲茫然。他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正常的蒼白,眼瞳深處的光芒也變得忽明忽暗。這次狂野的攻擊,已經透支了蘇太多的體力,他已經到了極限。

    這一刻,蘇沒有注意到,那頭本已陷入狂亂的機械人忽然在無後座力炮的炮身上又彈出五只電子眼,深不見底的炮口悄悄轉動,指向了自己。

    空中忽然響起一陣奇異而低沉的呼嘯聲,巨大的“殺獄”閃耀著血色的光芒,幾乎是貼著地面飛旋而至,距離機械人數米時,“殺獄”忽然向上升起,直接從機械人的機體中央斜掠而過,然後直飛沖天,向數公里外的來處回飛而去,落在了那只覆蓋在深黑色猙獰甲胄下的手中。

    機械人的半邊機體斜斜滑下,切口平滑如鏡。無後座力炮也被切成兩半,正要出膛的炮彈猛然炸開,將半截炮管遠遠拋飛出去。

    “你啊……”她輕輕歎了口氣,拖著巨劍殺獄,轉身而去。

    蘇驀然回首時,卻只來得及看見遠方還不曾消去的點點銀芒,好似這個時代已久違的萬千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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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我的心深如大海 章五 理想 上

    雖然暫時沒能找到藍蠍的前進基地,不過還是收複了鍾擺城。城市小部分變成了廢墟,大半區域功能癱瘓,羅克瑟蘭分部大樓已付之一炬,最可惜的是損失了生化實驗室中的設備和樣本。同樣令人惋惜的還有數以百計的科研人員、熟練工人和訓練有素的戰士。好在城市在建設時就考慮到戰爭,戰略設施設備布局分散,幾間重要的工廠還大致完整,水廠也只需要少量的維修就能重新投入使用。

    清理掉藍蠍遺留下來的反步兵感應雷和智能偵察單元還需要很多時間,不過這些可以交給奎因和麗手下的戰士們去做。在配備了專門的掃瞄儀後,戰士們只要足夠小心,就可以在安全距離外找到藍蠍留下的東西。而龍騎總部的電子戰專家已著手研究新的電子波,成功後將可以引爆百米范圍內的所有感應雷。

    和上次一樣,藍蠍戰士的尸體、各種裝備都可以出售給龍騎總部,不過這次的價格明顯會低得多。\而且幾乎也沒清理出什麼單兵作戰裝備來。不過戰車炮,裝甲片都是價值不菲的東西,而那個履帶機械人的殘骸更是賣出了15萬的高價。林林總總,通過這次的戰斗蘇一共獲得24萬的收入。

    第二天清晨時分,龍騎總部派來的運輸車隊抵達了鍾擺城外的營地。兼程趕來的五輛重型運輸車除了裝運此次的戰利品,還帶來了一口深黑色鑲暗金紋的棺槨。這是每一位龍騎陣亡時都會得到的棺木,上至將軍下到列兵,都是一樣的材質和造型,沒有區別。

    蘇看著恩佐中尉的尸體被放在棺木之中,看著棺蓋慢慢合攏,再看著兩個肌肉發達的大漢將棺木抬上載重卡車。一個光頭,長了一臉大胡子的龍騎列兵走了過來,將一枚小巧的訊息盤遞給蘇:“少尉,哦不,很快我就該稱您是中尉了。這是您要的信息!所有的物資都已經交接完畢,如果您沒有其它事情的話,我這就回去了。\希望在天黑前能夠回到龍城,您知道,現在北邊並不太平。”

    蘇拿出自己的徽章,在大胡子列兵的戰術板上按了一下,表示任務完成。看起來北邊的確不是很太平,這從總部居然派出一位正式的龍騎押運車隊就可以看得出來。據說近期陸續有龍騎被調往北方,但是戰事好象沒有很大的進展。不過蘇還不知道北方的敵人是誰,這條訊息的秘密級別超出了他的權限,而且目前他在暗黑龍騎中也沒有多少朋友可以私下向他透露一點消息。

    帕瑟芬妮和海倫也幫不了他。帕瑟芬妮似乎永遠在外征戰,海倫則只對他的身體感興趣。確切點說,海倫現在唯一需要的東西就是蘇的男性生理反應。這直接導致了海倫一出現在視野里,蘇第一反應就是直接閃避。

    暗黑龍騎軍銜和權限的升遷主要遵循兩條標准,一是看能力,二是看功績。\能力的評定不僅參考最高階能力,還會考慮形成這些能力的總進化點是多少。功績的判定即簡單也複雜,標准就是完成總部任務所獲得的酬金數量。每獲得100元酬勞,就會相應的記下一點功績。比如說蘇,雖然遭遇藍蠍並不在總部原有的任務清單里,但是總部也會根據反饋回來訊息的質量進行評估,相應的給予酬金,這同樣被視為功績。

    蘇雖然起始軍銜就是少尉,但授銜時實際功績為0,因此也就只擁有最低的權限。一般而言,所有少尉以下的軍銜都是最低權限,與少尉對應的則是一級權限,需要1000點功績,中尉對應的二級權限則需要3000功績。

    蘇的能力位階早已達到中尉水准,只是功績一直不夠,這才提升不了權限和軍銜。不過軍銜的升遷還有另外一種熬資曆的途徑,也即在少尉的位置呆上一年,哪怕沒有任何功績,蘇都會自動晉升為中尉軍銜,不過權限不會有任何增加。\

    在暗黑龍騎中,軍銜和權限不相匹配的人比比皆是,尤其是來自各大家族的龍騎,有些人是很少出任務的。軍銜提升並不完全是好事,因為暗黑龍騎的軍官是要向總部交錢而不是從總部領取津貼。比如說蘇,升為中尉後,每月需要上交的錢數就從1000跳到了3000。

    蘇站在滾滾揚起的煙塵中,目送著載重卡車一路遠去,消失在廢土的盡頭,這才取出戰術板,將訊息盤**接口,屏幕上即刻出現了大量信息,都與恩佐中尉有關。

    作為一個四十六歲的男人,恩佐中尉在暗黑龍騎中可以說是相當平庸,甚至屬于接近底層區域。靈能域複雜武器操控五階就是他潛質的頂峰,在其它領域中的能力都只有二階而已,類法術方面的潛力更是為零。

    但是即使以動蕩年代的標准來看,恩佐中尉也是一個幸福的男人。他一直勤勤懇懇地出著任務,用任務的酬金在龍城的邊緣區域修建了一座自帶淨水系統的三層別墅。這座面積近一千平方米的別墅里,住著中尉的三個女人和七個子女。恩佐最大的女兒已經十五歲,另一個兒子馬上也要到十五歲了。最小的兒子則才剛剛周歲。讓恩佐最為驕傲的是他的大兒子,在這個年紀上已經在靈能域簡單和複雜武器操控中各形成了一階能力,而且格斗域的潛質似乎也不錯,有發展到四階的潛力。女兒也在感知域中形成了視覺強化的能力,正在練習簡單武器掌握。

    這是一個曾經幸福、穩定的家庭,並且開始有了家族的雛形。看著資料中一張中尉與所有家人的合影,蘇暗暗地歎了口氣。中尉的負擔無疑是沉重的,小孩子非常的花錢,這在新舊時代沒有什麼不同。\特別是中尉還要為七個兒女准備能力進階的費用,這是一筆巨大的開銷。

    所以中尉只有兩個正式扈從。其中一個已經六十歲了,而且沒了兩條腿,早已不能出戰。這個扈從以前是暗黑龍騎的少尉,恩佐的上司。那個男人曾經屬于一個小家族,但是家族後來在同其它家族的競爭中衰敗,他本人則在一場戰斗中因為掩護恩佐而失去了兩條腿,不得不退出了現役。從那以後,恩佐就把自己從前的上司收為了扈從,因為暗黑龍騎發放的傷殘補償是和功績相關聯的,並且十分微薄。如果恩佐不給他一份穩定的扈從收入,那麼少尉當時拿到的錢甚至還不夠維持余生的溫飽。

    暗黑龍騎就是這樣一個現實、冷血而又殘酷的組織。權利、地位、金錢、資源和能力,一切的一切,都需要龍騎自己去爭取,或者是從家族中直接獲得,暗黑龍騎絕不會提供這些,反而會不斷索取。\龍騎們通過為總部提供服務並且貢獻資源所獲得的,只是一把鑰匙,一把通向更加強大的鑰匙。

    龍騎總部斂聚的龐大財富則用于建設全面而尖端的各項實驗設施,大型超現代化的兵工廠,以及遍布控制區的能源基地。當然,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研發各項能力,配方的和非標的都包含在內。這些僅靠個人或者一、兩個家族的資源和能力是完全無法建立起來的。財富的集中能夠造就從量變到質變的效應,極大地加快了軍工、生化各方面研究的進程,使得暗黑龍騎在血腥議會里始終屹立不倒,甚至近年來不斷擴大話語權。

    龍騎們通過不斷爭取擁有了權限,就擁有了觸摸這些寶藏的鑰匙,當然,龍騎們還要有足夠的資源來換取這些寶藏。

    這就是暗黑龍騎創始人的初衷,因此,暗黑龍騎的宗旨中並不包括憐憫和寬容。\

    恩佐中尉的另一名扈從擁有格斗域的兩項四階能力,是一名超出平均水准的扈從,當然也擁有超出水准的價格。不到必要的時候,恩佐並不會帶他出戰。一方面因為中尉和他其實也是朋友,另一方面則是中尉執行的很多任務都小而瑣碎,酬勞以龍騎的標准來說非常微薄,沒有多少可以分給扈從。

    蘇點開了恩佐扈從的照片,那是個高大而強壯的男人,肩頸處隆起的肌肉昭顯了他強悍的力量。照片下是他的各項能力數據,力量三階,防禦四階,敏捷三階,靈活二階,速度四階,以及徒手格斗專精。

    如果恩佐帶上了他,或許就不會戰死了吧,蘇默默地想。他發現,似乎不是每一名龍騎都能用得起大量的扈從,或許,象恩佐中尉這樣的龍騎不在少數。

    蘇又調出了中尉的全家照,凝神看了幾秒鍾,才點開了中尉的家庭帳戶,將五萬元轉了進去。\恩佐戰死後,從龍騎總部能夠拿到的撫恤金不過是三萬元。接下來,蘇又向帕瑟芬妮的帳戶彙進去5000元,然後,他自己的帳戶內就只剩下1300元。這些錢剛好夠他需要上交總部的月費和三名扈從的薪水。奎因備齊了自己所需的全套裝備,但每個月依然要向他發放薪水,盡管和麗和里高雷一樣,都只是100元而已,但這是規矩。

    此時三十名已經挑選好的戰士從臨時營地中走出,在營地外整齊地列隊。兩個人協助奎因將堆積的裝備箱一個個打開,將裝備發放到戰士們手中。每名戰士得到了頭盔、一件防彈背心,一把新時代最基礎的突擊步槍,一組醫療套件,一套戰地營養套件,以及一個單兵戰場通訊器。這就構成了最基礎的步兵單兵作戰系統。說起來里面價格最貴的就是戰場通訊系統,麗堅持要得到這個,因此每位士兵消耗的資金量相應的上升了30%。\

    這批裝備是為應付接下來的戰斗用的。現在蘇已經擁有了一支用新時代裝備武裝起來的小部隊,雖然這些最便宜、最簡陋的的新時代裝備性能還不如某些型號的舊時代裝備,但是至少已經有了與藍蠍步兵們初步對抗的基礎。

    麗、里高雷也各自得到了一套基礎裝備。他們的裝備水准還遠不能和其它龍騎的扈從相比,甚至湊不夠整套。因為大量的資金用在了十枚新訂購的“青銅龍”上。蘇自己則只補充了子彈。

    和以往相比,戰士們領取裝備時的興奮和喧鬧少了很多。麗已經全面接管了奎因的戰士,她上任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強調紀律。那些敢于挑戰她權威的家伙,則在充分領教了麗的格斗能力後變得服服貼貼。這些殺人如麻的老兵油子完全想象不出麗嬌小的身軀里怎麼會有如此狂暴的力量。麗根本不用任何技巧,對付任何人都是迎面一拳,將他們護臉的手臂直接砸斷,體壯如熊的大漢如沒份量的紙片般飛出十多米遠!

    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兩次後,就再也沒有人膽敢挑戰這頭人型母龍了。

    戰士們的喧鬧讓蘇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他看著大聲吆喝、分發著裝備的奎因,以凶狠的目光掃視著每一個戰士的麗,以及斜靠在彈藥箱邊抽煙的里高雷,忽然感覺到肩上沉甸甸的。他的雙肩之上,已經有越來越多稱之為責任的東西。

    蘇知道,雖然群狼要比孤狼的力量要大得多,可是自己其實對集群作戰並不熟悉。由于時刻存在的危機感,蘇總是設法與其它人保持距離,從來不在一個地方停留過久,更加不會讓人知道自己的底細。但是現在不同了,雖然在暗黑龍騎內,心底深處時時會湧起的危險感覺已經強烈到了讓蘇幾乎無法入眠的地步,蘇仍然咬牙堅持了下來,每天以不變的微笑對待著身邊的每一個人。

    蘇不知道什麼時候,培訓基地的事情會再發生一次,他也並不認為法布雷加斯家族會就此善罷甘休。雖然至目前為止,法布雷加斯讓人意外的停止了針對蘇的行動,但是下一次攻擊遲早會來臨。平靜的時間越久,下一次攻擊就會越縝密越猛烈。

    不管會面對什麼樣的危險,蘇都知道,自己不會離開暗黑龍騎。這里有帕瑟芬妮,有當年的小女孩,不管怎麼說,他都得在這兒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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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9 19:08:41 |只看該作者
卷二 我的心深如大海 章五 理想 下

    蘇找了一堆已經搬空的彈藥箱,靠坐在上面,開始翻閱自己三名扈從的能力資料。在龍騎手冊中寫得很明白,一名龍騎首先要做的,就是了解你的扈從。只有充分的了解,才能真正形成團隊。

    麗,18歲,力量四階,防禦四階,敏捷三階,靈活四階,速度二階,傷害減輕三階。格斗域之外,她還有感知域的聽力強化和視覺強化各一階。

    里高雷,32歲,他是靈能域的能力者,簡單武器掌握和複雜武器掌握各是四階,還有一項罕見的一階區域控制能力。除此之外,另有格斗域的一階力量、一階防禦和二階靈活。

    看到這兩個人的能力數據後,蘇也十分意外。麗和里高雷的能力已經遠遠超出了一個扈從應有的水准,甚至于足以勝任正規的龍騎。麗願意成為扈從還勉強可以理解,里高雷為什麼也肯在這麼低的價格下成為扈從?自始至終,蘇都不明白這個問題。

    已經過了40歲的奎因個人戰斗能力方面並不如何突出,但也達到了一名扈從的起碼標准。他最大的優勢是無法用數據來衡量的,那就是歲月積累下來的經驗和智慧。此外,中階塑形師的能力也是將來制造某些非制式裝備的必備。

    翻閱著扈從們所具有的能力,蘇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強大,強大的感覺不僅僅來自于自己,而是來自于在自己身後站著的三名扈從,來自于近百名訓練有素的戰士。

    屏幕上忽然閃現出帕瑟芬妮的影像,她蠻橫地將屏幕上所有的東西都清空,再將自己的影像放大到全屏,這才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向蘇說:“喂,看起來你已經有了一只很不錯的隊伍嘛!不過那個叫麗的小家伙是什麼來曆,和你有什麼關系沒有?她看起來很有前途的樣子,怎麼會成為你的扈從了。你可別告訴我,她是為了你那一百塊錢來的!”

    帕瑟芬妮的背後依舊是彈片橫飛的戰場,形形**的導彈以令人心悸的速度和靈活在空中相互追逐著。帕瑟芬妮嘴里橫咬著鉛筆,雙手正在努力地讓長發盤起來。即使是在手掌大小的屏幕上,這個動作也讓她胸部的輪廓顯得更加的突出。而且帕瑟芬妮襯衣最上面兩顆扣子沒有系上,從蘇的角度,一瞥之下,已將她衣內的風景看清了小半。

    蘇立刻有了生理反應,幸好海倫並不在旁邊。只要有海倫在的場合,帕瑟芬妮從來都穿得一本正經。而她不在時,那就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就在蘇為帕瑟芬妮的問題頭痛的時候,帕瑟芬妮忽然一聲驚呼,飛快地說了句:“我得去救場了,這事以後再說,不過你別以為我會忘記!”

    屏幕上已經變得空空如也,蘇卻象是能夠嗅到帕瑟芬妮身上的淡淡香氣。他放松了身體,靠在背後的彈藥箱上,仰望著天空,心中的陰悒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了大半。這個時候,哪怕是天上低垂的輻射云,看起來也不再有壓抑的感覺,而是顯得很有磅礴的氣勢。

    “頭兒,看起來你的心情不錯,要不要來一根?”里高雷的聲音在蘇身旁響起。

    蘇看了看里高雷,伸出右手,微笑著說:“謝謝,如果是免費的話。”

    里高雷立刻把遞過來的煙收了回去,重新遞給蘇一根皺巴巴的便宜貨。蘇一點也不介意,接過了香煙,然後左手食指指尖上冒出一縷極淡的藍色火焰,慢悠悠地點燃了香煙。

    里高雷盯著蘇的手指,目光炯炯:“頭兒,你可從沒說過自己是玩類法術域的!”

    “高溫,才一階而已。”蘇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然後噴出一道筆直的煙柱。劣質煙的煙味刺鼻入口辛辣,不過蘇在吸入的時候,已經自動把自己不喜歡的氣味過濾出來,噴了出去。所以對他來說,好煙和差煙的區別不是很大。里高雷當然不會知道這些。

    “頭兒,你有沒有想過,暗黑龍騎存在的目的和意義是什麼?”里高雷將左臂搭在了彈藥箱上,他雖然一口一個頭兒,而且也完成了扈從的注冊手續,不過似乎對蘇卻沒有太多的敬重。看起來,里高雷更多的象是畏懼著蘇的力量。

    “為了給議會打地盤吧,我的理解。”蘇回答。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說話方式已經有些偏向于里高雷、里卡多這類很些點玩世不恭的風格,而且也慢慢開始變得更容易和人交談,話語也相應多起來。

    或許,這代表著某種信任,以蘇的方式。

    “血腥議會?我不明白他們怎麼會起這樣一個名字,看來都是些口味獨特的家伙。”里高雷對于血腥議會,這個腳下這片土地上目前最強力的統治者,口氣中沒有絲毫的敬意。他繼續問:“那麼血腥議會存在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蘇搖了搖頭,說:“這個我也不知道。我還沒有見過議會的人,聽說他們都是些真正的大人物。”

    “大人物?”里高雷聳了聳肩,不以為然地說:“好吧,大人物。那麼你呢,蘇,你的目的又是什麼。目的或許不恰當,我們該換個懷舊點的詞兒,理想吧,這個詞不錯。”

    “理想……”蘇笑了笑,說:“我沒有理想,目的倒是一直都很清楚,就是活著。”

    里高雷看上去有些失望,說:“活著……很好,這是每個人的目的,其實我也是一樣。暗黑龍騎至少能讓我活著的把握更大一些,萬一哪一天變異組織控制不住了,也有希望治療一下。”

    “你只是簡單為了活著嗎?”蘇看著里高雷。

    “為什麼不?”里高雷回答得非常干脆,可是在蘇清澈目光的注視下,他終于將目光偏向一邊,說:“好吧,我承認,我還希望那些我看著順眼的人能夠活得更好,或者,起碼有生存下去的可能。”

    “所以你一直很窮。”蘇說。

    這次里高雷終于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

    蘇說:“我在龍城里見過了莎莉。等這次任務結束,你去龍城就可以見到她了。”

    “她過得怎麼樣?”里高雷問。

    蘇猶豫了一下,說:“不能說差,因為她以自己的方式在奮斗著。而且,她身上有你剛才所說的理想。”

    “理想……”里高雷從蘇的話里聽出了點什麼,目光中閃過了一絲憤怒,不過憤怒隨後變成了無奈:“該死的!我的理想就是徹底干掉這個到處都是輻射、找不到乾淨的水、始終都在挨餓、需要和凶暴鼠和腐狼們搶食物的見鬼的世界!”

    “很遠大,同時也很難實現。”蘇似乎並沒有把里高雷的話當作純粹的發泄,回答得很認真。

    里高雷嘿嘿地笑了起來,說:“頭兒,你很會安慰人。我這個理想根本就沒有實現的可能,說得好聽點是幻想,其實就和醉鬼說的胡話差不多!”

    這時蘇的戰術板上又傳來一條訊息,蘇大略看了看,就站了起來,向里高雷說:“我可是認真的。你總還是有理想的,不象我,我大多數時候想著的只是怎麼樣活下去而已。”

    說完,蘇向自已的營帳走去。在他身後,里高雷哼了一聲,低聲說:“只是為了活著嗎?騙鬼去吧!”

    回到自己的營帳後,蘇坐在便攜桌前,開始仔細閱讀戰術板上的信息。信息來自暗黑龍騎總部,一共分兩部分,第一部分是例行公事的格式文本,大意是已經批准了蘇晉升中尉,並且把他的權限相應提升到二級。第二部分的信息量就十分驚人了,主要是二級權限可以獲知的能力域資料。看來總部很能理解晉級後的龍騎最迫切需要什麼,那就是力量的提升,永無休止的提升。

    屏幕上不斷閃爍著,大量的訊息被傳送過來。以往蘇能夠接觸到的最高配方能力只有五階,而且數量不多,還都是最常見的能力。如果蘇願意選擇配方能力,那麼這就是他的選擇范圍。現在權限從基礎直接提升到二級後,蘇的選擇范圍中不僅增加了許多標准的單領域能力,還有幾個罕見能力,甚至還多了幾種全新的跨域能力。比如說以類法術域的高溫四階、靈能域的罕見能力區域控制為基礎,就可以生成一種全新的能力,烈焰防禦場。如果以高溫三階配合格斗域防禦三階強化,則又是一項新的能力,焰盔。

    跨域能力是暗黑龍騎近年來研究的重點領域,由于能力發展到高階後需要的進化點越來越多,每跨上一階的代價呈幾何數增長,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進化到一定程度後,再向高階進發甚至變得再無可能,因此在其它能力域多發展一些低階能力就顯得更為實用。但是每個人的能力都受到天賦限制,大多集中在某個能力域中,在其它能力域即使能夠發展一般也只能到三階而已。跨域能力的出現,就給這些已經提升到瓶頸的能力者一個新的機會,變得更加強大的機會。

    蘇曾經想過,各個領域能力如果互相結合,會是什麼樣子,那時他只是簡單地演算了一下,就得到一個天文數字的排列組合,更別提一一去實踐可能性了。況且蘇雖然選擇了感知域作為主攻方向,但進化點一投下去,相應的能力就會自動生成,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個能力會是什麼樣子,也就始終無法對領域能力有更深入的認識。不過最基礎的能力還是大同小異的,因此蘇那些大部分靠自動自發生成的全領域低階能力目前還看不出有什麼問題,如果說有問題,那就是效能比普通的配方能力要強得多,同時消耗的進化點也往往會多一些。

    這一次與藍蠍的生死大戰後,蘇的進化點本已升到了24個,但是不知道是否在熾熱的金屬射流和爆炸的火焰氣流中穿行太久的緣故,等到最後一輛藍蠍運輸戰車在眼前炸成火球時,蘇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竟然生成了類法術域的一階高溫能力。

    看過了總部傳來的能力域資料後,蘇沉思良久,他忽然想起了先前戰場上紛飛的彈雨,四處飛竄的電火花,以及履帶機械人那些閃爍不定的電子眼。蘇不再猶豫,直接在類法術域中投下三個進化點,果然,一階寒冰、一階磁力、一階雷電先後自行生成。而擁有了類法術域這些能力後,蘇感覺到神秘學的相關區域又在不住地跳動著,掙紮著,試圖將密集排練的基因沖開。蘇又將進化點投進神秘學領域中,一直到投進第六個進化點,才生成了一個新的三階能力,這個能力和暗黑龍騎神秘學中標准三階能力:元素防護十分類似。蘇在擁有類法術域的能力後,相應的對這些能力涉及的領域,比如說高低溫、電擊等的耐受力就提高了很多,在神秘學里生成了元素防護的能力後,蘇對這些能量的抗性就變得更加強悍。當然,和所有神秘學的能力一樣,元素防護的效果時好時壞。

    不過並不是每個人都象蘇這樣都是自行生成能力的,科提斯上尉曾說過,大多數人需要打兩針才能得到一個能力,一針是取得進化點,另一針是獲得配方能力。這意味著要花上雙份的錢,而蘇那三名扈從能力獲取的途徑從目前來看,打兩針的可能性更大些。

    鍾擺城的清理工作還要三天才能完成。總部新型的掃雷儀不運到,就沒辦法對付藍蠍的智能地雷,所以這件事沒辦法著急。所有的事務,麗、里高雷和奎因都處理得井井有條,根本不需要他這個新晉的龍騎中尉來插手。當然蘇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胡亂指揮的話,反而會把事情都弄得一團糟。所以蘇要做的,就是慢慢看,慢慢學,並且不斷的強化自己。

    蘇記得,曾經在一本舊時代遺留下來的書中看到過這樣一句話:當你知道得越多,你就越會發現自己的無知。蘇有類似的體驗,他的能力越強大,就越感應到那發自內心深處的恐懼,那是源自于本能的一種恐懼,無法避免,無可阻擋,也不知道在恐懼著什麼。

    蘇本身的傷並不重,經過了一晚上的休息後,身體機能就已經恢複了大半,余下的小修小補,最多需要六個小時。以往需要數天才能恢複的傷勢,現在一天左右就能痊愈,這是得益暗黑龍騎先進的藥物效果。只是那些對普通人非常有效果的營養液,對蘇的作用反而不是很大。

    蘇獨自在營帳中,打開了戰術板,仔細察看地形圖。現在已經是中午了,臨近冬季,天空中又是密布著輻射云,在三點鍾左右,天色就完全黑了。氣溫已經降到了零下五度左右,還好,吹來的風還算干燥,看起來一兩天內不會下雪。如果下雪了,藍蠍受傷戰車逃走的軌跡就有可能被積雪完全覆蓋。

    荒野上的人們經常祈禱,不要下雪,也不要下雨。雨和雪都有著致命的輻射,無孔不入地洗禮著大地,細密的雨線和雪花如網般封鎖了天空到大地的所有空間,比經常被云層遮擋住的陽光更致命,淋得久了,身體里就有可能產生變異組織。

    藍蠍受傷戰車的撤退方向是北方偏西,從大方向來看,應該會從N958北方不遠的地方掠過。當然,他們也有中途改道的可能。

    蘇還是決定一個人向西北方追蹤,碰碰運氣能否找到藍蠍的前進基地。不過在離開之前,蘇讓里高雷帶上幾個人,一天後在北方五十公里的地方接應。

    這算是孤狼時代的終結嗎?蘇在自己的營房里一邊打包一邊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

    他用了半個小時仔細收拾好了行裝,走出營地。駕車本來是最快捷方便的選擇,但是蘇的體力遠比普通人要強得多。在動蕩年代,幾乎所有的公路都已損毀,蘇奔行的速度並不比普通越野車慢多少。另外一點,則是燃料。燃料非常的昂貴,長途跋涉所費更是貴到現在的蘇也使用不起的地步。

    在蘇走出營地時,麗正靠在一堆彈藥箱上,將一把複合材料軍刀上上下下地拋著,看上去十分的無聊。蘇向她笑了笑,就向外面走去。

    “嗨,那個……頭兒!”麗叫住了蘇,不過顯然,她對新的稱呼還很不適應。“你又要去拼命了?”

    蘇失笑,說:“怎麼是拼命呢?我去偵察一下藍蠍的前進基地在哪,免得下次他們再來的時候,我們還是一點准備都沒有。這是我的本行,你可別忘了,在加入暗黑龍騎之前,我可是個獵人呢。”

    麗抓了抓栗色的短發,有些困難地說:“哪,這個……我就不跟你去了,去了多半也幫不上你。我得呆在這,奎因手下的那些白癡還有些不聽話。我可不想他們下次在戰場上因為這個丟了性命。”

    蘇站在麗的面前,仔細看著這個一身倔強的女孩,說:“看來你真的長大了。”

    麗哼了一聲,說:“廢話,我本來就很成熟。”

    麗的確成熟了一些,她在用自己的方式來分擔著。

    蘇笑了笑,感覺到天色似乎也明亮了許多。他向麗揮了揮手,轉身向北方走去。

    麗忽然沖他的背影叫了起來:“喂!記得活著回來,你要是不回來,我們這些當扈從的日子可不好過啊!”

    麗最後的解釋顯得蒼白而多余,蘇回頭,向她做了個必定成功的手勢,說:“放心!不會給你們投靠別人的機會的!”

    “但願……”看著蘇遠去的背影,麗嘟嚷了幾聲。

    她突然有些郁悶,干嘛要這麼擔心他?以前的仇怨和屈辱可還沒有結清呢!就算蘇救過她,可是未見得動機就有多麼純淨,蘇給她每個月的零用才一百元而已。一百元,雖然麗對金錢並不那麼敏感,但也從暗黑龍騎的裝備清單中發現,一百元好象什麼都買不了。她喜歡的那些小東西,比如說空地兩用戰場優勢戰車,比如說可以短距浮空、全地型通過的高速運輸車,比如說可以瞬間對一平方公里內進行飽和區域火力覆蓋的火力支援戰車,把價格後面的零抹去幾個,好象也不止一百元。

    怎麼就為了他最後那一句話,自己又變得高興了?麗越想越是郁悶,她忽然左手一揮,軍刀閃電般飛出,深深地釘進十幾米外的一個彈藥箱的邊緣,相對沉重的刀柄帶動著刃鋒旋轉了九十度,這才停了下來。

    奎因死死盯著距離自己鼻尖不到五公分的軍刀刀鋒,臉上不斷湧出汗珠。雖然他也曾經數度經曆生死,但這一刀是在他凝神傾聽時突然出現在眼前,具有十足的恐嚇效果。

    麗走了過來,一把拔下軍刀,又向奎因狠狠地瞪了一眼,這才揚長而去。

    看著麗挺拔的背影,奎因搖了搖頭,低聲自語著:“以這頭母龍的格斗能力,去當龍騎也綽綽有余了,怎麼會跑來當個扈從,還只拿一百元?”

    本已走遠的麗忽然回頭,冷冷地說:“老娘高興!你管得著嗎?”

    奎因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十分精彩,這一次直到麗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視線里,才呵呵地笑了起來:“感知域能力也不算低了呀,嗯,果然有成為母龍的潛質!”

    夜幕垂落時,蘇依舊在荒野上奔行。黑暗對他來說是朋友,而不是敵人。即使是在夜里,他也能輕松追蹤到主戰戰車的行蹤。

    這時他懷中的戰術板突然震動起來,蘇取出戰術板,輕輕一點,屏幕上隨即出現了海倫的面容。

    “蘇,先不要去找藍蠍的前進基地,等待後續支援。關于藍蠍機械人的初步研究結果已經出來了,它們的科技比我們預想的要高,而且還有幾個關鍵的技術點沒有破解。”海倫那張漂亮的臉每次出現,都附帶著讓人陽萎的可怕效果。

    蘇慢慢放緩腳步,停了下來,看著遠方地平線上出現的那座燈火通明的城市,說:“你的消息來得有些晚,我想,我已經找到藍蠍的前進基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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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我的心深如大海 章六 災難

    通訊器那頭沉默下來,海倫似乎在查看蘇目前的位置,過了十幾秒鍾之後才說:“讓我看看藍蠍的前進基地。”

    蘇將屏幕對准了遠方燈火閃耀的城市,然後又收了回來。海倫用手托著下頜,手指在屏幕前指指點點,說:“從支持這些照明所需能源的數量級來看,這個基地大約可以容納一萬左右人口,不過顯然,他們不可能有那麼多的戰士,否則你就會直接遭遇一場戰爭。但是,即便一萬人口包括了研究和後勤人員,這個規模也是不小了,也就是說,這個方向會是藍蠍今後重點發展的區域。蘇,我建議你取消進入基地內部的偵察行動,他們的生物探測系統十分先進,接近它們的基地會非常危險。”

    “我並不打算進基地,只是靠近點查看一下而已。我或許有辦法對付他們的生物探測系統。”蘇說。

    “你能夠欺騙藍蠍的人類探測系統?怎麼做到的?哦,我忘了,就算你能做到也不會清楚其中原理的。等你回來,我要再對你進行一次徹底的檢查……”一說到檢查,海倫就象一台超了頻的電腦,即使隔著屏幕,都能看到她兩眼閃閃發光。

    蘇對這個瘋子早已無語,說了句:“我要開始行動了。”就准備關閉戰術板。

    “等一下,你先看看這個。這是剛剛從總部實驗室傳來過的。”

    一幅履帶機械人的全息截圖代替了海倫的頭像。截圖取自蘇擊毀的機械人殘骸,自然是殘缺不全的。機械人胸口的一個半球形部件被連續放大,可以看出這里受到了非常嚴密的保護,單看外殼厚度甚至快要追上外部的裝甲,而截面圖顯示,這部分材質比外部裝甲的密度更高、分子結構更緊湊。

    “這就是機械人的智能中樞。順便說一下,從內部機件上查到這家伙的編號是307。”隨著海倫的聲音,智能中樞被再次放大,里面一塊二三公分大小的黑**域被標上了醒目的標記,並且不斷閃動著。

    “這里已經碳化,但通過對殘跡的檢測分析,這塊東西應該是生物物質,說得更具體點,和某種生物的腦部組織很象。你再來看看能源供應單元,對,就是這里,這個容器里面裝的是一種營養液,成分類似于我們平時專供神經單元使用的那種,容器和智能中樞中的腦組織之間有專用傳輸管線連通。這里還有一個代謝單元,用途應該是收集腦組織代謝過程中產生的廢棄物。”

    屏幕上再次出現了海倫機械般的美麗面容,她扶了扶眼鏡,說:“我就是想告訴你,藍蠍的那些機械,可能比你想象的要聰明得多。”

    “明白。”蘇回答。海倫傳達的這個信息非常重要。

    “還有一件事,如果方便的話,順手帶只蠍子回來,要活的。”海倫說。

    這可不是個簡單的任務。海倫剛剛還讓蘇不要接近前進基地,現在卻又要蘇抓個活的戰士回去,讓蘇很有些無語。不過海倫的下一條訊息打消了蘇的不滿:“龍騎總部為一名活著的藍蠍戰士開的價是5萬。”

    前方是一座廢棄的小鎮,和其他地方沒有什麼區別的殘垣斷壁,到處是歪歪斜斜的建築,破壞殆盡的道路,以及死一般的寂靜。再向西300米就是藍蠍的基地。

    基地已經頗具規模。

    基地中央是一座高達二十米的橢圓柱形建築,建築上排列著一排排狹小的窗戶,從里向外透出閃亮的桔黃色燈火。建築物頂端,有一圈藍色的燈帶,在夜幕下顯得格外耀眼。顯然藍蠍根本就不想掩藏形跡。

    在中央建築的周圍,星羅分布著數十棟大大小小的建築,大部分是橢圓形,也有少量方形建築。有一個十分明顯的共同點,藍蠍所有建築都只有少數幾個窗戶,而且很小,建築物的頂端則閃爍著藍色的燈光。整體看,藍蠍的前進基地傾向于新時代的超現實風格,與龍城的複古風潮完全不同。

    基地邊緣佇立著一座大型的長條型建築,跨度差不多等于基地的半徑,建築物邊緣一排探照燈將前面的空地照得雪亮。空地上整齊地停著一排戰車。看來這是個車庫。

    蘇從車庫頂上慢慢探出頭,數清了空地上擺放的一共是十輛戰車,款式都是曾經見過的,八輛運兵車和兩輛主戰戰車,沒有什麼新家伙。他的位置選擇在按照燈的後面,這樣即可以看清前方,又不怕被藍蠍的人發現。透過車庫頂部的排氣窗,可以看到里面燈火通明,擺放著三輛戰車。十幾個貌似工程師的人正圍在戰車旁忙碌著。靠牆擺放著一排排的零件架,屋頂上則垂下來幾只機械臂,協助工程師更換著戰車零件。這個車庫看起來兼有維修功能。

    工程師們有男有女,外貌年齡從二十多歲到四五十歲不等。但奇怪的是,每個人都在悶聲不響地干活,而且看起來都清楚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絕不和旁邊的人說一句話,偌大車庫里,除了機械運行和金屬碰撞的聲音外沒有一絲雜音。看著下面那一張張木然的臉,不知怎麼的,蘇忽然想起了海倫。

    在車庫的另外一側,矗立著三座圓柱型建築,大門從頂至底,高達十米。其中有兩座的大門正敞開著,從蘇的角度可以一直看到建築物的內部。

    中央的一座建築物中,赫然是一台履帶機械人!它靜止不動,十幾只從高高的頂棚垂吊下來的機械臂正沿著機庫內壁不住水平移動,為它更換組件。戰車車體前,幾名工程師小心翼翼地將一個半球型的金屬盒安放在戰車車身上。蘇立刻認出這個金屬盒就是機械人的智能中樞。一雙機械臂捧著智能中樞,將它推進機械人胸內,再將外部裝甲重新掛好。機械人發出一聲轟鳴,八只電子眼逐一亮起。它低下了頭,看了看車前忙碌著的工程師們,再向自己的左右雙臂各看了一眼。它的手臂現在僅僅是空著終端接口,還沒有掛上任何武器。看過這些後,它安靜了下來,但是電子眼依舊閃爍個不停,冷冷地掃視著周圍的一切。

    中央建築的另一邊,豎立著一排三層樓高的建築,幾個大門中不斷有人進出,看上就象是不停吞吐著黃蜂的蜂巢。

    “宿舍區……”蘇默默的在心中標記著。

    其它的建築從進出人員的活動來判斷,有的是工廠,有的是實驗室,還有一個發電站。

    蘇輕輕敲了敲腳下的車庫頂,從彈回的感覺可以知道,整個庫頂都是用輕質的特種鋁合金制成的。牆體他早已看過,是由一塊塊一平方米輕鋼合金拼接而成。不止是車庫,這個基地的所有建築,至少外壁都是由金屬構成!

    雖然在動蕩年代金屬原料並不稀缺,從廢墟中幾乎可以找得到根本用不完的鋼、鋁、銅,等等,但是制造這些金屬構件仍然需要消耗大量的能源。由此可見,藍蠍的生產能力和能源供應水平遠遠超過了蘇曾經見到過的那些公司。

    整個基地的外圍都沒有看到哨兵的蹤跡,蘇也用紅外視覺探測過,沒有發現隱藏的崗哨。只有十幾具自動機槍塔在緩緩轉動著,暗紅的電子眼掃視著深沉的黑暗。但是對于好的獵人來說,避開這種程度的電子偵測僅需要入門的技術。

    然而基地絕非表面上看來的那樣可以輕松潛入。蘇在外圍整整花了一個小時觀察,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基地內所有人在活動的時候都會避開一片無形的區域,也就是說,無論是行人還是車輛前一刻還是在直線行走,但是到了某處,分明前方是空地,卻會繞行。

    那片區域沒有任何標記,蘇憑著觀察到的基地活動,自行劃定了個大致范圍,然後從這片區域中穿過,他能夠感覺到至少有十幾道人類探測波動照射在自己身上。他早已調整過身體的組織特性,幾乎將這些探測波全部吸收,這才得以悄無聲息地潛入到基地之內。

    中央建築物的頂端,裝置著幾個圓形的天線罩,以及數具不斷旋轉的導彈發射架。從外形上判斷,這些導彈多半是空地兩用的穿甲彈。

    整個藍蠍基地里的每個人都是安靜的,除了隆隆的機器聲,根本聽不到有人語話聲。中央建築的大門則是緊緊封閉著,蘇潛伏了整整一個小時,只看到一個人進去過。門禁系統是檢測瞳孔的,這讓蘇徹底打消了進去探測一番的想法。

    偵察到這個時候,已經足夠了。蘇開始認真考慮,是否應該留下一些破壞再走。不過他隨後否定了這個想法。這樣做只會讓藍蠍提高警覺,甚至是更新警戒系統。如果他先前的推測正確無誤,這個前進基地是用人類探測系統來進行警戒的話,藍蠍的主基地使用的應該是同樣的系統。不管從哪個角度考慮,還是不要讓藍蠍更換系統的好。

    這個時候,突然一陣罵聲吸引了蘇的注意,在寂無人聲的基地里,這聲音格外響亮刺耳。他有些驚訝地向聲音的來處望去,見一個穿著深藍色軍裝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嘴里仍在不停地謾罵著,一連串不清不楚的詞彙接二連三地蹦出來,顯然,來人毫不講究語法,只注重單個字眼的沖擊力。他的頭發十分稀疏,挺著大大的肚腩,就連走路都顯得有些吃力,但是從他肩頭和胸前密密麻麻的軍銜標志和綬帶勳章來看,似乎又是個具有很高級別的軍官。

    不管怎麼說,蘇總算看到了一個好象是活著的人的東西,心情還是非常愉悅的。他看著那名肥胖的“將軍”走進了邊緣區域的一棟建築中。這座建築不需要驗看瞳孔,似乎也沒采取其它防禦措施。從輪廓上估計,里面大致有三層,每層200平方米左右。

    蘇在車庫頂上疾行幾步,然後一躍而起,在黑夜中躍過十余米的距離,無聲無息地落在另一座建築的頂端。他又從這座建築上落下,無聲無息地疾行幾步,幾乎貼在了一個正向宿舍區走去的年輕男人背後,以和他一樣的步伐頻率走著。這個年輕男人似乎感覺到了些什麼,回頭向後望去。在他轉頭的瞬間,蘇已從他另一邊閃出,繞到了肥胖將軍的居所後面。

    年輕男人當然什麼都沒看見,于是繼續向前走。詭異的是,整個過程中,他的表情竟然沒有任何的變化。

    蘇都看在了眼里。等年輕男人走後,他從將軍居所後面閃出,輕輕拉開了居所的鐵門,閃了進去,然後再輕輕將門關好。看來這棟建築的日常維護保養倒是做得很勤快,門軸和鉸鏈的潤滑十分好,鐵門下方還細致地包了防震橡膠墊,整個過程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

    居所一層的空間布局和擺設很象起居室,進門就是寬敞的廳堂。里面擺放著現代簡約風格的沙發,整面牆都是顯示屏。現在屏幕上正播放著深海海底的景象,坐在這個客廳里,就象是呆在位于海底的房間一樣。看來,這名“將軍”還是很有些喜歡享受的。

    客廳的另一端連著餐廳,再過去就廚房了。入門不遠,是警衛門居住的警衛室。整個一層看起來一個人都沒有。但蘇卻沒有貿然向里面走。他的視覺已經調節成多重成像,看到六條縱橫交錯的紅外線攔在面前,而且紅外線周圍的磁力場感覺有些異常。蘇輕輕躍起,整個人貼在天花板上,然後輕呼出一口氣,身體頓時變得扁平起來,至少收縮近五公分。然後在牆角上借力,貼著天花板緩緩游過了走廊那段的報警機關。

    蘇再次落到地上時,聽到樓上傳來一陣洪亮的大罵:“他媽的!把我放逐到這種啥也沒有的鬼地方來!也不想想,沒有老子,哪來的你們今天!現在可倒好,這一帶的土著好象厲害的很,連收割者都報廢了一台!居然到現在還不派援軍來,難道就讓老子靠這兩台見鬼的收割309、310來抵抗嗎?潘多拉你個小賤人,你給老子等著,老子早晚有一天要干爆你的嫩**!”

    這陣瘋子一樣的謾罵聽起來倒象是將軍一個人在發泄著情緒,而不是在和誰通話。蘇輕輕跳起,右手掛在二樓的平台上,然後將身體緩緩拉起,一把複合材料制成的軍刀已經悄悄地滑入他的手中。

    二層似乎是書房和辦公區,可以看到一間裝飾奢華的大辦公室,另外一側則是一個中央控制室模樣的大房間,整面牆壁都是屏幕,各種數據和畫面不斷閃爍而過。操作台前,端坐著三個穿著藍蠍標准藍黑色軍服的戰士,兩女一男,即使從側後方看去,也可感覺到他們都既年輕,又很漂亮。

    將軍痛罵一陣之後,心情好象舒緩了很多。樓上傳來一聲按動開關的聲音,然後將軍換上了一副非常威嚴的聲音:“我是迪亞斯特,給我接潘多拉!”

    樓上隨即響起一個甜而柔美的女聲:“對不起,迪亞斯特元帥,我無法完成您的要求。現在潘多拉小姐有重要的事情,不能夠和您通話。”奇怪的是這個女聲蘇聽在耳里總有種熟悉的感覺。

    “重要?什麼事情能夠比我現在面臨的敵人更加重要?!她天天都有重要的事情在忙,什麼時候我才能和她通話!”迪亞斯特盡管非常憤怒,但還是勉強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讓質問變成咆哮。

    柔和的女聲再一次響起:“對不起,迪亞斯特元帥。潘多拉小姐已經給您派過增援了,相信以您的能力,一定可以控制住那片區域的。”

    “增援?見鬼的增援!”迪亞斯特終于咆哮起來:“三台老掉牙的收割者也叫增援?現在已經被人干掉一台了!拉爾森一型機呢,不是已經制成兩台了嗎,怎麼不派過來?就算不行,來幾台探索者也比這種老古董強!給我接潘多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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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迪亞斯特元帥,我無法完成您的要求。”當女聲第三次響起時,蘇終于明白為什麼自己始終覺得這個聲音有種奇怪而又熟悉的感覺。海倫說話的方式就是這個樣子,如果只聽一句,那麼就是個冷冰冰的美女聲音。可是如果聽到她說兩句同樣的話,就會發現音調高低、音量大小乃至于語速都是一模一樣,好象是用錄音機回放出來的一樣,讓人有種說不出的別扭。

    女聲繼續說:“您已經在被明確拒絕的情況下,連續重複了兩次要求。需要提醒您的是,現在潘多拉小姐不受打擾已經被列為A級優先,並有可能提升為3A級優先。請您評估破壞優先級的後果。”

    樓上啪的一聲脆響,也不知道元帥是關了通訊系統還是干脆把通訊終端給砸了。隨後樓梯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元帥拖著笨重的身軀從樓上走了下來。

    蘇雙手搭著二樓平台邊緣,將身體放了下去,然後輕輕一蕩,雙腳夾住了一樓的吊燈,就此貼在天花板上。元帥並沒有走到一樓,而是走進了二樓的中控室。

    蘇立刻恢複到初始掛在二樓的姿勢,露出眼睛,窺視著元帥的動作。從這名元帥身上,蘇沒有感覺到什麼危險的氣息,說明他現在只是一個普通人。蘇希望元帥在中控室里能夠做點什麼,隨便什麼都好,說不定可以看到許多藍蠍不為人知的機密。至少,從剛才元帥的怒罵和通話中,蘇已經知道了上一戰費盡心力摧毀的機械人型號是收割者,但是很顯然在藍蠍中它還算不上是什麼好貨色。

    元帥走到中控室中不斷忙碌著的三名年輕軍人身後,非常粗暴且無禮的抓住三人的頭發,將他們的臉一一拉得面對著自己。隨意比較了一下後,他拍了拍右邊一個年輕女兵的臉,命令著:“站起來。”

    女兵依言站起,然後上身向前彎了下去,她的眼睛仍然盯著信息不斷的屏幕,雙手也在不停地敲打著觸摸鍵盤。

    元帥幾下就扯掉了女兵的褲子,然後當著另外兩個戰士的面,居然就開始干了起來。另外兩個戰士全神貫注的在看著屏幕,就象旁邊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而迪亞斯特元帥身前的那個女兵,臉上專注得有些木然的表情也和同僚們一模一樣,盡管她的身體被撞擊得前後搖動,她卻沒有發出一聲呻吟或者是叫喊,而且最令人啞然的是她處理工作的速度絲毫不比先前慢。

    元帥草草的弄了幾分鍾,就變得興致全無,他拔出了家伙,狠狠給了女兵雪白的**一巴掌,罵道:“都跟木頭沒什麼兩樣,還不如老子自己來!”

    他提起了褲子,怒氣沖沖地走到了一樓,將肥壯的身軀扔進了沙發里,用雙手蓋住了臉。

    過了好一會,迪亞斯特元帥才把雙手從臉上拿下來,似乎有些神經質般地自語著:“這可不行!再這樣下去我會得抑郁症的,得想點辦法出來,我一定能行的……等等,你是誰!”

    元帥駭然望著坐在旁邊沙發上的蘇,不知道這個不速之客是什麼時候以及怎麼樣出現在這里的。看起來元帥雖然體力差了點,但是反應能力和鎮定功夫還都和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勳章相稱,他張大嘴,驚叫聲已到嗓子眼,但立刻硬生生壓了下去。顯然元帥立刻明白了雙方的實力差距,在這麼近的距離刺激一名刺客,可不是明智之舉。

    盡管臉色蒼白,迪亞斯特元帥還是坐直了身體,盡可能地擺出威嚴的面孔,壓低了聲音,說:“不管你要的是什麼,我想,我們都可以心平氣和地談談。不用擔心樓上那三個人,他們只是些傀儡而已,沒有明確的命令,他們什麼都不會作。”

    “他們的確什麼都做不了了。”蘇撫摸著手中軍刀暗色的刀鋒。

    元帥立刻明白了蘇的意思,臉頰上的肥肉不停的抖動著,嘴唇上的血色幾乎消散殆盡,泛出了死魚般的灰白色,強作鎮定地說:“不過是些傀儡而已,殺就殺了吧。只不過事後解釋起來會有些麻煩。”

    “麻煩?你覺得,還會有解釋的機會嗎?”蘇面無表情的說。

    迪亞斯特仔細看著蘇,駭然發現蘇的眼睛中完全象是一潭死水,沒有任何感情的波動,怎麼看都不象是人類的眼睛。他臉上忽然浮起驚恐的神色,沙啞著嗓子叫著:“你是潘多拉派來的?她……她終于要對我動手了嗎?”

    蘇心頭略微放松,只要迪亞斯特怕死,那就好辦得多。從元帥的年紀、體型、習慣和行為來判斷,他不怕死的概率好象不大。

    蘇心緒稍有變化,元帥突然放松了下來,猛然出了一身大汗,喘息著說:“原來你不是她派來的,那就好,那就好!我猜,你是從南方來的吧,那台收割者是不是被你們干掉的?”

    蘇心頭微微一凜,沒想到自己內心這麼微妙的一點變化,居然立刻就被元帥感知。他表面上依然是不動聲色,身體內部各個部分都進入到戒備狀態,只要元帥稍有異動,蘇的軍刀就會割開他的喉嚨。

    “放松點,放松點,別那麼緊張。我想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什麼都可以談!你知道,在這個見鬼的地方,想找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惟一一個能陪我說說話的剛剛死在了南邊。”元帥一邊說,一邊舉起右手,先手掌向蘇五指張開,以示自己手中沒有任何異物,隨後才慢慢伸向茶幾,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他生怕引起蘇的異動,所以每一個動作都十分緩慢、清楚。

    蘇饒有興趣地看著元帥表演的啞劇,覺得這也算一種訓練有素。

    “回答我的問題,我不喜歡重複說話。”蘇說。

    元帥雙手一攤,說:“你想知道什麼,盡管問吧!我保證不會撒謊,盡量配合你的需要。不過你能從我這里得到的非常有限,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潘多拉是誰?”

    “她是我的女兒,也是災難之蠍現在的最高指揮。我想你們更願意稱呼我們為藍蠍。”元帥的回答不大不小地讓蘇吃了一驚。

    “潘多拉是你的女兒?”

    元帥浮上一個苦笑,說:“是的。我想你一定聽到了我剛才的話,肯定很奇怪我為什麼要這樣說。可是要有機會,我一定會干爆她**的!當然,如果你想干這活,我也不反對。是誰不要緊,只要能干爆她的**就成。”

    蘇完全可以感受得到迪亞斯特元帥話聲中深沉的恨意,他無法理解,為什麼一個人可以對自己的女兒如此痛恨,簡直可以說是恨之入骨。

    這一刻,蘇想起了那些攜著女孩的小手,在荒野中並肩前行的日子,不由得浮起了一個微笑,又搖了搖頭,向元帥說:“你瘋了。”

    沒想到,這麼簡單的一句話突然讓元帥徹底爆發了:“沒錯!我是瘋了!因為我想干自已的女兒!那是因為我知道,我再也沒有機會親手扼殺她!你知道她為什麼要叫潘多拉嗎,因為她把自己比喻成是釋放災難的少女。你又知道她是幾歲時候給自己改的名字嗎?十歲!才十歲啊!”

    蘇安然坐著,看著已陷入歇斯底里狀態的元帥,纖長的手指一直在撫摸著軍刀的刀鋒。他的女孩,可是在還不到八歲的時候就露出了惡魔的潛質。

    元帥將臉深深地埋在雙手中,低沉地說:“就在她給自己改了名字的那一年,她拿走了我的全部能力,我的事業,我的研究成果,還有我的娜蘭妮,也就是她的媽媽。就在她生日那天,她親手殺了娜蘭妮。”

    蘇默然不語。聽起來,這是一個不可思議的故事,但好象是真的。

    元帥終于抬起頭來,臉上有著深深的疲憊,說:“其實,我就是這里的一個囚犯而已。我根本不能走出這個前進基地,也無權指揮這里的人和機械。這個基地里所有東西的指揮權限,都屬于潘多拉。或者說,屬于中央智腦。不過潘多拉擁有智腦的最高權限,所以也就等同于是她在指揮。”

    “她多大了?”蘇皺眉問。不知為什麼,元帥反反複複的提到潘多拉的名字時,竟然逐漸在他心里激起越來越大的波瀾,這讓蘇非常的不舒服。

    “今年16歲了。上個月29日是她的生日。”元帥對潘多拉的生日記得非常清楚。

    蘇皺了皺眉,問了個奇怪的問題:“她現在是什麼樣子?我是說她的外貌。”

    “我不知道。從她十歲生日那天起,我就再也沒見過她。半年前,我被送到了這里建設前進基地,更沒有可能見到她了。”元帥說。

    蘇環視了下房間,再回想了一下前進基地的布設,冷冷地說:“可是我看這里不象是一個監獄,您的生活也不算太差。”

    元帥苦笑,說:“這是精神上的囚籠。每一天,你面對的人不是傀儡,就是機器,不會有人回答你任何的問題,除了分配任務時,甚至機器都不會跟你多說一句話!呆在這個見鬼的地方,甚至干女人都沒有自摸來得舒服!她們都是完全沒有一點感覺的傀儡,不會叫喊,不會反抗,也沒有任何多余的反應。他們把我放在這里,是為了設計前進基地,畢竟機器還比不上人的腦袋。”

    “為什麼在這個方向建立前進基地?”

    “我們檢測到東南方向有大量的電波活動,應該有大型人類組織存在。半年前,我們終于積累了足夠的資源和戰備開始向這邊進行探索。”元帥攤了攤手說,“果然遇到了你們。”

    蘇看了看時間,坐直了身體,望著元帥說:“時間差不多了,現在,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我只是個囚犯,什麼資訊都沒法提供,殺了我又有什麼用處呢?也許你可以看看這個,或許還有些價值。”元帥歎口氣,站了起來,從旁邊的書架上取下了一本筆記,交到了蘇的手里。

    “這是……”蘇打開了筆記本,見里面是一頁頁的日記,筆跡力量十足,卻又透著些稚嫩。

    “這是潘多拉的日記,當然,只有到十歲生日前的部分。她允許我保存它。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希望,就是千萬別把它弄壞了。”迪亞斯特的神色很關切。

    “為什麼我們之間就一定要是戰爭呢?”蘇問。這個問題一直在他心中糾結了許久,直到這一刻才問了出來,沒想到發問的對象居然是敵方的元帥。

    “為了資源,為了生存,為了一切的一切……”迪亞斯特坐回到沙發里,說:“潘多拉需要的是傀儡,而不是一個個有思想的人。所有的俘虜都會被在腦部植入芯片,從而變成沒有感覺,沒有自主意識,只知道服務和工作的傀儡,就是你在外面看到的那些,樓上那三個也是。從前面的作戰方式看,你們的發展方向和潘多拉的理念完全不同,所以只能是戰爭。”

    “聽你這麼說,好象我更應該殺你了。”蘇擦拭著刀鋒。

    “不,你不應該殺我。現在災難之蠍中或許只有我一個還有自主意識的人,而且潘多拉有時候還會聽我的話。如果你殺了我,那就意味著她從此將失去作為人的一面,將會全無顧忌,不可預估,也不可控制。”

    蘇站了起來,說:“這個理由好象勉強說得過去。現在,我需要藍蠍武器、組織結構、主基地,以及其它一切有用的數據。”

    “這些你都得不到。因為我剛才說過,我只是個囚犯。我根本就沒有使用中央智腦的權限。災禍之蠍的主基地叫做蠍巢,建築在一個大城市的廢墟上。我可以給你指出它的位置。”

    迪亞斯特站了起來,走到掛在牆壁上的一張舊式地圖前,在上面一個部位上點了點,說:“這里就是蠍巢。”

    蘇記下了蠍巢的方位,同時也站了起來,問:“你一直沒有說,在潘多拉十歲生日的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迪亞斯特的臉又變得蒼白起來,虛浮的臉皮上不斷滲出汗水,顯然,這段記憶令人極度不愉快。

    “那天早上,潘多拉跑過來跟我說,災難之蠍所有的權限都已經被她接管了,從此以後,這個世界將開辟一個全新的時代,建立起全新的軼序,而無用的人類,都將變成新軼序下的傀儡,並由此而繁衍。然後……她就當著我的面,砍下了娜蘭妮的頭。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發現自己所有的能力不知在什麼時候都消失了,虛弱得和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沒什麼兩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那你原來的能力是什麼,是幾階?”蘇緊盯著迪亞斯特的眼睛,只要元帥的眼神中有一點讓他感到不安的東西,蘇就會立刻出手殺了他。

    不過蘇從元帥的眼睛中,看到的只是一個老人應有的追憶痛苦往事的眼神,握緊刀柄的手悄悄地松開了。

    “我的能力都是格斗域的,主要能力是八階的迅猛打擊。”元帥的答案讓蘇很有些吃驚。他還不清楚八階能力究竟有多大的威力,不過看帕瑟芬妮那幾乎深不見底的實力,勉強可以推斷一下八階能力的威力。

    蘇突然伸手在元帥的頸側輕輕一按,迪亞斯特立刻雙眼一翻,就此暈死了過去。蘇再次走上二樓的中控室,看了看已經倒在地上的三名年輕戰士。蘇在其中一個的身邊蹲下,輕輕敲擊著年輕戰士的腦骨,覆蓋在他臉上的左手則仔細體會著傳來的震蕩。果然,在後腦的部位有一塊異樣的回響,看來這就是芯片的位置了。

    蘇的軍刀刺入他的後腦,收刀時刀尖上已經多了一顆麥粒大小的芯片。蘇對其它兩個人依樣下刀,將芯片都取了出來,包好收起,然後離開了元帥居所。估計20分鍾後,元帥就會醒來。

    至于元帥給的那本日記,蘇已經確定里面不會有追蹤器。他現在對電磁信號的感應十分靈敏,如果日記本中裝了追蹤器之類的設備,那麼肯定會被發現。

    蘇一邊在夜幕的掩護下向預定的集合地點奔去,一邊打開了戰術板。他在和元帥說話時,將戰術板調成了被動模式,將周圍一切的聲音和各種電磁信號都紀錄了下來。他還曾用戰術板自帶的電腦破解功能試圖進入藍蠍的電腦網絡,結果不但直接被攔在了防火牆外,還被程式的自動反擊弄得戰術板溫度飛速升高,如果不是蘇立刻強行關掉戰術板以切斷與智腦網絡的連接,這塊戰術板都有可能損毀。

    蘇將所有紀錄下來的資料都發送了出去,幾秒鍾後,海倫就出現在屏幕上,冷冷地說:“我記得你答應過我不進入藍蠍前進基地的。”

    海倫的態度雖然生硬,不過畢竟是關心,蘇笑了笑,說:“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快分析一下這些資料,看看有沒有什麼有用的東西。”

    海倫沉默了幾分鍾,似乎在分析戰術板傳回的數據。過了一會,她抬起了頭,說:“有些有趣的東西,不過很有限。這個自稱災難之蠍的組織和他們的首領看起來既無知又狂妄。哼,潘多拉,她的確是釋放災難的少女,不過這災難不是加給別人,而是會釋放在它們自己頭上。選擇血腥議會作為敵人,就是它們最後的錯誤。你不必擔心,從今天起,我的注意力會分些在這個方向上,那些災難之蠍會發現,我才是那個釋放災難的人。”

    聽著她冰冷、機械且沒有一絲波動變化的聲音,蘇忽然抑止不住地浮上一個念頭,那就是這個海倫並不僅僅是災禍之蠍的災難,而且還是所有男人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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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我的心深如大海 章七 軟弱

    還沒有趕到預定的接應點時,蘇懷中的戰術板又震動起來。他一邊保持著50公里勻速奔跑,一邊打開了戰術板。在超距觸感的感應下,蘇完全可以一邊在崎嶇的廢墟間飛奔,一邊安心地閱讀戰術板上的信息。

    屏幕上還是海倫,仍是那種機械而又冰冷的聲音:“已經對數據分析完畢。蘇,你被騙了,你應該殺掉迪亞斯特的。”

    “被騙了?”蘇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不願意相信海倫的結論。

    “你不願意相信嗎?那麼我再具體一點,從所有數據的綜合比對來看,迪亞斯特撒謊的概率在7%以上。如果再考慮到他作為災難之蠍核心人物的身份,你就應該100%的殺掉他。夠具體了嗎,蘇中尉。”海倫的話中能夠聽出一絲諷刺的意味來,這比較機械聲音當然是有本質的進步,但是同樣不讓蘇愉快。

    但是海倫顯然並不打算讓蘇愉快,繼續說:“在拿到你手上三個芯片後,會更進一步證實我的結論。蘇中尉,請你記住,為了你自己著想,不要在戰場有任何的仁慈!”

    蘇壓抑著心中的憤怒,沉聲說:“迪亞斯特給我日記本的時候,我相信他的感情是真實的。對于判斷別人是否在說謊,我有自己的辦法。而且你憑什麼說他在說謊?”

    “日記可以是真的,但他說的事情可以是假的,或者至少部分是假的。至于如何得出這個結論,我想不需要向你解釋,你即不懂高階數學,也不明白神秘學的原理,解釋了你也聽不明白。只不過下一次我希望你不要這麼愚蠢,特別是在戰場上。我們和災難之蠍一定會有戰爭,而且一定會以徹底摧毀災禍之蠍為結局。不過想要贏得這場戰爭,有一個前提,就是你必須得聽我的指揮。”海倫扶了扶眼鏡,又開始埋頭工作,然後她的影像就在屏幕上消失了。

    蘇只覺得胸口如同堵了一場巨石,沉甸甸的說不出難受。

    時間過得很快,當蘇趕到預定集結地的時候,已經接近天明。這個時候,天色是最暗的。集結地停著一輛越野車,忽明忽暗的煙頭火光在夜色下顯得格外醒目。抽煙的是里高雷,他還是那副隨隨便便的樣子,一點也不怕有狙擊手在黑暗中瞄准他的腦袋。

    蘇從黑暗中現身,以他的感知,已經發現周圍埋伏了十幾名精銳的戰士,占據了四邊的有利地型。而且他們帶來了六枚青銅龍導彈,哪怕是藍蠍的戰車過來,恐怕也撈不到什麼好處。

    里高雷看到了蘇,先是咧嘴一笑,然後說:“怎麼了,頭兒,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事情不順利?”

    蘇伸手從里高雷手上拿下了香煙,扔在地上踩滅,說:“別在夜里抽煙,你覺得自己活得太久了嗎?有的是人能夠在1500米外打爆你的頭,包括我。”

    蘇登上了越野車,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蘇放倒了前風擋玻璃,將自己的步槍架了起來。里高雷則站到了後廂機槍射手的位置上。駕車的是麗,她發動越野車後,里高雷嘿嘿笑著說:“頭兒,以前你可從來不會跟我們說你的能力。現在至少告訴了我們一件事,你能夠在1500米外打爆別人的頭!”

    越野車轟鳴起來,疾駛而去,整個旅程當中,蘇都是一言不發。

    鍾擺城還沒有清理,這項工作要等到總部的儀器運到才能開始,所以眾人先回營地。雖然還進不了城,不過麗一直在布置外圍的防禦,並且在暗黑龍騎的核心區選擇了一個廢棄的小鎮,准備建立一個後方的訓練基地以及戰地醫院。奎因的手下和麗殘存的戰士加在一起還有200多人,這會是一支不可小視的力量。雖然動蕩年代人命最不值錢,但是訓練有素的戰士還是不多。

    蘇剛剛跳下越野車,奎因就迎了上來。這個時候天還沒有亮,看來他也是忙碌了整整一夜。

    “頭兒,總部有東西給你。那個運東西的家伙看起來可真不錯!”

    順著奎因的手指方向,蘇看到營地外的空地上停著一架無人駕駛飛機,機身上漆著猙獰的龍首,這是暗黑龍騎的標志。和藍蠍的無人偵察機不同,這架無人機相對要大得多,機長近三米,兩具噴氣式發動機被安放在機翼兩端。它的機背被打開,露出了里面的貨艙,幾個戰士正在小心翼翼地將里面四個包裝好的貨箱搬出來。

    這時蘇懷中的戰術板又震動起來,不用看,蘇只憑直覺就知道一定是海倫。屏幕亮起時,果然出現的是海倫。看著她美麗的面容,蘇卻覺得這張臉太漂亮、太精致了些,已經精致得有些不真實。比如說,蘇從沒有見過哪個人的兩只瞳孔紋路色彩是一模一樣的,再比如,她的雙眉不論是形狀、角度都是完全相同,甚至連眉毛的根數都一樣多!

    海倫習慣性地扶了扶眼鏡。蘇立刻發現,她每次扶的位置都是同一處,精准量級至少也是毫米,再細微的話,限于屏幕的分辨率,已經看不來了。蘇忽然覺得有些頭痛,他現在已經開始下意識地將海倫所有的表情動作進行回放對比,而這樣做的結果,就是會引發強烈的頭痛,似乎他的大腦已經有些不堪這沉重的負擔。

    “我派了架運輸機,給你運過去四套感應雷掃瞄儀,這樣對鍾擺城的清理可以提前一天啟動,也能夠提前一天結束。不過這不是主要目的,我需要你手上災難之蠍的三枚移植芯片,馬上就要。另一點,清理鍾擺城是為了可以撤出一些羅克瑟蘭的設備,並不是讓你們在那邊死守不退的。最遲在4小時之後,你們一定要撤離,先退到核心區附近再說。”

    蘇臉上如同籠罩了一層寒霜,問:“這是命令?”

    “你可以這樣理解,如果你不想自己的扈從和戰士白白送死的話。現在就將芯片給我送回來,我的時間很寶貴。”

    蘇默默的關了顯示屏,走到無人機前,將三枚包裝好的芯片放進無人機的貨艙。無人機接到了新的指令,發動機轟鳴起來,機身緩緩升起,在空中轉了個圈,向著龍城疾飛而去。

    “頭兒!送來的東西里面還有給你的東西。”奎因走了過來,將一個精美的鋁合金小盒遞給了蘇。蘇打開一看,盒子里面深藍色的絲絨襯墊上嵌著三顆看起來非常特殊的子彈,彈頭上漆著電磁和危險的標記,里面還有一張紙條。

    蘇取出紙條,打開一看,紙條上是和印刷體一模一樣的筆跡:“智能型機械目標專用彈,試用一型。海倫。”

    蘇輕輕撫摸著子彈,指尖還沒有碰到彈體,就傳來隱約的**以及針刺般的感覺。這是里面蘊含著強大能量的標記。

    他合上了盒子,將它貼身收起。對于這個海倫,蘇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轉向麗,吩咐:“麗,明天用一天時間清理鍾擺城,然後把能帶的都帶走,我們要撤出這里。你的時間只有4個小時。”

    麗非常驚訝:“為什麼?工廠大多完好無損,而且里面的很多設備根本運不走!我們現在有足夠強大的火力,如果那些蠍子再來的話,我們一定會給他們一個非常深刻的教訓的。”

    “這是總部的建議。”在麗面前,蘇並沒有說這是海倫的建議,不然的話恐怕又要浪費一番解釋。他現在也開始學得聰明些了。

    麗仍然不情不願地想要爭論什麼,卻被里高雷硬扯著拉走了。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蘇什麼事情了,具體事務自然由三名扈從一手包辦。他回到自己的軍帳內,閉目靜坐了整整十分鍾,才將心情漸漸平抑下來。

    這次偵察藍蠍的前進基地,也不能說全然一無所獲,在長時間的潛伏和穿越感應區後,蘇又得到一個進化點。不過,僅憑現有的十五個進化點,想要繼續在感知域中進階,還是遠遠不夠。蘇已經感覺到,下一次在感知域中將會形成一個新的六階能力。但是六階能力至少需要三十二個進化點,恐怕還要經曆過幾場生死激戰才有可能獲得。

    進化是為了更強大,更強大意味著更多的權利和更好的安全,為了追求進化而去冒有可能死亡的風險,聽起來邏輯上很說不通,但蘇卻是一直在這樣做。他也不清楚為什麼,只知道自己內心深處一直在恐懼著什麼,只有更多的進化,更強大的能力,以及更深沉的戰斗智慧,才會使他感覺到安全。但是每當獲得新的能力後,蘇看到、感覺到的卻是更多的未知,相應的也就更加的恐懼。這好象是一個根本無法解決的循環。蘇必須控制自己獲得進化點的沖動,就象是深夜中一只努力不向燈火撲去的飛蛾。

    猶豫了一會,蘇向帕瑟芬妮發了條訊息,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給她發訊息。

    幾乎是訊息發出的同時,屏幕上就出現了帕瑟芬妮的影像。她灰發散亂地披散在肩上,臉上還有一抹硝煙的痕跡。屏幕上到處都是彈雨、火焰和爆炸,帕瑟芬妮匆忙說了句:“寶貝等等!”然後畫面就是一陣劇烈抖動,一時間什麼都看不清。

    僅僅過了幾秒,畫面就重新清晰了起來,帕瑟芬妮笑意嫣然,亂發和臉上的硝煙灰跡反而更加為她增添了幾分風情。只不過從畫面中可以看到,在她背後一輛新時代風格的戰車正熊熊燃燒著墜落,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然後就是驚天動地的爆炸。雖然隔了近百米,熾熱的風流仍將帕瑟芬妮的灰發拂了起來。

    “難得你肯來找我,是不是你那邊有什麼麻煩了?”帕瑟芬妮毫不掩飾自己的關心。

    看著不斷轉戰四方的帕瑟芬妮,蘇的心情終于平靜了下來。和她的付出比起來,自己的一點委屈根本就不算什麼。雖然在蘇看來,這並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些根本理念上的沖突。不過他也知道,恐怕除了他自己之外,暗黑龍騎中所有的人都不會這樣認為。

    “沒什麼,不用擔心我。海倫已經說了今後會多放些注意力在這邊。”蘇微笑著說。

    “是嗎,那太好了!海倫肯這麼做,那就沒問題,你只要聽她的就好了。”帕瑟芬妮看起來是發自內心的高興,眼睛中都在發著光。

    看到帕瑟芬妮對海倫無條件的信任,蘇先是驚訝,然後就重新審視海倫的建議。雖然她看起來沒有任何能力,可是這個世界,並不是一切都以力量作為惟一的考量。蘇自己就曾經狙殺過無數能力在自己之上的目標,所以明白在絕大多數時候,智慧的作用要比力量大得多。

    “還有,我聽說了你在藍蠍前進基地的行動,戰場上可是從來都沒有什麼寬容和憐憫。對待敵人,最有效的方式就是直接摧毀。這種時候你可不能心軟呢!好了,先就這樣吧!”

    通訊被即刻切斷,看起來帕瑟芬妮那邊的戰事十分緊張。

    蘇沉默的將戰術板收起,靜靜地坐著。海倫和帕瑟芬妮的說話風格不同,海倫是毫不留情的指責,帕瑟芬妮則要迂回委婉得多。但是她們的觀點一致,都認為蘇錯了。

    不過,盡管知道摧毀一切已知和未知的敵人是暗黑龍騎的宗旨,但是蘇始終難以理解,為什麼兩個未曾接觸過的組織初一碰面就要發生你死我活的戰爭,而不是先試著坐下來談談,看看有沒有和平相處的可能?

    蘇拿出潘多拉的日記,撫摸了一會已顯得陳舊的封皮,然後慢慢地打開。

    審判鎮。

    佩佩羅斯無聲而迅捷地走進了小鎮中央的教堂,來到梅迪爾麗座前,奉上一張電腦板,說:“閣下,這里是蘇少尉近期全部的戰事與行動紀錄,以及和總部基地通訊紀錄的摘要。”

    梅迪爾麗接過了電腦板,迅速瀏覽了一遍,抬起了頭,盔甲縫隙中滲出層層寒氣,問:“佩佩,你怎麼看?”

    佩佩羅斯說:“我同意海倫和帕瑟芬妮將軍的看法。蘇中尉這次在戰場上的表現十分軟弱,如果不在此時加以糾正,那麼他今後將會遇到非常多的危險。”

    梅迪爾麗將電腦板還給了佩佩羅斯,若有若無的歎息了一聲,然後輕輕的說:“也許所有人都認為這是軟弱。不過,如果當年沒有他的這種軟弱,我早就成了荒野中的塵泥。”

    佩佩羅斯呆了呆,想要說些什麼,卻見梅迪爾麗揮了揮手。她只得應了聲是,退了出去,讓梅迪爾麗獨坐在幽深寒冷的教堂中。

    蘇手中的日記是深藍色封面,正中凸印著一只猙獰的蠍子,完全是災難之蠍風格。日記很厚很重,皮制的封面邊緣已經出現多外磨損,里面的紙頁也變得有些發黑和蓬松,顯然是被翻閱太多的痕跡。

    日記的扉頁上用稚嫩的字體寫著:“從今天起,努力長大。安潔,于血蠍之月29日。”

    扉頁上還繪著一片遍生野花的草原,上面有一個小女孩張開雙臂奔跑著,在她身後,則是一個不算太高、但很偉岸的男人背影,在他的身邊,陪伴著一個嫻靜的女人。這幅以彩色鋼筆繪出的畫線條簡潔,卻十分傳神。顯然小安潔在繪畫上有驚人的天賦。

    蘇又翻開了第二頁。

    “今天是我九歲的第二天,很高興,可是我還是和昨天一樣的高,真希望快些長大。安潔,于血蠍之月30日。”

    看上去,這就是一本普通的小女孩日記,不過如果迪亞斯特沒有說謊,那麼這本日記里一定有秘密。九歲的時候,潘多拉還沒有給自己改名字,她原本的名字是安潔。而在十歲生日時,她給自己取了新名字潘多拉。所有的變故,應該都是出自這一年里。

    蘇繼續翻閱,逐漸讀到了一些值得注意的東西。

    “我比生日的時候長高了三公分!可是這用去了我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還是太慢了。我要努力長大!爸爸說了,等我長大了,就把災難之蠍都交給我。潔西卡姐姐好象非常不高興。安潔,于天蠍之月1日。”

    “為什麼每天總是要不停的上課呢?好枯燥!我想出去玩,可是爸爸不讓,說外面有很多很多的輻射,出去會死掉的。什麼是輻射,是那些彩色的光線嗎,它們照在身上很舒服啊!好象只要被它們的照射,我就可以長得快點。安潔,于毒蠍之月3日。”

    “我討厭上課,越來越討厭,我想出去玩。老師們都很啰嗦,為什麼說一遍就能聽懂的東西他們都要反反複複地重複上七八遍呢?可是潔西卡好象總是沒有懂,好奇怪。明斯特哥哥也總說聽不懂。進階數學,高能物理,基因基礎,能力域初階……課程表好長好長,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上完。我想出去玩,我喜歡那些光線,它們很漂亮,也對我很好。只要和它們在一起,我就可以快快的長大。安潔,于地蠍之月9日。”

    “爸爸重新安排了我的課程,從明天起我就要單獨聽課了。他和老師們說我的進度可以加快三倍,耶!爸爸萬歲!潔西卡姐姐很不高興地跑掉了,我現在知道了她不喜歡我。不過沒關系,早點上完課,我就可以早些出去玩了。安潔,于地蠍之月10日。”

    “今天的課程結束得很快,老師們給我的感覺都有些奇怪,他們為什麼不停地偷偷看我?不過,我是覺得我比潔西卡好看,雖然她肯定不這麼認為。不管怎麼說,今天又學完了三本書,我有一整個下午可以出去玩了。安潔,于地蠍之月15日。”

    “我喜歡它們,它們也喜歡我。現在只要我出去,它們就會來找我,它們很漂亮,也很聰明,而且它們很願意幫我,幫我長大,幫我變得聰明,幫我變得漂亮。當它們進入我的身體時,我可以感覺得到它們的開心。它們很漂亮,有數不清的顏色。不過,書上不是說只有一種陽光,而且只有天上云開的時候才會有陽光嗎?天上的云會開嗎?我從沒看到過。安潔,于水蠍之月11日。”

    “今天和潔西卡說了它們的事,可是她說我瘋了,要不然就是在說謊。她說外面永遠是灰色的,從來都沒有什麼彩色的光。我現在知道,它們討厭她,不會給她看見的。我也討厭她。安潔,于綠蠍之月7日。”

    “潔西卡今天換了一件新衣服,專門來給我看。她好象是要我看她的胸,然後嘲笑說我胸前什麼都有。我完全沒看出來那兩團肉有什麼特殊作用,書上也沒有提過。可是她看起來很驕傲,而且明斯特哥哥好象也很喜歡那兩團肉,他一直偷偷地從潔西卡的領口往里面看。我越來越討厭潔西卡了,討厭她的一切。潔西卡完全是個笨蛋,她到現在一本書都沒有學完,我已經開始學第二十六本了。安潔,于明蠍之月1日。”

    “今天,它們告訴我應該到後面的儲藏室去。我去了,因為它們是我最好的朋友。潔西卡和明斯特哥哥在里面,他們什麼都沒穿,在做些奇怪的事。對了,有一本書上說,這叫做**,是為了繁殖後代要做的事。可是潔西卡應該繁殖爸爸的後代才對,她為什麼要和明斯特哥哥**?不過沒關系,她什麼都繁殖不了。我看到它們進入了她的身體,把她能夠繁殖的器官悄悄地破壞了。安潔,于明蠍之月3日。”

    “我把昨天的事告訴了爸爸,他非常生氣。下午,明斯特哥哥和潔西卡都不見了,聽說潔西卡已經被關了起來,要特殊處理。什麼是特殊處理?是象明斯特哥哥那樣嗎?他好象被爸爸的蠍子吃掉了。安潔,于明蠍之月4日。”

    “老師們已經沒有東西可以教我了,我現在需要自己到電腦上學東西。我現在才明白,原來不是別人太笨,而是我太聰明了。爸爸今天誇獎我了,他說我長得很快。他以前誇獎我時,還總會跟我說這個世界就應該由最有力量、最聰明的人統治,但他今天沒有說這句話。爸爸好象在害怕我,真奇怪。安潔,于明蠍之月30日。”

    “我不知道自己該學什麼,向誰去學。從前的老師們原來知道的東西少得可憐,所以現在沒有人教我,也沒有人管我。爸爸也不管我了。現在每天我除了和媽媽說話,就只有和它們在一起。它們還在努力的幫助我,我知道自己還在變得更聰明,也更有力量。可是變得更聰明又有什麼用處呢?我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些什麼,好象該學的已經學完了。那些能力又有什麼用呢?如果擁有了全部的能力,我又是誰?我知道,那樣我就會變成完全不同的樣子。安潔,于雷蠍之月15日。”

    “爸爸今天帶我去看最新式的武器了,他管那個東西叫做收割者。可是收割者真的好丑,而且非常非常的笨,只會按照設定好的程度去做事。爸爸旁邊的人把那個程序叫做先知1.0。可是書上說,先知是比其它人都要聰明的人,這樣說的話,好象我才應該是先知。我對爸爸說,應該把隨便哪個生物的大腦安裝在收割者的智腦里,這樣才會有真正的智能,會比現在這種笨笨的樣子要好得多。爸爸非常生氣,他第一次狠狠地罵了我。我不知道我錯在哪里,哪怕是一只變異老鼠也要比收割者聰明啊!它們告訴我,不是我錯了,而是因為周圍的人太笨,他們不能理解我的聰明。這個世界,應該屬于我。真的是這樣嗎?再過一個月,我就十歲了,十歲是不是已經長大了呢?安潔,于雷蠍之月29日。”

    “完全睡不著,書上說,這叫失眠。為什麼會失眠呢,是因為爸爸嗎?他在害怕我,好奇怪。安潔,于雷蠍之月30日。”

    “我今天才知道,原來媽媽好聰明,好聰明。我愛媽媽。安潔,于血蠍之月1日。”

    日記到此為止,後面的幾頁被撕了去。蘇合上了日記,輕輕撫摸著磨損的封皮,毛骨悚然。

    從時間來看,最後一個月中的日記是最關鍵的部分。因為,所有的變故都是在安潔十歲生日那天發生的。迪亞斯特元帥不象在撒謊,因為撕扯的痕跡十分陳舊,並不是剛剛撕下的。迪亞斯特能力再強,也不可能預知到這麼久之後的事,從而提前就撕去了這幾頁日記。如果他能夠預知到這一天,何不在房間中埋伏人員,一舉把自己擒下,又何必以身犯險呢?要知道,蘇可是猶豫了很久,才沒有殺了迪亞斯特。在這個過程中,其實連蘇自己都不敢保證會不會心念一轉,直接殺了迪亞斯特了事。

    此時此刻,天地間忽然響起一聲霹靂,然後轟雷一個一個炸響,如同無數重炮炮彈落下,仿佛整個大地都在震動!

    閃電如網撒下,從大地直接連通云端,雖然隔著厚厚的帳布,也可看到外面的世界被接連不斷的閃電映照得忽明忽暗。碩大的雨滴密集落下,砸得帳布噼噼啪啪的響個不停,風更是呼嘯著,瘋狂撕扯著天地前的一切!

    在這個狂暴的雨夜,所有的人、所有的生物都躲在了房間、營帳或者是巢**內。每一顆雨滴中都有足以致命的輻射,沒有誰願意被它們沾上。而那些只能露宿荒野的人,就只有倒在地上,任大雨將自己的身體淋透。那些針刺一樣的感覺,是如此的讓人絕望。

    蘇將日記小心收好,站了起來。

    它們究竟是什麼?這個問題始終在他心頭徘徊不去。

    蘇掀開營帳的簾門,走出帳外,仰首望著夜空。天黑得深不見底,無以計數的雨滴傾倒而下,頃刻間就已經將蘇淋透。雨水中有透骨的寒意,更有濃烈的輻射,刺痛著蘇的肌膚。

    蘇眯起眼睛,在他的視野中,整個世界依然是黑的,灰的。

    蘇看不到它們,也感覺不到它們。

    但是蘇並不怕輻射,或者至少不怕這種程度的輻射。他很早就知道,自己也和周圍的人不一樣。

    雨越下越大,顆顆雨滴已經如同大豆般大小,里面還夾雜了許多如雞蛋般大小的冰雹,砸在大地上激起一團團水泥混合的塵埃。產自暗黑龍騎的營帳雖然堅固結實,不會被雨滴冰雹擊破,可是同時風也很大,紮下的營帳樁基未必都十分穩固。所有的帳篷都在狂風暴雨中獵獵搖曳著,扯住營帳的繩子繃得緊緊地,甚至發出輕微的嘎吱聲,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被風吹飛。地面積水早已奔湧成流,好在營地選擇的地勢是一個相對制高點,暫時不用擔心被雨水淹沒。

    蘇靜靜在雨中站著,任冰寒刺骨的雨水貼著肌膚流下,一顆顆冰雹砸下時,他身上的肌肉微微一收一放,就將它們彈了出去。

    天依然是黑的。

    在雨中淋了很久,蘇已經開始漸漸相信海倫的話,迪亞斯特應該是撒了謊,不過直到現在蘇也沒有想清楚他在什麼地方說了謊,但這已經不重要了。從日記中看,安潔,現在應該叫做潘多拉,可能比意想中的還要難對付得多。十歲時就已經如此聰明的女孩,現在不知道已經成了什麼樣子。更可怕的是,從日記中看得出,她似乎對這個世界有種置身事外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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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9 19:10:20 |只看該作者
蘇曾經也有過這種感覺,仿佛眼中所看到的一切,耳朵所聽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實的。面前晃動著的一個個人體,和不會動的水泥鋼筋完全沒什麼區別。殺一個人,就象是折斷了一根木頭一樣簡單,一樣不需要思索,一樣沒有任何感覺,哪怕噴濺出來的鮮血都沒有溫度。而這一切的轉變,始自于他遇到梅迪爾麗,並且決定將她養大的那一刻。

    還是先將藍蠍徹底摧毀吧,蘇終于下定了決心。蘇還是決定相信海倫,相信帕瑟芬妮,沒有理由他可以相信敵人,而不去信任自己一方的人,特別是其中一個女人已經為他付出了那麼多。

    至于迪亞斯特,就當是成長過程中的一塊墊腳石。下一次見面,蘇將會告訴他欺騙究竟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一陣特別猛烈的風席卷而來,將蘇一頭已完全淋濕的淡金發絲吹得筆直。但蘇本身並沒有被撼絲毫,他的目光追隨著這陣盤旋的風,最後落在了一個營帳上。這個時候,他的大腦正全力運轉,同時處理著數以千計的數據,試圖解析出風的流向以及可能產生的影響。這是蘇第一次試圖進行如此複雜程度的計算,還不到一秒鍾,他的眼前忽然一黑,頭痛得象被幾十根尖針刺進了一樣。

    蘇搖晃了幾下,這才算站穩。他搖了搖頭,知道這種程度的計算能力已經超出了目前能夠承受的極限。雖然全力驅動下,大腦處理數據的速度已經比以前要快了至少一半。而在蘇直接或者是間接接觸過的人中,無論是潘多拉還是海倫,處理數據的能力似乎遠遠在他之上。

    這時呼的一聲,一個營帳被大風連根拔起,原本沉重的樁基似乎一點份量都沒有,輕飄飄地飛上夜空,旋即不知去向。營帳里面有六名戰士,當下被大雨徹底淋透,又被狂風吹得滾倒在泥水中。

    蘇立刻沖了過去,先抓住兩個已經沒有能力自己爬起來站穩的戰士,將他們提到自己的營帳邊,塞了進去,然後又沖向其余的四個人。

    有兩個營帳帳簾正在拉開,看來有人要出來。

    “都不要出來!”蘇一聲大吼,極具穿透力的聲音清而高亮,遠遠地在風雨中傳了開去。

    一個營帳帳簾聽話地拉上了,可是另一個卻反而開得更快,麗從里面沖了出來。只一瞬間,她就已被充滿了輻射力量的大雨淋透!

    “你給我回去!”挾著兩名戰士的蘇向麗咆哮著,一邊艱難地頂著風雨以最快速度奔跑著,將兩名戰士塞進自己的營帳。

    麗沉默著,沖向最後的兩名戰士,扶起了其中一個,向蘇的營帳拖去。以她四階的力量和敏捷,拖了一個成年男人,在如此凶猛的風雨中還是勉強可以行動的。蘇一咬牙,直接拖起最後一名戰士,塞進自己的營帳時,麗也將自己拖著的戰士塞了進去。

    蘇的營帳是單人帳,並不算大,六名健壯的戰士只能互相擠疊著,才能勉強裝得進去。蘇一把脫下身上的作戰服,不由分說直接罩在麗的頭上,將她裹住抱起,然後向她的營帳飛奔過去,把她塞了回去。

    麗忽然一把拉住蘇的手,將他也拖進了營帳。蘇沒有反對,而是反手拉上了營帳的帳簾,然後陰沉著臉,冷冷地盯住麗。

    作為目前軍隊中惟一一個女人,麗也是單人營帳。她的營帳比蘇的還要小些,里面只有一張簡易床,她的裝備和衣服都堆在床底,反正她本來也沒太多東西。兩個人擠在營帳里,就幾乎沒有轉身的余地了。

    或許是感受到了蘇凌厲的目光,麗抱膝縮在角落里,額頭抵住膝蓋,根本不抬頭看蘇。她周身早已濕透,水滴還在一滴滴順著栗色短發流下。蘇伸手在她的頭發上摸了一下,然後攤開了手。手心中的雨水是灰色的,可以看到漂浮著無數細碎的塵埃。蘇的手心微微發麻,這是受到輻射刺激的標志。

    蘇沉默著,一把將麗整個提了起來。麗雖然有四階的力量,可是蘇現在的力量也很狂猛,而且在蘇沉默的怒火前,她看上去居然有些膽怯,完全沒有要反抗的意思。

    蘇抓住麗的衣服,猛一用力,直接將她的上衣撕成了兩半,然後又將她的戰斗束胸撕了下來,扔到地上。

    麗顫抖了一下,動也不動,任由蘇三兩下將自己的剝得精光。蘇拿過床單,有些近乎于粗暴的將麗身上的雨水幾下擦干,然後將**的床單和麗的濕衣服都扔到了營帳外面去。

    麗跪坐著,低著頭,好象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蘇沒有理會她,而是取出戰術板,直接接通了預設好的線路。幾秒鍾後,屏幕上就出現了海倫的影像。就像不論什麼時候接通帕瑟芬妮,她都是在戰斗中一樣,海倫好象永遠都在工作,從沒有見她休息過。

    海倫的目光一轉,看到了**著的麗,以及半裸的蘇,不冷不淡的說了句:“看來現在不象是通話的好時機。還是說,你終于肯讓我看看你的生理反應了?這是個好消息,但應該是你在我面前時才是真正的好消息。”

    “這里有了暴風雨,我這邊有七個人淋了雨。我需要醫院作好准備,雨一停,我就派車把他們送回去。”蘇說。

    畫面上的海倫恢複了低頭忙碌的姿勢,聞言根本沒有抬頭,只是說:“請再具體些,蘇中尉。我不記得你的隊伍中有資格在我的醫院中接受治療的人有七個那麼多。”

    蘇抑制了一下焦急的心情,放緩語氣,先解釋了一下剛剛發生的事,然後說:“情況就是這樣,麗和六個戰士都需要治療。這場雨水的輻射非常強烈。”

    海倫抬起了頭,看了蘇一眼,就又開始忙碌,淡淡說著:“算上你,被雨淋的應該有八個。”

    “我沒事,我不怕輻射。”蘇沉聲說。

    海倫明顯的皺了皺眉,放下了手中的事,沉思了一會,才說:“的確有這種可能,而且你對自己的身體應該比我了解,當然,這種情況只是暫時的。關于接受治療的人選,麗可以,其它人不行,讓你的戰地醫生給他們治療吧。”

    “那這些戰士們怎麼辦?我這里沒有戰地醫生,也沒有藥物!這種強度的輻射,他們根本挺不過一天!”蘇已經有些壓抑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麗一直盯著屏幕上出現的海倫,忽然說:“我不用治療,這樣你可以救我的戰士們了吧!”

    “你給我閉嘴!”蘇向麗咆哮了一聲,竟然讓麗顫抖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退。

    蘇望著海倫,以平靜的聲音說:“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

    海倫扶了扶眼鏡,認真的問:“這需要解釋嗎?蘇中尉,你不是真的這樣天真吧?”

    她的語氣很平淡,可是蘇卻從中聽出了巨大的嘲諷。這個時候,蘇反而平靜了下來,說:“我是真的不明白。”

    “那好吧,我就為你解釋一下。”海倫放下了手中的工作,雙臂環抱,正面對著屏幕,以機械般冰冷,毫無抑揚頓挫的聲音說:“從制度上說,只有龍騎或者扈從才有資格在龍城的醫院中得到救治。當然,龍騎的私人醫院可以有些例外,比如說你那名扈從的女人,但是,這樣做的前提是奎因支付了足夠的費用。接下來我們談談現實一些的理由。這種急性輻射的救治比治療變異組織要難得多,一人份額的特效藥價格是25萬。蘇中尉,以你現在的信用和財務情況,我只能接受預先給麗進行治療,並且如果她肯配合我的研究的話,還可以減免部分的費用。至于其它的6名戰士,蘇中尉,你根本沒有能力替他們擔保。”

    “就這樣看著他們去死?”蘇的聲音漸漸變得和海倫有些類似。

    海倫毫不猶豫地直接回答:“是的,荒野中的人命並不值錢。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一點,蘇中尉。”

    蘇的確清楚荒野中的法則,也看到過無數次死亡。只不過,他難以接受的是暗黑龍騎明明有這個能力,卻不肯加以救治,哪怕是跟隨著他浴血奮戰過的戰士。

    “難道一個人的生命是可以用錢來衡量的嗎?”蘇苦笑,有些無奈的自語。

    海倫顯然聽到了這句話,回答說:“是的,每一個人都有價格。你,我,甚至是帕瑟芬妮,都有自己的價格。你可以不認可這一點,但別人會對你的價格有自己的評估,大多數人認可的那個價碼,就是你實際的價值。如果你不接受,只能說明你認為價格低了而已。”

    蘇歎了口氣,說:“也許,人還是有尊嚴的。尊嚴是有價的嗎?”

    “當然。我說過,不肯出售尊嚴的人,往往只是因為認為價錢還不夠高而已。”海倫說得很認真,象是在和蘇探討著一個學術問題。不過她接下來的一句話,讓蘇無言以對:“而且在這個時代,還能夠堅持尊嚴的人,要麼已經死了,要麼已經強大到沒人能夠挑戰他的尊嚴的地步。但是如果有這種人存在,也就意味著除了他之外,其它的人都會活得完全沒有尊嚴。”

    “能不能先給戰士們治療,治療費用我以後想辦法再付。”蘇自己對這個提議其實一點都不抱希望。

    海倫出人意料地沉默了一會,才說:“蘇,你讓我非常失望。我完全沒有想到,你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你需要記住三件事,第一,你應該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利息這樣東西。你向帕瑟芬妮帳戶中支付的錢根本連付利息的零頭都不夠。帕瑟芬妮應該從沒有向你提過這個,但是不代表借款方不會向她收取利息。第二,麗的治療費用實際上已經是賒欠了。如果你願意承認共同負擔帕瑟芬妮的債務,那麼以你現在的狀況,你在任何地方都賒欠不到任何東西。所以,你已經得到了特殊待遇。第三,或許你可以向帕瑟芬妮提出更進一步的要求,但不應該是向我。我和你之間沒有任何特殊的關系,我也沒有任何理由為你付出。蘇中尉,你把自己想象得太重要了,這個世界並不是圍繞著你運轉的。”

    蘇的臉上湧起一陣異樣潮紅,海倫說的每一個字,都如同一根鋒利的針,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的自尊心,即使在面對最危險的敵人時,他的心也從未跳動得這樣瘋狂過。所有的血似乎都失去了控制,瘋了一樣湧向腦部。

    “對了,我想起來,舊時代有一個詞可以非常貼切地形容你目前的處境,那就是軟飯。等到你不用再吃帕瑟芬妮軟飯的那一天,我會很樂意滿足你這樣的要求。但是現在,蘇中尉,你拯救不了幾個人,請不要濫用帕瑟芬妮的資源。就這樣吧,記得明天將麗送過來。”

    完,也不等蘇回答,海倫直接切斷了通訊。

    營帳中沉默了很久,麗才打破了寂靜:“好象我又給你添了麻煩。”

    “我已經喊過讓所有的人都不要出來,你為什麼不聽?”蘇的聲音中又帶上了一些壓抑不住的怒意。不過就是他自己,也有些說不清楚是完全為麗的自作主張憤怒,還是因為海倫的話,而遷了一些怒意在麗身上。

    “他們都是我手下的戰士,而且……你不是也在外面嗎?”麗的聲音很低,視線則落在營帳角落里。

    “我和你們不一樣,至少這種程度的輻射我還不怕!”蘇很怒,在他看來,麗這種舉動完全沒有任何意義,反而把自己也搭了進去。如果不是有暗黑龍騎的醫療條件,以麗的體質,也活不過三天。

    麗忽然抬起頭,盯著蘇:“可是我不知道!你從沒有跟我說過這個,你也從來不告訴我你的事,我對你幾乎一無所知!”

    面對著麗的灼熱目光,蘇心中一些堅硬的東西悄然熔化了。的確,麗幾乎不知道他的任何事,其實帕瑟芬妮也不知道。一直以來,蘇都是有意的在封閉著自己。對他來說,被人了解則意味著危險。

    蘇歎了口氣,將帳壁上掛著的一套乾淨的作戰服取下,遞給了麗,說:“穿上吧,你現在不能受涼。”

    麗不接衣服,忽然撲進了蘇的懷里,緊緊地抱住了他!透過相接的肌膚,蘇完全感受得到她身體上驚人的熱量,她擁抱的力度也讓蘇即吃驚,又有些感動。

    “給我!”麗的頭埋在蘇的胸前。她的聲音很低,卻象頭咆哮的母獅。

    “現在不行!你現在很虛弱,這會要了你的命。”蘇直接拒絕。

    麗抬起頭,盯著蘇的眼睛:“那什麼時候給我?你答應過的。”

    蘇不記得什麼時候答應過她這個,但是在這樣緊貼的接觸下,蘇感覺得到她身體內的生機正在迅速衰減,而且她的呼吸中,已經開始透出淡淡的血腥氣。

    麗這個家伙,為了一百元成了他的扈從,並且在致命的雨夜沖了出來,或許,只是為了讓他能夠少淋些雨。她也許沒有想這麼多,只是本能地就這樣做了而已。

    “等你從醫院回來,我就給你。”蘇說。實際上,麗生機衰竭的速度讓他非常擔心,這樣下去,也許麗根本挺不到明天晚上。

    麗的眼睛中驟然煥發出了光彩,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我一定會活著回來的!”

    雨夜非常的冷,麗很快就感覺到了疲倦,在蘇的懷中沉沉睡去。蘇將自己的體溫調高,就這樣溫暖著她,一直到暴雨停止。

    雨剛停,就響起了越野車的轟鳴,開車過來的是里高雷,他的煙頭在黑暗中非常醒目。

    蘇將昏睡的麗抱上了越野車,遞給了里高雷一張紙,說:“把她送到龍城帕瑟芬妮的私人醫院里去,找一個叫海倫的女人。地點我已經標記在地圖上了,一定要快。”

    “沒問題,頭兒。其它人呢?”里高雷一下一下地點著油門,越野車象一頭被拴住的怪獸,不住顫抖咆哮著。

    “救不了了。只有麗可以,她是扈從。”蘇簡短地回答。

    里高雷沒有多問,而是一腳將油門踩死,越野車轟鳴著,濺起大片的泥漿,一路遠去。

    看到里高雷走遠,蘇才轉過身,慢慢向自己的營帳走去。每走近一步,他的心頭就如墜了鉛石,變得沉重一分,因為營帳里面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生機。他俯身拉開帳簾,撲面是一股濃濃的血腥氣。

    六名戰士個個口鼻滲著鮮血,雙目緊閉。他們擁擠在一起,都已陷入了永恒的長眠。

    蘇默默的站著。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身後響起了奎因的聲音:“頭兒,他們都不行了,埋了吧,或者燒了也行,再這樣放下去,活著的兄弟要生病了。”

    蘇歎了口氣。

    現在看來,即使海倫肯救,這些戰士也絕對挺不到抵達醫院的時候,哪怕是大雨在當時就停了,他們也活不到龍城。但這並不能減輕蘇心中的沉重。海倫說的對,他現在的能力非常有限,即使有心,也拯救不了幾個人,而且他已經有了很多的責任,濫施恩惠的話,只會讓他無法完成已有的責任。

    奎因站在蘇的身邊,看著死去的戰士。這六個人都是跟隨了他很久的老兵,每一個他都很熟悉。

    奎因摸了摸胡子,拿出一個青銅小酒壺,狠狠灌了幾口烈酒,然後笑著說:“頭兒,不用為他們難過。他們能活到今天,已經是件很幸運的事了。荒野上哪天不死人呢?”

    蘇搖了搖頭,說:“他們是我的戰士,可我幫不了他們。”

    奎因轉過頭,望著蘇,說:“你盡力了,頭兒。這才是最重要的。”

    盡力了?

    蘇沉默著。只是,在這一刻,他感覺海倫和帕瑟芬妮才是對的,很多時候,只有結果才是最重要的,盡力與否,其實並不重要。

    “頭兒,知道我為什麼肯當你的扈從嗎?”奎因的語氣並不象是下屬對上級說話,而象是老朋友在聊天:“因為我相信,如果我在戰場上被炸斷了腿,只要有可能,你一定會把我拖回去的。現在看來,我當時的決定沒有錯。”

    “可是我一次只能拖一個人。”蘇的心中滿是陰翳。

    奎因笑了起來,說:“不要這樣想,頭兒。你應該想,能拖走一個總比一個都拖不動強!頭兒,這是戰爭,戰爭總會死人。我們得往前看!”

    蘇振作了一下精神,點了點頭,說:“你說得對。通知我們的人,天亮之後就收拾東西,我們要離開這,轉移到龍城的核心區邊緣去。”

    “我們要撤?”奎因有些吃驚,不過若有所思。

    “是的。”

    “好吧!看來我們是要把這些蠍子連殼砸個稀巴爛了!”奎因說。

    久違的微笑重新回到蘇的臉上。“是的。”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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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我的心深如大海 章八 夜色下的蠍群 上

    暴雨之後,地面滿是混雜著輻射塵的泥漿,周圍的輻射大幅度增強,即使是對輻射具有較強耐受力的戰士也很難在這種環境下長時間停留。步兵基本醫療套件中有抵抗輻射的藥物,但是效果有限,而且有效時間只有一天。這是為了讓戰士們通過高輻射的惡劣區域。象那六名被暴雨淋透的戰士,基本套件中的藥物就沒什麼效果了。

    現在的惡劣環境,使清理鍾擺城變成一件艱難而沒有必要的任務。奎因選了幾名皮糙肉厚,對輻射特別有抵抗力的戰士,在鍾擺城里清理了一條通道出來,運出幾車燃料,然後戰士們收拾自己的營帳和裝備,登上了載重卡車,向預定的區域撤離。

    蘇已經訂購了一批新的單兵抗輻射藥劑,當然都只是基本型藥物,進階藥劑的價格是呈幾何級數上升的。即使是這些幾十元一套的藥物,因為數量很多,財政上早已經變成赤貧的蘇也要向海倫賒購,但這一次,海倫沒有再嘲諷,而且直接表示了同意,看來在她心中,這筆金額還是在蘇默認的信用范圍之內。

    撤退的過程迅速有效,但是稍顯散亂。如果是麗在指揮,就不會出現這樣的結果。奎因更習慣于利用地勢的游擊戰,對付暴民並不需要象軍隊那樣嚴整劃一,只要個人戰力強、裝備好、不怕死,一般都可以打贏。

    蘇沒有象一般的龍騎那樣坐在相對舒適的越野車中,而是坐在載重卡車駕駛室頂的射擊位上,觀察著前方。他的步槍放在身邊,射擊位上的重機槍雖然用起來不太順手,但是對付集群目標顯然更加好用。

    接下來的戰斗會和以往有所不同,蘇還是第一次要對付這麼多的重裝甲目標。

    以往,蘇並不畏懼戰車,在他看來,行動遲緩、攻擊有大量死角的戰車根本就不是威脅,有的是辦法對付它們,實在不行還可以逃跑。以蘇在荒野中奔行的速度,還沒遇到過能夠在複雜地形下追上他的戰車。而且蘇過往都是一個人在作戰,對付的也只是幾輛老式戰車。但是對付藍蠍,已經不再是某個人的戰斗,而是一場戰爭。對付的將會是幾輛、甚至是十幾輛的新式戰車,而且肯定還會有更多也更先進的戰斗機械人。這些具有自主智能的戰爭機械將會顛覆以往的戰爭邏輯,它們沒有畏懼,也不怕死亡,可以在最惡劣的環境下生存和戰斗,會嚴格執行命令,絕不會對敵人有寬容和憐憫。而且蘇作為軍隊的統帥,不能率先逃跑。

    蘇習慣的狙擊,對付這類厚裝甲的機械目標幾乎沒什麼用處A最好的武器就是‘青銅龍’這類的導彈,反裝甲炮也馬馬虎虎。但是這兩樣武器適用范圍都很小,沒法對付變異生物,還非常的昂貴,在蘇看起來,這類武器今後的用途其實並不算廣。只是不知道海倫送來的子彈效果如何。

    自從恩佐戰死,蘇一直在仔細地考慮應該如何對付戰車這類機械目標。在詳盡讀過暗黑龍騎的能力列表後,蘇發現靈通域的武器操控能力,或者是類法術域的電能或者是磁力場等能力最適全對付戰車或者是機械人,可是真正能夠威脅到藍蠍戰車的只是幾個五階的特殊能力,如果想要得到這些能力,不要說蘇目前沒有這麼多的進化點,就是有,他也支付不起配方藥劑的價格。

    蘇一直以來強化的主要能力域是感知域,這是在充滿了未知風險的荒野上最重要的技能。能夠早一點發現敵人,就能多一些機會生存。他現在對感知域中新的六階能力充滿了期待,也有些許的不安。因為如果不用暗黑龍騎的配方,他還不知道新能力會是什麼。

    海倫為蘇的部隊選擇的新駐地距離暗黑龍騎核心控制區的邊界還不到10公里,是一個名為埃文福德的廢棄小鎮。小鎮位于一座小山的後面,山頂可以成為不錯的陣地,可以阻擋藍蠍的攻勢。小鎮本身的大部分房屋還算完好,稍作修理就可使用。通向龍城的地帶也很平緩,舊式的載重卡車就可以通行。

    羅克瑟蘭提前撤下來的幾十個人,已經在帕瑟芬妮扈從指導下在小鎮中建立起了簡單的營地和戰地醫院。並且運送了基本的補給物資以及彈藥。隨著蘇從鍾擺城的撤退,海倫又送來了三門重炮,在小鎮後方設立了一個重炮陣地。這三門炮不算蘇的賒欠,重炮本身以及操炮的人員都是海倫的人,只不過算是租給了蘇,每發射一發炮彈,蘇就要付錢,而且價格比龍騎的標價要高一半,多出來的這部分就算是租金。對這個,蘇沒有異議。重炮是要折舊的,炮手則會產生費用,現在蘇已經有了經濟學最基本的常識。而且以蘇對新時代武器和軍事的認識,其實並不清楚是否需要重炮這一類的武器,以及如何使用它們,所以需要更專業的人員來操縱。

    埃文福德雖然不大,昔日也是個曾經容納千人的小鎮,裝下蘇這點人馬不是問題。但等到所有的人員都安頓好,已經是深夜時分了。

    蘇無法入眠,干脆爬到了鎮前小山的頂上,望著西北方向沉思。從這座小山開始,地勢就不再平坦,而是起伏不定,一個個山丘連綿起伏,但是埃文福德前的小山是其中最高的一座,從這里望出去,視野幾乎不受阻擋。

    戰術板又震動了起來,屏幕上顯現出的依舊是海倫。蘇對海倫的作息時間有些好奇,她似乎從不需要睡覺的。

    “蘇,你送來的芯片已經被初步破解,里面有很多有趣的東西。首先,和最初災難之蠍戰士尸體上找到的芯片相比,這批芯片體積更小、結構更加複雜,功能也更強大。從結構上看,最新的三枚芯片應該是同一批號的產品,和最初的芯片相比,則應該屬于第三代產品了。我們最初找到的芯片只有少量的控制功能,最明顯的是抑制**,以及釋放刺激神經的微電流,這可以讓戰士們在作戰時變得更加亢奮。而第三代芯片具有多種控制精神和情緒的作用,植入這種芯片的人,在某種程度上已經可以稱為沒有情緒的傀儡。”

    隨著海倫的解說,一幅幅芯片的解構圖在屏幕上展現,當然,蘇完全看不懂。海倫看起來並不在乎他是不是看得懂,只要聽明白了就好:“第三代芯片內部載有一個小型的記憶體,不過容量有限。我從當中恢複出了一份災難之蠍的作戰計劃,雖然只是部分內容,但是已經夠了。災難之蠍計劃對鍾擺城發起一次攻擊,動用的兵力規模將是配備新型作戰機械人的一個裝甲連隊,或者更多。消滅鍾擺城周圍的抵抗力量後,再繼續向縱深擴展探索,計劃中,他們攻擊的首選方向是,埃文福德。恭喜你,蘇中尉。”

    “它們進攻的時間呢?我應該怎麼做?”蘇對于應對這種戰爭,並沒有多少經驗。如果麗在,這些就不是問題。麗雖然只有1歲,但是已經打了六年的仗,而且帶了4年的兵。

    “目前還不清楚它們進攻的時間,不過應該很快。我的建議是你應該派人前出偵察,擴大偵察的范圍。如果遇到優勢裝甲兵力的進攻,可以退守埃文福德,這里布設的重炮應該對裝甲目標具有很大的威脅。再配合你手上的‘青銅龍’導彈,會發揮出更大的威力。”

    “明白了。”蘇站了起來,向埃文福德走去。

    兩個小時後,十幾名經驗豐富的戰士就在茫茫的夜色中,向遠方的預定陣地走去。他們都是不錯的槍手,山地地型最能夠發揮長處。每名戰士都有戰地通訊系統,可以與後方交換訊息。

    蘇站在山頂,看著戰士們一個一個地夜色中隱沒。他心中生出隱隱約約的不安,仿佛在看著戰士們逐漸走向地獄。而且在撲面而來的夜風中,蘇似乎嗅到血腥的味道。

    蘇其實非常清楚,他根本沒有看到任何異樣的跡象,夜風很冷,帶著荒野中常見的冷澀氣息,但是里面沒有血腥味道,一絲一毫都沒有。這是對危險的感覺,而且是身體的感覺,以這種方式在提醒著蘇。

    蘇向努力向夜色深處望去。但在濃黑的夜幕下,即使他擁有微光視覺、紅外視覺等多項強化過的感知能力,看到的范圍也遠遠小于白天。這樣看過去,蘇沒有任何發現。他取出戰術望遠鏡,再次掃視夜色下的群山。但是切換過所有模式後,蘇依然沒有找到危險出自哪里,只得將望遠鏡收了起來。他手上這個畢竟是便宜貨,和那些高級玩意沒法比。

    就在蘇以為自己的感覺出了錯誤時,遠方山嶺上忽然亮起一團藍色光芒!然後是一名戰士臨死前的慘叫,最後傳來的才是一記沉悶的槍聲。

    狙擊手!蘇霍然轉身,瞳孔急遽收縮。

    在不同的地點,藍色光芒接連亮起,然後是交織在一起的慘叫和槍聲。

    不止是一個狙擊手。

    蘇深深地吸了口氣,取下背上的步槍,沖進了茫茫的夜色中。夜色下,只看得到一點幽幽的碧綠光華閃過,然後一切重歸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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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我的心深如大海 章八 夜色下的蠍群 中下

    蘇將這些天以來一切紛繁複雜的事情都拋在了腦後,在黑暗中無聲疾行。盡管在剛剛的瞬間,他的戰士們死亡慘重,中槍的幾乎不可能有生還的機會。但蘇的心情卻隱約有種奇異的歡喜,他喜歡現在的時刻。在黑暗中,在荒野上,以及孤身的戰斗,這才是他熟悉的世界。

    蘇向火焰最先閃亮,也是離得最近的一名狙擊手位置撲去。他整個人如同與黑暗溶為了一體,似乎可以感受到得大地甚至是整個世界的脈動。一直到距離那名隱藏得很好的狙擊手不到1000米,蘇已經隱約感應到他的位置時,那名狙擊手還沒有發現蘇。

    蘇在一塊岩石後停下,架起了步槍,瞄准了遠處山丘半腰處的一個土堆。那名狙擊手就藏在土堆後面,還在搜尋著其它戰士的位置。其它的狙擊手或者是在撤離,或者是在移動,只有這個最先開槍的家伙沒有轉移陣地。

    “一只菜鳥……”蘇已經學會了許多老兵痞的詞語。他們的話粗俗、惡毒,很多時候卻又有一針見血的犀利。想成為一名好的狙擊手,准確的槍法僅僅是其中很不重要的一項。而象蘇這樣,成為黑暗中的舞者,那就需要更多的東西。

    通!在槍聲響起的瞬間,蘇就已經開始了移動。

    遠方的土堆徹底炸散,這種土層,哪怕是凍得十分堅實,也完全抵擋不住蘇手中14MM口徑步槍的威力。和碎土一同飛起的,還有大片的血肉和半截小腿。蘇這一槍只是打在了藍蠍狙擊手的下身,而沒有一槍斃命。他不是做不到,而是想要讓那這個垂死的狙擊手成為對方的干擾和吸引注意力的目標。就象是在黑暗中點燃了一盞燈,不管意志多麼集中的人,總會偶爾不自覺地瞄上一眼那樣。

    那名狙擊手不停地翻滾著,慘叫著。他或許也植入了芯片,但芯片只是控制的情緒和感情,並沒有切斷痛覺。蘇那一槍,將他雙腿完全齊根截去,這種巨大的痛苦非人所能承受。這種傷勢雖然致命,卻在短時間內死不了。所以這盞黑夜中的***,注定還要亮上許久。

    到了生死相爭的戰場上,蘇的心又變得冰冷如堅石,手段如迅雷陰火,強悍狠辣,無所不為。

    那名狙擊手慘叫聲遠遠傳開的瞬間,有兩個藍蠍的狙擊手停下了腳步,轉頭望去。就這麼一動一靜轉換間的差別,已經讓在黑暗中潛行的蘇鎖定了他們的行蹤。

    蘇無聲無息地向其中一名狙擊手摸了過去。1000多米的距離,不過是幾分鍾的時間。

    藍蠍的攻勢來得比想象中還要快,而且第一撥攻勢居然都是以狙擊手組成。荒野當中,只有狙擊手才能對付另一名狙擊手。這句話至少有部分是正確的。

    那名狙擊手很快選擇了一處新的狙擊陣地,潛伏下來。藍蠍的這批狙擊手訓練有素,配合默契,一些人前進,另一些人設置好了狙擊陣地埋伏著。大約過了十分鍾,再向前進,尋找下一處陣地。

    在夜色和群山掩護下,這本來是非常好的戰術,只可惜,蘇也是狙擊上的大師。

    狙擊手很快發現了一個新的目標,並且穩穩地將對手套進了瞄准鏡的准星里。而此時,他的對手仍然對此一無所知,伏在地上,正努力而又徒勞地搜尋著敵人。

    狙擊手的呼吸平和、穩定,他剛要扣下扳機,一只手忽然扣住了他的口鼻,將他的頭硬拉了起來,然後發力一扭,狙擊手的頸椎即刻發出喀嚓的一聲輕響,他整個身體隨即軟了下去。

    蘇半蹲在狙擊手的尸體邊,直到過了十幾秒鍾,確定他已經死了後,才弓著身子,向另一個已被鎖定的狙擊手潛去。

    轉眼之間,蘇已經悄悄解決了四名藍蠍的狙擊手,每個人都是被他從身後扭斷了頸骨。在黑暗之中A蘇重新找回了自己熱愛的感覺,動作越來越流暢、快捷、輕盈,似乎夜里的風也在輕輕托扶著他的身體。

    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看到藍蠍的狙擊手射擊了。一方面是蘇派出去的戰士已經戰死過半,另一方面則是由于藍蠍方面的狙擊手也有不少死在了蘇的手里。

    遠方的山嶺上藍光一閃,緊接著夜幕中又響起了臨死前的慘叫。蘇看了看方位距離,就舉起了步槍,把那個正在轉移陣地的狙擊手鎖定。然而就在蘇擊發前的瞬間,藍蠍那名狙擊手身體忽然一晃,然後整個肩頭都被炸飛!

    蘇一怔,直到槍聲從遠方傳來時,他才明白過來是已方派出來的戰士開的這一槍。蘇沒有想到自己的戰士中也有這麼出色的狙擊手,他的槍法並不出眾,但是耐心、隱藏和意志都出夠出色。

    蘇終于感覺到,自己肩頭的負擔,可以分擔出去一些了。他平端步槍,忽然轉了半圈,然後鎖定了一名剛剛落位的狙擊手,扣下了扳機。

    那名藍蠍的狙擊手剛用夜視瞄准鏡鎖定了蘇的戰士的位置,頭忽然整個爆開,連帶著大半邊肩膀也隨之炸散!

    開過一槍後,蘇根本不看戰果,就開始高速的側向移動。他現在也已經暴露,必須和藍蠍的狙擊手比拼運動戰。戰爭,從現在才算真正開始。

    藍蠍的狙擊手已經死了六個,又被蘇鎖定了三個,不過不知道是否還有人隱藏在暗中。蘇判斷這種可能性應該不大,戰斗已經進行了這麼久,有經驗的狙擊手不可能找不到目標。蘇這邊則還有五名戰士,現在,至少他們已經證明了自己並非只是被狙殺的目標。

    蘇將步槍收起,在黑暗掩護下開始高速運動,崎嶇不平的地形成為他最好的掩護。二分鍾後,又有兩名藍蠍的狙擊手被他扭斷了頸骨。

    “還有最後一個……”蘇輕輕將已經失去力量的藍蠍狙擊手放下,望向了一公里外的一座山丘。第三名狙擊手剛剛運動到那個地方,並且瞄准了蘇。蘇感覺到胸前似乎有些刺痛,知道這是被瞄准鏡鎖定的感覺。現在,蘇終于知道了當初遇到萊科納和奧貝雷恩時,為什麼總是難以鎖定他們。

    蘇驟然向側方躍出,然後手足並用,如同一只蜘蛛般不規律地爬行著,速度卻是無比迅捷。僅僅幾個轉折,蘇就已經移動出數十米,身體上時時出現的刺痛感終于徹底消失。這意味著那名狙擊手已經徹底失去了蘇的蹤跡。

    蘇開始加速,如一只夜狼,借著風勢,迅速向最後一名狙擊手接近。蘇甚至已經知道,在1分05秒後,他就會親手把這個狙擊手的脖子扭斷,就象對付前面七個人那樣。

    蘇的速度越來越快,就在將要到達潛隱奔行的極速時,他猛然打了個寒戰,似乎被當頭澆了一盆冰水。蘇身體一弓一彈,驟然停住!就在他前方不到一米的地方,猛然炸起了大片塵土,砂石打在他的臉上、肩上,火辣辣的痛。這是大威力遠程狙擊槍的子彈,如果不是蘇驟然警覺,很有可能被擊中。

    果然有第十名狙擊手,而且還是一個能夠避開蘇感應的狙擊手!

    蘇立刻沿著彈道向子彈射來的地方望去,以他對身體的控制力以及感知的精准度,目光落點的誤差不會超過一米。果然,蘇正好又看到一點藍色的光芒閃過!

    蘇不假思索,立刻向右方躍出,落地後一個翻滾,再如電般彈射出去。然而還在空中時,蘇全身一震,如同被高壓電流擊中,重重地摔在地上。在他身後,又彈起一大蓬泥土。

    近千數據瞬間彙聚過來,蘇立刻知道剛剛又是一發子彈擦著自己身體掠過,而且在自己左臂外側帶走了一大塊皮肉。還好,殘余的肌肉纖維還能夠支持左臂的動作。蘇當即封閉了傷口處的血管,然後半蹲于地,瞄准了子彈射來的方位。

    可是目力所及處,竟然空無一人。

    “怎麼會……”蘇皺了皺眉,迅速移動到一塊巨石後面,然後伏在地面上,如一只蜥蜴般游動著,幾乎與周圍的環境溶為一體。就在他慢慢從山脊上探出頭,搜尋著那名狙擊手的行蹤時,又一發子彈幾乎是貼著蘇的頭頂掠過!

    幾縷焦糊的發絲在蘇眼前飄落,他再次看到了那名狙擊手的方位位置,但是已經來不及還擊。蘇貼著坡面迅速後退,然後再向側方移開。果然,2秒鍾後,他剛才伏身處突然噴出一股土泉,狙擊子彈從土層中鑽出,飛向了茫茫夜空。

    這一槍,是借助狙擊彈的威力打穿了山脊尖峰上的土層。如果蘇還伏在原地,那麼這槍會正中他的胸膛。

    這是第二次與死神擦肩而過了,蘇仰躺在山丘的後坡上,全身的肌肉都在微微地顫抖著,他的身體開始恐懼了。

    蘇壓制住身體的恐懼,努力思索著。他現在的體溫與周圍環境無異,步槍上早就纏好了複合材質制成的偽裝條,自己的行動也沒有什麼規律,在夜幕下,無論是微光還是紅外模式,都難以找出蘇的行蹤。至于生命探測,在這麼遠的距離想要偵測人類,儀器的體積和功率會非常龐大,而且蘇也沒有感覺到災難之蠍慣用的那種偵測人類的高頻波。

    自己是怎麼被發現的?又該如何鎖定對方?

    蘇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敵人。醉-露-網以往蘇也曾經見過許許多多強大的人,在加入暗黑龍騎之後,強者更是比比皆是。但是,在荒野和狙擊方面能夠如此徹底地壓制蘇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傳統的狙擊以及反狙擊手段,似乎在這個對手的身上完全失效。

    這是個運動能力出眾,隱藏技巧高明,並且有足夠耐心的對手。在他開槍的瞬間,蘇還是可以鎖定他的,哪怕只是很短的瞬間。但真正讓蘇無法解決的問題是,他是如何發現自己的。

    這個問題之所以重要,是因為隱匿是蘇迄今為止最主要的保命和殺敵手段。如果只是正面對決搏殺,或許來一個五階的格斗域或者類法術域的家伙就可以格殺蘇。

    蘇快速將所有已知的偵測手段回想了一遍,卻沒有任何發現。他的隱匿技能以及對身體的控制完全可以對付它們,肯定不是這些。

    蘇決定換個方式想想。他一邊思索,一邊小心翼翼地開始移動。大量數據被發送到全身各處,他的身體形態隨之有所改變,主要是四肢的關節伸展角度擴大得近于詭異,此刻的蘇,更象是一只在貼地爬行的昆蟲。

    這個時候,連續數聲槍聲響起。蘇這方有三名戰士幾乎在同一時刻開火,子彈從不同角度在藍蠍最後的一名普通狙擊手身上穿過。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始終隱沒在黑暗中的狙擊手也開火了,僅僅一槍,就在一處山嶺頂部炸出一團血泉,那名戰士根本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

    藍蠍狙擊手的位置,還是在原先的山丘頂,從始至終,他都沒怎麼換地方。這或許是示威,或許是傲慢,或許只是想激怒蘇。不管什麼原因,他居然根本沒有更換狙擊陣地,而是直接在原地又開了一槍,將另一名戰士送入地獄。

    蘇幾乎是剛剛從山脊上出現,他的槍口就轉了過來,瞄准了這邊。然後就是連續三槍,一槍將蘇又逼了回去,其余兩槍分別從左右數米處掠過,如果蘇側移露頭,可能正好被擊中。好在蘇只是簡單地向後退。

    砰!藍蠍的槍聲帶著些清脆的尖嘯,和暗黑龍騎的風格完全不一樣。從槍聲傳來的方位看,他居然仍然停留在同一塊陣地上!

    已方戰士的慘叫並沒有影響到蘇的心情,同樣,藍蠍狙擊手的傲慢也沒有激起蘇的怒火。他忽然想到,在這個位置,在這個靠近已方陣地的山區,自己還擁有一項藍蠍不曾有的優勢:重炮!

    蘇即刻打開戰術板,接通了重炮手,簡短地說:“方位座標1592,735,十發急速覆蓋射擊!”後方的重炮士官重複了一遍命令後,即切斷了通訊。他反正只管射擊,而且每打一炮賺300元,打得當然是越多越好。除了帕瑟芬妮自己,她這一系的人馬中,不論是扈從還是底層的普通軍官,幾乎沒有哪個雄性動物對蘇有好感。除了極少數眼光長遠的人外,其它人都巴不得蘇欠帳欠到徹底破產。

    沒過多久,夜空中即出現了隱約的壓迫感,幾乎所有的生物都開始四散奔逃。蘇再次從另一側的山脊上探出了身體,不出預料,藍蠍的狙擊手仍停留在原先的陣地上,而且槍口相應的移動了過來,指向了蘇的頭。

    然而他這一次沒有擊發,而是抬起了頭,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夜空。他突然扣下扳機,草草向蘇射出一槍,整個人就躍了起來,以幾乎不輸于蘇的速度向山後沖去!

    通!蘇終于射出了還擊的第一槍。

    藍蠍的狙擊手驟然停住了沖勢,而是折向側方,一個魚躍撲出二十米!蘇還擊的一槍就此落空。不過藍蠍狙擊手不是為了躲蘇的射擊,在他原本前沖的方向,忽然起了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甚至于相隔千米之外的蘇都感受到了身下土地的震動!

    僅僅是一炮,爆炸的威力就覆蓋了整個山丘的丘頂!沖擊氣浪將幾十米外的藍蠍狙擊手直接掀翻在地。蘇完全沒有想到,暗黑龍騎的重炮威力竟然是如此的大,一炮就讓整個丘頂覆蓋在硝煙與灰土之內,十炮連續火力覆蓋,又會是怎樣一個景象?以藍蠍部隊裝甲戰車的防護度,如果重炮炮彈落在十米之內,那麼除了主戰戰車外,其余的戰車都會完全損毀。主戰戰車也就能多受一炮而已。

    藍蠍的狙擊手還沒來得及從地上爬起來,又有兩顆炮彈幾乎同時落下,其中一發的落點比第一發離得更近,他直接被爆炸的氣流掀起了數十米高,遠遠地向山丘下方拋飛出去,然後就象一個破布口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蘇已瞄准待發的步槍緩緩放了下來。

    地依舊在顫抖著,重炮不停地轟擊著山丘丘頂,將數十噸泥土拋上天空。在這一刻,鋼鐵與火焰的威力被詮釋到了極致!

    不到一分鍾,十發的重炮火力覆蓋就已完成。但這短短的一刻,在那些沒有見過新時代重火器威力的戰士心中,卻是無比的漫長。就連蘇,看到炮擊結束後被整整削去一米多的山丘,也是十分的無言。

    戰術板中傳來重炮士官有些張狂的笑聲:“中尉,重炮火力覆蓋的效果怎麼樣?”

    蘇沒有理會這多少帶著點挑釁意味的問詢,隨手關了戰術板,走下山坡,向谷地中倒地不起的藍蠍狙擊手走去。在蘇眼中,這個不知是死是活的狙擊手是迄今為止最難纏的對手,而身份僅僅是個扈從的重炮士官,對即使是加入暗黑龍騎前的蘇說來說,也根本連個對手都算不上。

    藍蠍的狙擊手仰面躺在地上,雙眼望著夜空,正艱難地喘著氣。經過這樣的轟擊和摔落,他居然還沒死,實在是令人驚訝。想到他閃避重炮轟擊時的爆發力和速度,蘇毫不懷疑他身體機能的強悍。

    狙擊手的左臂已經消失,雙膝以下部分也都被炸飛,眼睛中已經開始有些失神。他的臉色灰敗,只有額前紋著的一只藍蠍猙獰依舊。直到他看到了蘇後,眼睛中才重新恢複了神采。

    狙擊手艱難地抬起右手,指著蘇,斷斷續續地說:“你……你的……”

    蘇有些驚訝,這名垂死的狙擊手表情豐富,和其它人大不一樣。“你不是傀儡?”蘇試探著問。

    狙擊手的嘴角開始不斷冒出血泡,有些詭異的是,這些血泡剛剛湧出來的時候是鮮紅的,慢慢的就轉向了藍綠色,而且新冒出來的血泡也是同樣的顏色。蘇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細節,微微皺起了眉頭,瞳孔深處的碧光不斷閃爍著,從不同的頻帶分析著狙擊手血液成分的變化。

    “我怎麼……會是傀儡?我……是選民!”盡管每一個字都說得非常艱難,但還是可以看出狙擊手臉上的驕傲。

    “誰的選民?”蘇耐心地問,試圖從他嘴里多問出些東西來。他還取出醫療套件中的維生注射劑,刺進了狙擊手的頸側,注射進血管里。

    一針下去,狙擊手的精神明顯好了很多。他仰望著夜空,雙瞳中閃耀著狂熱的光芒,說:“是使徒!……偉大使徒的選民!”

    “使徒?”這是一個讓蘇十分意外的答案。不過聯想到藍蠍的風格和控制人精神情緒的手段,蘇懷疑,所謂的使徒根本就不存在,而是通過芯片憶造出來的一個形象,用以控制這些戰士。從對藍蠍前進基地的觀察中,蘇已經發現,那些傀儡作事的方式非常嚴謹,也非常的呆板。但是用宗教來控制人是個不錯的主意,這可在舊時代幾千年前就有傳統了。

    狙擊手試圖去扼住蘇的喉嚨,說:“是的……偉大的使徒!他預言了你的存在,他要我們找到你,並且獻給他!你……你逃不掉的,總有一天,你會被捉住,獻祭在使徒的聖壇前!我們……會抓住你的,蘇!”

    後一個字,讓蘇的身體微微一顫,幾乎躲不過去狙擊手的一抓!

    藍蠍怎麼會知道他的名字?!蘇不記得,自己在任何場合和藍蠍的人提到過自己的名字。難道說,真有一個可以前知的使徒?

    就在蘇心中震顫的瞬間,狙擊手忽然笑了起來,說:“我不會……把秘密留給你的,使徒在等著你!”

    狙擊手的身體溫度忽然急劇上升,蘇立刻有所警覺,向後退了一步。狙擊手猛然一聲慘叫,口中噴出一股青藍色的火焰,然後鼻、耳中都有火焰冒了出來,身上、地上,但凡是沾染到鮮血的地方都開始猛烈的燃燒。火勢非常的猛烈,幾乎在一分鍾左右,狙擊手就燒成了一具焦炭!

    他的軍服、裝備,都在火中被燒焦,如果體內有芯片,肯定也已損毀。蘇沒想到,他的血液竟然可以轉化成如此猛烈的燃料,這個狙擊手真的是人類?

    蘇靜靜地站了幾分鍾,然後才伸手到灰燼中,取出一塊銅制的名牌。這個東西每個藍蠍戰士都有一塊,是不會被燒毀的。

    名牌上刻著的不是其它戰士那樣的數字編號,而是名字,一個真正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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