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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江上秘密
兩人回到小客室,仍然分賓主落座。
凌君毅冷然道:「仙子還有什麼事,現在可以說了。」玄衣羅剎笑吟吟地道:「你方纔已和那位祝莊主見過面了,而且據我所知,你們也交談過了,如今不用再提誰真誰假,但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凌君毅道:「什麼事?」
玄衣羅剎道:「就是關於毒汁解藥的事。」她又提到「毒汁」解藥上來。
凌君毅道:「在下說過……」玄衣羅剎不待他說下去,搖手道:
「我知道,你既然能化解『毒汁』自然也會找出解藥來的,也只有你配成解藥,你們一真一假兩位莊主,才能安然無恙地離開絕塵山莊。」
凌君毅道:「你這是要脅老夫?」玄衣羅剎嬌笑道:「要脅太難聽了,我這是交換條件。」
凌君毅皺濃眉,為難地道:「下在並無把握。」玄衣羅剎忽然口氣一變,冷聲道:「你必須完成,我給你十天限期。」
凌君毅道:「這個只怕不成,十天太少了,在下……」玄衣羅剎道:「十天,我已經說得太多了,依我的心意原想說五天的。」
凌君毅心中暗想:「有十天時間,我大概也可以查出你們囚人的地方了。」一面還是搖著頭道:「十天,實在……」玄衣羅剎已經站起身來,說道:「不用說了,但願你能在十天之內,找出解藥來,否則……」
凌君毅跟著站起,抗聲道,「否則又如何?」玄衣羅剎翠眉微蹩,說道:「十天交不出解藥,只怕大家都不方便,好啦,我不送祝莊主了。」
凌君毅突然心中一動,她這句「大家都不方便」,可能說漏了嘴。「大家」也許是包括她自己,那是說他們幕後果然有人逼得很緊,限令十天之內,必須完成此一尋求「毒汁」解藥的任務無疑。他不再多說,抱抱拳道:「在下自當盡力而為。」舉步掀簾而出。出了水閣,穿過九曲橋,沿著育磚花徑,一路行來,剛到假山前面,只見唐天縱背著雙手,緩步從假山石徑中走了出來,當他一眼瞧到凌君毅,立即迎著含笑道:「祝兄回來了?」
凌君毅連忙拱手道:「原來唐兄在此散步。」
唐天縱微微一笑道:「向晚時光,到亭上來看看夕陽銜山的景色,實在不錯,這座亭子,應該改稱夕佳亭才好。」口中說道,一面以「傳音入密」問道:「凌老弟,那姓田的小子邀你到水閣去作甚。老朽和溫兄怕你有什麼麻煩,由我登亭監視,溫兄就在假山後面的花棚下等待,準備給你老弟打個接應。」,凌君毅笑道:「唐兄雅興真是不淺。」兩人沿著花徑行去,凌君毅四顧無人,就把此行經過約略說了一遍。
唐天縱聽得吃驚道:「祝兄已經落到他們手中?此事該當如何?」凌君毅始起頭,目光望著遠處,徐徐說道:「玄衣羅剎以祝莊主為人質,脅逼在下十天之內研製出解藥來,目前當可無礙,救人之事,倒也不急,最難解決的是這座花園,三面環水,插翅難渡……」
唐天縱說:「老弟不是說,你來的那天,看清楚山麓下是一座高大莊院,三面井沒有水?」
凌君毅攢著眉道:「是的,在下百思不解的,也是在此……」忽然壓低聲音道:「以在下推斷,出入地道,可能就在那座絕塵山莊的下面。」
唐天縱模著花鬍子,「啊」了一聲。
凌君毅又道:「看劍閣是一座水樹,但據在下看來,也許是他們囚人之處,不然,玄衣羅剎不會要我到『看劍閣』去。」
唐天縱連連點頭道:「有道理。」
凌君毅道:「如果看劍閣確是他們囚人之處,那麼囚在閣中的不止祝莊主一人。」
唐天縱凜然道:「老弟是說老七和溫家老二等人,都已落人他們手中了?」
凌君毅道:「很有可能,其中還包括少林俗家拳門金老爺子和南疆一奇銅臂天王,南湘劍環雙絕蕭鳳崗父子等人在內。」
唐天縱想了想,不禁微微歎息道:「如果這些人真會全落在他們手裡,憑咱們四個人,又怕也難與為敵,哪裡還談得到教人?」
凌君毅道:「那也不然,若憑武功,絕難把這些人擒來,也許都是中了他們的詭計……」
兩人邊說邊走,不知不覺間走到花園東首。
這裡已鄰近江面,沿江圍著一道朱紅欄杆,欄外種著一排垂柳,放眼看去,十餘丈闊的江面,平靜如鏡。隔江同佯種著一排垂柳,柳條拂水,青山如屏,真有青山隱隱水迢迢的詩意!兩人手扶朱欄,望著江水,都感到心頭如壓重鉛,除了從絕塵山莊找到秘道出口,否則救人難,渡江更不易。
凌君毅心中只是盤算著,這十天之內,自己如何踩探『看劍閣』的囚人密室,如何偵查絕塵山莊下面的地底秘道,心中想著,不自覺地俯身從地上拾起一塊石於,左手一揮,朝江心擲去。他這一舉動,原是漫不經心的事。
凌君毅終究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伙手,童心末泯,若是換了唐天縱這樣花甲老人,決不會俯身去拾起一粒石子,丟向江心玩的。凌君毅習慣用左手,這是從小跟師傅學的,因為他師傅是大名鼎鼎的反手如來,專用左手。因此他左手的功力,自然也強過右手,這一顆石子,雖是他無心擲出,但石子去勢如箭,劃過空中,帶起「嘶」的一聲輕嘯!
唐天縱沒想到他輕輕年紀,竟有這般功力,正待開口,但就在此時,卻發生了奇事!日日顆石子像流星般激射出去不過四五丈遠,十餘丈開闊的江面,射到四五丈處,還只在江心的上空,但卻發出「篤」的一聲輕響。
那顆石子居然會碰在輕波之上,被砸得粉碎!
這「篤」的一聲輕響,自然引起凌君毅、唐夭縱兩人的注意,不約而同凝目朝聲音來處瞧去,此時雖是傍晚時分,夕陽銜山,四野蒼茫,但六七丈外距離,並不算太遠,其實從欄杆到江邊還隔著一段河堤,種著一排柳樹,少說也有一二丈寬,加起來就有六七丈遠了。兩人自力一凝,便已發現江面五丈處,那蕩漾的水面經石子一砸,居然還留下了胡桃大小一個黑點。凌空擲出去的石子,固然會砸上水面?水面居然會把鵝卵石砸得粉碎!水面震碎石子,居然還會留下痕跡?這是多麼怪誕之事!凌君毅、唐天縱兩人先是一怔,繼而相視一笑!因為這已證明四五丈外(距江岸四五丈外)的水面,並不是水面。
水面不是水面,那會是什麼呢?
兩人都已看出距離江岸四五丈外的水面,實際上只是一堵磚砌的高牆,只是巧妙地在牆上給上了波紋,和隔岸的垂柳。加上牆外青山,看去就像遼闊的江面,垂柳含煙,遠山隱隱!因為欄杆的河堤上,種一排柳樹,柳條拂水,本來就擋住了不少視線,使你有如霧中看花,分不清另一半江水,竟是圖畫。這一構想、設計,當真匪夷所思,巧妙已極!若不是凌君毅無意之中,投出這顆石子,真還識不透此中玄機。但話又說回來,此一秘密,縱被看出破綻,十餘丈的江面,如今已只餘下四五丈了,一個輕功極佳的人,要飛渡四五丈江面,並不太難。但難在四五丈江面之外,又有一堵四五丈高的圍牆,牆下既無立腳之處,人終究不是飛鳥,就算你一下掠過江面,又如何縱得上高牆?
凌君毅、唐天縱相視一笑之後,不覺又皺起了雙眉,看來雖然識破了十餘丈江面的秘密,依然插翅飛不出去,縱然找到他們地底禁室,救出被囚禁的人,依然先得找出他們出入的隧道。
唐夭縱目光迅快朝四週一溜,確定沒有人看到他們投石的舉動,立即低聲說道:「凌老弟,我們還有十天時間,此事還得好好計議,此處不宜久留,走吧!」
凌君毅點點頭,兩人若無其事地邊談邊走,各回賓舍。
每一位「貴賓」的晚餐都是在賓館中吃的,戚承昌說過:賓館就像是家。離開治事之所(擷方齋)就等於下了班,自然是要舒舒服服地在家裡吃了。凌君毅吃過晚餐,照例都要在一片蘭圃中散步,但今晚他心中有事,沒有再去園外散步,獨自坐在窗下一張逍遙椅上,閉目養神。他腦中不住地盤算著如何才能查出「看劍閣」的地下禁室,如何才能找出「絕塵山莊」出入隧道。這兩件事,自然不能讓「絕塵山莊」的人發覺,第二步才能計劃救人之事。
迎春,確實是一個善伺人意的使女,她見凌君毅獨自坐著閉目深思,知道他今天化解了「毒汁」,敢情正在思索著解毒藥方。悄悄地沏了一盤茶,放到几上,輕聲道:「祝莊主請用茶。」
凌君毅雙目一睜,含笑道:「迎春,你去休息吧,這裡個用再伺候了!」
迎春嫣然一笑道:「那麼小婢告退了,祝莊主今天辛苦了,也該早些休息了。」說完,轉身退出房去。
落在玄衣羅剎手中,因為這些人一路上先後失蹤,卻是事實。都和祝文華一樣,聽任玄衣羅剎擺佈,竟無半點反抗之力,那麼即使把他們救了出來,也無法離開「絕塵山莊」。
夜探「絕塵山莊」自然是一件冒險的事,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冒險也不成。這時還不過初更,自然不便行動,他緩緩喝了口茶,看看時光還早,一口吹熄燈火,就在榻上盤膝而坐,調息行功。
過了約莫半個更次,忽然聽到房門外響起一陣極其輕微的細碎腳步聲!那人生似怕人發覺,每一步起落都極緩極輕,若非凌君毅修習上乘內功,耳目特別敏銳,極難聽到!凌君毅心頭暗暗驚訝,此人進入院落自己居然一無所聞,直到逼近房門,方始察覺,足見輕功之高。他潛人賓館,找到自己臥室裡來,到底是敵是友?是「絕塵山莊」的人還是外面來的?
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際,來人已經到了門口,停下步來,此人行動似乎十分小心,到得門口,就再也聽不到絲毫動靜了。
凌君毅當然不肯魯莽,心中暗道:「我倒要瞧瞧,你究竟是做什麼來的?」那人很有耐性,過了半晌,依然靜靜地站著沒動。
凌君毅已可聽到對方微細的呼吸,但對方沒有動靜,他也仍然安詳地坐在榻上,絲毫沒動。這佯又過了盞茶工夫,坐在黑暗的凌君毅,忽然嘴角微微在上翹了一下,他笑了,會心的微笑!
站在門外那人雖然沒有動靜,但凌君毅已經聞到房中多了一種淡淡的香氣,那人之所以沒有動靜,敢情正在使用「五更迷魂香」一類的迷香。
天下用迷藥一道,莫過於嶺南溫家,溫婉君送給他的彩絲囊就掛在他貼身之處,玉瓶中裝的是溫家獨門秘製專解迷香、迷藥的「清神丹」,他還怕什麼迷香?只是他心中暗暗覺得奇怪,這會是什麼人?他使用迷香,目的自然為了迷翻自己,但迷翻自己的目的又了是什麼?
於是他緩緩地,悄無聲息地躺臥下去,他要看看來的什麼人,迷翻自己的企圖何在,他只有假裝被迷了,才能揭開這個啞謎。房中迷香的氣味,在逐漸增加,如今已經瀰漫一室!
又過了將近一刻工夫,門外忽然又起了一陣輕快而細碎的腳步聲,及門而止,那是另外一個人,他到得門口,就壓低聲音問道:
「已經成了吧?」
原先那人低聲道:「差不多了。」
後來的那人輕笑道:「他中了他們的散功毒藥,一身功力,也只保住十之二三,看你還這般小心翼翼的幹麼?」
原先那人道:「咱們此舉,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哪能不小心其事?」話鋒微頓,接著問道:「裡面的事,都辦妥了吧?」
後來那人道:「自然都辦妥了,人已運到,解藥也到手了,只等咱們這裡的事辦完之後,你餵他服下解藥,立可清醒過來。反正我走了,他們最多懷疑是我放走了人,決不會懷疑到咱們走馬換將的這一手。」
兩人在門外說得很輕,但凌君毅卻聽得再清楚也沒有了。
就因為聽清楚了兩人的口音,使他感到十分困惑!你道門外的人是誰?原先站在門外施放迷香的,竟然是派在「蘭苑」伺候自己的俏使女迎春。後來那人,則是玄衣羅剎的貼身使女玉蕊,聽她們口氣,好像要把誰救出去,來個「走馬換將」,難道她們不是「珍珠令」的人?事情似乎愈來愈複雜了!
凌君毅更不想打草驚蛇,打定主意看個究竟。室中依然瀰漫著述香的裊裊青煙還末消散,房門啟處,第一個掀簾進來的,正是迎春,她那迷人的臉頰上,稍微有些緊張,緩步走近塌前,看到凌君毅側身躺在褐上,雙目緊閉,分明已經迷昏,臉上不覺流露出一絲淺笑,上身微俯,伸出一隻纖纖玉手,輕輕地翻開凌君毅眼皮,仔細察看了一陣。凌君毅自然一動沒動,任由她擺佈,但他發覺迎春伸過來的手,還在輕微地顫抖,心中暗暗覺得好笑。
他的假裝昏迷,終於騙過這個俏丫頭,她很快轉過身子,朝門外輕聲道:「可以把人弄進來了。」人不知是誰,只聽門外有人輕輕擊了兩掌,掌聲很低,但卻十分清脆,這自然是玉蕊擊的拿聲,女孩子連擊掌的聲音,都如此悅耳動聽!
接著門簾掀起來了,兩個青衣女子,扶著一個人,迅快的進入室內。五蕊放下了門簾,緊跟著閃身而入。凌君毅瞇著眼縫,看得清楚,兩個俏使女扶進來的那人,赫然是潛龍祝文華!只看他雙目緊閉,一望而知也被迷翻過去了。這下直把凌君毅看得大是驚詫,忖道:「祝莊主被玄衣羅剎囚禁在水閣之中,她們把他從地室中救出,再運來此地,如此大費手腳確竟是為了什麼?」
只聽迎春說道:「時間不早,玉蕊姐姐你們該走了。」
她從懷中摸出一張白紙,遞了過去,又道:「這是杏花姐姐抄下來的,祝莊主三次到藥室去取的藥物,都寫在這上面了,你放好了,莫要失落了。」
凌君毅心中暗道:「原來藥室中的杏花,也是她們同黨,由此看來,這些年輕貌美的俏丫頭,似乎都是另一個神秘組織的人,她們居然有這許多人滲入了『珍珠令』內部!」
玉蕊接過紙條,揣人懷中。向兩個青衣女子揮了揮手。兩個青衣女子放下祝文華,就朝榻前奔來,熟練地凌君毅扶起,抬下錦榻。迎春。玉蕊兩人又迅快地扶起祝文華,放到錦榻之上,直到此時,凌君毅才完全明白了,她們方才說的「走馬換將」原來是要把自己換出去。她們此舉,敢情也是為了自己化解了「毒汁」。這一點,只要看杏花把自己三次取的藥名都記了下來,交玉蕊帶出去。
即可證明。但她們門又將用什麼方法,把自己運出去呢?想到這裡,另一個問題,又在他心頭湧起,那是自己該當如何?是假裝昏迷。
任由她們擺佈,還是及時揭穿她們計謀?他腦中迅快地一轉,權衡輕重,覺得這幾個俏丫頭,必然是另一個神秘組織派出來的人,她們幾乎已滲透了「絕塵山莊」每一部門。自己如果任由她們弄出去,也許可以藉此見到她們的主腦人物,也許可以藉此弄清楚「珍珠令」這幫人的來歷。他突然想起戚承昌曾經提到過的「三元會」,莫非這些俏丫頭是「三元會」的人?於是他決定任由她們把自己運出去,再作一次冒險的旅行。
這時迎春已經從錦鍋下面取出一隻麻袋,玉蕊幫著她張開袋口,兩個青衣女子迅快地抱起凌君毅,把他裝人麻袋之中,然後用麻繩紮緊了袋!
凌君毅心中暗道:「這倒好,自己被他們從龍眠山莊用麻袋運來絕塵山莊,如今又用麻袋把自己從絕塵山莊運出去了。」等她們紮好袋口,凌君毅用指甲輕輕在袋上戳了一個小孔。
只聽玉蕊說道:「我們該走了,我們走後你就可以餵他解藥,他醒來定然會問你這是什麼地方,他怎麼會到這裡來的,你不妨告訴他,是住在這裡的祝莊主把他救出來的。他一定還會問你,住在這裡的祝莊主哪裡去了,你就說住在這裡的祝莊主把他救出來之後,已經出去了,要他暫時忍耐。他如果再問,你就說旁的不知道好了。」
迎春點頭道:「小妹記下了。」
玉蕊道:「好,我們可以走了。」
凌君毅心中暗道:「你們三個人,扛著麻袋,不知如何走法?」
他眼睛湊著小孔朝外望去,只見迎春和一個青衣女子走到錦榻橫頭,輕輕地推開錦塌,掀起地毯,然後又取起兩塊地板,地上登時露出一個黑黝黝窟窿。原來錦榻下面竟是一條地道。玉蕊當先跨入窟窿,朝兩個青衣女子打了個手勢。兩個育衣女子立即扛起麻袋,走到洞口,一個先下去,由迎春幫著把麻袋接下地道。
原來這條地道甚是狹小,只能匐伏而行。麻袋前面一個拉,後面一個推,緩緩朝地道中滑去,就這佯,凌君毅被她們弄出去了。
就在當天晚上,二更時分,由龍門拗通向西峰拗的山徑上,出現了一行人馬!這一行人,都騎著馬匹,為數當在二十騎以上,最前面一匹馬上是一個濃眉鷂目的高個子,年約五旬,穿著一襲天藍長袍,看上去甚是冷傲。他身後是八個頭包藍布,身穿天藍勁裝,背負朴刀的剽悍大漢。接著是三匹駿馬,前面是一個身穿藍紗長衫的美少年。稍後兩匹馬上,是兩位美姑娘,一個著紫色勁裝,一個嬌小玲瓏,穿的是一身蔥綠衫裙。這三騎後面,是一頂藍軟轎。
轎後又是八匹馬,馬上是八個一式頭包黑紗,身穿黑衣,背負長劍尋的女子,看她們的年齡,都在四十以上,腰掛革囊,左手都戴了鹿皮手套,一望而知是用毒的能手。這一行人馬銜枚疾走,黑夜之中,除了雜沓蹄聲,就像一條黑色長龍,聽不到一點人聲。他們剛出龍門場,走了半里來路,突聽右首一片疏林中,傳來一聲斷喝:「天造地設。」
當前一匹馬上的藍衫老者濃哼一聲:「代天巡狩。」
只回答了四個字,但見林中人影晃動,轉眼之間,就有十幾名黑衣漢子飛快地在林前出現,列隊肅立。一個領頭的漢子朝藍衫老者躬身施禮道:「屬下郭子民不知天使蒞臨……」
藍衫老者神情冷肅,朝身後打了個手勢,他馬後八騎藍中武士同時右手一揚,似乎向空中灑出了什麼,黑夜之中,除了看到他們的手勢,什麼也沒有看到。但在這剎那間,林前地上忽然飛濺起一陣細碎的藍色火星,火星一閃即滅,十幾名黑衣大漢,一聲不哼,全倒了下去。藍衫老者理也不埋,他只是朝後打了個手勢之後,就依然領先朝前馳去。他身後八個藍中武土,同樣地只在馬上揚了揚手,馬不停蹄地緊隨藍衫老者馳了過去。一條黑色長龍沿著山腳蜿蜒行進,對林前十幾名黑衣漢子,無聲無息倒下去,渾似不見,好像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什麼事一般。
從龍門拗到西峰拗,少說也有二十里路穆,這一段路上,接連遇上了七八處伏樁暗卡,但被當前馬上的藍衫老者一句「代天巡狩」鎮懾住,紛紛現身行禮,也就這樣悉數被八個藍中武士一陣細碎的藍色火星,一舉殲滅,連屍體都迅快化去,不出半點聲音,也不留絲毫痕。因此這一行人馬,漸漸逼近西峰拗,一路之上刁斗不驚,驚訊全無。一刻工夫之後,他們已經到了西峰拗,遠遠望過去,但見山坳間,四面環山,呈現出一片平原。在北首一座高峰之下,矗立著一座黑壓壓的大莊院。夜色之下,看不到一點燈火,也聽不到莊院中有何動靜!
當前馬上的藍衫老者,目光凝注著那座大莊院,右手向空輕輕一舉,這是示意後面的人停止之意,他後面八騎藍中武土,立時帶住韁繩,悄無聲息地在林前停了下來。
這時身穿蔥綠衫裙的美姑娘忽然催馬上前,向藍衫老者輕聲問道:「巴總管,有什麼情況嗎?」
藍衫老者微微搖頭道:「沒有,對方好像已經發現咱們了,莊中燈火全熄,看不到一點動靜,分明已有準備。」
紫衣美姑娘也催馬上來,披披小嘴,哼道:「已有準備,又能怎樣?咱們本來就不打算偷襲,就和他們明著來好了。」
說話間,後面那乘天藍軟轎,也在林前停了下來,只聽轎中響起了一個蒼老的婦人聲音,問道:「巴總管,前面怎麼停下來了?」
藍衫老者慌忙在馬上欠身道:「回老夫人,這莊子裡沒有一絲燈光,可能已有準備,屬下覺得不宜躁進。」
紫衣姑娘搶著道:「娘,咱們原是要和他們挑明了來的,還等什麼?」
身穿藍紗長衫的美少年笑道:「妹子就是這般火爆脾氣,咱們縱是要和他們明來,但也總得把形勢看清楚了。」
軟轎中響起蒼老婦人的一聲輕笑,說道:「這兩個丫頭,一路上,早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了,到了地頭,哪還忍耐得住?巴總管,你去投帖好了,要他們莊上的主兒出來見我。」
藍衫老者躬身領命,突然一領韁繩,當先向前衝了出去,他身後八騎藍巾武士也即踉在他馬後,飛馳而出。九匹馬同馳,響起了一陣急驟的蹄聲,馳過草坪。到得大莊院前面,藍衫老者一下勒住馬頭,他座下的馬匹久經訓練,立時停住不動。
這一剎那,八名藍中武士也同時停下馬來,在藍衫老者馬後,一字排開。黑夜之中,這一陣急驟的馬路聲,響若奔雷,自可傳出老遠,雜沓蹄聲到得莊院前面,又突然剎住,立時恢復了黑夜的寧靜。當然,這一陣篩聲,莊院裡的人,定然早就聽到了,但仍然絲毫不見動靜。
藍衫老者雙目寒芒飛射,冷嘿一聲,左手一拾,說道:「上去一個,叩門。」
當下八名藍中武土中,就有一個翻身下馬,走上幾步,舉手擂著大門,高聲叫道:「喂,裡面有人麼?」他奉命叩門,手上用勁,把銅環叩得擂鼓一般,又急又響。
過了半晌,只聽一個蒼老聲音在裡面問道:「什麼人?深更半夜,門敲得這麼響?」
這人緩吞吞的拔了門閂,打開大門,走了出來,乃一個腰背彎曲、老態龍鐘的老頭,手中拿一盞風燈,舉燈照了照。
燈光照到門前騎在馬上的藍衫老者和他身後一字排開的八騎勁裝漢子,老頭不由打了個哆嗦,驚慌失揩地道:「大……大爺,你……你們這是做什麼……來的……老漢只……只是替人家看院子的……」他似乎把這些人當作了打家劫舍的強人!
藍衫老者目注彎腰老頭,冷冷嘿了一聲道:「老兒,你去通報一聲,就說四川唐老夫人前來拜會貴上。」
原來那頂軟轎中,正是四川唐老夫人,隨來的還有唐少卿,唐文卿兄妹和方如蘋姑娘,那藍衫老者,則是唐門總管巴天義。
彎腰老頭揉揉眼睛,搖頭道:「大爺找錯地方了,這裡是咱們莊主的別墅,莊主一向住在城裡,這裡只是一所空莊子,除了老漢,再也沒有人了。」
巴天義聽得一呆,看對方彎腰駝背的樣子,確像不會武功的人,當下問道:「你們莊主姓什麼?」
彎腰老頭道:「戚。」
巴天義又道:「叫什麼名字?」
彎腰老頭不耐道:「莊主名諱上承下昌,是在鄉的員外郎,這樣夠了吧?」
說完,也不待巴天義回答,轉身走進去,砰然關起了大門,他敢情心頭氣憤,這一轉身進去,腳下未免快了一些!
巴天義身為唐門總管,眼光何等犀利,雖然只是這麼一點小節,如何瞞得過他?目中寒芒-閃,冷哼一聲,沉喝道:「老兒且慢。」但那彎腰老頭已關起了大門,再也沒加理會。
就在此時,突聽一聲銅鑼般的洪笑,傳了過來:「老夫久聞四川唐門盛名,你們既然找來了,老夫正好領教領教。」聲音洪亮,嗡嗡作響。
方如蘋急步走近轎邊,低聲說道:「乾娘,這人就是銅臂天主。」
軟轎中,唐老夫人藹然笑道:「孩子,沒你的事,他們會收拾他的。」
唐門既敢來犯虎穴,自然早有準備。就這兩句話的工夫,只見西首一條小徑上,已經出現了一個身材高大,面如古銅的銅袍人,正是南疆一奇銅臂天王。在他身後,同時出現了六個一身黑衣、面蒙黑紗的人。銅臂天王腳上穿的雖是一雙銅雇,但卻步履如飛,來勢奇快,他身後的六個黑衣蒙面人,身手居然個個極高,他們緊隨寧銅臂天王之後,也絲毫不見落後。要知銅臂天王威震南疆,一身造詣,江湖上絕少有人是他對手,但他身後六個蒙面人中,至少有四個人的身手,和銅臂天王並無稍遜,這可以從他們奔行而來的身法上,看得出來。
巴天義能夠當上四川唐門的總管,這點眼光自然有的,他心頭暗暗震驚,卻也並不怠慢,右手向後一揮,身後八騎立即各自帶轉馬頭,散了開去,布成陣勢。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銅臂天王現身之時,還在十餘丈外,但巴天義剛向身後打了個手勢,他已一下到了巴天義馬前,洪聲道:「爾是四川唐門的什麼人?」
巴天義在馬上抱拳拱手道:「在下巴天義,忝為唐門總管,不知尊駕如何稱呼?」這是明知故問。
銅臂天王洪笑道:「你既是唐門總管,連老夫都沒聽人說過?」
巴天義抱拳道:「恕在下眼拙。」
銅臂天王雙目圓睜,怒哼一聲道:「老夫董如海,人稱銅臂天王,你們老夫人何在,叫她和老夫答話。」
巴天義故作吃驚道:「原來是董天王,在下失敬,老夫人就在南首林下,容在下前去通報。」
只聽遠處傳來唐老夫人的聲音說道:「不用了,你請董天王過來就是。」
巴天義在馬上欠身道:「老夫人有請董天王。」
鋼臂天王目光如炬,掃了八匹馬上的藍巾武士一眼,看他們散了開去之後,仍各按方位,列成八卦陣式。他方銅色的臉上,飛過一絲不屑之色,咧嘴敞笑一聲道:「這點陣式,豈能困得住老夫?」
巴天義道:「董天王既然不把區區陣式瞧在眼裡,那就請吧。」
銅臂天王洪聲道:「去就去,老夫倒要瞧瞧你們能把老夫怎樣?」說完,果然大踏步朝前走來。
他一舉步,身後六個蒙面黑衣人也相繼跟了過來,巴天義臉上微微一笑,帶轉馬頭,緊隨在六人身後,策馬徐行。那列成陣勢的八騎藍巾武士,在這一瞬之間,忽然一低而起,手抱天藍化血刀,直立馬匹之上。他們坐下八匹駿馬,久經訓練,不需有人指揮,陣式不亂,跟著銅臂天王等七人,相距數丈,遠遠移動,依然把他們圍在中間。這時本來排列在天藍軟轎兩側的八個黑中包頭。身穿黑衣的女子,也跟著一帶馬韁,在轎前散開,她們和八個藍中武土一般,同樣各按方位,在三丈方圓內列成了八卦陣式,嚴陣以待。同樣是八卦陣式,所不同的,這八個女子排列的陣式較小,是在裡面一圈,八個藍巾武士列的陣勢較大,圍在外面,是為外圍。如以形式來說,這是雙重的「八卦陣」。銅臂天王目空四海,哪會把他們放在眼裡?大步行來,他身後六個蒙面黑衣人,相隨跟進,先後進入了「八卦陣」內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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