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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浪子乖行 隱憂潛伏 妖狐現影 鑄錯難回(2)
丁勃大吃一驚,說道:「人頭?誰的人頭?」
齊燕然歎了口氣,說道:「就是那個姓穆的頭顱!他割下了自己的首級送給唐公子,裡面附了一封信。信裡說的和他妻子臨終所說的差不多,一是向他謝罪,二是求他放孩子一條生路。」
丁勃聽得驚心動魄,問道:「後來怎樣?」
齊燕然道:「唐公子寫了一封信,把兒子喚來,對他說道:「你已經十六歲了,也應該到江湖上去磨練磨練了,順便替我辦一件事情。不過這件事情是用不著你馬上去辦的,你先離開四川到陝西去吧,一個月之後,你再打開這封信就知道了。記著,切不可未到期限就偷看這封信!
「這孩子一向是很聽父親的話的,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想父親這樣吩咐,一定有他的道理,果然奉命准謹。但未滿一個月之後,奇事已經在他身上發生。
「他漸漸發覺自己的功力一天天消失,一個月之後,他所練的內功已是化為烏有,不過,也只是內功施展不出來而已,氣力則還是和普通人一樣。」
這孩子謹遵父命,做夢也想不到是著了父親的暗算,雖然心裡驚慌,也沒懷疑父親。只是擔心,自己不知患什麼怪病!功力消失,怎能替父親辦事?
「一個月期滿,他打開那封信,這才把他嚇得魂不附體。」
丁勃說道:「那封信必是揭開他的身世之謎的了?」
齊燕然道:「不錯。那封信一開頭就說,孩子,你別怪我,你還記得臨行的時候我給你喝了一杯酒嗎?酒中是熔了一顆化功丹的,我必須廢掉你的武功,因為你不是唐家的人。我這樣做,完全是為了你的好處,你在唐家十六年,唐家祖傳的禁戒你都知道,我的用心,我想你是應該明白的。」
丁勃說道:「要廢掉一個人的武功,通常用的辦法是捏碎這個人的琵琶骨,只有唐家才能用藥力化掉別人的內功。唐公子不用前一個法子,確實已對這孩子大發慈悲了。」
齊燕然繼續說道:「信中還附有三個禁令,一、不許他使用唐家的暗器,二、不許他將唐家的武功轉授於人,三、在他有生之年,不汗他踏迸四川一步。」
丁勃說道:「其實那孩子的武功已經廢掉,按常理而論,他也不敢用唐家的暗器害人了。對方只要懂得少許武功,在毒發之前就可以一掌把他打死。只是不許他傳授於人,這個禁令,他卻是可以陽奉陰違的。」
齊燕然道:「唐公子當然也想到這一點,但他想,有那孩子一樣練武的資質特佳的人百年難遇,而且唐家的暗器功夫,那孩子也未學得齊全,比如化功丹他就不懂配方,他縱有傳人,也不會強過唐家子弟,何況,唐家的功夫一在外人手中抖露,那人就必將遭受殺身之禍呢!」
丁勃忽道:「老爺,你怎麼知得這樣清楚?你看過那封信嗎?」
齊燕然笑道:「我是講故事給你聽,講故事的人為了故事講得生動,當然是難免誇張的,故事中所有人物的說話與想法,我都只是想當然罷了。」
但丁勃卻注意到,他說話的時候眼神有異,似是帶著深沉的感慨。憑著他與齊燕然的多年相處,他知道齊燕然一定有些事實尚未肯說出來。齊燕然與故事中人也未必全無關係。
齊燕然繼續說道:「不過,你也猜得不錯。那孩子畢竟還是把他從唐家學得的功夫傳授給他的後人,而且在某些本是唐家的獨門暗器上,經過穆家的改良,比唐家原有的更為毒辣了,像這毒針就是一例。」
說至此處,他忽地提高聲音:「老丁,陝西穆家的來歷你雖然不知道,但有一對姓穆的姐妹,姐姐穆好好,綽號金狐,妹妹穆娟娟,綽號銀狐,你想必曾經聽過吧?她們是二十年前,在江湖上已經小有名氣的。」
丁勃說道:「好像聽人說過。」表面神色不露,心頭己是暗暗吃驚。
齊燕然盯著他問道:「是誰說給你聽的?」
丁勃說道:「二十年前,我還在遼東幹那沒本錢的買賣,大概是在和黑道上的朋友的閒談時說起的,卻記不起是那位朋友了。只記得當時我正想到關內走走,因此就談起中原的「同行」,那人說金狐銀狐是新近在關內相當活躍的女飛賊。輕功甚佳,但卻沒有提及她們是暗器高手。」這番話丁勃倒也不是臨時編出來的。
齊燕然說道:「這綽號金狐、銀狐的穆家二女,就正是故事中那個私生子的後人。她們當然是不敢輕易露出暗器功夫的。」
丁勃思疑不定,不知齊燕然究竟知道多少,於是試探他的口風:「打傷楚少爺的這枚毒針,老爺既然認出了是陝西穆家之物,那麼老爺是否懷疑乃穆家二女所為,與少爺應該無關了。」
齊燕然忽地冷冷問道:「對穆家二女,你知道的就這麼多嗎?」
丁勃訥訥說道:「就這麼多了。」
齊燕然道:「銀狐穆娟娟曾經在鄰縣的縣城賣解,後來又曾在咱們的邵源縣住過將近半年的日子,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嗎?」
丁勃面色大變,說道:「我、我不知道。」
齊燕然冷笑道:「你是黑道上的老行尊,有個女飛賊在你眼皮底下,你怎能不知道?好呀,你不知道,我卻知道:「
丁勃顫聲道:「老爺,你知道什麼?」
齊燕然道:「我知道那畜牲和銀狐姘居,而且我知道你包庇那個畜牲,在我的面前,一直為他遮瞞。」
丁勃歎了口氣,這才說了出來:「老爺,是我做錯了事,當時我想不到事情後來會弄到那樣糟的,只道是少年人心性不定,為美色所迷,一時逢場作戲,待成親之後,就會變好的。哪知,哪知……呀,千不該,萬不該,總之是我不該放開少爺胡為,老爺,你責罰我吧!」
齊燕然道:「你是不該溺愛他,不過這也不能只是怪你,我有更大的過錯。我只知道嚴厲管教兒子,卻沒有真正去關心他。我只滿足於他表面對我的千依百順,而沒有聽其言而察其行。待我知道他在外面是那麼樣的胡作非為之時,已經遲了!」
丁勃不敢插嘴,齊燕然繼續說道:「這畜牲和銀狐姘居,穆家的暗器功夫自必給他學到手了。哼,這畜牲雖然不肖,學武的資質倒是勝過我的。」
丁勃仍半信半疑說道:「行兇的人,我確實看不清楚,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這枚毒針既是穆家之物,暗算楚少爺的那個人,或許就是銀狐穆娟娟本人也說不定。」
齊燕然搖了搖頭,說道:「銀狐不敢這樣大膽的。但這畜牲,依你所說,他能夠聲跡不露就打跑了冀北雙魔,他的武功只怕亦已勝過我了。」言外之意,他的兒子乃是有備而來,縱然給他發現,也有把握逃跑方敢這樣大膽的。「銀狐」沒有這個把握,自是不敢了。
齊燕然這番話乃是握理推測,話是說得不錯的。但世間往往有些事情違背常理,他這次的推測卻是猜錯了。暗算楚天舒的雖然不是「銀狐」穆娟娟,但也不是他的兒子齊勒銘。
楚天舒業已完全清醒,此時他其實已經是可以開口說話了的,不過他還在假裝昏迷。
他正自胡亂猜測,為什麼齊燕然的兒子要暗算他,只聽得齊燕然又在說話了,說出的話,更是令他吃驚!
齊燕然一聲長歎,說道:「楚天舒的性命是不用擔憂了,但我目前最擔憂的是他老子的性命!」
丁勃顫聲道:「你是說少爺,他,他會……」
齊燕然道:「你還稱他少爺?不錯,我是擔憂那畜牲還要到揚州去殺楚勁松!」
丁勃道:「不,不會吧,事情都已經過去二十年了!」
齊燕然道:「知子莫若父,這畜牲自小性情偏激,他做了對不起別人的事,他從不知自責,但要是他認為別人對不起他,他是決計不能忍受的。當年他幾乎扼斃妻子,這事你是曾經目擊的,難道就忘記了。你沒忘記,是吧?(丁勃點了點頭)那畜牲就更不能忘記。如今他的武功已經大成,他一定會找楚勁松報復的!」
丁勃說道:「或許他尚未知道……」
齊燕然道:「你都已經知道了莊英男改嫁楚勁松,他生存就是為了報仇,怎能不知?再說,他暗算楚天舒,就表明他已經知道了。否則他為什麼要向一個晚輩下這毒手,不就是為了楚天舒是楚勁松的兒子嗎?哼,在他的想法,恐怕他還以為自己是理直氣壯,應該去報這奪妻之恨呢!」
丁勃不敢斷定兇手是不是「少爺」,也就不敢和主人辯駁。楚天舒這一驚則是非同小可了!
他的繼母名叫莊英男,他是知道的。「啊,原來繼母本是齊家的媳婦,怎的丈夫未死,卻改嫁了我的爹爹?難道、難道,就像剛才齊老頭子所說的那個故事一樣,她是背著丈夫與爹爹好的?但爹爹又怎會幹出這種事情?」
心念未已,只聽得丁勃歎口氣道:「這事其實不能怪大少奶,也不能怪楚勁松,只可惜沒人能夠勸解少爺。」
齊燕然哼了一聲,說道:「是呀,這畜牲也不想想,莊英男幾乎給他扼死,後來又接到這畜牲已經死在武當四老劍下的消息,誰都相信他是死定的了,又豈能怪莊英男改嫁?當時如果她不出走,我也會勸她改嫁呢!但這番道理,我做父親的倒是不便和他說。老丁,要是你有機會再見到池,還是由你開解他吧。我知道正如你剛才所說,這畜牲是不會聽別人勸告的,但只要世上有一個人能夠勸得動他,這個人恐怕就是你了。」
丁勃苦笑道:「老爺太看得起我了。是不是要我出去找他。」
齊燕然道:「不錯,我要你立即趕到那邊去通知楚勁松,叫他們一家人暫且到少林寺躲避一時。我是恐防你未必能找著他,找著他,他也未必肯聽你的勸告。」
丁勃說道:「少爺也未必就會去殺楚勁松的,不過,為了預防萬一,老奴自當遵命趕往揚州。」
楚天舒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晚丁勃勸我馬上回家,叫我爹爹離鄉避禍。原來他早已作了『萬一』的打算了。哼,這個『萬一』恐怕還是他為舊日的小主人說好話呢。知子莫若父,齊老頭子的判斷才是真的!」他本來以為武林中能夠殺他父親的寥寥無幾,而這有限幾人都是一派宗師,料想不會殺他的爹爹。此時知道是齊燕然的兒子,可是不能不心急如焚了。但好在聽了齊燕然和丁勃的對話,似乎過錯並不在於他的父親,他這才心安一點。
齊燕然歎道:「這畜牲倒似剛才我所說的那個故事中的孩子,他比父親聰明,比父親的武功練得更好。不同的是,這畜牲是我的親生兒子,不是私生子!他如今羽毛豐滿,我也沒有本事廢他武功了。但你可以告訴他,他若然不聽你的勸告,繼續胡作非為,他殺了楚勁松,我必定要殺他!我殺不了他,寧願為他所殺!」
丁勃說道:「老爺言重了,少爺怎樣膽大妄為,也不敢這樣忤逆。請老爺保重,我走了。」
楚天舒聽到了勃的腳步聲走了之後,這才裝作開始醒來。
齊燕然道:「好了,好了,楚公子醒過來了。玉兒,你請姜姑娘過來吧。」他用的是傳音入密的內功,不過片刻,齊漱玉和姜雪君,還有王媽也都來了。
王媽捧著一碗參湯,有點不好意思,把參湯遞給齊漱玉,說道:「你餵他吧。」她是因昨晚私自盤問楚天舒之事,恐怕楚天舒醒了之後,會說出來。
齊漱玉笑道:「你應該給姜姑娘才對。」說罷將參湯轉交姜雪君。「姜姐姐,還是請你代勞吧。」
姜雪君正是要她誤會,大大方方的把參湯餵給楚天舒喝。楚天舒裝出剛剛慚復說話的氣力:「齊老前輩,多謝你的救命之恩。只木知那個,那個……」聲音斷斷續續,裝作有氣沒力。
齊燕然道:「你別費神說話,只聽我說。我知道你一定非常驚奇,怎的會有人跑到我的家裡來暗算你,我真是慚愧,這個人是誰,目前找也還未知道。」他雖然迫於說謊,但「慚愧」二字卻是不假。他怎能當著自己的孫女,說出兇手就是他的兒子?
齊漱玉道:「丁大叔呢,怎的不見他?」
齊燕然道:「你不是要我追查兇手嗎,我就是叫他去替我辦這件事的。」
齊漱玉很是高興,對楚天舒說道:「武林中有頭面的人物都知道丁大叔和我爺爺的關係,他出去求人相助,就等於是代表我的爺爺一樣。他認識的江湖人物,比爺爺還更多呢。楚大哥,你可以安心靜養了,有丁大叔出去查案,一定會緝獲兇手的。」
她哪知道楚天舒不但早已知道兇手是誰,還知道丁勃是去幹什麼的。只是他不能說出來而已。
他也不能安心靜養,接連兩晚,他都在做著惡夢,夢見父親和齊燕然的兒子打得遍體鱗傷,第三天,他自忖功力已經恢復兩三分,便即告辭了。
齊漱玉道:「那怎麼行,你尚未痊癒,何必這樣著急就走。」
齊燕然笑道:「他找到了師妹,想早日回家報喜,咱們不必強留他了。」
楚天舒道:「是呀,家父與姜師叔二十多年不通音訊,這次我到洛陽就是奉家父之命,打探師叔和師妹的音汛的。師叔不幸去世,我更應該早日和師妹回家,以免家父掛心。」
齊漱玉口直心快,說道:「哦,原來你是急於和師妹定下名份,要你爹爹點頭,但待你完全好了才走,也不過遲幾天吧,你們就這樣心急。」
姜雪君低下了頭,佯作嬌羞,但卻說道:「玉妹子,你獨自一個人敢到洛陽尋找師兄,我的武功雖然不能與你相提並論,但我跟著師兄回家,比你所冒的風險卻是少得多了。」
齊燕然笑道:「傻丫頭,你聽懂沒有,還用得著你替楚大哥操心麼?」
齊漱玉厥著小嘴兒道:「好,算是我不識趣,多管閒事了。姜姐姐,有你保護你的師哥,自是用不著我替他擔心了,你們既是歸心似箭,我也不便強留你們了。好,你們走吧!」她貌作賭氣,其實心裡卻是甜絲絲的,因為姜雪君把兩件事情相提並論,亦即是把自己和楚天舒當作一對,把她和衛天元當作一對了。
姜雪君道:「玉妹子,別這樣說。你的好意,我和楚師兄都是同樣感激你的。」又一次故意把楚天舒拉在一起。
齊燕然忽道:「且慢。」
楚天舒:「老前輩有何吩咐?」
齊燕然道:「你在我家裡遭受的無妄之災,我過意不去。送你一件禮物,一來是聊表歉意,二來也當作我給你的見面禮吧。」說罷,把用紅布所包的一方東西遞給他,薄薄的一包,好像一本小書。
楚天舒道:「老前輩救命之恩,我都無以為報,老前輩再說這樣的客氣話,我怎敢當?厚賜……」
齊燕然不待他說出推辭的話語,便道:「這件小小的禮物,雖然是毫不值錢的東西,但你帶在身邊,說不定對你會有用處的。你收下吧。」
楚天舒聽他這樣說,心中一動:「他說了抱歉的話才送給我這件禮物,內中定有道理。」說道:「多謝老前輩關心,既是如此,那麼長者之賜,晚輩亦不敢辭了。」
楚、姜二人離開齊家,走到山下,姜雪君道:「齊老先生送你那件禮物,他說得那樣鄭重,不知是什麼東西,你可以給我看一看嗎?」
楚天舒笑道:「我也想知道是什麼東西呢,他當你的面送給我,當然是準備給咱們一同看。」邊說,邊打開包裹。「我猜可能是一本武功秘笈。」姜雪君道。話猶未了,謎底已然揭曉。
「咦,怎的竟是一本描紅貼子?」姜雪君翻開來看,大為詫異。描紅貼子是給幼齡學童習字用的,與武功毫不相干。
「描紅」是舊日學童學寫字的必經門徑,老帥用紅筆寫了一本本「字貼」,讓學童跟著每個字一筆一筆來描畫,稱為「描紅」。那本字貼,就叫做「描紅貼子」。
姜雪君翻了一翻,大為詫異,說道:「寫的是最普通的千字文,一般私塾的老師給學生開蒙,都是喜歡用千字文作貼子的。為何武功天下第一的齊燕然,卻把它當作珍貴的禮物送給丁你?」楚天舒笑道:「或許他認為我胸無點墨,要我從頭讀書習字吧。」
姜雪君笑道:「別胡扯了,不過從這本描紅貼子,我倒看出一件事情。」
楚天舒道:「什麼事情?」
姜雪君道:「那個孩子很聰明,但可惜有點疏懶。」
楚天舒道:「哦,你怎麼看得出來?」
姜雪君道:「你看他描紅的筆劃中規中矩,而且頗為秀氣。但這本貼子他只描了一半,有好幾個字還是缺了筆劃的,可知他學得並不專心。」
楚天舒心中一動,說道:「你猜這個孩子是誰?」
姜雪掃道:「我怎麼知道。嗯,會不會是他的孫女兒呢?」
楚天舒道:「你怎麼會猜是齊漱玉?」
姜雪君道:「說不定他有意思把孫女許配給你,這本貼子就是別開生面的禮物了。」
楚天舒笑道:「你說我胡扯,你更胡扯了。你在他家住了幾天,難道還不知道他們一家上下,連丁大叔和王媽在內,都已認定了衛天元是他們齊家的未來姑爺了。」
姜雪君笑道:「我和你開玩笑,何必如此認真。說老實話,倘若齊老頭子送你這件禮物當真有著這種用意,我倒是白費心血了。」
楚天舒正容說道:「齊老前輩的所為令人莫測高深,咱們也不必胡猜了。我倒是有一件事要和你說,不,要向你道歉。」
姜雪君怔了怔,說道:「你因何事要向我道歉?」
楚天舒道:「我剛才向齊老前輩說的那些話,你沒生氣吧?我為了早日回家,拿你來作借口……」
姜雪君面上一紅,說道:「我正是要齊家妹子誤會咱們,這,這也是我早就和你說好的,怎會怪你。對啦,我也有一件正經事稱你說,你別見怪。」
楚天舒道:「你怎麼忽然和我客氣起來了,請說吧。」姜雪君道:「我只能讓齊家的人誤會你、你是和我……但可不能當真連累了你。所以、所以……」
她頓了一頓,說道:「所以我不想和你回家了,但請你老實告訴我,你的功力目前已經恢復幾分?」
楚天舒道:「這個你倒無須為我擔憂,我的經脈得齊老前輩之助,業已打通,目前雖然只是恢復三分功力,但用不著三天,就可以完全恢復如初。即以目前的三分功力而論,大概也可以照顧自己了。當然,若是碰上了剪千崖之類的強敵,我還是打不過他的。但倘若是碰上這樣的一流高手,就算我的功力完全恢復,再加上你,也未必能夠躲過災難。我只想知道,你準備上哪兒?」
姜雪君知道他說的乃是實情,便道:「如果你用不著我陪你同行,那麼我想到京城去一趟。」
楚天舒吃了一驚,說道:「你單獨上京?為的什麼?」
姜雪君道:「我已經知道一個確實的消息,徐中岳和剪千崖都往京城去了。」
楚天舒道:「哦,你要單獨報仇?」
姜雪君道:「到了京城,說不定也有人幫助你的。你放心吧,我不會不自量力,膽大妄為的。」
楚天舒想了起來,說道:「對啦,我好像聽見丁大叔說過飛天神龍衛天元似乎也是去了京師了。」
姜雪君不作聲。不作聲的是等於默認她要去找衛天元了。
楚天舒道:「你有衛天元相助,本來我可以放心,但我怕你在途中會有人認得你。」
姜雪君道:「我還多少懂得一點改容易貌之術。」
楚天舒本來還是不放心讓她單獨去的,但一想,要是和她一起回家,倘若碰上那個要殺他父親的強敵,豈不要連累了她亦遭毒手?二來想到她要避嫌疑的真正原因,可能還是為了衛天元的緣故。儘管她一口聲聲說要成全齊漱玉和衛天元,但她不能忘情於衛天元,卻是用不著她從口中說出來的。
楚天舒歎了口氣,說道:「咱們是師兄妹,我本來應該助你報仇的,但我知道你怕受嫌疑,我也有事急著回家,咱們只能暫且分手了。」
姜雪君臉上一紅,說道:「我不是怕受嫌疑,我是為你著想,但不知你有什麼急事趕著回家。」
楚天舒不願自揚「家醜」——儘管過錯不在他的父親,甚至她的繼母亦可原諒。但在別人聽來,那總是「醜聞」,便道:「沒什麼。只是我和家父約好了在一個月之內回家的,如今早已過了期限了。」
姜雪君雖說是不想與師兄同行,但聽得他這樣說,卻也不免有點被冷落的感覺。心裡想道:「原來我在他心中的位置並不是如他口中所言,但這樣也好,我可以無須顧慮他會向我糾纏了。」於是說道:「百行孝為先,你既是過了和令尊所約的期限,那是應該趕快回家了。」兩人各懷心事,互道珍重而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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