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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萬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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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梁羽生]雲海玉弓緣[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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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1:04:51 |只看該作者

第廿一回 欲消禍患籌良策 但願同心化險夷(1)

  金世遺帶領厲勝男向島中心走去,厲勝男不再畏懼毒蛇,心神一定,便又感覺熱得喘不過氣來。島上的樹木很多,但卻是十居八九都是光禿禿的,有些樹木甚至只剩下一截焦黃的樹幹,好像是給火烘過一般。幸而那些蛇形怪樹,倒是有花有葉,甚為茂盛,只是怪樹所發出的奇香,厲勝男還未習慣,吸了進去,感到有點暈眩,但也沒有法子,只好在怪樹下面遮陰。金世遺笑道:「你別討厭這種怪樹,它叫麻瘋樹,是冶麻瘋的聖樂呢。」厲勝男叫道:「麻瘋樹,真可怕!」金世遺冷冷說道:「我的師父便是個大麻瘋,幸虧到了這個蛇鳥,吃了這樹的樹葉才醫好的。麻瘋樹和蛇島這兩個名字都是我師父起的。」

  厲勝男越來越感到害怕,說道:「咱們回到船上去吧,海上的風浪雖然險惡,到底要比在這島上好得多,金世遺道:「我要在這海鳥上住下去呢?萬勝男叫道:「什麼,你要住下去?住多久呢?」金世遺道:「至少十天半月,甚至半年一載也說不定。」厲勝男急得幾乎要哭出來,說道:「原來你是騙我的,你恨我捉弄你,就帶我到這裡來,哼,你的報復手段真是厲害,你為什麼不把我一劍刺死?」金世遺道:「我並不騙你。」厲勝男道:「還說不騙我呢,你答應的是幫我去找喬北溟的武功秘岌的。」金世遺道:「我是要幫你去找呀。但遲一兩年找到地無關緊要。」厲勝男氣道:「我報仇的事情不要緊,你無原無故卻要在這島上住一年半載。好呀,你探訪你的這些毒蛇倒比我的事情要緊嗎?」金世遺一本正經的說道:「不錯,的確是要比你報仇的事情重要得多。」厲勝男見他神氣極是認真,吃了一驚,要想罵他,也不敢了。金世遺道:「咱們先弄飯吃吧,吃飽了,我還要到海島上巡視一遍呢。」厲勝男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告訴我,我飯也吃不下了。」

  金世遺拾了一些枯枝生火,他帶來了一袋米,就叫厲勝男煮飯,他再去捉了幾隻野鳥來,一面幫著厲勝男弄飯一面說道:「我師父初來這個海島的時候,天氣很冷,後來一年比一年熬了。我來的時候,氣候最好,有四時不敗之花,八節長青之草,毒蛇又不會害我們,那時當真是仙境一般。現在的氣候卻熱得怕人,唉,你知道這是什麼原故?」厲勝男道:「我怎能知道,不要賣關於了,快說吧。」金世遺道:「因為在這蛇島底下,有一個海底火山。」厲勝男驚道:「海底也有火山?」金世遺道:」不錯,海底的火山多著呢,不過在大海中心的火山爆發了最多引起海嘯,殃及魚鹽,這個海島距離海岸不過幾天航程,若是它下面的火山爆發,後果卻是不堪想像。」

  厲勝男半信半疑,問道:「你怎麼知道在這個海島下面有個火山?」金世遺道:「我帶你去看。」吃過了飯,金世遺帶她穿過怪樹密佈的樹林,走到蛇島的中心,但見在那座碼色的山客氏下有一個洞窟,山室固然是光禿禿的,在洞窟周圍的一大什土地也是寸草不生,更令人駭怕的是有無數毒蛇死在洞窟旁邊,發出一股焦臭的味道。厲勝男掩著鼻子道:「我不要看了,走吧一。」金世遺取出兩朵在「麻瘋樹」上摘來的鮮花,這花的濃烈杳氣正是辟具除腥的佳物,厲勝男一嗅花香,登時精神一來。金世遺道:「你再看著。」拉她到洞口一著,但見下面的岩層發出暗赤色的光華,石壁也有無數死蛇。厲勝男這時雖然不怕死蛇的腥臭,但破洞窟中噴出的熱氣一沖,卻幾乎暈了過去。金世遺這才急急把她拖開。

  樹林裡有個小湖,是島中最清涼的所在,厲勝男俯下了頭,讓清涼的湖水浸了片刻,才說得出話來,叫道:「真可怕,真可怕!」

  金世遺道:「本來我也不知道蛇島下面有火山的。我師父在這裡住了幾十年,經餅他的細心考察,查勘全島,終於發現了地底的秘密,火山口就在剛才咱們看過的洞窟下面。窟裡的毒蛇數以萬計,現在恐怕都已死乾淨了。我師父生前曾??繩下去察勘,推算這個地下火山的爆發,當在他死後十年左右……」厲勝男急忙問道:「你師案死了幾年了?」金世遺道:「還差幾個月就滿十年!」厲勝男大吃一驚,金世遺笑道:「好在還末爆發,若這情形。最少還有一年半載,人較還沒有噴出來呢。」厲勝男道:「話雖如此,留在這裡,究竟是極為危險的事情!」

  金世遺道:「不錯,我就是因為危險才來的。」歇了一歇,繼續說道:「這洞窟的下面,有毒蛇口涎所積成的一個小潭,若然火山一日一爆發,只恐整個蛇島都要化成飛灰,黃海邊沿的陸地也可能波及,海中的生物更是遭逢浩劫了。而且那麼大量的毒蛇口涎若流到海中,縱有未死的生物,受了蛇毒,後患更是無窮。我師父會想出一蚌辦法,要是有一個人不畏蛇毒的,在火山爆發之前數月,深入洞窟,鑿開一條通道,引來海水,然後在即將爆裂而尚未爆裂的火山口鑿一個小孔,讓火勢慢慢宣??出來。這樣在海水巨流之中,毒火噴出,或者可無大害。時間要算準在火山爆發之前數月,是因為這個時候岩層被地火燒得鬆化,容易鑿穿的原故。在這個島上,還可以採集石綿,用來做防火的衣服。」厲勝男失聲叫道:「原來你是奉師父的遺命來消弭這蚌禍胎的麼?」金世遺道:「我是想挽救這場災難,但卻不是奉師父的遺命。唉,我師父對我十分愛惜,他生前一點也不讓我知道這個地底的秘密。」

  原來關於這個蛇島火山的秘密,毒龍尊者把他歷年察勘所得,都詳詳細細的記在日記上,日記的最後一頁,便是位對於火山爆發的推斷,和他所擬的挽救浩劫的方法了。他也曾想到要金世遺將來去挽救這場浩劫,只是這委實是太危險了,他對金世遺愛逾親生,又捨不得叫他冒這場奇險,所以他非但不讓金世遺知道這個秘密,而且在臨死之前,要金世遺火速離開蛇島。後來這本日記被毒龍尊者好友|八臂神魔薩天剌的徒弟董太清在蛇島上搜獲,其後又經過許多轉折才到金世遺的手上。金世遺這次之所以答應和厲勝男出海,有一大半原因就是因為火山爆發期近,想順便到蛇島來看一看的。

  厲勝男聽他講完之後,饒是她邪氣十足,亦不禁膽戰心驚。金世遺鄭重說道:」我早就問過你怕不怕死,你說不怕,我才帶你來的。你現若然後悔,我明天就修好船隻,遂你回去。」厲勝男道:「我回去碰到了孟神通也是一死。我這次出海,發了誓非找到了喬北溟的武功秘茂絕不回去的。」想了一想,又問金世遺道:「你剛才不是說過,這火山爆發最少還有一年半載嗎?」金世遺聽她一說,便如其意。笑道:「你是想去找到喬北溟的武功秘岌然後再回到蛇馬來嗎?」厲勝男點了點頭,怕他誤會,又如了一句道:「找到了武功秘岌,我也絕不會拋棄你,讓你一人冒險的。」金世遺心道:「你若拋棄了我,在我那真是求之不得。」但他卻搖了搖頭,說道:「不行。」

  厲勝男道:「為何不行?」金世遺:「若是送你回去,那最多不過是來回十天的航程,不怕誤了大事。這還可以。但若是去尋找喬北溟的武功秘岌,大海茫茫,又有風浪不測之險,在半年之內,那就末必能夠回到蛇島了。還有一層,我小時候曾和師案經過喬北溟所住餅的那個怪島,我師父怎麼也不許我上去。聽他口氣,馬中似有奇險。我不是畏懼,但我若是在那怪島喪命,同如死在這裡,還可以有希望消除這場災劫。」厲勝男道:「不論什麼奇險,總比不上地下有個火山,地面有無數毒蛇更為可怕吧?」金世遺想了一想,說道:「你既然急於取得秘岌,又這樣不願意居住此間,我倒有個兩全之法。」厲勝男道:「怎麼?」金世遺道:「在十天半月之內,我包管教會你駕駛海船,你自己也努力去熟習水性,我把這只海船送給你,你不怕冒險,你可以自去找那個海島。我還記得那個海島的方向是在蛇島的正北方。遇著順風平安的話,大約是四五十天的航程。」厲勝男不待他說完,便即笑道:「你不必趕我走,你決意留在這裡,我也就決意陪你便是!」

  金世遺冷冷說道:「你不是很討厭這個地方麼?」厲勝男笑道:「我討厭這裡,但卻並未討厭你啊。」歇了一歇,又道:「我自有生以來,雖然沒有做過什麼大惡事,但也沒有做過什麼好事,這次若然能夠稍稍助你一臂之力,挽回這場浩劫,死也是值得的了。」她說得很鄭重,其實卻是揣摩了金世遺的心意說的。金世遺聽了,既是歡喜,又是煩惱,厲勝男端的以它的影子一般,如此一來,更不容易擺脫了。

  厲勝男忽地笑道:「你背過險去。」金世遺怔了一怔,道:「你要幹什麼?」厲勝男笑道:「嗯,你對我真是關心得很,我做的每一樣事情,都要告訴你麼?」一面說一面解開衣服的細扣,金世遺才知道它是想洗澡,面上一紅,急忙背轉身子,走入樹林,只聽得「撲通」一聲,厲勝男跳入湖中,格格笑道:「好啊,妙啊。湖水清涼極了。金世遺,你真怪,竟像是不知道怕熱的。」

  厲勝男放蕩形骸,絲毫不拘男女禮法,比之谷之華的端莊矜持,李沁梅的純真無邪,更為接近金世遺狂放的性格,但不知道怎的,金世遺卻感到有點怕她。

  這一晚,金世遺在湖邊搭起兩個帳蓬,到了半夜,金世遺正在睡得濛濛隴隴的時候,忽聽得有悉悉索素的聲音,金世遺吃了一驚,忽然破人抱住,只聽得是厲勝男的聲音叫道:「嚇死我了,你快給我趕走這些毒蛇。」原來有蛇游入厲勝男的帳幕,她嚇得躲到金世遺的帳幕來。

  金世遺連忙把她推開,笑道:「蛇有什麼可怕的。」厲勝男道:「他們是你的好朋友,你當然不怕,可是我怕呀。」金世遺道:「好,明天我給你採一些草藥,將草藥研成粉末,撒在帳幕的周圍,蛇就不敢進來了。」厲勝男道:「今晚呢?我怕得很呀。」金世遺沒法,只好說道:「也罷,你今晚睡在這裡吧,我給你守夜。」這一晚他在帳幕外坐到天明,厲勝男則睡得非常舒服,金世遺有兩次看她,只見她夢中還自帶著笑容。

  第二天金世遺去採集石綿,叫厲勝男到船上去拿一些糧食和用具來。金世遺重踏舊日遊蹤,想起當年跟師父在島上習技的種種情景,不禁感慨萬分。又想起師父冒險探出火山的秘密,臨奸之前,還掛慮這場要在他死後爆發的災難,心中發下誓願:」縱然化作飛灰,我也得完成師父的心願。可惜在這島上和我同生共死的不是谷之華而是厲勝男。」不過想到厲勝男為了它的原故,竟不惜和他冒這樣巨大的危險,不由得對厲勝男又多了幾分好感。

  正想到此處,忽聽得厲勝男駭叫的聲音又在遠遠傳來,金世遺心道:「莫非又是傍毒蛇驚嚇了?」究竟不能放心,只好趕到海邊著她。

  走出樹林,一眼便望見海灘上擱有一條破船,想是被大浪捲來,潮退之後擱淺了的。金世遺吃了一驚,海灘上發現了另一條船。當然是另外有人到這海島來了。

  金世遺急忙奔到海灘,只見厲勝男披頭散髮,駭叫狂奔,迫在她後面的是四個奇形怪狀的男女。看看就要追到她的背後,厲勝男發出她的觸門暗器「毒霧金針火歆彈」,這暗器一爆裂開來,立即咽霧瀰漫,火花四射,個霧裡還雜著許多細如牛毛的梅花針,本來是極為陰毒的暗器,連孟神通也要畏懼三分。不料這四個人的武功竟是非同小可,但見他們交叉走位,厲勝男暗器剛剛出手,他們已分估四角,各自發出一掌,竟捲起了一道「風桂」,把厲勝男的暗器捲上高空,這才「蓬」的一聲,爆裂開來。對他們毫無損害,反而是厲勝男給他們的掌方震得跟跟槍槍,收勢不住,恰好又被石頭一絆,登時一咬摔倒。其中一個紅頭髮的老人哈哈大笑,伸出長臂,朝著厲勝男的後心便抓!

  這時金世遺和他們的距離還有十來丈遠,他的掌心早已打了一枚石子,一見厲勝男遇險,施救不及,即將內力凝聚掌心,發出石子,雖然比不上馮琳飛花摘葉功夫,但這攸石子以內家真力發出,勁道之強,實不亞於小槍炮射出的鉛彈!

  那紅髮老人練過金鐘罩鐵布衫的功夫,聽得暗器破空之聲,未知厲害,竟然伸手一抄,陡覺掌心劇痛,虎口已是裂開,不禁又驚又怒,急忙放開厲勝男,回身迎敵。金世遺見他居然敢硬接這枚石子,也不由得心中一??。

  雙方打了一個照面,金世遺「哼」了一聲,說道:「原來又是你們這班不知死活的魔頭!」這四個人中,他認得兩個,就是以前和他交過手的崑崙散人和桑木姥,另外那個紅頭髮老人和一個青面披髮的老女人他卻不認識。

  那青面披髮的女人道:「姐姐,這個小子就是金世遺嗎:「桑木雄末曾回答,金世遺已自仰天笑道:「我坐不更名,行不改姓,正是金世遺。你們若是害怕,就快快傍我磕頭賠罪。」那老人毗牙喇嘴,冷笑三聲,說道:「。當年在西藏沒有找到你,算你幸運,讓你多活幾年。」那紅頭髮的老人道:「青妹且慢。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把藏靈上人那卷圖畫獻出來,我願意替你向他們兩位求情,饒你不死。」金世遺冷笑道:「放屁,你是什麼東西?且看是誰向誰求饒吧。」提起鐵拐,喝道:「是你們四蚌一齊上麼?」那青面女人怒道:「好個猖狂的小子。」解下一條紅綢,迎風一抖,立即似平空飛下一道彩虹,向金世遺攔腰疾捲。

  這綢帶經她揮動起來,竟似軟鞭一般,金世遺一手抓去,但是滑不留手,指尖剛罷沾上,綢帶一飄,便即滑過一旁,條然間轉了一個圈圈,竟然帶著勁風,上刺金世遺的雙目,金世遺也不禁心頭微凜,想道:「這妖婦能把綢帶揀到剛柔並濟,怪不得她軟口出大言。」

  原來這個披髮青面的女人是桑木姥的妹妹桑青娘,她的丈夫乃是靈山派的掌門雲霧子。他們夫婦二人昔年在西藏之時,曾數次與唐經天為敵,有一次破冰川天女與唐經天聯手將他們殺得大敗虧輸。因此躲了好多年不敢出頭。這桑青娘練的是西藏密宗的「柔功」,本領還在她姐姐之上。

  桑木姥與崑崙散人上次在山東東平縣吃了金世遺的大虧,後來又打探得藏靈上人已死,料想藏靈上人那幅怪晝定已落到金世遺或谷之華的手中,因此一直注意金、谷二人的行蹤,並由桑木姥邀請了妹妹及妹夫出山,跟蹤谷之華直到嶗山山下。谷之華在途中並曾受過桑木姥與崑崙散人的伏擊,幸得馮琳暗中解救,將他們嚇跑。

  他們因為有馮琳在場,不敢公然露面,後來窺見金世遺撓了厲勝男出海,他們在第二天也劫了一艘海船出海追蹤。可是他們都不懂得航海的技術,船上雖然留下了兩蚌水手,在他們脅迫之下,也不肯甘心為他們出力。他們出海之後的第七天,便遇到了大風溟,那兩個水手放下了一舢板逃生。,他們的海船被巨浪打壞,漂流了兩天兩夜,險些就要作水中之鬼,幸而遇到一陣大風,恰恰將他們吹到蛇島。他們所汞的海船卻完全破壞,不能用了。他們也發現了金世遺那條破船,但不知道便是金世遺的,他們希望能夠碰到另外一幫海客,可以擄掠水手和糧食,因此登岸搜索,料不到恰恰就碰到了金世遺。

  桑青娘自恃武功,首先向金世遺邀鬥。最初金世遺見她只用一條綢帶,他不想在兵器上佔便宜,便也不用鐵拐,過了幾招,金世遺只用左手一隻空手奪不下她的綢帶,便不再客氣,將鐵拐一揮,向她還擊!

  這一拐打出,隱隱挾有風雷之聲,桑青娘料不到金世遺的功力深厚加斯,嚇得連連後退。要知她雖擅於以柔克剛,但她尚未揀到第一流的境界,怎敢硬擋金世遺那等金剛大力的猛撲口雲靈子兒勢不妙,取出一對判官筆上前幫助妻子。金世遺大喝一聲,一招「雷電交轟」,鐵拐指東打西,指南打北。雲靈子的雙筆在他拐上一敲,正想乘機點他手腕的「關元穴」。那料甫經接觸,幾乎給鐵拐的反震之力將他雙筆震飛。幸而雲靈於也是一派宗師,武功確有燭到之處,臨危不亂,腳步一個盤旋,藉著轉身之勢,居然將金世遺那股猛烈的反震之力消解了。

  金世遺「哼」了一聲,縱聲笑道:「原來是霧山派的大掌門到了,當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這兩句說的其實乃是反話,雲霧子當然聽得出其中嘲笑之意,登時面紅耳赤,大聲喝道…「金世遺休得猖狂,你再接一招|。」雙筆一個盤旋,條地橫拖過去,左筆點他任脈七道大穴,右筆點他督脈七道大穴,手法的快、巧、很、准,無不妙到毫顛。他的妻子桑青娘也立即將紅綢一展,捲起了滿天紅霞,攔住了金世遺的退路。他們兩夫婦配合慣了,這一招正是他們最得意的克敵制勝的絕招,他們料想金世遺必定要倒躍閃避,桑青娘的江綢就必定可以將他絆一個帥鬥。

  那料金世遺身形一晃,。不退反進,哈哈笑道:「老頭兒的看家本領也拿出來了,我你讓你瞧瞧。」左手五指疾彈,也是在剎那之間,連點對方的「將台」、「命門」、「懸樞」、「陽白」、「委中」五處大穴。金世遺的點穴手法是畫龍尊者教給他的「探曬指法」,奇詭怪絕,自成一家,雖然所點的穴道比雲靈子少了九處,但那除非是已練成了金剛不壞之軀,否則絕對不能解救口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之間,雙方都是一沾即退,但見雲靈子凌空飛起,金世遺反手一拐,揮起了一道圓弧,桑青娘的紅綢在鐵拐上繞了一匝。

  原來雙方要是各不退讓的話,金世遺固然最少要被點十幾處穴道,雲靈子卻是必死無疑。雲靈子那敢和他硬拚,雙筆在他各處穴道上一掠即過,不敢用實,便飛縱起來。幸而他見機得早,金世遺的指尖也就差了半分之微,沒有戳中他的死穴。在這電扁石火的剎那之間,雙方都是險到了極點!

  金世遺一迫退了雲靈子,便全力對付桑青娘。桑青娘哪裡禁安得起,它的紅綢纏住了金世遺的鐵拐,金世遺兀立如山,桑青娘卻反而給他拖動了幾步。桑青娘兒勢不妙,急忙橫掌制下,將紅綢割斷,手中剩下了半截,另半截則做了金世遺鐵拐的飾物了。

  雲靈子大吃一驚,小道:「難道金世遺比唐經天還要厲害?」他們當年在西藏和唐徑天惡鬥過幾次,若以一對一,唐經天可佔上風,若以二對一,則他們夫婦穩操勝算,最後,他們是敗在唐經天和冰川天女的雙劍台璧之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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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1:05:12 |只看該作者

第廿一回 欲消禍患籌良策 但願同心化險夷(2)

  其實金世遺的武功一向都是與唐經天在伯仲之間。不過唐經天當年斗雲霧子的時候,年紀尚輕,內功的造諧還不很深,要是現在再鬥,雲靈子夫婦最多只可以和他打蚌平手而已,而金世遺自從解除了走火入魔的威脅之後,武功精進,已初步融會了正邪兩沛的內功,加以他的點穴法又正是雲靈子的剋星,所以他以一敵二,仍是穩持先手。

  激戰中只聽得「嗤」的一聲,桑青娘的紅綢又給金世遺撕去了一幅。金世遺得理不饒人,鐵拐輪圓,一招「指天割地」,執著鐵拐的中央,杖頭指著雲霧子的命門要害,杖尾一撞,卻忽地戳到了桑青娘的胸口。這一招奇詭絕倫,眼看桑青娘就要傷在他的拐下。忽聽得當當雨聲,金世遺的鐵拐上套上了兩個金環,那是桑木姥的觸門暗器,她早已有所準備,一見妹妹情勢不妙,使立即把暗器飛出來。金環在鐵拐上旋轉的力道將金世遺的鐵拐帶得稍稍歪了半寸,桑青娘這才得以死裡逃生。

  金世遺笑道:「多謝,多謝,多謝你賞賜黃金,可惜在這荒島之上,有了錢也沒處用。」話猶未了,桑木姥已飛身撲到,金世遺又笑道:「捨不得嗎?」桑木姥伸開十指,每隻指甲都有五十來長,千指疾彈,竟自錚錚有聲,金世遺稍為輕敵,幾乎給她的利爪抓傷,饒是他閃避得決,衣裡也給抓裂了兩處,但覺一股腥風過處,桑木姥已是如影隨形的追了上來,敢情它的指甲還是含有劇毒的。

  對方三個人互相呼應,登時把金世遺的攻勢壓了下去。崑崙散人喝道:「金世遺,你還不認輸,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辰了。」抽出長劍,也撲土來,但聽得一片金鐵交鳴之聲,震得人耳鼓嶗嶗作響,原來金世遺也抽出了拐中的鐵劍,雙方都以迅捷之極的手法,霎眼之間就交換了幾控。

  金世遺左拐右劍,大戰四個魔頭,雲靈子筆走龍蛇,筆尖所指,都是人穴;桑青娘施展出西藏密宗的柔功,把半幅紅綢捲起來當作軟鞭使:崑崙散人劍掌兼施,掌方罷勁,劍法輕柔,著著進迫:還有桑木姥則以獨門的「鬼爪」功夫,專門乘瑕覓隙來暗襲金世遺。饒是金世遺武功精絕,過了三十來招,便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崑崙散人喝道:「金世遺,你若想我饒命,快把藏靈上人那卷圖畫獻出來。」

  厲勝男看得心驚膽戰,正想上前助戰,忽聽得金世遺縱聲笑道:「可憐,可憐,你們死到臨頭,還末知道。」笑聲未了,但聽得沙沙聲響,無數毒蛇從樹林裡竄出來。片刻之間。毒蛇就圍成了一個圓圈,將那四個魔頭圍在圈中。金世遺條地跳出圈子,拉著厲勝男從蛇陣中退出,所到之處,毒蛇紛紛讓開,金世遺一走過,毒蛇又似潮水般的湧上,那四個魔頭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闖出蛇陣。

  金世遺笑道:「我說這些蛇兒是好朋友,你不相信,現在該相信了吧?」厲勝男開了眼睛,道:「世遺哥哥,待毒蛇把他們咬死之後,你再叫我張開眼睛,我不敢著毒蛇咬人的慘狀。」

  金世遺吹了雨聲胡哨,笑道:「哈,原來你的心地還不壞。」口哨之聲一起,忽然竄出四條巨蛇,每一條都有二三丈長,纏上了四個魔頭,那四個魔頭嚇得心膽俱制,死命叉著蛇頭,不讓他咬下來,那四條巨蛇力大無比,鱗甲又厚,桑木姥的指甲賽如利刃,在蛇身上亂撕亂抓,連半月蛇皮也沒有抓裂,反而惹怒了巨蛇,蛇頭一昂,登時吐出尺許長的紅信,幾乎??到桑木姥的臉上,桑木姥大叫一聲,先暈了過去,可是說也奇怪,那四條巨蛇卻並不咬他們,只是緊緊的將他們纏住,好像給他們加上幾道鐵箍似的,纏得他們透不過氣來。原來這四條巨蛇都是金世遺童年時候玩熬了的,聽金世遺的指揮。金世遺經常帶它們去捕捉野獸,只准許他們將野獸絞住,不許他們咬死。剛才金世遺那雨聲口哨,就是指揮四條巨蛇的訊號。金世遺是用對付野獸的辦法來對付這四個魔頭的。

  金世遺哈哈笑道:「現在咱們瞧瞧,到底是誰要誰饒命?」除了桑木姥先已暈倒之外,其他二一個魔頭都在溟目待死,忽然聽得金世遺此語,好像透露了一線生機,這時他們哪裡還顫得身份疊嚴,立即叫道:「金大俠,饒命,饒命!」

  金世遺笑道:「我饒了你們,你們可得乖乖的聽我的話。」那三個魔頭齊聲答道:「若蒙饒命,倘有吩咐,萬死不辭。」金世遺又吹了雨聲口哨,那四條巨蛇立即鬆開。可是這幾個魔頭已都似一團爛泥似的,癱在地上,氣力都用完了。

  金世遺遣散皇蛇,厲勝男也睜開了眼睛,笑道:「原來你的心地比我還要慈悲。我只丘不忍看他們被毒蛇咬死罷了,你卻饒了他們。」金世遺道:「我正缺少幾個僕人使用,上天將他們送來給我,留下他們,總比長蟲有用得多。」

  崑崙散人給桑木姥推揉幾下,桑木姥漸漸醒來,這四個魔頭驚魂稍定,只見金世遺站在他們面前說道:「我做好人做到底,先給你們治傷,再讓你們吃頤飽的。」厲撈男忽道:「待我給他們治傷,你把藥品給我。」金世遺正想問她用意,厲勝男已先說道:「我不信任他們,你給他們治傷,他們突然下毒手害了你,我可不會指揮你的毒蛇。」崑崙散人強笑道:「姑娘你也太多疑了,」厲勝男不睬他們,在金世遺的手上接過藥品,問道:「怎樣用法?」金世遺道:「在他們身上青腫的地方敷上便是。」

  厲勝男給他們敷好了傷,哈哈笑道:「今後你不愁他們不聽你的話了。好啦,你現在吩咐他們吧!」

  崑崙散人和雲靈子都是一派宗師,哪肯甘心做金世遺的奴僕?表面上雖然作出恭順的樣子,卻掩飾不住他們的怨毒的眼光。厲勝男望了他們一眼,冷冷說道:「你們摸一摸自己脊骨的第七節與第八節之間,再吸一口氣看看。」這四個魔頭依著它的說話去做,但覺真氣運到背心的「中樞穴」附近,便好似受到無形的障礙一般,不能通餅,手指所按之處,隱隱作痛。崑崙散人自恃功力深厚,強力施為,一口氣轉不過來,條然間五臟六俯都好像被利針所刺,痛得他汗如雨下,急忙散了氣功。這匹魔頭都是行家,情知自己必是被厲勝男暗中下了毒了。

  他沒猜錯,厲勝男正是趁著替他們敷藥的時候,以輕巧的手法,在他們的身上,每人插了一口金針,針內中空,貯著她家傳秘製的毒藥。

  厲勝男笑道:「你們聽得五毒散的名字嗎?中了這種毒,暫時不會發作,過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得不到解藥,便會全身潰爛而亡,臨死時的痛苦,只怕比毒蛇咬死還要難受得多。這解藥只有我有,你們若是乖乖聽話,到期我給你們解藥。」五毒散是用金葉菊、黑心蓮、沾了虞毒的桃花、苗疆寒碧潭中的紫??,再加上碧蠶轟五種毒物燒灰煉成的。雲靈子見聞廣博,知道厲勝男所言不假,憤怒之極,卻只好苦笑說道:「到了這步田地,我們還敢不服金大俠嗎?姑娘,你何苦還擺佈我們?」厲勝男笑道:「就是因為我不敢相信你們,我寧可讓你們怨恨。」雲靈子苦笑道:「我那還耙怨恨姑娘?只求姑娘高抬貴手。」厲勝男道:「那就要看你們聽不聽話了。」雲靈子道:「姑娘有什麼吩咐?」

  厲勝男笑道:「世遺哥哥,他們是你的僕人,你肯讓我使用嗎?」金世遺笑道:「你比找吏會管轄僕人,好,我就讓給你發號施令吧。」厲勝男道:「你們先給我修補好這條破船。船上有糧食和斧頭鑿子,你們搬下來。吃飽之後,就伐木動工。」那四大魔頭俯首貼耳,在厲勝男指揮之下,搬下糧食工具,生火煮飯。

  飽餐之後,他們開始動工,厲勝男撓了一袋糧食,和金世遺走回樹林,金世遺臨走前吩咐那四個魔頭道:「你們安心做工,晚上可以在林子裡那塊大石台上面歇宿,你們已經是我的僕人,4我的朋友不會咬你們了。」那四個魔頭氣得七竅生煙,人人心中暗罵,卻不敢有半點表露出來。

  金世遺和萬勝男走了一會,忽地似贊似諷的說一句:「江湖上人人稱我毒手瘋丐,和你相比,我可是甘拜下風|。」

  厲勝男笑道:「我是為你著想呀,你總不能叫毒蛇老是看守著他們,那多麻煩。而且這些毒蛇只聽你的指揮,你不在旁邊,她們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應該去纏著敵人了。這四個魔頭武功末廢,他們修好了船,不會逃走嗎?我也曾想過可以廢掉他們的武寶,但廢掉他們的武功,你又要來何用?」

  金世遺道:「不錯,你想得比我周密得多,你的毒針也比我的毒蛇更厲害,只是這手段未免很了一點。」厲勝男格格笑道:「是嗎?那你可得提防生兒。若是有一天你對不起我,說不定我也會悄悄的突然將一口毒針插進你的背脊,哈,哈,叫你一生一世,永遠做我的僕人。」厲勝男說得色舞眉飛,金世遺卻是聽得不寒而慄。厲勝男忽地又歎口氣道:「可惜你不比那四個魔頭,對付那四個魔頭,可以不管他願不願意,對付你呢,若是你心中不願,要你做僕人也沒有意思。」

  金世遺「哼」了一聲,怒形於色,厲勝男笑道:「和你開玩笑的,你可不要發脾氣啊。」金世遺啼笑皆非,忽地想道:「其實自從她給我治傷之後,我已逃不脫她的擺佈,也即是等於她的僕人了。」

  想至此處,不禁心裡的的歎了口氣。

  這一晚金世遺和萬勝男各住一座帳幕,厲勝另有了蛇藥,不再來騷擾金世遺了,金世遺卻一晚沒有好睡,將到天明,還作了一個惡夢,夢見厲勝男朋毒針擂進他的背脊,一驚而醒。只聽得厲勝男的聲音在帳幕外笑道:「金世遺你夢見什麼了?快快醒來。」金世遺又嚇了一跳,揉揉眼睛,知道不是夢了,便揭開帳蓬,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做了惡夢?」厲勝男道:「我聽得你在夢中驚呼,還叫著我的名字呢。是不是夢見什麼可怕的東西,要叫我來救你。」金世遺小道:「可怕的東西就是你!」當然這句話他沒有說出來,問道:「你這樣早叫醒我作什麼?」厲勝男道:「與你去看著他們把船修好沒有?」金世遺道:「何須這樣著急?」厲勝男道:「若是船已修好,你便可以吩咐他們採集石綿了。」金世遺道:「咦,你怎麼知道我的心意?」厲勝男道:「你收了這幾個僕人,不是想他們幫你做工,盡快在那洞窟裡鑿出一條通道,好叫海水灌進下面的火山口去嗎P。」

  金世遺道:「一點不錯,唉,你真是聰明得緊!」

  原來毒龍尊者所擬的辦法雖然是要等到火山爆發前三兩個月才鑿開通道,那是因為在它的計劃之中,只用一個人的力量,而到了那個時候,岩層鬆化,容易鑿開的原筆。金世遺估計大約要一年之後,火山方才爆發,現在的石質雖然末夠鬆化,但有了幾個一流的高手幫忙,便可以早些鑿開了,也正是為了這個原故,他才要收服這四個魔頭的。那知毒龍尊者和它的計劃,其中有一個極大的錯誤,弄得他們幾乎全部命喪蛇島,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金世遺和厲勝男走出海邊,那四個魔頭正在船頭納涼,一見他們來到,立即便站起來,恭恭敬敬的說道:「稟金大俠,這隻船已修補好了,隨時都可以啟航。」金世遺道:「你們下來,徒我檢查一遍。」崑崙散人道:「金大俠,我們也不想要什麼武寶秘岌了,但望你帶我們離開這個海島。」他們不懂航海技術,生怕金世遺撇下他們。金世遺笑道:「我的話說一不二,只要你們忠心於我,我走的時候,當然會帶你們。」

  金世遺和萬勝男上船仔細檢查,只見各處漏洞都已補好,厲勝男道:「他們倒很賣力氣。」金世遺笑道:「他們的心意與你一樣,都是想早日離開這裡,叫他們修好這隻船,他們當然是樂干了。」檢查完畢,走下舶來對他們說道:「這件工作你們做得很好,還有幾樣工作,待你們一一完成之後。咱們便可以開船了。」那四個魔頭聽說短期內不能離開,大失所望,全都露出怨恨的眼光,但無奈受制於人,可是不敢反抗。

  金世遺道:「今天天氣很好,你們可以去採集石綿。」石綿是一種呈纖維狀構造的礦物,細長,可彎曲,由「角閃石」或「蛇紋石」而成,由蛇紋石而成的礦物學上別稱「溫石絨」(Chrysotile),呈鮮艷的綠色或橄欖色,有絹絲光澤,比由角閃石而成的柔軟得多,蛇島上所出重的就是這一種。石綿耐火,可織火烷布,在近代的建築上又可以用作防火牆,毒龍尊者在蛇島上住了幾十年,漸漸發現石綿的功效,這才想到將來可以利用它在火窟裡護身的,他們採集了幾天石綿,在這期間,金世遺教厲勝男織火烷布,又教她在小湖中學游泳,厲勝男想習慣海上的風浪,學游泳學得很快,不過幾天,便敢到淺海試泳了。

  天氣晴朗幾天,按著又落了一天大雨,大雨過後,湖水滿溢,這時石綿已採集得被了,金世遺吩咐那四個魔頭,開了一道引水渠,將湖水引到那個禿頭山下的洞窟去。洞窟底下,便是火山口的所在,雖然還末裂開,但洞窟周圍已是寸草不生,炎熱非常,這四個魔頭都是從西藏雪山來的,熱帶的氣候,他們已經難耐,在這火山旁邊工作,更是熱得他們死去活來,好幾次想罷工不幹,和金世遺拚命,但想到毒蛇喃體之慘,想到五毒散發作時候的痛苦,又只好忍住,在工作時間,桑木姥和桑青娘都曾暈倒幾次,金世遺採集了一些解暑的草藥煎暢給他們服食,又和他們一同工作,才稍稍平胃了他們心中的怨氣,金世遺也知道他們心中怨毒已極,但帛了早日消弭地下火山的隱患,又不能不強迫他們做工。金世遺很是擔心,恐怕他們有一天也會像火山一樣爆發起來,過了幾天,引水渠終於修到洞口,湖水流入蛇窟,將近洞口處粘附在石壁上的死蛇沖刷掉。

  金世遺早準備好解毒蛇腥臭的香花,每人分發兩,但桑青娘在工作的時候還是嘔了兩次。可以看得出來,這四個魔頭對金世遺是更為怨恨了。

  金世遺接著命令他們將洞口掘闊,陽光射入給裡面媚紅色的石壁反射出來,通出鮮血一般可布的顏色,洞窟的錢熱之氣衝出來,令人十分難受。幸而這四個魔頭到了蛇島已有半個多月,在洞窟旁邊工作也有了四五天,對炎熱漸漸習慣但饒是如此,他們一近洞口仍是感到透不過氣來。

  金世遣將厲勝男織成的人烷布拿出來,叫這四個魔頭包著了身體,僅僅露出面上的雙睛。又將消除熱毒的丹藥給他們準備好,於是發出命令,叫他們進入石窟,要他們在石壁上擊出一條通道。

  雲靈子勃然大怒,拋開鋤頭,冷冷說道:「金世遺,你將毒蛇喚來吧。」金世遺道:「怎麼?」

  雲靈子道:「想我也是一派宗師,怎能受你如此作踐?」四個魔頭向金世遺怒目而視,著這危險的情勢,似將一觸即發。

  金世遺神色不變,淡淡說道:「我請你們做這件工作乃是為了大家的好處,你們大約尚未知道,在這蛇島地下有一座火山。」崑崙散人叫道:「什麼,有火山?」金世遺道:「不錯,火山口就在這洞窟底下,所以咱們要在石壁鑿出一條通道,讓火勢緩緩渲洩出來,在海水包圍之中,就不至釀成巨患了。要不然火山爆發,大家都要化為飛灰。」那四個魔頭都變了顏色,他們眼見洞中熱氣騰騰,洞窟深處的石壁發出暗赤色的光華,就像燒紅了的煤一般,這種種現象,不由得他們不信。

  崑崙散人叫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早離開?」金世遺道:「就因為我決意要消除這場災劫!我也進洞窟去和你們一同工作,要死咱們也一同死。」那四個魔頭面面相覷,只聽得金世遺又道:「其實洞窟裡雖然熱得怕人,咱們也不是沒有辦法抵禦。以各位的功力,最少可以閉了呼吸半個時辰吧?不吸入熱氣,身上肌膚所感覺的熱總可以支持,將到半個時辰使出洞休息一會。要是能將這場災劫消弭,你們也是做了一場大功德呀。」這四個魔頭仍然面面相覷,不發一語,但著他們臉上神情,已不似剛才憤怒。

  金世遺道:「要是你們不願幹呢,我也不敢勉強,但島中的毒蛇卻不會放過你們。」厲勝男道:「你們也休想得到我的解藥。」這四個魔頭一想,依金世遺的辦法,最多是熱得難受一些,未必致死。不依他的話,馬上就要遭受毒蛇嚼體之苦,想了一會,崑崙散人首先拾起鋤頭,其他三個魔頭也跟著拾起鋤頭,隨著金世遺進入洞窟鑿石。

  在洞窟裡工作了幾天,擊出了一條六七丈深的地道,海水從外面漸漸侵蝕進來,缺口也漸漸擴大,雖然距離火山的中心還非常之遠,但已開始有??漿滲出,冒出來的熱氣充滿整個洞窟,人在裡面工作,就像在局爐裡一般。這幾個魔頭雖然開了呼吸,身上圍了火烷布,口中又含瞭解暑的藥,仍是覺得非常難受,工作了幾天,人人都變成黑炭頭,皮膚都好像烤焦了。起初是每隔半個時辰休息一次,後來每隔一莊香的時刻,便要出來休息一個時辰。那幾個魔頭不住的問什麼時候才算完工,金世遺也不知道,只能回答待到海水灌進來才算完工。那幾個魔頭見石壁堅厚異常,要通到海外,不知還有幾十百丈?個個心中焦躁,私下商量,再過三日,若然還末見海水灌進來,就寧可在洞窟裡和金世遺同歸於盡。

  這一日將近中午的時分,眾人在洞窟外面那塊空地歇息。臼引水渠中的清水來解渴,等待厲勝男把午飯端來。正自等得不耐煩,忽見厲勝男神色張皇,空著一雙手勺匆的跑來,金世遺項忙問道:「什麼事情?」厲勝男道:「外面叉有一條舶來了!。」

  話猶末了,只聽得嘯聲震林,金世遺吃了一驚,急忙發出訊號呼喚毒蛇,他聽這蚌嘯聲,已知道來人內功深厚,遠在自己之上。未知是友是敵,不得不小心提防。

  嘯聲越來越近,轉眼之間,只見林中現出兩個人影,金世遺一著,大吃一驚,這兩個闖進蛇島的不是別人,竟是孟神通和減法和尚。更奇怪的是,金世遺早已發聲招喚毒蛇,竟沒有蛇台追襲他們。

  原來孟神通發覺金世遺和萬勝男出海,他們等了兩天,也劫到一條海船追來,孟神通懂得駕船。但卻不熟水道,在海上兜來兜去,直到金世遺到了蛇島將近一月,他們才發現這個孤島,見島上有炊煙升起,知道島上定住有人,於是急急趕來。厲勝男發現海舶的時候,他們已經躲在林子裡了。

  孟神通突然發現了這一團人,也是怔了一怔,金世遺面目焦黑,他一時認不出來。雲靈子忽然叫道:「是老孟嗎?」孟神通大喜叫道:「是雲靈子嗎?哈,你怎麼來到這兒?」孟神通在二十多年之前,曾到西藏去訪尋紅教密宗的武功,因為修羅陰煞寶就是紅教從印度學來的,地想去探查紅教還有沒有人懂得,後來訪了好幾個紅教高手,探清楚了修羅陰煞功在缸教中早已失傳。他才放心。就是在那一次的西藏之行,他結識了雲靈子夫婦。

  就在這時,孟神通眼光一瞥,瞥見了躲在金世遺背後的厲勝男,跟著又認出了金世遺。孟神通哈哈笑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哈,金世遺呀金世遺,在這孤島之上,看你如何還逃得出去。」正是:蛇島魔頭齊聚會。風波險惡困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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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1:06:23 |只看該作者

第廿二回 吞舟巨浪兼天湧 裂石熔岩卷地焚(1)

  雲靈子心想:「原來孟神通與金世遺有仇!」眼前形勢大變,這四個魔頭在急切之間都未曾拿得定主意,只聽得孟神通又叫道:「雲靈子,你們是怎麼稿的,與金世遺同在一起?你們還末知道他是敵人嗎?殺藏靈上人的就是他呀!」雲靈子雙眼一翻,眼光閃縮不定,著這情形,他似乎就想向金世遺發難。金世遺神色如常,忽地說道:「孟老賊,你說得不錯,這裡是一個孤島,只怕你逃不出去了|。」

  只聽得林中沙沙聲響,那四條巨蛇率領了十幾條長蛇箭一般的竄了出來,魔頭們蚌個戰抖,但金世遺也感到驚疑,他早已發出信號,巨蛇現在才來,這已經有點奇怪;來約叉僅僅是十多條,怎的其他的毒蛇都不聽他的號令了?幸而來的這十幾條毒蛇都是最兇猛的那種毒蛇,金世遺稍稍放心,心想縱算你孟神通武功蓋世,在毒蛇圍攻之下,至少也得兩敗俱傷。

  哪知孟神通卻縱聲笑道:「金世遺,你要靠這些毒蛇幫手,不怕羞煞人麼?哈,我老孟有降龍伏虎之能,豈懼你幾條長蟲!」金世遺起初還以為他故作鎮定,胡亂吹牛,不料再著之下,果然有些不妙,那四條巨蛇,當真似乎有點懼怕他,竄到了他身前四五土地,便伏在地上,不敢前進,只是昂起頭來,同他嘶嘶亂叫。

  孟神通笑聲末止,忽地大喝二聲:「孽畜來找死麼?」呼、呼、呼一連發出三掌,那十幾條毒蛇登時縮作一團,孟神通繼續催緊掌力,在這樣烈日炎天之下,竟然人人都感到了一股寒意,那四條臣蛇忽地轉過蛇頭,竄回杯中,另外那十幾條毒蛇卻動也不動。原來在熱帶的毒蛇,適宜於濕熱的氣候,最怕的就是寒冷,到了冬天,必定要躲在洞內冬眠,孟神通所練的修羅陰煞功,本身就具備了奇寒之氣,普通的毒蛇近也不敢近他,這四條巨蛇忠於主人,聽金大遺一再發出訊號,這才率領了十多條最兇猛的毒蛇趕來的。待到孟神通的修羅陰煞功盡量發揮,力圓十丈之內,都籠罩了一片陰寒之氣,比蛇島的冬天不知要冷了多少倍,那些毒蛇如何禁安得起?所以只有那四條巨蛇還可以逃生,其餘的都冷僵了!

  孟神通哈哈大笑,叫道:「金世遺,你還有什麼伎倆可施,快來領死吧。」厲勝男忽地叫道:「將這兩個人逐出蛇島,我馬上給你們解藥。」金世遺心中一動,也立即叫道:「將他們趕走。我帶你們出海。」那四個魔頭互相對望,崑崙散人首先叫道:「好,大丈夫二M口既出……」金世遺立即接口道:「當然是匹馬難追。」崑崙散人立即拔出長劍,跟著那三個魔頭也一擁而前,將孟神通與滅法和尚圍住口孟神通大怒道:「相好的,怎麼胳膊向外彎啦?」金世遺縱聾長笑,一拐劈下,孟神通發掌湯開,忽覺腦後風生,桑木姥雙臂箕張,千指抓到,孟神通揮袖一拂,將桑木姥拂得翻了一個帥鬥,可是他的衣袖也被桑木姥撕去了一幅。說時遲,那時快,金世遺抽出鐵劍,左拐右劍,暴風驟雨般的強政猛打,孟神通的武功雖然勝過金世遺一籌,但因前後左右都是敵人,竟被金世遺迫得手忙腳亂。本來他要向雲靈子問個明白的,這時也無暇說話了。

  崑崙散人長劍一展,與滅法和尚的禪杖碰個正著,但聽得「噹」的一聲,火花蓬稱,滅法和尚的功力稍高,退後一步,便即穩住身形,崑崙散人卻給他震得搖搖晃晃,打了兩個盤陡,這才稍了他那股反擊的勁道。雲靈子不願與孟神通為敵,判官雙筆左右一分,左筆右戳,右筆左戳,分點滅法和尚左右肩井穴,雲靈子乃一派掌門,判辟筆點穴的手法自成一家,與中原各沛大不相同,滅法和尚心頭一凜,急忙收杖護身,禪杖一圈,將雲靈子的判官筆封出外門。崑崙散人喘息一周,揉身叉土,劍掌兼施,他剛才吃了點虧,這次用上全力,掌似奔雷,劍如駭電,滅法和尚怕雲靈子乘隙點穴,他的伏魔杖法本來以剛猛見長。這時卻不敢政出去,只能用來自保,禪仗所揮舞的圈子越縮越小,被崑崙散人一陣強攻,迫得他步步後退。

  孟神通發起神威,看準了桑青娘功力稍低,陡然間大喝一聲,雙掌一堆,桑青娘身形飛起,紅綢被他撕爛,幸而桑青娘輕功了得,而金世遺的拐劍也攻得及時,孟神通才來不及追擊,但桑青娘已嚇得魂不附體,失聲驚呼!

  雲靈子一見妻子遇險,急忙捨了滅法和尚,趕來援助,孟神通正是要他過來,這時金世遺的鐵拐正使到一招「金剛伏虎」,卷地掃來,攻擊它的下盤:雲靈子雙筆點他胸前大穴。雲靈子本來不願與孟神通為敵,但為了要攔住他,不讓他追擊自己的妻於,這一招卻是用了全力,雙筆盤旋飛舞,孟神通胸腹的士處大穴,全都在他的筆尖威脅之下。孟神通在兩大高手夾擊之下,長嘯一聲,掌劈指戳,只聽得錚錚兩聲,雲靈子的雙筆先給他彈開,接著金世遺的拐也給他震歪。孟神通退後一步,大聲喝道:「雲靈子,你與我反臉成仇,可休怪我不客氣了。」雲靈子忙道:「孟先生,我只求你離開此島,免傷和氣。我、我……」地想說的是:「我是迫不得已的!」礙看金世遺在旁,話到口邊,末敢說出,說時遲,那時快,孟神通早已凝聚真氣,晨地大喝一聲,使出了修羅陰煞功,寒飆陡起,掌力有如排山倒海而來口崑崙散人與雲靈子並肩而立,出掌相抗,金世遺「啞」的一口濃痰吐去,孟神通吃過他口吐毒針的大虧,識得厲害,急忙將左掌的掌力轉移,把金世遺的毒針震得無影無蹤,崑崙散人與雲靈子雙掌台抗,這才勉強穩得住身形,但亦禁不住機伶伶的打了一個治戰。

  金世遺笑道:「我正自熱得難受,多謝你送來一陣涼風。」孟神通大怒,一個轉身,對正了金世遺雙掌平推,金世遺早有防備,鐵拐文地,一個肋斗倒翻出去,但聽得呼呼轟轟之聲震耳欲聾,捲起了滿空砂石。桑木姥正在暗襲孟神通的背心,被他的掌力一震,跌出了三丈開外。

  眾魔頭見孟神通的修羅隱煞功如此厲害,都有幾分怯意,厲勝男叫道:「怕他作甚?他的修羅陰煞功是愉我家的,傷了我也能醫。」金世遺也叫道:「修羅陰煞功最耗買力,若他支持得多久?只要不給他打中、以各位的功力絕對可以擋得住它的劈空掌力。」

  眾魔頭得金世遺提醒,立即各佔一個方位,和孟神通游鬥,金世遺則把住中路,策應各方。

  孟神通和減法和尚被圍在大約方圓三丈的圈子內,四方面都是敵人,孟神通的修羅陰煞功雖然是除了金世遺之外,足以致任何一個魔頭的死命,但卻不敢用來專攻擊一方。四大魔頭加上了金世遺,互相呼應,儼如在孟神通的周圍??起了一道銅牆鐵壁,孟神通幾番衝擊,就像巨浪沖擊海堤一樣,海堤雖受搖撼,但仍然緊緊的攔住波濤!

  斗了半個時辰,孟神通但覺心跳加速。暗道:「不妙。這樣下去,只怕真要被他們累死。」雲靈子叫道:「老孟,你就認輸走吧,何必一定要在這個島上令我們難為|。」

  孟神通最初是想以力取勝,此際陷於劣勢,登時改了心思,細細琢磨雲靈子的語氣,又留心觀察這幾個魔頭的神色,突然省悟,朝著雲靈子叫道:「你們是中了那妖女的五毒針嗎?不用害怕,我能解救。」那四個魔頭半信半疑,攻勢稍緩,厲勝男吃了一驚,急忙喝道:「不要信他的話,五毒針天下無人能解!」孟神通大笑道:「你忘記啦,我在你家中取去的那幾篇秘岌,恰恰就載有五毒散的製法和解法。你這五毒針在四十九日之後,就可以令人全身潰爛而已,是也不是?」厲勝男「哼」了聲,正想駁他,孟神通先自大聲喝道:「你們還怕什麼?怕金世遺的毒蛇嗎?怕沒船隻出海嗎?跟著我老孟,什麼都不用害怕。枉你們都是一派宗主,給兩個後生小輩驅使,不害躁麼?來,快把這小子殺了。我老孟與你們一同去取喬北溟的武功秘岌。」

  孟神通幾句說話,句句打動了他們的心弦,他們眼見孟神通制服毒蛇,如今又聽得孟神通能解五毒計,說得有根有據,這麼一來,金世遺和萬勝男加諸他們的威脅全部消除|,雲霧子養地一聲大吼,首先向金世遺撲來,金世遺橫劍一封,叫道:「且慢動手,聽我二二口……」話猶末了,崑崙散人劍挾勁風,亦已刺到,大聲罵道:」你的威風那裡去了?誰還要聽你的說話。」雲靈於雙簧一分,再度撲上,罵道:「你侮辱我們也侮辱得夠了,今日要你死無葬身之地。」金世遺鐵拐文地,旋風般的翻了幾個紡鬥,但聽得鏗鏘之聲,不絕於耳,原來是崑崙散人跟蹤追擊,一連七八劍都砍中了金世遺的鐵拐,金世遺理也不理,一路觔斗打去,霎眼之間,已離開了崑崙散人七八丈遠。

  雲靈子夫婦趕來,金世遺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跳起,指著洞窟叫道:「你們殺了我不打緊,將來火山爆發,要累得多少人家家毀人亡!你們也未必逃得過這場災禍。」雲靈子冷笑道:「我們殺了你,馬上上船便走,火山爆發,我已在大海中了。」金世遺道:「你們就不顧念沿海生靈麼?」雲靈子大笑道:「我們只顧自己,誰理你的沿海生靈?」金世遺本來想勸他們同做這場寶德,但這幾個魔頭來勢涸涸,哪裡肯聽他的勸告?

  金世遺拔腳疾跑,同著洞口衝去,心想自己比這幾個魔頭較能耐熱,到了洞窟裡面,就不怕他們了。離洞口還有三匹丈遠。忽聽得呼的一聲,減法和尚已然追到後面,飛身跳起,碗口大的禪杖,照著金世遺劈頭便打。金世遺揮拐相迎,兩人功力悉敵,「噹」的一聲巨響,火花蓬飛中,金世遺和減法和尚都給對力的猛力震倒地上。離洞口更近了。孟神通哈哈大笑,他要保持大宗師的身份,不屑與眾人合攻金世遺,心想有減法和尚加上那幾個魔頭,金世遺已是絕難逃脫性命口減法和尚跳了起來,步步迫近,指著金世遺罵道:「你在邙山上的威風哪裡去了,還不快給酒家磕頭求饒麼?」洞窟裡一股熱氣衝上來,金世遺身上包著石綿,還不怎麼,減法和尚的僧袍卻燒了起來,不由得大吃一驚,急忙倒下,在地上打了個滾,撲滅火焰。金世遺覺得這股熱氣。

  比往日在洞窟中更熱得難受,也不禁吃了一驚,就在這時,又聽得厲勝男的駭叫之聲,原來她也被桑木姥追到洞口,桑木姥的十指長甲已將觸及她的背心。金世遺與她還有數丈距離,救已缽及,金世遺抽了一口涼氣,小道:「想不到我與厲勝男同死蛇島!」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金世遺心念方動,忽聽得地下轟轟然傳來了悶雷一般的聲音口聲音愈來愈響,地下的震動也感覺到了,就在這利那間,洞窟裡突然衝出一股濃煙,眾人眼睛一亮,隨著濃煙噴出來的不是火焰,而是熔岩的熔漿。就像火熱的鐵流一般,刺得人眼睛發痛。就在此時,只聽得桑木姥發出一聲裂人心肺的尖叫,原來她正在縱身躍起抓厲勝男,被濃煙一衝,禁受不了,頭下腳上的跌了下去,她雙眼又睜不開來,不知趨避,竟然跌落熔漿裡面,登時被熔漿淹沒,化作一片飛灰。厲勝男剛罷離開她的魔爪,熔漿就從她剛踏過的地方捲過,厲勝男嚇得魂不附體,竟然一咬跌倒!

  金世遺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他平時一躍,最多不過三丈多遠,這時奮力一跳,竟跳過了六丈多的距離,一手抓起了厲勝男便跑,熔漿迅即又淹過了他剛剛立足之處。

  突然間轟隆一聲,濃煙噴出來時已帶著火花的亮光,彎彎曲由約火舌頭和上方的火星向四面八方飛開,濃煙聚成了一根像灰色的柱子,升上高空,然後四面散開,形狀像一個極大的磨菇~有的驅散了濃煙,留下一道白熱的粉末,同時發出一連串的爆炸聲,樹林裡也著火了!

  饒是那幾個魔頭膽大包天,目睹這般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恐怖景象,人人都被嚇得魂不附體。這時哪裡環顧得追金世遺,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急急忙忙的向海邊奔逃!

  金世遺拉著厲勝男也急忙逃跑,這時岩漿不斷的從裡面湧出來,形成了幾股洪流,捲過之處,連磨盤大的石頭也都熔化,冒起了一片夾帶灰垢的煙塵,和密雲混合,籠罩整個蛇島,連陽光也被遮蔽了。黑雲低壓,雲層反射出熔漿黯淡的紅光,片刻之前還是陽光耀眼的,突然間便好像到了黃昏。也好像到了世界均末日口金世遺感到了絕望,他為的還不只是自己的生命,而是用盡心力,仍然不能挽救火山爆發的浩劫!

  可是金世遺還末知道,若然真的給他鑿開一條通道,將大量的海水引來,灌入火山口的話,那災禍更是不堪想像!

  毒龍尊者和金世遺到底是幾百年前的人,他們雖然聰明,但無論如阿,畢竟還不可能具有現代人的科學知識,現代科學對於火山的研究,知道火山內部的熱度最少在攝氏二十度以上,水權進去以後。立刻會轉化為汽體,汽遇到高熱立刻會膨脹,這樣一來,立刻便會引起地球局部的爆炸,不單是火山本身的爆炸而已。但我們不必笑毒龍專者計劃的錯誤,法國科學幻想小說家儒勒。凡爾納在他著名的小說「神秘島」中,寫到火山爆發時,也曾指出,在十九世紀中葉時,歐洲還有許多人像毒龍尊者一樣,以為開一條通道,把水灌進去,就可以把火山熄滅呢~幸虧他們只是鑿開一條六七丈深的地洞,那石壁少說也有百來土厚,海水僅僅是滲透進來,還不能一下子的大量灌入,但由於海水的壓力,缺口漸漸擴大,浸透進來的海水涯成一道暗流,雖然不足以令火山爆炸、蛇島毀滅,但卻引起了火山的提前爆發。爆發與爆炸不同,爆炸是整個火山炸成粉碎,連帶所在的島嶼也要炸成飛灰;火山的爆發則不過是流出熔岩,噴出火談而已,火山本身還存在的。兩者所造成的災禍,輕重大小,根本不能相比。

  蛇島地下的火山本來要一年後才爆發的,如今又幸而是提前爆發,地層的變化還未曾達到「激變」的程度,因此爆發的時候,威力更是大大的減輕,比起一般的火山爆發來,實在是微不足道,但雖然如此,這次並非激烈的火山爆發,所造成的恐怖現象,已超出當時人的想像之外,令到絕頂的武功高手,也失魂落魄,感到世界末日的來臨!

  火山口擴大以後,噴向天空的火焰更加明亮,從雲層反射出來的光線照得滿天通紅,最恐怖的是沸騰的熔岩漿像洪流一般淹來,淹沒之處,樹木岩石盡都熔化,化成了一片蒸氣,整個蛇島都好似在局爐裡面了!

  金世遺使出了全身氣力,拉著厲勝男飛跑,這時樹林早已燃燒起來,火焰從這個樹幹蔓延到那個樹幹,人股大股的濃煙在樹梢上翻滾著,樹木被燒得畢畢剝剝作響,大樹倒下的轟隆轟隆的巨響,此起彼落,樹林中火勢的蔓延比熔漿來得更快。不多久,金世遺和萬勝男已被包圍在火海之中。

  島中的飛禽走獸驚惶的亂飛亂竄,最多的是蛇,蛇不像人那樣懂得靈活趨避,它只是像箭一樣的畢直向前游竄,前面的樹木起火了,她們還是竄去,結果無數的毒蛇都被燒死,在火焰裡發出吱吱的叫聲。這些蛇顧不得傷人,人也不怕蛇,大家都在逃命。

  厲勝男跟不上金世遺,金世遺拖著她跑,她的手足被石頭刮損了好幾次,幾乎就要跑不動了,金世遺一看,離海灘還有一段路了,前面已成一片火海,金世遺背起了厲勝男,叫道:「閉起眼睛,不必害怕,我帶你衝出去。」幸而這段路程不長,他們又都有石綿包著身體,火星落到他們的身上也不至於就燒起來,金世遺用鐵拐挑開燃燒著的向他們飛來的樹枝,選擇樹木與樹木之間、火焰還沒有完全佈滿的空隙衝過去,終於衝出了樹林,跑到了海灘。

  只聽得海嘯如雷,海面上的天空黑沉沉的,狂風大作,火光中隱約可見孟神通那一班人正跑到海邊,金世遺大叫一聲「不好」。只見他們登上了一艘海船,從孟神通的手中飛出一柄飛刀,刀光一閃,將另一艘海舶的繩纜也割斷了!

  這島上共有三條海船,一條是金世遺和厲勝男乘來的,已經完全修補好了;一條是耶四個魔頭乘來的,破破爛爛,一直沒有修理,現在又被颱風打成了碎片:不過他們這條船上的糧食和用具早已搬到金世遺原來那條船去,所以以金世遺那條船配備最好。還有一條是孟神通和減法和尚乘來的,拋錨海邊,用臣纜纏著沙灘上的一塊大岩石,現在被孟神通飛刀割斷繩纜的,就正是他自己這條船。金世遺原來的那一條最適宜用於航海的船,卻被孟神通和那幾個魔頭劫走了。

  現在能夠救金世遺性命的,就只有孟神通這條船了。這條舶的繩纜被割斷之後,立刻被巨浪拋到海中,金世遺大叫一聲,拖著厲勝男躍進水去,一個浪頭打來,把他們拋上半空,金世嶺一雙手抱著厲勝男,俯衝下來,順著那個巨浪,衝出了數十丈遠,那條海船在巨浪中翻騰,還沒有沉沒。金世遺燃起了一線希望,在厲勝男耳邊大叫道:「咱們必須抓著這條船。」厲勝男叫道:「放開我,你省力一些。」掙脫之後,緊跟著金世遺向前急泳。幸而厲勝男學會了游泳,這時又有一股強烈的求生的意志支持著她,在驚濤駭溟之中,居然不即不離,跟在金世遺的後面,金世遺幾次回頭,總見她在自己的身邊,這才稍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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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二回 吞舟巨浪兼天湧 裂石熔岩卷地焚(2)

  大風之後,隨著暴雨,天黑沉沉,雷鳴轟響,很難分清是雷聲,還是火山的轟隆聲,金世遺精通水性,善於辨別海流的方向,帶著厲勝男順著波濤之勢,奮力追趕那條海船,距離漸漸拉近了,著來不消多久便追到了。忽地天空閃過一團火光,原來是一塊燃燒著的巨石從火山口直射上高空,帶著熊熊的火花,恰恰落在那條船上,登時燃燒起來,只聽得那條船發出響亮的爆炸馨,片刻之間,便給洪濤吞沒,海面上只謄下幾團還末熄滅的火光,那是炸裂開來在水面上飄流的船板口一切的希望都斷絕了,厲勝男眼前一片漆黑,支持著她的勇氣也突然消失了,忽地又是一個巨浪打來,厲勝男尖叫一聲,金世遺回頭一望,只見厲勝男已被波濤捲去。

  金世遺大叫道:「不必害怕,沉住了氣,我來救你。」但見厲勝另在波浪中載浮載沉,似是在作著本能的掙扎。金世遺奮力游去,忽地又發現一條鯊魚正向著厲勝男游來,張開大口,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齒,眼著厲勝男就要被大浪捲到鯊魚的口邊。金世遺大叫一聲,使一個踏水法踏出水面,右臂一揮,將鐵拐一擲,恰恰穿過了鯊魚的巨口,水面上一片血紅,鯊魚的屍體從厲勝男身邊浮餅,立刻就給波濤卷沒!

  這根鐵拐和拐中的鐵劍,乃是海底寒鐵所??,是他師父傳給他的寶物,十幾年來,從未曾離開他片刻,甚至於在驚濤駭浪之中、掙扎逃命之際,他也捨不得丟開,然而此際,他為了救厲勝男的性命,毫不鑄踐的就把鐵拐擲出去了,他這樣的匆忙,連拐中的鐵劍也未曾拔出。鐵拐穿過了鯊魚的喉嚨,隨著鯊魚的屍體,也給巨浪捲沒了,待到殺死了鯊魚,金世遺才感到有點可惜!

  但丟開了這根沉重的鐵拐之後,他游水就更加方便了,心中自己安慰自己道:」現在只求能夠保得住性命,那已是邀天之倖,師父地下有如,處此情形,他也會原諒我捨棄他的遺物的。」

  金世遺順著水勢,破浪前進,終於抓到了厲勝男,將她舉出水面,厲勝男吸了口氣,喘息說道:「我不行了,你自己逃命吧!」金世遺道:「胡說,咱們生則同生,死則同死。你抱著我的賴子,抓緊我的肩膊!」厲勝男本來已放棄了逃生的希望,這時被金世遺一頓斥罵,登時心中酣暢,便似一股暖流流過她的全身,再度鼓起了求生的勇氣。

  海水漸漸發熱,寒流和暖流一台,發生極急烈的激流,金世遺也把持不住,被激流一衝,隨著波浪拋起拋落,但覺有如騰雲駕霧一般,金世遺深湛的內功這時顯出了威力,雖是被狂濤駭溟拋得頭暈目眩,但仍然可以支持。激流以驚人的速度,將他捲到大海的中心,根本不必他費力氣划水,他只是要保持鎮定和平衡,提著口氣,不讓自己沉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地又著見太陽了,原來已離開了蛇島幾十里,火山爆發所產生的灰塵煙霧到了這裡已經稀薄了。金世遺眼睛一亮,忽然發現一條大船在大海中心打著圈圈,似乎就要沉沒的樣子,船上的人叫聲不久已聽得見了。

  金世遺精神陡振,隨著激流,迫近了那條船,定睛一著,只見船上有兩個魁梧的身影,正在卸下風帆,這兩個人正是孟神通和減法和尚。金世遺追上的正是他自己這條船。原來孟神通雖然懂得駕船,但卻應付不了這樣險惡的波濤,這時他們正陷入激流的漩渦中心,他們使盡技能掌舵划槳,船卻老是旋轉不停,無法脫出漩渦,眼著就要被捲沒海底!

  金世遺無瑕思索,迅即就被激流衝到了船邊,減法和尚驟然發現是位,吃了一驚,喝道:「金世遺,你這小子還末死呀。」提起禪杖,向他戳下,金世遺一手抓著杖頭,一手攀著船弦,大喝道:「讓我來助你們脫險,不然我死了你也要陪我死。」孟神通一把奪過減法和尚的禪仗,叫道:「讓他們上船。」將禪杖一拉,先拉起了金世遺,按著再拉起了厲勝男。

  金世遺掌住了舵,大聲命令道:「你們兩個划槳,聽我的指揮。」減法和尚氣呼呼的瞪著他,忽聽得「嘩啦」一聲,一個巨浪又打上了船頭,孟神通慌不迭的拿起了槳,減法和尚失了主意,也跟著他做了。金世遺看也不看他們,只是全神注視漩渦的方向,大聲吆喝道:「向左,同右,向右。用力向後劃,好。用千斤墜的功夫定著左邊的船身,好!餅了一盞茶的時刻,船順著激流的方向轉了幾個圈圈,終於脫出漩渦的中心,孟神通鬆了口氣,但風浪還是很大,金世遺仍然全神貫注,一點不放鬆的指揮他們,再過了大約半個時辰,風浪漸漸平靜下來,暫時脫出了險境了。金世遺凝睬一望,在蒼茫的暮色之中,還隱約可以看見蛇島上兀立的山室,一片黯淡的紅光,籠罩著遠方的蛇島,金世遺在傷心之中也感到了快慰,蛇島雖然難免火山之劫,但卻並沒有像他師父預言的那樣化成飛灰。金世遺放下了舵,說道:「現在是順著水流的方向,可以不必費力,讓它自己漂流了。」這時他才得餘暇去照顧厲勝男,只見厲勝男盤膝坐在他的身邊,像個滔湯雞一樣,臉色蒼白,金世遺道:「你怎麼啦。」厲勝男道:「好得多了,氣力也漸漸恢復了,就是渴得難受。」金世遺道:「好,咱們找水喝去。」

  忽聽得減法和尚一聲冷笑,抓起了那根禪杖,金世遺喝道:「你想怎樣?」減法和尚道:「金世遺你好神氣,你還以為你是這條舶的主人麼?」金世遺道:「我當然是。」減法和尚陰沉沉的冷笑道:「請你去做龍宮的主人吧。」舉起禪杖便要打下,金世遺冷笑道:「你以為風浪就過了嗎?我跳下海未必淹死,你們這五個人呀,哈,海裡的大魚正等著你們做點心呢。」減法和尚的禪杖停在空中,不敢打下,孟神通乾笑一聲,做好做歹的拉開了減法和尚,說道:「現在這個時候,還記著過去的仇恨做什麼?咱們大家同舟共濟,同舟共濟!金世遺你給我們掌舵,我就讓你們留在船上。」金世遺冷笑道:「這條船本來就是我的,我可不領你的盛情。」孟神通道:「領也罷,不領也罷,總之咱們都要彼此依靠了。」金世遺心想:「我可不必依靠你們。」只是若在這條船上動起武來,卻確實是對他不利,厲勝男叫道:「世遺,不要上他們的當!這老魔頭比海裡的鯊魚還可怕。」孟神通哈哈笑道:「厲姑娘,你還要向我報仇嗎?」厲勝男道:「除非你現在把我打死,否則這個仇日後總要報的!」孟神通笑道:「很好,那就留到日後算吧。在這船上一天,咱們彼此都拋開舊恨!」金世遺哈炳笑道:「孟神通,你這話倒說得很爽快,好,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就是這樣。減法和尚,你在船頭著守,勝男,咱們到裡面找水喝去。」

  減法和尚滿腔怒氣,但他也被這場風浪嚇伯了,而且孟神通已與金世遺妥協,他又怎敢不依,只好服從金世遺的命令,留在船頭著守。

  孟神通領著金世遺走進船艙,哈哈笑道:「你們的老朋友來啦。」只見那三個魔頭橫七豎八的躺在艙中,個個面青唇白,身邊嘔出了一大堆穢物。原來這三個魔頭都是從西藏來的,在此之前,根本連大海都末見過,怎經得起這場風浪?所以人人都好似大病了一場。

  那三個魔頭張開眼睛,驟然見著金世遺站在他們的面前,不由得大吃一驚,崑崙散人叫道:「老孟,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要的是哪些朋友?」話猶末了,桑青娘也大叫一聲,掙扎著跳了起來,向厲勝男猛地撲去,喊道:「還我姐姐的命來。」厲勝男道:「你姐姐自己跌進熔岩漿裡,關我什麼事:「正想招架,只聽得」撲通「一聲,桑青娘自己站立不穩,再度跌倒。金世遺道:「勝男,我記得後艙的藥箱裡還有一些暈船的藥,是我以前給你準備的,拿一些分給他們。」

  孟神通拍了一下手掌,喊道:「大家都不要吵,聽我一言。我已與金世遺說好了,在這船上一天,大家都不必重提舊怨,你們幾位的意思怎樣?」這時,那三個魔頭稍稍清醒,一想目前的形勢,除了孟神通懂得駕船之外,其他的人對水性都是一竅不通,確是需要金世遺的幫助,想到此點,三個魔頭面面相觀,做聲不得。

  孟神通道:「三位若不反對,就這樣辦了。」雲靈子忽道:「要我們不記舊怨那也可以,請你叫金世遺把那卷圖畫拿出來。」孟神通道:「什麼圖畫?」雲靈子道:「指示喬北溟藏寶之秘的圖畫,本來是藏靈上人的,現在在金世遺手中。」孟神通知道喬北溟的故事,也約略知道有這麼一張圖畫,如今聽得他們證實在金世遺手中,登時貪心大起,問金世遺道:「你現在要這幅晝也沒用了,交出來吧!」

  金世遺天生傲骨,哪肯受人威脅,冷笑一聲,正要拒絕,厲勝男剛剛走了兩步,要到後艙去取藥品,聽得此言,忽地站住,也是連連冷笑,笑得比金世遺更響亮。孟神通道:「你們笑什麼?」厲勝男道:「畫圍在我身上,在這樣大風大浪之中,你以為還能保全嗎?」孟神通道:「掏出來看!」厲勝男果然掏出一卷濕攏灌的東西,擲傍他們道:「好吧,要就拿去。」那卷東西丟在船板上,登時變了一個紙團,雲靈子手指一沾,啡道:「糟了,壞了!」孟神通道:「壞了也要看!」

  燃起火石一烘,畫紙粘成一片,孟神通小心翼翼的揭開,墨汁已淡得極難辨認,很隱約還可以看到晝上有個巨人的影子,張弓搭箭,對著火山。孟神通道:「是這個嗎?」雲靈子道:「似乎不錯。原畫我們也末見過。」厲勝男冷笑道:「難道我預知今日之事故意假造一幅來騙你們嗎?」

  金世遺大為奇怪,那張圖畫實是在這條船上,他在蛇島的時候,因為要進火窟工作,恐防畫圖燒燬,因此偷偷的放在後艙一個裝雜物的箱子裡,連厲勝男也末告訴,這時忽見厲勝男將一卷圖畫擲了出來,心中想道:「勝男哪裡來的這張圖畫?難道是她採到了我的秘密,從雜物箱子愉出來的麼?」

  那張圖畫混成一團,烘乾之後畫紙粘成一片,孟神通攤在船板上,雖是小心翼翼的攤開,亦已抓爛了好幾次,加以墨迦模糊,除了巨人和火山的影子隱約可見之外,其餘部份已不能辦認。

  孟神通發了脾氣,將畫圖抓得稀爛,圍成一團,摔入海中,冷冷說道:「這張晝一點用處也沒有,好在還有一個有用的人在這裡。」轉過身對金世遺道:「你準備將這條船駛到什麼地方?」金世遺道:「當然駛回大陸去啊!」孟神通道:「你一定知道喬北溟住餅的那個荒島,你指點方向,大家合力將船駛到那個海島去。」金世遺道:「你倒打得如意算盤,要我給你們找尋喬北溟的武功秘岌!」孟神通冷笑道:「若不是件對我有這點用處,我留你們在船上做什麼?你放心,我也不會虧待你的,找到了秘岌,同船的人個個有份,我讓你們都抄一份副本。」

  金世遺「哼」了一聲,末曾說話,厲勝男忽地搶著說道:「君子一言,」孟神通立即按著說:「快馬一鞭!難道我還會騙你們兩個小輩不成?」厲勝男道:「好,世遺哥哥,你對我說過,你知道那個海島的所在的,若在我的份上,請你把船駛去吧。喬北溟的武功秘岌本來應是我家之物,能夠將它取回,雖然要給別人分享,總勝於沒有的好。」孟神通哈哈笑道:「到底是厲姑娘調理明白!」金世遺發覺厲勝男眼光有異,心中一動,便道:「好,看在厲姑娘的份上,我答應將船駛到那個火山島去。厲泵娘,你取藥品的時候,順便把羅盤取出來。」崑崙散人吃了一驚,通:「那個島上也有火山?」金世遺道:「噴火已經多年了,不會燒死你的。」

  餅了一會,厲勝男從後艙走出,叫道:「糟糕,糟糕。」金世遺道:「怎麼,藥品沒有嗎?」厲勝男道:「藥品和羅盤都在,可是卻一滴水都沒有。」原來他們並沒有預料到今日要開船,所以未曾儲備淡水,現在才想起來。

  聽了她這麼一說,人人更覺焦渴難堪,金世遺道:「先給他們服治暈船的事神藥吧。」雲靈子他們望著厲勝男手中的藥片,不敢伸手去接,孟神通道:「我也有點暈船,給我一片!」他先吃了,過了一會,哈哈笑道:「不錯,果然好了一些。」那三蚌魔頭見孟神通敢服,也跟著地取了藥片吞下。孟神通是早就料準金厲二人不敢害他的,而且他內功深厚,縱使是毒藥也要不了他的性命。

  風浪已經稍為平靜,那三個魔頭吃了藥片,精神漸漸恢復,越發覺得渴得難受。崑崙散人忍不住飲了一口水,不飲猶可,飲了之後,若鹹的海水更刺激得他喉嚨發燒。孟神通笑道:「海水怎能解渴?待我來想個辦法吧。」走到船邊,海中常有魚兒隨著浪花飛起,孟神通雙手虛空一抓,有好幾條魚被他的掌力吸了過來。金世遺吃了一驚,小道:「他在狂風駭浪裡掙扎了半天,居然還有這樣功力。」孟神通抓起了一條魚,笑道:「吃吃生魚,還可以暫時解渴。」撕下了二片魚肉,送入口中便嚼,金世遺急忙叫道:「吃不得,吃不得。」孟神通已把魚肉嚼爛,嚥下了汁液,睜眼說道:「鮮美得很,有什麼吃不得?」金世遺無瑕多說,拔了厲勝男縮發的銀舊,抓起一尾鮮魚,將銀舊一插,拔了出來,銀舊並未變色。孟神通哈哈笑道:「你試什麼?難道海裡的魚也有人下毒不成?」

  金世遺放下了心,想道:「敢情是洞窟裡那毒蛇口涎所聚成的小潭,早已被熔岩漿燒乾了,根本就沒有流出海水去。」想到火山爆發的禍害,還不如他師父所想像的那樣慘酷,心裡的憂慮大大減輕,跟著孟神通抓起一尾生魚來吃。

  金世遣將羅盤對好方向,交給孟神通,說道:「依著羅盤指針的方向,一直把船駛去,若是沒有特別險惡的風浪,大約二十天之後,咱們便可以到達喬北溟以前住餅的那個海島了。好啦,厲姑娘神疲體倦,我要和她歇息去了。今晚勞你掌舵,若是碰到什麼你所不能應付的危險,你再叫我。」孟神通心道:「你這兩口子倒會享福。」但在海上他要依靠金世遺,只得聽從金世遺的支使:出去替換減法和尚的工作。

  金世遺和厲勝男走入後艙,有木板間隔,和前艙隔開,厲勝男又堆了幾包米,頂著板門。金世遺笑道:「你怕他們半夜悄悄的進來加害你嗎?我未將他們送回大陸之前,料想他們不敢。」厲勝男道:「我也料想他們不敢,但和這幾個魔頭同在一條船上,總是難免害怕,能夠隔開一些,心中便舒坦一些。」金世遺正是為了這個原故,才迫得陪厲勝男同住一室。好在厲勝另在這樣危險不安的情況之下,也無心對金世遺戲耍,兩人都無世俗之見,倒也不覺尷尬。

  金世遺道:「你先睡吧。」厲勝男道:「我睡不著。我在想」金世遺道:「在想什麼?」厲勝男道:「若是件的谷姐姐和李妹妹知道咱們同在一起,不知該怎樣恨我了。」金世遺道:「胡說八道。」但給她這麼一說,卻不由得真的想起了谷之華與李沁悔來,日後不知怎樣向她們解說。厲勝男笑道:「好,不提你的谷姐姐李妹妹了,免得你傷心。我倒是真的想著一件緊要的事情。」

  金世遺道:「咱們的生死都難於預料,還有什麼緊要的事情?」厲勝男道:「我所想的就是有關咱們生死的事呀。嗯,你可想過怎樣擺脫這些魔頭的辦法嗎?」金世遺苦笑道:「有什麼辦法。除非是跳下海去。」厲勝男道:「到了那個海島,是不是還有辦法可想:「金世遺心中一動,悄聲問道:「你為什麼您愚我帶他們前往那個海島,若給孟神通找到了喬北溟的武功秘岌,豈不是更加如虎添翼,天下還有誰人能制服他?」厲勝男道:「你把船駛回大陸,他們一上了岸,也是決計不會饒你,反正是拚了一死,倒不如到了那個荒島,或者還有辦法可想。喂,那幅畫圖你收藏好了,切不可讓他們知道。」

  金世遺找到那個雜物箱子,伸手一摸,那幅圖畫果然還在裡面,大為奇怪,在厲勝男耳邊輕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剛才那卷圖畫」厲勝男道:「是我私下子仿製的,想不到今日能派用場。」金世遺更為驚愕,心想:「她是在什麼時候仿製了的,在此之前,她又從同處見過這幅圖畫?」厲勝男輕輕捏了一下他的手心,小聲說道:「不談這件事了。到了那個海島之後,仗聽我的話便是。嗯,今晚的月色倒很不錯。」最後這句話聲音特別宏亮。金世遺何等聰明,立即應道:「海上在一場暴風雨過後,天色必定好的。哈,在海上賞月,確是甚有意思。」船艙外有極輕微的聲息,瞬即消逝。想到偷聽的人可能就是孟神通,金世遺暗暗佩服厲勝男的機警。

  兩人倚瀾著月,厲勝男忽道:「你本來要和谷之華姐姐出海的,是嗎?」金世遺道:「唉,這些舊事還提它做什麼?」厲勝男笑道:「你的心事也不必再瞞我了,谷姐姐是呂四娘的弟於,和你的師門有極深的淵源,本來你和她可說是門當戶對,就可惜她有那麼一個父親……」這幾句話都說得頗為大聲,金世遺苦惱叫道:「請你不要再說了。我今生末必能夠和她再見面了,還說什麼?」在外面偷聽的果然是孟神通,他只聽得他們後來這一段話,不由得心頭一震,想道:「原來我的女兒愛上的竟然是他。怪不得她也要趕到嶗山上清宮去。嗯。聽他們的說話,莫非他們也知道了她是我的女兒?」心中惶惑不已,他哪裡知道,厲勝男這番說話。乃是有意說給他聽的。

  金世遺心中也是惶惑不已,但覺得厲勝男的行徑處處透露著詭異,令人猜想不透。正是:海上神出經在望,芳心難測惹疑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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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1:07:23 |只看該作者

第廿三回 頻生禍事情何忍 末測芳心意自迷

  金世遺越想越覺得奇怪,無法入睡,厲勝男大約是因為疲勞過度,倒下去便熟睡了。金世遺取了一條薄毯,給她輕輕蓋上,心中想道:「她年紀輕輕,接連遭受火山風浪之險,也真難為她了!」又想道:「三個女子之中,我最討厭她,想不到偏偏與她這麼親近,天公真是好作弄人。」忽地好像有一個聲音問他,「喂,你真的是討厭她麼?」金世遺心頭一跳,自己也迷惑起來。

  將近天明時分,金世遺才濛濛隴隴入睡,沒有多久,便給前艙的聲浪驚醒,好像是有人吵鬧。厲勝男已經起來了,對他笑道:「咱們看把戲去!」

  走出前艙,只見那三個魔頭圍著孟神通,崑崙散人說道:「老孟,你說過你有解藥,請給了我們膽。」原來他們中了厲勝男的五毒針,經過這場海上的大風暴之後,個個筋疲力竭,等如大病了一傷,身體的抵抗力減弱,便感到受傷之處,隱隱作痛,崑崙散人的傷口周圍,且已開始潰爛了。

  孟神通其實並無解藥的,他只是從喬家的秘岌殘篇內知道有這麼種毒針的。只因為了避免那幾個魔頭一面倒的倒向金世遺,才迫得哄騙他們,說是自己也有解藥。

  孟神通情急生計,雙手一攤,說道:「我的解藥已經給浪濤衝去了。昨日那樣大的風浪,逃命要緊,那還顯得保全解藥?」這三個魔頭半信半疑,雲靈子道:「那麼你難道眼睜睜著我們死去不成?老孟,你的內功深厚,請暫時相助我們療傷,縱然還不免於殘廢,最少也可以保全性命。」孟神通確是有這樣的功力,但他一想,若是自己耗損買力給他們療傷,就打不過金世遺,金世遺趁機發難,減法和尚一人抵擋不住,定然要給他都拋下海去。

  正在疇蹺,忽見金厲二人來到,孟神通叉土一計,哈哈笑道:「解鈴還須繫鈴人,厲姑娘,咱們說好了同舟共濟,不記舊仇,你用五毒針傷了他們,還是請你將解藥拿出來吧。」那三個魔頭也有此意,只是不好意思向厲勝男求情,聽孟神通這麼一說,眼光都注視著厲勝男。厲勝男也學孟神通的樣子,雙手一攤,冷冷說道:「我是在大海裡游來的,那卷圖畫都濕成一團,險些不能保全,何況解藥?」那三個魔頭大為失望,面面相覷,眼中漸漸露出凶光!

  金世遺忽道:「勝男,那天收拾東西的時候,我記得你有一個藥囊放在後艙的衣物架上,你試去瞧瞧,若著裡面有沒有五毒針的解藥:」厲勝男何等聰明,一聽就知道是金世遺有意替她解圍,只是一時之間還想不通金世遺同以要救這三個魔頭,當下順著金世遺的口氣說道:「對啦,不是你提起我倒忘記了,那藥囊裡說不定還有這種解藥。」

  厲勝男到後艙走了一轉,笑盈盈的出來說道:「算你們造化,藥囊裡的這一份解藥居然還沒有潮濕。」其實那解藥不過是小小的幾粒藥丸,她早就用油紙包好。藏在鏤空的腰帶之內,一直都是隨身攜帶。

  那三個魔頭大喜,每人服了一粒解藥,厲勝男再用磁石將他們身上的金針吸出來,又給他們數了化膿消毒的藥散,過了一盞茶的時刻,厲勝男道:「你們摸一摸自己脊椎骨第七節與第八節之間,再吸一口氣著看。」這三個魔頭依著她的話去做,但覺真氣暢通無阻,手指所按之處,也沒有疼痛的感覺了。這三個魔頭都是行家,知道厲勝男給的確是對症的解症,不由得對金世遺大為感激,對厲勝男的怨恨也大大消減了。

  中午時分,又來了一場暴風雨,金世遣將減法和尚替換下來,親自掌舵,厲勝男則趕忙將兩個水缸提了出來,放在船頭,金世遺穩穩掌舵,海舶的顛簽還不如昨日之甚,沒多久暴風雨停止,兩個水缸盛滿了雨水,大家有了淡水解渴,不必再吃生魚了。

  自此,金世遺厲勝男與那幾個魔頭同在海上航行,彼此相安無事。大家漸漸也有說有笑,感情比以前好了許多。只有減法和尚痛恨金世遺留指使他的徒弟罵他,一直對金世遺冷冷淡淡。孟神通則對金世遺似乎甚好,有時且和他談論武功。不過表面上大家雖然很好,實際上卻還是彼此提防。

  經過了多日的航行,那三個魔頭漸漸習慣了海上的風浪,金世遺又教會了他們掌舵划槳,於是多了幾個人可以輪班照管船隻,金世遺也就安逸得多,只是碰到大風浪的時候,還是要金世遺親自掌舵。

  過了二十多天,一日金世遺在船頂眺望,只見東方遠處,隱隱現出一片青綠的顏色。金世遺叫道:「這就是喬北溟二百年前所住餅的那個海島了!哈,島上的火山也熄滅了…」那幾個魔頭聽說海島已經在望,人人狂喜,齊心合力,加速划船,黃昏日落之前,果然發現了一個海島在他們前面。

  眾人將船泊岸,拋下鐵錨,只見島上有坐大山,山頂殷紅如血,寸草不生,風吹過來,有點硫磺的味道,山坡卻是一片青綠。島上樹木參天,竟是大海中的一座叢林。林中時不時傳來裂人心肺的吼聲,也不知是什麼怪獸,眼光所及。可以看見許多野花,燦若雲霞,香氣也甚為古怪,好似帶著一絲腥味似的。蛇島令人感到恐布,而這個海島則令人感到神秘,尤其是耶座大山,著了幾眼,就不禁揣揣不安。

  天色已晚,孟神通等人雖然急於找尋喬北溟的武功秘岌,卻也不敢上去,當晚仍然住在船上,大家的情緒都很複雜。那幾個魔頭是既感到興奮,又感到恐懼;金世遺則害怕孟神通找到了武功秘岌,從此無人能夠制服他。只有厲勝男反而神色自如。金世遺更感到奇怪,但覺厲勝男有如這個海島一樣,神秘莫測。這一晚雖是仍依舊例,輪班值夜,但卻沒有一個人睡得著覺。午夜時分,林中闖出了兩隻犀牛,被眾人合力打死。眾人也自累得筋疲力倦,幸喜後半夜沒有其他猛獸闖來。

  第二日清早,孟神通招集眾人,說道:「這個海島甚大,猛獸又多,喬北溟的武功秘茂不知藏在什麼地方,若是大家都去找尋,又怕猛獸來弄壞船隻,不如我和雲靈子夫婦先上去勘察一番,滅法大師、崑崙散人和金世遺、厲姑娘在船上留守。找尋武功秘岌,恐怕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以後如何輪班搜查,待我回來冉行分配。」孟神通不願金世遺找到武功秘岌,因此要他留守,但又怕他將船開走,故此留下了減法和尚與崑崙散人監視他們,減法和尚的武功與金世遺在伯仲之間,崑崙散人則遠勝厲勝男,孟神通留下了這兩個人,料想可以應付得了。金世遺當然知道他的心意,但見厲勝男絲毫不表異議,他答應過厲勝男的話,因此也便服從孟神通的調度了。孟神通好似還不放心,離開的時候,又再鄭重的吩咐道:「我在傍晚的時分,一定回來。如果發生什麼事情,彼此以嘯聲為號,互相救援。」

  孟神通與雲靈子夫婦走後,金世遺留在船上和崑崙散人聊天,縱談武林異事,海外風光,幸津有味,減法和尚對金世遺怨氣末消,不肯加入,自己冷清清的坐在另一邊。時間鋼緩流過清晨到了中午,減法和尚已有點著急,又從中午到了黃昏,孟神通還末兄回來。

  減法和尚不時走到林邊張望,樹林裡黑沉沉的寂靜得很,甚麼都沒有瞧見,只偶而傳來幾聲野獸的吼聲,減法和尚怕金世遺私自開船,不敢走遠,到了天黑,仍然不見孟神通的影子,只好回轉船上。

  厲勝男故意問道:「孟老怪是不是說過天黑以前一定回來的?」崑崙散人道:「不錯,是這樣說的。」厲勝男道:「現在月亮都升起來了,為什麼還不見地出來?」崑崙散人道:「我怎麼知道?」厲勝男道:「他不回來,咱們怎麼辦?」崑崙散人也有點慌了,道:「金世遺,你說怎麼辦?」減法和尚「哼」了一聲,小道:「孟神通不在,我就是你們的頭兒,你卻去和金世遺商量?」

  金世遺道:「他不回來,咱們只有兩條路走。」崑崙散人道:「哪兩條路?」金世遺道:「要麼就入樹林裡找他們;要麼咱們就趕快離開這裡!」減法和尚怒道:「胡說八道,孟神通武功絕世,有什麼危險他對付不了的:他遲些回來,你們就想造反嗎?」崑崙散人道:「依你之見呢?」減法和尚道:「繼續等他,他一定會回來的:」厲勝男冷笑道:「你有耐心,你就等吧:」減法和尚道:「什麼,你要逃走?」厲勝男道:「我才不走呢,我還要等著瞧孟神通的下場!」金世遺道:「我也盼望他能回來,多一些人,有危險也容易應付些。」崑崙散人聽他話中別有含意,不由得問道:「難道樹林裡除了野獸之外,還有什麼更可怕的東西?」金世遺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我的師父他到過海島一次,他也不敢深入杯中,回來之後,屢次告誡我不可涉足這個海島,馬中若無奇險,他怎會如此?孟老怪的武功雖然還算不錯,我師父總比他強得多吧!」崑崙散人一聽,運毒龍尊者當年也不敢在這島上逗留,心裡更像十五個吊桶一般,七上八落。減法和尚怒道:「金世遺,你不要危言聳聽!」金世遺笑道:「你不願聽可塞住耳朵,誰人管你。」減法和尚滿肚子氣,但見崑崙散人並不幫他,反而向金世遺問東問西」減法和尚只好忍住了氣,不敢向金世遺發作。

  這一晚大家又都不敢睡覺,森林裡野獸的怪叫一夜不停,金世遺叫他們在海灘上燃起火堆,野獸才不敢走近。減法和尚和崑崙散人提心吊膽的過了一晚,第二天太陽出來,仍然末見孟神通露面。金世遺忽道:「崑崙散人。你是不是很想得到喬北溟的武功秘岌?」

  崑崙散人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若不想武功秘岌,何必冒這海上的風險?」減法和尚見崑崙散人駁金世遺,哈哈一笑,插口說道「真是廢話!」金世遺冷冷說道十你再想想,只怕不是廢話:」一陣大風,從大山那邊吹來,送來了一股硫磺的氣味,崑崙散人望著那殷紅如血的山崖,心中忽然起了莫名其妙的恐布,不由得衝口說道:「武功秘岌不要也罷,我寧願離開這鬼地方:」

  金世遺道:「好,減法和尚你呢?」減法和尚大怒道:「你們要幹什麼?」金世遺道:「崑崙散人願意與我同走,你不願走,你就一個人留下來等孟神通吧!」減法和尚雙眼圓睜,瞪著崑崙散人道:「你真的要跟金世遣走麼?」崑崙散人道:「我,我……」結結巴巴的一時說不出來。減法和尚大聲說道:「好,你要走便走,孟神通若然不死,你逃到天邊,他也決不會饒你!」崑崙散人一想,自己若然跟金世遺一走了之,與孟神通他們的怨仇就結走了,他還有點捨不得那武功秘岌,而且也有點害怕孟神通,不禁又疇曙起來。

  減法和尚道:「咱們究竟是自己人,有福同享,有禍同當;你若是一個人跟著金世遣走,哼,哼,你只好任憑他來擺佈你了:」崑崙散人被他一說,心中添了一層恐懼,默不作聲。金世遺道:「我們若要擺佈你,何必要給你解藥?」減法和尚道:「那是因為老孟在船上的緣故。」金世遺也冷笑道:「孟老怪不過想利用你們來對付我,你當他真想讓你分享喬北溟的武功秘岌嗎?」雙方都想用說話打動崑崙散人,互相爭吵,減法和尚沉不著氣,大喝道:「金世遺你竟敢挑撥離間,吃我一枚!」

  金世遺運起大力金剛手的功夫,斜劈一掌,「噹」的一聲,將減法和尚的禪杖擋開,自己也跟跟跡槍的退了三步。他沒有兵器,稍稍吃虧,但減法和尚的禪仗與他的手掌互擊,如同碰到金石一般,也不由得心中二酌~.

  崑崙散人叫道:「禍福未知,兩位別先傷了和氣:」就在此時,樹林裡忽然傳來一聲長嘯,減法和尚叫道:「老孟喚我們了」忽地揮動禪杖,碎碎雨聲,將船板打穿了兩個大洞,按著一枚將桅

  打斷,冷笑道:「金世遺,我看你還能不能出海?」跳上沙灘,大聲叫道:「崑崙散人,你來不來?」

  崑崙散人一想,要把這船修好,最少也得幾天,孟神通一出來,金世遺便休想脫逃,心意立決,便也跳上沙灘,隨著減法和尚,奔入樹林!

  金世遺笑道:「妙極,妙極,他們都走得乾乾淨淨了。咱們用兩天功夫將船補好,但求孟神通不要在這兩天之內回來,咱們便可以撇開這班魔頭了。」厲勝男忽道:「不,既然來到此地,豈可入了寶山空手回?」金世遺道:「你還想要喬北溟的武功秘岌?」厲勝男道:「我家世世代代,對這武功秘岌,夢寐不忘,如今只謄下我一個人了,失此良機,叫我如何對得起歷代祖先?何況我還有大仇末報!」金世遺道:「萬家只謄下你一個人,你更不可享性命來賭博了。至於說到報仇,咱們讓孟神通困在這個怪島,他沒有船隻,縱然森林中沒有不測之禍,他也難以遠渡重洋,重歸故土,你的什麼仇都報了!」厲勝男道:「不,我非找到喬北溟的武功秘岌不可!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的誓言麼?你當初怎樣對我說的?」金世遺歎口氣道:「好,我答應過你去找武功秘岌,你不肯放棄,咱們就拿性命去賭賭運氣吧!」

  厲勝男嫣然一笑,說道:「也不見得便要喪命,就是死了,咱們同死,不也是很快活麼?」金世遺心頭一跳,避開了她的眼光,厲勝男道:「那卷圖畫呢?」金世遺道:「我帶在身上了。但這幅怪晝,我絲毫也看不懂,要它何用?」厲勝男笑道:「你不要就給我吧。」金世遺奇道:「難道你看得懂?」厲勝男道:「你不用管,交了給我。將來總有好處。」金世遺頗為納罕,但覺到了這個海島之後,厲勝男更為神秘莫測,想了一想,便將那幅圖畫交給了她。

  兩人同入森林,古木參天,裡面陰沉沉的,不知藏著些什麼怪物,饒是金世遺膽氣粗豪,也自有些懼意。兩人提心吊膽的一路摸索前行,時不時見有野獸的影於,好在並不是成群的野獸,它們也未曾見過人,大概是把人類也當作一種怪物,金世遺不去驚動他們,他們也不敢來騷擾。

  走了一會,到了樹林深處,厲勝男忽地一聲驚呼,金世遺隨著她的眼光望去,只見野草叢中有一具體,走近一著,認出了是雲靈子的妻子桑青娘,天靈蓋裂了一個大洞,一眼望夫,裡面竟是空的,想必是什麼怪獸將她的腦髓吸得乾乾淨淨了。金世遺吃一驚,心想以柔青娘的武功,足可以制服獅虎,何況還有孟神通與雲靈子同行,是什麼怪獸傷得了她?桑青娘的死狀之慘,令人不忍卒睹,金世遺折下一些樹枝,將她掩蓋,急急拉了厲勝男離開這個地方。

  忽聽得霹靂般的一聲巨吼,似雷聲而又不是雷聲,儼如天空中有人擂起了一面大鼓,又雜著鳴金裂石的尖叫,刺耳之極:登時狂風大作,百獸駭奔,虎嘯猿啼,驚心動魄:金世遺叫道:「不好:」拉了厲勝男跳上一棵大樹,只見一大台野獸,正朝著他們這個方向奔來,最前面的是一頭斑攔大虎,後面跟著約有獅子、黑熊、金錢豹、野豬、犀牛等等猛獸,爭先恐後,彼此踐踏,好像是碰到了巨大的災難,忙著逃命一般!

  金世遺擦燃火石,點燃了一束枯枝,拋在地上燃起了一堆熊熊的火光,厲勝男發出了一枚毒霧金針火焚彈,「上」的一聲,剛剛打中前面那頭老虎的腦袋,暗器炸裂,噴出了一團火光,那老虎受驚,改了方向,奔出十數文地,便即死了。後面那一群猛獸在它身上踏過,繼續旺奔,原來野獸在逃命之時,都是盲目的跟著前面跑的,那頭老虎雖然死了,她們還是依著它的方向。厲勝男驚魂稍定,捏了一把冷汗,心想:「幸而嚇得那頭老虎改了方向,要不然這一大台野獸湧來,任憑多好的武功也難抵擋!」

  驚魂方定,忽聽得剛才那裂人心肺的吼聲又起,這一回來得更近,震耳欲聾,霎眼之間,只見狂風過處,竄出了一頭怪獸,遍體金毛形狀有點像獅子,前肢特長,又有點像長臂猿,其行如風,竄入猛獸台中,忽地撲上一頭獅背」那獅子登時軟件一團,不敢動彈,這時附近的十幾頭猛獸都伏服地上,不敢再逃。

  那怪獸抓裂獅腦,將腦髓吸乾,依法泡製,又吃了兩頭猛虎的腦,再抓裂一頭金錢豹,吃了它的心臟。金世遺道:「原來害死桑青娘的是這個怪物。」厲勝男緊緊貼著金世遺,悄聲問道:「這是什麼怪物,如此厲害!」金道:「這怪獸名叫金毛梭,專食獅虎。我曾聽師父說過,今日始得一見。等它吃飽之後,遣散群獸,我非除它不可!」厲勝男道:「這樣兇惡的怪獸,不惹也罷!」

  那怪獸吃飽之後,用長臂摩擎兩頭猛虎的腦袋,然後長嘯一聲,那些猛獸如遇大赦,紛紛逃跑,只有那兩頭被它摩過的猛虎,仍然伏在地上,不敢動彈。看情形它是要留著這兩頭猛虎當作點心,慢慢享用。

  那金毛梭後眩著地,人立而行,走了兩個圈圈,好像察看什麼,也似聞著什麼氣味似的,忽地又大吼一聲,閃電般的竄了起來,金世遺吃了一驚,只道是它已發現了自已,慌忙折了一條樹枝,正侍跳下,就在這時,忽聽得一聲駭人心魄的厲叫,那是崑崙散人的叫聲,按著是減法和尚的一聲大喝,和金毛梭的吼聲混成一片,震得樹木都搖動起來!

  只見在不遠之處的一棵大樹底下,減法和尚正在揮舞禪杖與那金毛梭惡鬥,崑崙散人則被一叢亂纏住,扎手紮腳,竟然掙扎不脫,形狀非常恐布!

  原來滅法和尚與崑崙散人也是躲在樹上,距離那金毛梭較近,金毛梭吃飽之後,聞到了生人的氣味,狂性突發,竟然跳上樹來抓他們。崑崙散人被它的吼聲一震,失足落下,恰恰落在亂籐之中。那些籐蔓如同有知覺一般,立即合攏,好像千百條八爪魚似的,將他纏得透不過氣來。

  金世遺見狀大驚,原來這是熱帶森林中最可布的食人籐,兇猛如獅虎之類的動物撞上了也會被它絞死,幾個時辰之內血肉便即溶化,變成食人籐的飼料。

  崑崙散人憑著一身精純的功夫,暫時間還末至於有性命之憂,滅法和尚的處境卻比他還要危險,邪金毛梭迅若飄風,爪如利刀,滅法和尚使開了伏魔杖法,渾身風雨不透,石頭樹木,碰著了便要折斷碎裂,那金毛梭居然毫不怯懼,而且稍有空隙,它的長臂便抓進來,賽過武林中的第一流高手。激戰中忽聽得金毛梭大吼一聲,按著是滅法和尚的一聲慘叫,原來金毛梭被他打中惱裝,而滅法和尚的肩頭也被它撕去了一片皮肉,一人一獸,條的分開。

  那金毛梭被他激怒,捧起了一塊臣石,向滅法和尚一擲,滅法和尚禪杖一揮,轟隆一聲,將石頭打得四分五裂,反彈回去,但金毛梭神力驚人,滅法和尚雖然打落了它的石頭,虎口亦已震得流血,砂石塵霧之中,金毛梭一聲大吼,又閃電般的撲來,滅法和尚見打中它的腦袋仍然打它不死,心中已自戰慄不已,這時他雙臂酸麻,更難抵擋,猛見金毛梭撲來,不由得暗叫一聲「我命休矣」!

  這時金世遺正好趕到崑崙散人那兒,還未曾來得及解救崑崙散人,驚見減法和尚遇險.金世遺無瑕思索,登時用上了內家真力,將手中的樹枝當成甩手箭射出,那金毛梭銅皮鐵骨,根本就不把這條樹枝放在眼內,毫不躲閃,仍撲土來,哪料無巧不巧,恰恰被金世遺的樹枝射中了它的眼睛。

  那金毛梭被金世遺戳瞎了一隻眼睛,人吼一聲,跌在地上打了個滾,轉眼間又撲到了金世遺面前,當真是來去如電,但金世遺在這瞬息之間,也已取了崑崙散人那把佩劍,一招「星海浮搓」,抖起了數十朵劍花,那金毛梭吃了個大虧,識得厲害,候的從金世遺頭頂跳過,長臂反抓著金世遺的背心,饒是金世遺閃避得快,背心的襯衣也已被它抓裂!

  激戰中忽聽得崑崙散人大叫道:「滅法大師,減法大師!」原來減法和尚趁著金世遺替他擋著金毛梭的時候,已燭自跑了。崑崙散人又驚又怒,心想:「你口口聲聲說是自己人,臨難之際,你卻棄我而逃!」

  要是減法和尚將崑崙散人解救出來,合三人之力,殺那金毛梭絕非難事,現在只有金世遺一個人對付它,可就大費氣力丁。崑崙散人見那金毛梭狂嗅猛撲,兇猛絕倫,金世遺似乎只有防守的份兒,更是越著越驚,心中一面痛罵減法和尚膽怯私逃,一面替金世遺禱告,望他得勝。

  其實減法和尚的逃走倒並不是完全由於膽怯,而是想令金世遺與那金毛梭兩敗俱傷,至於崑崙散人的生死,根本就不放在他的心上。

  那金毛梭力大無窮,靈敏之極,金世遺和它惡鬥了將近半個時辰,兀自佔不到半點便宜,不由得暗暗著急。忽然想起師父曾經談過,任何兇惡的猛獸,臍眼之處總是它最弱的地力。金世遺一試,碰著那金毛梭人立跳起之時,劍尖就刺它的臍眼,那金毛梭果然畏懼,不是避開,就是伏下,讓金世遺的刺鋒刺在它身上其他部位。

  金世遺見它竟似高手一般,懂得避實就虛,不由得暗暗稱奇。它的身體堅逾精鋼,劍尖戲中,便給反彈回來,試過了兩三次後。金世遺便專戳它的眼睛和臍眼,那金毛梭不敢再跳起撲人,又要防護它唯一的眼睛,凶談大減。金世遺運上內家真力,劍掌兼施,打了它好幾掌,雖然仍未能傷他,但也打得它露出了疲態。

  金世遺正在開始佔到上風的時候,忽聽得又是一聲刺耳的吼聲,森林裡再竄出了一隻金毛梭,比原來的那只還大幾分。金世遺這一驚非同小可,心想:「一隻金毛梭已難對付,再來一隻,我和厲勝男或者能夠逃脫,崑崙散人則一定要做它們的點心了!」」

  心念末已,和他搏鬥的那隻金毛梭忽地長嘯一聲,倒翻了一個觔斗,脫出金世遣劍勢籠罩的範圍,它來得快,跑得更快,霎眼之間,雨只金毛梭已會合一齊,互相撫慰,看來乃是一對夫妻,和他搏鬥的那只是雄獸,後來的那只是雌獸。

  金世遺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對金毛梭,提防它們突然反撲,不料這一著卻發現了一個極奇怪的現象,只見那只雌獸喉頭發出「咯咯一的響聲,在地上縮成一團,竟像患了發冷病似的,渾身顫戰,那雄的張臂抱著它,用身體給他取暖,一對野獸三隻眼睛揪著金世遺,似乎他們也在害怕金世遺會突然來攻擊他們。

  金世遺見此景象,呆了一呆,小道:「原來它是被孟神通的修羅陰煞功所傷:」那金毛梭雖然是銅皮鐵骨,刀槍不入,但被修羅陰煞功的陰寒之氣攻入心臟,一樣禁受不起,吼聲漸漸變成哀號,更為震人心魄。

  這時正是除掉這兩隻金毛梭的大好時機,不知怎的,金世遺見它們恩愛的情形.反而疇蹈,心想「乘人之危,君子不取!」但若放它們,萬一那雌獸養好了傷,那可是後患無窮!正在疇蹈未決之際,森林深處,忽地又傳來一聲穿雲裂石的嘯聲!

  金世遺這一驚非同小可、當真是比聽到金毛梭的吼聲還要驚恐幾分,不單是震驚於發嘯者的內功深厚,因為孟神通也可能有這樣的功力,但金世遺已然聽了出來,這嘯聲並不是孟神通的!至於雲靈子夫婦,則絕對沒有這樣的功力,可以判斷,這根本就是一個陌生者的嘯聲。

  在森林中竟然還有一個不知名的怪人,真是不可想像之事,但要不可想像的是那兩隻金毛聽到這個喚聲,竟像是聽到主人呼喚似的,那只雄獸將它的妻子歇在背上,回頭望了金世遺一眼,見金世還不追趕,眼中似乎露出感激的神情,按著便向那嘯聲的來處疾跑如飛,時不時發出一長兩短的吼聲,似是向主人答覆的訊號!

  厲勝男悄悄的來到金世遺身邊,笑道:「好險:幸而這兩隻怪獸跑了,後來的那個嘯聲,不知又是什麼怪獸?」金世遺憂心忡忡,無瑕向厲勝男說明那不是怪獸而是人的嘯聲,急忙先去解救崑崙散人。

  金毛梭已去,那兩隻伏在地上不敢動彈的猛虎蹲了起來,張目四顧,忽地搖頭擺尾的走到金世遺身邊,眼光中好像充滿感激的神情,金世遺著出他們沒有惡意,笑道:「你85剋星已走了,沒有誰要害你的性命了,你回去吧!」那兩頭老虎伏下來舐了一舐金世遺的腳尖,厲勝男覺得它們好玩,拍拍她們的腦袋。他們居然像養熱的貓兒一樣馴良。

  厲勝男送走了那兩頭老虎,笑道:「金毛梭專吃獅虛的腦髓,要不是怕惹動金毛梭,我真想把這兩隻大蟲留下來。」

  金世遺揮劍斬斷纏著崑崙散人的「吃人籐」,費了很大的氣力才把崑崙散人救出來,崑崙散人週身紅腫,狼狙不堪,幸而厲勝男擄有解毒消踵的藥品,叫金世遺替他搽上,才得減少痛苦,崑崙散人自是感激不盡。

  金世遺苦笑道:「勝男,你還要繼續找喬北溟的武功秘岌嗎?」崑崙散人脫險之後,猶有餘悸,厲勝男末答他先說:「這黑森林比孟老怪還要可怕:我但求能離開這個海島,什麼寶貝都不想要了。」厲勝男笑道:「你不想要,我卻想要,什麼金毛梭吃人籐,他們最多要了我的性命,卻絕不能改變我的主意。金世遺,你害怕嗎?」金世遺笑道:「說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我答應了你,那麼就算是更可怕的怪物,我也不會改變主意的了。」崑崙散人見他們繼續深入森林,他不敢落單,只好跟著他們走。

  金世遺邊走邊道:「金毛梭還容易對付,養金毛梭的主人只怕我們三人都對付不了,我所擔憂害怕的就是這個怪人!」崑崙散人道:「我也懷疑那一聲怪嘯是人,聽你這麼一說。那就更證實了!」

  厲勝男叫道:「什麼?剛才那是人的嘯聲?」金世遺暗暗留心,但見她雖然無限驚奇,但卻並沒有特別恐布的神色,相反的只見她眼光閃爍不停,驚奇之中環似乎帶有一點莫名其妙的喜悅,這微妙的神情,只因金世遺和她相處久了,兩人之間已有點心意相通,這才覺察出來。

  離開蛇島之後,金世遺總覺得厲勝男處處透露著令人莫測的神秘,尤以現在為甚!難道厲勝男早就知道了森林中有個怪人?但這還是厲勝男生平第一次出海,在此之前,她根本就不知路這個海島座落何方,要說她早知道這裡有個怪人,那是絕不可能的事呀:正是:

  湖海相隨奇女子,此來事事起疑雲。

  欲知後事如何?請轉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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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1:09:14 |只看該作者

第廿四回 搓通碧漢無多路 土蝕寒花又此墳(1)

  這個海島比蛇馬大得多,樹木茂密,遮天蔽日,有如樹海,無邊無際。崑崙散人對著這個廣闊無邊、陰沉黑暗的樹林,恐怖極了,他緊緊跟在金厲二人後面,就像一個膽小的孩子隨著大人走夜路一般,生怕離開了大人,黑暗中就會有什麼鬼魅突如其來,將他攫去似的!

  忽聽得嘯聲又起,崑崙散人叫道:「是孟神通!」剛向著聲音的方向衍了幾步,東方又傳來一聲長嘯,金世遺道:「怪人在追他了!」嘯聲此起彼落,忽而在東,忽而在西,這兩人的功力大約相差不遠,森林的回聲又從四面八方而來,漸漸就不能分別哪一嘯聲是誰發的,也不知道他們的方向了。

  金世遺道:「孟神通不知和那怪人碰上了沒有?那怪人還養有金毛梭,功力也似乎比孟神通稍勝一籌,孟神通只怕未必打得過他。」厲勝男道:「你管他作甚?他打不過更好!」金世遺道:「森林中色險重重,多一個得力的人總好一些,你和孟神通的冤仇以後再算吧。」厲勝男冷笑道:「好吧,那你就去幫他吧。」這時嘯聲已止,森林中的回聲則仍然末絕,再過一盞茶的時刻,回聲也漸來漸弱了,金世遺認不出方向,苦笑著攤開雙手。

  厲勝男忽道:「記得船上我和你說的話嗎?」她忽然邁開大步,走在金世遺的前頭,好像她認得路似的!金世遺心中一動,想起她在船上曾經叮囑過自己,到了這個海島之後,要自己事事依從於她,當時已覺得奇怪,現在更感到神秘了。金世遺見有崑崙散人在旁,不便查恨問氏,只有跟著她走。

  走了一里,到了樹木比較稀疏的地方,忽地眼睛一亮,只見一塊草坪上有一座墳墓,那草坪方圓十餘丈,一看就知是人工開闢出來的,周圍樹木扶疏,坪中的青草也差不多一般長短,那當然是有人常來料理的了!

  金世遺最初以為是喬北溟的墳墓,但走近去一著,基石並無殘缺,絕不似古墳,看來最多不過十年,而喬北溟則是二百年前的人,他六十歲之後來到此島,活了一百多歲,那麼即算有人給他建墳墓,最少也有兩百多年,可見絕不是喬北溟的墳墓。

  再仔細察看,墓前供有鮮花野果,草地上發散著酒味,似乎不久之前還有人來祭掃過:這是誰的墳墓?來掃墓的大約是那個不知名的怪人吧?金世遺暗地琢轉,忽地發現厲勝男的神色十分古怪。

  只見厲勝男一片茫然的神色,喃喃自語:「怎麼會有這個墳墓?怎麼會有這個墳墓?」金世遺和她到了這個海島之後,島中許多奇異的現象和可怖的物事,厲勝男都似乎並不怎樣放在心上,現在卻對這座墳墓極感驚奇,金世遺不禁猜疑起來,大惑不解!

  厲勝另在墓前凝視了好一會子,墓碑上並未刻有名字,厲勝男忽地伏下去磕了兩個頭,金世遺奇道:「勝男,這墳裡葬的是誰?」厲勝男道:「我怎麼知道?」金世遺道:「既然非親非故,你何以向他磕頭?」厲勝男道:「他死在荒島,除了那個怪人之外,大約沒有誰給他祭掃了。咱們將來能不能夠生還,尚未可知;或許也會像他一樣,埋骨荒島。我感到同命相憐,所以給他磕了兩個頭。」金世遺情知她這番話是臨時編出來,其中定然另有原故,崑崙散人卻給她說得悲哀起來,也隨著她磕了兩個頭,喃喃稟告道:「墓中不知名字的朋友,求你保佑我們平安離開這個海島,回去之後,我一定請布達拉宮約有道喇嘛給你念住生咒!」

  金世遺笑道:「給你們這麼一唱一和,我也感到鬼氣森森了。走吧,死生有命,聽其自然好了,墓中人保不了自己還能保佑你嗎?」

  厲勝男摘了墳前的一朵白花,插在標上,仍然繼續前行,給他們引路,只見她左轉一個彎,右轉一個彎。不知不覺的便走到了那座山下。

  只見那巫山孤室挺拔,士刺芎冥。室頂設紅如血,風刮下來,帶著一股硫磺氣味,山坡上的樹木卻甚為茂密,厲勝男道:「崑崙散人,不用害怕,上面的火山是熄滅了的。」崑崙散人望著那詭異的山峰,不知怎的,心中便覺揣喘不安,但厲勝男是個女子,帶頭上去,他也只好硬著頭皮追隨。

  爬到山腰,金世遺側耳一聽,忽地叫道:「咦,好似有人在那邊殺:」話猶末了,只聽得有人叫道:「救命,救命!」聲音劃過長空,極為慘厲,崑崙散人失聲喊道:「是雲靈子!」

  三人急急忙忙趕過山坡,遠遠望見一座山頭上,雲靈子正在和一個怪人惡鬥,那怪人披著五色斑欄的獸皮,長髮垂肩,甚為刺目,雲靈子給他迫得一步步後退。崑崙散人猛地叫聲:「不好:」就在這一剎那,只聽得錚錚雨聲,雲靈子那兩枝判官筆飛上半空,那怪人哈哈大笑,喉的就把雲霧子抓到手中!

  那怪人哈哈大笑,將雲靈子學過頭頂,打了一個盤旋,正待拋出,忽地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又將他提了回來,瞪著眼睛問道:「你是什麼人,從哪裡來的?」這怪人突然開聲說話,而且帶的是陝西口音,金世遺等人聽到,都覺得很奇怪,雲靈子在他掌握之中,嚇得魂不附體,聽他問話,慌忙答道:「我是從西藏來的,靈山脈掌門雲霧子!」靈山派在西北很有威勢,他希冀這怪人或者因為他是靈山派的掌門人會饒了他。

  哪知不說還好,一說之後,那怪人突然大吼一聲,雙臂一振,便即將他批出,金世遺和他們的距離尚遠,救之不及,大驚失色!

  岩石轉角處突然跳出一個人來,張臂便接,正是減法和尚。他到處找孟神通,剛好撞到這裡,恰恰迎著雲靈子擲來的方向。

  金世遺方才鬆了一口氣,忽聽得「碎」的一聲,只見雲靈子那龐大的身軀已被摔得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減法和尚則似風車般的打著圈圈,原來減法和尚接不下怪人擲來的那股力道。只好縮手閃開,讓雲靈子跌翻,而他自己被雲靈子的身軀碰了一下,怪人的內力傳到了他的身上,迫得他要就地轉圈,消解對方那股強勁的力道。

  那怪人蹤躍如飛,候的就趕了到來,睜大了一對眼睛,叫道:「咦,你是生來沒有頭髮的嗎?」敢情他有生以來尚未曾見過和尚,露出很奇怪的神氣,瞧了又瞧,忽然走上前來,伸手就摩減法和尚的光頭。

  減法和尚大怒,這時他旋轉之勢已止,提起禪杖,猛地一翻,一招「翻江倒海」,如蛟龍般直捲過來。那怪人長嘯一聲,騰空飛起,掌勢原式不改,仍然按將下來。

  但聽得「噹」的一聲,聲如金石,那怪人的手掌竟然不似是血肉做的,一掌擊中減法和尚的禪杖,竟把那碗口租的禪仗都湯了開去,但他卻也沒有摩中減法和尚的光頭,縱聲笑道:「很好,你這沒頭髮的倒比有頭髮的本領高些。」笑聲未收,又撲土來了。

  減法和尚被他震得立足不穩,而且突然間感到一股寒意,不由得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冷戰,見他又撲土來,心頭大駭,立將禪杖輪圓,使開了伏魔杖法中的護身三十六式,不求有功,先求無過,同時拚命嚷道:「老孟、老孟,你快來呀!」

  伏魔杖法據傳是少林寺的始祖達摩祖師所創,是佛門的護法武功之一,當年燭臂神尼傳給一勺因和尚,了因仗著這杖法打遍大江南北,所向無敵,最後邙山一戰,才死在呂四娘的玄女劍法之下。減法和尚的功力不減師父當年,這套杖法使開,隱隱挾著風雷之聲,金世遺看了,也不禁暗暗稱讚!

  但是以減法和尚伏魔仗法這樣的威力。竟然也只有招架的份兒,那怪人的掌法非但雄渾之極,而且飄忽非常,減法和尚已然是只守不攻,用伏魔仗法的護身三十六式防禦得風雨不透,但仍然給那怪人的雙掌時不時的穿進千重杖影,攻到他的身前。

  金世遺大大吃驚,看來這怪人一竟似得過高人傳授,具有極上乘的武功:心想:「難道他已獲得了喬北溟在這島上留下的武功秘岌。但若是沒有深通武學的人傳授,尋常之士縱然獲得了上乘的武功秘岌,也難洞悉其中的秘奧,那麼傳授他武功的叉是誰?是不是墳墓中的那個人o.」更奇怪的是,瞧這怪人的神情和聽他的口氣,他運和尚都沒有見過,似乎是有生以來都未曾出過這個海島的了,那麼為什麼他的口音卻又是中國西北高原的音?

  金世遺暗暗留心,只見厲勝男也在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個怪人,臉上神色非常古怪。金世遺心中一動,問道:「勝男,我記得你說過你的家好像是住在陝北的鎖陽山?」厲勝男道:「不錯,自喬北溟出海之後,我的祖先就搬到那兒,差不多有二百年了。」金世遺道:「聽口音這怪人似是你的同鄉,陝西還有哪些武學名家?」厲勝男道:「是呀,我也覺得奇怪。陝西的武學名家倒是不少,但卻沒有誰打得過我,更不要說可以比得上這個怪人了。」金世遺探不出所以然來,心中越發納悶。

  激戰中忽聽得「噹」的一聲,不知怎的,霎一霎眼,減法和尚的禪杖突然就給那怪人奪了,減法和尚面色鐵青,直打戰悚,退出了數丈之外。

  那怪人卻不追擊,將那禪杖舞了幾下,忽然雙手各執一端,將禪杖拘成了一個圈圈,套在臂上,哈哈笑道:「好玩,好玩!」竟像是孩子新得了一件玩具似的。

  金世遺正要過去,猛聽得那怪人一聲大吼,一振臂將那銅環飛了出去,山切裡突然竄出一個人來,橫掌一擊,銅環發出強烈的嘯聲,墜下山谷!

  這個人正是孟神通,他一掌擊落銅環,手臂也給震得一陣發麻,不由得大吃一驚,想不到在這荒島之中,竟有一個身懷絕頂武功的高手!

  那怪人雙眼一翻,翻出一對白滲滲的眼珠,側著頭「哼」了一聲,說道:「你姓孟?」孟神通不甘示弱,也露出侶傲的神色,冷笑道:「哈,你這末開化的野人居然也知道我嗎?」那怪人道:「這個沒頭髮的傢伙喊你救命,想必你本領比他更高了,好,且吃我一掌試試!」

  「蓬」的一聲,雙掌相交,孟神通倒退三步,那怪人也晃了兩晃,忽地大怒喝道:「原來是你這傷了我的金毛梭:」

  孟神通這一驚比前更甚,原來在雙掌相交之際,他也感到有一股陰寒之氣從對方的掌心傳過來,毫無疑義,這怪人也練有修羅陰煞功,而且和他似是在伯仲之間,誰都傷不了誰。

  孟神通也像金世遺一樣,立即便浮起了這個念頭:「莫非是他已到了喬北溟留在七海島上的武功秘岌了?」但馬上又想到:「若是他已找到喬北溟的武功秘岌,的修羅隱煞功應元早就練到了第九重。但現在卻試出他只是練到第七重,這是什麼道理?」

  怪人那容得他仔細推敲,身形一晃,擊掌又似奔雷駭電般的打來孟神通運足功力,又接了他的一掌,這一下震得孟神通約五臟六俯都好似要翻轉過來,但那怪人也機伶伶的打一個冷戰.

  原來孟神通因為得到減法和尚傳授他的內功心法,修羅陰煞功已揀到第七重與第八重之間,比那怪人略高少少,但那怪人的內家功力卻比他高出不止一籌,所以在修羅隱煞功的較量上,是那怪人吃了點虧,但在內家真力的較量上,孟神通卻就敵不過他了。

  孟神通是個武學的大行家,手上兩招,試出了敵人的強弱,暗呼「不妙」,心中想道:「我的修羅陰煞功不足以制他死命,和他長鬥下去,必定要給他累得筋疲力竭!」意欲逃走,但那怪人迅若飄風,孟神通心念方動,退路已給他封住口那怪人掌法展開,方圓數丈之內,全在他的掌力籠罩之下,而且掌影重重疊疊,好像有七、八個人從四面八力襲來,這怪人不但功力深湛,招數的奧妙也遠在孟神通之上。更奇怪的是有些招數與孟神通似是同出一家,但變化的精微,卻非孟神通意料所及。

  孟神通不禁暗暗心驚.但他身經百戰,經驗卻比那怪人豐富得多,當下抱元守一,望定那怪人的身形,距離遠的時候就用劈空掌攻擊,距離近的時候,就用分筋錯骨手拒敵,見招拆招,見式拆式,雖然處在下風,卻是絲毫不亂,兩人都具有絕世武功,直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金世遺也著得目眩神搖,心中想道:「孟神通不愧是邪派中第一高手,若換了我,只怕應付不了百招!」

  厲勝男忽地悄聲問道:「你看這怪人有多大年紀?」金世遺道:「大約不會超過五十歲吧。」厲勝男一派惶惑的神情,喃喃自語道:「奇怪!」在這樣緊張的關頭,厲勝男卻問起那怪人的年紀來,金世遺更覺奇怪,正欲動問,忽聽得「蓬」的工聲,孟神通又吃那怪人打了一掌!

  金世遺無瑕問話,凝神看時,只見孟神通已被那怪人迫得步步後退。那怪人不但功力深厚,而且奇招妙著層出不窮,雖則作戰的經驗稍差,真實的本領卻比孟神通勝過不止一籌,時間一長,孟神通就學難於應付。

  金世遣暗叫不妙,心中想道:「桑青娘袖金手狡害死,雲靈子被這怪人打得重傷,眼見也活不成了。若是孟神通再給這怪人打死,謄下的這幾個人,絕對應付不了這個怪人和他約兩隻金毛梭,別說還想找什麼武功秘岌,只怕逃生亦不可能!」孟神通雖是他的仇人,但大敵當前,卻不由得他不出手援助,當下說道:「勝男,借你的劍給我:」厲勝男稍稍疇踐,說道:「你能夠將他趕跑最好,若是不敵,急速退回我的身邊!」

  就在此時,只聽得又是「蓬」的一聲,孟神通先後涯了那怪人的三記臣靈之掌,饒是他已揀到將近金剛不壤之軀,亦自禁受不起,頭暈目眩之中,章法大亂,那怪人雙手抓到,和孟神通的雙掌迎個正著!孟神通本來一直避免和他硬碰硬接的,這時雙掌被他牢牢吸住,只好拚盡全身功力,與他周旋。

  那怪人的功力高過孟神通,修羅隱煞功的火候則稍稍不如,雙方這一對掌,不過片刻,但見孟神通大汗淋漓,叮叮氣喘,那怪人的面色也有點發青,但落在金世遺這樣的行家眼裡,一看便知道那怪人尚可支持,而孟神通則已到了千鈞一髮之際,隨時都可能有性命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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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1:09:35 |只看該作者

第廿四回 搓通碧漢無多路 土蝕寒花又此墳(2)

  孟神通給那怪人的內力震湯得五臟翻騰,要擺脫又擺脫不開,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心道:「想不到我縱橫半世,卻會莫名其妙的死在一個怪人之手!」正在最危險的時候,忽聽得那怪人大喝一聲,雙掌一推,孟神通飛了起來,順勢翻了一個帥鬥,跌落地上。原來是金世遺已經趕到,長劍指到了那怪人的後心,那怪人一聽這金刃劈風之聲,便知來的是個勁敵,只好將孟神通推開,轉身應付金世遺,孟神通這才得以死裡逃生!

  那怪人大怒喝道:「你們還有多少人,都上來吧!」金世遺道:「前輩請息雷霆之怒,我們是避風暴來到此地的,對你實無惡意。」那怪人道:「不管你來意如何,到這海島的都不能活著出去!」雙掌齊出,一手奪劍,一手就朝著金世遺的天靈蓋拍下。

  金世遺急忙使出「移形換位」的功夫,劍鋒一回,一招「驚濤拍岸」,刺那怪人的脈門,那怪人「哼」了一聲,反手一撥,非但不退,反而躍上兩步,左掌穿出,彎過來勾金世遺的小臂,這掌法古怪絕倫,換是旁人,定然要給那怪人扳倒,幸而金世遺這一招劍法乃是毒龍尊者所燭創的劍法,也是奇詭之極,藏有非常精妙的後著,那怪人的手指剛要沾到,忽見劍光一閃,金世遺的長劍已搶了先機,迎著他的手指削來,那怪人大吼一聲,手指一縮,金世遺一劍制空,忽聽得「噹」的一聲,原來就在這剎那之間,那怪人的右掌又已攻到,金世遺的劍鋒剛剛轉過,被他一指彈開。

  雙方以最上乘的武功搏鬥了兩招,在這兩招之內,實是驚險重重,彼此都不由得心中一震。厲勝男看得冷汗沁肌,孟神通更是緊張得透不過氣來。這時他盤膝坐在地上,調勻內息,他損耗過甚,只盼金世還能夠支持得一時三刻,讓他恢復內力。要是金世遺在他末曾恢復之前,便給那怪人殺掉,那麼孟神通和減法和尚也都不能活命了!

  但見那怪人一掌緊似一掌,狂濤駭浪般的向金世遺來,金世遺也是運劍如風,絲毫不讓,過了片刻,忽見金世遺打了一個冷戰。退後兩步,孟神通吃了一驚,幸而金世遺退了兩步,又守住了。本來以金世遺的功力,比孟神通尚遜一籌,更比不上那個怪人,不過那怪人和孟神通先鬥了一場,買力也耗損不少,雙方剛好拉平。但那怪人武功奇奧,仍然佔了少少上風。

  金世遺抵敵不住,本想施用毒針,心念方起,忽地想道:「聽勝男剛才的口氣,似乎是不想我傷這怪人性命,可是我苦不傷他就走然要被他所傷,連帶著孟神通他們也要送命,這卻怎生是好?」高手搏鬥,那容得稍稍分神,只聽得「蓬」的一聲,金世遺被怪人擊中了一掌。

  那怪人的修羅隱煞功已揀到了第七重,發掌便有陰寒之氣,幸虧金世遺曾得過唐曉欄傳授正宗的內功心法,這才支持得了這許多時候,可是現在直接被他的手掌擊中背心,陰寒之氣登時從「大汗」、「肺愈」兩處穴道攻入,有如寒冬臘月浸在冰水之中,禁不住全身顫抖。

  孟神通叫道:「好兄弟,你再支持片刻,我便可以出手助你了!」金世遺強懾心神,奮力接了幾招,實在支撐不住,心想以這怪人的功力,縱算中了毒計,也未必便會喪命,就在這時,那怪人接連兩記劈空掌將金世遺震退了六七步,看看就要打到孟神通的跟前,金世遺無瑕思索,「胚」的一聲,張口噴出了一蓬毒針。

  忽聽得厲勝男一聲驚叫,那怪人的影子突然在眼前消失,金世遺呆了一某,心道:「難道是位知道我的毒針厲害?」心念末已,轉身一著,不由得嚇得魂飛魄散:只見那怪人已把厲勝男攫在手中,例開嘴唇怪笑。原來就在金世遺口吐毒針的時候,厲勝男奔了出來,被那怪人發現,他來去如風,放開了金世遺,一個飛身,閃電般的便把厲勝男抓著了。

  金世遺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向那怪人撲去,只聽得那怪人怪聲怪氣的笑道:「嘻嘻,是個大姑娘呢:哈哈,你就做了我的、我的--「妻子」二字尚未出口,忽然好像在厲勝男的身上發現什麼可怖的物事一般,就在這時,金世遺已飛奔過來,距離那怪人不到三丈之地,隱約著見厲勝男嘴唇微徵開闔,卻聽不到她說些什麼,那怪人忽地大叫一聲,將廣勝男條的放下,掩面飛奔,看他的神情,竟似羞愧得無地自容,要躲得越遠越好!

  這一個突如其來的變化,大出金世遺意料之外,轉眼之間,那怪人已逃入了密林之中,著不見了。金世遺又驚又喜,將厲勝男拉了起來,問道:「你是怎麼將那怪人嚇走的?」厲勝男徵徵一笑,說道:「我不怕他,他自然就要怕我了。咦,你受了他的修羅陰煞功所傷,趕快躺下來,讓我給你醫治!」

  厲勝男用金針械毒的療法,將十三口金針,利入金世遺的十三處死穴,金世遺再運內功一迫,將陰毒發散出來。孟神通著得好生驚駭,原來雖然偷學了修羅隱煞功,卻不懂得用金針刺穴的方法來解,心中想道:「怪不得金世遺那次得以安然無事,想必是這丫頭替他冶的,我若取得武功秘岌,回到大陸,非把她殺掉不可!」

  金世遺曾受過一次修羅陰煞功所傷,治好之後,體中對這種陰寒之氣的抵抗力增強了許多,這次再受傷,就沒有上次的嚴重了。過了一會,厲勝男將金針拔起,說道:「這一次你只要靜養三天,便可以完全恢復了。」金世遺把眼一望,見減法和尚還在那裡盤膝運功,光頭上冒出熱騰騰的白氣,便道:「勝男,你也替他冶一冶吧。」

  減法和尚沒有被那怪人直接擊中,雖然吸進了不少陰寒之氣,卻沒有金世遺哪船嚴重,他仗著精純的內功,已將體中的陰毒發散了十之七八,他見厲勝男替金世遺醫治之時,所刺的儘是死穴,想道:「若是她存有壞心,趁這機會便可以要我的性命。」心中膽怯,便推辭道:「我不想麻煩厲姑娘了,老孟,你助我一臂之力吧。」厲勝男冷笑道:「你願意多涯幾天痛苦,我也樂得省點力氣。」

  孟神通知道修羅陰煞功傷人之後,那陰寒之氣使凝聚人身各處死穴,所以他雖然不懂金針刺穴之法,但卻知道厲勝男的針刺死穴的解法走合乎道理的,他本來不願為減法和尚耗費真氣,但轉念一想:「現在只有減法和尚是我的死黨了,若然我勸他接受厲勝男的療治,治好之後,萬一金世遺和厲勝男造反,只怕他縱然不被拉過去,也不好意思與金世遺對敵了。」思念及此,只好用木身功力助減法和尚療傷,待到那陰寒之氣發散淨盡,兩入都感到疲累不堪。

  忽又聽到金毛梭的吼聲遠處傳來,孟神通心中大恐,說道:「那怪人若然再把那兩隻怪獸帶來,咱們一個都逃不了性命。」厲勝男笑道:「你放心,他不會來的。他現在也正在替那隻金毛梭治傷呢。」

  孟神通睜大了兩隻眼睛,道:「厲姑娘,那怪人剛才為什麼將你放了?」厲勝男道:「我自有克制他的法子,但我卻何必說給你聽:」孟神通討了一個沒趣,心中半信半疑,望著厲勝男那陰冷詭異的神情,饒是他縱橫一生,此時身處海島之上,面臨不測之險,也不由得隱隱感到恐懼!

  沉寂中忽聽得有哀號之聲.眾人朝著哭聲的方向望去,只見崑崙散人將雲靈子抱著,正在放聲悲號。金世遺小道:「我只顧自己療傷,卻忘了雲靈子了。」急忙過去,但見雲靈子面如金紙,氣若游絲,觸體冰涼,顯見是難以活了。

  金世遺手掌貼著雲靈於背心的「大抒穴」,強運內力,將他一震,問道:「你還有什麼末了的事麼?」原來雲靈子已是到了彌留狀態,只謄下最後的一口氣,縱有神仙,也難救冶,金世遺不過是幫他將最後的一口氣提起來,好讓他有精神交代遺言罷了。

  雲靈子的身軀抖了一下,嘴唇慢慢張開,崑崙散人急忙將耳朵湊到他的唇邊,只聽得他斷斷續續的說道:「請、請你收拾我夫婦的骸骨,將、將她與我合埋,你、你也趁早回去吧,不、不要再妄想什麼武功秘岌了,唉,青娘暗我送死,死得好慘,我、我對不住她:」這幾句話一說完,登時嚥氣,全身僵硬。

  崑崙散人和雲靈子夫婦及桑木姥這四個魔頭,為了找尋喬北溟的武功秘岌,從西藏結伴同來,桑木姥被火山的岩漿溶化,桑青娘被金毛梭吸了腦髓,如今雲靈子又被怪人摔死,只瞪崑崙散人一人。免死孤悲,當真是傷心欲絕!

  崑崙散人哭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勸他收了眼淚,金世遺道:「要修好船隻,最少也得十天,好在咱們還有五人,有什麼險難,也可以合力應付。」崑崙散人沒有辦法,只好與他們共同進退。

  孟神通卻是擔憂不已,他和減法和尚的功力朱復,在這幾天之內,那怪人若來攻擊,後果不堪想像:因此他只好極力巴結金世遺和厲勝男,好在厲勝男甚為鎮定,他們雖然不知道厲勝男的葫蘆裡賣什麼藥,卻也因此而稍減怯意。

  他們下山之後,在森林中結了帳幕,孟神通、減法和尚與崑崙散人同一個帳幕,金世遺則仍然與厲勝男同一帳幕,中間用布幕隔開。第二天,崑崙散人將桑青娘的遺骸找了回來,依從雲靈於的遺命,將他們夫婦合葬,森林裡又添了一座新墳,大家的心情更為灰暗。

  幸在這幾天來,從未發現過那怪人的蹤跡,連金毛梭也不見下山,大家得以安心治傷。到了第三天,金世遺的功力已經恢復,孟神通也好了七八成,只有減法和尚還末能運用買力,但行動亦已如常。

  第三天的晚上,金世遺躺在帳幕裡,想起日來的種種奇遇,輾轉反側,不能入睡。忽聽得悉悉索素的聲音,隔在帳幕中間的布幕忽然拉開,金世遺嚇了一跳,忽忙問道:「勝男,你來做甚麼?」

  厲勝男噓了一聲,在他耳邊輕輕說道:「不要聲張,快隨我來!」金世遺驚疑不已,厲勝男扯著他的衣角,金世遺不由自已的跟著她走出帳幕。

  孟神通的帳幕外面,這晚正輪著崑崙散人守夜,厲勝男拉著金世遺伏在亂草叢中,似乎聽到了一點聲息,東張西望,厲勝男忽地捏著喉嚨,發出「咕咕」約雨聲怪叫,林子上空飛過了一隻怪鳥,跟著也發出了「咕咕」的叫聲,崑崙散人最為膽怯,吃那怪鳥一嚇,慌忙蹲在樹下。厲勝男欖著金世遺的肩膊,悄聲說道:「走吧!」金世遺展開絕頂輕功,一溜煙的跑出十數丈外,崑崙散人絲毫沒有發覺。

  厲勝男跳了下來,笑道:「幸好不是孟神通守夜,要不然咱們定不能瞞過他的耳目。哈,我學那怪鳥的叫聲像不像?它大約以為我是它的同類,飛來尋伴呢。崑崙散人的膽子真小。」

  金世遺笑道:「你的鬼怪花招也真多!喂,你到底要帶我到哪兒去?」厲勝男道:「當然是去找喬北溟的武功秘岌呀!」金世遺大為奇怪,道:「你怎知道武功秘技藏在什麼地方:」厲勝男道:「不必多問,你隨著我來便是。咱們千辛萬苦的來到此地,本來就是找武功秘岌的,難道要讓孟神通捷足先登麼?找不著也要找呀。」

  金世遺滿腹狐疑,跟著厲勝男走,走到山腳,厲勝男選擇了一條登山途徑,撥開茅草,左旋右轉,不一刻已深入密林豐草之間,金世遺道:「那怪人就住在山中,若是碰到了他。可怎麼辦?」厲勝男笑道:「你的膽子怎麼忽然小起來了,好,你若害怕,我這把劍借給你用。」金世遺欲待推辭,厲勝男道:「你帶著吧,碰著那怪人最少也可抵擋三五十招。他那天沒有害我,就是再碰見了,我也無妨。所以我恨本不必用這把劍。」

  金世遺接過了劍,說道:「勝男,你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厲勝男道:「我若是想要瞞你,還帶你來做什麼?你不要心急,我總會告訴你的。」金世遺心念一瘦,忍著了不再問她,走了一會,厲勝另在一棵大樹下停下來。

  那棵樹大得出奇,枝葉離披,有如一個碩大無朋的巨傘,覆蓋數畝,樹幹有如一個筆直的上客,估量幾十個人都合抱不來。還有一樣奇怪的是,在它的周圍再也沒有其他雜樹,似是這坐山頭的地氣都用來滋養這棵大樹了。

  厲勝男端詳了好一會,臉上露出又驚又喜的神情,同金世遺招一招手,便即攀援上去,金世遺孤疑滿腹,心想:「難道武功秘岌會在這樹上不成?」跟著地上樹,到了樹頂,厲勝男撥開枝葉,樹幹上有一處凹下去的地方,厲勝男用手按了一按,左右旋轉了幾下,四下之處,忽然現出一個洞口,金世遺一瞧,原來這棵大樹是空心的,厲勝男叫道:「對啦。果然給我找著了。」候的就鑽入通心樹去。

  金世遺來不及問她,只好也跟著她進去。兩人施展壁虎功,貼著樹幹緩緩降落,到了腳踏實地之時,只見前面是一條望不盡頭的地道,陰冷沉暗,恐怖之中又帶著幾分詭秘。

  厲勝男取出了一串夜明珠,可以照見周圍尺許之地,輕聲說道:「走進去吧!」金世遺站著不動,冷冷說道:「勝男,這個時候你還不肯對我實說嗎?你以前是不是到過這裡?」

  厲勝男笑道:「我若是到過這個海島,也不用你陪我來了。」金世遺想起她暈船的事,確是一個末曾有過航海經驗的人,心上疑雲更重,問道:「你沒有來過,怎麼找得到這樣隱秘的地方。」厲勝男笑而不答。金世遺厲聲說道:「我冒了性命的危險,陪你來找武功秘岌,你卻事事瞞我,將我當作外人。好吧,現在武功秘岌就可以到手了,我對你沒用處了,你不肯說實話,武功秘岌我也不想要,咱們就此分手:你自己進去吧。」

  厲勝男一把拉著了他,笑道:「幹麼生這樣大的氣?前幾天我也拿不準找得到這個地方,現

  在可以對你說了。」頓了一頓,忽地換了一寸沉重的語調:緩緩說道:武功秘岌並不是藏在這

  兒我是去找那怪人的。」金世遺吃了一驚,道:「去找怪人?」厲勝男造:「前途是禍是福,我也

  末知。若然找錯了人,咱們都逃不了性命我不想連累你,你若是要走,我不敢攔阻。」世遺

  道:「這是怎麼回事?只要你說個清楚,我決不是貪生怕死的人:」厲勝男道:「好,那就走吧!」

  她一面走,一面說出一番話來,聽得金世遺驚奇不已:正是:

  三百年來多少恨,有人荒島寄餘生。

  欲知後事如何?請轉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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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1:10:21 |只看該作者

第廿五回 兩代求書留海外 一生低首件蛾眉

  厲勝另說道:「喬北溟的故事你是大略知道了,他當年敗在張丹楓劍下,受了重傷,當時的人都以為他已死了,誰知他卻逃亡海外,匿居荒島,這個秘密,只有我家知道:所以我家世世代代,都想去尋覓喬北溟所居留過的海島,將他埋在島上的武功秘笈笈回來。兩百多年來,一批按著一批,出海尋笈,但都如泥牛人海,一去之後,便無消息。經過了許多次後,漸漸便沒有人敢去了。

  「直到六十年前,萬家又有兩個傑出的少年兄弟,一同出海,算起來他們是我的叔祖輩。他們在海上飄流了幾年,終於在這個海島上笈到了喬北溟居住過的洞穴遺迦。

  「但是喬北溟的武功秘笈藏在什麼地方,他們仍然沒有笈到,他們便在這海島上住下來,將洞穴重新修理,當時他們為了防備怪獸的侵襲,也為了防備另外的人笈到,便把原來出口的地方堵死,另外開了一條地道,從島上獨一無二的大樹上通出來,這便是咱們現在所定的這條地道了。

  「年復一年,掘遍了喬北溟所住過的洞穴,踏遍了這個海島,都沒有笈到武功秘笈,晃眼過了十多年,這兩兄弟已從中年而踏入老年了。

  「兩兄弟一想這不是辦法,經過了多次的商議,決定弟弟留下來,哥哥回去報訊,好讓年青的一代,再來尋笈。

  「哥哥在回家的海程中,遇過巨鯨翻船,碰過海盜搶劫,遭受了種種艱險,這也不必細說了。他在海上又飄流了將近十年,才回到家中。他離家的時候,是個未滿三十歲的青年,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個白髮蒼蒼的老翁了。

  「他憑著超人的記憶力,繪出了島上的詳圖,在圖上又詳細的註明了洞穴中的各種隱秘。那時我的父親剛剛成年,他聰明過人,武功的造諧更在同輩的兄弟之上。這份地圖便由他收執,他準備在學會航海的技術之後,便繼續祖先的事業,到這海島來笈尋武功秘笈,同時也笈尋他的放。父

  「不料在我叔祖回來的時候,不知怎的,大約是漏了一點風聲,發現了有一兩個隱秘的人物,暗中窺伺我家的舉動。我的父親不敢公然去學航海,於是出海的事情又耽擱下來,不知不覺約叉過了將近十年,我的父親也結婚了。」

  說到此處,厲勝男突然哭泣起來。

  金世遺此時雖已猜想到厲勝男和這怪人大有關係,但尚未確定,他對那怪人也就不得不小心提防,生怕厲勝男的哭聲驚動那個怪人,萬一他突然從暗黜的地道中出來襲擊。只怕厲勝男未曾把話說明,便會死於非命,急忙安慰她道:「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有什麼傷心的事情,慢慢和我說吧。」

  厲勝男收了眼淚,靠在金世遺的身上,繼續說道:「想不到就在我出生那一年,家中遭受慘禍,一家大小,被孟神通殺得乾乾淨淨,只有我母親逃了出來,我是她的遺腹女,她把復仇的希望全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從我識字的時候起,她就教我看那張地圖,日看夜看,等到我牢記心中,閉著眼睛也可以晝出來的時候,她就把那張地圖一把火燒了。她對我說道:「現在這世界上只有你一個人知道那海島的秘密了,地圖已經燒去,只要你閉口不說,今後也不可能有人知道,你要到那海島去訪查你的叔祖,若是他已死了,你就從地道進去,在那洞穴裡住下來,務必要笈到喬北溟的武功秘笈,報這血海深仇!」說完了這一番話,不久她也死了,那年我剛好是十七歲。

  「我本來想加入一個海盜幫中,學會航海的本領,但我一個孤身女子,又不方便這樣做,只好在江湖上飄湯,這樣約又過了三幾年,幸而遇見了你,今日才得償心願,來到此間。好了,現在我全部對你說了,你還有懷疑嗎?」

  金世遺心道:「怪不得她未曾到過這個海島,卻對這裡的地形如此熟悉:」想到她對自己這樣信賴,禁不住大為感動,說道:「不管前面有什麼險阻,勝男,我一定和你同去。」厲勝男緊握它的雙手,低聲說道:「世遺哥,你對我真好!」

  金世遺心中一動,忽地問道:「照你這樣說來,你的叔祖在世的話---」厲勝男說道:「那他就應該是九十多歲的老人了:」金世遺道:「那怪人看來,最多不會超過五十歲……」

  厲勝男道:「是呀,所以我不敢認他:」那怪人顯然不是厲勝男的叔祖了,那麼他是誰呢?他又怎知道這個隱秘的所在?因此,金世遺雖然消除了對厲勝男的疑心,卻越發覺得事情神秘莫測了!

  走了一會,前面發現一個石門,厲勝男道:「再過一會,進了此門,咱們或者就可以弄清真相了。」她雙手正在摸索機關,忽聽得軋軋聲響,那石門自己開了。厲勝男方自大吃一驚,黑暗中「呼」的一聲,一條長鞭突然向她捲來!

  金世遺急忙撲了上去,一手執著鞭梢,想不到對方的力道強勁非常,而且在黑暗中突然一鞭飛出,又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雖然執著鞭梢,卻被他的長鞭捲上了身,竟被他曳進了屋內去了。就在這時,但聽得「蓬」的一聲,那石門又再關上,厲勝男被關在門外。

  金世遺被那人捲了進去,雖覺他的力道強勁非常,但心臟並無震湯的感覺,立即便知道不是那個怪人,功力雖強,卻也末必勝於自己,當下用了千斤墜的功夫,定住身形,解開長鞭,喝道:「你是誰?」

  黑暗中只聽得陰側側的一聲冷笑道:「我就在這裡,難道你也是瞎了眼睛的麼?」說話的聲響,似是一個老婦人,更奇怪的是,她說的雖然也是陝西口音,但卻顯得甚為生硬,和那怪人又不相同,聽起來非常刺耳。

  金世遺定了定神,他進了地道已久,眼睛漸漸習慣,石室裡也有些微光亮,他仔細一瞧,卻原來這石室有幾丈深,那老婦人坐在一個角落,靠著牆壁,長髮垂肩,高高的鼻子,眼睛發出綠光,不知是什麼種族,但可以斷定,絕對不是來自中國的漢人!

  事情越來越奇怪了,金世遺忘也料想不到,除了那個怪人之外。又有一個怪人,那老婦「忽地喝道:「你放不放手?」長鞭一抖,兩人功力相若,金世遺把握不住,給她掙脫,長鞭呼呼風響,向他疾掃!

  金世遺拔出長劍,叫道:「老前輩,我們此來,並無惡意!」那老婦人哪肯聽他分說,一鞭緊似一鞭,金世遺只好出劍抵禦,戰了一會,那老婦人仍是坐在地上使鞭,金世遺大為奇怪:「她為什麼不站起身來?」

  那老婦人的鞭法雖然凌厲,但因為是坐在地上,長鞭揮出,主要是威脅金世遺的下三路,不難防禦。金世遺心念一動,用非常快速的身法轉了幾個圈圈。突然停止下來,屏息呼吸,那老婦人似是感到敵人突然消失似的,摸不著方向,打了幾鞭,都沒有打中金世遺,金世遺心道:「原來它是瞎子,怪不得她剛才問我是不是也瞎了眼睛!」

  厲勝男還末進來,也聽不見她在外面呼喊,金世遺心想,要不是那石門另有機關,就是厲勝另在外面遇險了,不由得大為著急,就在這時,那老婦人霍地一鞭,打到了它的跟前,原來瞎子的聽覺特別靈敏,這時已聽出了金世遺呼吸的聲息。金世遺叫道:「我毫無惡意.你何必苦苦相逼?」

  那老婦人冷冷說道:「那你來這裡做什麼?」金世遺道:「來探訪一位朋友。」那老婦人「哼」了一聲,道:「你知道我是誰?」金世遺道:「正想請教。」那老婦人冷笑道:「你連我也不知,還敢到這裡來?你哪裡是探訪甚麼朋友,我瞧你是為了喬北溟的武功秘笈來的吧?」金世遺道:「不錯,但想要武功秘笈的卻不是我,我只是陪正主兒來的。」正想說出厲勝男的名字,並試探這老婦人和萬家有沒有關係,哪知話末說完,那老婦人已是暴怒如雷,大聲喝道:「我早知道你不是好東西,你入了此門,斷不能讓你再活著出去:」長鞭揮動,不由分說,立即又是狂風暴雨般的襲來!

  金世遺心想:「這事情一時間也說不清楚。只好將她制服了再說。」那老婦人的武功甚強,但吃虧在雙目失明,且又半身癱瘓,不能行動,金世遺以快捷無倫的身法,指東打西,指南打北,教她摸不著進攻的方向,不久就攻進內圍,與那老婦人的距離已經不到一丈。

  那老婦人地一聲長嘯,隨即聽到金毛梭的吼聲,金世遺吃了一驚,老婦人再加上了金毛梭,那可不容易對付了,說時遲,那時快,轉眼間金毛梭已撲了進來,金世遺長劍一揮,正待迎敵,說也奇怪,那金毛梭忽然伏了下來,吼聲也停止了。原來金毛梭認出了金世遺,那一天金世遺本來可以殺它而不殺它,金毛甚有靈性,認出了金世遺便不願意去傷害他了。

  那老婦人喝道:「獸牲。快去咬死他:」那金毛梭嗚嗚的叫了兩聲,非但不咬金世遺,反而夾著尾巴走開了,金世遺笑道:「你瞧,金毛梭這麼凶都願意和我做朋友,你為什麼不肯和我好好的談一談?」那老婦人聽到了他的聲音。立即一鞭掃來,金世遺凌空躍起,那老婦人坐在地上,長鞭不能打到上空,金世遺的輕功已差不多到了爐火純青之境,這一躍起,有如風飄柳絮,無崔無息,那老婦人失了方向,長鞭亂打圈圈,金世遺在半空中一轉身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條地撲了下來,在那老婦人的脈門一拂,劈手就奪去了她的長鞭,正想再點她的穴道,鴦然感覺一股極強勁的力道推來,金世遺遍體生寒,急忙一個觔斗倒翻出去。只聽得那怪人的聲音問道:「媽,你怎麼啦?」那老婦人道:「差點兒給他打死了。這小子欺侮我,你替我把他殺掉:」說到「殺掉」二字,聲音冷峻得令人肌膚起粟曰

  那怪人大吼一聲,輪起一件黃澄澄的兵器,候的就衝到了金世遺跟前,一招「泰山壓頂」,便砸了下來!

  金世遺吃了一驚,「這傢伙竟會使用獨腳銅人!」原來獨腳銅人是最難使用的兵器,它份量沉重,可以當作銅棍,又可以當作盾牌,這還不算,真正懂得使用銅人的高手,還可以拿來點穴,

  本來重兵器的缺點就是不夠靈活,因此能用銅人點穴的人,內功輕功都非有極深的造諧不可,那

  才能舉重若輕,得心應手。金世遺在江湖上闖湯以來,還是第一次碰上這種奇門兵器。

  銅人份量已夠沉重,加上了那怪人的神力,更是銳不可當:金世遺以輕靈俊巧的上乘劍法,

  剎那之間,向他接連攻出十數劍,但聽得一片金鐵交鳴之聲,震得耳鼓嶗嶗作響,但覺對力的內

  力,波浪一般連綿不斷的傳來,金世遺的一條胳膊竟然有了麻痺之感:金世遺以這樣快速輕靈的

  劍法,本來就是估計到對方的功力比自己深厚,因此才避免和他硬碰硬接的,哪知他的劍招雖若

  靖蜒點水,一掠即過,但仍然受到了震動!

  金世遺叫道:「請讓我把話說清楚了,再動手如何?」那怪人喝道:「你偷入地道,說什麼我

  也不能饒你!」他口中說話,手底卻是絲毫不緩,銅人一送,突然開動了機括,銅人的十隻手指

  忽地活動起來,同時點金世遺十處穴道,金世遺被迫得連連後退,哪裡還能夠分心說話?

  金世遺使出了渾身本領,拚死抵禦,心中想道:「原來這個異國婦人乃是它的母親,那麼更

  可以斷定他不是厲勝男的叔祖了。不知他們兩母子又是怎樣來到這海島的?」還有一樣奇怪的

  是,兒子的功力比母親高得多,若是家傳的武功,照理不該如此。

  以金世遺的本領,那怪人若是徒手攻擊的話,他用劍抵禦,大約可以拚到一百多招,現在抵

  御他的獨腳銅人,不到五十招便已感到難以對付。

  過了一會,又發生了一件奇怪的現象,金世遺的長劍漸漸變得其冷如冰,而且那股陰寒之氣早已死了,林中那座墳墓,就是他的。」

  金世遺調好氣息,見他們叔侄已經相認,便走過來,正待與厲盼歸以禮相見,厲盼歸忽地睜起一雙怪眼,道:「他也是萬家的人麼?」厲勝男道:「不是,他,他---」話末說完,厲盼歸已自喝道:「你為什麼把外人帶進來?」大吼一聲,條的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又同金世遺抓去,

  厲勝男慌忙攔在他們的中間,但厲盼歸的手法何等迅捷,雖然被她一欄,仍然繞了個彎,將金世遺的衣裡撕破,也幸而有厲勝男這麼稍稍阻他一阻,要不然金世遺冷不及防,只怕肋骨也要給他抓裂!

  厲勝男叫道:「叔叔,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厲盼歸怒道:「最好的朋友也不行,你忘了祖宗的遺命麼?喬北溟的武功秘笈絕不容外人覬覦,這個海島也不許外姓的人踏進來:他既然與萬家無親無故,我絕不能讓他活著出去!」

  厲勝男這一急非同小可,衝口說道:「叔叔,他是你的侄女婿呀!」厲盼歸怔了一怔,吶吶說道:「你何不早說?險些我把他傷了。」厲勝男雙頰泛紅,作出了嬌羞無限的樣子,振嘴笑道:「我不是早說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麼?你怎的會不過意來?」厲盼歸一想,自己今生末必能笈到妻於,喬北溟的武功秘笈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笈得到,不如讓他們夫婦都留下來,自己的侄女將來生了兒子的話,好壞也是厲家的外孫,可以繼續笈尋武功秘笈的工作。便也跟著笑道:「如此說來,他也不是外人了。乖侄婿過來吧,我剛才嚇壞了你!」

  金世遺尷尬之極,承認不是,不承認也不是,但比較起來,不承認的話,就要被這怪人殺死,只好不作聲,給他來個默認。

  厲盼歸哈哈笑道:「你們結婚有多久了?」厲勝男道:「一年零一十三天。」金世遺一算,從自己與厲勝男最初結識的那一天算起,果然是一年需一十三天,心道:「她倒記得這樣清楚,我只道它是胡亂說的,原來她把我們結識的那一天當作結婚的日子。」其實金世遺對那一天也記得很清楚,要不然他也不會聽厲勝男一說優即聯想起來。

  厲盼歸笑道:「一年需一十三天,日子也不算短了,怎的還這樣害羞?」金世遺無法,只好硬著頭皮過來,叫他一聲「叔叔:」跟著「兩口於」又給那個老婆婆行了大禮,那老婆婆樂得啊開嘴直笑,對金世遺的敵意當然也就煙消雲散了。

  金世遺問道:「叔祖婆,你是不是練功的時候歪了口氣,以至走火入魔?」那老婆婆道:「不錯,你怎麼知道?」金世遺道:「我以前也幾乎遭遇過走火入魔,幸而後來得一高人解救,又傳了我正宗的內功心法,這才脫險。我著你雖然因走火入魔而癱瘓,卻還不算嚴重,你可用我的這種吐納功夫一試。」厲仲子未曾笈到武功秘茂,不懂「正邪合一」的運功方法,因此他的兒子盼歸也只能把修羅陰煞功練到第七重,他的妻子因為是半途出家,基礎更差,剛剛開始修練內功,便走火入魔了。

  厲盼歸母子得到金世遺傳授他們正宗內功的心法,更是喜出望外,當下厲盼歸也答應把萬家先商議怎樣去笈武功秘笈。」厲盼歸這時也想到了憑自己一人之力,未必便報得了仇,說道:「等媽好了,捉這幾個惡賊自是手到擒來,只是我實在氣這惡賊不過,待過三兩天,我把這兩隻金毛梭調養好了,先叫他們吃吃苦頭。」

  那老婆婆笑道:「他們倆口子受了許多驚嚇,你也應該讓他們早些歇息了。」厲盼歸擦燃火石,點起了一支巨燭,說道:「勝男,厲家只謄下你我兩人,老家已經沒有,從今之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我帶你們看看這個家吧。」那支巨燭是他用野牛的油脂制的,點起來十分明亮,金世遺和厲勝男跟在他的後面,但見地道縱橫,隨處有機關埋伏,這都是喬北溟當年的設計,再經過厲伯子、仲子兄弟修理增益的,金世遺這才明白,若不是得厲勝男帶領,休說笈不到這個洞窟;就是誤闖進來,也決計走不出去,必定困死其中。

  洞窟裡面甚為寬廣,有好幾間石室,經過了厲家父子兩代幾十年的經營,日常用具,或者是用石頭制的,或者是自燒的陶瓷,倒也應有盡有。厲盼歸將喬北溟當年的練功靜室撥給他們,收拾一番,在坑上鋪上獸皮,在陶瓶中插上野花,再點起幾支紅燭,頗有新房的氣象,厲盼歸取出了自釀的果酒和肉鋪,笑道:「你們初次回家,便是新人。理該祝賀一番。」金世遺難卻盛情,只好和他舉杯暢飲。厲盼歸有了幾分酒意,笑道:「我不打擾你們了,願你們住得安適,盼你們早生貴子!」他是名實相符的「山野之人」,性情率真,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登時把金厲二人羞得面紅過耳。

  厲盼歸走出石室,順手掩門,厲勝男別開燭淚,雙頰暈紅,低聲說道:「世遺哥,你1怪我麼?」金世遺苦笑道:「我不知你們萬家竟有這樣一條禁例,早知道我也不會來這海島了。」厲勝男本來是含情脈脈的看著金世遺,聽他這麼一說,登時臉色蒼白,滴下了兩顆淚珠,萬分幽怨的低聲說道:「我也知道我配不起你,呀,你、你、你一定在心裡罵我不知羞恥了。」

  金世遺見她楚楚可憐,幾乎情不自禁的要伸手扶她,連忙一定心神,正容說道:「勝男,不是這樣說,我,在遇見你之前,心上早已另外有了人了。你美艷如花,人又聰明絕頂,將來一定有比我好十倍百倍的人,競逐你的裙邊,但求你的青眼一盼。你何須把我放在心上?」厲勝男淚珠在眼眶裡打轉,說道:「我也知道你心上早就有人了。可是我也是迫於無奈才對叔叔那麼說的。現在怎麼辦呢?」金世遺道:「我感激你的好意,要是你不嫌棄我的話:…」

  萬勝男抬起眼睛問道:「怎麼?」金世遺道:「我比你癡長幾年,要是你不嫌棄我的話,咱們以兄妹相稱,你看可好:」厲勝男道:「叔叔面前也這樣稱呼麼?」金世遺道:「咱們在離開這個海島之前,暫時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假夫妻,暗地裡是兄妹相待,兄妹稱呼。勝男,我也知道是人委屈你了,但現在只有這個辦法.遠望你原諒我。」厲勝男忍住了眼淚,盈盈下拜,低低喚了一聲:「哥哥。」金世遺這才敢將她扶了起來,還叫了一聲:「妹妹!」厲勝男道:「哥哥,你對我這樣好,從今之後,我死心塌地的做你的好妹妹,任何男子,我也不會瞧他一眼。」

  這是答覆金世遺剛才的話呢?還是她真的滿足於兄妹呢?金世遺並不笨,他當然會猜想得後,後繼無人,父子兩代在這個海島株守的苦心,都要付之流水。因此,那天他與金世遺惡戰之時,發現了厲勝男是個女子,才會那樣歡喜如狂,立即捨棄了金世遺而將厲勝男捉獲,哪知一提到手中,卻發現了她朝上懸著的金牌,不由得羞慚無地,趕緊避開。

  這時厲盼歸認了侄女,他終於盼到了家人了,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悲傷,說道:的家傳武功教給金世遺。金世遺之所以要傳授那老太婆的內功,不只是為了要討取它的好感,更重要的是想她能夠恢復行動之後,厲勝另可以多得一個幫手去對付孟神通。估量她在練功三個月後,便可以扶著枴杖走動了。

  果然厲盼歸不久就問起孟神通和減法和尚那幾個人來,問他們是否厲勝男的朋友?厲勝男哭起來道:「非但不是朋友,那老頭子還是咱們厲家的大仇人:萬家幾十日人全部給他殺死,只有我一個人傲幸逃生!」厲勝歸大怒道:「那你們為什麼和他同來?」厲勝男將蛇島遇險,被他們挾制,迫於無奈,只好要他們同舟共濟等等經過詳說一一遍,厲盼歸恨恨說道:「這惡賊如此可惡,還幾乎害我一世見不了家人,好,我明天就去把他殺掉!」

  金世遺道:「孟老賊被困在這海島上,插翼雞飛,待老奶奶好了,再去報仇也還不遲。」厲勝男何等聰明,立即猜到了他的心意。要知孟神通是萬家的大仇人,應該由萬家的人親手報仇,方才合理,以前金世遺之所以答應助厲勝男報仇,一來因為受了她的恩惠;二來也是因為她孤立無援,才生了同情之念。現在她們家人相聚,報仇已非難事,金世遺就不想再插手其間,令到自己和萬家的關係更深一層了。但孟神通的武功僅遜厲盼歸一籌,加上了個減法和尚,以二敵一,厲盼歸就末必能夠取勝了。厲勝男的武功與他們相去太遠,幫不了甚麼大忙,所以只有等到厲盼歸的母親可以行動之後,才可以穩操勝算。

  厲勝男察覺了金世遺的用心,便即附和他的意思說道:「也好,就讓他多活幾天。咱們明日個小妹妹啊,他和厲勝男現在雖然也成了「兄妹」,但這兩個「妹妹」在他心上所引起的感覺卻是截然不同的!

  這一晚金世遺整晚都在胡思亂想,迷迷憫憫,直到厲勝男將他喚醒,他才發覺陽光從石隙裡透進來,厲勝男笑道:「你睡得真熟,早已天亮了,我本想讓你多睡一會,但今天是咱們第一次「回家」,也該起身去問候老奶奶了。」金世遺心道:「你哪裡知道我一晚都未曾睡過啊!」

  厲勝男有點不好意思,振著嘴又低聲笑道:「咱們背後以兄妹相稱,在叔叔的面前,你可得對我親熱一些,要作成像夫妻一樣,免得給他瞧出了破綻。」

  兩人走出石室,卻不見厲盼歸,他們去問候那個老婆婆,才知道厲盼歸一大清早就帶了那只雄金毛梭出去了,那只雌金毛梭因為受了孟神通修羅隱煞功所傷,還得再過幾天才能痊癒。

  到了中午時分,厲盼歸才和那隻金毛梭回來,一見面就說道:「孟老賊和那兩個人不知躲到那裡去了?你們昨天不是說存林子裡小湖邊安下帳蓬的嗎?我跑去一看,什麼都不見了。連腳印也沒有留下一個」.」

  原來孟神通機警之極,他發現了金世遺和萬勝男逃走之後,立即聯想到那怪人對待厲勝男的奇特態度,雖然地做夢地想不到厲勝男就是那怪人的侄女,但心中已是隱隱起了猜疑,想通:「莫非金世遺、厲勝男要與怪人聯合起來對付我?」一想至此,不寒而慄,「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便也在深夜的時分,和減法和尚、崑崙散人,悄悄的溜走了。他們的江湖經驗都極豐富,脫下鞋子,腳板上包著厚布,又專揀青草茂密的地方落腳,輕功展開,連一個腳印也沒有留下。

  厲勝男聽了叔叔的話,心中一凜,說道:「這老魔頭倒真是狡檜得很:經過了這一砍打草驚蛇,他今後一定更小心的提防咱們了。這海島力圓百獸裡,他有心躲避咱們,笈起來倒是頤不容易呢。」金世遺笑道:「他們縱有通天本領,也總逃不出這個島去。咱們先笈了武功秘笈,慢慢收拾他們。」厲勝男一想,除了孟神通稍懂駕駛船隻之外,其他二人根本不通水性,而且那條船也給減法和尚破壞了,休說他們不懂修理,懂得修理,最少也要半月時間,他們若敢出來修理的話,蹤跡當然也就不能遮掩了。放下了心,說道:「對,最要緊的還是先笈武功秘笈,別給孟神通捷足先登!」

  厲盼歸皺眉說道:「父親和我笈了幾十年,還是絲毫沒有發現跡象;你們剛剛來到,就想笈武功秘笈?」厲勝男道:「世遺,把那幅怪晝拿出來。」厲盼歸道:「甚麼怪晝?」厲勝男道:「喬北溟當年親手所晝的一幅畫圖,據說從畫中就可以勘破他藏書的秘密。只是我們都不解其中之意,叔叔,你在這島上住了幾十年,一草一木,全都熟悉,或者可以看出一點道理來。」

  金世遺展開了那幅怪晝,厲盼歸初時一著,露出失望的神情,搖了搖頭,說道:「這是甚麼意思,我也絲毫不懂!」但不久又捧起那幅晝凝神困著,低首沉思。厲勝男道:「叔叔,你可看出什麼來了?」厲盼歸道:「這巨人有點古怪,我不知道想得對或不對,且帶你們先去看一處地方。」

  厲盼歸帶他們走出地道,爬上火山,越到上面,樹木越少,走了兩個時辰,厲盼歸在西面一處山口停下,望著上面光禿禿的山室,說道:「你們看這像個什麼?」金世遺正在思索,厲勝男已叫起來道:「像一個人」!

  金世遺心念一動,失聲叫道:「莫非晝上的巨人指的就是這個山室。」厲盼歸道:「所以笈才常你們來著。只是這座山峰我曾經攀登過好幾次,根本就沒有洞穴,整座山室就像一塊石頭雕咄來的石像。難道喬北溟的武功秘笈藏在山腹之中?還有一樣難解的是:畫上的巨人雙手挽弓,這巫山室兩邊凸出來的地方果然是有點像人的雙手,但那張大弓又在那裡?也沒地形像弓箭的呀。」

  厲盼掃高把那幅怪晝攤開,三人圍攏起來仔細看晝,相互參詳:這時,厲盼歸已從金世遺的口中,知道取得這幅晝的經過,沉吟說道:「既然這幅畫是喬北溟親手所作,又在臨死之前鄭重的托付海客,留待有緣,畫中必然含有深意,現在咱們已然發現了這座巨人峰,這其中就必定有些道理。」厲勝男心細如塵,著了半晌,忽地說道:「你說這座山峰上沒有洞穴,但畫上的臣人的嘴卻是張開的。」厲盼歸道:「那是兩塊大石,上下合攏,中間所留的空隙,容不下一個拳頭,不是洞穴。」厲勝男道:「好壞也上去看它一著。」

  這巫山室寸草不出,光溜溜的極難笈到落足之處,幸而厲盼歸早準備好長繩和斧鑿,他和金世遺施展壁虎游牆的功夫攀上數丈,在右上鑿了一個小孔,把一枚鐵釘插了進去,槌下長繩,將厲勝男吊土來,用這個方法前進,將近中午的時分,始到達「巨人」的「嘴巴」下面。這裡地形稍稍凹進,三人笈到了立足之點,仰望那巨人的嘴巴。

  那兩塊碩大無朋的巨石,一上一下,果然像巨人的兩片嘴唇,中間有一道縫,僅僅可以插進手掌,要想把這兩塊大石移開,只怕是霸王再世也辦不到。厲盼歸苦笑道:「嘴巴是笈到了,但怎樣進去呢?」

  厲勝男忽道:「你著嘴巴裡那幾顆牙齒。」石縫裡有好幾條參差錯落的石筍,甚似牙齒。厲盼歸道:「這些石筍有什麼可怪?」厲勝男取出晝來,說道:「喬北溟在這裡做了記號。」金世遺跟著她所指的地方看去,只見晝上邪臣人口中的牙齒從左邊數過去,在第二齒與第三齒之間,齒縫較為寬廣,再著縫中的石筍,果然也是如此。

  厲盼婦道:「好。且待我試他一試。」將擊掌插入,左手執著第二根石筍,右手執著第三根石筍,奮起神力一搖,只聽得軋軋聲響,兩根石筍竟然左右分開,登時碎石紛落如雨,竟然裂開一條較為寬廣的縫隙,可以容得一個人伏著爬進去了。正是:

  竭盡心思參隱秘,如今識破巨人室。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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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六回 識破畫圖尋秘笈 力張強弩奏奇功(1)

  厲勝男身軀嬌小,首先爬了進去,金世遺心道:「我也可以勉強入得,她的叔叔腰粗膊闊,可是為難。」心念末已,只見厲盼歸伸了伸腰,深深吸了口氣,全身骨骼格格作響,有如炒豆一般,登時身軀縮小許多,一伏身就進去了。金世遺吃了一驚,他早已知道有一種功夫叫做「縮骨功」,但平生還是第一次見到,不由得心中想道:「他們萬家的功夫是喬北溟傳下來的,當時喬北溟還未曾逃亡海外,武功尚未到登峰造極的境界,傳給厲抗天的也非他的全部武功,但著厲盼歸懂得的功夫已經是這樣奧妙,若真是笈到他的武功秘笈,內中還不知有多少難以想像的奇妙功夫:練成之後,天下還有誰人能與抗手?」

  金世遺最後進去,他非常謹慎,但仍不免擦傷了少許皮肉,厲盼歸笑道:「早知如此,該先教你學會縮骨奇功,以你的內功根底,最多三天包你學會。」這個洞窟,入口處非常狹窄,裡面卻頗為寬敞,厲盼歸點燃了一束松枝,三個人小心翼翼的一步步走,本以為洞中不知還有什麼古怪,一路進去,卻毫無障礙,倒是頗覺意外。

  走了一會,忽覺眼睛一亮,厲盼歸大叫道:「弓箭有了!」厲勝男「咦」了一聲。說道:「這把弓是什麼做的?真是大得出奇。世遺哥,你見過這樣大的弓沒有?」

  金世遺走近去一著,只見石壁上橫生一條石筍,石筍上掛著一張大弓,確是平生僅見。厲盼歸手中拿著火把,說道:「這樣大的弓,勝男只怕拿它不動,世遺,你取下來看看。」

  金世遺雙手一拿,不由得大吃一驚,他木已料到這張弓定然很重,卻想不到重得他幾乎拿不起來,他運了全身功力,才把那張大弓取下,但覺觸手沁涼,叫道:「咦,這好像是白玉做的。」

  厲盼歸摸了一摸,笑道:「玉倒是玉,但卻不是普通的玉石,這是海底的寶玉,我爹爹以前潛入深海,無意之中曾得到兩小塊這樣的玉,比同樣大小的石頭要重一陪有多!這弓弦是蛟筋做的,也是非常難得的東西。」厲勝男嘖嘖稱賞,說道:「這樣大的玉弓,當真是稀世太D_。若撓它回國,定然轟動武林!」金世遺笑道:「誰有本領使這張弓,我若背它走路,只怕走不上十里路,背脊就要給它壓扁了。」他試試拉拉弓弦,用了十成氣力,只拉成了一個半圓的新月形,要想拉得弓如滿月,無論如何也辦不到。

  厲盼歸笑道:「待我試試。」將火把交給了厲勝男,從金世遺手中接過那張玉弓,用力一拉,將那張大弓拉滿,金世遺讚道:「叔叔真是天生神力!」厲盼歸拉了兩次,微微氣喘,對那大弓的沉重,亦是好生驚奇。

  在原來懸掛工弓的那根石筍下面,並排擺著三文長箭,厲盼歸放下大弓,拿起了一枝箭來著,箭的形狀也甚為古怪,箭頭開叉,和普通的箭頭大不相同,第二枝也是如此,不過開叉的形狀稍為有些分別。他好生驚詫:「喬祖師當年制這張大弓,不知要拿來做什麼用的?以他的絕世神功,島上即算有許多兇惡的猛獸,亦不足當他一擊。還何須用到這副弓箭?」

  厲勝男忽地叫道:「快來瞧,這裡還有一件寶物:」金世遺跟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地上一團青濛濛的光氣,本來甚是惹人注目,只因剛才大家都在圍著玉弓,所以沒有留意。金世遺走近一著,卻原來是一把寶劍。

  金世遺受過剛才的教訓,不敢掉以輕心,用了十成氣力,將那把劍一提,這一提起,不禁又是陡然一驚,不是太重,而是太輕了,拿在手裡輕飄飄的,簡直有如蟬翼一般。他用力過度,料不到劍這樣輕,一時收勢不住,跟跟跡槍的向前奔出兩步,才穩住了身形。

  厲勝男急忙過來,問道:「怎麼啦?」金世遺道:「沒什麼,只是這把劍輕得出乎意外!」拔劍出銷,登時在黑暗的石窟裡現出了一道青光,周圍三丈之內都可以照見,不用說這又是一件稀世奇珍了。這回連厲盼歸也不知是用什麼金屬做的。

  金世遺隨手一揮,咋擦一聲,削斷了一根石筍,再向石壁一刺,刺得石宵紛落,深入數寸,拔出來看,劍鋒毫無傷損,金世遺狂喜道:「真是一把寶劍,只怕比唐經天那把游龍劍還要鋒利得多!」

  厲勝男笑道:「你的拐劍在海中失去,這把寶劍正合你用。」金世遺道:「這是你家的東西,我怎麼能用?」便要拿去交給厲盼歸。厲盼歸雙眼一瞪,微惶說道:「世遺,你是我的侄女婿,也算得是我厲家的人了,還分什麼你的我的嗎?我有家傳的獨腳銅人,無須用這把劍,你留下吧。」金世遺實在不願多受厲家之恩,但被厲盼歸這麼一說,怕再推辭便會引起他的疑心,只好收下。

  厲盼歸道:「喬祖師把兩件寶物都藏在這裡,想必武功秘笈也是藏在此地的了,咱們再繼續笈吧。」

  金世遺一想,若是笈到喬北溟的武功秘笈,那又是勝於這兩件寶物百倍干倍了。當下各人精神抖掛,繼續笈尋,幾乎把石窟翻轉過來,仍然笈不到半點埋藏的述象。金世遺拔劍向兩邊的石壁刺去,試探了幾十處,都沒有中空的地方,厲勝男道:「不必試了,喬祖師若是把武功秘笈埋在這裡,他定然不會讓咱們瞎摸瞎笈,白費心機。」厲盼歸道:「不錯,喬祖師當年留下畫圖,指引咱們進入這個石窟,這兩件寶物,他都肯讓咱們唾手而得了,若是武功秘笈埋在這裡,想來他含在晝圖上留下標誌的。」取出那幅畫圖再仔細參詳,翻來覆去的研究了半天,既笈不到任何記號,也著不出什麼道理。

  金世遺道:「據說喬北溟當年曾對那個偶然飄流到這島上的海客許下誓言,誰要是能把他的遺體運回故土,他便願收這個人做隔世弟子。藏靈上人在波斯得到這本海客日記,因此才來笈我和他合夥的。依此看來,若是有武功秘笈的話,可能和他的遺體同埋一處。依理推測,他當年孤伶伶的一個人在這島上,若是死在這個石窟,斷沒有第二個人給他掩埋,這個石窟,毒蛇猛獸又不可能進來,雖然過了二百多年,最少也該留有些殘骸謄骨或其他遺物,現在這個石窟裡乾乾淨淨,連一片骨頭都笈不到,他的遺體定然不是埋在這裡的了。」

  厲盼歸大為失望,想不到笈了幾十年,剛剛有了一點端倪,又要再費心機去笈喬北溟的遺體。厲勝男安慰他道:「雖然笈不到武功秘笈,但笈到了這兩件稀世太D_,也總算不虛此行。」

  天已入黑,他們就在這石窟過了一晚,午夜時分,隱隱似聽得金毛梭的吼聲,厲盼歸擔吐他們是在森林裡遇到了孟神通,一夜沒有好睡,待到曙光透進石窟,立即便趕回家。

  在離家不遠的山坡士發現一頭死了的老虎,厲勝男笑道:「原來是金毛梭自己出來覓食,你著這頭老虎的腦髓已給他吸得乾乾淨淨了。」厲盼歸搖了搖頭,說道:「金毛梭昨晚的吼聲甚為古怪,似乎帶有一些恐懼,這頭老虎是絕不會令他懼怕的。」再行片刻,在草叢又發現了一頭獅子,腦袋完整,頸項則已幻折,一看就知是被武林高手用重手法拘斷的。島上沒有旁人,那當然是孟神通他們所幹的了。

  厲盼歸怒道:「孟老賊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走到這裡來!」厲勝男心思最細,暗自想道:「敢情定他已發現了我們隱居的所在?而且一直在暗中窺伺,知道我們已離家外出,要不然他怎敢在這附近出沒。這賊子一日不除,總是禍患!」她把這意思對金世遺說了,金世遺也覺得有點可慮。但想到現在已是主客易勢,自己這邊的實力遠比他們強大,地形也比他們熟悉,諒他們也作不出什麼要來。

  三人從中空的大樹溜下地道,走回洞窟,厲盼歸仔細檢查,並無外人曾經到過的跡象,笑道:「或者他是偶然撞到這裡來的,他若敢胡闖進來,在我是求之不得,就算我不在家中,地道裡的機關也能夠將他困住。」

  回到洞窟,見了厲盼歸的母親,她眼睛瞎了,聽覺的能力特別好,也說昨晚只聽到金毛梭追逐野獸的聲音,並未聽到有人行到大樹的附近。厲盼歸又把兩隻金毛梭喚出來看,都末受傷,推想是孟神通即使來過,但一碰上金毛梭也就給嚇得跑開了。

  第二天他們把畫圖再參詳了一天,仍然著不出什麼道理。第三天厲盼歸帶金毛梭又去笈孟神通,金世遺則留在家裡練縮骨功,厲盼歸早已把口訣傳了給他,他只練了兩天,在這一天厲盼歸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完全練成功了,

  厲勝男見她叔叔面有喜氣,問道:「可是發現了孟老賊藏匿的地方麼?」厲盼歸道:「這老賊狡猾得很,不知他用什麼辦法,連金毛梭也嗅不到他的氣味,可是我雖然沒有發現孟老賊,卻另外發現了一件值得注意的東西。」厲勝男道:「什麼?」厲盼歸道:「世遺。你把那幅畫圖再拿出來看看。」

  厲盼歸指著晝圖說道:「晝上的巨人是用大弓射火山,我就猜想武功秘笈所藏的地方,或者和弓箭所指的方向有關係。今天我到巨人峰對面的火山壁察著,有一塊奇形怪狀的岩石似乎和晝圖上箭頭所指的那塊岩石相似,現在仔細看過,果然是具體而微,十分相似。」

  這一夜大家都歡喜得睡不著覺。但第二天一早起來,厲勝男在高興之中卻又似有一些憂慮,金世遺笑道:「皇天不負苦心人,這一次一定可以笈到了。」厲勝男歎了口氣說道:「我也但願這一次能夠順利笈到,但笈吏怕、更怕---」金世遺道:「怕什麼?」厲勝男幽幽說道:「怕笈到了武功秘笈之後,我和你就不得不分開了。想到這點,我真寧可不要武功秘茂!」

  金世遺心頭一震,卻原來厲勝男對自己竟是如此癡心!竟是把自己著得比喬北溟的武功秘筷還童:金世遺亦禁不住有幾分感動,同時心頭上的陰影也擴大了,想道:「這樣著來,即算笈到了武功秘筏,即算重回大陸,也未必擺脫得開:」當下只好勉強笑道:「真是傻話兒!你們一家笈這武功秘茂,笈了兩百多年,現在有了希望,還不高興?卻去想那末來的事情?咱們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夠回去呢一.」

  這時厲盼歸早已整裝待發,幸虧有他進來催促,厲勝男才沒有再糾纏下去。厲盼歸留下兩隻金毛俊看家,檢查了一遍地道的機關,他的母親則留在機關的中樞之地鎮守,佈置妥當,料想孟神通這班人即算闖進來亦是無妨,這才放心離開。

  島上的這座火山是個「死火山」,早已不噴火了。熔漿在火山壁上凝結成岩石,千奇百怪。厲盼歸笈到了那塊三角形約有裂縫的岩石,和畫圖比對,一模一樣,但卻役法將它弄開,晝圖上也沒有特殊的暗號。金世遺拔出那把寶劍,笑道:「且待我把這洞口弄大一些。」厲勝男慌忙接住,叫道:「不可!不可!」

  金世遺道:「怎麼?你有別的辦法開嗎?」厲勝男道:「你瞧這個裂縫的形狀好像匙孔,可能是裡面裝了機關的石門,弄壞了就更難開了。」厲勝男看了半晌,忽地叫地:「對,這裂縫似乎和那開叉的箭昭合,且待我拿來試試!」

  那張大弓因為太過沉重,連同那三枝長箭,都還留在對面的那洞窟中,厲盼歸背了弓箭出來,試了又試,有一枝箭果然剛好插得進裂縫,就像鎖匙恰巧投進匙孔裡一樣,但他插進去轉了兩轉,仍是紋絲不動。厲盼歸大為喪氣,說道:「也許咱們是太過異想天開了!」

  金世遺道:「不要弄壞裂縫,在別的地方試試著。」他爬上火山壁,在那塊岩石的上方用刀一刺,那石層堅厚非常,震得他虎口流血,幾乎跌翻,拔出劍來一看,這把劍雖然鋒利無比,也不過僅僅刺入幾分。以此看來,即算有厲盼歸的神力,也絕對無法攻穿石壁!

  在他們束手無策的時候,厲勝男一直拿著畫圖沉思默想,這時忽地叫起來道:「這張晝晝的是巨人射火山,叔叔,你何不試試用那文長箭射一射看!」一言提醒,厲盼歸喜孜孜的捧起玉弓,說道:「有道理,有道理:到底還是你聰明!」

  厲盼歸走出了百步之外,取好準頭,但見他右手如托泰山,左手如抱嬰兒,弓開如滿月,箭去若流星,呼的一聲,那枝長箭正好射中石縫,火山上登時開了一道石門,原來這兩扇石門重達萬斤,必須以這樣大力衝擊,才能震動機關,將它打開。厲盼歸剛才用箭插入去試,全靠腕力,當然還不及大弓射出之強,力度不夠,是以不能開啟。

  石門開啟的這一剎那,厲盼歸和厲勝男都是歡喜如狂,厲勝男叫道:「叔叔,門打開啦!今日必然取得武功秘笈,可以告慰咱們的歷代祖先了!」厲盼歸想起自己父子兩代,父親老死荒島,自己在這裡株守了幾十年,隔離塵世,而今亦已年將老邁!更想起萬家一家,為了笈這武功秘笈,先後不知犧牲了多少人,歡喜之中又不禁感到心傷,但見他抬起頭來,哈哈大笑,眼姬中滿是淚水!

  興奮過後,厲盼歸忽感到手足酸軟,氣喘心跳。原來他射出了這一枝箭,已是用盡了全身的氣力:金世遺替他背起那張大弓,心中想道:「也幸虧在這島上遇見了厲盼歸,要是沒有他的神力,得了弓箭,也弄不開這兩扇石門。」

  當下三人魚貫而入,石門裡是一條長長的申道,走到盡頭,又是一道石門,厲盼歸叫聲:「苦也!」他疲勞未曾恢復,怎能搬弄得動那張大弓?

  厲勝男將火把一照,叫道:「叔叔,你快來著,這裡有喬祖師遺留的手跡。」厲盼歸一著,只見石壁上有十幾行字述,人石數分,剛勁有力,想是喬北溟當年以金剛指力在石壁上書寫的,仔細一看,正是地想練而遠末練成的「大周天吐納練氣」之法。這種練氣之法,可以在最短時間恢復本身真力。萬家所博的武功中本來有一門練氣之法,可惜殘缺不全,只是一些初步的功夫,而今這石壁上所寫的練功秘訣,剛好可以銜接得上。厲盼歸本來有了根底,依法練了一遍,登時精力恢復,竟似乎比剛才還強了一些。

  厲盼歸喜道:「喬祖師真是神人,想來他在二百多年前,就已料到我進入此門,便不能射出第二支箭了,所以先傳授我這大周天吐納神功。」

  這道石門也像外面那道一樣,開有裂縫,有一枝箭正好可以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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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六回 識破畫圖尋秘笈 力張強弩奏奇功(2)

  厲盼歸叫厲勝男持著火把,站在石門的旁邊,他到甫道的另一端站定,瞄準目標,手挽大弓,一箭射去,長箭射入裂縫,軌軋作響,那兩扇石門果然又打開了。

  石門裡面又是一條長長的甫道,申道的盡頭仍有一重石門,石壁上有喬北溟手書的「大周天吐納練氣法」第二段,一切都和剛才的一個模樣,厲盼歸依法練功,恢復了氣力之後,跟著就射出了最後一箭,這道石門一開,眼前條然明亮,但見寶光耀眼,石室裡有個類似神寵的東西,寵內有副骼縷端端正正的坐著,骼體的雙手執著一本書,室中堆滿珠寶,不問可知,這骼鏤當然是喬北溟.他將自己平生所積聚的珠寶,和所著的武學奇書,伴著自己的骸骨,都藏在這個隱秘的石室之中了!

  厲盼歸夢寐以求的東西,突然在眼前出現,他心中的激動無以復加,這剎那間,竟然呆了。

  金世遺眼光一瞥,只見石壁上有幾行字跡寫道:「余平生有三大恨事,一恨不能與張丹楓再決高下;二恨無衣缽傳人:三恨不能重回故土。有能為余了此三件心事者,即可取去室中藏寶以及遺書。喬北溟臨終留字。」金世遺心中想道:「他臨死還念念不忘要向張丹楓大俠復仇,他怎想得到死後二百多年,他的遺書方始給我們發現,不但張大俠的骨頭早已化灰,他的後人也早已湮沒無聞了:後面這兩個心願,厲勝男倒可以給他辦到。」心念末已,只見厲盼歸已奔入室中,在骼體手中取下那本武學奇書,厲勝男忽地失聲叫道:「叔叔,小心!」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之間,她話聲末了,忽聽得「波」的一聲輕響,喬北溟的骸骨突然倒下,緊接著厲盼歸大叫一聲,也樸倒地上。那本「武功秘茂」片片散開,厲盼歸在地上滾了兩滾,氣喘叮叮的叫道:「千萬不可觸那本書,快給喬祖師磕頭謝罪!」

  厲勝男上去一看,只見那些紙片,片片空白,根本就沒有一個字!而且經過了二百多年,紙質都快霉爛了。厲勝男失望到了極點,叫道:「叔叔,你怎麼啦?」厲盼歸連聲叫道:「磕頭,趕快磕頭!」

  厲勝男趕緊磕了三個響頭,還未曾抬起頭來,只見那石桌已經轉了一轉,在神寵後面發現了一方玉匣。

  金世遺和萬勝男走上去看。只見那神寵內有幾行字寫道:「你已遵命拜我為師,即是我隔世弟子。我手上之書有毒,切不可觸,玉匣藏書力是真本,可用我留下太D_劍,剖開此匣。你能尊師重道,吾心甚慰,所有遺物,盡付與你。隔世師喬北溟。」

  原來喬北溟一生工於心計,他深怕來人的目的只是為了取他的這本武學奇書,而不肯替他還了心願,所以臨死之時,還有這番佈置。要知武林之中,最重師徒的關係,因此他在神寵前布下機關,必須磕頭之後,撇開體才能觸動機關,現出玉匣。若然來人只欲取書,那就要中毒喪命!

  其實他的這番心意,在石壁上所留的遺囑中也早已暗示出來了,他所列舉的平生三大恨事中,第二件便是「恨無衣缽傳人」,來人若能體會他的意思,當然要先磕頭拜師。不料厲盼歸因為發現遺書,一時旺喜,而且他的祖先厲抗天本來就是喬北溟的弟子,他們一家,世世代代都是把喬北溟當作「祖師」,因此厲盼歸也就沒有想到要對喬北溟再行拜師之禮。這正是由於他尊敬祖先,尊敬喬北溟「祖師」的原故,卻誰知忽略了武林的規矩,反而中了劇毒!

  厲勝男拿了玉匣,顯不得把它剖開,先去看望叔叔,這時厲盼歸已盤膝坐在地上,頭上冒出熱騰騰均白氣,過了一支香的時刻,方始苦笑說道:「我大約還只能活三個月了。好在終於取到了喬祖師的武功秘笈,就是死也值得了。你們待我死之後,就帶我的骸骨和喬祖師的骸骨一同回去吧。」

  本來喬北溟在假書上所塗的毒藥,乃是他苦心製煉,堪稱天下最厲害的毒藥,任是武功多好的人,沾上一點,也要立即死!幸而過了二百多年,毒性大減,厲盼歸又是自出娘胎便即練童子功的人,所以能把毒氣都迫著下降到腳跟的「湧泉穴」附近,凝聚一處,暫時不足致命。

  厲勝男是個懂得使毒的人,察看之後,沉吟說道:「叔叔不必灰心,你現在不過因為功力尚末足以將毒氣從湧泉穴驅除出去而已,若然練了這武功秘笈,功力定會大增,說不定還可以練成金剛不壞之軀呢,又何須懼怕?」厲盼歸眼睛一亮,透出了一線希望,然而他想了一想,神色卻又黯淡下來,搖搖頭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書中縱有絕頂神功,只怕對我亦已無助了。」

  原來這毒藥厲害非常,厲盼歸用盡平生所積聚的功力,才能把毒氣追到腳跟的「湧泉穴」附近,他既然要以全力來抗毒,當然就不能再分精力來練功了。而且他的功力今後只有一天天削弱,毒氣也會一天天向上侵襲,估量最多三月,便會浸到心房,那時便是位的畢命之期了。

  厲勝男低首沉思,過了一會,面色忽然開朗,笑道:「叔叔,你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厲盼歸道:「怎麼?」厲勝男道:「我們可以本身的功力助你療傷呀。」厲盼歸搖了搖頭,望了金世遺一眼,卻不說話。厲勝男笑道:「以世遺現在的功力,當然還和你差得很遠,我更是無能為力。可是還有三個月的期限呀,在這三個月中,我們苦練喬祖師的武功秘笈,焉知不能功力大增?」

  厲盼歸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花,原來他所擔心的正是金世遺的功力還末夠助他跋毒療傷,他和金世遺交過幾次手,估量以金世遺的功力,最多能令他再延長一年的壽命,而且金世遺也將因此功力大減,島上有孟神通這一班人窺伺在旁,危險實在太大,所以他剛才疇曙再三,遲遲不敢接納。

  現在厲勝男提起了武功秘笈,厲盼歸沉吟半晌,說道:「你拿來給我著著,著有沒有一種可以在最短期間令人功力大進的神功?」

  厲勝男將玉匣俸了過來,同玉弓的玉質一樣,小小的一方土厘,竟有數十斤重,金世遺拔出寶劍,劃了兩劃,只劃開了兩道淺淺的裂痕,後來以全身的內力凝聚劍尖,好不容易才把玉匣剖開。金世遺好生駭異,小道:「要不是有這把寶劍,還當真弄它不開。喬北溟當年也不知是怎麼樣放進去的。這塊寶玉我若能帶回中土叫巧手匠人打一副軟甲,將是最好的護身寶物了。」

  厲盼歸將那本「武功秘笈」仔細讀了一遍,足足讀了一個時辰,驚喜非常,讚歎不已,說道:「喬祖師真是學究天人,讀了這一本書,許多武學的難題都已迎刃而解了!」厲勝男急忙問道:「可有那種可以短期見效的神功麼?」厲盼歸道:「其中有一種正邪合一的練功方法,世遺練了,三個月內,大約可以增強一倍功力!」

  厲勝男大喜道:「這就行了:世遺哥,明天起你就開始照本練功吧。」眼光一瞥,忽見金世遺神色似乎有點猶疑,但隨即便坦然說道:「為了叔叔,我一定勤練便是。」

  原來喬北溟乃是二百年前無惡不作的大魔頭,金世遺實在不願做他的隔世弟子,但轉念一想,除此之外,實是無法救厲盼歸的性命,只好委屈從權,心中想道:「除了救厲盼歸之外,我決計不用從喬北溟遺書所學來的武功便是,反正我也沒有向他磕頭拜師。」

  當下厲盼歸將喬北溟的遺骨拾人麻布袋中,他的功力還在,不過因為要用來抗毒,已不能再背那張大弓,只好留在洞中。

  走出山洞,只見夕陽如血,已是黃昏時分。厲盼歸急著向日新報喜,連夜趕路,將近午夜,才回到森林中隱居之所。三人攀上大樹,厲盼歸忽然發覺那樹幹留有指抓的痕跡,心中一凜,想道:「難道是孟神通已經來過了?」

  三人從中空的大樹進入地道,金世遺提劍在前開路,厲盼歸押後,厲勝男提著火把走在中間,提心吊膽的走了一會,剛剛走到外層地道的盡頭,金世遺忽地叫道:「這不是崑崙散人?」

  只見崑崙散人在牆角癱做一團,頭顱上開了個大洞,身上還插著幾支箭,早已死了,萬冊歸道:「他中了機關,定是手觸石門的時候,被暗弩射傷,接著便給金毛梭抓碎頭顱的。只不知孟老賊被擒了沒有!」

  從西藏來的四個魔頭,以崑崙散人為人較好。如今亦已死於非命.金世遺頗有點為他惋惜。崑崙散人的死狀甚是可怖,但大家想到孟神通也許還匿在洞中,更覺可怖,厲盼歸吸了口氣,大聲叫道:「媽媽,媽媽!」石窟中只有他的回聲,竟然聽不到他母親的回答。

  厲盼歸的一顆心幾乎要從喉嚨跳出來,腳跟立即一麻,那是毒氣向上侵襲的微象,厲盼歸走了定神,趕忙推開石門進去,走了十來步,又發現雌金毛梭倒斃地上,待到進入第二重石門,雄金毛梭的體也發現了!不問可知,能夠殺這兩隻金毛的只有孟神通,厲盼歸越發心驚,想道:「他怎麼能夠深入腹地?難道媽發動了地道的機關,也困他不住:」

  心念末已,忽覺一縷淡淡的幽香,中人欲醉,金世遺急忙開了呼吸,低聲說道:「這是江湖上的雞鳴五鼓返魂香!」

  厲勝男取出兩顆藥丸,分給厲盼歸和金世遺,說道:「這迷香好厲害,絕對不是江湖上那種尋常的雞鳴五鼓返魂香。」厲勝男以單身女子,闖蕩江湖,隨時要防人暗算,所以囊中常備有解迷香的藥丸,這時正用得著。厲盼歸的內功深厚,木來是多厲害的迷香也迷他不倒,但他因為中了喬北溟留下的天下第一奇毒,因此要了一粒解藥。金世遺也可以不用,但想到待會兒就要和孟神通惡戰,小心為上,那解藥雖然有一般臭味,也只好含在口中。

  厲盼歸武功雖然極高,這時卻是心中慌亂,他接連叫了幾聲:「媽媽:」依然聽不到一絲聲息。厲勝男道:「叔叔你好似走錯方向了,怎麼還末走到異門!」厲盼歸走了定神,苦笑道:「我雙眼發麻,你帶路吧!」好在厲勝男懂得地道的機關,不久就走到地道中央的那間石室,厲勝男渾身消出冷汗,暗自想道:「叔叔中了劇毒,又似六神無主,要是孟神通真在這兒……」

  心念末已,厲盼歸一掌推開石門,忽聽得一聲喝道:「站住!」孟神通果然在這石室之中!

  只見孟神通一手抓著那老太婆的背心,凶神惡煞般的站在當中,還有一個減法和尚,驗上橫一道直一道約滿是傷痕,這時也正在發出陰沉沉的冷笑,顯得可怖之極:原來孟神通也懂得一些奇門八卦的學問,他這次出海,又恰巧帶有一種極厲害的迷香,這迷香本是他的徒弟姬曉風的,姬曉風號稱天下第一神偷,他所製煉的迷香,能夠在一里之外逃到敵人,而且逢隙即入,有效的時間可以達到十二個時辰。因此除非對方的內功極深,百邪不侵,或者預先服有靈效的解藥,否則沒有不著他的道兒的。孟神通收他做弟子之後,他送上幾枝迷香作為拜師的禮物,孟神通本來不屑使用迷香,但覺得好玩,隨手放在藥物囊中,擄同出海,這次恰好派上了用場。

  孟神通在暗,他們在明。孟神通察知他們已離家去笈武功秘笈,立即邀了減法和尚和崑崙散人前來,進入地道,施行暗算。

  孟神通一進入地道口,立即便點燃了迷香,待到厲盼歸的母親聘出有人進入地道,剛剛發動得一處機關,便給迷香迷倒了,所以只有崑崙散人被機關的暗箭射死,減法和尚臉上的傷痕,則是金毛梭抓的。孟神通和減法和尚合力殺了兩隻金毛梭,再無阻得,直入石室,不費吹灰之力,便把厲盼歸的母親擒了。

  厲盼歸母親鎮守的那間石室,乃是地道機關的中樞所在,孟神通把機關全部毀壞,然後在石窟中巡視一遍,看好了退路,這才回到那間石室,等候厲盼歸他們回來。

  厲盼歸驟然見到母親落在孟神通的掌中,又驚又怒,孟神通冷笑道:「你敢踏上一步,我立刻震裂你母親的心臟!」厲盼歸沉聲喝道:「你待怎樣?」孟神通哈哈笑道:「也沒怎樣,我到這裡為的什麼,你應該早知道了,只要你把喬北溟的武功秘笈交出來,我絕不難為你的母親。」

  厲盼歸面色灰白,說道:「你讓我和媽媽說幾句話。」孟神通笑道:「你母親還活著,你放心好了。」將一粒解藥塞入他母親的口中,又解開了她的穴道,喝道:「快生吩咐你的兒子,把喬北溟的武功秘笈獻出來!」

  那老婆婆恢復了神智,立即顫聲問道:「兒呀,你當真笈到了那木武功秘笈嗎?」聲音之中充滿驚喜。厲盼歸末曾在塵世混過,根本就不懂得說謊,衝口便即答道:「多虧你侄孫婿帶來了喬祖師的那幅畫圖。武功秘笈,兒笈到了。」那老婆婆道:「兒呀,你父親為它而死,你也為它虛度了青春歲月,武功秘笈千萬不要給這賊人!我年已老邁,死不足惜,武功秘笈,你定要保全!」孟神通大怒,立即再點了那老婆婆的穴道,說道:「好,你母親自己願死,你願不願她死?」

  厲盼歸一生與母親相依為命,怎忍心眼睜睜的看母親被害,但這武功秘笈卻又是他家世世代代犧牲了不知多少人命所要求取的東西!

  孟神通喝道:「我數到十下,你不答應,我和你母親一同畢命!」他也知道若殺了厲盼歸的母親,自己也絕難逃得出去,所以他心中其實也有點害怕。

  厲盼歸虎目流淚,立即說道:「一下都不必數,我給你便是!」孟神通哈哈大笑,說道:「對啦,看你是個野人,孝心卻還著實可嘉,拿過來吧!」正是:

  萬苦千辛求秘笈,哪甘奉送與仇人?

  欲知後事如何?請轉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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