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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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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獨孤紅] [聖心魔影][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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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11:28:5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脂粉陷阱
  賈少游笑道:「老丈,玩笑到此為止,我若冒充他名號,稍時成為眾矢之的,各路豪雄都向我要『玉蟾蜍』我可招架不住!」  
  晏子風一怔,忙道:「說得是,說得是,這玩笑開不得……」
  忽地眉鋒一皺,道:「老弟,我今晚出客棧時,聽到了一個消息,不知……」
  賈少游道:「老丈,什麼消息?」
  晏子風道:「聽人說,羅家在第三天才將那『玉蟾蜍』公諸於眾!」
  賈少游一怔,道:「老丈,這是誰說的?」
  晏子風道:「怎麼,老弟沒聽說?」
  賈少游詫聲說:「我怎未聽人說……」
  晏子風道:「是嘍,想必老弟忙於適才所說之事,未曾……」
  賈少游搖頭說道:「我聽說沒聽說,並無關緊要,緊要的是這話是誰說的!」
  晏子風惑然說道:「怎麼?老弟?」
  賈少游未答反問道:「老丈以為羅家有無『玉蟾蜍』此物?」
  晏子風呆了一呆,道:「那難說……」
  賈少游道:「倘『玉蟾蜍』確落在羅家,那自不必說,如果這是人有意嫁禍陷害羅家,那麼這消息之來源是否值得一查?」
  晏子風一怔,「叭!」地一聲拍了大腿,瞿然說道:「不錯,只是,老弟,在我看,不論『玉蟾蜍』是否真落在羅家,這消息的來源,都值得一查!」
  賈少游道:「老丈,怎麼說?」
  晏子風道:「如果『玉蟾蜍』落在羅家是假,那傳出這消息之人,定然是意圖嫁禍陷害羅家之人,我輩忝為俠義,應該查,『玉蟾蜍』落在羅家是真,那就更該看看傳出這消息之人是誰?若是外人,那還好,要是羅家之人,那羅家就真可能要一網打盡武林同道了!」
  賈少游沉吟著點頭說道:「老丈高見,不過,據我看嫁禍陷害成份多,羅家欲一網打盡武林同道之成份,該少之又少!」
  晏子風道:「老弟,何以見得?」
  賈少游道:「羅家憑什麼一網打盡天下武林?」
  晏子風目光一凝,道:「老弟熟知羅家?」
  賈少游心頭一震,搖頭說道:「不熟!」
  「還是嘍!」晏子風笑道:「那老弟怎知羅家沒有足夠而怕人的實力?」
  賈少游道:「聽也該聽到過,羅家就那麼幾個人……」
  晏子風截口說道:「每個人都能以一當百,再說,老弟,誰的事會全告訴人?」
  賈少游點了點頭,道:「說得是,老丈,難道羅家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麼?」
  晏子風捋鬚笑道:「老弟,事實如此,當今武林幾個大世家,哪一家沒有秘密?」
  賈少游點頭說道:「老丈見多識廣,令人佩服……」
  晏子風笑道:「老弟,你這是臊我,咱們之間還來這套……」
  舉杯邀客,道:「來,老弟,再喝一杯!」
  賈少游忙搖頭說道:「老丈,我量淺,已不勝酒力!」
  晏子風笑道:「老弟,才只一杯……」
  賈少游道:「實不瞞老丈,我喝酒向來不敢過一杯!」
  晏子風目光一凝,笑道:「恐怕老弟是怕這第二杯中,有……」
  賈少游笑道:「說得是,老丈我已經冒過一次險了,不敢再有二次了。」
  晏子風笑道:「老弟,『玉面游龍辣手神魔』海量,怎……」
  賈少游笑道:「可是我不是,單這酒一途,我就冒充不得。」
  晏子風笑道:「即如此,我不敢相強……」自己淺飲了半杯,放下酒杯後,才要說話。
  賈少游突然說道:「對了,老丈,適才那匹夫的屍身,老丈命貴屬……」  
  晏子風忙道:「我已命他們抬去埋了,人死一了百了,也可免驚世駭俗!」  
  賈少游點頭說道:「那還好,我要在那匹夫屍身上找一找,看是否可找出些線索!」  
  晏子風臉色微變,忙道:「老弟,我已令下人們找過了,並未見……」
  賈少游笑道:「老丈哪裡知道,他們藏東西藏得極其隱密,若不是由頭到腳地仔細找,是難以找出什麼的!」
  晏子風搖頭說道:「老弟,我看他們不會傻得把線索藏在身上……」
  賈少游搖頭說道:「難說,我是絕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晏子風眉鋒一皺,道:「老弟,人死一了百了,難不成你真要挖墳……」
  賈少游道:「對這等武林敗類,險狠小人,還有什麼顧慮的!」
  晏子風臉色有點難看,未說話!
  賈少游道:「但不知老丈命貴屬把他埋在哪兒了?」
  晏子風道:「我只命下人們抬去把他埋了,卻沒有吩咐他們埋在什麼地方,好在他們也該快回來了,稍時問問他們就可知道了!」
  賈少游點了點頭,道:「說得是,我只好耐心等……」
  說話間,步履響動,那兩個黑衣漢子已行進酒肆,近前一躬身,尚未說話,晏子風已急忙說道:「賈爺要搜那人屍身,你兩個把他埋在哪兒了?」  
  那兩個黑衣漢子聞言微微一怔,居左那名立即說道:「回老主人,我兩個沒找著地方埋,只好把他丟進了『秦淮河』!」
  晏子風目中異采一閃,跺腳歎道:「那還上哪兒找?這下賈爺連半點蛛絲馬跡也無處可尋了,你們真是,叫你們把他埋了……」  
  賈少游一旁淡笑截口,道:「老丈,貴屬無意中幫了他們一個大忙,但這是出諸無心,有道是『不知者不罪』,我看老丈……」
  晏子風道:「那麼老弟要找的線索怎麼辦?」
  賈少游道:「屍沉水中,隨水下流,別說不容易打撈,就是容易打撈,如今『秦淮河』中船燈之賽方酣,我又怎能僱船去打撈屍體?那豈非太煞風景,只好算了!」
  晏子風歉然地道:「老弟,我深感不安……」
  「老丈,忘了?」賈少游笑道:「咱們之間,何用來這一套?」
  晏子風赧然而笑,沒說話。  
  賈少游轉注那居左黑衣漢子,含笑問道:「兩位把匹夫屍體丟在『秦淮』何處了?」
  居左黑衣漢子忙道:「賈爺,在『秦淮河』上游百丈處!」
  「上游百丈處?」賈少游沉吟一句,旋即跺腳說道:「二位把事做差了,那地方正是賽燈船起點熱鬧處……」
  居左黑衣漢子一驚忙道:「賈爺,看熱鬧的都全神貫注在燈船上,誰也沒有留意……」
  晏子風一旁截口說道:「老弟,請放心,別說沒有被人發現,便被人發現,人是我殺的,晏子風豈是畏事之輩……」
  賈少游搖頭道:「並不是指老丈怕事,只是那究竟不大好……」
  晏子風道:「老弟,我可不在乎那麼多,要怕什麼不好,我當初就不伸手了!」
  人家古道熱腸,義薄雲天,他還有什麼好說的?
  賈少游只得道:「怕只怕到時連累了老丈……」
  一搖頭,道:「我不說了,老丈這份情,我領受了!」
  晏子風臉色一整,道:「老弟,這是什麼話,你我雖萍水相逢,但卻一見如故,我是存心交你這個朋友,我輩輕死重義,為朋友兩肋也可以插刀,我剛才不是說過麼?晏子風要是個畏事的人,我當初就不伸手了,老弟,請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讓他們衝著我來好了,我倒要看看這些狠毒陰損的匹夫都是些什麼人……」
  這話,是仁盡義至,聽得賈少游神情激動,滿面感激,晏子風話聲至此,他立即說道:「老丈,我什麼也不說了,行麼?」
  晏子風展顏笑道:「這才不愧昂藏七尺軀,鬚眉大丈夫,這才是好朋友,老弟,來,如今可以再喝一杯!」
  賈少游忙一搖頭,道:「老丈,別怪我矯情不識抬舉,我實在是量淺不勝酒力,難道說老丈不想讓我看熱鬧了不成?」
  晏於風笑道:「縱然今夜看不成,還有明夜……」
  賈少游道:「看不成熱鬧事小,醉倒『秦淮』回不了客棧事大……」
  晏子風笑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老弟,人生在世有幾回得醉,何況醉倒秦淮?這是風流事,老弟,放心,你醉,我命人把你送進溫柔鄉、銷魂窟住上一宵,明天我來接你,要不然我馬上送你回去……」
  賈少游忙搖頭說道:「使不得,老丈,多謝美意,我生平不喜歡這個調調兒,再說,一宵醉睡尚屬小事,倘一醉酩酊,三日不醒,錯過了奪寶良機,或者一醉不醒,就此長眠,那可就糟了!」
  晏子風哈哈大笑,道:「老弟真個趣人趣語,也罷,老弟既不肯賞臉,那就算了,要不然萬一如老弟所說來個一醉酩酊,三日不醒,或一醉不醒,就此長眠,那我的罪孽就大了,老弟,酒不喝可以,菜不吃不行,容我再喝兩杯,然後咱們攜手把臂看熱鬧去,來個竟夕之歡!」
  賈少游道:「多謝老丈好意,令人不忍拂違,奈何……」
  晏子風老眼一瞪,道:「老弟,又奈何什麼?」
  賈少游道:「奈何還有些瑣事要辦!」
  晏子風道:「老弟有什麼待辦之事?」
  賈少游笑了笑,道:「事關天機,恕我不能奉告!」
  晏子風失笑說道:「莫非老弟想獨得『玉蟾蜍』?」
  賈少游笑道:「仍難逃老丈高明法眼,老丈,『玉蟾蜍』武林至寶,此次前來『金陵』之各路豪雄,沒有不想獨得的,老丈又何能例外?」
  晏子風淡然一笑,點頭說道:「老弟,我不否認,人皆有私心,我非上上人,哪有不想獨得重寶的,只是,那要看什麼情形!」
  賈少游道:「老丈,怎麼說?」
  晏子風道:「倘羅家是被人無中生有,嫁禍陷害,我要為武林伸正義,替羅家消災禍,倘羅家果有『玉蟾蜍』,而欲以此為餌,一網打盡天下,我不但必奪,而且要為武林除此奸邪!」
  賈少游動容歎道:「老丈胸襟超人,令人敬佩,賈少游敢不亦步亦趨……」
  「老弟!」晏子風目光一轉,道:「你要跟著我走?」
  賈少游笑道:「那是在做法上,行動卻不能跟著老丈!」
  晏子風笑道:「看來老弟機警過人!永不會上當!」
  賈少游笑道:「好說,那是老丈誇獎與謙讓!」
  「謙讓?」晏子風哈哈笑道:「老弟,當『寶』誰肯稍讓?老弟,我不敢耽誤,你請吧!」
  賈少游站了起來,道:「老丈,打擾了,這次靦腆讓老丈破費,下次酒樓上由我做東,就此告辭,只是,老丈,可別再派人跟了!」
  晏子風一怔,哈哈大笑:「老弟,走你的,我是陰魂不散,時刻都寸步不離!」  
  賈少游未再多說,拱手一句:「老丈,何垂愛若此!」轉身出門而去!
  他出了酒肆,根本未回頭看,因為他明白,這晏子風是個高深莫測的神秘人物,人手之多,也絕不只那幾個,他若要跟,不必派人由酒肆內跟出,酒肆外各處,必然有他的人在!他出了酒肆後,也沒往「秦淮河」上游那百丈處查看,因為他也知道有八分沒有這回事兒!
  固然,他看見晏子風那一指是點在黑衣漢子的死穴上,但是那一指似乎力道不夠!
  這本夠可疑的,然而那只是八分與似乎,憑良心說,他並沒有十分把握,也不能肯定下斷!
  不管怎麼說,晏子風是個神秘、高深,極富心智,極其機警,而又十分可疑的人物是不會錯的!因之,他絕不能放鬆對此人的留意!
  按說,他該對晏子風采取行動,無如,晏子風此人的手法高明而利落,讓人抓不到絲毫證據。對這麼一個人,在沒有確切證據之前,貿然採取行動,或貿然予以指認,那後果是不堪想像的!所以,他只有耐心地等,細心地抓證據,找破綻!
  他出了酒肆之後,便背負著雙手,沿著「秦淮河」岸,在那看熱鬧的人群背後,緩步一路行去!剛走沒幾步,突聽身左有人喚道:「賈朋友,哪兒去?」
  賈少游聞聲停步投注,只見眼前不遠處並肩站著三個人,卻是紫衣大漢三人,正自含笑向他點頭!他也忙含笑點頭,打了招呼:「原來是三位,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這『秦淮河』一帶,如今看來是太小了,三位沒往前瞧熱鬧去麼?」
  他說著話,紫衣大漢三人已聯袂行了過來!  
  近前,紫衣大漢微笑說道:「我兄弟在此,專為等賈朋友!」
  賈少游微愕說道:「怎麼,三位有事麼?」
  紫衣大漢笑了笑,道:「賈朋友不是說,再相逢時,便相告真姓名麼?所以……」
  賈少游失笑說道:「三位奈何如此性急?」
  紫衣大漢道:「受人大恩,焉有不弄清恩人真姓名之理!」
  賈少游道:「閣下要這麼說,我就不敢將真姓名奉告了!」
  紫衣大漢道:「我輩男子漢,大丈夫,豈可言而無信?」
  賈少遊目光深注,笑道:「閣下好厲害,這句話扣人,我卻又不好不說了……」舉目略一環掃,接道:「咱們就在這兒談?」
  紫衣大漢道:「賈朋友的意思是……」
  賈少游道:「我想借一步說話!」    
  紫衣大漢搖了搖頭,道:「不必了,看熱鬧的全神貫注在燈船上,不會留意咱們的!」  
  賈少游看了他一眼,微笑說道:「閣下大概是怕我吃人,也好,我先請教三位……」
  紫衣大漢臉微紅,道:「姓韓,韓英傑……」一指身旁英武紫衣大漢道:「二弟仁傑!」又一指那英俊白皙的紫衣漢子,道:「三弟玉傑!」
  賈少游道:「莫非威震齊魯的韓氏三傑?」
  「不敢!」韓英傑道:「那是江湖朋友們的抬愛!」
  賈少游道:「好說!三位何事不遠千里……」
  韓英傑道:「聽說江南風光好,秦淮有燈船大會……」
  賈少游淡淡笑道:「還有那燈船大會的彩頭,武林至寶『玉蟾蜍』!」
  韓英傑臉色一變,隨即揚眉笑道:「看來,賈朋友也是來奪寶的了?」
  賈少游搖了搖頭,道:「難說!」
  韓英傑微愕道:「賈朋友,這話怎麼說?」
  賈少游道:「三位可知近日來,發生在『金陵』附近的一連串的大事?」
  韓英傑濃眉一軒,道:「賈朋友是指『金陵』董家滿門慘遭殺害一事?」
  賈少游點頭說道:「還有『玉面游龍辣手神魔』夏侯嵐的復現武林,以及夏侯嵐被諸大門派逼迫墮湖而死等!」
  韓英傑道:「這些消息已傳遍武林,我兄弟自是知道!」
  賈少游道:「既知道就好,就武林傳言,及三位聽說,那『玉蟾蜍』原在何人之手?」
  韓英傑道:「『金陵』董家!」
  賈少游道:「董家滿門被誰所殺?」
  韓英傑濃眉一軒,道:「俱死在夏侯嵐那『一殘指』下!」
  賈少游未在意,道:「三位可曾聽說,董家尚有個未被害之人?」
  韓英傑道:「那是董大俠掌珠董姑娘!」  
  賈少游道:「何以她能倖免?」
  韓英傑道:「因為唯有她才知道『玉蟾蜍』的藏處!」
  賈少游道:「誰擄去了她?」
  韓英傑道:「自然是那夏侯嵐!」
  賈少游笑道:「那麼,夏侯嵐如今已墮湖而死,董婉若下落不明,那『玉蟾蜍』卻又怎會落在這金陵羅家?」
  韓英傑毫無錯愕之色,道:「以賈朋友看……」  
  賈少游道:「分明這是無中生有,嫁禍陷害!」
  韓英傑一搖頭,道:「不然!」
  賈少游猶未在意,「哦」地一聲,笑問道:「不然?願聞韓大俠高見!」
  「好說!」韓英傑淡淡說道:「有兩件事,賈朋友知也不知?」
  賈少游道:「但不知是哪兩件?」
  韓英傑道:「第一,那夏侯嵐與羅家有極深淵源!」
  此言驚人,賈少游心中猛地一震,急道:「什麼極深淵源?」
  韓英傑道:「夏侯嵐之師為夏侯一修,而夏侯一修之妻,卻是『金陵』羅家羅振宇的表妹,這淵源是……」
  賈少游強忍心中震驚,「哦」地一聲,道:「這倒不知道,韓大俠,那第二件事呢?」
  韓英傑濃眉雙軒,道:「那夏侯嵐雖然墮湖,卻未必會死!」
  賈少游心中又復一震,訝然說道:「韓大俠,這話怎麼說,諸大門派人人看他……」
  韓英傑淡然笑說道:「人有一命,那『玉面游龍辣手神魔』卻有九條命,他豈會自絕,又豈是那麼容易死得了的!」
  賈少游道:「事實上……」
  韓英傑道:「事實上他已改頭換面,用個假姓名來到了『金陵』!」
  賈少游簡直驚詫欲絕,道:「有這等事?我不信,韓大俠這是聽誰說的?」
  韓英傑道:「如今,齊集『全陵』的各路豪雄,無不知曉此事!」
  賈少游猛又一驚,道:「韓大俠,這消息從何而來?」
  韓英傑搖頭說道:「不知道!」
  賈少游道:「可信麼?」
  韓英傑道:「這兩件事,似乎無中生有不得!」
  賈少游眉鋒微皺,沉吟了一下,道:「那麼這兩件事,跟『金陵』羅家有沒有『玉蟾蜍』之事,有什麼關係?」
  韓英傑道:「不但有關係,而且有極大的關係!」
  賈少游道:「願聞高明!」
  「好說!」韓英傑淡淡說道:「夏侯嵐既跟羅家有這等淵源,那麼他將董姑娘隱藏在羅家是極有可能的,董姑娘既極有可能被隱藏在羅家,羅家有『玉蟾蜍』之說,自然極有可能是真,還有……」頓了頓,接道:「夏侯嵐既已改頭換面用假名潛來『金陵』,他的來意當不會是在奪寶,那麼他來幹什麼?任何人一想便知,那該是護寶,綜此以上兩點,羅家有『玉蟾蜍』之說,便十分可信了!」
  不錯,事實上的確如此!
  賈少游眉鋒皺得更深,沉吟未語!
  韓英傑接著說道:「如今,羅家面對天下武林而不驚不慌,毫無動靜,這不能不說是種怪現象,這怪現象表示什麼?眼下『金陵』城中的傳說對,羅家欲利用人心的貪婪一網打盡天下武林!」
  賈少游雙眉一展,笑道:「有件事恐怕韓大俠三位也不知道!」
  韓英傑道:「什麼事?」
  賈少游道:「那夏侯嵐也是被害之人,事實上董家不是他……」
  韓英傑濃眉雙揚,道:「賈朋友怎知不是他?」
  賈少游道:「韓大俠想必根據那『一殘指』……」
  韓英傑猛一點頭,道:「不錯,但還有一點!」
  賈少游道:「什麼?」
  韓英傑道:「『金陵』自董家崛起後,羅家聲威一落千丈,難以抬頭,夏侯嵐既跟羅家有此淵源,那麼他替羅家出這口氣,挽回羅家的聲威,這是極有可能的!」
  賈少游一怔,旋即搖頭強笑:「看來夏侯嵐與羅家是有口莫辯了!」
  韓英傑淡淡說道:「賈朋友如今可以告知真姓名了麼?」
  賈少游眉鋒一皺,道:「以我看,如今還是不說的好……」
  韓英傑冷然一笑,接道:「不錯,賈朋友,韓英傑三兄弟還不算太糊塗,雖然我兄弟明知不敵也要跟你拚一拚,但無論怎麼說我兄弟欠你一次情,那麼,如今我兄弟當面放過你,咱們就此扯平,下次再相逢絕沒有這麼便宜,我兄弟本不是來奪寶的,無如既然知道了這大陰謀,我兄弟便不能坐視不顧,我告訴你,也請你能轉告羅振宇,魔焰雖高是永高不過一個道字的,言盡於此,你們等著吧,二弟、三弟走!」
  話落,轉身大步行去!  
  賈少游怔住了,當真地怔住了!
  及至他定過神來,韓氏三傑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望著眼前夜色,他不禁搖頭苦笑!
  如今,他不得不承認,他是完全處於劣勢!
  如今,他也不得不佩服那猶不知為誰的對方高明!
  有道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他是只知己而不知彼,而那猶不知為誰的對方,卻是對他瞭若指掌!
  如此,他焉得不處於劣勢!
  然而,有一點太可疑,他跟羅家的這深厚淵源,那猶不知為誰的對方,是怎麼知道的呢?
  這,只有羅家的那幾位跟他知道!
  而如今,對方竟也摸的一清二楚!
  忽地,他挑起雙眉,目閃寒芒,舉步向西行去!
  這當兒,在那一處令人不知何處的暗隅中有一對陰鷙而狠毒的目光在看著他,同時,那目光下的冷酷嘴角,泛起一絲極其得意的笑意……  
  轉眼之間,賈少游消失在「秦淮河」邊的夜色中!
  片刻之後,他出現在羅家那宏偉大門之前!
  他沒有越牆而人,那不是晚輩之禮!
  他毫不猶豫地舉手拍了門!
  門聲響動,在這「金陵城」僻靜一方夜色裡,聽來分外刺耳!  
  一陣急促步履聲由內響起,近門問道:「哪一位?」
  賈少游忙道:「是羅武兄麼,我!」
  門內那人「哦!」地一聲,道:「原來是夏侯……」
  倏地住口不言,緊接著門栓一陣響動,兩扇朱漆大門倏然而開,當門而立的灰衣漢子,正是僕從羅武!
  他忙哈腰一禮:「見過夏侯……賈大俠!」
  這位賈少游,如今該稱他為夏侯嵐了,他忙還一禮道:「不敢當,請代我通報,就說我有重要大事求……」    「見」字未出,裡面響起巴天玄話聲:「羅武,是誰?」
  羅武忙道:「回巴爺,是賈大俠!」
  只聽一聲「哦」!人影閃動,巴天玄一襲青衫已站在眼前,他微一躬身,道:「見過夏侯大俠!」
  夏侯嵐忙還禮謙遜!
  見禮畢,巴天玄側身擺手,恭謹往裡讓!
  行走間,巴天玄問道:「夏侯大俠,外面的情形怎麼樣了?」
  夏侯嵐淡淡一笑,道:「詭譎百變,很出人意料!」
  巴天玄「哦」地一聲,道:「難道說今夜……」
  夏侯嵐搖頭說道:「難說,如今外面謠言很多!」
  他似乎不願意多說,巴天玄也未多問,道:「夏侯大俠此來……」  
  夏侯嵐道:「把所見所聞向老人家稟報一聲!」
  說話間已至大廳前,巴天玄道:「那麼夏侯大俠先請廳裡坐坐,我這就去通報。」說著,他就要往廳裡讓!   夏侯嵐忙道:「有勞巴總管了,我在這兒等好了!」
  巴天玄應了一聲,道:「那麼夏侯大俠請稍候!」一躬身,急步向後行去!
  須臾,步履響動,青石小徑上,羅振宇帶著老大聲威及老二聲飛,還有巴天玄急步行了出來!
  老遠地羅振宇便打了招呼:「賢侄,久等了!」
  夏侯嵐連忙趨前見禮!
  羅聲威、羅聲飛也隨著上前見禮!
  見禮畢,夏侯嵐問道:「老伯,怎未見三弟?」
  羅振宇「哦!」地一聲,忙道:「他值夜,正在各處巡視,來,咱們廳裡坐坐!」
  夏侯嵐忙搖頭說道:「不了,老伯,小侄向老伯稟明一事後,馬上就走!」
  羅振宇愕然說道:「幹什麼那麼急?」  
  夏侯嵐搖頭道:「老伯不知道,外面的情形詭譎百變,隨時都得留意!」  
  羅振宇點了點頭道:「偏勞賢侄了,那麼,賢侄請說吧!」
  夏侯嵐抬眼環顧一匝,道:「如今,在場兩位是老伯的親骨肉,一位是老伯的當年故舊,都不是外人,稍待我在言語上若有得罪之處,還請二位兄弟及巴儘管原諒……」
  羅振宇一怔,方要問!    
  夏侯嵐已然接道:「老伯,日間小侄來此跟老伯在廳裡的談話,已然外洩了!」
  羅振宇一震,變色說道:「怎麼說?賢侄,這,這怎麼會?」
  夏侯嵐淡淡說道:「而事實上,小侄跟老伯的淵源,外間皆己知曉!」  
  羅振宇白眉一軒,道:「賢侄可否說詳細點?」
  夏侯嵐遂把韓氏三傑的話說了一遍!
  聽畢,不但羅振宇的臉色變得凝重而難看,便是羅聲威、聲飛與「追魂手」巴天玄也俱皆動容!
  良久,羅振宇始喃喃說道:「正如賢侄所說,當時在廳裡,除了威兒三兄弟外,便是我多年的故舊,這會是誰……」白眉一揚,接道:「難道說當時的談話,被人在廳外竊聽了不成?」
  羅聲威挑眉說道:「那或可瞞過咱們的耳目,卻絕瞞不過大哥!」
  羅振宇點了點頭,道:「這麼說來,是內……」住口不言!
  巴天玄突然說道:「老人家,天玄自請扣押,待事情查明後……」
  羅振宇瞪目說道:「天玄,你這是什麼話,當年故舊,難道說我還信不過你?」
  巴天玄忙道:「天玄不敢,無如事關重大,怎麼說天玄該算個外人,不得不自請扣押,以待事實之查明!」
  羅振宇方待再說!
  二少羅聲飛突然說道:「爹!您看赫連兄弟……」
  他指的是三少羅聲揚身邊的西域門下「毒手雙煞」!
  羅振宇叱道:「事關重大,無憑無據,不許空口亂指人!」
  羅聲飛未敢再說!  
  羅振宇卻轉望夏侯嵐道:「賢侄,你看這件事……」
  夏侯嵐道:「老伯,一切還得您做主!」
  羅振宇道:「賢侄,彼此不外,你這是……」
  巴天玄插口說道:「事關重大,還請夏侯大俠伸手查明此事,以免眾心不安!」 
  夏侯嵐眉鋒一皺,道:「老伯真要小侄查此事?」
  羅振宇正色說道:「賢侄,你我之間還有虛情假意的麼?」
  夏侯嵐道:「小侄不敢,那麼,老伯,小侄遵命了……」雙眉陡挑,道:「巴總管,夏侯嵐要得罪了!」
  巴天玄泰然說道:「夏侯大俠只管講!」
  羅振宇父子三人大驚失色,方欲說話,夏侯嵐已冷笑說道:「巴總管,我佩服你的高明!」
  飛起一指點向巴天玄胸前重穴!
  巴天玄夷然平靜,一動未動!  
  夏侯嵐一指堪堪點上衣衫,突然沉腕收指,笑道:「巴總管,事非得已,你要包涵一二!」
  巴天玄道:「夏侯大俠這什麼話,應該的!」  
  夏侯嵐一笑轉注羅振宇道:「老伯,請喚三弟前來,就說您有事相詢!」
  羅振宇向身右一擺手,道:「飛兒,去!叫你三弟來!」
  羅聲飛應了一聲,如飛而去!  
  羅振宇則望著夏侯嵐,惑然說道:「賢侄適才對天玄……」
  夏侯嵐淡淡笑道:「老伯該看得出,小侄那一指足以致命!」
  羅振宇點頭說道:「不錯,那是『將台』要穴!」
  夏侯嵐笑道:「若是咱們要找之人,他會一動不動麼?」
  羅振宇呆了一呆,默然搖頭。
  轉眼間,人影如飛,二少羅聲飛已找得三少羅聲揚來到,老遠地,羅三少便揮手喚道:「大哥……」叫聲未落,人已近前,他接著說道:「大哥,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早叫我一聲?」
  這位羅三少夠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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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11:30:05 |只看該作者
  夏侯嵐笑了笑,道:「剛來沒一會兒,三弟辛苦了!」
  羅聲揚道:「沒什麼,大哥,份內事,也習以為常了!」
  夏侯嵐道:「三弟,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羅聲揚道:「聽二哥說了,我正想問大哥是什麼事?」
  夏侯嵐道:「三弟左右那兩位,是什麼時候收在身邊的?」
  羅聲揚道:「大哥是說赫連兄弟?」   
  夏侯嵐點頭說道:「正是,三弟!」
  羅聲揚道:「大哥,那不能叫收,是不久之前才認識的,我跟他兩個一見投緣,正好他兩個也沒去處,所以……」
  「三弟!」夏侯嵐含笑說道:「太籠統了,可否說詳細點?像不久之前,究竟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怎麼認識的……」
  羅聲揚笑了,但狐疑地望了夏侯嵐一眼,道:「大哥,好像有什麼事?」
  顯然,二少聲飛是沒對他提起!
  夏侯嵐笑了笑,道:「也沒什麼,隨便問問!」
  羅聲揚自然不懂,剛一聲:「大哥……」
  羅振宇已沉聲說道:「揚兒,別問,先答你大哥問話!」
  羅聲揚天不怕,地不怕,唯怕這位嚴父,未敢再問忙道:「大哥,時間是在半個多月前,地點是在城中一家酒樓上,至於怎麼認識的……」臉一紅,赧笑接道:「那是因為我見他倆長相裝束均太怪異,不由對他倆多看了兩眼,這一看看出了麻煩……」
  夏侯嵐截口笑道:「他倆過來質問,可巧三弟氣盛,一言不合就打起來了,結果是不打不相識,成了好朋友,是麼?」
  羅聲揚搖頭說道:「不,大哥,沒打,我一報出姓名之後,他倆馬上改顏致歉,並且一陣恭維把我捧上了天……」
  夏侯嵐轉注羅振宇,道:「老伯,我說一句大膽話,憑藝出西域門下的『毒手雙煞』這四個字,實在沒有對羅家的人改顏賠罪,奉承恭維的可能!」
  羅振宇點頭說道:「不錯,羅家聲威遠不及西域門,那麼賢侄以為……」  
  夏侯嵐道:「老伯,小侄以為他們是有所為而來。」
  羅振宇白眉軒動,點頭說道:「賢侄說得不錯!」
  夏侯嵐收回目光,望著羅三少道:「三弟,你對他倆到底瞭解多少?」
  羅聲揚呆了一呆,道:「大哥這話是……」
  夏侯嵐道:「我的意思是說,三弟覺得他兩個怎麼樣,對他兩個的底細究竟知道多少,譬如說,他們……」羅聲揚不等話完便截口說道:「大哥,他兩個沉默寡言,脾氣很古怪,雖然有時候難免乖僻冷酷,但不失為難得的朋友……」頓了頓,接道:「至於他兩個的底細,我只知道他兩個藝出西域門!」
  夏侯嵐笑問道:「三弟,如此而已麼?」
  羅聲揚點了點頭,道:「是的,大哥!」
  夏侯嵐默然未語!  
  羅振宇突然說道:「賢侄,該夠了!」
  夏侯嵐點頭說道:「老伯,是的,他兩個是夠可疑的!」
  羅振宇白眉一軒,道:「那麼,賢侄,咱們該可以……」
  夏侯嵐搖頭說道:「不,老伯,不忙!」
  羅振宇一怔說道:「怎麼!賢侄,不忙?」
  夏侯嵐點頭說道:「是的,老伯,不忙!」
  羅振宇惑然說道:「那賢侄預備怎麼辦?」
  夏侯嵐笑了笑,道:「老伯不是命小侄全權處理此事麼?」
  羅振宇點頭笑道:「好吧,我不問了!」  
  夏侯嵐微微一笑,轉望羅聲揚,道:「三弟,他兩個如今可在家?」  
  羅聲揚點頭說道:「剛才還跟我在一起!」
  夏侯嵐點頭說道:「那好,麻煩三弟把他兩個叫來,就說有大事相商!」
  羅聲揚應了一聲,腳下未動,卻問道:「大哥,究竟是怎麼—回事?」
  夏侯嵐遂把原因概略地說了一遍!
  聽畢,羅聲揚臉上變了色,搖頭說道:「不可能,大哥,這絕不可能……」  
  夏侯嵐道:「三弟,何以見得不可能?」
  羅聲揚道:「相處那麼久了,我看得出,他兩個絕不會……」
  夏侯嵐笑道:「沒人說要把他兩個怎麼樣,三弟又何必那麼緊張?」
  羅聲揚道:「大哥,我絕不是偏袒存私,他兩個……」
  夏侯嵐道:「三弟,我只要你把他兩個找來,的確是有要事相商!」
  羅聲揚還待再說!
  夏侯嵐已然淡淡又道:「三弟,這是為羅家的安危!」
  羅聲揚臉色一變,低下了頭,旋即道:「好!我這就去!」
  轉身行去,夏侯嵐及時說道:「三弟別把不該說的說出去!」
  羅聲揚未回頭,應了一聲:「大哥,我知道!」  
  望著羅聲揚身影不見,夏侯嵐收回目光環視一匝,道:「我請諸位跟往常一樣,別露半點聲色!」
  大夥兒齊點頭之中羅振宇開口說道:「賢侄只管放心,我幾個明白!」
  夏侯嵐道:「除去他兩個,毫無大用,我也不願意打草驚蛇,逼他們說話,反不如暗中留意,讓他們自己引出那暗中人來!」
  羅振宇點頭說道:「賢侄,這個我明白!」
  又說了幾句之後,步履響動,夜色中走來了三個人!前面的是三少羅聲揚,後面那兩個,正是「毒手雙煞」!近前,赫連兄弟施下禮去!
  見禮畢,夏侯嵐開口說道:「如今大夥兒都到齊了,我要告訴諸位一樁大事,這件事千萬不能再洩露出去了,否則的話,咱們就要全盤俱墨了!」
  羅振字道:「賢侄放心,只管請說!」
  夏侯嵐應了一聲,道:「我已經訂製了一隻『玉蟾蜍』,無論大小,形式,玉質,都跟真的『玉蟾蜍』一樣,到第三天夜裡拿出來,讓他們去搶去,趁著他們搶奪『玉蟾蜍』紛亂的時候,咱們就可以放手幹咱們的了!」
  放手幹咱們的?究竟是幹什麼?他沒說,羅振宇等也沒問,赫連兄弟靜靜的聽著,臉上無異容!
  羅振宇擊掌讚道:「好!就這麼辦,賢侄,那只『玉蟾蜍」鐫好了麼?」
  夏侯嵐道:「還沒有,不過絕對趕得上用!」
  羅振宇點頭說道:「那就行了,賢侄,還有別的事兒麼?」
  夏侯嵐道:「沒有了,只是這件事關係羅家的安危,千萬不可洩露!」  
  羅振宇道:「賢侄放心,絕不會……」當抑向著羅聲揚擺手說道:「揚兒,你三個去吧,你大哥喚你三個來的用意,只在暗示你三個小心,今夜要加倍戒備,明白麼?」
  羅聲揚答應了一聲,帶著赫連兄弟告退而去!
  望著他三個隱入夜色中不見,夏侯嵐揚眉一笑,道:「老伯,大夥兒跟去瞧瞧吧,千萬小心,別讓他兩個有所驚覺!」
  羅振宇點頭說道:「這一下怕不人贓俱獲,走!」
  一聲「走」字,幾人閃動身形,齊向後院掩去!
  後院中,羅聲揚與「毒手雙煞」赫連兄弟默默地走著!
  突然,老二赫連地開了口:「三少,我內急,去去就來!」
  羅聲揚道:「去吧,快去快來!」
  赫連地應了一聲,一個人越前向後院深處行去!
  後院,那緊靠院牆處,是一片草地,在這片草地上,夜色中,靜靜地坐落兩間小房子!
  那一間是茅房,一間是柴房!
  赫連地步履輕捷,小心翼翼地進了柴房!
  須臾,再出來時,他手裡多了一件活的東西,那是一隻雪翎信鴿,他抬眼略一搜索四周,揚手便要放鴿子!
  突然,夜色中響起一聲沉喝:「閣下,且慢!」
  赫連地一驚投注,一處暗隅中轉出五個人來,正是夏侯嵐、羅振宇與大少聲威、二少聲飛,還有巴天玄!
  他大驚失色,忙一揚手,信鴿展翅沖天欲起,然後他跟著長身要逃!
  夏侯嵐一笑說道:「閣下,跟我玩心眼兒,你還差得多!」
  身形閃電掠起,只一探手,信鴿立被抓住,半空中左掌輕震,喝一聲:「下去!」赫連地已被震落地,踉蹌倒退!
  (此處缺數頁)
  羅家父子皆英豪,都是令人敬佩的人物!
  夏侯嵐目閃異采,暗暗點頭,突然說道:「赫連天,我答應你……」
  羅振宇急道:「賢侄,你……」
  夏侯嵐道:「老伯,三弟何許人?換這兩個跳樑小丑不值得!」
  羅振宇顫聲說道:「賢侄,羅振宇不是不明大義之人,你不用……」
  夏侯嵐道:「老伯可是交小侄全權處理?」
  羅振宇悲笑說道:「我明白賢侄是為羅家,但卻陷羅家於不……」
  「義」字未出,夏侯嵐已然截口說道:「老伯,我既然全權,就由不得老伯……」
  霍然轉注赫連天,道:「赫連天,你聽見了麼?」
  赫連天道:「聽見了,但我要你先放人!」
  夏侯嵐道:「赫連天,夏侯嵐既做千金諾,便絕不會……」
  赫連天道:「那沒用,事關我兄弟生死,我不敢輕信任何一人!」
  夏侯嵐雙眉陡挑,但倏又斂態說道:「赫連天,我放了你兄弟之後,你若……」
  赫連天道:「我自然立釋羅三少,我若傷了他,我兄弟就走不了!」
  夏侯嵐點頭說道:「說得是,你明白就好……」
  方欲鬆手,赫連天突然又道:「夏侯嵐,赫連天並不糊塗,你若敢在我兄弟身上留下什麼手腳,別怪我以同樣手法對付羅三少!」  
  夏侯嵐道:「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夏侯嵐不屑為此!」
  一抖腕,赫連地踉蹌前衝,一直衝到了羅聲揚面前。
  夏侯嵐道:「赫連天,該你了!」
  赫連天陰陰一笑,搖頭說道:「不忙,我請羅三少送我兄弟一程!」
  眾人勃然色變,夏侯嵐目射寒芒,道:「赫連天,你敢欺我!」
  赫連天道:「這不能稱之為欺你,你知道我若在此時放了羅三少,我兄弟仍然走不出羅家一步!」
  夏侯嵐道:「我再做許諾,放了羅三少走你的,我絕不……」
  赫連天搖頭說道:「不行,我不能相信你!」
  羅振宇大喝一聲,便欲閃身!
  夏侯嵐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他,目注赫連天道:「赫連天,我又怎能信得過你?」  
  赫連天陰笑說道:「事實上,你除了相信我外,別無他法!」
  夏侯嵐倏揚雙眉,道:「赫連天,走你的,我話說在前頭,也別施什麼手腳,更別傷羅三少毫髮,否則天涯海角我也要追殺你,去!」
  赫連天陰笑說道:「你放心,赫連天也向來說一不二,老二走!」
  一聲「走」字,一指點上羅聲揚左肋,羅聲揚身形一晃而到,赫連天則一把抄起羅聲揚,借同赫連地騰身越牆而去!
  夏侯嵐與眾人跟著掠上牆頭,只見赫連天兄弟挾著羅聲揚在夜色中向前飛馳,出了百丈,身形一頓,放下羅聲揚之後,長身又起,飛射而去!
  夏侯嵐心中一鬆,道:「倒不失為信人,諸位留此,我去接三弟回來!」騰身飛射而去!
  百丈來回,對夏候嵐來說,那近在咫尺,轉眼間他已掠了回來,匆匆地把羅聲揚往羅振字懷中一交,道:「老伯,我要找線索去了,遲了怕來不及了!」
  一揚手,那只雪翎信鴿,展翅飛去!他則向著信鴿飛去方向長身而起飛射不見……
  夏侯嵐跟著夜空中那只振翅高飛的雪翎信鴿,出「金陵城」,過「北極閣」,繞「玄武湖」,越「紫金山」,再穿「觀音門」,眼看著那只雪翎信鴿似夜空一點寒星,雙翅一斂,飛投而下,一閃沒人了江邊夜色中!
  夏侯嵐認得這地方,這地方是「燕子磯」!
  「燕子磯」是「金陵」風景特出的勝地,三面環江,對面是「八卦洲」,磯為一巨石,絕巖削壁,如燕張兩翼,下臨大江,風濤湧湍,由下而上,勢態如飛,故名「燕子磯」!
  磯高出水面約八十尺,上有「御碑亭」,由此望大江滾滾,風帆如鯽,依山面水,視線開闊,實另有一番氣魄!
  那麼,難道說賊窟就在這「燕子磯」附近不成?
  然而,夏侯嵐明白,「燕子磯」這一帶根本就沒有可供人藏匿之處,賊巢似乎不可能在這一帶!
  可是,他又明明看見那只雪翎信鴿投入「燕子磯」下!
  忽地,他想起了一處,那是「燕子磯」的沿山十二洞,那地方倒是絕佳的藏身之處,既隱密又穩妥!  
  一念及此,他目閃寒芒,便要長身撲向「燕子磯」!
  適時,那淒清月色下,那空蕩,寂靜的「燕子磯」頂,白影雙閃,由下而上,直如凌波飛仙一般地翻掠上兩個人來,那兩個,赫然是「萬花公主」白素貞母女!  
  夏侯嵐心頭一震,立即屏息凝神未動!
  他躲是躲了,無如……  
  一聲銀鈴般嬌笑劃破寂靜夜色,那白衣美婦人開了口:「夏侯嵐,你來了麼?」
  夏侯嵐心中又復一震,但他躲著未動。  
  白衣美婦人美目流轉,卻一笑又道:「堂堂宇內第一的『玉面游龍辣手神魔』,既敢跟到此地,見了我母女在此,卻不敢露頭,豈非……」
  夏侯嵐雙眉一揚,閃身掠出,直射「燕子磯』』上,冷然說道:「夏侯嵐在此,閣下要幹什麼?」
  那白衣美婦人與「萬花公主」白素貞似乎一驚,各自微退了半步,但旋即,白衣美婦人立趨平靜,嬌笑說道:「沒想到『玉面游龍辣手神魔』也怕激,真出人意料之外……」
  夏侯嵐雙眉微揚,道:「這麼說來,你並不知道我會跟來?」
  那白衣美婦人搖頭說道:「你錯了,別以為只有你聰明,別人都懵懂糊塗,我那只雪翎信鴿既落在你手,我知道你定會跟著它來……」
  夏侯嵐道:「不錯,你料對了,我來了!」  
  白衣美婦人道:「那正好,免得我再去找你……」
  夏侯嵐截口說道:「你找我幹什麼?」
  白衣美婦人目光忽轉淒厲,道:「舊恨新仇,我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夏侯嵐揚眉說道:「何謂新仇,何謂舊恨?」
  白衣美婦人道:「後者我不願提,提起來我就恨不得把那夏侯一修由隱藏處拖出來碎屍,前者我可以告訴你,你壞我大事……」
  夏侯嵐道:「我壞了你什麼大事?」
  白衣美婦人道:「『金陵』羅家的事,你為何要插上一手?」
  夏侯嵐「哦」地一聲,目閃寒芒!道:「『金陵』羅家的事,是你的傑作……」
  白衣美婦人道:「不錯,你明白就好!」
  夏侯嵐道:「那麼,我問你,『金陵」羅家跟你何仇何恨?」
  白衣美婦人道:「羅振宇跟我無仇無恨,但他不該跟夏侯一修是親戚!」
  夏侯嵐道:「這麼說,凡是跟先師有關聯之人,都在你殺害之列?」    
  白衣美婦人道:「你明白就好!」
  夏侯嵐目光一轉,道:「對羅家,你打算怎麼辦?」
  白衣美婦人冷笑說道:「簡單得很,我兵不刃血,先假手天下武林除去『金陵』羅家,然後再待機一網打盡天下武林!」
  夏侯嵐揚眉說道:「這麼說,你並不只是報仇了!」
  白衣美婦人道:「當然,我想稱霸宇內,領袖武林!」
  夏侯嵐道:「好大的野心,閣下稱得上女中丈夫……」頓了頓,接道:「那麼,你跟先師究竟何仇何恨?」
  白衣美婦人道:「你去問問夏侯一修,他自然會告訴你!」
  夏侯嵐道:「我告訴過你,他老人家已經過世了!」
  白衣美婦人道:「可是我不信!」
  夏侯嵐雙眉一揚,倏又淡淡說道:「你不信也就算了,那麼我再問你,『金陵」董家又跟你何仇何恨?難道董家跟先師也有關聯?」  
  白衣美婦人毅然點頭說道:「不錯!」
  夏侯嵐為之一怔!道:「你不是一直不承認,殺害『金陵』董家近百口的是你麼?」
  白衣美婦人道:「反正這瞞不了人,遲早你總會明白的,何如乾脆承認!」
  「說得是!」夏侯嵐道:「這麼說,擄去董姑娘的是你?」
  白衣美婦人道:「她如今就在我身邊!」
  夏侯嵐微愕說道:「你不是說,她是你的女兒白素貞麼?」
  白衣美婦人道:「那是董天鶴滿門被殺以後的事,她如今是叫白素貞!」
  夏侯嵐道:「那我就不明白了,董姑娘怎麼會反過來認你這仇人為母?」
  白衣美婦人道:「個中恩怨因果我不願多說,日後你自會明白的!」
  夏侯嵐道:「我現在就想知道……」
  白衣美婦人一點頭,道:「也可以,只有一個辦法……」
  夏侯嵐截口問:「什麼辦法?」
  白衣美婦人道:「在你自點殘穴之後,要不然你去問夏侯一修,他知道!」
  夏侯嵐搖頭說道:「這兩條路都行不通,我想問你!」
  白衣美婦人道:「除非你能制住我,要不然你只有走這兩條路!」
  夏侯嵐道:「你以為我不能麼?」
  白衣美婦人冷冷說道:「你自己該知道你有多少?」
  夏侯嵐道:「那待會兒試試看再說吧,如今我再問你,你會『一殘指』?」
  白衣美婦人毅然點頭承認,道:「當然,否則我怎麼能嫁禍於你?」
  夏侯嵐眉鋒一皺,道:「我很奇怪,你怎麼會施『一殘指』?」
  白衣美婦人道:「那一點也值得大驚小怪?你想知道麼?」
  夏侯嵐道:「自然想!」
  「那容易!」白衣美婦人道:「仍是那兩條路,任你選!」
  夏侯嵐微微搖頭說道:「仍行不通,我還想讓你說!」
  白衣美婦人道:「那只有等稍時你制住我後再說了!」
  夏侯嵐一點頭,道:「也好,冷天池座下四侍是你殺的?」
  白衣美婦人冷冷說道:「我以為你多此一問!」
  夏侯嵐搖頭說道:「我又奇怪了,你既殺了冷天池座下四侍,他怎麼會……」
  白衣美婦人截口說道:「要明白個中玄奧,你也得在那兩條路中選一條!」
  夏侯嵐笑道:「好罷,咱們三檔並一檔,上官姑娘現在何處?」
  白衣美婦人反手往後一指,道:「就在磯下石洞之中,那兒還有你一位朋友!」
  夏侯嵐為之一怔,道:「你說的是誰?」
  白衣美婦人道:「那屢壞我大事,該死的瘋癲和尚!」
  癲和尚竟在此處,而且顯然地在被囚禁之中!
  夏侯嵐又復一怔,大訝道:「癲和尚也在磯下石洞之中?」
  白衣美婦人冷然點頭,道:「不錯,不信你盡可下去看看!」
  夏侯嵐道:「我自然要下去看看,他是被你擒住的?」
  白衣美婦人道:「仍然是多此一問,難不成我會邀他來做客,或者是他自己甘心情願投來做我階下囚的?」
  夏侯嵐點頭淡笑,道:「說得是,他是何時落在你手中的?」
  白衣美婦人道:「就在他跟你在『五河』分手之後!」
  只道癲和尚跑到哪兒去了,原來他落在了這位神秘詭譎的白衣美婦人之手,這麼說謀害他的不該是癲和尚!
  剎時,他那湖底所見又浮上腦際,這只有問癲和尚自己才能明白,才能解開這個疑團!  
  當即,他便欲閃身,但腦際靈光忽閃,他又剎住了身形道:「按常理,你絕不會這麼大方地明白告訴我上官姑娘被藏在何處,更不會附帶上一個癲和尚……」
  白衣美婦人點頭截口說道:「你不愧高明,當然,我有用意!」
  夏侯嵐道:「可以說給我聽聽麼?」
  白衣美婦人道:「自無不可,我要以他二人為餌,誘你上鉤,把你跟他二人都困在此處,等我收拾了羅家及天下武林之後,再來處置你三人!」
  夏侯嵐道:「你竟然自揚陰謀……」
  「那沒什麼!」白衣美婦人淡淡說道:「我有把握,你必然上鉤!」
  夏侯嵐道:「是麼?怎麼說?」
  白衣美婦人道:「因為倘若你捨他二人不顧,他二人對我便毫無價值可言,既如此,我還留他二人幹什麼?」
  夏侯嵐道:「你是認定子我必救他二人不可?」
  「當然!」白衣美婦人道:「我還認為你絕不敢有絲毫遲緩!」
  夏侯嵐道:「這麼說,我在解得羅家之危厄後再來,就來不及了?」
  白衣美婦人道:「不錯,不過我料定你絕不會那麼做!」
  夏侯嵐道:「倘若我救了他兩位之後,再馳救羅家呢?」
  白衣美婦人冷笑說道:「只要你進了磯下石洞,便絕難脫困!」
  夏侯嵐揚眉笑道:「那我倒要試試!」
  話落,身閃,電一般地向白衣美婦人撲去!
  他快,然而白衣美婦人也不慢,就在他身形才動之際,白衣美婦人已拉著她那愛女,雙雙身形後栽,翻落崖下!
  而適時夏侯嵐也略遲一步地撲到了白衣美婦人母女二人適才站立處,站在這兒,耳聞磯下江水撲岸,砰然亂響,眼見磯下驚濤駭浪,澎湃洶湧,夜色裡,哪裡還有白衣美婦人母女倆蹤影!
  夏侯嵐心知白衣美婦人母女已進那磯下十二洞中,他也明知那地方驚險兇惡,但誠如白衣美婦人所說,他不得不先救這兩個,而且不敢有絲毫遲緩!
  但是,他沒有立即跟下去,站在磯上,他提氣凝功發話:「和尚!你在這兒麼?」他要試試看,那白衣美婦人所說是真是假!
  孰料,話聲方落,一聲輕「咦」由腳下劃空而上:「檀樾,是你嗎?」
  是癲和尚,沒錯!
  夏侯嵐一喜,急道:「和尚,是我!」
  「阿彌陀佛!」只聽癲和尚大叫說道:「你要再不來可憋死我和尚了,快下來吧,留神暗算!小心石頭滑!」
  夏侯嵐笑道:「和尚放心,我自省得!」如今,他明知是餌也要往下吞了!
  話落,掠起,認準磯下一塊突出大石,飛射而下! 
  當然,憑他,自是輕易而又安穩地落在那塊突出大石之上,出乎意料地,竟沒有絲毫暗算!
  不但未見絲毫暗算,便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這時候,這地方,要暗算夏侯嵐該是最佳時地,因為這時候天黑風大,月色昏暗,江水洶湧澎湃震耳,有什麼暗算,那很難發覺!
  這地方是塊突出大石,下臨驚濤裂岸的江水,如有什麼暗算,也很難躲閃,很難避過!
  無如,那白衣美婦人卻捨棄了這絕佳時機!想必,她有她的打算!
  夏侯嵐立身那塊突出的大石之上,默然地運功搜尋片刻,犀利目光遍掃眼前石壁上十二個黯黑洞口,突然他又發了話:「和尚,你在哪一個洞中?」
  只聽癲和尚話聲響起,卻是自每一個洞中傳出:「檀樾,你可是站在那塊大石上?」  
  夏侯嵐道:「不錯,和尚……」
  「阿彌陀佛!」癲和尚話聲道:「你可要站好了,腳下大江水深浪高,那些個石塊也能割裂人,一失足成千古恨,別為我和尚添罪孽,誤我和尚……」
  夏侯嵐揚眉道:「少廢話,和尚,你究竟在哪個洞中?」
  癲和尚一陣漫吟:「磯旁燕飛,勝地具三台碧嶂,殿前鵠立,仰天瞻一朵紅雲,檀樾,往上南看,那兒可有一較大洞口?」
  夏侯嵐抬眼往上南望,果然那兒有一較大洞口,當即說道:「和尚好心情,竟還引吭高吟,不錯!是有!」
  癲和尚道:「那叫『玉皇閣』,閣裡有古洞天,和尚就在古洞天中!」
  夏侯嵐笑道:「花果山福地,水簾洞洞天,和尚,你成了美猴王了!等著,我來了!」長身而起,劃空而上,直向那較大洞口撲去!  
  剛才半天沒見暗算,然而,就在他撲近那較大洞口,伸腳欲登未登之際,突然一聲冷叱透洞而出:「夏侯嵐,下去!」
  一般凌厲絕倫的罡風,挾帶著點點烏芒自洞中電射而出,飛捲夏侯嵐,好不險惡陰損!
  夏侯嵐一驚抖袖,身形倏拔數尺,罡風暗器擦著腳下打過,飛落江中,差一發便不堪設想,好險!
  躲過偷襲,夏侯嵐身形下落,然,適時又一聲冷叱:「夏侯嵐,你再試試!」
  又是一股罡風,一片淬毒暗器!
  夏侯嵐大驚失色,冷哼一聲,這回他不躲不閃,雙眉挑起,
  兩袖齊揚,硬將那股罡風那片暗器反擊入洞!
  立聽洞中一聲慘嗥,隨即寂然,夏侯嵐趁勢踏上洞口!
  適時,癲和尚話聲透出:「檀樾,是你麼?」
  夏侯嵐笑道:「和尚,是我,夏侯嵐死不了!」
  「阿彌陀佛!」癲和尚高宣佛號,道:「那我和尚就放心了!」
  夏侯嵐道:「和尚,廢話少說,我進來了,你一路出聲招呼著我!」話落,閃身向洞深處撲去!
  這個洞,洞勢極盡蜿蜒曲折,且漆黑難見五指,縱是有癲和尚話聲招呼,夏侯嵐仍費了半天工夫才找到地點!
  這地方,有燈光,藉著燈光看,這地方已到了洞底盡頭,然而在這洞底盡頭卻有兩扇石門半開!
  癲和尚的話聲,便由這兩扇半開的石門後透出!
  再看石門上端,橫書三個大字:「古洞天」!
  石門兩旁有一付對聯,寫的是:
  「磯旁燕飛,勝地具三台碧嶂!
  殿前鵠立,仰天瞻一朵紅雲。」
  正是癲和尚適才漫吟之句!
  夏侯嵐當即說道:「和尚,我到了!」
  癲和尚話聲由內透出:「和尚聽見了!」
  夏侯嵐道:「和尚,這兩扇石門是開著的!」
  癲和尚道:「不錯,和尚也看見了!」
  夏侯嵐道:「倘若我一進石門,這兩扇石門立會關死,你信不信?」  
  癲和尚道:「我和尚自然信,而且一關就是兩個!」
  「兩個?」夏侯嵐道:「和尚,你沒有見她?」
  癲和尚道:「檀樾,這『她』字何指?」  
  夏侯嵐道:「和尚,你裝什麼糊塗?」  
  癲和尚「哦!」地一聲,笑道:「原來是檀樾的那位心上人,看見了,不過那算算時辰該在昨天,今天白天到如今,和尚沒再見到她!」
  夏侯嵐道:「和尚,她在何處?」
  癲和尚道:「昨天有人押著她從門口過,如今和尚不知道。」  
  夏侯嵐道:「和尚,這洞口另有藏人處麼?」
  癲和尚道:「十二洞洞相連,洞洞有藏人之處,不過那不好找!」
  夏侯嵐眉鋒一皺,默然未語!
  癲和尚又道:「檀樾,你莫非要先救她後救我?」
  夏侯嵐雙眉一揚,道:「和尚,先救你是一樣!」
  癲和尚笑道:「這才是好朋友,你既然有了這話,我和尚便不妨告訴你,你若不先救我,一輩子也別想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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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11:30:24 |只看該作者
  夏侯嵐微愕說道:「這話怎麼說?」
  癲和尚道:「先救了我和尚,我和尚好給你帶路呀!」
  夏侯嵐失笑說道:「說得是,和尚,我要進來了!」說著,他便要抬手推門!
  「慢點,檀樾!」癲和尚突然輕喝說道:「你有把握脫困麼?」
  夏侯嵐縮回了手,道:「和尚,你問這幹什麼?」
  癲和尚道:「我和尚心血來潮,捏指算算,覺得此中有詐!」
  夏侯嵐道:「不錯,和尚,適才那位在磯上已經告訴我了,她是以你兩個為餌,誘我來此吞鉤入網的!」
  「我說嘛!」癲和尚道:「要不然她怎會輕易讓你進來?檀樾,以和尚看,你進不得這石門,進來就出不去了!」
  夏侯嵐道:「我明白,和尚,可是你呢?我不能不救你兩個?」
  癲和尚道:「我和尚明白,倘若你不上鉤,那位女菩薩就要大施煞手,送我和尚往西天極樂,我和尚能在這福地洞天應劫涅磐,倒也不失為一樁快事,只是,咳,咳,你那心上人……」
  夏侯嵐揚眉截口,道:「和尚,別說了,我不是見死不救之人,何況你我是過命之交?」
  癲和尚道:「話雖這麼說,可是你……我和尚怎麼能臨死再拉個墊背的,這份罪孽我和尚受不了!」
  夏侯嵐豪笑說道:「和尚,你知道我有幾條命,有道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已經度過一次大難,這回未必死得了,和尚,我要進來了!」未等癲和尚再說話,他便閃身進了石門!
  甫進石門,果然,砰然一聲,那兩扇石門合得死死的!
  只聽癲和尚話聲在一隅響起:「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我和尚這回就是死,也上不了西天極樂了,檀樾,你害人不淺!」
  夏侯嵐未在意背後石門關閉,因為那原在意料之中,他舉目望去,只見眼前燈光明亮,那燈光下,是個小小神殿,頂是圓的,四壁也是圓的!
  神殿頂端橫書三個朱紅大字:「玉皇閣」!
  神殿前,有一張石几,兩根幡龍石柱,而就在那兩根石柱的左邊那根上,手腳被捆綁地拴著癲和尚!
  捆手綁腳的,只是兩根普通的麻繩!兩根麻繩能困住這位風塵異人?
  夏侯嵐詫異之際,便要開口!
  倏地,神殿上,那位玉皇大帝石像後,傳來白衣美婦人的冰冷話聲:「夏侯嵐,你終於上鉤了!」
  夏侯嵐目中寒芒方閃,癲和尚已然說道:「檀樾,沒有用,那兒只有一個拳頭般大小的洞口,隔著一層厚石壁,你奈何不了她!」
  那白衣美婦人話聲嬌笑說道:「大和尚說得對,夏侯嵐,你就平心靜氣聽我說吧!」
  夏侯嵐一斂威態,淡淡說道:「閣下,我聽著了!」
  白衣美婦人話聲吃吃笑道:「首先我要告訴你,你那心上人兒已在百里之外的另一隱密處,並不在這十二個石洞中……」
  夏侯嵐雙眉倏揚,但旋又淡淡說道:「你夠狡詐,我上了你的當了!」
  白衣美婦人道:「其次,我請你陪陪這位大和尚,等我收拾了羅家跟天下武林之後,再來跟二位暢談,言盡於此,告辭了!」  
  隨即,一切歸於寂然!
  夏侯嵐搖頭苦笑!
  癲和尚道:「檀樾,看來這位女菩薩不但騙了你,便連我和尚也騙了,如今想想,我和尚看見上官姑娘,該正是她被送走之時!」
  如今再看癲和尚,他由頭至腳,整個兒地如常,僧衣既未見有什麼破損之處,人也未見有什麼狼狽模樣!
  夏侯嵐道:「和尚,你被困在這兒多久了?」
  癲和尚緩緩搖頭說道:「沒多久,不過三五天!」
  夏侯嵐道:「想必你很愜意?」
  癲和尚笑道:「餓了有肉吃,渴了有酒喝,困就站著打個盹兒,除了手腳不能動外,和尚覺得比往日還舒服!」
  夏侯嵐口光落在癲和尚手腳上,道:「和尚,區區兩條麻繩……」
  癲和尚道:「你看不出麼?女菩薩好心腸,她制了我的穴,別說這兩條,就是換兩條更細的,我和尚一樣無可奈何!」
  夏侯嵐揚眉而笑,走過去伸手斷了癲和尚手腳捆綁,然後各在癲和尚兩處穴道點了一指!
  癲和尚立即伸胳膊踢腿,道:「如今好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憾處沒有了!」  
  夏侯嵐道:「和尚,少瘋癲了,想辦法出去要緊!」
  癲和尚一搖頭,道:「別急,也少費腦筋少費事,今生今世,除了那位女菩薩高抬玉手外,咱們休想再出去了!」  
  夏侯嵐一震,道:「和尚!真的?」
  癲和尚道:「難道我和尚不想出去?你以為我和尚真愛上了這兒?」
  夏侯嵐心往下一沉,默然不語!
  癲和尚卻哈哈一笑,道:「檀樾,既來之,則安之,反正咱們是出不去了!心胸何妨放開朗些,席地坐下,談談別後?」
  夏侯嵐雙眉一揚,道:「和尚,你不知道,我一個人被困在這兒事小,可是就因為我的被困,『金陵』城西羅家,天下武林豪雄就要遭殃了!」  
  癲和尚道:「這個我和尚已略知大概,你再急再愁也沒有用,來吧,來吧,坐下來咱們談點別的!」
  事實的確如此,再急再愁也沒有用,夏侯嵐一聲輕歎,矮身坐了下去,癲和尚也一盤腿坐在了他對面!
  坐定,癲和尚道:「和尚我自被那位女菩薩逮住後,可碰見了不少事,檀樾,聽說你差點沒死在『洪澤湖』裡……」
  夏侯嵐淡淡說道:「不提還好,提起來我該找你和尚算帳,你害得我好苦……」
  癲和尚搖頭笑道:「阿彌陀佛,檀樾千萬別冤枉好人,和尚我可是全為檀樾你,及你那心上人兒著想,要不是為你倆……」  
  夏侯嵐一擺手,截口說道:「和尚,『洪澤湖』事的大概,你知道?」
  癲和尚點頭說道:「和尚我聽了不少,只不知全不全?」
  夏侯嵐概略地把亂石山上事說了一遍,最後說道:「和尚,你可知道那葛衣老者是誰?」
  癲和尚微一搖頭,道:「和尚我只聽他們稱之為老主人,卻不知他是誰,以我和尚看,泰半那老兒是那位女菩薩的那一口子!」
  夏侯嵐道:「和尚,你是說他二人是夫妻?」
  癲和尚微一點頭,道:「不錯,該是!」
  夏侯嵐默然了,沉默了一下之後,他抬眼說道:「和尚,你知道我覺得那葛衣老者像誰?」
  癲和尚道:「和尚我又沒見過那老兒,怎知……」
  夏侯嵐截口說道:「我覺得他像『五嶽遊魂』蒯老兒!」
  癲和尚「呸!」地一聲瞪了眼,道:「檀樾,你敢莫想讓和尚我人十八層阿鼻地獄,永不得……」
  夏侯嵐笑道:「和尚,我只是說覺得像……」
  癲和尚道:「你怎不說他像你自己?」
  夏侯嵐道:「和尚好大的嗔念,其實,和尚,他簡直就是我自己!」
  癲和尚為之一怔,訝然說道:「檀樾,這話怎麼說?」
  夏侯嵐道:「他對我瞭若指掌,不跟是我自己一樣麼?」 
  癲和尚冷冷說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以我和尚看,下次若再相遇,檀樾你是死定了,和尚我……」
  夏侯嵐雙眉微揚,癲和尚連忙改了口:「其實,他對你瞭若指掌一事,說穿了不值一文錢!」
  夏侯嵐「哦!」地一聲,道:「和尚,敢莫你知道?」
  癲和尚雙眼一翻,冷冷說道:「和尚我如若不知道,焉敢誇此海口?」
  夏侯嵐目光凝注,道:「那麼,和尚,你說說看?」  
  癲和尚一搖頭,冷冷說道:「我和尚不敢說!」
  夏侯嵐一怔說道:「怎麼?難道你怕……」
  癲和尚接口說道:「我和尚怕再落一個『像』字!」
  夏侯嵐失笑說道:「敢情和尚你還在生氣?和尚,佛門弟子出家人,怎好這麼大嗔念?別讓我再罵你,說吧!」
  癲和尚「呵」了一聲,道:「其實用不著我和尚說,你是當今第一奇才,只消稍微動動腦筋,不難明白箇中奧妙!」
  夏侯嵐道:「和尚,我知道,有的時候我不如你……」
  「別拍馬屁!」癲和尚瞪眼叱道:「有的時候和尚我不吃這一套,你枉為第一奇才,聽著……」
  夏侯嵐笑道:「和尚,我洗耳恭聽!」
  癲和尚冷哼一聲,逕自說道:「和尚問你,那位女菩薩可會一殘指?」
  夏侯嵐點頭說道:「不錯,和尚,她承認了!」
  癲和尚道:「『一殘指』獨門神功絕技,豈是任何人皆擅施得的?那位女菩薩既擅此功,該意味著什麼?」
  夏侯嵐眉鋒一觸,道:「和尚,該意味著跟先師有淵源!」
  癲和尚道:「這才像第一奇才,她既跟夏侯前輩有淵源,對你焉得不瞭解?她既對你瞭解,那老兒自然對你瞭若指掌!」
  夏侯嵐呆了一呆,道:「和尚,這話怎麼說?」  
  癲和尚搖頭說道:「看來你這個人捧不得,剛捧你一句就糊塗了,檀樾,你怎忘了,那老兒八分可能是她的那一口子!」
  夏侯嵐倏地失笑,一點頭,道:「對,和尚,看來有時候我確不如你!」
  癲和尚雙眼微翻,道:「檀樾,你我既是好友,好友該臭味相投,和尚我也受捧不得,倘若把我和尚捧糊塗了,以後的你就別想明白了!」    
  相交多年,豈有不知老朋友脾氣之理,夏侯嵐心知癲和尚對他適才那個「像」字,至今心中猶耿耿難釋!
  當即淡淡一笑,道:「和尚,你要我叩頭賠罪?」
  癲和尚道:「我和尚並未攔你!」  
  夏侯嵐揚眉說道:「和尚,別裝瘋賣傻,說正經的,和尚,意味歸意味,可是據我所知,先師絕不會跟她……」
  癲和尚一瞪眼,叱道:「你知道什麼?你知道她是誰麼?」
  夏侯嵐惑然凝注,道:「和尚,敢莫你又知道她是誰?」
  癲和尚得意地一點頭,道:「當然!」
  夏侯嵐道:「和尚,那麼你說她是誰?」
  癲和尚冷然一笑,道:「你聽說過『羅剎夫人』其人……」
  夏侯嵐心頭一震,道:「和尚,你是指當年雌威震宇內的『銀骷髏』白如冰?」  
  癲和尚道:「你還不算太以孤陋寡聞,毫無見……」
  夏侯嵐急急截口說道:「和尚,莫非她就是……」
  癲和尚道:「誰說不是?她就是當年以『銀骷髏』為表記,雌威震宇內,正邪皆喪膽的『羅剎夫人』白如冰!」
  夏侯嵐臉色大變,道:「怪不得她一身功力我難匹敵,原來她就是……」倏地改口問道:「和尚,以前怎未聽你說起……」
  癲和尚道:「和尚我也是兩天前才知道的!」
  夏侯嵐道:「和尚,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癲和尚淡淡說道:「說穿了不值一文錢,我和尚是偷聽來的!」
  夏侯嵐點頭說道:「原來如此……」忽地抬眼詫聲道:「只是,她跟先師又怎會有淵源?如今更找先師……」
  癲和尚哼哼兩聲,道:「你只知道她是『羅剎夫人』白如冰,恐怕你還不知道這位『羅剎夫人』白如冰,跟夏侯前輩有過一段情吧?」
  夏侯嵐一怔叱道:「和尚,你胡說!」
  癲和尚道:「我和尚一點也不胡說,這也是我和尚聽來的,信不信由你,聽不聽由你,你若是不願聽……」
  夏侯嵐忙道:「和尚,你說!」
  癲和尚咧嘴一笑,道:「我和尚就知道你想聽……」嚥了一口唾沫,一翻眼,接道:「曲指算算,這位『羅剎夫人』白如冰如今該已近半百了,人雖半老,風韻猶存,如今如此,其當年之美艷可知……」
  夏侯嵐忍不住插口說道:「和尚,說正經的!」  
  癲和尚道:「我和尚說的就是正經的,樹從根上起,事由源頭說,斷章取義,豈能明瞭全篇,你若不願聽,那就算……」
  夏侯嵐一揚眉,道:「和尚,別跟我拿喬!」
  癲和尚咧嘴一笑,道:「那麼,聽著,別打岔……」頓了頓,接道:「『羅剎夫人』白如冰之美艷,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那該是舉世皆知的,但她艷若桃李,卻冷如冰霜,對那天下的男人視之如草芥,從不屑一顧,其實那也難怪,誰叫她天生美貌,傾國傾城,更加上她雌威震宇內,鬚眉皆懼服……」一搖頭,接道:「可是怪了,有一年,她無意中邂逅了夏侯前輩,竟然是一見傾心,深情萬斛,不克自拔,簡直,簡直像今日你那心上人兒之對你,不知羨煞妒煞多少……」  
  夏侯嵐雙目方睜,癲和尚忙道:「怎麼,不想聽了?」
  夏侯嵐倏然斂態,道:「和尚,算你厲害!」
  「好說!」癲和尚嘿嘿一笑,道:「想聽嘛,就乖乖地閉著嘴靜靜地聽……」一頓,接道:「你該知道,那也難怪,當時夏侯前輩正值年少,夏侯前輩武學之高,人品之俊,你比我和尚還清楚,諒必不用我和尚多說,姑娘家誰不愛俊美風流的小白臉?本來夏侯前輩那臨風玉樹般人品已迷了所有武林紅粉,江湖嬌娃……」一點頭,道:「按說龍配鳳,乾坤對,這該是天生一對,地造一雙的美滿良緣!豈料偏就那麼怪,夏侯前輩能令人氣煞,落花有意隨水流,流水卻無意戀落花,那位『羅剎夫人』白如冰竟成個一頭兒熱的剃頭挑子……」
  夏侯嵐軒了軒眉,未說話!
  癲和尚接道:「你知道,當年『羅剎夫人』白如冰的性情,就像今日你那心上人兒,高傲得不得了,她認為天下男人該皆曲膝臣服,拜倒香裙之下,她不相信她奈何不了一個夏侯一修,於是乎,夏侯前輩往南她跟到南,夏侯前輩向北她跟到北,她確是妾意綿綿,而夏侯前輩卻始終郎心似鐵……」
  夏侯嵐淡淡笑道:「先師總算替天下昂藏鬚眉出了口氣!」
  癲和尚搖頭說道:「這是你的看法,要以我和尚看,夏侯前輩大不該,天下男人誰不憐香惜玉?何況這等國色天香,而夏侯前輩竟鐵石心腸,無動於衷,根本就像……」倏地改口說道:「檀樾,其實,夏侯前輩並非那麼無情,也並非毫不動心,你知道他為什麼對白如冰這樣麼?」
  夏侯嵐道:「和尚,你說為什麼?」
  癲和尚搖頭歎道:「『情』之一事委實太以微妙,檀樾,你該懂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這句兒……」
  夏侯嵐道:「和尚,你是說他老人家情有獨鍾,已有紅粉知己?」
  「不錯!」癲和尚笑道:「看來,於情一途,你一點就透,夏侯前輩的確情有獨鍾,當時已有了一位紅粉知己!」
  夏侯嵐道:「當是我那位義母?」
  「不錯!」癲和尚點頭說道:「正是柴前輩,可是,這一來卻惹了滔天大禍……」
  夏侯嵐雙眉一揚,道:「和尚,怎麼說?」
  癲和尚道:「俗語說,男女之情,非愛即恨,終於白如冰獲悉真相,明瞭內情,她不但對夏侯前輩恨之入骨,對柴前輩也一樣切齒咬牙,羞怒之下她移愛『千面書生』金玉容,為報復夏侯前輩與柴前輩,她蠱惑金玉容做出了那對不起朋友的事,之後,她又親手殺了金玉容柴前輩,還有夏侯前輩那一子一女,如今她竟又來……」
  夏侯嵐雙眉高揚,目射煞威,道:「和尚,我明白了,這白如冰好毒……」
  癲和尚搖頭歎道:「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刺,兩者不為毒,最毒婦人心,這『羅剎夫人』白如冰尤然,她貌艷如花,卻心似蛇蠍,如今你既明瞭全盤,就該明白為什麼凡跟夏侯前輩有關聯之人,皆在她殺害之列了吧!」
  夏侯嵐一點頭,道:「和尚,我明白了,只是那『金陵』董家為什麼也……」
  癲和尚搖頭說道:「冰人難做,當日夏侯前輩與柴前輩之結合,就是董天鶴那老兒的大媒,所以那白如冰……」
  夏侯嵐道:「我明白了,和尚,那位董姑娘又是怎麼回事?」
  癲和尚道:「檀樾是指為什麼董婉若先是董天鶴的女兒,後來卻一變又成了白如冰的女兒白素貞?」
  夏侯嵐點頭說道:「正是,和尚!」
  癲和尚搖頭說道:「檀樾,這又是一段不為人知的隱情了……」頓了頓,接道:「那白素貞原是白如冰與金玉容所生,金玉容被白如冰親手殺害之後遂改姓了母姓,那董天鶴也確有個女兒董婉若,只是那董婉若早已在一次『雞鳴寺』燒香還願時,被白如冰殺害了,後日的董婉若,也就是到賭棚裡跪求你的那位,就是白素貞假扮冒充的……」
  夏侯嵐道:「白如冰她好大的罪孽……」一頓接道:「和尚,難道那董天鶴看不出自己親生女兒真假?」
  癲和尚道:「親骨肉,朝夕相處,晨昏問安。哪有看不出的?只是那董天鶴早在多年前便雙目失明,縱然董家下人眾多,但下人們總不及親生父母,再說董天鶴都把她當了親生,下人們誰又會多疑不把她當姑娘?何況更有個總管莫子京在旁!」
  夏侯嵐道:「那白如冰既有殺害董天鶴滿門之心,何須……」
  癲和尚截口說道:「檀樾糊塗,白如冰也知董天鶴家藏『玉蟾蜍』,她當然要先奪取了『玉蟾蜍』後再殺董家滿門!」
  夏侯嵐點頭說道:「好厲害的女人,和尚,還有,那白如冰既殺了冷天池座下四侍,冷天池怎會反過來……」
  癲和尚道:「檀樾更糊塗,那書妖、琴魔、賭鬼、酒怪之死,是你檀樾下的手麼?」
  夏侯嵐道:「自然不是!」
  「是嘍!」癲和尚道:「那你怎知他四人是真死抑或是假死?」
  夏侯嵐詫聲說道:「和尚,難道有假?」
  癲和尚道:「當然是假不真!」
  夏侯嵐道:「可是,和尚,我親眼……」
  癲和尚道:「檀樾可曾細看?」
  夏侯嵐搖頭說道:「這倒沒有!」
  癲和尚淡淡一笑,道:「龜息大法,再加上每人眉心塗上一片血,便輕易瞞過了檀樾!」
  夏侯嵐呆了一呆,道:「這麼說來,四侍當日之所謂尋仇……」
  癲和尚道:「其目的不過在引出檀樾你來!」
  夏侯嵐道:「和尚,這個忙你算幫上了!」
  癲和尚一怔,旋即苦笑說道:「檀樾,和尚我是人非神,事先我哪裡知道?」
  夏侯嵐淡淡一笑,道:「和尚,這些你都是怎麼知道的?」
  癲和尚道:「都是和尚聽來的!」
  夏侯嵐道:「都是聽白如冰自己說的?」
  癲和尚點了點頭,道:「白如冰將這些事原原本本地說給她女兒聽,可巧我和尚就在隔壁,將她這一番話聽個清清楚楚!」
  夏侯嵐道:「和尚,看來那『玉蟾蜍』已落在白如冰手中了!」 
  「當然!」癲和尚道:「要不然憑什麼想一網打盡天下武林?」
  夏侯嵐沉默了一下,抬眼說道:「和尚,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癲和尚道:「說吧,我和尚知無不言!」
  夏侯嵐抬手一指癲和尚左手臂,道:「我記得你有個長年不離身的鐵心木手鐲!」
  癲和尚點頭說道:「是啊,怎麼?」
  夏侯嵐道:「如今你那隻鐵心木手鐲哪裡去了?」
  癲和尚道:「送人了,怎麼?」
  夏侯嵐道:「不怎麼,送給誰了?」
  癲和尚道:「送給了『衡山」雷音寺』主持和尚,就是給我剃度的那位高僧,說起來這還是當年你詐死以後的事,有什麼不對麼?」
  夏侯嵐搖了搖頭,道:「沒什麼不對,只是,和尚,我在『洪澤湖』底發現了一具上系大石的人骨,那人骨的手臂上,正套著你那當世獨一無二的鐵心木手鐲!」
  癲和尚霍地蹦了起來,變色叫道:「老和尚遇害了,檀樾,這是誰下的毒手?」
  夏侯嵐淡淡搖頭說道:「不知道,和尚,你知道我發現了那付人骨後做何感想?」
  癲和尚瞪著眼道:「你做何感想?」
  夏侯嵐道:「我認為他是『五嶽遊魂』蒯半千!」
  癲和尚顏色不變,道:「那麼我這個瘋癲和尚呢?」
  夏侯嵐搖頭說道:「我只認為你這個癲和尚是假扮冒充的,但我不知道是誰?」
  癲和尚道:「這是你當初的想法?」
  夏侯嵐點頭說道:「不錯!」
  癲和尚道:「那麼,如今呢?」
  夏侯嵐道:「如今我自然認為你才是蒯半千!」
  癲和尚突然一聲冷笑搖了頭:「你錯了,我不是蒯半千!」
  夏侯嵐一震躍起,道:「那麼你是誰?」
  癲和尚道:「金玉容,或那葛衣老兒,你說我是誰都行!」
  夏侯嵐明白了,忙斂態笑道:「和尚……」
  「別說我!」癲和尚怒聲說道:「我和尚死了!」
  夏侯嵐道:「和尚,你不能怪我這麼想,再說我說的是別人假扮冒充你,也沒有說你本身怎麼樣,你何必那麼大火氣?」
  癲和尚默然不語,突然雙掌合十,閉上老眼,嘴唇一陣翕動,神色至為肅穆,夏侯嵐詫聲說道:「和尚,你在幹什麼?」
  癲和尚放下雙手睜開老眼,冷冷說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卻由我而死,和尚我罪孽深重,一求佛祖慈悲,二為老和尚誦一遍經!」
  夏侯嵐道:「和尚,你以為……」
  癲和尚截口說道:「自然是有人把老和尚誤認成了我!」
  夏侯嵐雙眉一揚,道:「和尚,你以為那是誰?」
  癲和尚道:「除了白如冰外,我和尚想不出還有別人!」
  夏侯嵐雙眉軒動,目射煞威,道:「看來我夏侯嵐是個不祥之人!」  
  癲和尚冷冷說道:「還有一個呢?我和尚聽說小翠紅死了!」  
  夏侯嵐心中一慘,點了點頭,遂把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癲和尚動容說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檀樾,你又害死了一個!」
  夏侯嵐身形倏顫,道:「和尚,所以說我是個不祥之人!」
  「算了檀樾!」癲和尚突然一笑說道:「我和尚說句公道話,禍由夏侯前輩起,罪該歸白如冰一身,和尚等是無辜的受害者,至於檀樾你嘛,則是個可憐的替人承受者,言盡於此,咱們該走了!」  
  夏侯嵐為之一怔,道:「走?和尚哪裡走?」
  癲和尚道:「我和尚不會拉你往西天極樂去,因為你是個魔中之魔,只配往阿鼻地獄走,自然是脫出此困到外面去!」
  夏侯嵐詫聲說道:「和尚,你有脫困之路,脫困之法麼?」
  癲和尚一點頭,道:「自然有,否則我和尚焉敢誇海口?要不然我和尚豈會那麼安穩地陪你坐在這兒聊天?」
  夏侯嵐抬眼四顧,道:「和尚,我看不出何處……」
  癲和尚一笑說道:「這時候你就不如我和尚了,檀樾,和尚請問,此處何處?」
  夏侯嵐道:「『燕子磯』!」
  癲和尚「呸!」地一聲道:「這要你說?我和尚問你我置身處!」  
  夏侯嵐失笑說道:「『古洞天』!」
  「是嘍!」癲和尚笑道:「倘是個死洞,何來『天』字?」
  夏侯嵐搖頭說道:「和尚,別亂扯,『天』字不作此解!」
  癲和尚笑道:「我和尚雖然一肚子狗肉、酒,但那放墨之處所藏卻不見得比你少,這『天』字在此處就得照我和尚的解法!」
  夏侯嵐抬頭上望,頭頂是盞大燈,道:「那麼,和尚,何處是天?」
  癲和尚笑道:「檀樾,天在亮處!」
  夏侯嵐腦際靈光一閃,道:「和尚,你說這盞燈……」
  癲和尚道:「燈上便是這洞天之天!」
  夏侯嵐目中異采方閃,癲和尚已縱身而起,伸手摘下那盞大燈,一道月光隨癲和尚射落地上!頂上是個一人粗細的圓洞!
  夏侯嵐大喜,道:「和尚,你何不早說?」  
  癲和尚兩眼一翻,道:「要能早說,我和尚會不早說麼?」
  夏侯嵐微愕說道:「和尚,為何不能早說?」
  癲和尚眨眨眼笑道:「這時候你又不如我和尚了,是你沒在意,獨我和尚留了心,白如冰母女雖去,卻仍留有狗腿子在外面監視偷窺,我和尚若說了,被他們封死這唯一的出口,你我豈不當真地出不去了!」
  夏侯嵐道:「如今他們走了?」 
  癲和尚道:「早在片刻之前就走了!」
  夏侯嵐道:「和尚,你是怎麼知道這出口的?」
  癲和尚笑道:「此處無風燈自動,白如冰在磯頂的話聲隱約由燈上透下,檀樾,難道這還不夠麼?」
  「夠了,和尚!」夏侯嵐突然一揖至地,道:「和尚,死者已矣,生者猶待救援,為羅家及天下武林,還有夏侯嵐一身血仇,請受我一拜!」
  癲和尚未防有此,沒能躲開,一甩手跺了腳,燈滅,身起,他口中說道:「你想讓我和尚少活幾年,我和尚先走了!」
  縮身鑽洞而上,洞中為之更黑!
  夏侯嵐未怠慢,跟著騰身掠起!
  這個洞口,只有一人大小,癲和尚身形枯瘦矮小,一鑽便出,夏侯嵐雖也出來了,衣衫卻被劃破了好幾處!
  江風拂面,鉤月當頭,站立處,正是磯上那朱欄碧瓦的「御碑亭」後,往遠看,尚能望見「金陵城」一兩點燈火!
  望著癲和尚,夏侯嵐倏然而笑,道:「走吧!和尚!」
  癲和尚未動,道:「檀樾,哪裡去?」
  夏侯嵐道:「自然是往『金陵城』裡去!」
  瘴和尚一搖頭,道:「要去你去,我和尚可不去!」
  夏侯嵐一怔說道:「和尚,你為什麼不去?」
  癲和尚道:「我和尚另有去處,另有任務!」
  夏侯嵐愕然說道:「和尚,什麼去處,什麼任務?」
  癲和尚道:「只知為他人忙,怎好忘了你那心上人兒?你去馳援羅家及解武林群豪之厄,和尚我則乘隙去救你那心上人兒,咱們分頭並進,各幹各的!」  
  夏侯嵐這才想起上官鳳,倏然笑道:「和尚,說得是,我先謝……」
  話猶未說完,癲和尚便自截口說道:「那麼事不宜遲,遲恐有變,我和尚走了!」
  話落,身起,大袖一擺,枯瘦身形破空射去!
  望著那飛射而去的癲和尚,夏侯嵐一聲:「和尚,我在『金陵』城西羅家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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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11:31:2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驚人之變
  遂也騰身而起,向著坐落在遠處夜色中的「金陵城」飛射而去……
  這一趟,不但有驚無險,且意外地救了一位故友,且更意外地獲悉了師仇內情,可謂收穫不小!
  由「燕子磯」到「金陵」,在夏侯嵐的身法下,那該是近在咫尺,片刻之後,他便進了「金陵城」!
  到了「金陵城」,他本打算往羅家去的,可是「金陵城」的另一樁怪現象吸引了他,使他臨時改了方向,馳向了「秦淮」!
  那時因為本該燈火通明,鑼鼓喧天的秦淮,如今只可望見燈光上騰雲霄,卻聽不見一點鑼鼓聲!
  到了「秦淮河」畔,他心頭猛然一震地怔在那兒!
  偌大一片「秦淮河」畔靜悄悄地看不見一個人影,只有那滿地的果皮、紙屑在夜風中飛舞飄動!
  各處的燈,仍掛在各處,仍搖晃著!  
  河裡的畫舫,也一艘艘地靜泊著,再看那酒樓茶館也是看不見半個人影都關了門!怪了,難道說……。不可能,這兒各處沒有一點打鬥跡象!
  夏侯嵐暗暗詫異之際,正自遊目四顧,突然——
  「是賈老哥嗎?」一個怯怯的話聲,由他身左後方十餘丈處傳來!  
  夏侯嵐霍然回顧,道:「哪位……」
  驀地,那十餘丈一處暗隅中飛奔出一人!
  敢情,那人是秦六!
  秦六白著一張臉,滿臉是驚駭色,近前便道:「賈老哥,你可來了,老天爺,你上哪兒去了,我都找遍了,也都快把我急死了……」  
  夏侯嵐忙道:「六哥,先別問我,慢慢說,這兒發生了什麼事?」
  秦六道:「什麼事,大事,大事,大事不好了!」
  夏侯嵐雙眉一揚,道:「六哥,天大的事也請慢慢說!」
  秦六喘了口氣,道:「就是剛才,賽燈船正熱鬧的時候,不知是哪個狗娘養的站在橋上大叫了一聲,說來也邪門兒,鑼鼓那麼響,他那一聲竟然壓蓋了鑼……」
  夏侯嵐道:「六哥,他叫了聲什麼?」
  秦六道:「他叫了聲:『羅家的人要跑了!」
  夏侯嵐心中—震,道:「六哥,可曾看見此人是誰?」
  秦六搖頭說道:「當時人那麼多,哪看得見?再說他這一喊,整個『秦淮河』大亂,有的人要往羅家跑;有的人不讓去,當場就動刀殺了好幾個,都掉進河裡了,這一來嚇的人哭爹喊媽全……」
  夏侯嵐急道:「六哥,那不讓去的人是誰?」
  秦六道:「不認識,全是武林人,亂得很,和尚、道士都有……」
  夏侯嵐道:「六哥,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秦六道:「沒多久,就是剛……」
  「才」字未出,夏侯嵐已急急一聲:「六哥,找個地方躲躲去,我趕去了!」騰身而起,直撲城西羅家!
  他盡展身法,轉眼間羅家已然在望,遠遠望去,只見羅家燈火通明,四下屋面站的全是人!
  羅家那大廳之上也站著個人,他看的清楚,那是羅家總管「追魂手」巴天玄,巴天玄正在跟人答話!這該表示羅家尚未遭禍!
  夏侯嵐心中一鬆,三不管地劃空疾射,直向羅家那高出各處屋面的大廳上撲去!
  而適時,一聲冷喝劃空響起:「朋友,你想捷足先登麼?」一條人影由左近掠起,疾如鷹隼一般撲到!
  夏侯嵐殺心早起,雙眉一揚,冷喝說道:「不錯,憑你也配攔我,滾!」他這裡一抖腕,那裡那人影已慘嗥飛起向一旁落去!
  這一手立驚全場,有人方待再阻攔,夏侯嵐已撲近大廳,只聽巴天玄一聲大喝:「朋友,你……」
  夏侯嵐截口喝道:「巴總管,是我!」
  巴天玄聞聲急忙收手,喜道:「是夏……」
  夏侯嵐已射落大廳之上,急截口問道:「巴總管,老人家可安?」   
  巴天玄忙道:「老人家與三位少爺就在大廳之中!」
  夏侯嵐道:「此處由我應付,煩勞巴總管下去告訴老人家一聲,就說我已經到了,請老人家儘管放心……」
  巴天玄應聲閃身掠了下去!
  這時,夏侯嵐才舉目遍掃四周,這一看,看得他雙眉高挑,殺機更盛,眼前,都是些三山五嶽,四海八荒的武林豪雄,而在這些武林豪雄之中,果如秦六之言,有和尚,也有道士,那是少林、武當、峨嵋、華山、崑崙五大門派,而且是「洪澤湖」畔,亂石山上的全班人馬!
  當即,他冷然一笑,道:「敢情五大門派也來湊這份熱鬧了……」
  那站在他對面,羅府之外的一處屋面上的少林掌教大悲上人,白眉雙軒,截口發了話:「檀樾哪位高人……」
  夏侯嵐道:「賈少游,羅老英雄的朋友!」
  大悲上人深深一眼,道:「原來是賈大……」
  突然一個尖尖話聲傳了過來:「恐怕是當真的西貝貨,真假之假吧!」
  夏侯嵐目中寒芒一閃,循聲望去,只見身左較遠一處屋面上,獨站著個瘦小人影,他當即問道:「閣下何人?」
  那人嘿嘿笑道:「閣下怎忘了亂石山上故人!」
  夏侯嵐目中寒芒暴射,道:「你便是那葛衣老兒?」
  那人笑道:「正是,正是,閣下還不算太健忘!」
  夏侯嵐道:「這麼說你知道我是誰?」
  「當然!」葛衣老者笑道:「大名震宇內,神魔懾武林,『玉面游龍辣手神魔』夏侯嵐命大不死,自『洪澤湖』畔逃脫,又到了此間!」  
  此言一出,全場皆震動,竟有人連忙往後躍退!
  五大門派掌教掌門並未動,但臉上都變了色!
  只聽大悲上人驚聲說道:「檀樾是夏侯大俠?」
  「不錯!」夏侯嵐傲然點頭,道:「夏侯嵐還算命大,今夜猶能再見諸位之面!」伸手扯落了那張人皮面具!
  那葛衣老者嘿嘿笑道:「諸位,沒錯吧,我說夏侯嵐必來,怎麼樣?」
  夏侯嵐冷然叱道:「匹夫,你連番毒計害我未死,如今竟又挑起禍端欲既害羅家又一網打盡天下武林,可……」
  葛衣老者嘿嘿笑道:「夏侯嵐,你可別無中生有,血口噴人,我跟羅家一無怨,二無仇,為什麼要害他,怪只怪他不該有只『玉蟾蜍』,至於什麼一網打盡天下武林,我憑什麼?就憑我一個人麼?」
  夏侯嵐道:「匹夫,等我揭穿你那陰謀及挑明你是誰後,我再與你辯辯羅家有無『玉蟾蜍』……」
  葛衣老者截口說道:「那麼,你先說說我是誰?」
  夏侯嵐道:「你便是那『羅剎夫人』白如冰之夫……」
  葛衣老者縱聲大笑,道;「我的天,我哪來那麼大艷福?憑我這付長相,能有這般如花美眷,恐怕說給誰聽誰也不信!」
  事實不差,憑他那付猥瑣長相,要說他是國色天香,美艷絕倫「羅剎夫人」白如冰之夫婿,是很難令人相信!
  夏侯嵐冷冷一笑,道:「你可願意讓我將你那易容除去?」
  葛衣老者身形一震,笑道:「天生這付醜陋容貌,哪來的什麼易容?」
  夏侯嵐道:「我過去,或你過來都行,你敢麼?」
  葛衣老者嘿嘿笑道:「我還不算太糊塗,豈會上你這個當,無論你過來,或我過去,倒霉的總是我,我都是死路一條……」
  夏侯嵐霍地轉注大悲上人,道:「掌教,可能容我除去此人易容?」
  大悲上人低誦佛號,道:「阿彌陀佛,事關他人安危,老衲不敢做主!」這話說得很得體!
  夏侯嵐尚未說話,那葛衣老者已然笑道:「掌教說的對,即便我易過容,那也是我跟夏侯嵐間的私人恩怨,跟眼前這件事卻毫無關聯!」
  「阿彌陀佛!」大悲上人目注夏侯嵐,道:「夏侯檀樾,這位檀樾所言極是……」 
  夏侯嵐道:「掌教,倘羅家藏有『玉蟾蜍』事,只是此人之無中生有,血口噴人,請問掌教,這是否又當別論?」
  葛衣老者嘿嘿笑道:「夏侯嵐,羅家有『玉蟾蜍』事,並不是我說的!」
  大悲上人道:「出家人不打誑語,羅家家藏『玉蟾蜍』事,的確不知是誰說的!」
  夏侯嵐道:「據我看,該就是他!」
  葛衣老者笑道:「那是據你看,我還要指你無中生有,血口噴人呢,要據我看,這件事恐怕是羅家自己傳出來的!」
  夏侯嵐道:「倘羅家果有『玉蟾蜍』,豈會……」 
  葛衣老者道:「套你一句話,倘羅家有意以『玉蟾蜍』為餌,欲一網打盡天下武林,那就該另當別論了!」   夏侯嵐道:「羅家之實力,人所共知……」
  葛衣老者點頭說道:「不錯,憑羅家之實力,稱雄一方那是綽綽有餘,若要想一網打盡天下武林,那還嫌太不夠,不過……」嘿嘿一笑,接道:「有了你這『玉面游龍辣手神魔』助拳,那就太夠了!」
  此言二出,四周屋面眾豪雄立起騷動!
  夏侯嵐道:「夏侯嵐只在伸張正義……」
  葛衣老者一笑截口說道:「魔中之魔伸正義,這話誰會信!」
  夏侯嵐雙眉一挑,叱道:「休要賣弄你那殺人唇舌,你且聽我揭穿你跟白如冰多年來的卑鄙行徑,狠毒陰謀……」接著,就把由癲和尚那兒聽來的,全又說了一遍!
  聽畢,群豪皆動容,只聽葛衣老者笑道:「夏侯嵐,你這是顛倒黑白,一派胡言,若照你所說,夏侯一修既對白女俠毫不動情,諸多躲避,白女俠何來他那獨門『一殘指』辣功?殺董家滿門那『一殘指』又怎會是不諳此道的白女俠所施,分明是你居心狠毒,又要嫁禍於人!」
  不錯,夏侯一修既對白如冰未加一顧,白如冰怎麼可能會「一殘指」?這,癲和尚沒說,他也忽略了!但他不愧當世奇才,腦中只一電旋,立即說道:「那很簡單,金玉容是先師摯友,他會施先師那獨門神功絕技『一殘指』,白如冰以後嫁了金容,自然她由金玉容處可以學來『一殘指』!」
  葛衣老者搖頭說道:「夏侯嵐,看來你硬是要指非為是了,可惜白女俠不在此……」
  突然一個甜美而冰冷的話聲劃空傳來:「誰說白如冰不在此地?」
  葛衣老者身形一震,忙跟著群豪循聲望去,只見東邊二十餘丈一處屋面之上,冷然站著四個人,前面那兩位,正是「羅剎夫人」白如冰,與她那愛女「萬花公主」白素貞!身後那兩個一色錦袍,左邊是軒轅極,右邊是冷天池!
  「羅剎夫人」雌威震宇內,縱橫數十年,何況身後還有南北二老魔,「白骨陰魔」軒轅極,「長白翁」冷天池?
  群豪駭然色變,站的近的紛紛躍掠躲了開去!
  夏侯嵐一見白如冰,立即雙眉高挑,目射煞威!
  葛衣老者卻急忙拱起雙手,賠笑說道:「原來自女俠芳駕早到了!」
  大悲上人也率五大門派高手微躬身形:「老衲少林大悲,見過白女俠!」
  自如冰未理葛衣老者,獨對大悲上人微微頷首,道:「白如冰不敢當掌教及諸位此禮!」
  大悲上人道:「白女俠來得正好,如今夏侯檀樾……」
  「掌教!」內如冰截口說道:「我都聽見了!」
  葛衣老者忙道:「請白女俠說句話,以釋眾……」
  白如冰森冷目光一掃夏侯嵐,道:「他無中生有,血口噴人,死有餘辜!」
  葛衣老者立即轉望群豪,笑道:「各位,如何?白女俠成名多年……」
  夏侯嵐接口叱道:「匹夫,住口,一丘之貉……」
  白如冰冷然說道:「夏侯嵐,你說誰跟誰是一丘之貉?」
  夏侯嵐抬手指點,道:「你跟他!」
  白如冰嬌靨變色,目凝寒煞,道:「夏侯嵐,你……」
  夏侯嵐截口喝道:「白如冰,你也住口,你單戀先師未遂,羞惱成怒之餘蠱惑金玉容強佔友妻,事後又親手殺死金玉容與先師子女,事隔多年後的今天,為一『玉蟾蜍』殺害董家滿門嫁禍於我,復又圖殺害所有與先師有關聯之人,似你這等蛇蠍心腸狠毒女人,世上豈能容……」
  白如冰氣得發抖,厲聲叱道:「夏侯嵐,我把你這個無中生有,血口噴人的……」
  夏侯嵐冷笑說道:「我無中生有?血口噴人?你以『毒手雙煞』潛伏羅家,被我識破之後又以信鴿誘我至『燕子磯』下『古洞天』中,你親口對我承認一切,且聲言欲殺害羅家並藉此一打盡天下武林,難道這些你也不承認?」
  白如冰怒極而笑,玉手戟指,道:「夏侯嵐,我母女方由百里之外趕到,何曾派什麼『毒手雙煞』潛伏羅家,又何曾誘你至『燕子磯』……」
  夏侯嵐冷笑說道:「白如冰,虧你也是成名多年的……」
  「不錯!」白如冰道:「白如冰做事向來沒有不敢承認的!」
  葛衣老者突然說道:「白女俠成名多年,威震宇內,何等聲名,何等身份,豈有敢做不敢當之理,我等皆……」
  夏侯嵐冷笑說道:「你倒會為你那嬌妻說話!」
  白如冰美目中煞威暴射,厲聲叱道:「夏侯嵐,你若再敢胡說,我先殺了你!」
  夏侯嵐揚眉說道:「怕死我也就不來了,但得一伸正義,死又何妨,白如冰,別的姑且不談,你不承認殺害董家滿門?」
  白如冰道:「事不是我做的,自不能承認!」
  夏侯嵐抬手一指軒轅極,道:「這位便是昔日董家總管莫子京,諸位何妨問問他?」
  軒轅極雙眉方軒,白如冰已冷然說道:「你說!」
  軒轅極立即應聲說道:「老夫以莫子京身份,在董家任總管之職是實,但那旨在奪取原屬夫人的『玉蟾蜍』,那董……」
  夏侯嵐冷笑說道:「軒轅極,你說那『玉蟾蜍』原是白如冰之物?」
  軒轅極道:「不錯!」
  夏侯嵐道:「夏侯嵐願聞其詳!」
  軒轅極立即有了遲疑,道:「這個,這個……」
  夏侯嵐冷冷一笑,尚未開口!
  白如冰已冷然說道:「遲早瞞不了人,還是我來說吧!」
  軒轅極應聲躬身,白如冰已接著說道:「那『玉蟾蜍』原是我贈給夏侯一修的訂情物……」
  此言一出,群雄騷動,夏侯嵐冷笑說道:「白如冰,你畢竟承認一點了!」
  白如冰未予理會,道:「如今我承認夏侯嵐所說我與夏侯一修之事,有一半屬實,當年夏侯一修與我訂情之時,他已有妻子兒女,我並不在乎居側,但他不該後來幸薄,棄我母女於不顧……」
  夏侯嵐急道:「白如冰,你……」
  「我什麼?」白如冰冷然說道:「我身邊這個女兒,就是夏侯一修的親骨肉!」
  夏侯嵐道:「白如冰,你這話令人難信,先師豈是……」
  白如冰厲聲叱道:「難道我會自辱清白,自損名節?」
  夏侯嵐心中一震,道:「這麼說來,是真的了?」
  白如冰道:「自然是真的!」  
  夏侯嵐道:「你找先師所謂尋仇……」
  白如冰道:「也就是恨他薄倖,恨他棄我母女於不顧!」
  夏侯嵐道:「那『玉蟾蜍』又怎會落入……」
  白如冰道:「說來你也許不信,那董天鶴就是『千面書生』金玉容!」
  群雄個個震動,夏侯嵐勃然色變,道:「這,這是真的?」
  白如冰道:「當然是真的,他一手掩盡了天下人耳目!」
  夏侯嵐道:「這麼說,董家滿門果不是你殺的?」
  白如冰更語出驚人地道:「他瞞過了任何一人卻瞞不過我,董家滿門近百口,沒有一個傷亡,俱都在人世!」
  群雄又起騷動,夏侯嵐失聲說道:「這,這怎麼可能,我明明看見……」
  白如冰道:「那是他太以高明,他自夏侯一修處學來『一殘指』,仿造『一殘指』傷痕嫁禍於你,又讓那董婉若裝作一番,然後悄悄地帶著人離開了董家,改頭換面躲在江湖之中,我到處找他,只可惜找他不著……」
  夏侯嵐道:「你找他幹什麼?」
  白如冰道:「夏侯一修之妻,我那位柴姐姐待我如手足,我一方面要為她報仇雪恨,奪回我那柴姐姐的一子一女,另一萬面我要奪回我那『玉蟾蜍』!」
  夏侯嵐道:「先師那一子一女早在當年已……」
  「不!」白如冰道:「據我所知,當年那幾具屍身,都是金玉容假作的,屍身血肉模糊,單從衣衫辨別,自然瞞過了夏侯一修,我那柴姐姐的一子一女,如今都在金玉容手中!」  
  夏侯嵐腦際靈光忽閃,道:「這麼說來,那位董姑娘……」
  白如冰道:「你不見她跟我這女兒長得相像麼?那是因為她二人俱都是夏侯一修的親骨肉!」  
  夏侯嵐道:「這麼說來,那『玉蟾蜍』至今猶在金玉容手中了?」
  自如冰道:「正是!」  
  夏侯嵐道:「那麼你今夜趕來此間……」
  白如冰道:「我一方面是來救柴姐姐的這位表兄,另一方面我要找那嫁禍羅家,更欲一網打盡天下武林之人!」
  夏侯嵐道:「那麼『燕子磯』上……」
  白如冰道:「那絕不是我,我母女剛由百里外趕來!」
  夏侯嵐雙眉一揚,道:「這麼說,該是金玉容那匹夫以人假扮冒充,故意……」冷冷一笑,道:「我說嘛,她怎會把這些事說給和尚聽……」
  夏侯嵐忽地抬眼說道:「前輩,上官姑娘不在你手?」
  白如冰搖頭說道:「不在!」
  夏侯嵐道:「約我到『洪澤湖』畔的也不是前輩?」
  白如冰道:「也不是我,等我聞訊趕去時……」
  夏侯嵐倏地目射寒煞,轉望那葛衣老者,道:「金玉容,如今你尚有何處可遁?」
  葛衣老者平靜地哈哈笑道:「諸位同道,他二人這一對一答,十分動聽,只是,諸位相信麼?」
  夏侯嵐方待說話,那葛衣老者已接著說道:「撇開別的不談,單說『金陵』董家,董天鶴武林世家,民間善人,一家近百口齊被殺戮,僅留一個孤苦伶仃的董姑娘,他二人不但不與同情,反硬指董天鶴便是那已死了多年的金玉容,更指人是詐死,且將那無主之寶硬說是自己之物,那夏侯嵐殺人擄人,將『玉蟾蜍』據為已有,把『玉蟾蜍』及董姑娘藏在他這親友家中,這是十分有可能之事,如今卻反向死人身上推,諸位俱皆當今明智高人,孰可信,孰不可信,孰可忍,孰不可忍,請諸位自度之,自擇之!」他這番話說完,在場群雄寂然無聲!
  夏侯嵐冷冷一笑,剛叫了聲:「金玉容……」
  「阿彌陀佛!」大悲上人突然佛號高宣,道:「夏侯檀樾請稍慢,容老衲與白女俠說幾句話……」
  立即轉望白如冰,接道:「白女俠適才所言,老衲不敢不信,但老衲請教一句,白女俠跟夏侯檀樾是敵是友?」
  白如冰冷冷說道:「那要看他的態度如何了!」
  大悲上人道:「可否請白女俠明示?」
  「不敢!」白如冰道:「我找的是夏侯一修,只要他肯說出夏侯一修的藏處,我便跟他是友,要不然我便跟他是敵!」
  「阿彌陀佛!」大悲上人道:「多謝白女俠!」
  轉過來望著夏侯嵐道:「夏侯檀樾怎麼說?」
  夏侯嵐道:「我早告訴過白前輩,先師已然謝世多年……」
  「胡說!」白如冰截口說道:「夏侯一修他是詐死!」
  葛衣老者目閃詭異之色,道:「我也曾聽人這麼說!」
  夏侯嵐雙眉一揚,道:「我明白了,少林掌教是先弄清我跟白前輩之間是敵是友再決定自己的態度,你這匹夫則是居中挑撥……」
  葛衣老者搖頭說道:「你錯了,我的確聽人說過,夏侯一修是詐死!」
  夏侯嵐目射煞威,道:「我先擒下你這匹夫再說!」話落,他閃身欲動!
  「阿彌陀佛!」大悲上人突然佛號高宣,道:「夏侯檀樾請暫慢私人恩怨!」
  夏侯嵐未動,目光逼視,道:「掌教,你這是什麼意思?」
  大悲上人道:「少林與四大門派此來旨在護寶,容老衲先弄清楚『玉蟾蜍』究竟在哪位手中之後,自當讓夏侯檀樾一快私人恩怨!」
  夏侯嵐笑道:「好冠冕堂皇,掌教護寶是假,奪寶是真,你五大門派若要『玉蟾蜍』,就該向跟前這金玉容……」
  葛衣老者道:「夏侯嵐,莫要張冠李戴,錯把馮京當馬涼地硬要栽贓,這件事稍時不難明瞭,你如今先把夏侯一修的藏處告訴白女俠再說!」
  夏侯嵐道:「匹夫,你休要挑撥離間,須知白前輩也饒不了你!」
  葛衣老者搖頭笑道:「不關我挑撥離間,是夏侯一修他無情寡義太薄倖,始亂終棄,置白女俠母女於不顧,至於白女俠饒不饒我,那要看我是不是金玉容!」
  夏侯嵐道:「我認為你是!」
  葛衣老者道:「我卻以為你是想轉移白女俠及天下武林同道的注意力,『五河鎮』上,你明明自己招了供,如今竟……」
  「阿彌陀佛!」大悲上人突然說道:「不錯,老衲請問,檀樾在『五河鎮』上的張貼何解?」
  夏侯嵐眉鋒微皺,道:「當日在『洪澤湖』畔,亂石山上我已經對掌教說過了,那是夏侯嵐為奪取敝友不得已所出的下策…」
  葛衣老者冷笑說道:「我不以為你會拿你那紅粉知己的命開玩笑!」
  大悲上人道:「夏侯檀樾,對這句話,檀樾做何解釋?」
  夏侯嵐雙眉陡豎,道:「掌教,除了我剛說過的話外,我無可奉告,五大門派貪婪奪寶,在亂石山上逼我墜湖,這筆帳我尚未索還,如今五大門派又來伸那血腥之手,你當我真不敢動你五大門派麼?」
  大悲上人老臉通紅,白眉雙軒,方待發話!
  「無量壽佛!」武當掌教天一道長突然高宣佛號,沉聲說道:「道友,他自己張貼招供,事實如鐵,還有什麼好說的?重寶絕不可淪入魔掌,只管找他要就是!」
  夏侯嵐冷冷一笑,道:「這麼說,天一掌教是不相信白前輩的話了?」
  天一道長神情一震,道:「夏侯一修生前鬼計多端,心腸毒辣,你接他衣缽,自也好不到哪兒去,也許白女俠是被你瞞騙了!」
  夏侯嵐未與答理,望著白如冰道:「白前輩怎麼說?」
  白如冰道:「我找金玉容是為我柴姐姐報仇,你找金玉容是為夏侯一修雪恨,根本不是一回事,這件事我不管,我只要你說出夏侯一修的藏處!」
  葛衣老者目閃異采,面泛詭笑!
  五大門派那掌教、掌門神情為之一鬆!
  夏侯嵐雙眉微揚,道:「白前輩,我無意向你求援,但無論怎麼說,白前輩與先師有夫妻之實,且生有一女,怎好任奸人……」
  「住口!」白如冰寒著一張臉,叱道:「他既無情,我也無義,我跟他夫妻之情早斷,他如今是我的仇人,我恨不得吃他之肉,寢他之皮……」
  夏侯嵐雙眉揚得更高,道:「白前輩,我只是看在先師份上尊稱你一聲,實際上先師並未對我提起過何時結識過白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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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衣老者突然說道:「似這等沒良心的事兒,他豈肯對人說?」
  白如冰道:「夏侯嵐,你聽見了,他代我說了!」
  夏侯嵐道:「我也聽見了,可是白前輩,他就是金玉容……」
  白如冰道:「這個我知道,稍時等你說出夏侯一修的藏處後,我先找他為柴姐姐報仇,然後再去找夏侯一修!」  
  夏侯嵐道:「白前輩,先師當真已然謝世多年……」
  白如冰道:「那麼你把他埋葬處告訴我!」
  夏侯嵐道:「白前輩要幹什麼?」
  白如冰冷笑說道:「我去祭掃他一番,以盡盡夫妻情義!」
  夏侯嵐雙眉陡挑,道:「白前輩,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又道是:『人死一了百了』,先師再有不是之處,他老人家已然謝世多年,也就算了,白前輩怎可……」
  白如冰厲聲說道:「我根本不認為他已經死了!」
  夏侯嵐忍無可忍,道:「那麼,白前輩,師債徒還,有什麼仇怨,你儘管衝著我夏侯嵐伸手好了,我這身為人徒者接著就是!」  
  葛衣老者哈哈笑道:「夏侯嵐,這才像大丈夫口氣,今夜事單憑口舌無法解決,一切是非恩怨,何妨假諸手上見真章?」
  夏侯嵐道:「匹夫,這遂了你的心願了!」
  葛衣老者哈哈一笑,道:「諸位同道,正主兒就在眼前,他也已無話可辯,維護武林重寶,諸位不下手還等何時?」
  「阿彌陀佛!」大悲上人佛號高宣,道:「夏侯檀樾速速交出『玉蟾蜍』,萬莫自誤!」
  夏侯嵐怒笑說道:「掌教,若擒得下夏侯嵐,何愁我不交出『玉蟾蜍』,只是我要奉告一句,五大門派今夜勢必付出相當大之代價!」
  大悲上人白眉雙軒,道:「五大門派不惜一切,誓必護寶到底!」  
  夏侯嵐道:「那好,夏侯嵐就在眼前,哪位要寶請先上吧!」
  大悲上人方待揮手下令,驀地——
  「且慢!」白如冰冷然開了口,道:「讓他先告訴我夏侯一修的藏處!」
  葛衣老者嘿嘿笑道:「白女俠,只要擒得夏侯嵐,何愁他不乖乖說出夏侯一修的躲藏處?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白如冰冷冷一笑,道:「那好,只是,絕不許動羅家一草一木!」
  葛衣老者笑道:「這個自然,只擒夏侯嵐……」
  夏侯嵐突然冷冷笑道:「別忘了,『玉蟾蜍』原主在此,就是我把它拿出來,你們也絲毫沾它不著的。」
  五大門派高手顏色方變,葛衣老者已然笑道:「不勞你提醒,武林同道旨在護寶,『玉蟾蜍』只要不淪魔掌,無論給誰都行,你休想挑撥離間了!」
  夏侯嵐方待再說,天一道長忽地冷哼一聲!
  他背後,武當七劍聯袂撲出,疾如閃電地向夏侯嵐立身處撲到,十四掌齊揮,一上來便是武當派絕學!
  夏侯嵐冷冷一笑,道:「武當以劍術見長,七位何捨劍不用?」
  「幻影千魔掌」隨手拍出,迎向武當七劍!
  一陣砰然連震,「武當七劍」悶哼而退,但並未落回原處,半空中探臂出劍,龍吟起處,二次撲到,七道匹練也似的森寒劍芒,飛捲夏侯嵐!  
  夏侯嵐揚眉笑道:「這才是,念七位修為不易,也是奉命行事,准全身而退,撒手!」右掌探腰一抖,一道銀光如靈蛇,劍花七朵,飛迎七劍,只聽一陣錚然連響,七道匹練沖天而起,映月生光,分向各處夜色中墜去!
  再看「武當七劍」,個個面如死灰,散立於各處屋面上!
  夏侯嵐手執一柄森寒軟劍,傲然卓立!
  天一道長變了色,方待派十二殿主待再上!
  一聲佛號直劃夜空,大悲上人身後已冒起了四條高大灰影,那是少林「四尊者」,掌拳帶起一片無儔罡風,迎頭向夏侯嵐罩下,其勢威猛,絕不可當!
  夏侯嵐一笑說道:「少林伏虎神拳,『大般若掌』,我不佔這個便宜!」  
  軟劍下垂,「噗!」地插入大廳瓦面,然後雙掌齊揚,向著少林「四尊者」那四個高大身形拍了過去!
  砰然一聲大震,四尊者如飛倒退散落各處,各一張嘴,一口鮮血噴出,面如金紙,搖搖欲倒!
  大悲上人大驚,沉聲喝道:「悟禪,接住!」大袖一揮,四線紅光投向四尊者!  
  四尊者伸手接住,納入口中,齊一躬身:「謝掌教!」盤膝坐在屋面上,閉目合十,一動不動!
  夏侯嵐一劍退七劍,雙掌敗四僧,神威立震全場,武林群豪個個色變,人人震懾,他目光一掃,傲然說道:「哪位還要『玉蟾蜍』?」
  全場靜默之中,葛衣老音突然說道:「諸位同道,對這魔中之魔還顧什麼武林道義,咱們最好來個群毆圍攻,否則怕難收拾得了他!」  
  少林、武當此時對夏侯嵐這位魔中之魔已恨之入骨,自然齊表贊同,於是乎一聲令下,群豪皆動!
  一時刀光劍影,數十位絕頂高手齊撲夏侯嵐!
  那葛衣老者也未閒著,嘴角噙起一絲森冷詭異而狠毒的笑意,跟在群雄之後騰起了身,揚手一把藍汪汪,細如牛毛之物打向了夏侯嵐!
  夏侯嵐抖起軟劍正欲迎擊群豪,睹狀一震,身形忽地高拔而起,避過這一把淬毒暗器!
  而就在夏侯嵐身形騰起之際,那大廳瓦面轟然一聲巨響,突然爆裂,一時瓦飛石走,塵霧彌空!
  夏侯嵐大驚失色,身形再起,堪堪避過,倖免於難,而,聲聲慘呼之中,群雄如斷線風箏,血肉橫飛,身起半空,然後四下墜落,剎時間血肉模糊,屍首落了一地。
  其中,躲得快,倖免於難的,只有大悲上人,天一道長,武當七劍剩了五個,峨嵋二老罹難一對,華山四叟死了一雙,崑崙二翁則剩下了一個!
  「四尊音」則因療傷一旁,沒有傷亡!
  武當十二殿主持也只剩下了五個!    
  其他各路豪雄不知死了多少!
  這一突變驚人,一陣靜默之後定過神來,白如冰冷叱一聲偕愛女率二護法閃身撲落羅府院中!
  羅家這座大廳瓦面雖然爆炸,但其他地方卻仍是好好的,在羅家各處燈光照耀下,可以看得很清楚,羅家這座大廳之內,空空如也,哪裡有一個人影! 
  白如冰厲喝一聲偕女率二護法又掠上屋面,目注夏侯嵐,煞威怕人,道:「夏侯嵐,羅老英雄父子哪裡去了?」
  夏侯嵐站在附近屋面,看的清楚,他也暗感震動詫異,聞言立即揚眉說道:「白老前輩問我,我又去問誰?」
  白如冰氣得身形一抖,道:「我問你,這是怎麼回事?」
  葛衣老音突然冷冷說道:「這還用說麼?當然是夏侯嵐與羅家事先勾結,在大廳瓦下暗埋炸藥,候得群雄齊撲,然後加以引發,這不止是要一網打盡天下武林……」
  夏侯嵐叱道:「匹夫,你休要……」
  葛衣老者道:「休要什麼,剛才你恰好身起半空,羅家又無一人傷亡,你還要我怎麼想?難道這炸藥是眼下諸位同道自己埋的不成!」
  夏侯嵐一時還真無話可辯!
  白如冰喝道:「夏侯嵐,我問你,羅家父子呢?」
  葛衣老者道:「白女俠何須多問,自然是早躲開了!」
  白如冰神情微鬆,煞威稍斂,方得再說。
  突然——
  「阿彌陀佛!」大悲上人身形顫抖,高宣佛號,道:「五門派如今已自知無力護寶,但這筆血債五門派勢必索報之,夏侯檀樾,老衲等告辭了!」話落揮手,率著各門派倖免的,帶著各門派罹難的,轉身如飛而去,剎時走得無影無蹤!
  而怪只怪那葛衣老者不但未乘機溜走,反而在目送武林群豪離去之後,突然仰頭哈哈狂笑!
  夏侯嵐雙眉一揚,道:「匹夫,你笑什麼?」
  葛衣老者笑聲忽落,道:「我心裡高興,不笑難道還哭不成!」  
  夏侯嵐道:「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葛衣老者道:「從今以後,你就要吃不完兜著走,東躲西藏,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江湖甚大,沒個容身之處,比死還難受,我焉得不高興,焉得不大笑、狂笑。」
  夏侯嵐目中寒芒一閃,道:「這麼說來,是你——」
  葛衣老者一笑截口說道:「萬事須從頭說起,夏侯嵐,我問你,你聽誰說,你那從未見過一面的義母,有位表兄的?」
  夏侯嵐道:「是羅老英雄親口告訴我的!」
  葛衣老者點了點頭,轉望白如冰,道:「白女俠又是怎麼知道你那位柴姐姐,有這麼一位羅姓表兄的?」
  白如冰道:「我是前不久聽人說,夏侯嵐在『金凌』巧遇乃師母之表兄——」
  葛衣老者哈哈笑道:「看來二位全是聽人說的。」
  夏侯嵐道:「難道有什麼不對?」
  葛衣老者道:「何止有什麼不對,簡直大錯特錯,據我所知,柴玉霞根本沒有一個羅姓的表兄,你在『金陵』也住過不少時日,可曾聽說過城西有個羅家?」
  夏侯嵐呆了一呆,道:「我固然沒聽說過,但我有位朋友卻……」
  葛衣老者嘿嘿笑道:「你是指那秦六還是指那鐵牛?」
  夏侯嵐心中一震,道:「你知道他兩個?」
  「何止知道?」葛衣老音笑道:「如今我不妨告訴你,秦六、鐵牛、小翠紅,都是我的人!」
  夏侯嵐喝道:「你胡說,秦六跟鐵牛怎會是……」
  葛衣老者淡淡說道:「話是我說的,信不信由你!」
  夏侯嵐臉色一變,哼了一聲,道:「那麼這羅家……」
  葛衣老者截口說道:「自然也是我的人!」
  夏侯嵐熱血猛往上一湧,道:「匹夫,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葛衣老者說道:「重重圈套,你一個一個地往裡鑽,如今把你扣得死死的,你就是再明白,又有什麼用。」
  夏侯嵐既羞又惱,既驚又氣,他顫聲說道:「匹夫,適才一把淬毒暗器,是你故意逼我騰身躍上半空的?」
  葛衣老者點頭說道:「不錯,你又明白了一點!」
  夏侯嵐道:「你也承認你是金玉容了?」
  葛衣老者點頭說道:「不錯,也承認我是董天鶴、晏子風……」
  夏侯嵐道:「匹夫,適才是殺我最佳時機,你為什麼反……」
  葛衣老者笑道:「我若要殺你,那是易如反掌吹灰,只是,我不殺你,如今,五門派把血仇記在你的頭上,逼得你東躲西藏,偌大江湖沒一個容身之地,對你這傲稱第一的『玉面游龍辣手神魔』來說,豈不比死都難受?」
  夏侯嵐道:「恐怕難如你想像,我只消擒下你,讓你向各門派自供罪狀,這血仇就記不到我頭上來了。」
  葛衣老者搖頭笑道:「片刻之後你將連縛雞之力都沒有,還談什麼擒我。」
  夏侯嵐道:「你休要賣弄心智,企圖……」
  葛衣老者笑道:「你錯了,記得古洞中那隻大燈麼,那燈油中摻有多量的『無影散功散』,你已經聞夠了,再說,我若真打算困死你,豈會留一出口讓你跟那和尚脫困?」
  夏侯嵐心中猛震,叱道:「我不信……」
  葛衣老者道:「不信何妨等過了片刻再運氣試試?」
  夏侯嵐機伶一顫,道:「這麼說那癲和尚……」
  葛衣老者笑道:「他聞得久,藥力發散得也早,如今已成了我階下囚了!」
  夏侯嵐厲聲說道:「匹夫,你害得先師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葛衣老者臉色倏轉猙獰,道:「他奪我所愛,害得我痛苦一生,這又怎麼說?」
  夏侯嵐為之一怔,道:「你是指我那義母?」
  葛衣老者搖頭說道:「不是……」
  白如冰面有異色,微微低下了頭!
  葛衣老者目光斜瞥,忽地改口說道:「我已夠痛苦,不願再提當年往事了!」
  夏侯嵐道:「那麼,匹夫,藥力發散既在片刻之後,我如今擒你該還來得及……」
  葛衣老者一搖頭,笑道:「來不及了,不信你運氣試試?」
  夏侯嵐未答話,但卻突然臉色大變!
  葛衣老者睹狀大笑說道:「你這一輩子別想再恢復你那高絕功力了,除非服用我那獨門解藥,可是,你想我會給你麼?」
  夏侯嵐雙目赤紅,神態怕人,方待說話!
  白如冰突然冷冷說道:「金玉容,你忘了,還有我在這兒!」
  葛衣老者一點頭,道:「白如冰,你能動我,但你絕不敢動我!」  
  白如冰道:「我想不出任何理由……」
  「有!」葛衣老者截口說道:「你那位柴姐姐……」
  白如冰冷笑說道:「我那位柴姐姐已含恨謝世多年了!」
  葛衣老者陰陰地笑了笑,道:「她是含恨而歿多年了,但是她還有一子一女如今猶高高興興的活在世上,而且都在我掌握之中!」
  白如冰臉色一變,喝道:「金玉容,你敢……」
  葛衣老者笑了笑,道:「我來時已有所交待,五更時分我若還沒有回去,儘管拿柴玉霞的一子一女開刀,你看我敢不敢!」
  白如冰臉色又一變,道:「我可以擒下你交換……」
  葛衣老者道:「你知道他們現在何處麼?」
  白如冰道:「我可以問你!」
  葛衣老者笑道:「你以為我會說麼?」
  白如冰道:「我以為你也該怕死!」  
  葛衣老者笑道:「人生自古誰無死?遲早而已,我心願已了,仇恨已消,死又何妨?再說,有柴玉霞那一子一女陪死,我金玉容也不會寂寞了!」
  白如冰臉色大變,默默無語!
  葛衣老者一笑又道:「白女俠,我守諾把夏侯嵐交給了你,你快帶他去找夏侯一修吧,不過,事後我希望你別殺了他,讓他嘗嘗走投無路,比死還難受的痛苦,最後奉勸莫跟我,否則別怪我四處閒逛不回去,一旦過了五更,懊悔的是你,言盡於此,告辭了!」一揚手,騰身飛射而去!  
  夏侯嵐沒動,也沒開口,他木木然站在那兒,雙目赤紅,唇角滲血,神煞好不怕人!
  白如冰突然一跺腳,飛起一指點向夏侯嵐,拉著白素貞騰身而起,軒轅極一把抄起夏侯嵐,與冷天池隨後跟起!轉眼間,都不見了!
  剎時間,這羅家四周好寂靜,好空蕩!
  不,有東西在動,那是死屍堆中一個滿身浴血的人,看不清楚他是誰,但是他慢慢爬起,搖晃著,步履蹌踉地走了,沒一會兒,也消失夜色中!
  如今,這一片,算是真的歸於寂靜、空蕩!
  同樣的一鉤冷月,同樣的昏暗月光,灑照在「金陵」近郊的」棲霞山」上,「棲霞山」原名攝山,最高處名傘山。
  「棲霞山」在群山環抱之中,林木陰翳,每屆晚秋,滿山紅葉,燦爛有如晚霞,其間溪泉山石,俱有史跡。
  有句詩云:「停車坐看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多少天 涯遊子為此間陶醉。
  在這「棲霞山」的深處,』有一座「棲霞古剎」,這座「棲霞古剎」歷史最古,史事最多,相傳為南齊明僧紹舍宅所建。
  僧紹是宦門之後,淡於名利,終生不仕,為淡泊明志,乃建寺於此修煉,隋唐二代對此寺均增建寺殿,宋明也大事修葺,所以規模宏偉,列為當今四大叢林(崇靈巖,荊州玉泉,天台國清)。  
  如今,這座「棲霞古剎」內,微露幾點燈光,其中有一點,是透自寺後一間精舍中,精舍中,但見燈光,不聞人聲,空山寂寂,曲野無聲聲在樹間!
  驀地裡,人影橫空,劃破寂靜夜色,這「棲霞古剎」後院內,射落一條枯瘦人影,正是那葛衣老者!
  他甫一著地,暗隅中立即轉出一名面目陰沉,身材高大的黑衣人,近前恭謹躬下了身:「老主人回來了?」 
  葛衣老者微一點頭,「嗯!」了一聲,道:「姑娘睡了麼?」
  那黑衣人道:「回老主人,屬下適才尚見姑娘在房中走動……」
  葛衣老者一擺手,舉步向那間燈光透窗的精舍走了過去!
  適時,那黑衣人也躬身而退!
  到了精舍門了,葛衣老者舉手輕輕地拍了門,柔聲問道:「乖兒,睡了麼?」
  精舍內,響起個甜美但略顯冰冷的話聲:「還沒有,你要幹什麼?」  
  葛衣老者忙道:「不幹什麼,我剛回來,看看你睡了沒有!」
  精舍中那甜美而冰冷的話聲道:「還沒有,不過我就要睡了!」分明,這是不歡迎!  
  但葛衣老者沒在意,笑著說道:「乖兒,既是你還沒睡……」 
  精舍中那甜美而冰冷的話聲道:「你想進來?」
  葛衣老者忙道:「是的,乖兒!」
  精舍中那甜美而冰冷的話聲道:「有事麼?」
  葛衣老者忙又應了一聲:「是的,乖兒!」
  精舍中那甜美而冰冷的話聲道:「你剛才不是說沒事兒麼?」
  葛衣老者窘笑說道:「乖兒,我是剛想起一件事……」
  精舍中那甜美而冰冷的話聲道:「有話進來說,門沒有拴!」
  葛衣老者忙應了一聲,推門行了進去!
  這是一間佈置華麗的精舍,牆一角那張軟榻上,和衣斜倚著一個白衣少女,她清麗淡雅,像是一株雪裡寒梅!
  葛衣老者在一張錦凳上坐下,抬眼望了望,道:「乖兒,你怎麼還沒睡?」
  白衣少女的嬌靨上,堆著一層寒霜般冷意,卻是連看也未看葛衣老者一眼,冷冷說道:「有什麼事,說吧?」
  葛衣老者遲疑了一下,臉上堆起笑意,道:「乖兒,我已被強敵識破……」
  白衣少女道:「我始終就沒聽你說過強敵是誰!」
  葛衣老者忙道:「今夜我可以告訴你了,就是那『羅剎夫人』白如冰!」
  白衣少女「哦!」地一聲,道:「原來是她?你以前為什麼不告訴我?」
  葛衣老者賠笑說道:「乖兒,那是我怕你操心……」
  白衣少女道:「那麼今夜為什麼又告訴了我?」
  葛衣老者道:「事到如今,禍已臨頭,我該讓你知道咱們的強敵……」
  白衣少女截口說道:「不是咱們,是你!」
  葛衣老者一連應了三個好字,道:「是我的強仇,是我的強仇,行麼,其實,乖兒,我的強仇跟你的強仇,又有什麼分別?」
  白衣少女道:「不但有分別,而且有很大的分別,因為凡是你的強仇,都該是我的朋友,你明白了麼?」
  葛衣老者臉色微變,道:「乖兒……」
  「別叫我!」白衣少女冷然說道:「那麼你如今打算怎麼辦?」
  葛衣老者道:「這地方已不能再待下去了……」
  白衣少女道:「我才在這兒安穩沒兩天,你又要我走。」
  葛衣老者道:「乖兒,你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我何嘗願意東躲西藏,南遷北移,可是我怕這地方遲早會被她發現……」
  白衣少女道:「那麼,似這樣東躲西藏,究竟要到哪一天為止,是辦法麼?」
  葛衣老者搓了搓手,點頭說道:「我也知道不是辦法,我更不願意讓你受奔波之苦,可是,乖兒,你知道,我不是她的對手……」
  白衣少女霍地轉過嬌靨,美目逼視,冷然說道:「說來說去,你仍是想要那『玉蟾蜍』,對不?」
  葛衣老者強笑說道:「乖兒,我不否認,可是……」
  「可是什麼?」白衣少女冷然說道:「我不告訴過你了?『玉蟾蜍』是我的護身符,我若一旦把它給了你,不但我爹娘的仇報不了,便是我這條命……」
  「乖兒!」葛衣老者截口說道:「你仍認為你不是我的親骨血?」
  白衣少女道:「除非日出西山,否則你別想讓我相信你!」
  葛衣老者道:「乖兒,你難道真不……」
  白衣少女道::我不得不為自己的安危著想!」
  葛衣老者身形倏顫,道:「乖兒,你總有一天會懊悔的……」
  白衣少女道:「我懊悔什麼?」  
  葛衣老者搖頭悲笑,說:「乖兒,等你明白你是我的親骨血時,就來不及了!」  
  白衣少女沉默了一下,忽道:「你真的非要『玉蟾蜍』不可?」
  葛衣老者目中寒芒一閃,道:「乖兒,要不是因為強仇來到,禍將臨頭,我要它幹什麼?」
  白衣少女略一遲疑,毅然點頭,道:「好吧,我答應你……」
  葛衣老者大喜,霍地站起,道:「乖兒,你……」
  白衣少女冷然說道:「我話還沒有說完!」
  葛衣老者忙道:「乖兒,你說,你說!」  
  白衣少女道:「我有一個條件,你要答應,我就把『玉蟾蜍』的藏處告訴你,你若不願答應,那你我就作罷論……」
  葛衣老者忙道:「乖兒,你只管說,我對你素來百依百順,恨不得能把天上的月亮摘給你,還有什麼不能答應的條件?」
  白衣少女道:「那我先謝謝了,把那位上官姑娘交給我……」  
  葛衣老者臉色一變,道:「哪位上官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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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智斗老魔
  白衣少女臉色一寒,道:「你若不願那就算了!」
  葛衣老者忙道:「乖兒,我只是問問……」
  白衣少女道:「難道你手裡有兩位上官姑娘麼?」
  葛衣老者強笑一聲,有意岔開話題,道:「乖兒,你要她幹什麼?」
  白衣少女道:「那是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在我看來,用一個跟你毫不相關的上官姑娘,換那你急需的『玉蟾蜍』,該是很划得來的事!」  
  葛衣老者道:「乖兒,父女之間無什麼划得來划不來,只是我要告訴你,那上官鳳是強仇一夥,你若是救了她……」
  白衣少女道:「誰說我要救她?」
  葛衣老者道:「這麼說,乖兒不是要救她……」
  白衣少女道:「我也沒說不救她!」  
  葛衣老者道:「那麼乖兒是要……」  
  白衣少女道:「我不說了,那是我的事,你把上官姑娘交給我後,她就是我的人了,萬事自然由我做主!」
  葛衣老者眉鋒微皺,沉吟了一下,突然點頭說道:「好吧,乖兒,我答應你……」
  白衣少女道:「我先說明,上官姑娘若有毫髮之傷,我拒不接受,你一輩子也休想得到『玉蟾蜍』,我這話你該懂!」
  葛衣老者臉色一變,道:「乖兒,你把我當成什麼樣的人了,你放心,上官鳳若有毫髮之傷,你唯我是問,乖兒……」嘿嘿一笑,接道:「『玉蟾蜍』藏在何處?」
  白衣少女冷冷說道:「上官姑娘現又在何處?」
  葛衣老者強笑說道:「乖兒,看來你連我也信不過……」
  白衣少女道:「你說錯了,我對任何人都信得過,唯獨信不過你!」
  葛衣老者笑道:「好,好,好,乖兒,我這就把她帶來交給你……」一頓,轉向窗外輕喝說道:「來人!」
  衣袂飄風聲如電而至,只聽窗外有人應道:「屬下在!」
  葛衣老者道:「請上官姑娘到這兒來!」
  窗外那人應聲而去,稍頃,步履響動由遠而近及門外而止,隨聽適才那人恭聲說道:「稟老主人,人帶到!」
  葛衣老者道:「進來!」
  門外,應聲走進了那面目陰沉,身材高大黑衣人,他雙手扶著上官鳳,上官鳳人在昏迷中,顯然是被制了穴道!
  人雖被制了穴道,可是她衣衫整齊,嬌靨神色如常,除了一頭秀髮略顯蓬鬆之外,簡直跟酣睡一樣!由此可見,上官鳳並未受到任何折磨!
  白衣少女神情微鬆,冷然說道:「把上官姑娘扶到床上來!」
  那黑衣人遲疑了一下,望向葛衣老者!
  葛衣老者揚眉叱道:「姑娘的話你沒聽見麼?」
  那黑衣人忙應聲把上官鳳扶了過去!
  白衣少女向他擺了擺手,道:「沒你的事了,你去吧!」
  這回黑衣人未再遲疑,應聲恭謹躬身而退!
  白衣少女望了榻上上官風一眼,轉注葛衣老者,道:「她就是上官鳳麼!」
  葛衣老者點頭應道:「是的,乖兒,她就是上官鳳!」
  白衣少女道:「不是你派人假扮冒充的麼?」
  葛衣老者笑道:「乖兒,我的易容術雖獨步宇內,但還瞞不了你,如今她就在你身邊,你若不放心盡可以……」
  白衣少女淡淡說道:「那倒不必了,反正我也沒見過上官姑娘……」
  葛衣老者皺眉說道:「乖兒,難道我還會……」
  白衣少女截口說道:「既是她那最好,你有沒有給她服用過什麼非你獨門解藥不能解的藥物?」
  葛衣老者苦笑說道:「乖兒,你知道,我坐在這兒根本就沒動!」  
  白衣少女道:「那不必在如今,你只答我一句有沒有?」
  葛衣老者道:「乖兒,沒有!」
  白衣少女點頭說道:「沒有就好,要是她服過什麼藥物,我也不要……」
  葛衣老者道:「乖兒放心,父女之間沒有欺詐,如今可以告訴我……」
  白衣少女一搖頭道:「還不是時候,你出去一下,我要跟上官姑娘說幾句……」
  葛衣老者忙道:「乖兒,你……」
  白衣少女冷然說道:「女兒家的私話,你也要聽麼?」
  葛衣老者搖頭說道:「我不要聽,只是,乖兒,我把上官鳳已交給了你……」
  白衣少女截口說道:「我怎知道你交給我的是不是上官鳳?又怎知道你交給我的是怎樣的上官鳳?我總要問清楚後才能把『玉蟾蜍』的藏處告訴你!」
  葛衣老者變色說道:「乖兒,這未免……」
  「未免什麼?」白衣少女冷冷說道:「你若不願意,那就算了!」  
  葛衣老者目中如飛閃過一絲異采,忙笑道:「我沒說不願意,我只是說乖兒未免太不能相信我的話了!」
  白衣少女冷漠地道:「那你自己知道是為什麼?」
  葛衣老者無可奈何地聳眉攤手,搖頭一笑,道:「好吧,就等你問完話後再說吧!」說著,他站了起來!
  白衣少女美目深注,突然笑了,那笑容看來怕人:「想必,此時你心中已對我恨之入骨,一旦『玉蟾蜍』到手,只怕你絕輕饒不了我,對麼?」  
  葛衣老者變色說道:「乖兒,你這是什麼話?虎毒不食子,多少年來我對你……」
  白衣少女截口說道:「那皆因『玉蟾蜍』一直在我手中!」
  葛衣老者臉色又一變,但旋即搖頭悲笑,道:「乖兒,你要這麼想,我無可奈何,等你把『玉蟾蜍』交給我後,你就會知道我是不是你想像中……」
  「是的!」白衣少女道:「玉蟾蜍』就像個試金石,到那時我一定會知道的!」
  葛衣老者身形倏顫,心中似甚為悲痛,道:「乖兒,我暫時迴避,你只管問她吧!」話落,他轉身行了出去!  白衣少女及時說道:「話說在前頭,我跟上官姑娘談話的時候,任何人不許靠近此屋十丈內,否則別怪我說話不算話,當然,如果有人能自信不被我發覺,那又當別論!」
  葛衣老者已出了精舍,只聽他在外面說道:「乖兒放心,沒有人敢來竊聽的!」
  隨即,步履聲漸去漸遠,終於歸於寂靜!
  白衣少女凝神一陣靜聽,片刻之後,突然抬手拍向了榻上的上官鳳,上官鳳嬌軀一震而醒,翻身躍起,入目眼前景象,立即變色喝道:「你,你是誰?」
  白衣少女淡淡一笑,拍了拍軟榻,道:「姑娘請坐下說話!」
  上官鳳站在榻邊未動,嬌靨上堆著一層濃濃寒霜,美目中煞威閃射,神色怕人地道:「答我問話,你是誰?」
  白衣少女柔婉一笑,道:「姑娘,我是誰,稍時自當奉告,要緊的是我如今該告訴姑娘,我絕沒有一點惡意,跟姑娘也是友非敵……」  
  上官鳳冷冷一笑,道:「人心險詐,陰狠毒辣,我如今不會相信任何一人!」
  白衣少女笑了笑,道:「夏侯大俠該屬例外,對麼?」
  上官鳳神情一震,嬌靨微酡,道:「你,你究竟是誰?」
  白衣少女道:「我不說過麼?稍時自當奉告,如今何妨請坐下談?姑娘,我若有害你之心,不會解開你的穴道,對麼?」
  上官鳳道:「我倒不是怕你害我,我是恥與你們為伍!」
  白衣少女淡淡笑道:「姑娘,你錯了,我是個既不同流也不合污的人!」  
  上官風道:「那麼你是誰?」
  白衣少女皓腕輕抬,拍了拍軟榻,道:「姑娘,請坐下談!」
  上官鳳遲疑了一下,終於坐了下去!
  她甫坐定,白衣少女便美目凝注地問道:「姑娘便是上官鳳?」  
  上官鳳微愕說道:「不錯,我正是上官鳳,你以為我是……」
  白衣少女微一搖頭,道:「別誤會,姑娘,我只是沒有見過姑娘,怕被人瞞騙了……」  
  上官鳳道:「誰?」
  白衣少女道:「那劫擄姑娘之人!」
  上官風臉色一寒,道:「你是指那癲和尚?」
  白衣少女搖頭說道:「他不是癲和尚,姑娘,他只是冒充假扮癲和尚……」
  上官鳳訝然說道:「那麼他是誰?」
  白衣少女道:「姑娘,別著急,容我稍時一併奉告!」
  上官鳳道:「他如今在哪兒?」
  白衣少女道:「出去了……」抬手一指榻邊錦凳,道:「剛才還坐在這張凳子上!」
  上官鳳臉色一變,冷哼說道:「我找他去……」
  她要站起,卻被白衣少女一把拉住:「姑娘,你不是他的對手,再說,這間精舍十丈外,少說也有二十名高手禁衛著,且請作小忍!」
  上官鳳未再動,白衣少女卻及時又道:「姑娘,你我都是女兒家,女兒家相對,該沒有什麼不方便說的,姑娘,他可曾對姑娘……」
  上官風冰雪聰明,玲瓏剔透,嬌靨一紅,搖頭說道:「沒有!」    
  白衣少女神情一鬆,道:「那還好,這總算不幸中之大幸……」頓了頓,接道:「姑娘,現在我告訴姑娘我是誰,姑娘可聽說過董婉若這個名字這個人?」  
  上官鳳一震急道:「莫非姑娘就是董……」  
  白衣少女點頭說道:「是的,姑娘,我就是董婉若!」
  上官鳳雙眉一揚,激動地道:「天下武林人人在找姑娘,夏侯大俠也為此幾番與人拚鬥,原來姑娘是被癲和尚這賊……」
  董婉若截口說道:「姑娘,他不是癲和尚!」
  上官鳳忙道:「姑娘剛才說過了,那麼他是誰?」
  董婉若道:「姑娘,你可聽說過『千面書生』金玉容此人?」
  上官鳳脫口一聲驚呼,急道:「金玉容,我知道,就是害夏侯前輩……」
  董婉若點頭說道:「是的,姑娘,就是那個金玉容!」
  上官鳳臉色大變,道:「姑娘,莫非他就是金……」
  董婉若道:「是的,姑娘,他就是金玉容!」
  上官鳳美目中煞威一閃,道:「好個人面獸心,禽獸不如的東西,原來他沒死……」
  「不,姑娘!」董婉若搖頭說道:「金玉容是死了,可是後來武林中出了個董天鶴……」
  上官風道:「難道董天鶴就是……」
  董婉若點頭說道:「是的,姑娘,董天鶴是金玉容的化身!」
  上官鳳訝異欲絕地道:「這麼說,董天鶴也沒有……」
  董婉若道:「不,姑娘,董天鶴也死了,只是後來武林中又出了個癲和尚!」  
  上官鳳點頭說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來那蒯半千是……」
  董婉若道:「姑娘,千萬別冤枉蒯半千,蒯半千已被他殺害了,與一塊大石同沉『洪澤湖』底,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算算該在夏侯大俠當年詐死,蒯半千親手埋了夏侯大俠之後……」
  上官鳳聽得神情震動,目閃煞威,道:「好個鄙卑無恥,禽獸不如,又復陰狠毒辣的匹夫,原來多少年來謀害夏侯大俠的就是他,恨只恨夏侯大俠不知道,要不然……」目光忽凝,接道:「這麼說來,姑娘也不姓董,而該姓金了?」
  董婉若點頭說道:「我是不姓董,但也不姓金!」
  上官鳳微怔說道:「那麼姑娘姓什麼,是……」
  董婉若淡淡說道:「姑娘,我該複姓夏侯!」  
  上官風一震急道:「那麼姑娘是……」
  董婉若道:「姑娘,我是夏侯貞,明白麼?」 
  上官風脫口一聲驚呼,道:「我明白,姑娘,那麼當年……」
  董婉若道:「當年那三具屍體,都是金玉容以別人假扮的!」
  上官鳳略趨平靜,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那麼姑娘是 怎知……」
  董婉若道:「這都是家母臨終前告訴我的!」
  上官鳳道:「那金玉容是否知道姑娘是……」
  董婉若搖頭說道:「很難說,也許他知道,也許他不知道!」
  上官鳳愣然說道:「姑娘,這話怎麼說?」
  董婉若道:「因為家母被他強佔時,腹中已懷了我,他原把我當成了他的親骨肉,可是後來我告訴了他……」
  上官鳳道:「他相信了麼?」  
  董婉若搖頭說道:「他說他不相信,他堅認為我是他的親骨肉,且口口聲聲叫我乖兒,對我仍是那麼疼愛,他並說那是家母仇恨他,所以拿話騙我以引起禍端,造成人倫悲劇!」
  上官鳳點了點頭,尚未說話。
  董婉若已然接著又道:「可是我卻認為那是因為唯有我知道『玉蟾蜍』的藏處!」  
  上官鳳道:「這也有可能……」
  董婉若道:「我認為他對我好,一直堅認我是他的親骨肉,這是真正,而又唯一的原因,一旦我把『玉蟾蜍』的藏處告訴了他,恐怕我馬上會有殺身之禍!」
  上官鳳脫口說道:「那姑娘千萬別把『玉蟾蜍』的藏處告訴他!」
  董婉若搖頭笑了笑,道:「可是我已經預備把『玉蟾蜍』的藏處告訴他了!」
  上官鳳一驚忙道:「姑娘,這是為什麼?」
  董婉若道:「我若不答應把『玉蟾蜍』的藏處告訴他,他焉肯把姑娘交給我?」
  上官鳳忙道:「姑娘是用『玉蟾蜍』換了我?」
  董婉若點頭說道:「是的,姑娘!」
  上官鳳變色說道:「姑娘,不行,那絕……」
  董婉若截口說道:「姑娘,你可知道落在他手中的後果?」
  上官鳳點頭說道:「我知道,可是,姑娘,你可知道一旦把『玉蟾蜍』交給了他,那又會有什麼後果,不但姑娘安危堪虞,血仇難報,便是天下武林也要跟著遭難,我怎可……」
  董婉若道:「姑娘,女兒家清白為重!」
  上官鳳嬌靨一紅,陡揚雙眉,道:「姑娘,那受害的總是上官鳳一人!」 
  董婉若一陣激動,道:「姑娘令人敬佩,這麼說,姑娘是準備犧牲自己了?」
  上官鳳搖頭說道:「姑娘,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董婉若道:「可是我不能讓姑娘那麼做!」
  上官鳳臉色一變,道:「姑娘莫非要陷上官鳳於不義麼?」
  董婉若突然笑了,道:「姑娘,我聽說夏侯大俠是先父的義子兼高足!」
  上官鳳點頭說道:「是的,姑娘!」
  董婉若道:「那麼我該叫他一聲大哥!」
  上官鳳道:「他是比姑娘長幾歲!」
  董婉若嫣然一笑,道:「能有像姑娘這麼一位未過門的嫂子,我深感榮幸!」
  上官鳳剎時紅了嬌靨,忙道:「姑娘,說正經的……」
  董婉若道:「天下還有比婚姻大事更正經的麼?」
  上官鳳嬌靨又復一紅,方待再說!    
  董婉若笑容一斂,莊容又道:「姑娘,請放心,我也明白利害,我已有萬全之策,要不然我豈會輕易把『玉蟾蜍』交給他?」
  上官風道:「姑娘什麼萬全之策?」
  董婉若笑道:「姑娘敢是不相信?」
  上官鳳毅然點頭,道:「事關重大,我不得不問個清楚!」
  董婉若笑了笑道:「假如姑娘對我這萬全之策尚稱滿意呢?」  
  上官鳳遲疑一下,點頭說道:「那我答應姑娘,馬上走!」
  董婉若道:「這麼說,倘若姑娘對我這萬全之策不滿意,姑娘就不會走了?」
  上官鳳點頭說道:「是的,姑娘,事實如此!」
  董婉若含笑說道:「那好,姑娘請聽聽看,姑娘離開此地之後,請盡速找著我那位大哥,讓他到『玉蟾蜍』藏處附近埋伏等候,然後我再帶著金玉容到那地方去,如此一來,不但可保『玉蟾蜍』不落他手,更可以一舉擒得金玉容,姑娘,這是否萬全之策?」
  上官鳳點了點頭,道:「確是萬全之策,可是卻有幾個難行之處!」
  董婉若道:「姑娘以為哪幾處難行?」
  上官鳳道:「第一,我不知道夏侯大俠現在何處,難以找尋……」
  董婉若道:「據我所知,他可能仍在『金陵』附近……」
  上官鳳道:「姑娘怎知道……」
  董婉若道:「我聽他們說過!」
  上官風道:「萬一他要不在『金陵』附近呢!」
  董婉若道:「金玉容假造『一殘指』傷痕嫁禍,如今人人都以為他擄去了我,武林中已鬧得滿城風雨,縱然他不在『金陵』附近,找他諒也不是難事!」
  上官鳳道:「即或不難,但短時間內恐怕辦不到!」
  董婉若點頭沉吟了一下,道:「姑娘且請先說那第二個難行之處!」
  上官鳳道:「姑娘是放我走,而不是送我走,金玉容手下高手很多,他隨時可以派人把我攔截回來的。」
  董婉若道:「姑娘的所學,難道對付不了他屬下那些高手?」
  上官鳳道:「姑娘,我沒有必勝的把握,這件事只許成不許敗,何況雙掌難敵四手,我一個女流怎抵得……」
  董婉若笑道:「姑娘,請放心?這我有辦法,我有只通靈信鴿,姑娘暗中把它帶在身上,等姑娘自信到了安全處後再把它放了,我見了信鴿再帶他去取『玉蟾蜍』!」
  上官鳳想了想,道:「這辦法勉強可行,只是,姑娘,還有一個難行之處!」
  董婉若道:「姑娘請說!」
  上官鳳道:「姑娘怎知我有沒有找到夏侯大俠,萬一我還沒有找到夏侯大俠,而姑娘已經帶著金玉容到了『藏寶處』,那豈不……」
  董婉若道:「那也沒有關係,你我期以三天,三天之內,萬一姑娘仍找不著我那位大哥,請姑娘把這消息傳揚出去,讓別人來對付他也是一樣!」
  上官鳳道:「可是那樣『玉蟾蜍』豈不被……」
  董婉若道:「我寧願它落人任何人手中,也絕不給金玉容!」
  上官鳳道:「到那時恐怕姑娘自己……」
  董婉若道:「這一點姑娘請放心,在我未說出『玉蟾蜍』藏處之前,他絕不敢動我,再說到那時我那位大哥也會聞訊趕來,只要我一說明,還怕他不救我麼?」
  上官鳳點了點頭,默默未語,但她旋又說道:「姑娘,有句話,我不知當說不當說!」
  董婉若淡淡說道:「姑娘是說,萬一他真是我的生身之父該怎麼辦?」
  上官鳳心中一震,道:「姑娘高智,正是如此!」
  董婉若嬌軀微顫,香唇邊掠過一絲輕微抽搐,道:「姑娘,任何人也不會因有這麼一位生身父而感到驕傲,再說,欠人家的總是要還的,姑娘以為對麼?」
  上官鳳心中又復一震,默然未語,半晌始道:「姑娘,他肯在這種情形下放我走麼?」 
  董婉若道:「那很難說,他這個人心智之高令人害怕,我以為他不會不明白我的打算,不過,姑娘……」笑了笑,接道:「有道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何況這是武林人人覬覦的重寶?在一個『貪』字驅使下,我認為值得一賭,願意一賭!」
  上官鳳道:「但願如此……」
  董婉若道:「姑娘,那麼請記住,三天之內,地點在『金陵』董家大院!」
  上官風道:「姑娘,我記下了!」
  董婉若微一點頭,倏揚輕喝:「來人!」
  只聽一陣衣袂飄風聲由遠而近,隨聽精舍外有人應道:「屬下在,請姑娘吩咐!」
  董婉若冷冷說道:「請老主人!」
  精舍外那人應聲而去,轉眼間,精舍外步履之聲又起,隨著這陣步履聲,走進了那葛衣老者!
  上官鳳面布寒霜,目射煞威,但她未說話!  
  葛衣老者則向著她含笑說道:「上官姑娘,委曲了!」
  上官鳳尚未說話,他卻已轉向了董婉若,含笑問道:「乖兒,你叫我麼?」
  董婉若冷漠地道:「不錯,是我叫你!」
  葛衣老者笑了笑,道:「跟上官姑娘談話談完了麼?」
  董婉若道:「要沒有說完,我不會叫你!」
  葛衣老者笑道:「乖兒說的是,你叫我來……」  
  董婉若道:「我告訴你一聲,我要釋放上官姑娘……」
  葛衣老者笑吟吟地道:「上官姑娘已是乖兒的人了,乖兒愛怎麼辦,就怎麼辦!」  
  董婉若道:「你不覺得意外麼?」
  葛衣老者搖頭笑道:「我一點也不感覺意外,乖兒要上官姑娘,自然只有釋放一途!」
  董婉若道:「這麼說,你沒有意見?」
  葛衣老者道:「我由來對你都是百依百順!」
  董婉若冷冷一笑,道:「我先說明,我要在放了上官姑娘之後,才帶你去取那『玉蟾蜍』,事關你自己,你要三思!」
  葛衣老者眉鋒微皺,道:「這原在我意料中,不過,乖兒,你這樣做是害我!」  
  董婉若道:「怎麼說?」
  葛衣老者道:「上官姑娘是夏侯嵐的紅粉知己,她離此之後定然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夏侯嵐,那時……」
  上官鳳臉色為之一變!  
  董婉若卻平靜地道:「你想我會把取寶的事告訴上官姑娘麼?」
  葛衣老者道:「我認為乖兒所以要放上官姑娘,該不會有別的用意……」  
  董婉若冷笑說道:「你料對了,我請上官姑娘去找我那位大哥在那『玉蟾蜍』藏處預先埋伏,等著擒你報仇!」
  葛衣老者道:「乖兒,那是你親手殺死你的生身之父!」
  董婉若道:「欠人家的總是要還的,你若不願意,可以作罷!」
  「不!」葛衣老者搖頭說道:「讓事實來證明—切,我願意!」
  上官鳳未感詫異,因為這原在董婉若意料之中!
  董婉若冷冷一笑道:「你願意就好,我要告訴你,我有辦法知道上官姑娘是否已安全離此,倘若你半途派人攔截……」
  「乖兒!」葛衣老者搖頭說道:「你既然放了她,我絕不會再攔截她的!」
  董婉若道:「會不會那是你的事,我只是告訴你,我自有辦法知道上官姑娘是否安全,倘若你不守信諾,半途派人攔截了她,這一輩子你休想再要『玉蟾蜍』!」
  葛衣老者道:「乖兒,我說過,絕不攔截她!」
  董婉若道:「還有,上官姑娘如今離此,明日此時,我帶你去取『玉蟾蜍』……」
  葛衣老者搖頭歎道;「乖兒,看來你是太以不相信我了,好吧,我答應!」
  董婉若道:「那麼,如今你出去下個令吧!」
  葛衣老者似甚為悲痛,默默地點了點頭,轉身行了出去!
  聽得步履聲遠去,上官鳳斂態搖頭,道:「姑娘,他若不是姑娘的生身父,便是極擅裝作……」
  董婉若冷笑說道:「我卻以為是後者!」
  上官鳳話鋒忽轉,皺眉說道:「我很奇怪,他明知是個圈套,怎會往裡頭鑽……」
  董婉若道:「我不剛說過麼,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玉蟾蜍』武林重寶,便是捨了命也值得一試,他該就是這麼想!」
  上官鳳默然未語!
  董婉若又道:「姑娘,天快亮了,姑娘早片刻離此,就多片刻工夫去尋找我那位大哥,我不再留姑娘,請姑娘早點上路吧!」說著,她轉身至垂幕後取出一隻絲囊,走過來遞向上官鳳,道:「姑娘,這絲囊裡裝的是我那只通靈信鴿,我已經給它服過藥物,兩個時辰後它自會醒轉,這樣它可以安安靜靜地讓姑娘把它帶出去,但請記住,這絲囊珍貴異常,姑娘要千萬保管好絕不可丟了!」
  上官鳳也未多問忙伸手接過繫在腰間,經風氅那麼一蓋,卻也難發覺她帶了東西,預備妥當後,董婉若道:「姑娘,走,我送你出去!」
  上官鳳忙道:「姑娘請早點安歇吧,我自己……」
  董婉若搖頭說道:「此處是『棲霞山棲霞古剎』,地處深山,路不好走,姑娘也不一定認得路,讓我送姑娘到門口給姑娘指明路徑吧!」
  上官鳳未再拒絕,當即說道:「既如此,我在這兒請姑娘保重了!」
  董婉若柔婉笑道:「多謝姑娘,我自會小心,姑娘也請保重!」
  上官鳳口齒啟動,還想再說些什麼!
  而董婉若已然含笑道:「姑娘,請放心,天色不早,姑娘快走吧,有什麼話留待後日見面時再說好了,只請記住那絲囊!」
  上官鳳仍未多問,閉口不言,轉身行了出去!
  這裡,董婉若也邁動蓮步跟了出去!
  過後院,穿大殿,來到了「棲霞古剎」的大門外!
  大門外,那葛衣老者帶著幾個黑衣人已然等候在那兒了,一見董婉若陪著上官鳳出來,他立即含笑說道:「乖兒,我已下了令,上官姑娘一路通行無阻!」  
  董婉若淡淡說道:「那最好不過,謝謝你了!」
  葛衣老者呆了一呆,猛一陣激動,道:「乖兒,這是多年來,我第一次聽你這樣對我說話!」
  董婉若道:「你若不喜歡,我仍……」
  葛衣老者忙道:「喜歡,喜歡,我哪有不喜歡的道理?」
  董婉若未再理她,逕自轉向上官鳳,向著山下指指點點,說明了出山路徑,最後說道:「姑娘聽明白了麼?要不要我再說一遍?」
  上官鳳微搖螓首,道:「謝謝姑娘,不必了,我已經記住了!」
  董婉若道:「那麼,我祝姑娘一路平安!」
  上官鳳道:「謝謝姑娘,姑娘也請多保重,我走了!」握了握董婉若的一雙柔荑,騰身飛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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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11:33:04 |只看該作者
  葛衣老者突然揚聲說道:「上官姑娘走好,恕老朽不遠送了!」    
  上官鳳未答理,人像一片紅雲,一閃沒入峰下樹海中!
  董婉若一直目送上官鳳遠去不見,她方始默默地轉身行進廟門,葛衣老者忙跟上一步,道:「乖兒,咱們何時動身?」
  董婉若美目前視,未看他一眼,淡淡說道:「我不是說過了麼?明夜此時。」  
  葛衣老者點頭笑道:「好,好,明夜此時,明夜此時!……」
  頓了頓,忽轉話鋒,接道:「乖兒,你看她找得到夏侯嵐麼?」
  董婉若道:「應該不是難事!」
  葛衣老者點頭說道:「但願如此,但願如此!」
  董婉若臉色一變,冷冷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葛衣老者忙賠笑說道:「我這是為乖兒著想,乖兒難道不希望……」
  董婉若冷然截口說道:「我自然希望她能很快地找到夏侯大俠,而且越快越好!」
  葛衣老者道:「這不就是了麼?我說但願如此,並沒有錯呀!」
  董婉若道:「錯是沒有錯,只是那是我的事!」
  葛衣老者將頭連點地道:「是,是,是,我以後不說,我以後不說!」
  董婉若冷哼一聲,道:「你是認為她找不到夏侯大俠,是麼?」  
  葛衣老者神情微震,忙道:「乖兒,若順你的心,我希望她能很快地找到夏侯嵐,要照我自己的意思,我自然不希望她找到夏侯嵐!」
  董婉若道:「我不管那麼多,到時候我若見不著上官姑娘,你休想讓我說出『玉蟾蜍』的藏處,你明白麼?」
  葛衣老者忙道:「乖兒,你放心,我說過,絕不動她!」
  董婉若道:「我放不放心,那無關緊要,緊要的是上官姑娘的安危,關係著你是否能得到『玉蟾蜍』,我希望你要三思而後行!」說著話已進了後院、她甩香袖逕自行向精舍!
  葛衣老者未跟過去,停步說道:「乖兒,早些睡吧,明天……」
  董婉若未理他,進了精舍,砰然一聲關上了門!
  葛衣老者皺了眉,搖了頭,但他旋即一笑轉身行去……
  晌午不到,「金陵城」裡來了個美艷紅衣少女,自然,她是上官鳳,她到了「金陵」,沒往別處走,逕奔「夫子廟」與「秦淮河」!
  姑娘聰明,她想向秦六或鐵牛打聽夏侯嵐,那要比她自己到處亂找要容易得多,也快得多!
  姑娘她找對了地兒,也找對了人兒!
  她甫進「夫子廟」那熱鬧的一帶,便由人叢中冒冒失失地跑過來個黑大漢,那正是鐵牛!
  他到了上官鳳面前,三不管地瞪著眼,指著上官鳳便道:「你,你這位姑娘不是老侯的……」
  正愁難找,不想自己送上門來,上官鳳喜道:「你可是叫鐵牛?」
  鐵牛咧著嘴點了頭:「正是,正是,難得姑娘還記得我,姑娘到這兒來是……」 
  上官鳳忙道:「就是找你跟秦六!」
  鐵牛「哦!」地一聲道:「姑娘找我兩個有事兒麼?」
  上官鳳道:「你可知道夏侯大俠現在何處?」
  鐵牛一怔,旋即笑道:「姑娘是說老侯?」
  上官鳳點頭說道:「正是,你可知道……」
  鐵牛「哈!」地一聲笑道:「怎麼不知道,老侯這幾天在『金陵』出的風頭可大了……」
  上官鳳「哦!」地一聲,忙道:「他出了什麼風頭了?」
  鐵牛愕然說道:「怎麼?姑娘不知道?」
  上官鳳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怎麼回事?」
  鐵牛道:「『秦淮河』一帶賽燈船大會,姑娘也不知道?」
  上官鳳道:「我是由遠地方來的,一點也不知道,還是你說吧!」
  鐵牛「哦!」地一聲,道:「那怪不得,既然姑娘一點也不知道,還是我說給姑娘聽吧,這得從頭說起,老侯在『洪澤湖』……」  
  他由「洪澤湖」畔亂石山事件,一直說到了夏侯嵐馳援城西羅家為止,最後,他咧著嘴笑道:「老侯也真是,還是等事後我跟六哥才知道那賈少游就是他,姑娘你說他會不會瞞人?」
  一番話,聽得上官鳳心頭震動,臉色連變,容得鐵牛把話說完,她高揚柳眉,美目中煞威閃射地道:「原來小翠紅竟是……也多虧了她還有點良心,倒是那五大門派該死,你說了半天,他如今究竟在哪兒?」  
  鐵牛一怔,旋即失笑,道:「姑娘瞧我多糊塗,說了半天我竟把最要緊的忘了,老侯他追那些狗娘……賊去了,他說……」  
  上官鳳忙道:「追賊去了?他往哪兒追賊去了?」
  鐵牛搖頭說道:「不知道,這他沒說,不過他說一兩天內就回來!」  
  上官鳳心中一鬆,忙道:「一兩天就倒來,一定能回來麼?」
  鐵牛連道:「一定,一定,他一定能回來,他臨走這麼說的,老侯這個人,姑娘該比我清楚,他向來說一句算一句!」
  上官鳳點頭說道:「那就好……」一頓接道:「你說城西羅家是他的……」
  鐵牛忙道:「是,是,是,不過這件事後羅家的人都遠避了,不知道避到哪兒去了,如今的羅家是個空宅!」
  上官鳳頗感失望,「哦!」地一聲,點了點頭!
  鐵牛緊接著問道:「姑娘找老侯有什麼事兒?」
  上官鳳道:「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兒,一兩天內一定要找到他!」
  鐵牛道:「什麼事兒,姑娘?」
  上官鳳遲疑了一下,道:「武林中的事,總脫不了恩怨糾紛!」  
  鐵牛未多問,道:「那姑娘放心,他一兩天內一定回來!」
  上官鳳點了點頭,道:「那就好,謝謝你了!」
  鐵牛咧嘴笑道:「我是老侯的朋友,姑娘跟我還客氣……」
  一頓,問道:「姑娘住在哪兒,請告訴我一聲,等老侯回來,我好告訴他一聲,讓他找姑娘去,這樣……」
  上官鳳道:「我剛到,還沒有一定住在哪兒!」
  鐵牛道:「那麼我替姑娘在附近找家客棧去……」
  上官鳳忙道:「不必了,謝謝你,我自己會……」
  鐵牛道:「我還是跟姑娘去一趟的好,這樣可免姑娘再出來找我了,我總是要知道一下姑娘住在哪家客棧的!」
  上官鳳一想也是,當即說道:「那麼,我有勞了!」
  鐵牛忙笑道:「我剛說過,姑娘別跟我客氣,衝著姑娘跟老侯這點關係,我沒能盡地主之誼已感不安……」
  上官風想截口,鐵牛卻已然接道:「姑娘請跟我來!」轉身向「夫子廟」廣場外行去!
  上官風未再多說,心想:嵐哥稱魔武林,沒想到在這「金陵」的「夫子廟」、「秦淮河」一帶,倒交了幾位血性好朋友!
  鐵牛帶著上官鳳,找上了一家名喚「八方」的客棧,這家客棧離「夫子廟」不遠,也挺寬敞潔淨,很合適!
  安置好了上官鳳,鐵牛告辭而去,臨走他還告訴上官鳳別著急,夏侯嵐在一兩天內一定轉來!
  在上官鳳稱謝聲中,鐵牛走了!
  鐵牛走後,上官風就在客棧後院中放了那只信鴿!
  信鴿沖天而起,振翅高翔,剎時間變成了一點!
  它把上官鳳平安抵達「金陵」的消息,帶給了遠在「棲霞」等候回音的董婉若,事實上,上官鳳她確是一路毫無阻攔地平安抵達了「金陵」,那葛衣老者,的確遵守了自己的諾言!
  接著,她就住在這家客棧裡耐心地等!
  當然,既是夏侯嵐一兩天內一定轉回金陵,她就沒有把有人要往董家大院取寶的事宣揚出去!
  日子易過,轉眼便是兩天,兩天過後,她絲毫未見動靜,不但未見夏侯嵐尋來,便是鐵牛也未露面!
  上官鳳急了,事實上她沒辦法再鎮定,也沒辦法再耐心地等下去了,算算時間,葛衣老者前來「金陵」董家大院取寶的事,就在今夜,今夜關係著董婉若的安危!不行,她得找鐵牛去!
  而,她剛打算出門,後院中步履響動,直奔她所住這間上房門口行來,上官鳳心中一跳,忙開了門!開門一看,她有點失望,可是心中鬆了一鬆!
  那正是鐵牛!
  上官鳳忍不住劈頭便道:「他有消息了麼?」
  鐵牛搖頭說道:「老侯還沒見影,我怕姑娘著急,所以來看看!」
  上官鳳皺眉說道:「怎麼搞的,兩天過去了,他怎麼還沒有回來?」  
  鐵牛道:「那誰知道,也許是有什麼事兒耽擱了!」
  上官鳳道:「他這一耽擱不要緊,怕要累得董姑娘……」
  鐵牛眼一瞪,忙道:「姑娘說誰?」
  上官鳳猛悟失言,遲疑了一下,毅然說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用再瞞你了,事情是這樣的……」接著,她就把該說的說了一遍!  
  靜聽之餘,鐵牛臉色連變,聽畢,他突然跺了腳:「糟了,糟了,這真要命,萬一到時候老侯趕不回來,那豈不要連累董姑娘賠上一條命……」一頓咬牙接道:「原來那董天鶴就是那賊頭兒,他董家也一個沒死,老侯為這件事差點兒沒丟了命,弄了半天原來是這麼檔事……」急忙抬眼說道:「姑娘,你看這該怎麼辦?」
  上官風剎那之間變得很平靜,沉吟了一下,道:「他說過他一兩天內一定回來麼?」
  鐵牛道:「姑娘,他臨走時確是這麼說的!」
  上官鳳道:「他在『金陵』還有什麼未了的事兒麼?」
  「這個……」鐵牛一怔,旋即說道:「羅家的宅院總不能讓它空著,想必是……」
  上官鳳道:「這是他說的?
  鐵牛道:「他倒沒說,我是這麼猜想……」
  上官鳳道:「你該早告訴我!」
  鐵牛苦笑說道:「我只知道老侯他向來說一句算一句,我哪兒會想到……」
  上官鳳搖頭說道:「別說了,如今怪誰也沒有用,要緊的還是趕快想辦法救董姑娘,我不能再等他了……」
  鐵牛忙道:「姑娘有什麼好法子?」
  上官鳳道:「說不得只好用董姑娘那辦法了……」
  鐵牛急道:「姑娘,用董姑娘的什麼法子?」
  上官風道:「還要麻煩你一趟……」
  鐵牛道:「姑娘,別跟我客氣,只要用得著我,請儘管吩咐!」
  上官鳳道:「你找幾個人,到『金陵城』各處說一句話,就說今夜有人到董家大院去取那藏在董家大院的『玉蟾蜍』就行了!」
  鐵牛道:「姑娘,這樣就行了?只說這一句?」
  上官鳳點頭說道:「這是無可奈何中的唯一辦法了!」
  鐵牛道:「有用麼?」
  上官風道:「該有用,這消息一傳揚出去,我認為天下武林豪雄必會聞風前來奪取,這樣那『玉蟾蜍』就不會那麼容易地落在那金玉容手裡了……」
  鐵牛道:「姑娘,誰是金玉容?」  
  上官風道:「就是那董天鶴老賊!」
  鐵牛似乎明白了,「哦!」地一聲點了頭,道:「姑娘,這樣就能救董姑娘麼?那奪寶的人一多,豈不……」
  上官風道:「在董姑娘未說出『玉蟾蜍』藏處之前,任何人都不會傷害她的!」  
  鐵牛道:「既然能救董姑娘就行,姑娘,還有什麼事麼?」
  上官鳳微搖螓首,道:「沒有了,不過只請記住,要快,這消息越傳出去的早越好,要不然的話,會來不及……」
  鐵牛忙道:「姑娘放心,我這就去,我這就去!」說著,他哈了個腰,轉身出門而去!
  望著鐵牛那高大身影不見,上官鳳的兩道黛眉,又復逐漸地皺了起來,而且越皺越深!
  入夜,一彎冷月爬上梢頭,懸掛碧空,將它那滿身的金光,灑照在地上每一個角落!
  董家大院內,空蕩、寂靜,更看不到一點燈光,一個人影,也聽不見一點聲息!
  如今,在董家那高高的大廳瓦面上,迎風卓立著一個有著無限美好的紅色人影!
  自然,那是上官鳳!
  她由初更等到二更,由二更一直等到了如今!
  然而,她不但未見武林群雄聞風前來奪寶,也未見董婉若帶著那位葛衣老者金玉容到來!  
  她焦急,她憂慮,可是她臉上沒露出來!
  那是因為她知道,急一點用也沒有!  
  驀地,一陣轆轆車聲及得得蹄聲劃破寂靜夜色!
  上官鳳精神一振,忙循聲望去,只見遠處夜色中馳來了一輛單套黑馬車,直向坐落在夜色中的董家大院馳來!
  車馬俱速,轉眼間,這輛馬車已然馳近,如今,上官鳳看得更清楚了,那是一輛車簾低垂的馬車!
  由於車簾低垂,沒辦法知道車裡都坐著誰!
  但那高坐車轅,揮鞭趕車的,是個瘦削老頭兒,這,上官鳳她看的很清楚!  
  轉眼間,馬車馳到了董家門口,車轅上那趕車的老頭兒一聲輕喝,車停,馬住!馬車停在了董家大院門口!
  隨即,那低垂車簾掀動,車內走下了一個人,看得上官鳳心中一跳,美目中倏射煞威!
  那是葛衣老者,金玉容!
  接著,金玉容扶出了另一個人,那是位白衣少女,正是董婉若,這兩個人下車後,竟未見再有人下來!
  上官鳳不禁暗感詫異,她竭盡目力四下搜尋,難再看見一條人影,難道說金玉容他沒帶一個人?
  這似乎不可能,金玉容他明知這個是陷阱!
  而事實擺在眼前,金玉容他確乎沒帶人!
  看來他不是膽大,便是又在玩什麼花樣!
  只聽砰然一聲輕響,董家那兩扇大門被金玉容震開了,緊接著聽見金玉容哈哈笑道:「自己的家畢竟是好的!一進這門我心裡就有說不出的感覺,乖兒,你有這種感覺麼?」
  未聽董婉若答理,卻聽金玉容一笑又道:「想不到事隔多日,這份產業仍是我的,怎不令人高興?乖兒,走,咱們先到各處看看去!」接著,是一陣步履聲!
  上官鳳心知金玉容走過來了,她當即黛眉一挑,嬌軀閃動,縱身躍下,直落董家那廣大的前院中!
  她甫落地,步履聲已近,那屋角處已拐過了金玉容與董婉若,入目上官鳳,金玉容微微一怔,停步,旋即笑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想不到在這兒又碰見了上官姑娘,芳駕蒞臨,寒家生輝,來,來來……」  
  他話尚未說完,董婉若已急忙走前數步,道:「上官姑娘,我那位大哥可……」  
  上宮鳳截口說道:「夏侯大俠就在左近!」
  董婉若為之一喜,轉過嬌軀,方待說話!
  金玉容已然淡淡說道:「那麼,麻煩上官姑娘把夏侯嵐叫出來跟我見見,欠人家的債,總是要還的,我願跟他當面本利兩清!」
  董婉若冷然說道:「哪怕你不還!」
  金玉容道:「乖兒,等我還清了債後,你再發現我是你的生身父,那可就太遲了!」 
  董婉若道:「還債與你是不是我的生身父,這是兩回事!」
  金玉容悲笑一聲,道:「就算是吧,那麼麻煩上官姑娘……」
  上官鳳冷然說道:「無須我叫,到時候他自會出來找你!」
  金玉容道:「上官姑娘這到時候一句何指?」
  上官鳳道:「等你逼迫夏侯姑娘說出藏寶處的時候!」
  金玉容搖頭說道:「上官姑娘,你錯了,她不姓夏侯,她姓金,我也沒有逼迫她,這是她對我的一點孝心!」
  上官風道:「我指的就是夏侯姑娘……」
  金玉容道:「上官姑娘,我告訴過你了,她不姓夏侯!」  
  上官鳳道:「我認為她該姓夏侯……」
  金玉容雙眉一揚,方待說話!
  董婉若突然說道:「我也認為我複姓夏侯!」
  金玉容威態一斂,道:「好吧,乖兒,我順你的意思就是!」
  董婉若冷哼說道:「哪怕你不順!」
  金玉容臉色更為之一變,但他未接話,轉望上官鳳道:「上官姑娘,夏侯嵐他該出來了,小女就要說出藏寶處了!」
  董婉若雙眉一揚,上官鳳急忙喝道:「夏侯姑娘,不可說!」
  董婉若為之一怔,金玉容立即笑道:「上官姑娘,既是夏侯嵐在此,你還怕什麼?」
  「怕?笑話?」上官鳳冷哼說道:「我老實告訴你,夏侯姑娘如今已不是你的人了,你無權要她說出寶藏何處,她也不會對一個仇人……」
  金玉容截口說道:「上官姑娘所說小女已不是我的人了之語,是指因為她夏侯嵐這個大哥在此,對不對?」
  上官風冷然點頭說道:「不錯,事實如此!」
  金玉容道:「那麼你把夏侯嵐叫出,讓他看看小女是否他那義父之後,如果是,我願當場把小女交給他!」
  上官鳳道:「不必他出來,我一切能代表他!」
  金玉容搖頭說道:「這件事你不能代表他!」
  上官鳳道:「我能……總而言之,夏侯姑娘已不是……」
  「上官姑娘!」金玉容截口說道:「我不見夏侯嵐,便絕不放小女!」
  董婉若突然說道:「姑娘,就麻煩你把我大哥叫來吧!」
  上官鳳道:「夏侯姑娘,他不知要玩什麼花樣……」
  金玉容突然笑道:「上官姑娘,大概你根本就沒有找出夏侯嵐吧?」  
  上官鳳心頭一震,道:「信不信由你……」
  金玉容道:「姑娘,我沒有說不信,但若要小女……」
  上官風截口說道:「即是我根本沒找到夏侯大俠,你以為夏侯姑娘肯把那『玉蟾蜍』藏處告訴你麼?那你是癡人說夢……」
  金玉容道:「上官姑娘,你錯了,不管夏侯嵐是否在此,小女都會把『玉蟾蜍』的藏處告訴我,沒人能比我瞭解小女更清楚,她向來說一句算一句,我遵諾放了你上官姑娘,她以『玉蟾蜍』換了上官姑娘,怎會不把藏處告訴我?」
  上官鳳道:「你別忘了,你是他的仇人!」
  金玉容道:「上官姑娘,這一點現在還沒有辦法確定!」
  上官鳳道:「可是多少年來,夏侯姑娘一直認為你是她的仇人!」
  金玉容道:「那是小女的想法,是與不是,終會有大白的一天,可是如今我要告訴上官姑娘,便即我是小女的仇人,我對她遵守了諾言,她對我自也不會背信!」
  上官鳳道:「那麼夏侯姑娘是否會把『玉蟾蜍』藏處告訴你,你自己等著看吧!」
  金玉容淡然一笑,轉注董婉若道:「乖兒,怎麼樣?」
  董婉若未予答理!
  上官風冷笑說道:「金玉容,如何?」
  金玉容淡淡笑道:「小女由來心腸軟,為了你上官姑娘,她定然會說!」
  上官鳳臉色一變,道:「你是用我來挾持夏侯姑娘?」
  金玉容搖頭笑道:「那不叫挾持,那是條件交換!」
  上官鳳道:「這麼說,夏侯姑娘若不肯說出『玉蟾蜍』的藏處,你就要把自己所付出的代價收回去了?」
  金玉容點頭笑道:「那自然,這不是很公平麼?」  
  上官鳳柳眉雙揚,淡淡說道:「你該明白,你要是一動我,那就是不打自招!」    
  金玉容道:「你這話令人難懂!」
  上官鳳道:「只為一隻『玉蟾蜍』,你便跟夏侯姑娘為難,這就表示她不是你的親生女兒,你不是她的生身之父……」
  金玉容笑道:「你錯了,我就是跟她萬般為難;也是為了她,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這道理你該懂,再說,我也不能坐視她一時糊塗,將『玉蟾蜍』交在別人手中!」    
  上官鳳冷冷一笑,道:「你的確既富心智,又會說話,你若自信能動我,你儘管出手好了,看看夏侯姑娘會不會……」
  金玉容一笑說道:「我不是說過麼?這一切都為她!」舉步向上官鳳逼了過去!
  上官鳳臉色一變,慌忙暗凝功力,預備一拼!
  哪知董婉若這時突然喝道:「且慢!」
  金玉容停步回身,含笑說道:「乖兒,你有什麼話說?」 
  董婉若冷冷說道:「你讓上官姑娘走,我把,『玉蟾蜍』交給你就是!」
  金玉容目中飛閃異采,笑道:「乖兒,我沒有不讓她走呀,真的麼?」
  董婉若道:「對誰都一樣,我向來是說一句算一句,你只要放上官姑娘走,我馬上把『玉蟾蜍』藏處告訴你!」
  金玉容道:「乖兒,我聽你的就是……」轉望上官鳳,一擺手,道:「我再一次的放你,這你要感激小女,請吧!」  
  上官鳳未動,也未予答理,望著董婉若道:「姑娘,你怎好……」
  董婉若截口說道:「姑娘不必說了,我明白,姑娘並未能找著我那位大哥,算他的運氣好,我不能失信於他,姑娘請吧!」
  上官鳳道:「姑娘,也許他快要到了……」
  董婉若道:「姑娘無須再說了,我心意已決……」
  上官鳳揚眉說道:「雖明知難敵,但我不能見危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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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11:34:3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狡計得逞
  董婉若道:「姑娘放心,他不會傷害我的,再說,姑娘明智,也該知道這種血氣之勇逞不得,這種不智之事做不得……」
  上官鳳搖頭說道:「說什麼我也不能一個人走……」
  董婉若神色一整,道:「姑娘難道真要使親者痛,仇者快麼?」
  上官風一震,默然未語!  
  金玉容一笑說道:「乖兒,她既不願走,你何必勉強她!」
  董婉若聽若無聞,望著上官鳳道:「姑娘,我有把握他不會傷害我,再說,我即便死,那也不足惜,姑娘怎可跟著做無謂的犧牲?」      
  上官鳳柳眉雙揚,檀口方張,董婉若沉聲又道:「姑娘,別讓我負疚終生,也別讓我那大哥痛苦一輩子!」
  上官鳳臉色倏變,略一遲疑,毅然點頭:「既如此,夏侯姑娘,我走就是……」  
  董婉若神情一鬆,嬌靨上掠起一絲笑意!
  上官鳳霍地轉注金玉容,道:「金玉容,你若敢傷夏侯姑娘毫髮,異日……」
  金玉容一笑截口說道:「姑娘,虎毒不食子,莫忘了她是我的親生女兒!」  
  上官鳳未答理,猛一跺足,破空掠去!
  望著上官鳳那美好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金玉容臉上堆著笑,緩緩轉注董婉若,道:「乖兒,我又聽了你一次話……」
  董婉若道:「雖然你為了『玉蟾蜍』而不得不聽,但這份情我領受了,我不會讓你吃虧的,馬上還你!」
  金玉容道:「乖兒,父女之間說什麼吃虧不吃虧,又談什麼還不還……」
  董婉若道:「這麼說你可以不要那『玉蟾蜍』?」
  金玉容笑了笑,道:「乖兒,我所以要那『玉蟾蜍』,並不是為我自己,而是為了咱們父女倆,乖兒你想,一旦仇家逼到……」  
  董婉若道:「我懂,覆巢之下沒有完卵,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金玉容點頭說道:「正是,正是,乖兒,正是這個道理!」
  董婉若冷然說道:「可是我不相信你的話,我也不怕死!」
  金玉容無可奈何地道:「那只有由乖兒你了!」
  董婉若冷笑說道:「你明知我不會失信於你……」 
  金玉容截口說道:「乖兒,那只能說你內心裡承認我是你的生身父!」  
  董婉若道:「反正你會說話,隨你怎麼說吧!」裊裊舉步往左行去!  
  金玉容未說話,卻忙舉步跟了上去!  
  走了幾步之後,董婉若在一株大樹旁停下,抬手一指大樹下,冷冷說道:「『玉蟾蜍』就埋在樹根下,你自己動手挖吧!」
  金玉容未動,目光一轉,笑道:「乖兒,你把它藏在了這兒?」  
  董婉若道:「事實如此,信不信由你!」轉身走向一旁!
  金玉容忙笑道:「乖兒,我怎會不信?我只是沒想到……」
  董婉若道:「倘若你想到了,就不必我帶你來找了,我也許不在人世了!」
  金玉容一歎說道:「乖兒,隨便你怎麼說吧,反正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話落,他走近大樹,彎腰探手要挖,倏地他目光轉動,微微一笑,陡揚輕喝:「來人!」    
  只聽夜空中有人答應一聲,緊接著一條矯捷黑影,疾若鷹隼般掠到,落地躬下身形,那是個佩劍中年黑衣漢子,道:「見過老主人及姑娘,老主人請吩咐!」  
  金玉容冷漠地一擺手,道:「那『玉蟾蜍』就埋在這株樹的樹根下,你替我挖挖看!」  
  那佩劍黑衣漢子,應聲出手,翻動長劍,在樹根下一陣挖掘,轉眼間挖了個尺餘的洞! 
  望著黑衣漢子揮劍挖掘,金玉容道:「乖兒,怎還沒見……」
  董婉若道:「我埋了有四五尺深,如今這洞才有多深!」
  金玉容不再說話,全神望著那黑衣漢子運劍挖掘!片刻過後,樹根下那個洞,已有四尺多深淺,忽聽「噹!」地一聲,那柄長劍似是碰到了什麼東西!  
  金玉容目中異采飛閃,手一招,黑衣漢子立即停劍不挖,金玉容則望著董婉若道:「乖兒,這是了麼?」
  董婉若道:「該不會錯了,我把它裝進一個鐵盒子裡埋在地下……」  
  金玉容轉望黑衣漢子,道:「把土扒開看看!」
  那黑衣漢子應聲把劍插在一旁,蹲下去雙手扒土,轉眼間土已被扒淨,那樹根下洞中,露出了一角生了銹的鐵盒!
  金玉容目中異采暴閃,急道:「把盒子取出來!」
  黑衣漢子再度用手扒土,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隻鐵盒站了起來,他剛站穩,轟然一聲,那四尺多深的大洞突然爆裂,泥飛土走,好不驚人!  
  金玉容大驚,急忙閃身掠向一旁!
  適時,那黑衣漢子大叫一聲,丟了鐵盒,捂著肚子砰然倒地,一陣踢彈呼叫,隨即寂然不動!
  金玉容定過神來再看時,那黑衣漢子滿身浴血,兩條小腿已經炸斷飛向一旁,死相慘不忍睹!  
  他臉上變色,機伶一顫,轉望董婉若:「乖兒,好險,我若是事先大意,自己去取……」  
  董婉若像個沒事人兒,冷冷說道:「我是為防人偷盜,所以在埋藏『玉蟾蜍』之初,同時埋下了炸藥,引信連在鐵盒上,只要有人牽動鐵盒,炸藥立即爆炸,如今它爆炸了,只可惜炸死的是他!」  
  金玉容臉色好不難看,旋即他強笑說道:「乖兒,要不是我事先多一分小心,你險些鑄成大錯……」
  董婉若道:「不必多說了,如今你要的『玉蟾蜍』,就在他身旁鐵盒中,我已失依恃,要殺你就殺吧!」
  金玉容閃身掠過去拾起了那只生了銹的鐵盒,雙手捧著鐵盒,走回來尚未說話,夜空中人影閃動,十餘佩劍黑衣人如飛掠下,人目眼前情景,那為首佩劍黑衣人一驚說道:「老主人,這是……」
  金玉容冷然截口說道:「過來一個人!」  
  一眾佩劍黑衣人中應聲走出一名,近前躬下了身!
  金玉容隨手把那隻鐵盒子遞了過去,道:「到一邊去把它打開來,小心了!」
  那名佩劍黑衣人應聲接過鐵盒,掠向一旁!  
  金玉容這才望著那為首佩劍黑衣人道:「他為我捐軀,死得壯烈,帶回去覓地厚葬!」    
  那為首黑衣人應聲揮手,身後走出了兩個,抬起地上那黑衣人的屍身!    
  適時,那邊那名黑衣人已毫無驚險地打開了那只「鐵盒子」,鐵盒子裡,放著一隻其色碧綠欲滴的「玉蟾蜍」! 
  他一驚忙叫道:「稟老主人,這是……」
  金玉容淡淡笑道:「我知道,拿過來!」  
  那名黑衣人應聲奔了過來,雙手遞上鐵盒!  
  金玉容伸手取出了那只「玉蟾蜍」,目中異采閃動,臉上堆滿了笑容,略一把玩隨即藏入袖中,轉望董婉若道:「乖兒,謝謝你,咱們走吧!」
  董婉若嬌靨上微現疑惑色,道:「『玉蟾蜍』已然到手,你不殺我麼?」  
  金玉容一歎說道:「乖兒,世上有人殺自己的親生女兒麼?」  
  董婉若道:「你仍認為我是你的親骨肉?」  
  金玉容道:「乖兒,不是我認為,而是你的確定,我並不勉強你馬上信,我要你一點一點地相信我是你的生身父……」
  董婉若道:「你該知道,那很難!」  
  金玉容道:「只要能讓你相信,只要能讓你別把自己的生身父當仇人,我不怕難,乖兒,走吧,咱們回去吧!?說著,上前伸手攙扶!  
  董婉若要躲,但終於她還是任金玉容攙扶著緩步向外行去,那些佩劍黑衣人則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
  走了兩步,董婉若突然停了下來,目注金玉容道:「你為什麼不把『玉蟾蜍』拍碎看看?」
  金玉容笑道:「乖兒,這只『玉蟾蜍』價值不菲,我也愛它玲瓏剔透,栩栩如生,拍碎了豈不是太以可惜?」
  董婉若道:「你不打算取出它腹內那『藏真圖』?」
  金玉容道:「咱們為的就是那張『藏真圖』,焉有不取之理?當初既有人能把它放進去,就該有不傷這只『玉蟾蜍』便能把它取出來的辦法,我要回去後試試……」
  董婉若道:「為什麼要等回去後?」  
  金玉容笑道:「乖兒,為什麼非要在這兒取不可?適才那一聲巨響怕不已驚動了好些人了,咱們該早一步離開此地……」
  董婉若搖頭說道:「為了我自己,你還是現在取出來看看的好!」
  金玉容微愕笑道:「乖兒,這話怎麼說?」
  董婉若道:「那麼我說清楚些,為了我自己的性命……」
  金玉容皺眉說道:「乖兒,你怎麼又來了?『玉蟾蜍』已到手,我若有殺你之意,剛才就可以下手了,為什麼……」
  董婉若道:「或許你另有打算!」
  金玉容道:「我另有什麼打算?」
  董婉若道:「或許你不讓我痛快的死,或許你會用一種比殺我更可怕的手法來對付我,所以我不得不……」
  金玉容苦笑搖頭,道:「看來你娘確實害咱們父女不淺,為什麼你那麼相信你娘,而不肯相信我半毫分?乖兒,不必讓我取出來看了,有什麼話你說吧,我聽了也是一樣!」
  董婉若道:「那麼我告訴你,你雖然得到了這只『玉蟾蜍』』但有等於無,它對你並沒有用,你明白麼?」
  金玉容很平靜,笑道:「乖兒,你是說,它腹內空空……」
  董婉若道:「不,這只『玉蟾蜍』腹內確有藏真圖!」
  金玉容道:「那麼,是這張『藏真圖』假而不真?」
  董婉若搖頭說道:「是那張真『藏真圖』!」
  金玉容笑道:「那它怎會對我毫無用處……」
  董婉若道:「因為它腹內只有半張『藏真圖』,沒有那另半張,任何人無法按圖索驥,找到那藏寶的所在!」
  金玉容笑道:「若真是只有半張,那確實有等於無,只是,乖兒,我不信,我不信你會這樣對你的生身父!」
  董婉若淡淡說道:「不信你可以把『玉蟾蜍』打碎,或者現在取出『藏真圖』看看!」
  金玉容臉色一變,道:「這麼說來,是真的了……」
  董婉若道:「本來就是真的!」
  金玉容勃然色變,鬚髮俱動,神色怕人,但旋即他威態一斂,頹然而歎,悲苦說道:「乖兒,你為什麼這樣對我?」
  董婉若冷冷說道:「很簡單,為了我自己的性命!」
  金玉容悲聲說道:「乖兒,事到如今,難道你還不信……」
  董婉若道:「你是說,你並未因得到『玉蟾蜍』而殺了我?」
  金玉容道:「乖兒,我仍是那句話,世上沒人殺自己的親兒女的!」  
  董婉若道:「那也許因為你知道我藏了半張!」
  金玉容身形倏顫,緩緩垂下頭去,一頭灰髮在夜風中飛揚,看上去無限淒涼,董婉若面有異色,但並未說話!
  須臾,金玉容猛然抬起了頭,悲歎一聲,道:「好吧,乖兒,隨你怎麼說吧,今後我不再勉強你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你總會有明白的一天,儘管你不把我當成生身父,我卻一直認為你是我的親骨血……」  
  翻腕取出「玉蟾蜍」兩指只一用力,「玉蟾蜍」立即粉碎,玉屑灑了一地,攤開手,手心上有個小紙卷,他搖頭悲笑道:「強仇逼迫,危在眉睫,到頭來乖兒你只給了我這毫無用處的半張『藏真圖』,眼看著咱們父女就要遭人毒手,一幕人倫慘劇即將鑄成,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只有拼上這條老命了!」兩指一捏,那小紙卷粉碎,他隨手摻扶住董婉若,道:「乖兒,從今不提『藏真圖』了,走吧!」
  董婉若沒動,但嬌軀倏泛顫抖,道:「你為什麼毀了那半張『藏真圖』?」  
  金玉容道:「乖兒,它加深了咱們父女間的誤會,我不要它了,今後但憑這條老命跟他們拼了!」
  董婉若道:「要知道,沒有『藏真圖』,你無法練成絕世功力,沒有絕世功力,你便絕勝不了你所謂的仇家!」
  金玉容滿臉悲慼地點頭說道:「我知道,但我寧願死在仇人手裡,也不願讓我的親生女兒把我當成仇人而導致慘絕人寰的人倫悲劇!」  
  董婉若嬌軀顫抖得更厲害,啞聲說道:「你真是我的生身父?」
  金玉容悲聲說道:「乖兒,我不再勉強你……」
  董婉若道:「無須你再勉強,我信了!」
  金玉容搖頭說道:「乖兒,還是等事實……」
  董婉若道:「事實已經夠多了!」  
  金玉容道:「乖兒,別太快,日後萬一再有變化,我受不了的!」  
  董婉若道:「我既然已經相信,日後不可能再有變化了!」
  金玉容身形倏顫,道:「乖兒,真的?」 
  董婉若道:「我向來說一句是一句!」
  金玉容道:「那麼你娘的話……」 
  董婉若道:「也許你說對了,她是記恨於你,所以在你我之間製造了仇恨,把親父女間的這種悲劇當作報復!」
  金玉容倏地老淚奪眶,鬚髮俱顫,垂下頭去!半晌,他緩緩抬起了頭,臉上掛著淚,鬍子上掛著鼻涕,顫聲說道:「乖兒,這一天我等了十幾年,好不容易……」
  董婉若道:「我要說明,我並不以是你的親生女兒為榮!」
  金玉容搖頭說道:「不必,乖兒,只要你承認我是你的生身父,我就是死也含笑瞑目了,我自己的罪孽,自有我來承當……」忽地搖頭悲笑,道:「其實,那能稱之為罪孽麼?夏侯一修對我不仁,我對他不義,因果循環,一報還一報,這該很公平……」
  董婉若道:「那夏侯一修怎麼對你不仁?」
  金玉容搖頭說道:「乖兒,上一代的恩怨,你不必知道太多,你也沒有義務分擔,再說,人死一了百了,夏侯一修已死多年,屍骨早隨草木同朽,我這猶存的,也不願指責他了!」 
  董婉若道:「你要是把我當成你的親女兒,你就該說!」
  金玉容悲笑說道:「乖兒,你這是何苦?好吧,乖兒,我告訴你,但此處非佳地,咱們離此之後車上談,好麼?」 
  董婉若道:「這是自己的家,為什麼要離開?」
  金玉容搖頭說道:「乖兒,你畢竟還是年輕,董天鶴已死,你要我以什麼身份再在『金陵』出現?天下大得很,咱們別處另覓佳地,再創基業吧,只要能避仇不死,何愁不能安樂度日?」  
  董婉若默然未語!  
  金玉容道:「乖兒,走吧!」扶著董婉若向外走去!
  上了馬車,趕車的揮了鞭!除了車轅上坐著兩個黑衣人外,其他的有的遠遠超越車前而行,有的則遠遠跟在車後邁步!
  得得蹄聲,轆轆車聲,劃破「金陵城」的寧靜,在夜色中傳出老遠,車行之中,董婉若開了口:「現在可以說了麼?」
  金玉容道:「乖兒,你真要知道?」
  董婉若道:「不然我就不會再問第二次了!」
  金玉容一歎道:「好吧,乖兒,你聽著,你娘只知道我奪了夏侯一修的妻子,可是她並不知道夏侯一修早在當年也奪過我的妻子!」
  董婉若一怔說道:「夏侯一修也奪過你的妻子?」
  金玉容點頭說道:「正是,乖兒,你可知道我當年是何身份?」
  董婉若道:「『千面書生』金……」
  金玉容道:「那只是我的名號,但武林中知道我的身份的卻很少……」頓了頓,接道:「遠在南荒那窮山惡水,遍地毒瘴之中,有處世外桃源,那地方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百花谷』,谷中有座美輪美奐,幾如瓊樓玉宇的宮殿,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溫柔宮』……」  
  董婉若道:「想必那是你的!」
  金玉容點頭說道:「不錯,乖兒,那『溫柔宮』的主人,就是我『千面書生』金玉容,武林中人只知道金玉容是個武林豪客,卻極少人知道金玉容擁有這麼一座宮殿,更擁有風華絕代的美貌嬌妻,富可敵國的財產,實力已抵武林一半的三百名紅衣劍手……」  
  董婉若道:「我怎麼沒聽你說過?」
  金玉容苦笑說道:「傷心斷腸事,誰願提?」
  董婉若道:「傷心斷腸事?」
  「是的,乖兒!」金玉容點頭說道:「其悲憤足能使我殺盡天下之人,其哀痛足能使我不欲偷生,乖兒,夏侯一修奪我嬌妻事,就發生在那座宮裡……」
  董婉若道:「他知道你擁有……」
  金玉容道:「他何止知道?他原是那座『溫柔宮』裡的人!」
  董婉若道:「我明白了,他是你三百名紅衣劍手之一!」
  「不,乖兒!」金玉容搖頭說道:「他是我內宮八侍之首!」
  董婉若道:「內宮八侍之首?是你的侍衛?」
  「不錯!」金玉容點頭說道:「可是這位外表忠心耿耿的侍衛,卻內心暗懷不軌,誘拐了我的嬌妻,攜走了我一半財產……」  
  董婉若道:「誘拐?難道說是她願意……」
  金玉容苦笑說道:「乖兒,那夏侯一修跟如今這位稱當世美男第一的『玉面游龍辣手神魔』一般地俊美風流,更何況我常在武林走動,一出去就是一年半載?我那嬌妻難耐……」
  搖頭道:「乖兒,對你,有些話我不便出口,但不用我說你該懂,我不怪她,誰叫我老撇她一人在宮裡?我只恨那夏侯一修,我視他如手足,待他如兄弟,他竟……」猛然一陣激動,住口不言!
  董婉若道:「所以你也奪了他的妻子!」
  金玉容道:「以牙還牙,不該麼?」
  董婉若道:「本無可厚非,但他那妻子何辜?」
  金玉容道:「乖兒,夏侯一修一身修為不在我之下,我若找他拚鬥不一定能討得好去,何況我也要他嘗嘗那嬌妻被奪之羞、之怒、之悲、之痛、之恨!」
  董婉若沉默半晌始道:「丈夫作孽,卻報應在妻子身上,天道何其不公?你說夏侯一修奪去了你的妻子,那麼我娘又是何人?」
  金玉容道:「你娘是他的髮妻,他奪了我那嬌妻之後,另築金屋藏之,所以你娘並不知道此事……」  
  董婉若道:「怪不得未聽我娘提起過!」
  金玉容道:「所以說你娘只知道我奪了夏侯一修的妻子,並不知道夏侯一修奪過我的妻子,是個不忠實的丈夫!」
  董婉若道:「所以那夏侯嵐只知道你奪了他的義母,害得他義父家破人亡,最後橫劍自絕,並不知道他那義父……」
  「不錯,乖兒!」金玉容道:「似這等禽獸行徑,他怎會告訴夏侯嵐?」    
  董婉若道:「恐怕說給夏侯嵐聽,他也不會相信!」
  「那是當然!」金玉容道:「誰不相信自己的親人?」
  董婉若道:「你那妻子,她如今還在麼?」
  金玉容點頭說道:「她活得好好的,怎會不在?不但猶在,並且帶著她替夏侯一修生的女兒,到處找我為她那所謂丈夫報仇……」 
  董婉若「哦!」地一聲道:「莫非你所說的強仇就是……」
  「正是,乖兒!」金玉容苦笑點頭,道:「就是她!」
  董婉若冷笑說道:「沒想到她會反過來為夏侯一修報仇……」
  「乖兒!」金玉容道:「恩愛的枕邊嬌妻,一旦變了心她會把你視為眼中之釘,恨不得把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更何況她那俊美郎君是因我而死?」    
  董婉若道:「好個不知羞恥的女人,她叫……」
  金玉容道:「『羅剎夫人』白如冰!」
  董婉若冷哼說道:「日後我若見著她……」
  金玉容苦笑說道:「乖兒,若見著她,你我父女倆非死不可!」
  董婉若道:「你的功力不及她麼?」
  金玉容道:「倘比她高,我還怕個怎地?」
  董婉若默然未語,半晌突然一聲顫呼:「爹……」
  金玉容一震,道:「乖兒,你叫什麼?」
  董婉若流淚說道:「爹,我不知道您有這麼一段悲慘……」
  「乖兒!」金玉容身形倏顫,熱淚盈眶:「這聲爹盼了十多年了,乖兒,乖兒……」他顫抖的手臂一張,董婉若一頭撲進他懷裡……  
  金玉容雙目之中閃動著異采,唇邊也浮現起一絲詭異笑意,臉上更帶著淫邪,可惜,董婉若沒看見!
  半晌,金玉容始撫著董婉若滿頭秀髮,拍著她那秀肩,帶淚而笑,柔聲說道:「乖兒,別哭了,快擦擦淚,要哭爹更要心疼了,過去的不提了,無論怎麼樣,你都是爹的好女兒,爹絕不會怪你的,好了,乖兒,抬起頭讓爹看看!」
  董婉若柔順地抬起螓首,嬌靨上滿是淚漬,雙目微紅,直如帶雨之梨花,楚楚動人!
  這,看得金玉容又一陣激動!忽地,他笑了:「乖兒,這才是爹聽話的好女兒,要是再哭讓車外路人聽見了,準以為爹搶了誰家的大姑娘呢!」  
  董婉若也赧然失笑,但她旋即斂去笑容,道:「爹,您不該把那半張『藏真圖』毀掉……」
  金玉容搖頭歎道:「只能挽回乖兒,爹連命都捨得,何在乎半張『藏真圖』?」
  董婉若道:「可是,沒有『藏真圖』,您怎麼能……」
  金玉容眉鋒一皺,笑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爹已經把那半張『藏真圖』毀了,還有什麼辦法,說不得只有跟她拚一拚了!」  
  董婉若搖頭說道:「明知不敵而拼,那是不智之舉,再說您絕不能敗在她手裡,任她猖獗!」
  金玉容道:「那麼,乖兒,你說怎麼辦?」
  董婉若沉吟了一下,道:「爹,她追的很緊麼?」
  金玉容道:「她追的是相當緊急,不過,假如爹想躲,那躲她一個時期諒也不是難事,乖兒,你有什麼高策?」
  董婉若道:「我想憑那另半張『藏真圖』試試!」
  金玉容目中異采一閃,道:「乖兒,試什麼?」
  董婉若道:「試試看能不能找到藏寶!」
  金玉容搖頭說道:「乖兒,天下如此之大,憑半張『藏真圖』,那恐怕不容易!」
  董婉若道:「這個我知道,但目前咱們只有這個辦法可行!」
  金玉容遲疑了一下,點頭說道:「好吧,試試看也好,能否憑那半張『藏真圖』找到藏寶,那就要看咱們父女倆的運氣如何了……」頓了頓,接道:「乖兒,那另半張『藏真圖』藏在何處?」    
  董婉若嬌靨一紅,道:「爹,這要找那位上官姑娘了!」
  金玉容神情一震,道:「怎麼,乖兒,你把那半張『藏真圖』給了她?」
  董婉若點頭說道:「是的,爹,但她並不知道!」
  金玉容一怔,詫聲說道:「乖兒,這話怎麼說?」
  董婉若道:「她臨走的時候,我給了她一隻信鴿用絲囊裝著,而那半張『藏真圖』就被我縫在絲囊的夾層裡……」
  金玉容急道:「乖兒,你沒對她說麼?」  
  董婉若搖頭說道:「沒有……」  
  金玉容擊掌歎道:「乖兒糊塗,萬一她放了信鴿之後隨手丟棄了絲囊……」
  董婉若搖頭說道:「那倒不會,我囑咐過她,我說那絲囊異常珍貴,要她千萬藏好,諒她不會丟棄的!」
  金玉容神情稍鬆,道:「但願如此,可是乖兒,你為什麼不對她說明……」
  董婉若道:「我原想在那兒碰見夏侯嵐,再當場說明,取出來合成全圖的,沒想到她沒有找到夏侯嵐,當時我也忘了再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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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11:34:48 |只看該作者
  金玉容搖頭說道:「還好她沒有找到夏侯嵐,否則一張『藏真圖』豈不送給了他,咱父女也要遭殃了,乖兒……」眉鋒一皺,道:「人海茫茫,宇內遼闊,那上官鳳又不知往哪兒去了,要找她談何容易?又何時才能找到?」
  董婉若倏垂螓首,道:「爹,都怪我……」
  金玉容忙道:「乖兒,別這麼說,這不怪你,誰叫爹自己……」一歎改口說道:「不提了,即刻傾全力找尋上官鳳就是,無論如何在短期內也要找到她,要知道咱們躲不了太久的!」
  董婉若道:「那麼,爹,咱們上哪兒去找?」
  金玉容未答,陡揚輕喝:「到了什麼地方了?」
  只聽車外有人應道:「稟老主人,前面就是『秣陵關』了!」
  金玉容道:「招呼他們一聲,『秣陵關』停車歇息!」
  隨聽車外那人應了一聲,一陣衣袂飄風聲掠起,如飛而去,適時,董婉若忍不住問道:「爹,您有了辦法了?」
  金玉容點頭說道:「爹是有了辦法了,而且這辦法還不錯!」
  董婉若忙道:「爹,是什麼辦法?」
  金玉容一笑說道:「乖兒,別急,到了『秣陵關』歇息時再說!」
  董婉若不問,卻道:「爹,為什麼要在『秣陵關』歇息?」
  金玉容笑道:「因為人馬都累了,再說,那上官鳳雖然也離開了『金陵』,但以她的腳程絕離不開『金陵』太遠,所以這地方該是最好的著手地方,明白麼,乖兒?」
  董婉若點了點頭,道:「您的用意我明白,只是那辦法……」
  金玉容截口笑道:「爹不說過了麼?到了『秣陵』再說?」
  董婉若默然未語,但她旋又說道:「爹,不管您用什麼辦法尋找上官姑娘,我跟您商量件事……」  
  金玉容道:「說吧,乖兒,只要你說,爹無不依你!」
  「謝謝您!」董婉若道:「找到了上官姑娘後,最好由我向她要……」  
  金玉容道:「乖兒是怕我會……」
  「那倒不是!」董婉若道:「像她這麼一個女兒家,論起來也是您的後生晚輩,您怎會對她怎麼樣,我的意思是說,由我向她要較好,因為那絲囊原是我的,再說……」    
  金玉容截口笑道:「也不能讓她知道咱父女間的誤會冰釋了,對麼?」
  董婉若道:「對是對,但並不一定怕她知道,您知道,她自然是相信夏侯嵐的,這件事又非三言兩語所能解釋得清楚,所以還是先別讓她知道的好!」
  金玉容點頭說道:「乖兒顧慮的極是,萬一她要是不肯還呢?」
  董婉若搖頭說道:「她不是那種人,再說她也沒有理由不還!」  
  金玉容道:「乖兒,爹是說萬一!」
  董婉若道:「爹,這件事沒什麼萬一!」
  金玉容微微一笑,道:「她若已發現那半張『藏真圖』呢?」
  董婉若搖頭說道:「爹,她不可能發現……」 
  金玉容笑道:「乖兒,這就有萬一了,再說,你等於提醒了她……」
  董婉若呆了一呆,道:「我提醒了她?」  
  「不是麼?」金玉容道:「一隻絲囊能值幾何?你卻告訴她那只絲囊珍貴異常?我擔心她一定留了意,必會察看,乖兒該知道,那上官鳳冰雪聰明,玲瓏剔透……」
  董婉若淡然說道:「爹,她若已發現那半張『藏真圖』,一旦咱們找到了她,她更會還,她絕不會把它吞沒的!」  
  金玉容道:「吞沒她倒不會,只怕她要交給夏侯嵐……」
  董婉若道:「除非她已經給了夏侯嵐,否則的話,我找到了她,向她索取,我認為她會馬上還給我的!」
  金玉容微一點頭,道:「乖兒,但願如此了!」  
  接下來,車內一陣沉寂,但聞車外的得得蹄聲,轆轆車聲,劃破夜色向前馳進……  
  採石磯是長江下游的風景古跡,地當安徽當塗,周十五里,高百仞,西接大江,,三面俱繞清溪,一名翠螺山。
  採石磯在歷史上是個兵家重地,三國時孫策攻劉繇由此渡江,隋初韓擒虎伐陳曹夜襲採石,最著名的戰役,像南宋虞、允文大敗金兵於採石,明初常遇春以兩下採石,大破異族的元軍,清代太平天國之役等等。
  在採石磯上,最令人神往的,莫若那著名的「太白樓」,因此採石磯又與詩人結了不解緣。
  這座樓又名李青蓮學士祠,三重飛簷,樓台甚高,空宇甚廣,樓下為座像,三樓有李白醉臥像,如老杜詩:「李白鬥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
  這座祠建於何時,無確實記載,據陸放翁游青山記所載,謂李白墓碣上有唐劉全之文,為貞元六年四月七日,祠或後之。
  至於李白之死,如王定保摭言,謂月夜與崔宋之自採石至金陵,著錦袍坐舟中,旁若無人,後因不得志,於舟泊採石時,因醉入水中捉月溺死,但無可考據。由當時諸賢之文章中看,李白則是病死的。
  不過,李白因信服詩史中三謝之一的謝玄暉,而謝葬於與採石相對之青山,所以李白也愛青山之壯麗,死後也設墓青山之北麓,使此歷史上謝李二大詩人,,生不同時,死則同地是實!
  太白樓雖不如黃鶴樓高,江面也不像江漢那麼寬,但附近有天門、西梁諸山,擁翠排青,橫掛天際,如李白詩:
  「登高淮現天地間,大江茫茫去不還」。
  「孤帆遠影碧山盡,唯見長江天際流」。
  「朝辭白聲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
  寫江景均有傳真述奇之妙。
  而此時,在這「太白樓」的三樓上,正坐著一男二女三個人,男的,是個俊美絕倫,灑脫飄逸的青衣客!女的,一個是中年白衣美婦人,一個則是位美艷白衣少女!
  正是夏侯嵐與「羅剎夫人」白如冰、白素貞母女!
  夏侯嵐神色黯淡,兩眼失神,人顯得很頹廢,呆呆地望著樓外長空出神!白素貞則神色難以言喻,美目流傳,不時向著夏侯嵐投過焦慮一瞥,眸子中含著無限的愁意!而那「羅剎夫人」白如冰,則閉目盤坐,不言不動!
  這「太白樓」上,是一片靜默!就這麼靜默著,良久,良久。
  突然,「羅剎夫人」白如冰睜開美目,美目中森冷寒芒直逼望空出神的夏侯嵐,冷冷說道:「你考慮好了麼?」
  白素貞一驚,連忙垂下目光!
  夏侯嵐沒回頭,也沒收回目光,淡淡說道:「我根本就沒有考慮,有什麼好不好的?」  
  自如冰臉色一變,揚眉說道:「那麼你呆坐半天……」
  夏侯嵐道:「我只在想那些絕妙好辭!」
  白如冰微愕說道:「什麼絕妙好辭?」
  夏侯嵐緩緩收回目光,緩緩轉過了身,抬手往身左一指,那是詠「太白樓」的一付對聯,他道:「侍金鑾,謫夜郎,他心中有何得失窮通?但隨遇而安,說什麼仙,說什麼狂,說什麼文章聲價,上下數千年,只有楚屈平,漢曼倩,晉陶淵明,能彷彿一人胸次。    
  踞危磯,俯長江,這眼前更覺天空誨闊,試憑欄遠望,不可無詩,不可無酒,不可無奇談快論,流連四五日,豈惟牛渚月,白貯雲,青山煙雨,都收來百尺樓頭。你看見了麼?」
  白如冰冷冷說道:「我眼不瞎,看的清楚!」
  夏侯嵐淡然一笑,道:「這不是絕妙好辭是什麼?」
  白如冰道:「是絕妙好辭,可是,難道說我帶你到這採石礬上『太白樓』頭,就是讓你欣賞這絕妙好辭的麼?」
  夏侯嵐微一搖頭,道:「話不是這麼說,這趟『太白樓』,不虛此行,我的感觸很多,得到的啟示也很大。」
  白如冰冷冷說道:「你說說看?」
  夏侯嵐淡然一笑,道:「傲宇內,困沙灘,我心中有何得多窮通?但隨遇而安,說什麼游龍,說什麼神魔,說什麼叱吒風雲……」
  白如冰截口說道:「這就是你的感觸,你得到的啟示?」
  夏侯嵐道:「不是麼?我的遭遇不跟李青蓮差不多麼?」
  白如冰冷笑說道:「昔日傲誇宇內,如今龍困沙灘,你以為即便你功力猶在,我便奈何你不得麼?」
  夏侯嵐淡淡說道:「你功力雖高我半籌,我固難敵,但安然脫身總有把握!」  
  白如冰道:「你的胸襟倒灑脫,到了這般時候還有心情……」 
  夏侯嵐道:「正如上聯所說,但隨遇而安!」
  白如冰變色叱道:「別顧左右而言他,我並沒有太好的耐性!」
  夏侯嵐雙眉陡聳,但倏又搖頭一歎,道:「白前輩奈何這般不能相信人?他老人家的確已……」
  白如冰道:「你考慮的結果,就仍是這句話麼?」
  夏侯嵐道:「白前輩,這是實情!」
  自如冰道:「奈何我不信他已經死了,更不信他有橫劍自絕的勇氣!」
  夏侯嵐雙手一攤,道:「前輩執意不信,我無可奈何,我說過,我願代他老人家承受一切,只有任前輩處置了!」
  白如冰道:「你當我不會那麼做麼?」  
  夏侯嵐道:「我沒有這麼說,前輩的身受,是每一個女人所難忍受,心中之仇恨不想可知,自是應該……」
  白如冰道:「那你為什麼不肯說出他的藏處?」
  夏侯嵐道:「前輩,我不是不說,而是他老人家確實已仙逝多年,前輩如果非要我說不可,我只能說他老人家現在西天極樂……」
  白如冰勃然色變,道:「夏侯嵐……」
  夏侯嵐截口說道:「前輩,倘他老人家猶健在,我敢這麼說麼?」」
  白如冰冷笑說道:「但得避仇不死,什麼話不能說?」
  夏侯嵐臉色微變,道:「前輩不信也就算了!」
  白如冰道:「我當然不信!」  
  夏侯嵐道:「那麼,我說過,師債徒還,任憑前輩處置就是!」  
  白如冰厲笑說道:「好,我先在你身上索還,成全你這個好徒弟!」盤坐未動,探掌向夏侯嵐抓去!
  夏侯嵐兩眼一閉,不言不動!
  白素貞面有驚慌焦急色,她剛要張口!
  白如冰皓腕倏沉,收勢說道:「夏侯嵐,你是料準了我自惜身份,不會向一個後生晚輩,尤其像你這麼一個功力毫無的人下手!」
  白素貞神情一鬆,連忙垂下目光!
  夏侯嵐睜眼說道:「謝謝前輩,手下留情……」
  白如冰道:「不必謝我,你就是夏侯一修的親骨肉,我也不能向你下手,何況你僅是他的螟蛉義子?就算我相信他已經死了,那麼你告訴我他葬在何處?」
  夏侯嵐臉色一變,道:「人死一了百了,縱有深仇大恨也該算了,前輩難道仍不肯放過麼?」
  白如冰咬牙說道:「我放過他,我這被遺棄之仇恨找誰雪報?」  
  夏侯嵐道:「前輩,我說過,師債徒還……」
  白如冰道:「夏侯嵐,你可莫要逼我!」
  夏侯嵐道:「前輩,恕我斗膽直言,他老人家遺棄了前輩,那是他老人家的不對……」
  「何止不對?」白如冰道:「他該死!」
  夏侯嵐淡然接道:「如今他老人家已仙逝多年,假如前輩仍不肯放過,那就是前輩的不是了!」  
  白如冰道:「我不是?我報雪遺棄的仇恨,這是我的不是?」  
  夏侯嵐道:「報此仇恨,那是理所應當,但前輩,他老人家已然仙逝多年,如前輩仍不肯放過,那就該另當別論!」 
  白如冰道:「你要我就此算了?」
  夏侯嵐道:「前輩認為不該麼?」
  白如冰道:「你要我含恨而歿,死難瞑目?」
  夏侯嵐歎道:「前輩,他老人家已然仙逝,而且是橫劍自絕。前輩這心中的仇恨,也該消消了!」  
  白如冰冷笑說道:「你說的倒容易,倘若你是我……」
  夏侯嵐道:「我絕不再談什麼報仇雪恨!」
  白如冰道:「那因為你不是我!」
  夏侯嵐一歎說道:「前輩,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
  白如冰厲聲說道:「他不仁,豈能怪我不義!」
  夏侯嵐道:「固然,前輩,他老人家千錯萬錯,但他老人家已橫劍自絕,這還不能盡贖前衍麼?」
  白如冰道:「可惜他並不是對自己作為悔悟,對我感到愧疚!」
  夏侯嵐道:「前輩怎知不是?」  
  白如冰道:「你又怎知他是?分明他是對自己的妻兒……」
  夏侯嵐截口說道:「前輩,這難道非說出口不成麼?」
  白如冰道:「固然不必,但我不認為他是對我……」
  夏侯嵐道:「前輩只執意報仇雪恨,有件事不知前輩有沒有想到?」
  白如冰道:「什麼事?」
  夏侯嵐望了白素貞一眼,道:「白姑娘可是前輩為他老人家所生?」
  白素貞頭垂得更低!
  白如冰冷然點頭,道:「不錯,但他不配……」
  夏侯嵐道:「姑不論配不配,白姑娘是他老人家的親生女兒,該是前輩不能否認的鐵一般事實!」
  白如冰道:「不能否認又如何?」
  夏侯嵐道:「前輩帶著白姑娘到處找他老人家報仇,便即是他老人家猶健在,前輩找到了他老人家,一旦兵刃相向,仇恨得報,我請問,白姑娘將何以自處?」
  白如冰呆了一呆,旋即冷冷說道:「找他報仇的是我!」
  夏侯嵐道:「但白姑娘總是兩位的親生!」
  白如冰厲聲說道:「他遺棄了妻女,我不認他為夫,她也不認他為父!」
  夏侯嵐道:「前輩,無論怎麼說,血總濃於水!」
  白如冰臉色一變,道:「但在她體內流動的只有仇恨,不信你問問她!」
  夏侯嵐搖頭說道:「前輩,我不願讓白姑娘為難……」
  白如冰美目寒芒一閃,道:「你是說她怕我,我逼迫她?」
  夏侯嵐道:「我不敢,也沒有這麼說!」
  白如冰霍然轉注身邊愛女,道:「貞兒,你自己說給他聽聽!」
  白素貞嬌軀一震,沒抬頭,也沒說話!
  白如冰雙眉微揚,喝道:「貞兒,你聽見娘說話了麼?」
  白素貞身形倏晃,仍未抬頭!
  白如冰臉上變了色,方待再叱喝!
  白素貞猛然抬頭,美目含淚,嬌軀煞白,顫聲說道:「我娘說的不錯,我不認這個爹,也沒有這個爹,對他,我心中只有仇恨,只有仇恨!」倏又垂下螓首!
  白如冰轉望夏侯嵐,香唇邊浮現一絲冰冷笑意,道:「你聽見了麼?」
  夏侯嵐點頭說道:「聽見了,而且字字聽的清楚!」
  白如冰道:「那麼你如今就該明白……」  
  「我明白!」夏侯嵐淡然截口說道:「前輩是位明智高人,也該明白,這,讓白姑娘心中是什麼感受,將來會有什麼後果,我以為前輩不會沒想到,但前輩卻因個人之身受,逼迫愛女,一意孤行,我認為前輩這不是報仇雪恨,而是在親手摧殘自己的女兒!」
  白如冰臉色鐵青,神態怕人,道:「夏侯嵐,你說什麼?」
  夏侯嵐淡然說道:「前輩該聽見了,我沒有說錯,前輩又何必自欺欺人?」
  白如冰身形顫抖,冰冷說道:「夏侯嵐,你敢這麼說我,不怕我殺了你麼?」
  夏侯嵐揚眉說道:「前輩如今要殺我,那是易如反掌吹灰,可是,前輩,我若怕死就不會冒這觸怒前輩之險了!」
  白如冰毫無表情地道:「夏侯嵐,你剛才說,你的遭遇很像李白?」    
  夏侯嵐微微一愕,倏地笑道:「不錯,前輩,這話是我說的!」   
  白如冰道:「你知道李白是怎麼死的?」
  夏侯嵐淡然說道:「據傳說,他是舟泊採石,因醉入水捉月而死!」
  白如冰道:「那麼,倘有人由這『太白樓』上跳下江中,那死法是否也該跟李白一樣了?」
  白素貞猛然抬頭,嬌靨上滿是驚駭色!
  夏侯嵐淡笑說道:「不錯,前輩,雖日夜有別,一醒一醉,一個捉月,一個墮水,但也勉強可以湊合了!」   白如冰道:「那麼我為這『採石磯』再添足堪流傳的一樁!」
  夏侯嵐一笑站起:「生不同時,死同地,但得與李青蓮共流傳,葬身這滾滾江流東逝水中,埋骨這牛渚月,白貯雲,青山煙雨之間,雖死何憾?也正其所,前輩只管請!」
  白如冰道:「你知道,世上還沒有人敢這麼當面說我!」
  夏侯嵐道:「我能為第一人,何其榮幸?」  
  白如冰道:「你也該是最後一個!」  
  夏侯嵐笑道:「為當世絕無僅有,我更感驕傲!」
  白如冰道:「夏侯嵐,我不是嚇你!」
  夏侯嵐道:「我明白,前輩只管請出手!」
  白如冰目中殺機一閃,道:「不用你催促!」緩緩抬起了右掌!
  白素貞驚駭呼道:「娘!」 
  白如冰聽若無聞!
  白素貞忙又喚道:「娘!」
  白如冰突然厲聲說道:「貞兒,你願意他這麼說我麼?」
  白素貞一顫忙道:「貞兒不敢,但您怎好……」
  白如冰冷然說道:「怎好什麼?他不該殺?」  
  說話間她那只懍人的玉手已然抬起,只消一翻,夏侯嵐就非應勢飛起,飛出「太白樓」外,墜人波濤洶湧的大江中不可!
  (此處缺數頁)
  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一般地裂石穿雲,勁氣十足!
  顯然地,這是兩個武林人物!
  顯然地,他兩個喜愛李青蓮的詩!
  更顯然地,他兩個都離不開酒!  
  忽地,夏侯嵐眉鋒為之一皺!
  而適時,一陣雜亂不穩的步履聲由遠而近,聽步履,那兩個登上了「採石磯」,聽步履,那兩個更上了「太白樓」!
  果然,樓梯一陣登登連響,這「太白樓」最高一層的三樓前,既踉蹌而又搖晃地上來兩個人!
  這兩位甫一登樓,立即酒氣薰人!
  再看看這兩位的長相,都令人發噱!
  左邊那一位,年紀約摸五十上下,既矮又胖,活像一個肉球,四肢既粗又短,穿著一身既有酒漬又有油污的青衫,滿頭亂髮,虯髯如蝟!
  那張紅紅的胖臉上,一雙醉眼瞇著,似乎永遠睜不開,鮮紅的酒糟鼻子,那張嘴,猶自咀嚼個不停!
  那既厚又大的一隻胖手裡,提著一隻碩大無朋的朱紅酒葫蘆,搖晃著一仰便是一口,酒順著鬍子亂滴!
  右邊的那位,既瘦又小,尖嘴猴腮,也有五十上下年紀,兩隻耗子眼亂轉,一口黃牙,幾根山羊鬍子,偏偏他穿著一身既寬又大的黑衣,頭上還扣頂大帽子,看樣子一陣風能把他吹上雲霄,他手裡,提著一隻熟狗腿!
  就是這麼兩付尊容,人目這兩付尊容,夏侯嵐眉條皺得更深,連忙把臉轉向欄杆!
  其實,用不著,那兩位根本目不斜視,旁若無人,上得樓來,搖晃著砰然坐下,那胖老頭一口酒下肚,抹了抹嘴,然後才睜著醉眼瞅上了對面的瘦老頭:「老艾,這兒是什麼地方?」
  瘦老頭啃了一口狗腿,愣愣地道:「不知道!」
  這敢情好,兩個都不知道!
  胖老頭眼一瞪,道:「混帳,不知道你拉我來?」
  瘦老頭眨動著兩隻耗子眼,有點傻里傻氣:「東方老兒,你管它是哪兒呢?反正這地方不錯,能喝酒,酒醉困來時,地方大得夠睡覺不就行了?」
  胖老頭眼一瞇,點頭說道:「對!對,睡醒了拍拍屁股走路,管它是哪兒!」
  於是,兩個人不再說話,酒葫蘆傳來傳去,熟狗腿遞去遞來,大口大口地吃喝個不亦樂乎!
  過了一會兒,忽聽瘦老頭「咦!」地一聲直了眼,然後伸出那滿是油污的手,一指夏侯嵐,道:「東方老兒,你快瞧,有人比咱們來得早!」
  胖老頭一怔說道:「在哪兒,我不信!」說著,他也轉了頭,入目夏侯嵐,他也為之一怔:「這小子是什麼時候來的,我們剛才怎未瞧見?」
  「太白樓」雖大,但還不至於大得躺著個人也瞧不見!
  瘦老頭頭搖得像貨郎鼓:「我也沒瞧見,我也沒瞧見,東方老頭,他怎麼不動?」
  胖老頭忽地咧嘴一笑,道:「瞧這小子的打扮,大半是個啃書本的酸秀才,要不就是什麼詩人墨客,跟咱倆一樣地也到這兒來喝酒澆愁,發抒所懷,喝醉了倒頭就睡……」
  「不對,」不對,」瘦老頭搖頭說道:「東方老兒,我沒聞見酒味兒!」
  胖老頭一怔,抬起那滿是油污的胖手抓上一頭亂髮,皺著眉,滿臉疑惑地道:「那這小子是幹什麼的,瞧他這身打扮,也不像窮得逢人便伸手,連個睡覺地方也沒有的人……」
  「東方老兒!」瘦老頭忽地瞪著眼叫道:「不妙,這小子別是一時想不開,跑到這兒伸腿瞪眼嚥了氣,待會兒讓人看見說咱們謀財害命,快走……」
  「放屁!」胖老頭一瞪眼,道:「我明明聽見這小子還有口氣兒!」
  瘦老頭一怔,愣愣說道:「這麼說他不是挺屍……」
  胖老頭道:「大半是裝死!」
  瘦老頭眨動了一下耗子眼,遲疑著道:「那麼,東方老兒,你叫叫他!」
  胖老頭道:「叫他幹什麼?」
  瘦老頭道:「好好兒地他為什麼裝死?」
  胖老頭一搖頭,一臉肥肉亂顫,道:「不知道,想必他有裝死的癮!」
  瘦老頭微一搖頭,道:「東方老兒,以我看這小子準是個聾子!」  
  胖老頭道:「你怎麼知道他是個聾子?」
  瘦老頭道:「你沒見他直挺挺地躺在那兒一動不動麼?要不是聾子,咱們說了大半天,他怎麼沒有一點反應?」
  胖老頭哼了一聲,道:「你沒聽我說他是裝死麼?既然裝死還能有反應?」  
  瘦老頭呆了一呆,道:「讓他裝,我拿狗腿砸他一下試試!」
  說著,揚起手中熟狗腿便要丟!
  胖老頭忙伸手一攔,道:「老艾,不行!」
  瘦老頭一怔,手停在半空,道:「怎麼不行?」
  胖老頭道:「難怪人家說你傻,這小子要是也喜歡喝酒啃狗腿,你這一砸,他提起狗腿便吃,你我吃什麼?」  瘦老頭愣愣地垂下了手,點頭說道:「對,對,不能砸,不能砸,那你說怎麼辦?」
  胖老頭道:「我看這小子不是好東西,他裝死讓他裝去,咱們吃喝咱們的,吃喝完了咱們拍拍屁股走路,讓他一個人在這兒喝風好了!」
  瘦老頭又愣愣地點了頭:「對,對,東方老兒,還是你行,好主意,好主意!」
  胖老頭歪著頭咧嘴笑道:「當然我行,人家都說我瘋,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瘋!」
  「那……」瘦老頭眨動著耗子眼,問道:「東方老兒,人家都說我傻,我真傻麼?」
  胖老頭點點頭道:「我看你是真傻,不過,是不是真傻,也只有你自己明白!」
  瘦老頭點頭說道:「說得是,說得是,我一點都不傻,誰都騙不走我這隻狗腿!」
  憑這麼兩個人,竟能振吭高吟李太白的詩?
  於是,他兩個又是一陣吃喝!
  半晌過後,胖老頭突然抬了頭,詫聲說道:「老艾,怪了!」
  瘦老頭一怔忙道:「東方老兒,什麼怪了?」
  胖老頭望著夏侯嵐道:「這小子真沉得住氣!」
  瘦老頭道:「那不要緊,我有辦法讓他沉不住氣!」 
  胖老頭忙道:「老艾,你有什麼辦法?」
  瘦老頭道:「罵他兩句給他聽聽!」
  胖老頭一搖頭,道:「我看沒有用,這小子皮厚得很,拿鳥槍打不透,他會怕你罵,你把他罵的狗血噴頭,恐怕他還是一動不動!」  
  瘦老頭道:「那……那怎麼辦?」  
  胖老頭道:「我有個好主意,准讓他馬上動!」
  瘦老頭忙道:「什麼好主意?」
  胖老頭道:「你把狗腿扯下一塊,往他嘴裡塞塞看?」
  瘦老頭把狗腿往懷裡一收,道:「那不行,我捨不得!」
  胖老頭道:「你捨不得那就沒辦法了!」  
  瘦老頭遲疑了一下,道:「東方老兒,他要真吃了,你我豈不少吃一口了?」
  胖老頭搖頭說道:「看這小子的一身打扮,不像是吃狗肉的人!」  
  瘦老頭道:「那我就扯下一塊試試!」說著,他伸手扯下一塊狗腿,搖晃著站了起來!  
  至此,夏侯嵐不能不動了,霍地轉過頭來,皺眉說道:「二位,夠了,還是留著自己吃吧!」  
  瘦老頭嚇了一大跳,往後一退,忙道:「你別嚇唬人行麼?要說話也不先打個招呼!」
  胖老頭咧嘴笑道:「怎麼樣,老艾,靈了吧?」  
  瘦老頭沒答理,把肉往嘴裡一塞,一邊嚼一邊瞅著夏侯嵐,愣愣地問道:「小子,你真沒死?」
  夏侯嵐苦笑說道:「死人焉會說話?」  
  瘦老頭一怔,道:「對了,死人不會說話……」跟一瞪,接道:「那你小子幹什麼裝死嚇唬人?」    
  夏侯嵐苦笑說道:「我哪是裝死,我只是不能動而已,我跟二位素昧平生,怎好貿然跟二位打招呼說話?」
  瘦老頭將頭連點地道:「有理,有理……」轉注胖老頭,道:「東方老兒,他說他不能動!」
  胖老頭兩眼一翻,道:「聽他的,這小子不但會裝死,而且會騙人,咱倆都活了這麼大把年紀了,他能騙得了麼,又沒人拿繩子綁著他,他為什麼不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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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11:35: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瘋傻二怪
  「是啊!」瘦老頭轉望夏侯嵐道:「你既會嚇人又會騙人,沒人拿繩子綁著你,你為什麼不能動,年輕輕的就這麼說話不老實!」
  夏侯嵐淡然一笑,沒有說話!
  瘦老頭一怔,道:「小子,你笑什麼?」
  夏侯嵐仍未說話!
  瘦老頭道:「小子,你怎麼不說話?」
  夏侯嵐仍未開口!
  瘦老頭一指夏侯嵐,望著胖老頭道:「東方老兒,這小子莫非中了邪,怎麼突然……」
  「大半是!」胖老頭點頭說道:「聽說狗肉能治邪病……」
  夏侯嵐忙道:「二位,別這麼損了,我服了!」  
  瘦老頭一怔,旋即直著眼叫道:「沒想到狗肉這麼靈,這小子一聽說狗肉病就好了,邪也沒了,今後我要多吃狗肉了……」  
  胖老頭道:「狗肉的好處多著呢,當年濟公和尚就是靠狗肉治病!」  
  瘦老頭哈哈一笑,上前抓起狗腿便啃,啃了半天突然抬頭凝目,道:「對了,小子,你還沒說為什麼不能動呢!」
  夏侯嵐道:「二位既為我而來,何必跟我裝瘋賣傻……」
  瘦老頭一指夏侯嵐,道:「東方老兒,他說咱們兩個是為他而來,你說怪不怪?我看這小子跟咱倆一樣,既瘋又傻!」
  胖老頭哈哈笑道:「老艾,不錯,我活了這麼大年紀,今天是頭一回聽人說咱倆是裝瘋賣傻,看來咱倆不瘋不傻!」
  瘦老頭笑道:「對,對,對,咱倆本就不瘋不傻!」
  胖老頭忙搖頭道:「不對,不對,活在這年頭,還是真瘋真傻的好!」
  夏侯嵐道:「這話發人深省,哪位伸伸手替我解開穴道!」
  瘦老頭笑容一斂,愕然說道:「穴道?什麼叫穴道……」愣愣地轉望胖老頭,道:「東方老兒,你聽說過麼?」
  胖老頭搖頭說道:「我只聽說過官道、棧道、地道、天道、人道、婦道,多了,就沒聽說過什麼穴道!」  
  夏侯嵐苦笑說道:「二位真能整人,那麼我自己說吧,過來一位,凝力在我背後拍上一掌就行了!」
  瘦老頭詫聲說道:「東方老兒,聽見沒有,他要咱們打他一巴掌,真是稀罕事兒,沒聽說有人願意挨揍的!」
  胖老頭道:「這有什麼稀罕,天生的賤骨頭嘛!」
  瘦老頭遲疑了一下,道:「有這種好事,誰不干誰是傻瓜,我揍他一巴掌試試。」說著,他就要跨步上前。
  胖老頭忙伸手攔住了他,搖頭說道:「老艾,慢著,這小子長得皮白肉嫩,活像個俏娘兒們,我看他像那個什麼游龍,什麼神魔,那小子可是出了名的大壞蛋,別上了他的當!」
  瘦老頭一怔,眨動著耗子眼,道:「對了,經你這麼一提,我瞧著也有點像,對,真要是他那可揍不得,除非誰不想活了!」
  胖老頭道:「自己不想活事小,放條毒蛇出去害人,這種有損陰德的造孽事兒做不得,我看咱們還是走吧!」  瘦老頭將頭連點地道:「對,對,遲了就走不掉了!」說著,胖老頭搖晃著站了起來!  
  夏侯嵐淡淡一笑,道:「二位,不願多個人陪二位喝酒?」
  胖老頭一怔忙道:「小子,你也會喝酒?」
  夏侯嵐道:「酒量怕不會比你淺!」
  「放屁!」胖老頭眼一瞪,道:「你能喝得過我,我喝的酒比你喝的水都多,睜眼看看,我的肚子比你大多少?年紀輕輕……」
  夏侯嵐眉鋒一皺,道:「不信咱們最好較量一番。」
  胖老頭道:「好哇,咱倆比比,待會兒你要喝不過我,瞧我不把你的頭打扁,老艾,揍他一巴掌就是!」
  瘦老頭遲疑著道:「東方老兒,你不是說他是……」
  胖老頭搖頭說道:「只能陪我喝酒,他就是天上的煞星瘟神也沒關係,再說他待會兒要是喝不過我,咱們再一巴掌把他制在這兒不一樣麼?快去,快去,我等不及了。」
  瘦老頭一點頭,道:「那好,我聽你的,只為一個酒字,便能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東方老兒,你將來非死在這上頭不可!」
  走過去在夏侯嵐背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
  夏侯嵐一皺眉,道:「閣下,你這一掌足能拍碎一座山!」咳嗽了兩聲,翻身站了起來!
  瘦老頭拍手笑道:「東方老兒,我這狗肉沒白吃,這一巴掌真靈!」  
  胖老頭聽若無聞,抬手向著夏侯嵐一招,道:「小子,過來,這兒坐!」  
  夏侯嵐舉步走了過去,微一抬頭,道:「二位,咱們是否可以換個地方喝?」
  胖老頭眼一瞪,道:「怎麼,你想溜?我就知道你是胡說八道瞎吹噓……」
  夏侯嵐淡淡說道:「閣下誤會了,喝酒是我的拿手,今世尚無人能企及,我幹什麼溜,我的意思只是說,這『太白樓』不是善地……」
  老頭詫聲說道:「小子,你說這兒是『太白樓』?」
  夏侯嵐點頭說道:「正是。」
  胖老頭轉望瘦老頭,道:「老艾,怎麼咱們倆跑到了『太白樓』?」
  瘦老頭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就那麼走著走著就到了!」
  胖老頭抬起雙手抓著滿頭亂髮,道:「這真是怪事,這真是怪事……」抬眼一瞪夏侯嵐,道:「小子,『太白樓』是名勝古跡,你怎說不是善地?」
  夏侯嵐皺了皺眉,道:「二位來的時候,沒看見兩女兩男……」
  胖老頭點頭說道:「看見了,小子,那半老的娘兒們,是你的媳婦兒麼?」
  夏侯嵐眉鋒又復一皺,道:「二位,凡事要適可而止,見好就收,二位還想讓我陪著喝酒麼,那就別再裝瘋賣傻……」
  胖老頭道:「我說她不是你的媳婦兒,這傻子老艾偏不信,本來嘛哪有媳婦兒把自己的俊郎君丟在這兒的……」
  夏侯嵐雙眉剛揚,胖老頭已然瞪了眼:「小子,你要敢不陪我喝酒,我就叫這吃狗肉的傻子一巴掌把你再制在這兒,看你能……」  
  夏侯嵐道:「二位要再這麼裝瘋賣傻下去,我情願再挨一巴掌!」
  胖老頭一怔,旋即搖頭道:「小子,算你狠,行了,我不再裝瘋,他也不再賣傻,咱們坐下一邊喝酒一邊談,坐,坐。」說著,他自己先一屁股坐了下去!
  那瘦老頭也身形一搖,跟著坐了下去!
  夏侯嵐忙道:「二位,我剛說過,這『太白樓』不是……」
  胖老頭道:「我瘋子聽見了,只管坐下來放心吃喝你的,別說那老娘兒們不會再來了,就是會,有我瘋子跟傻子在這兒,包管鬼怪迴避,逢凶化吉,平安無事。」抬手一把抓住夏侯嵐,只二拉,夏侯嵐一晃,砰然坐了下去,胖老頭眉鋒一皺,道:「老艾,咱們似乎找錯人了。」  
  瘦老頭目光凝注夏侯嵐,點頭說道:「我也有這感覺,這小子像個紙紮的人兒!」
  夏侯嵐淡淡二笑,道:「二位找的是誰?」
  瘦老頭道:「找的就是那世稱惡魔的什麼游龍,什麼神魔!」
  夏侯嵐道:「他可是叫夏侯嵐?」
  瘦老頭一點頭,道:「對,就是他,你小子認識他?」
  「小子」二字聽得夏侯嵐眉鋒一皺,他道:「二位找對了,我就是夏侯嵐。」
  瘦老頭搖頭說道:「不對,不對,我不相信,你別欺我傻。」
  夏侯嵐道:「怎麼不對,你為什麼不相信?」
  瘦老頭道:「我兩個聽說那條孽龍允稱當世第一高手,第一奇才,功力幾在我兩個之上,像你這一拉就倒……」  
  夏侯嵐淡淡二笑,道:「如今的夏侯嵐功力已失,等於一個廢人了!」  
  瘦老頭一怔,還想再說!
  夏侯嵐已然問道:「二位找夏侯嵐幹什麼?」
  胖老頭道:「我兩個聽說那小子心狠手辣,在『金陵』設埋伏害了諸大門派的近百高手,所以要找他算帳,挖出他那顆狠心,砍掉他那雙辣手!」
  夏侯嵐淡淡說道:「那麼我再說一句,二位找對了人了!」
  胖老頭道:「你真承認是那夏侯嵐?」
  夏侯嵐道:「本來我就是夏侯嵐,為什麼不承認?」
  胖老頭道:「你不怕我兩個挖出你那顆心,砍掉你這雙手?」  
  夏侯嵐道:「我心不狠,手不辣,也問心無愧,怕個怎地?」
  胖老頭道:「那為什麼人家都叫你辣手神魔?」
  夏侯嵐道:「那要看對什麼人了,這道理,跟二位被稱瘋傻一樣!」  
  胖老頭「唔」地一聲,點頭說道:「我明白了,實際上你跟我兩個一樣地是好人!」
  夏侯嵐道:「這好人二字也得看對什麼人說了!」
  「好話!」胖老頭道:「可是『金陵』那件慘事怎麼說?」
  夏侯嵐道:「那不是我,連我也是個受害人!」
  胖老頭轉望瘦老頭,道:「老艾,你信麼?」
  瘦老頭搖頭說道:「人家都這麼說,我不信!」
  胖老頭道:「我也不信。」  
  夏侯嵐道:「二位不信,我莫可奈何,儘管那件事令我有口莫辯,可是我問心無愧,二位若要挖我的心,砍我的手,那也只有任憑二位了!」  
  胖老頭醉眼一翻,道:「小子,你真不怕死?」 
  夏侯嵐道:「人生百年,誰無一死,只不過遲早而已,我不怕死,但我不能死,而在那躲不過的非死不可的情形下,我總不能為這條命跪地乞求,二位以為然否?」
  胖老頭一點頭,道:「對,看不出你小子還有一身硬骨頭……」哈哈一笑,道:「小子,陪我瘋子喝酒吧,我兩個若信不過你,剛才我就不會叫傻子給你一巴掌了,明白麼?」
  夏侯嵐呆了一呆,點頭說道:「我明白,但我奇怪二位怎會輕易相信我?」
  胖老頭道:「這有什麼奇怪的,我瘋子明白,你小子所以被稱為魔,就跟我兩個被人稱為瘋傻一樣,在這濁世,寧可真瘋真傻,也不得不瘋不傻,我兩個既是假瘋假傻,那你這個魔就不會是真的,既不是真魔,焉會做出這種狠毒的事來?」
  好一番大道理!
  夏侯嵐一陣激動,苦笑說道:「能這麼相信我,恐怕二位是這世上絕無僅有……」
  胖老頭搖頭說道:「話是不錯,可是那沒有用,你要知道,諸大門派如今盡派高手,到處找你,他們絕不會相信你!」
  夏侯嵐點頭說道:「我也知道,那也只有任他們找了!」
  「任他們找?」胖老頭搖頭說道:「以你如今,就是被最弱的一個碰上,你也萬難倖免!」
  夏侯嵐苦笑說道:「這個我知道,但我有什麼辦法?」
  胖老頭道:「你這身功力,到底是……」
  夏侯嵐截口說道:「容我先請教,二位可是當年遊戲風塵,人稱『瘋傻二怪』的東方朔老人家與艾遲老人家?」
  胖老頭東方朔點頭說道:「半點不差,我兩個正是東方瘋子,艾傻子!」
  夏侯嵐道:「那麼二位就該知道這『千面書生』金玉容此人!」 
  東方朔點頭說道:「知道,而且聽說他死有多年了!」
  夏侯嵐道:「事實上他沒有死,我這身功力的喪失,就是中了他的一種毒煙,而殘害那諸大門派高手的也是他!」
  東方朔訝道:「有這種事,到底是……」
  夏侯嵐截口說道:「說來話長,二位當知我的師承!」
  東方朔道:「聽說你是夏侯一修那老兒的義子跟徒弟!」
  夏侯嵐點頭說道:「不錯……」接著就把當年恩怨說了一遍!
  聽畢,瘋傻二怪臉上變色,鬚髮俱動,東方朔道:「沒想到金玉容會是這麼個禽獸不如的人,他那一手不但瞞過了夏侯一修,便連天下人也瞞過了……」頓了頓,接道:「我兩個自再現武林以來,有關你的事,可說聽說不少,由你『金陵』技退冷天池座下四侍,到『金陵』這件慘事,全入了耳中,武林中的情勢,對你是大大的不利!」
  夏侯嵐點頭說道:「這個我知道,但我仰不愧於天,俯不怍……」
  東方朔搖頭說道:「那沒有用,我敢說武林中沒一個人聽你這一套的,他們只把你當做惡魔,只知道找你索還血債,護所謂寶,衛所謂道,可不管你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
  夏侯嵐苦笑說道:「不錯,這就是如今的天下武林!」
  東方朔道:「怨天尤人沒有用,你這身功力若沒有辦法在短期內恢復,只怕你只有任人宰割,絕難倖免!」
  夏侯嵐道:「這個我知道,但除了金玉容那獨門解藥外,恐怕當世不會有第二種解藥可以恢復我的功力!」
  東方朔沉吟了一下,道:「想找金玉容要解藥,那談何容易,這件事先不談了,金陵慘事是金玉容做的,為什麼各門派都指你……」
  夏侯嵐道:「那是他的手法太以高明……」接著,他頗為詳盡地把「金陵」事說了一遍!
  聽畢,瘋傻二怪四目暴射寒芒,威態怕人,但旋即東方朔斂態搖頭,歎道:「金玉容此人心智之高,太以怕人……」忽地抬眼說道:「這麼說,在場的人證只有白如冰等幾人了?」
  夏侯嵐道:「事實如此,但那沒有用,別說她不肯為我作證,即便她能淡視跟先師的這點仇怨,有了她跟先師的這點關係,恐怕也沒有人肯相信……」 
  東方朔點頭說道:「不錯,如今夏侯一修的一子一女都在金玉容手中,那白如冰又跟你那位師母情同姐妹,金玉容掌握著這兩個絕佳人質,只怕白如冰她不敢說什麼!」
  夏侯嵐苦笑說道:「正是這樣!」
  東方朔沉吟說道:「我兩個既然相信你,也既然找到了你,好歹總得替你拿個主意,替你想個好辦法才是……」
  艾遲突然說道:「東方老兒,那還不容易麼?」
  東方朔搖頭說道:「我知道容易,我想的就是這法子,讓我跟他商量商量。」隨即嘴唇一陣翕動!
  夏侯嵐面上方現喜色,東方朔已然說道:「小子,你願意不願意這麼做?」
  夏侯嵐神情激動,忙點頭說道:「當然願意,哪有不願意之理。」  
  東方朔一點頭道:「那好,咱們就這麼辦,不過,小子,我有個條件,你一定得點頭,否則這好辦法咱們作罷論!」
  夏侯嵐忙道:「什麼條件,老人家請只管說!」
  東方朔轉望艾遲,道:「艾遲,還是你說吧!」
  艾遲一點頭,道:「小子,你聽著,他日你擒得金玉容之後,不得傷他性命,只能廢去他一身功力,把他送到南荒『溫柔宮』裡去!」  
  夏侯嵐呆了一呆,訝然說道:「二位,這是為什麼?」
  艾遲道:「你別問為什麼,只說你答應不答應?」
  夏侯嵐道:「我得先弄清楚,『溫柔宮』是……」
  艾遲道:「金玉容原是『溫柔宮』的主人,他擁有三百紅衣劍手,儼然一國之帝王,財寶如山,粉黛成行……」
  夏侯嵐驚聲說道:「金玉容原是『溫柔宮』的主人?」
  艾遲點頭說道:「事實如此!」
  夏侯嵐動容說道:「沒想到他原是這麼一位人物……」話鋒一轉,接道:「那麼二位既有此好辦法,又復不讓我傷他性命,僅能廢去他一身功力把他送回『溫柔宮』,這是為什麼,難道二位……」
  艾遲搖頭說道:「這你別問,只說你答應不答應。」
  夏侯嵐遲疑著說道:「二位該知道,他跟我的仇怨……」
  艾遲截口說道:「可是你別忘了,若沒有我兩個這個好辦法,別說你無法報仇,就是連你自己也保不住!」
  夏侯嵐搖頭說道:「二位這個條件令人為難……」
  艾遲道:「那沒關係,我兩個並不勉強,答應不答應在你!」
  夏侯嵐抬眼說道:「我把他送到『溫柔宮』是交給……」
  艾遲道:「屆時自有人接收!」仍沒摸出端倪,夏侯嵐眉鋒方一皺,艾遲又道:「不過也不一定,也許就在你擒得金玉容之際,『溫柔宮』便會有人出現你眼前,問你要人!」
  夏侯嵐道:「二位當知道,我不能隨便把他交給……」
  艾遲一翻腕,掌中平托一塊上鐫酒葫蘆及狗腿的鐵牌道:「這是我二人當年行道江湖的信符,屆時『溫柔宮』的人會拿出這信符證明身份,向你要人!」  
  夏侯嵐道:「那就是說,我見了這信符才交人?」
  艾遲兩指一捏,那塊鐵牌由手中分為兩塊,道:「你持一半,屆時來人持另一半,合符交人!」
  夏侯嵐笑了笑,道:「二位該跟『溫柔宮』有甚淵源?」

  艾遲道:「別過問那麼多!」
  夏侯嵐道:「二位要去了金玉容後,將如何處置……」
  艾遲道:「那是我兩個的事!」
  夏侯嵐道:「二位總不會再縱放他……」  
  艾遲道:「到了那時候,你已廢去他一身功力,他還能興什麼風,作什麼浪?不過,我如今可以向你保證,你把他交給『溫柔宮』後,這世上絕不會再有金玉容這個人出現就是!」
  夏侯嵐淡然笑道:「我不在乎他的名字出現,我只要他這個人……」
  艾遲一笑搖頭說道:「小子精明,你以為我兩個會跟你玩花樣?」
  夏侯嵐臉一紅,旋即正色說道:「我不但為己仇,而且也為天下武林!」  
  艾遲笑了笑道:「我兩個以『瘋傻二怪』這招牌擔保……」
  夏侯嵐道:「沒有比這個更重的了,我答應了!」
  艾遲目光一凝,道:「小子,咱們一言為定!」
  夏侯嵐道:「我也以『玉面游龍辣手神魔』這塊招牌擔保!」
  艾遲猛一點頭,道:「行了,拿去!」隨手拋過那半塊信符!
  夏侯嵐剛接住信符,東方朔突然一笑說道:「小子,喝酒!」
  抬手把那只碩大無朋的酒葫蘆遞了過來!
  夏侯嵐沒接,微一搖頭,道:「我恐怕拿不動!」
  東方朔一怔,旋即哈哈笑道:「我忘了,那麼,張嘴!」
  夏侯嵐微微一笑,如言張開了嘴!
  他這裡甫張開嘴,東方朔那裡醉眼中忽現精光,「噗!」地一聲響,一線極細酒泉由葫蘆中射出,飛投夏侯嵐嘴中!
  片刻過後,酒泉忽斂,東方朔笑道:「怎麼樣,小子,這酒可還能差強人意?」  
  夏侯嵐舉袖抹嘴,望了望胸前酒滴,笑道:「酒是罕見佳品,只可惜糟蹋不少!」
  東方朔笑道:「到底是酒中老手識貨人,我這酒是南荒『蜜桃』所釀,當世誠不多見,不過你別心疼,我那南荒茅廬之中還多得是,張嘴!」話落,酒泉又自射出!
  就這樣,夏侯嵐喝了三回,三回過後,他那冠玉般的臉面上已現紅意,似乎已經是不勝酒力了!但,他毫沒有一點酒意,依然談笑自若:「二位,我請問一聲,二位再現武林,由南荒千里迢迢來到中原,且帶著這種罕世美酒,是否專為找我?」
  東方朔笑道:「小子聰明,一語中的!」
  夏侯嵐微微一笑,道:「二位能找上『太白樓』,這不足為奇,奇就奇在這由南荒帶出來,專為我而備的美酒……」
  東方朔笑道:「不瞞你說,酒是由南荒帶出來的是不錯,可是這酒裡的香料,卻是到了中原之後才加的!」
  夏侯嵐微微一愕道:「二位,難道說武林中已知我成了廢人……」
  東方朔醉眼一翻,笑道:「不然我何必在酒中加香料,所幸你一直跟白如冰在一起,要是你一個人落了單,只怕這世上早就沒你『玉面游龍辣手神魔』這一號了!」
  夏侯嵐神情震動,道:「該是那金玉容!」  
  東方朔沒有說話,只笑了笑!
  夏侯嵐雙眉微揚,道:「好狠的手段,好狠的心腸……」
  艾遲一笑說道:「這就叫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一揚手中狗腿,道:「這你不稀罕,我自吃了!」張嘴啃了一口,大嚼起來!  
  這一口引得東方朔發了饞,他叫道:「小子,你喝酒!」竟然把那只酒葫蘆丟了過來!  
  夏侯嵐卻也竟然伸手輕易地接住了,大概是酒沒多少了,要不然就是那酒長了他的力氣!他這裡伸手接住了酒葫蘆,東方朔那裡劈手搶過了狗腿,一陣猛啃後才把狗腿遞了回去,然後他道:「小子,要不是半途碰見了白如冰那老娘兒們,我跟傻子非往『秣陵關』跑一趟冤枉路不可!」  
  夏侯嵐正在喝酒,聞言一怔凝目,道:「這話怎麼說?」
  東方朔道:「武林中傳言,說你在『秣陵關』附近出現過……」
  夏侯嵐微微一笑,搖頭說道:「武林中訛傳頗多,空穴來風,毫無半點根據,眼前這就是一樁,實在是輕信不得。」提起葫蘆就是一口!
  顯然,他絲毫沒在意,只當作無中生有的訛傳!  
  東方朔點頭說道:「小子說得不錯,倘若輕信武林中之傳言,那有時候會弄得人哭笑不得,有時候更會鬧出大亂子來……」一頓接道:「小子,你喝夠了麼?」
  夏侯嵐笑道:「對美酒,我永遠沒個夠,不過倘若二位有意收回這剩下的酒,我也只好忍痛奉還!」
  東方朔笑道:「小子會說話,,不是我捨不得,實在是沒酒日子難熬,行了,你就替我兩個剩下些吧!」伸手奪過了那只酒葫蘆,又道:「小子,別忘了咱們約定的事兒,也別為想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兒途中跟蹤我倆,要知道你如今是個廢人,老艾走!」
  他可是說走就走,雙雙站起,拍拍屁股,一個提著酒葫蘆,一個提著半隻狗腿,搖晃著相偕下樓而去!
  轉眼間,「太白樓」下又響起那怪聲怪氣的吟哦,所吟,仍是李青蓮的那首「將進酒」,由近而遠,漸而……
  夏侯嵐笑了,但旋即他又皺起眉鋒!
  的確,他至今猶弄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兒!
  多年未現武林的「瘋傻二怪」,為什麼會突然再現武林,由南荒千里迢迢來到中原專為找他?  
  這二怪為什麼不許傷金玉容性命,而僅能廢去他一身功力,然後把他送往「溫柔宮」,或派人來要?
  二怪跟「溫柔宮」有什麼淵源?二怪怎會有那種奇異的「香料」?
  這一切的一切,的確困惑了這位奇才!
  不錯,他本想暗中跟蹤,可是被人家點破了,再說他如今也是個廢人,只有作罷了!
  忽地,夏侯嵐微微一笑,飄然舉步下樓而去,其瀟灑、飄逸,一如往日,看來,那酒確是罕世珍品!
  夏侯嵐下了「太白樓」後,在「採石磯』』上眺望了片刻,然後才雙袖飄揚,緩步下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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