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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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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葉戀 ]-三國志之輔佐劉備《連載中》 [複製連結]

熾天使(九級)

凝望蒼穹悲千古,俯瞰神州傾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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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四章 溫侯平反

白素雅正等著陸羽的反應,門外忽然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先前引陸羽進來的婢女輕聲道:『小姐,門外有兩名女子求見,自稱是陸大人的夫人,秀兒小姐和思雨小姐。』

陸羽雄軀一震,連忙看向白素雅,才發現白素雅俏目正注視著他,不由點頭示意。於是白素雅道:『快快有請。』

看到秀兒和秦思雨進來,陸羽連忙迎上前道:『你們怎麼來了?』

秦思雨微笑道:『秀兒急忙回去找我,說有急事。一路上把事情說了七七八八的。怎麼樣,你們談得如何?』說著望向白素雅。

白素雅道:『剛才妾身已將「人間」之事向大人說過。妾身之意,希望卸下重擔,投靠大人,共扶劉使君,興復大漢,還給天下百姓一個安居樂業的生活。刻下季先生詢問妾身投靠的條件,妾身正等大人開口哩。』

陸羽聽了,大感意外的道:『等我開口?你又沒說,我怎麼會知道你的條件?』

秦思雨忽然把陸羽拉到一旁,低聲嗔道:『夫君,你剛才是為了什麼事犯愁?』

陸羽皺眉道:『這事不好說……』

秦思雨微笑道:『我猜你是為了季公子和元龍大人,甚至為了主公犯愁,對吧?』

陸羽大驚,看著秦思雨。雖然知道秦思雨的本事,但沒有在場,卻似乎親眼所見般,一下就猜出他的為難,陸羽感覺自己像是第一天才認識她,此刻也才明白為什麼秀兒要找她來。

秦思雨淺笑道:『別把思雨想得那麼厲害,思雨只是設身處地替你想而已。如今你掌握了「暗箭」和陸家,又有季家的相助;元龍大人卻執掌情報部門「地靈」,再加上主公也想要有自己的情報網,「墨門」又顯露了投靠之意。多頭馬車,十羊九牧,極有可能非但難以相輔相成,還會互相掣肘。當中又以你所掌控的幾個部門最具關鍵;如果再加上一個「人間」,恐怕惹人嫌疑。』陸羽不由點頭,表示這正是自己擔心的地方。

秦思雨接著道:『這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剛才白小姐明說,季公子問她有什麼條件?看來季公子很在意人間投靠後,你要怎麼平衡它們的關係。這也是白小姐所在意的,所以才會說,她正等你回話哩。』

陸羽聽了一愣,旋即釋然道:『原來如此。不過這樣一來,實在傷腦筋。』說著不由蹙起眉頭來,思索著該怎麼辦。

秦思雨嗔怪似的輕搖了陸羽的膀臂道:『夫君哪,一個現成的方法就擺在那裏,你怎麼就想不到呢?』

陸羽大感意外,忙道:『現成的方法?什麼方法?』

秦思雨看了看正在說話的秀兒和白素雅,又看了以十分關切的眼神看著自己和陸羽的季玉一眼,低聲在陸羽耳邊輕聲道:『只要……只要你娶了白小姐不就好了?』

陸羽不由高聲道:『什麼?』

秦思雨輕輕捏了陸羽的膀臂一下道:『你別嚇到人哪……。你好好想想吧。路上秀兒告訴我,前幾天白小姐給了她一個消息:曹孟德來關中時,就已替曹子健求親了,希望白小姐在他回來後決定。……可能那時他已經猜出白小姐的身份了。』

陸羽聽了又是一驚,這的確是很重要的消息。白素雅既是『人間』的宗主,她嫁入曹家,等若整個『人間』也投靠了曹操,在情報戰上劉、孫二家也處於十分不利的局面。想著不由問道:『她…答應了嗎?』

秦思雨忽然俏皮道:『你希望呢?』看著陸羽苦笑以對,秦思雨方道:『夫君哪,你怎麼到現在還這麼不明白女人的心?白小姐請你來,又說她想卸下重擔投靠你,只等你的決定。雖然她沒說出來,意思還不夠明白嗎?難道你要一個女人厚著臉皮告訴你,她其實喜歡的是你,想要依靠你?』

陸羽真是驚傻了,一向只知美女對男人有著無比的殺傷力,自己還頭一遭曉得,自己會對美女有吸引力,不由得哭笑不得。

秦思雨帶著埋怨的語氣道:『怪只怪你上次為了琰姊姊,在「悅仙樓」表現得那麼招搖……』

陸羽雙手一攤道:『我也不願意呀,誰會曉得她喜歡的是這個?這又不能當飯吃。何況那曹子健這方面的才能也是不凡……』

秦思雨搖搖頭道:『問題是曹子健的名聲沒你好……誰不曉得你最「疼」妻妾了?』說著對他拋了一記『媚眼』。

陸羽不由心中苦笑,想不知自己竟然會在這方面有這麼好的名聲,想著卻歎道:『可這樣一來,怎麼跟貞兒和宓兒交代?』

秦思雨道:『這是跟大家生死攸關的事,我和秀兒、琰姊姊會對她們說清楚的。說吧,你到底怎麼決定?』

陸羽一時間沉吟難決。要說對白素雅沒意思,那是騙人的。可是自己已有八名愛妻,加上香兒就是九個了,而且都是『群芳譜』上有名的美女。現在再加一個白素雅,恐怕他會被天下男人嫉妒得出門就被他們的口水給淹死了。

不過秦思雨說的確實在理。要將『人間』確實掌控,又要給一個最實際的保證,空口說白話是沒有用的,只有它的宗主成了他的愛妻,才會令它的成員安心。對於季玉也是這樣,要讓他對季家的長老們有所交代,安他們的心,這是惟一的辦法了。

更重要的是,須知白素雅執掌『人間』,恐怕已經超過十年了,影響力非同一般;如果要嫁人,恐怕得政治原因居多了。加上她『三絕音』的身份,有資格娶她的恐怕少之又少。一旦碰上她所喜歡的,她又豈會輕易放棄?如果真是照秦思雨所說,她對自己有意思,自己拒絕的話,萬一她看上了曹子健甚或周瑜等,只怕後果難料。畢竟她是女性,在那個時代,要她終身不嫁,豈是易事?

想著秀兒已走過來,輕聲道:『夫君,我已經勸雅兒答應了,她在等你回話哩。』

陸羽明白秀兒居中牽線的苦心,不由浮現與她患難與共的點滴,還有她是如何全心全意的默默付出,無怨無尤的跟著自己,想著不由愛憐的道:『謝謝你,秀兒。』說者看向白素雅,只見她的素顏竟也染上一層紅暈,正對自己微微笑……


等劉備回來,聽知聖旨之事,立即召眾官會議。

劉備還未開口,陸羽先將準備好替呂布平反的文告,當著眾人的面送交劉備過目。劉備看了,眉頭一皺,便問起眾人的意見。

張飛率先喝道:『陸老弟,俺三哥不挺你就不是兄弟。但這件事太嚴重了,想那呂布無義小人,三姓家奴,天下人無不唾棄,怎麼可能替他平反?』
在座眾人幾乎都點頭同意,惟獨諸葛亮和龐統不置可否。

陸羽環視眾人,解釋道:『我跟敬天、文遠詳談過,也才知道呂布從未拜丁原為義父。呂布是以驍武任職於丁原手下騎都尉,屯河內為主簿,因功而大見親待。後來董卓奉詔進京,封前將軍,輔佐聖上,因有救駕大功,又平反陳蕃、竇武等人,不僅悉復其爵位,還拔擢其後人,同時請出蔡邕大人參贊要務,名聲還不差;只因丁原與之交惡,令呂布擊之,董卓才以朝廷令旨,要呂布斬丁原。呂布再怎麼說,也是朝廷官吏,董卓儼然又是賢臣;試問諸位設身處地,能否拒而不從?當時董卓一副天下棟樑的模樣,誰知他後來會變成那麼殘暴不仁?正如王莽那樣,「設使當初身先死,千古忠奸有誰知。」呂布斬丁原相投,原不能說他就是助紂為虐阿。

後來董卓狼心漸發,驕橫無禮,濫刑殺戮,呂布見了,頗有悔意,只是起初董卓甚為愛信,以朝廷名義封他為溫侯,假節儀比三司的奮威將軍,還誓以父子相待,所以猶豫。待王允與孫瑞密謀誅董卓,以秀兒(貂蟬)離間二人,終使呂布下決心誅董卓。所以不能說呂布不義,反而他是大義滅親。須知後來王允不赦董卓部曲,以致李傕、樊稠、郭氾等十幾萬眾破長安,呂布還先勸王允離開,遭到拒絕,方才出奔,連妻兒都顧不得。怎能說他是無義小人?

至於他從張揚於河內,逃歸袁紹,復投張邈,再到兗州,與曹操戰而敗,只得來投主公。其實不能怪他不忠,而是這些人都對他頗為忌憚,怕他不甘屈居人下,起來造反之故。想想這些人哪一個今天還在的?主公當初投靠公孫瓚、袁紹、劉表等,不一樣也遭忌憚,閒散無用?又怎能說呂布是輕於去就?

至於他與主公和我等的過節,說起來是中了曹豹之計,受他女兒曹菁的迷惑,一時糊塗,並不能因此而將過消功。

再請諸位想想,呂布為人還是相當有情義的,就和主公一樣。否則由並州到徐州,數千里路來回飄流,始終無人棄之而去,可見他是怎樣的得人心。他事敗身亡後,手下大將敬天、文遠、宣高等起初皆不願降,連公台也是慨然求死,都說明他的得人心處。

還有一點很重要,便是他始終沒有作過惡事,如屠城坑卒、親信小人、屈殺賢良、目無君上等。

若說他是反覆小人,試想戰亂之時,士為知己者死,非知己者只會換來草芥之待。如呂布從一而終,可能早已死了數次,同樣會像今天般的被誤解。羽認為,其實呂布罪行,一大半原因是他所到之處,對於世族大家頗不客氣;昔兗州大饑,他又強征豪門之糧,引起這班人的抗爭,改變立場的支持曹賊,不但讓他後來吃大敗仗,還依恃佔有輿論之利,大肆撻伐,才會有今日對他不公的論點流傳的。

當然最重要的是:方今曹孟德挾天子以令諸侯,如當年董卓之舉,卻也曾肯定呂布有誅卓之大功。主公既處處要與曹孟德有別,事又攸關仁義,更須與之有不同的處置。呂布死後,曹孟德落井下石,剝奪其爵位與職等。主公正該為之平反,藉以指斥曹孟德之罪行。』

陸羽說完這一番話,議事廳一時竊竊私語之聲不斷。剛開始贊成反對的各佔一半,但更多人選擇沉默,因為平心而論,陸羽所說的十分在理,因此包括諸葛亮、龐統、陳登都沒說話。反對的都是最早跟隨劉備起事的,贊成的多半以陸羽馬首是瞻,或與高順、陳宮等素來相善者。

最後劉備看著身旁的一名文士。那文士道:『子誠之言不無道理。方今使君欲平治天下,須得不念舊惡,以仁義為先。遍觀之前諸侯,屠城坑卒、目無君上等比比皆是,連曹賊也作過數次,如今對聖上更是頤氣指使,一點人臣之禮皆無;也有如袁本初之子般勾連外族,出賣百姓者。如此比較,呂布之惡名,言過其實甚多。使君是該考慮為他平反,一則可顯使君氣度,二則呂布乃並州人士,在當地名聲其實不差,此舉正可籠絡當地人士,為以後張本。』

劉備想了想,終於點點頭,把文告遞交伊籍道:『此事便交機伯處理,務須回復溫侯名聲。』

陸羽才鬆了一口氣,劉備卻又問起最讓他頭痛的事:『孔明已告知聖旨之事,說子誠似有為難?是否為了貞兒她們?或者我再去跟阿蘿商量……』

陸羽忙道:『不敢勞煩夫人。羽只是覺得妻妾成群,這個……這個……治理頗感吃力……』

話沒說完,全廳都哄然笑了起來。劉備也不禁莞爾笑道:『畢竟聖旨難違。你我為國為民,於公於私,有時顧不得分際,家事便是國事。雖然我欲與曹孟德刻意不同,但聖旨既將數事併在一起,中官大人又奉旨監婚,備也覺得不得不從。這樣吧,便讓阿蘿帶馨兒,和月英、百合等到你那裏,和貞兒她們說清楚便是。你看如何?』

陸羽還未回答,張飛已哈哈大笑道:『好主意,就這麼辦!哈哈哈,這次看在小姨子的份上,你準備五十罈「石上清泉」就好了……』

龐統連忙接口道:『那是三將軍的份,我的份照舊!……』

說著全廳已響起不絕於耳的『恭禧!』渾然不理快要暈過去發陸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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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五章 紅粉佳人

當陸羽把消息告知嚴氏母女,嚴氏感激涕零,呂綺玲則高興道:『這下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到武院念書了。對了,陸大人,為了表示感謝,我就告訴一個祕密……』

陸羽訝道:『祕密?什麼祕密?』

呂綺玲看看左右,方才低聲笑道:『你知道我們是並州人。小時爹常帶我到野外去玩。我們在無意間發現了一道廢棄的古道……』

陸羽皺眉道:『大漢四百年,人口增加極多,你說的什麼古道,說不定早就有人曉得了……』

呂綺玲道:『是有人曉得,不過那是以前。七十年前,發生了一次很大的地牛翻身(即地震),硬生生的把王屋山從中裂開為二,也震斷掉了那條大道,從那之後人就廢棄不用了。這麼多年下來,路早就被雜草樹叢堵住。』(註:公元一三八年,中國陝甘地區曾發生一次規模極大的地震。)

陸羽道:『那你又如何得知?又怎麼知道沒有其他人曉得?』

呂綺玲道:『那次我跟爹起玩捉迷藏,就在山谷下,玩著我一時興起,就攀著葛藤往高處躲,不過還是躲不過爹的耳目。後來他上來抓我,又在好奇之下,抱著我上到谷頂,才發現這條路的。說起來已經七十年了,天下亂了這麼久,並州屢遭兵災、饑荒,留下來的當地人本就不多,又忙著活命,我才不信有誰會像爹那樣好奇,爬到鳥不生蛋的山頂去找什麼古道哩。』

陸羽導:『這畢竟是你小時候的事,後來曹賊征並州,又如何知道他們也不曉得?』

呂綺玲露出得意的笑容道:『你當我和娘這麼多年一直悶在這裏,都沒回去過?』

陸羽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這消息太有價值了,回頭我讓人去探探。』

接著陸羽安排呂綺玲到武院就讀,又派人照著呂綺玲所畫地圖,暗中前去打探仔細。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漢獻帝建安十三年,公元二○八年,六月五日,在劉備的主婚下,陸羽又娶了白素雅、曹葳為妻。會選在這一天,自然是要等糜貞和甄宓等人從天水回來。在甘夫人等人和姊妹們的解釋下,糜貞和甄宓當然得點頭,不過少不了要促狹陸羽一番,讓他傷傷腦筋。

此事也再度轟動天下,除了豔羨流涎,更多人嫉妒得一直心中『問候』陸羽的祖宗,足有數月之久。而等到白素雅婚後,以真面目示眾,更讓包括陳登在內的好色之徒,捶胸頓足不已--原來她便是『群芳譜』中的『幽冥仙子』。這樣一來,『群芳譜』列名榜首的『四美七仙』,剩下的還有孫尚香和喬煙。前者孫權已遣使前來,要陸羽親自登門提親;後者則已有傳言,說是嫁給孫權了。

當然,除了司馬懿和曹操,並沒有其他人猜知白素雅『人間公主』的身份。這個消息傳到河北,讓曹操足足寢食難安了將近半個月。

魏延和陸霜的婚禮也同時舉行,為此劉備特地調劉封和五千近衛前去潼關換防。能由劉備親自主婚,加上賀者不少,雖然主要是參加陸羽的婚禮,魏延和陸霜還是很高興。婚後在陸羽的建議下,劉備放了魏延長假,讓他能帶陸霜好好一遊關中。等魏延要回去潼關時,陸羽又得到關於陸萍的消息,便與魏延商量,著陸霜與伊籍前去江東一行。


新婚夜前,蔡琰特意找了個機會,把陸羽拉到後亭院中道:『葳兒臉嫩,雖然心中對你有好感,卻怎麼都難啟齒。幸好奉旨成婚,你既成了她的夫君,要記得多擔代些。』

陸羽身著大紅新郎裝,體貼的扶著已有數月身孕的蔡琰坐在涼亭中,微笑著道:『我理會得。只是我怎麼也想不到,她這才女會和你一樣,對我這凡夫俗子青睞有加。最難報答的是美人深恩,夫君我只能盡力讓你們滿意了。』

蔡琰不由靠在陸羽胸前,玩弄著他一直掛著的那塊玉佩,閉眼滿足的道:『羽郎對我們都這麼好,我們都很開心哩。你和秀兒的這對玉佩,不只是你和秀兒,琰兒覺得也是在說我們和你呢。海枯石爛,此情不渝。嗯,記得對葳兒也要體貼些……』


到底兩名美女,陸羽會先選擇跟誰洞房,依舊成為好賭之客下重注的焦點。不過也同樣得不到答案,讓他們大大失望了一場。

其實那一晚,陸羽是同時跟二女在一起過夜,倒不是大被同床,而是對她們道:『我們還未熟識哩,便要作夫妻了。說起來,你們都是百年、甚至千年難得一現的才女兼美女,我陸羽能同時娶到你們,真是三生有幸。如果硬要我分先後,我委實分不來。所以我看今晚我們就一起,好好聊個痛快。以後你們不分先後大小,都是我的美愛妻。你們覺得好嗎?』

若說曹葳和白素雅心裏沒疙瘩,那是騙人的。但是陸羽這一番話,既讓她們感到光采和窩心,又覺得十分體貼合理,不禁相視一笑,點頭答應。就這樣,三人直到夜盡燈枯,才帶著愉悅的心情,彼此相擁著沉沉睡去。

陸羽此舉安排,讓白素雅和曹葳變得十分親近;由於曹葳年紀較輕,又是奉旨成婚,白素雅便禮讓於她;事後曹葳人前人後,總是親切稱呼她『雅姊姊』,可說除了蔡琰,就和她最熟絡了。

                                                            
雖然談了一夜,畢竟有些體己話難以當著第三人的面,和自己的愛郎啟齒。陸羽倒很沉著,午後找了秀兒去陪一會兒白素雅,讓自己能和曹葳到後花園的小湖邊休憩談心。雖然只是牽著手,不知怎地,曹葳只覺心慌面赤。陸羽卻笑嘻嘻的,竟然扶她坐在湖邊後,把她的腳抬起來,替她脫下綿襪和繡花鞋,放在自己膝上揉捏一番,才放到冰涼的湖水中。

曹葳先是大窘,又想到自己已經成為他名份上的妻子,他這麼摸自己的腳也不算過份,只能微微發抖的任陸羽撫摸;直到他把自己的腳輕放入湖水,才吁了口氣,隨即雙眼澄澈的望著陸羽,兩手只能把玩著自己的衣帶,銀牙輕咬下脣,依然緊張得說不出話。陸羽溫柔的笑著,忽然握住她的雙手,呵呵笑道:『怎麼樣?還舒服嗎?』

曹葳點點頭道:『嗯……』

陸羽笑道:『這樣吧,我說幾個笑話給你聽……』

聽著曹葳笑得愈來愈開懷,笑容也變得燦爛起來。好一會兒,陸羽收拾心情,緊握她的手道:『葳兒,你真美!』

曹葳閉了好一會兒眼睛,張開眼便把頭斜靠在陸羽肩上,雙手攬住他的胳臂,邊搖邊問道:『那……你愛我嗎?』

陸羽忽然用另一隻手按在她的左胸口上。曹葳不由大吃一驚,雖然已行過婚禮,但怎麼也想不到夫君會這樣,『唰』的立刻臉紅到耳根,又苦於不知怎麼拒絕,恨不得有個地洞鑽進去,只能閉上眼,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不過陸羽卻沒有別的意思,輕輕按著一會兒就收回手,笑著道:『嗯,你的心跳很快唷?是不是擔心我回答說不愛你?』

曹葳這才明白夫君故意調戲自己,不由大窘,舉起粉拳邊捶邊怨道:『你怎麼這樣?萬一被人看見了……』

陸羽伸手把粉拳接過,握在自己臉上,享受柔嫩的觸感,呵呵笑道:『放心吧,這裏是屬於我和你們的天地,沒外人會來的。就算被看見也沒關係,別忘了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呀。我會帶你來,就是要在這裏告訴你:我愛你!我會一輩子全心全意的愛你,就像愛琰兒她們一樣!』

曹葳聽著,雙手撫著陸羽的臉,猛地用力一捏。陸羽不由驚叫,曹葳才淺笑道:『這是報復你剛才調戲我……』

陸羽失聲道:『什麼?調戲?好哇,且看為夫怎麼「調戲」你……』說著抱著曹葳便往湖中一倒。

曹葳驚叫著和陸羽一起掉落湖中。幸好湖水不深,兩人扶持著站好,曹葳忽然用力推了陸羽一把,自顧上岸來,也不管赤足濕衣,就往住處邊跑邊笑道:『來呀,來追我!』

陸羽抹了抹臉上岸來,發足疾追的笑道:『看我追到了怎麼收拾你!』

就這樣,曹葳逐漸放開了矜持。

不過到了晚上,和陸羽單獨相處,就要袒裎相見,正式成為他的妻子時,曹葳仍是忐忑不安。就在陸羽替自己除下最後的隱蔽時,曹葳忍不住將顫抖的一雙玉手,輕放在陸羽膀臂上,嬌喘吁吁的問了心中最關切的問題道:『夫君……你會不會在意我的姓氏?』

陸羽溫柔的笑著,手沒有停止動作,只是湊近著低聲道:『從現在開始,哦,不,從昨晚起,你就是陸夫人了……』說著就吻上了她的脣。

曹葳心中大石鬆了一塊,熱烈的回應著。等到陸羽即將與她合為一體時,她緊抱著陸羽,用癡纏的語氣道:『如果有一天,葳兒作出對不起你的事,你會原諒葳兒嗎?……啊!』原來陸羽已經讓她從少女變成少婦了。

陸羽輕柔的動作著,雙手撫摸她滑膩的肌膚,低聲道:『葳兒,記住夫君我的話:夫妻本來就是一體。你別擔心,天大的事我都會扛著……』

曹葳眼淚滴了下來,不知是感動還是痛楚,但是變得主動得多,緊抱陸羽在他耳邊嬌喘道:『夫君,謝謝你,這是葳兒聽過最好聽的話。來吧,和葳兒融為一體……啊!』


所有的新婚妻子,白素雅給陸羽的感覺是既生疏又熟悉。生疏,是因為婚娶之前與她的接觸最少;熟悉,是因為她與自己的理念最接近,也最能夠支持、明白自己改革的理念和影響。秦思雨雖然學究天人,畢竟生於富貴之家,又因父親疼愛,甚少出門,並未受過苦,也幾乎沒有看過一般百姓生活困阨的窘境,在理解的程度上自然不如其他嬌妻,更不用說白素雅了。

白素雅的多重身份,也讓陸羽饒感興趣,比較起來跟這一世的自己,有著某種程度的契合,就是都很多才多藝,雅擅詩辭音樂,又有統御力及謀略,眼光、見地、思考也別具一格,和蔡琰、曹葳、秦思雨等才女相較,雖不特出卻自然親和,也許這與她多年來帶著『人間公主』的身份藏身青樓,接觸面廣泛有關吧。

看著她晶瑩剔透的曼妙身材,那玲瓏有致的曲線,讓陸羽也感到迷醉。雖然娶到那麼多嬌妻,但個個都有不同的美豔和特色,讓他感到自己來到這一世,實在真的是太幸福了。扶著玉人幾乎就是輕盈可握的柔腰,聽著她發出的動人妙音,看著她雪肌玉膚、吹彈可破、白裏透紅的玉體,陸羽不禁起了十分的感動。此時白素雅主動靠向他,在他耳際輕聲道:『羽郎阿,今天之前,雅兒一直很害怕,擔心自己所嫁非人……此刻雅兒真的很開心,因為雅兒這一生能和你交織在一起。來吧,雅兒愛你!』

陸羽心頭的火就這麼被白素雅點燃了起來,用熱烈的語氣道:『我也愛你!我的好雅兒!你太美了……!』


完婚之後,陸羽找季玉來,和白素雅一起商量,如何使既有的情報網完善而密切配合。的確就如秦思雨所判斷的,由於娶了白素雅,又是季玉的『老大』,『人間』的加入,與季家、陸家、『暗箭』等單位,在陸羽的整合下,得以互相支援、補強,不僅讓劉備軍能順利的掌握到更多關於河北和江東方面的內幕情報,甚至也向北方的鮮卑、氐族,西方的西域諸小國和藏族,南方的南蠻,大大加強滲透的力量,使劉備軍能在統一大業完成前,先將這些地方一一輕鬆併入,充實了豐富的後勤和精良的人員。

另一面,雖然妻妾成群,陸羽也十分疼愛她們,不過他還是相當在意公私分際。能幫忙的地方他不會推諉,但越過分際他還是會拒絕的。漸漸的他的作風眾女也都知道,又知道他的個性,一個個分寸也拿捏得八九不離十,所以整個家一直讓人感覺和諧而熱絡,直到一件重大的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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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六章三改曆史
卻說蕭月真和沈碧芸依依不舍的分手,猶在船尾擺手道別,直到沈碧芸和孫策的身影成為兩個黑點,逐漸消失眼簾。蕭月真沒有在中途多作停留,直接就往江東第一大城-建業。


    ‘三絕音’之首的名氣,果然吸引江東無數名士才子。建業城中,由天下五大商家之一的朱家所開的‘廣興樓’,占了地主之便,邀得蕭月真前來駐蹕演奏。第一次的彈奏盛會,只能用‘萬頭攢動’形容,連孫權、周瑜等都慕名而來。


    孫權貴為吳侯,自然侍從不少,占據了最好的廂房。周瑜則在丁奉的扶掖下,出奇的不是坐在廂房,而是在下層最前座。不過臉色蒼白而滿了倦容,優雅的氣質仍掩蓋不住纏疾折磨的體態。這也難怪,為了幫助孫權穩定政局,一個多月來他可謂憂心勞瘁;可是孫權的表現,卻讓他頗感失望。孫權一上台,立即重用呂壹,提拔全斌,又縱容潘璋,使江東政局一時間紛擾難安。


    孫權以呂壹擔任典校郎,相當於個人密探頭子,主要專門搜集情報及監督大臣。作為孫權心腹,呂壹屢屢揭發大臣隱私,但有時卻公報私仇,詆毀賢良。有一次甚至控告郡丞顧雍,於是孫權當面怒責顧雍,差點將他下獄問罪。幸而張昭出面作保,始告平息。但卻引發江東幾個世族的不滿。之前孫策親拜顧雍母於庭前,收攏人心,卻被孫權、呂壹這麼一作,差點失卻人心。


    全斌雖有武略,卻不及新一代的朱然,況且朱然又為天下五大商家之一的家主朱治名義上的長子(原是朱治胞姊之子,十三歲時由朱治收養),孫策之前起用他為吳郡太守,且在軍中職務高於全斌甚多。孫權上台,卻讓全斌不僅職位高於朱然,還兼管軍中負責糧餉的官員軍吏。這樣一來,全氏一族的私人軍團餉源不絕,裝備越為精良,浸浸然有超過朱家之勢。朱家固然無可奈何,卻也引起張、顧二家的不滿,於是江東六大家一分為二,在政務、軍系上互為傾軋,更讓政局失紀。要不是周瑜一力維持公平,威望素著,恐怕早無寧日。


    潘璋則是另一個讓人頭疼不已的人物。不知怎地,似乎自恃有擁立孫權之功,竟然囂張得很,不但奢侈苛刻,衣服器物比孫權毫不遜色,甚至打聽到誰家有財無勢,就藉故派兵抄家,奪財以為用。即使監察官員舉發,孫權竟也不聞不問。周瑜、張昭出面斥責、甚至要問罪,孫權竟還下令:‘念其大功,不予追究。’讓張昭、周瑜感到十分無奈。


    此時正逢江東初夏,天氣轉為濕熱,加上大戰剛結束,戰場未能及時清理,以致疾疫開始流行。周瑜不幸又感染熱病,忽冷忽熱。雖然江東第一名醫柳仝盡心醫治,卻仍有無力回天之慨,只暗中對丁奉叮囑,不可讓周瑜過度勞累,則尚可有十年之壽,否則后果難料。


    丁奉為周瑜一手提拔的悍將,聞言如遭晴天霹靂,只能黯然點頭,私下不敢讓周瑜知道,只是一直努力的讓他不要太操勞。


    只是愛樂成癡的周瑜,聽到蕭月真前來獻奏,如何能不動心?拖著病體硬是要去,還對攔阻的丁奉道:‘先賢說,朝聞道,夕死可矣。蕭大家是“三絕音”之首,聽說她這次游曆,所到之處萬人空巷,歌曲支支動人肺腑。瑜若不去,終身抱憾哪。承淵,你就不要再勸我了。’


    丁奉只能把眼淚吞下,為周瑜備好馬車,親自護送他到‘廣興樓’。才一擠到前排,就碰到剛好站在那里警視的陸萍。看到丁奉吃力的扶著周瑜,陸萍大起同情,連忙上前一起幫忙。丁奉不由對陸萍心生好感,連忙憨笑著道了謝。


    聽著蕭月真唱出‘一廂情願’,周瑜竟滴下淚來。想到自己對喬锳正是如此,精通音律的他深深感受到其中的悲酸,不由心緒異常波動。曲畢眾人拍掌叫好,他卻恍若未聞,只是全神咀嚼詞曲的精蘊。想著蕭月真已緩緩唱出‘今夕是何夕’。


    聽到一半,周瑜已是眼神黯淡,不住喘氣。‘如蠟炬的燒盡自己!如燈蛾的撲向火去!’一唱出,周瑜忽然露出微笑,把頭一歪,嘴角溢出血來,暈死了過去。一旁的丁奉發出淒厲的叫聲道:‘大都督!你醒醒!’


    此時陸萍搶上前來,幫忙扶著周瑜,低聲喝道:‘快!送大都督上車!’


    蕭月真立即止聲,廂房中的孫權也被驚動。畢竟是梟雄,知道誰才是真實可靠的。孫權趕忙令人把周瑜小心抬回去休息,又著人立即將柳仝請來,便跟著去一觀究竟。


    由於周瑜對江東的重要性,讓所有人一時間都心情沉重了起來。蕭月真立即宣布改期,便回到后院。眾人無心留下,紛紛去打探到底周瑜病情如何,也對江東的前途開始擔心起來。


    一到后院,蕭月真卻碰到邊跑邊叫的蕭玠,對她道:‘姊姊!你把葯方放在哪里了?快拿來救人啦!’


    蕭月真一愣,對跑到面前,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的蕭玠道:‘什麼葯方?你在說什麼?’


    蕭玠定了定神,道:‘姊姊,剛才我就跟萍姊姊在一起。我注意到那個暈倒的公子,發病的症狀和我很像。函兒他爹不是把醫治我的葯方給你帶著?好不好我們去看看,也許用得著,能救那個公子也說不定……’


    蕭月真向來疼愛弟弟,聽了也頗感同情的點頭,回頭取了葯方,便帶著蕭玠,問明周瑜的住處,驅車前往。


    此時柳仝替周瑜把脈,半晌后搖搖頭,嘆氣著對孫權和丁奉等人道:‘心病難醫。都督一時情緒激動,有傷肝脾……請恕老朽無能為力……’


    丁奉不由大喝道:‘你胡說!虧你還是什麼江東第一名醫,分明就是庸醫!我不信!來人,快去把城里所有的大夫都請來……’


    孫權則表情復雜,難以言喻。平心而論,若無周瑜輔佐之功,可能他這個吳侯也干不了這麼穩當。可是除了孫策,就屬周瑜在軍中最具威望,連孫家三老對他的尊敬也勝過自己。加上他素有謀略,在江東一時無二;在自己還未完全掌握軍權,又無合適替代人選時,周瑜忽然辭世,對自己霸業造成的影響之鉅,實難估量。


    想著孫權也點頭,對親衛喝道:‘沒聽到丁將軍的話嗎?還不敢快去請!’


    接著用冷厲的眼神望向柳仝,寒聲道:‘把這無用的郎中給我押入大牢!如果公瑾有個三長兩短,就讓他陪葬!’


    親衛正應諾要上前,忽然一名門衛來報:‘稟吳侯,門口蕭月真小姐和她弟弟求見,說是來探望都督的。’


    孫權一聽,立即揮手制止親衛,點頭道:‘快快有請。’


    蕭月真進來,對孫權施禮。看著清麗佳人,絲毫不遜‘四美’之一的喬煙,孫權幾乎口水都要流出來。只是礙於眾人之面,同時他也很清楚蕭月真目前的身份,以及她來此的目的。強自收懾心神,孫權露出自以為貴顯的笑容道:‘小姐免禮。公瑾重病暈倒,勞煩小姐來探望,我替他謝過了。’


    蕭月真環視眾人一眼,算是避開了孫權貪色的眼光--數年風塵的經曆,她能敏銳的察覺到孫權的不懷好意。隨即走到床邊,看了周瑜一眼,只見他開始打起擺子,隨即從袖里拿出一張葯方,對丁奉道:‘聽舍弟說,都督的病與他相似。一年前,有位名醫來到蜀中,治好了舍弟。這是他當時開的葯方,或者對都督有點用處……’


    一旁的柳仝聞言一驚,忙道:‘老朽頗通醫理,可否讓老朽一觀?’


    雖然心中有氣,畢竟知道柳仝是名醫,丁奉便把葯方遞上。柳仝仔細觀看一遍,便沉吟了起來。


    丁奉見了,著急問道:‘柳大夫,到底如何,你倒是說句話呀!’





    柳仝嚇了一跳,忙道:‘這葯方還不差,只是……’


    丁奉上前抓住柳仝的衣領,大聲道:‘只是什麼?到底有沒有用?’


    柳仝幾乎要喘不過氣來。此時一旁的陸萍帶著責備的語氣道:‘這位將軍,你不放手,要大夫說什麼?’


    丁奉聽了,居然乖乖松手,壓抑自己的怒氣,微微發抖道:‘你快說。’


    柳仝忙道:‘老朽沒別的意思。這葯方大致上可以壓住都督的病情,和老朽的葯方一樣;只是多了幾味老朽看不懂的葯材,所以感到不解……’說著望向蕭月真。丁奉等人也都看著她,等她道個原因。


    聽了柳仝的話,蕭月真倒想起跟陸羽分手時說的話,心中不由一陣淒苦,恍若未聞?蕭玠看到姊姊神色有異,便看向陸萍,探詢她的意思。


    陸萍緊急代為答道:‘哦,那時……那名大夫把葯方給小姐時,曾說其中有幾味葯,是東南海外才會有的東西。如果要找這幾味葯,可能要去找甄家或陸家,因為他們幾年前開始經營南海貿易,曾從東南海外帶回這幾種當地人使用的葯材,他也是偶然機會得知,試過后才知道對這種病很有效的。哦,我家小姐與甄家小姐是義結金蘭的好姊妹,只要去開個口,應該能要得到。’



    丁奉聞言大喜,‘蹼’的一聲便跪在地上,哽咽道:‘都督對我恩重如山,懇求小姐賜給葯材。即使今生銜環、來生結草,奉也必報小姐大恩。’


    陸萍上前扶起丁奉,低聲道:‘別這樣!我家小姐既然都拿出葯方了,豈有不給葯材之理?只是我們對建業城不熟,能不能……’


    丁奉大喜,一躍而起道:‘你們要去哪里?我立即帶你們去。來人,立即備車!還有,柳大夫,你趕快去抓其他葯材,等我們一回來就給都督治病……’說著已經不由分說,拉著陸萍和蕭玠便往外走。


    蕭月真看了孫權一眼,告聲罪便跟著走了。看到方才蕭月真出神的表情,孫權心中五味雜陳,以為她喜歡上了周瑜,不禁有氣。看了周瑜一眼,竟有一股沖動,想不顧一切后果的上前去,親手就這麼把他給扼死……


    當晚周瑜昏迷中喝下了葯,不久就停止‘打擺子’,混身出汗,安靜的熟睡。丁奉一夜不敢離開,直到天明,終於忍不住趴在桌上打盹。寤寐中只見自己正和陸萍在莫愁湖邊追逐,正開心時忽然覺得一只蚊子叮了自己肩膀一下,不由伸手拍道:‘死蚊子!竟敢驚擾老子的好夢……’

    不料竟拍在一只手上,丁奉嚇得醒過來,只見周瑜竟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雖然仍是一臉病容,氣色卻好了許多,不由驚喜道:‘都督!你醒了!’

    周瑜拍了拍丁奉的肩頭,感激道:‘承淵,謝謝你。’
    丁奉忙道:‘不是我,是蕭月真小姐……’周瑜一愣,還來不及問個究竟,丁奉已攙扶周瑜坐下,把事情原委滔滔不絕的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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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七章 情愫漸萌

『廣興樓』後院的『天香閣』,是朱家專為蕭月真預備的客館。在丁奉的陪同下,周瑜親自前來致謝。

此時蕭月真正在內院練習五絃琴,十指將這五首歌不知彈了幾遍,似乎想抹去回憶、攏起哀愁、挑出深沉、捻走思念……猛地心頭一顫,琴絃『錚』一聲的斷了一絲。蕭月真若有所悟,換上新絃,卻起身把琴收起,往外走去。

陸萍正陪著蕭玠在院子裏散步,忽見周瑜來到,連忙迎接道:『大都督醒了?怎麼不多休息?』

蕭玠道:『對呀,那時我休息了半個多月呢。公子你一定要多休息,不然這位將軍會難過的。』說著指了指丁奉。

周瑜含笑道:『無妨,有時出門走走也是一種休息。瑜最喜歡音樂,昨晚得聆月真小姐的作品,不由心多感慨,一時情緒激動,竟爾打斷了月真小姐的盛會。還承蒙小姐罣心,前來探望送藥。如果瑜不專程來道謝,就顯得太沒有誠意了。』

蕭玠笑嘻嘻道:『要謝應該謝我,是我看到你的病和我一樣,去跟姊姊說的。對了,姊姊正在休息,恐怕……』

說著忽然蕭月真細微的聲音從內室響起道:『萍兒,是否有知音人來訪?月真正在彈奏,好端端地怎麼就斷了絃?』說著便走了出來。

蕭玠快步走到蕭月真身邊,拉著她的手輕搖道:『姊姊的琴技越來越厲害哩,居然一斷絃就知道有人來,還能看出是個喜愛樂律的人,回頭一定要教玠兒。』

蕭月真微笑道:『你是我親弟弟,豈有不教之理?』蕭玠高興得低聲歡呼。

看著蕭月真的笑容,如同玉雕之美,周瑜不禁把她和心中的影子重疊在了一起,就這麼怔怔而視的出神。

陸萍見周瑜發呆,便向丁奉使了個眼色,不料丁奉也是盯著她直看,對她的手勢竟恍若未見。

陸萍不覺面紅,連忙略微提高聲音道:『小姐,是昨天的丁將軍領大都督來看您了。』

陸萍的聲音總算將兩名男子出竅的魂魄喚回。周瑜發現自己的失態,忙拱手道:『小生周瑜,字公瑾,一向喜愛音律。昨晚得聆蕭大家之曲,實生平僅聞。可惜瑜近年體弱,竟率爾打斷了小姐。聽承淵說,小姐非但沒有責怪瑜無禮,還親自送藥來,對瑜實有再造之恩,所以親來致謝。』

蕭月真看得出周瑜對自己的好感,不過慣看秋月春風,倒也沒有特別感受,只如素常的微笑道:『是小弟來告知都督的事,月真只是舉手之勞。』

丁奉豎起拇指道:『小姐客氣了,我都沒料到那帖藥竟然如此有效。柳大夫向有「江南第一名醫」之稱,卻被那帖藥給比了下去。那位醫治令弟的人真有本事哩。』

周瑜點頭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瑜一直以為江東之地,山河錦繡,俊彥鼎盛,還真是井蛙之見,小看天下英才了。』

蕭玠得意的道:『那人可厲害了,我跟他兒子是好朋友哩。嗯,他的年紀和公子你差不多,也許你們也會成為好朋友呢。有機會我會介紹公子和他認識……』

忽然陸萍打斷道:『只是這位大夫一向行蹤不定,機會不大就是了……』說著轉頭向蕭玠使個眼色。

蕭月真多少知道陸羽和周瑜之間的事,稍微用力握了一下蕭玠的手,暗示他別多話,便道:『此病須多休息,月真不敢多留都督了,請。』

周瑜聽得出蕭月真『送客』的意思,不由大感失望,卻又苦於不出如何接口,忽然蕭玠又搖著蕭月真的手道:『姊姊,你剛才不是說這位公子是知音人嗎?你這次帶玠兒出來,也說要探尋音律之美。這位公子既通曉音律,反正現在無事,你正好可以和他談談呀?』

一旁的丁奉連忙接口道:『對對對!江東這裏有句話說:「曲有誤,周郎顧。」說的就是我家都督。昨晚都督明明病體纏綿,卻說什麼也要來聽小姐的曲,說什麼「朝聞道,夕可死」的,結果還真的差一點就……』說著忽然摀著自己的嘴,然後懊惱道:『對不起,我失言了。』

周瑜搖頭笑道:『無妨。不過如果小姐不嫌瑜鄙吝,還希望能賜教。』說著雙眼射出熱切的目光。

蕭月真看得出周瑜的確對音律有著熱愛,但也揉和了對自己的愛慕,想要拒絕,又禁不起玠兒一直搖著她膀臂的要求,只得微微點頭道:『都督身體剛好,恕月真無法久陪,晚上還打算繼續昨日未竟之功哩,請都督見諒。』

周瑜忙道:『小姐客氣,那是當然的,因為晚上瑜也想來聽哩。』說著在陸萍的引領下到客廳裏聊了起來。


回去的路上,周瑜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前一晚的演奏會中,周瑜當然也受蕭月真美貌的吸引,但是僅只於欣賞,他在心裏深處還是忘不了喬瑛的。不過病體虛弱之際,聽到蕭月真唱出『一廂情願』時,精通音律的他,切身感受到同樣的悲淒情緒,朦朧間只覺得對他唱的人就是喬瑛,不禁想起當年的點滴……

周瑜十四歲時與孫策相熟,甚至拜謁其母,一起起居。一次兩人出遊遠行到吳郡,認識了還很年少的喬瑛姊妹,驚豔之餘,便與孫策一起追求。不料得悉喬煙已指腹為婚,而喬瑛以姊姊未嫁為由,並他也不假辭色。後來得知喬煙頗通琴韻,喬瑛卻喜愛吹蕭,為了討好,周瑜回去後苦學音律。哪知此時陸成忽然出現,還與二女相處得十分開心,對周瑜和孫策越為疏遠,讓周瑜嫉恨不已。

孫策為承父業,放下兒女私情,移居江都,再用玉璽與袁術交換一隊兵馬,邀周瑜一同開創大業。周瑜率本族子弟相助,一同渡江征伐,屢戰皆勝下佔領了吳郡。此時發生陸成與喬煙私奔之事,喬瑛為此痛哭一場。周瑜本以為有機會,不料喬瑛卻明白告知,芳心已屬表哥陸成,希望他斷了情念。周瑜大受刺激,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不輸陸成,乃在孫策帳下擔任建威中郎將,謀劃協助孫策平定揚州六郡,最後出任大都督。

佔領吳郡後,孫權藉機威逼喬玄。消息傳出不久,喬煙便回到家中,與孫權頗為親近。只有喬瑛,怎麼也不接受父親的話去跟周瑜親近,最後還在喬煙與孫權的大婚之日,與陸成一同離去。就在那一天,周瑜終於知道陸成的真實身份,心中越激起要與之一比高下的雄志。

不過畢竟是一代人傑,周瑜明白三足鼎立之勢已成。欲成大業,必須挾其兩端,乘隙取利,方為上策。徐州之戰,可謂生平得意之作;但心知比起陸羽的計取斜谷、巧破長安、力殲虎豹,終究差了一籌。而為了此番征戰,幼年的氣喘發作,又過度操勞犯了肺病。雖有名醫柳仝盡力診治,也是時好時壞。所謂『好漢最怕病磨』,讓周瑜的心境多少有了改變,不再那麼的自負、睥睨,目空一切,反倒覺得自己是否太過感情用事,就像孫策不能忘情荊州?

此時傳來孫策猝死的消息,重病之餘,周瑜也無再多心思推敲,加上孫權即位後的措施,讓他耗費極大精力,又感染了熱疾,才有鬼門關前遊走的一趟經歷。當蕭月真唱出『今夕是何夕』時,周瑜眼前浮現了喬瑛的一笑一顰,卻是一再的對自己道:『是你一廂情願,不是我存心拒絕……』莫名的酸楚如浪般一波又一波的襲上心頭。是阿,為了喬瑛付出這麼多,值得嗎?

想著渾身難過,似乎要將這種不舒服嘔出。等到感覺舒服了些,卻是眼前一黑。耳邊忽然響起喬瑛的一句話:『周公瑾,其實你喜歡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是你心中的喬瑛,不是真正的喬瑛……』便失去了知覺。

方才與蕭月真暢談音律,心中竟有一種莫名的衝動。那是和剛見喬瑛時完全不同的感受,溫柔、香醇、令人迷醉,一點也不嬌揉刁蠻。不自覺地,周瑜心中的儷影,從喬瑛化成了蕭月真……


那一晚周瑜準時出席了盛會。和之前一樣,就坐在下首前座。由於藥方十分有效,又經充分休息,周瑜從頭到尾沒有任何疲態或異狀,讓與會的江東名士官將,將原本懸起來的心都放了下來,更專注欣賞蕭月真的表演,給予極大的讚許與喝采,掌聲熱烈不斷。

會後孫權親自邀請蕭月真多留數日。蕭月真原來還猶豫著,周瑜卻也前來同樣盛情懇留,並說希望能多和她交換音律的鑑賞。在蕭玠的極力要求下,蕭月真終於頷首答應了。


這一天,周瑜正在院子活絡筋骨,忽然丁奉興奮的帶著陸萍和蕭玠走進來道:『都督,你看誰來了?』

周瑜立即微笑著上前寒暄,隨即領他們進到會客廳。

委婉問起來意,蕭玠倒很直接,盯著周瑜道:『周大哥,我可以這樣叫你嗎?我是想要問你,你是不是喜歡我姊姊?』

周瑜俊臉一紅,微笑道:『叫我都督不敢當。說起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能被你叫大哥,我很高興哩……』

蕭玠眼都沒眨一下,仍道:『那麼周大哥,你老實告訴我,你喜不喜歡我姊姊?』

周瑜略微咳了一下,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轉移話題道:『你姊姊既漂亮又溫柔,且擅於音律,我想不喜歡的人很少……』

蕭玠板著一張孩子氣的臉,打斷周瑜的話,老氣橫秋道:『周大哥,我聽丁將軍說,你是江東最厲害的人。怎麼說起話來這麼不乾脆?我是問你喜不喜歡我姊姊?你喜歡就說喜歡,不喜歡就說不喜歡,怎麼一直去說別人?』

周瑜尷尬的苦笑,隨即反問道:『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想要知道?』

蕭玠道:『因為我覺得你和姊姊喜歡的一個人很像,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到你我就很喜歡你。上次你來的時候,看到你和姊姊站在一起,我就在想:如果你是我姊夫該有多好?今天姊姊又是一個人練琴,我就乘機央求萍兒姊姊帶我來。你回答我嘛,到底你喜不喜歡姊姊?』

周瑜微感訝異,思索了一會兒,仍沒回答的問道:『你姊姊有喜歡的人?可不可以告訴我是誰?為什麼他會……呃,我的意思是,你姊姊那麼好,誰會那麼傻拒絕她……』

蕭玠道:『那麼周大哥,你的意思是你不傻,所以你喜歡姊姊,是不是?』

此刻周瑜真的有些啼笑皆非,想到在江東,一向是自己用話把別人擠兌到牆角,不料今天卻被一個少年人反將了一軍。想著如果不回答,恐怕蕭玠也不是那麼輕易吐實,於是深深吸了口氣,點點頭道:『是的,自從那一天去你們那裏道謝後,回來不知怎地,我心裏就一直浮現你姊姊的影子……』

蕭玠帶著愉悅的聲音道:『太好了,那你願不願意作我姊夫?我可以幫你的?』

周瑜聽了,不覺失聲道:『什麼?為什麼?』

蕭玠裝作飽經世故的語氣道:『因為,我希望姊姊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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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1 19:14:13 |只看該作者
第二七八章 君子好逑

和蕭玠略微細談,周瑜心中有了個底。臨走前,蕭玠特別叮囑周瑜,記得不要輕易放棄,因為蕭月真是個不容易動情,一動情就很專情的人。如果想要追求她,沒有堅毅的決心,再有才華都沒有用的。

當然蕭玠沒說蕭月真喜歡的是誰,只說就是那名醫治自己的年輕醫生。不久周瑜得到確切的情報:當年在蜀中,陸羽曾煉製了兩顆『九轉金丹』,一顆醫治了甘夫人,另一顆後來轉贈了給某位窮婦,醫治身體衰竭的毛病。不過聽說大約在同一天,蕭月真和陸羽曾出現在一家客棧,第二天蕭玠的病就開始好轉了……

周瑜皺眉道:『陸羽,陸子誠?你沒弄錯?』

『玄風』--直屬周瑜指揮的細作組織,以四方為首,天干地支為系,其下再分別以數區分,以避免一旦有人被發現,就會整個遭到瓦解。此時周瑜面前的『東風乙』躬身道:『屬下把幾名手下打探得到消息來源,詳細小心的兜攏起來,都很符合。』

周瑜不禁感慨造化弄人,不由喃喃道:『既生瑜,何生羽?』略為揮手道:『很好。你快回去,繼續探查那裏的動靜。』來人退了下去。

想到自己喜歡的人,先前的喬瑛,現在的蕭月真,竟然都喜歡陸羽,周瑜不由感到沮喪。不過嚴格說起來,如果真的是陸羽醫好了蕭玠,照這樣子推論起來,他也等若自己的救命恩人。何況藥材又是甄家提供的,而甄家和陸羽的關係又是天下皆知。想著,周瑜總感覺自己像是被人救了一命,卻又捱了他一擊重棍!

此時丁奉走進來道:『都督,難道你要放棄了?』

周瑜沒有作聲,只是坐下來沉思。丁奉道:『都督,您忘了跟我說過的話嗎?無論如何都不可以有放棄的心情。一旦放棄了,就等於接受失敗。』

周瑜聞言,睜開眼看著丁奉,精光一閃,似乎被激起了鬥志。丁奉繼續道:『都督千萬別忘了,蕭姑娘的弟弟答應要幫忙的,機會還很大……。』

周瑜起身在房中踱起步來,依舊沒有開口,好一會兒終於開口道:『承淵,我只有一點不明白。以蕭姑娘的條件,為什麼陸子誠要放棄她?』

丁奉忽然大笑道:『都督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找機會問玠兒不就知道了?這不,我就去找他來……』

周瑜忽然也呵呵笑道:『好小子,你又找機會要去見萍兒小姐了。也罷,那就勞煩你了。』說著大笑進房間休息去了。

丁奉被周瑜說得老臉一紅,便開心的出門去了。


丁奉約略告知周瑜心中的納悶,只略去了已知陸羽身份的事。蕭玠想起在長安郊外的路上,姊姊對自己說的話,就是不可將她和陸羽的事告訴別人,不禁猶豫起來,想著便去找嬤嬤。嬤嬤淡淡道:『你就將這件事推給萍兒,讓她去回答就是了。你姊姊個性向來倔強,如果知道你這麼作,反而會拒絕那位周公子的,就算是你從旁幫忙也沒用。』

蕭玠點點頭,知道嬤嬤所言的確,於是和陸萍商量一番,才和丁奉一起去見周瑜。路上陸萍想好了說辭,一見面便對周瑜道:『我家小姐為救少爺,想跟陸……陸公子交換。但是陸公子坦蕩君子,沒有乘人之危,讓小姐昏睡過去,不求回報的便醫好少爺。……我家小姐對陸公子雖有愛慕之意,但陸公子因為……因為家有賢妻,不願辜負小姐的青春和幸福,所以……所以小姐才會有遊歷天下,寄情音樂之行。我可以保證,小姐和那位陸大夫,二人之間是清清白白的。』

周瑜看著二人,表示明白的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兒卻道:『那位陸大夫……,是否就是劉皇叔帳下第一軍師,陸羽,陸子誠?』

蕭玠和陸萍對視,都看得出彼此的震驚,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終於蕭玠搖頭道:『周大哥,對不起,我答應姊姊絕不說出去的。今天我說的已經夠多了,讓姊姊知道的話,反而對你不好。嬤嬤說我還小,不太懂大人情感的事。但是有一點我很清楚,也是姊姊告訴我的,她說,如果有人要娶她,一定也要能接受我。這句話我想了很久,終於明白姊姊喜歡的人,必須是個有雅量的人。周大哥,如果你真喜歡姊姊,就要有足夠的器量去包容她。所以你就不要問這麼多了。』

聽到蕭玠說出這麼世故的話,周瑜不禁有些好笑,但想想蕭玠的話的確很有道理。重要的不是蕭月真『曾經』喜歡誰,而是她『現在』喜歡誰;對自己來說,爭的不應該是蕭月真還喜歡誰,而是她會選擇嫁給誰。

驀地周瑜胸中豪情躍昇,『霍』地起身道:『說得好!如果我這樣子還不去爭取,就枉為江東好兒郎了!謝謝你,玠兒。』


在蕭玠的暗中協助下,周瑜開始對蕭月真展開了追求。由於名冠江東,許多有意的士林賢達自歎弗如,紛紛退出。孫權原本也有意,但受不起蕭月真淡若冰雪的冷態,又感覺得不到什麼好處,加上欲藉此攏絡周瑜,也就樂個留下順水人情。

即便如此,蕭月真似乎依舊無所動心,一再婉拒了周瑜的好意邀請,只有偶爾在他來訪時,在蕭玠的請求下見個面,但一直維持『都督』的稱呼,話題也始終繞著音樂,表現總是那麼若即若離,讓周瑜感覺難以寸進。

很快的半個月過去了。蕭月真在最後一場演奏會中宣佈,即將結束建業之行,打算到交州南海探訪。

周瑜聽到時,心中的難過無以言喻,一直自問:『為什麼?瑛兒也就罷了,可你為什麼也拒絕我?我承認比不上陸子誠,但我對你是真心的呀……』

正恍惚間,蕭玠來坐在周瑜旁邊,低聲道:『周大哥,今晚是最後的機會了,你趕緊來向姊姊表明心意……』

周瑜黯然搖頭道:『沒用的,你姊姊不會接受……』

蕭玠用力搖著周瑜的膀臂道:『周大哥!你別傻了!你不說出來,怎麼知道姊姊會不會接受?還有,萍兒姊姊告訴過我,沒有幾個女人會厚著臉皮去告訴一個男人,她很喜歡他,即使是心裏喜歡得要命!』

周瑜一驚,回過神來,看著蕭玠。良久,終於點頭道:『好,無論如何我都要一試,總比現在就放棄要好!』


見周瑜夜裏來訪,萍兒居然讓他進來,蕭月真著實感覺意外,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一貫的淡然道:『寅夜來訪,都督不知有何要事?』

周瑜得有點激動,卻又相當有禮的道:『月真,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

蕭月真不置可否,依舊淡淡的帶著疏遠的態度道:『都督客氣了,月真一介女流,都督覺得怎麼稱呼方便,隨都督便是。』

周瑜苦笑道:『讓小姐見笑,實不敢當。瑜對小姐的琴藝和歌曲,一直十分愛慕,所以有心向小姐多加討教。這些日子蒙小姐沒有嫌棄,獲益良多。只是小姐人前人後總是「都督」長「都督」短的。瑜受益於小姐甚多,小姐如不見外,以後只管叫瑜的字便是。』說著眼神中帶著十分的熱切。

蕭月真仍是淡淡的笑容,迴避了周瑜的眼神道:『明天月真就要離開了,公子好意,月真感銘在心。日後有機會再到江東,定會來向公子請益。』說著作出了送客的姿態。

聽到蕭月真稱呼他『公子』,周瑜眼色一喜;聽到後面,卻是身軀一震,好一會兒沒有動作,徐徐苦笑道:『小姐也是知音人,應能聽出瑜的心意。瑜此刻只想知道,小姐是否還惦記著心上人?』

蕭月真喟然道:『月真只想追尋音樂至境。公子好意,月真心領。相信以公子的條件,必能找到比月真更好的女子。公子就不必為月真費心了。』說完作了個『請』的手勢。

周瑜仍不放棄,一直用熱切揉和著哀求的神情,看著蕭月真道:『那個人是不是陸子誠?我一點都不在意的……』

蕭月真望了周瑜一眼,還是不置可否的道:『公子請回吧,月真累了……』

周瑜急忙上前兩步,呼吸急促,用近乎哀求的語氣道:『小姐,請給瑜一個機會……瑜並不在乎這個。瑜只在乎你!真的,瑜是真心喜歡你的……』

早就感覺與陸羽有著相似氣質和才能,同樣精於音律的知音之人。不過陸羽給蕭月真的印象實在難以磨滅,所以此刻心緒雖然多少因周瑜的話而激盪翻騰,但理智的她仍然明白,二人還是有所不同,便維持鎮定,用同樣的表情和一貫淡然的語氣道:『公子真的明白什麼是愛情嗎?』

要是從前,周瑜會理直氣壯的大言不慚,但是經過和小喬的波折,還有生死關頭,讓他感觸良多,在房中踱起步來,卻眼光不離蕭月真,熱切的道:『小姐問得真好,可能你也聽過我和瑛兒的事。從前我自以為愛瑛兒,為了她不惜要與那陸子誠比個高下。這次鬼門關前走一遭,我卻開始問自己:我是愛瑛兒多一點,還是我自己多一點?如果我真的愛瑛兒,真的會願意讓她就這麼跟著我受苦?我也終於領悟,其實我愛的是自己,才會不服氣自己在這件事上輸給那陸子誠……我開始曉得,我根本就沒有那麼在乎瑛兒,否則我應該會祝福她,而不是一心只想著要把她留在我身邊。但是對你,我的感覺卻不同……真的,月真,容許我這麼稱呼你,因為我真的在乎你……就算你喜歡的是陸子誠,我也不介意……我只是想表達我對你的感情。如果你的心中真的沒有容得下我的地位,那麼我會祝福你,毫不眷戀的離開……。』終於,周瑜鼓起了勇氣的,對蕭月真作出『告白』。

看著周瑜熾熱的眼光,聽著他真摯而感性的發表,蕭月真心裏忽然昇起了秦思雨那一夜對她說的一句話:『你將來也會碰到肯為你付出一切的人。希望你從這次的經歷領悟,所謂「幸福」的定義……』

想著蕭月真喟然的歎了一口氣,不自覺問道:『你自問能給月真幸福嗎?』

周瑜聽了,如何聽不出美人的意思?大喜過望的道:『月真!如果你願意,我周瑜發誓,一定全心全力讓你得到幸福……』

出乎蕭月真的意料,她無心的一句話,竟能讓才華洋溢、譽滿江東的周郎,說出等若求婚的話來。不過蕭月真依舊淡淡的道:『全心全力?對月真來說,海誓山盟也不過就是甜蜜的謊言。你又如何能讓月真感到全心全力?』

周瑜定睛看著蕭月真,漸漸露出一絲笑容道:『月真,瑜這條命是你救的,你就算現在要了去,瑜也會給你的……。請你相信瑜的真心!』

聽了周瑜這麼剖白的表態,此刻蕭月真的心開始亂了起來,看著周瑜,猶豫著不知怎麼回答。

忽然蕭玠走了出來,拉著蕭月真的手直搖道:『姊姊,既然周大哥這麼熱心,又懂音律,你就答應他留下幾天,再跟他多談論一下你最愛的音樂。而且玠兒好些地方都沒去玩,就這麼離開,太可惜了啦。』這些話其實是屋內的嬤嬤教他的,當然後面一句多少也是他的真心話。

不過蕭玠的話倒算是替蕭月真解了個難。一向疼愛弟弟的蕭月真,撫著蕭玠的頭,略帶責怪的眼神看著他,卻微笑著對周瑜道:『那就有勞……有勞公瑾大哥了。』說著又將眼神瞟向周瑜,臉上竟現出一抹紅暈。

周瑜聽到蕭月真改了稱呼,變得那麼的親近,高興得猛點頭道:『明日辰時,小生定來門口恭候小姐大駕……就讓小生好好的替小姐介紹一下江東的秀麗風景……』

送周瑜到門口,蕭月真忽地意有所指的道:『我的貼身女侍萍兒,是陸子誠專誠派給我的……我對她也有一份責任,麻煩公瑾大哥替我留意一下。』

聽到『陸子誠』三個字,周瑜出奇的沒有什麼特別反應,微笑著對蕭月真道:『這有何難?』說著乘勢湊近蕭月真的耳際,低聲道:『其實……承淵一直對萍兒姑娘很有好感呢……。』

蕭月真沒有避開,轉過臉來看著周瑜,兩人的脣幾乎就要接觸。周瑜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蕭月真卻忽然淡淡的微笑,吹氣如蘭道:『那就有勞公瑾大哥了……明兒個見。』說完,卻輕輕推了周瑜一把,就這麼把他推出門口。

周瑜有點悵然若失,卻又心情輕鬆許多。半個月前,他的病因著蕭月真給的藥方,開始轉好了,但是心病卻一時難好;如今蕭月真似乎也開始治他的心病了。坐在車中,拉開簾子,抬頭看著掛滿繁星、湛藍似水的夜空,感覺全身都輕快了起來--數年來一直被不服輸的狹心之症,似乎就這麼開始傷口瘉合了。

第二天,周瑜來接蕭月真姊弟,一同到郊外踏青攬勝。看著蕭月真疲倦的雙眼,周瑜知道她必定一夜無眠,卻心中暗喜,因為他曉得自己終於打動美女的芳心,才會有這樣的結果。一路上,周瑜刻意讓蕭月真多休息,自己一直向玠兒、嬤嬤介紹風景,不敢驚擾佳人。當然隨行的丁奉找著機會,也對陸萍大獻殷勤。

蕭月真心裏一輕鬆,多日的疲累在這一日得到了釋放。雖然馬車有些顛簸搖晃,她還是能安靜的好好休息。她一夜難以入眠,是把周瑜的話考慮了一遍。此刻的她終於了解,在陸羽心裏對她的那份感情--因為愛她,所以選擇不把她留在身邊。周瑜的話等若解答了她本難以釋懷的問題,不過也留了另一個難題--她該不該接受周瑜?到了天將明時,她終於有了決定。既然周瑜能作出和陸羽同樣的抉擇,證明他和陸羽一樣都愛著她。陸羽因為某個原因,選擇不把她留下。如今周瑜期望把她留下,那麼,她還顧慮什麼?

也許她仍放不下陸羽,但是她作出決定時,心裏真的感到輕鬆。在這個時代,一個女人能得到一個愛人,長伴此生,那是多幸福的事!而她,竟然能擁有兩個--而且都是那麼驚才絕豔。雖然陸羽選擇讓她走,卻是因為愛她,心裏有她。現在周瑜要求她留下,同樣是愛她,心裏有她。本來她對陸羽有著難以割捨的感情,所以才會猶豫,此刻卻感到,其實她應該像陸羽那樣,不必非得割捨,而是把這份感情鄭重的留在心中一角,珍之惜之,偶而回味。是阿,愛情的偉大,不正是在此嗎?


大漢建安十三年,公元二○八年,六月十五日,周瑜以盛大隆重的儀式,將蕭月真迎娶進門。以身份來說,蕭月真本是歌姬出身;但由於衛品出面認為義女,列入衛家譜牒,甄宓又公開表明,和她是金蘭之交,比起來和出身江東世家、士族的周瑜,變得一點也不遑多讓。於是大婚之日,江東有頭有臉的豪門望族、士林大儒,幾乎都參加了這場婚禮。衛家和甄家在江東的重量級人士,也都沒有一個缺席。當新郎新娘出現在賓客前時,果如天造地設、珠聯璧合般,讓與會者獻上祝福之餘,也都羨慕不已。

五日後,陸萍也嫁給丁奉。雖然劉、孫表面上互不侵犯、實際仍處於敵對狀態,陸羽還是禮數周到的派人前來出席--之前出使江東的伊籍,和陸萍的姊姊陸霜,讓陸萍和丁奉驚喜不已。

除了代表劉備和陸羽,參加周、蕭和丁、陸的婚禮,伊籍前來江東,也是要與新任吳侯,孫權,確定之前孫策還在時,兩家商談的條件。其中之一,便是關於陸羽與孫尚香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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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九章 微服出巡(上)

卻說三月底劉備帶著二位夫人,在管亥率領數十名近衛以化裝的方式貼身護衛下,開始轄地的微服出巡。在解決廣漢之事後,劉備一行抵達成都,與張松等人會面,安撫張松外也嘉勉眾官在大戰時的應變。隨即聽取益州地方的政情民瘼,曉諭處置方式後,再勸勵眾人當齊心一治,共創盛世,便啟程到南安,沿長江向東而行,或行船或車駕的往永安去。

一路上劉備倍感獲益良多,結識許多草莽村鄙,卻相當歷經世故,和他們結為至交--當然起先是隱瞞身份。等知道就是劉使君時,都對他的下交感到慌張無措;但最後有些賢耆感於劉備論交的誠意,答應作他的民間摯友,為他的一般施政和地方民情作諫言和陳議。這為日後帝國初創的治理和清明,起了穩定而有效的作用。

當然劉備微服出巡的消息也逐漸傳開,不過由於經濟復甦,行旅往來頻繁,劉備一行由於化裝得宜,也就沒有引起特別注意。因此劉備也更能傾聽到民間的真實聲音。來到巴郡時,劉備已對飽經苦難的人民有深刻的同情,所以對陸羽的改革大表支持,相對也讓他民望越為隆高。

這一日來到巴郡東郊,日正當中,劉備等正打算尋村找店暫歇時,有近衛來報,發現附近村落有異常,雖有大片田地,卻是小孩多大人少,而且小孩部分有殘疾。

好奇之下,劉備差人去請求能落腳暫避日頭。村長慨然允諾,熱心迎接。劉備進村,只見一大片竹籬圍起的村落,雖有大小之分,卻屋屋相連共通。與村長前來迎接的,十中七八為小孩,間或有殘疾者,皆為人摻扶。劉備一見,頗為不忍,立即上前慰問。村長一旁陪著笑道:『客倌甭客氣,這是我們這村一向的禮俗,表示我們是一家親,患難相問,疾病相扶持。能夠全體出來,豈不是大家都快活的最好證明?』

劉備點頭稱是,隨即進村長屋中隨興而談,得知此村是兩年前劉備定蜀後才有的,大都為避難而來。幸好劉備為政有德,派人來協助成立此村,除了提供遭難之人蔭庇之所,主要是收容孤兒,特別是殘疾者。為此劉備還劃定村落周圍十餘里的田產為其所用,不足則由州郡補助……

聽著村長和幾名老者細數劉備德政,看著坐在下首好些童稚的天真雙眼無邪的注視,劉備卻別有一番滋味,不時用探詢的目光看向二位夫人和管亥,不過他們也和自己對望,表示一無所知。

終於村長沒有說下去,劉備飲了口茶,看了看一旁失去雙手的可憐孩子問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那殘童道:『我叫楊溢恩,是劉使君替我起的。他說我雖然沒有了雙手,但是還有雙腳,可見上蒼沒有放棄我。所以替我起這個名字,要我好好的努力。客倌你看,我現在會用腳寫字了。』說者右腳靈巧的抬起,從桌上一下把筆夾起,便寫了個『劉』字。

村長帶著笑容的道:『溢兒,別胡鬧了。』說著把筆收好,卻愛憐的拍拍他的頭。

劉備眼眶微紅道:『敝人不才,行旅往來蜀中,竟不知劉大人有此德政……是否有人不求聞達之故,冒名而作?』

村長聽了一愣,笑道:『怎麼可能?每隔一陣子,劉大人都會派軍師尚書大人送來一筆資助費用,又仔細考核每位孩子的品行。溢恩的名字,也是尚書大人以劉大人的名義起的。如果是無名善心人士,絕不可能這麼張揚。』

『對呀!』楊溢恩道:『客倌有所不知,每次陸大人來,一定會帶他的夫人來。聽說秀兒夫人是什麼「七仙」之一,難怪會那麼漂亮。後來陸大人沒空來,就由他的夫人來看我們……』

劉備忙問長相,終於確定是陸羽和秀兒,心中頓時明白,是陸羽用自己的名義作此善舉,為自己累積聲望。和夫人等對望,感動莫名。

此時村長已派人將一枚大鐵牌取來,上刻『義舉村』三字。村長指道:『此牌就立在村口,剛才客倌沒注意到,上頭的字據說是劉使君親筆。客倌不信,儘可查訪。』

三個字字體不儘相同,顯然是從不同的篇章上截取下來的,不過的確可稱是劉備的親筆。劉備點點頭道:『這是……實不相瞞,敝人便是劉備,劉玄德,這的確是我的親筆……』

村長等人無不大驚,一時手足無措。楊溢恩卻道:『你真的就是劉大人?』

一旁的管亥取出印信,在桌上的紙張蓋上道:『你們看了便知。』只見紙上印了『左將軍宜城亭侯劉備』九個大篆字。

村長見了,連忙帶頭下跪道:『大人親臨,恕小民有眼無珠……』

劉備已上前扶起村長道:『備當不得諸位如此大禮。』

村長道:『大人對我等恩同再造,我們無不時刻銘感五內,常思有以報答。』

劉備道:『先生客氣了,備什麼力也沒出,倒是先生在此親自護育眾生,功在蒼生社稷。』

村長搖頭道:『我和幾位朋友只是盡一己之力,但若無大人一力支持,豈有今日之果?只希望如尚書大人所說,將來這些孩子能一個個成材,為國為民效力。』

劉備道:『回頭我會為諸位把話帶到。如果有什麼需要,儘管差人來報。孩子們長大了,就著他們前來效力,備絕無不應之理。特別是溢恩你,別忘了是我給你起的名呀,將來一定也要將所學貢獻給世人。』

村長大喜,忙吆喝眾孩童一起恭敬跪拜道:『謝大人恩典!』楊溢恩也點頭答道:『是,溢恩謹記大人訓誨。』

日後,楊溢恩成為帝國初期的著名『畫家』,蒙昭仁帝召入皇城,替『六合功臣』中的『四英將』繪圖於凌煙閣。


依依不捨的在眾人的歡送下,劉備啟程前往永安。路上劉備對甘夫人道:『子誠真吾弟也,不但竭力輔佐,還能體會我心,以民為本,謀千秋之業。真不知如何感謝。』

甘夫人笑道:『子誠千古人傑,卻獨對你赤誠以事。玄德你當以國士相待,勿學勾踐之舉,以致子孫不肖,身死名裂而國亂敗亡阿。』

劉備點頭,又歎道:『有了賢臣良將輔佐,再有諍臣諫士在朝,大漢之興指日可待阿!』

甘夫人和吳夫人彼此相視而笑。只是不知劉備心中正在感歎祈禱:『良將易得,諍臣難得。子誠、孔明、士元誠數世難得之才,卻非極言敢諫之士。如果天佑大漢,就讓備此行得遇……』


劉備一行在永安換上大船,一路平穩的來到江陵,照例微服出訪地方,又處理事務後,隨即主持趙雲與陳儷的婚禮。

趙雲是最早從龍的猛將之一,也被劉備視為除了關、張、陸羽之外,最親近的兄弟。早在新野時,趙雲差人到家鄉,將青梅竹馬的張娟兒接來完婚。不料才一年,便因生趙廣難產而逝,時當建安三年,公元一九八年。當時陸羽尚在心谷。此後曾屢次有人向趙雲提起續絃之事,趙雲總是推卻。直到七年前在襄陽,陸羽介紹他認識陳儷,也在他平靜的心湖投入一塊小石子,就這麼生起了漣漪……

能夠主持他的婚禮,劉備十分高興。衝著劉備的面子,幾乎荊、益、交州的眾官將都來參加,即使不能參與的也都託人送禮來。讓趙雲開心的是,師父伍俊夫婦和幾名隨侍的師弟妹們,也來參加。趙雲特地介紹給劉備認識,具述宛城之戰中伍俊如何協助,又以暗示的語氣告知師父的墨門身份。劉備自幼微賤,頗識民間疾苦,加上與陸羽、諸葛亮、龐統等常論天下大勢,三人所學本就不拘一格,使他在胸襟氣度和眼界看法上也開闊許多,非但不介懷,倒興致勃勃的半請教起來,讓伍俊夫婦相對開懷得很。

讓人感到驚喜的是:陳儷之前由於喪父又喪未婚夫,所以出嫁時,劉備夫婦答應,出面代表她的長輩,由甘夫人親手帶著她出來,當面交付趙雲,隨即叮嚀道:『子龍,才女同時是美人的,數年不見得能遇到一個。陳小姐是這樣難遇的才女美人,今日我作主把她交給你。記住要善待她,關心她,全心全意讓她開心……最重要的,要多生幾個小子龍、小儷兒。』

在眾人哄笑聲中,劉備點頭道:『子龍,自娟兒妹子過世,你就沒對任何女子傾心。如今子誠好意,替你作了這個媒,也是知道你的個性。我來時他還請我轉告你:「非人不成家,有家方有國,家和國必興。」望你把思念娟兒之情,全副轉化在弟妹身上,我相信娟兒地下有知,也會為你高興。』

伍俊道:『子龍,你是我弟子中成就最高的,為師十分欣慰。俠者為何?一心一意為國為民,為人處世有情有義。先齊自家再平治於世,止息干戈為武士之心。能得到美人扶掖,你要好好珍惜。』

陳儷原未婚夫的弟弟趙範,專程趕來參加,此時出聲道:『兄長故世時,對於未過門的嫂嫂甚感虧負,一再叮囑我要替嫂嫂多方留意。子龍兄英傑,我一向感佩,如今能將嫂嫂託給子龍兄照顧,我不但替嫂嫂高興,也替兄長感到寬慰。』

戰場上的猛將,決勝無畏的英雄,聽了竟也哽咽道:『多謝主公和軍師,多謝恩師、師母,還有……趙兄弟。』

甘夫人拉著二人的手握在一起,笑道:『大喜之日,男兒不可掉淚。好了,你們就趕快拜完天地,送入洞房。其他的由我和玄德,還有你的恩師來應付,就可以了。』說著坐上主位,和劉備以及伍俊夫婦分別作為雙方主婚人,一同受了二人大禮,隨即趕他們入新房,就拉著劉備就去招呼眾人了。

體恤新婚燕爾,劉備在江陵留了三天。期間和伍俊更多交換心得,最後伍俊同意,率墨門全力支持劉備興復大漢。劉備大喜之餘,考慮再三,決定以簡雍為居間聯絡人。然後才啟程,和趙雲一同前往桂陽。

在桂陽等地微服出訪幾天,劉備旋即往交州去。後來回程時又經過桂陽,聽到陳儷有孕的消息,和甘夫人等都十分開心。趙雲恭請劉備為孩子起名,劉備略微沉吟,便道:『若生男孩,就起名「統」,希望在子龍幫助下,能掃平六合,一統大漢;若生女孩,就起名「元」,表示一元復始,子孫昌盛,永保大漢。』

後來出乎意料,陳儷生的竟是難得的『龍鳳胎』。趙雲大喜,於是遵照劉備的命名,給次子起名趙統,長女起名為趙元。

趙雲長子趙廣,與陸羽之子陸函同齡,由於甫一出世便喪母,個性顯得沉靜內斂,也與陸函相熟,不過卻偏愛讀書。陳儷為人落落大方,加上受趙雲全心呵護,也對趙廣視若己出。不過在弟妹相繼出生後,趙廣體念陳儷辛苦,加上自己興趣,請求前往長安就學。日後苦學有成,成為地方大員;生有一子趙易,對於日後帝國法律條文的貢獻很大。

次子趙統盡學家傳槍法,成為第二代的新五虎小將,生有一子趙擎,還進一步由槍法演繹出棍法。大宋初興,太祖三十二路長棍,據說便是傳自趙擎一脈。

趙元和母親學習商業統計,後來在女子書院中受到甄宓喜愛,為後來蜀漢帝國的『算才雙英』之一,為此甄宓還為自己愛子說親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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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章 喜得諍臣

和趙雲分手後,劉備坐船來到南海。和往常不同,劉備沒有先去刺史府,卻在郡外十里便吩咐停船,與甘夫人、吳夫人在管亥的護衛下,在一間茶房略作休息,順便向掌櫃打聽政情。

掌櫃用手一指偏僻角落一桌數人道:『要問就找他們。那位正在高談闊論的孟先生,對於這些事最有感觸,常說一些冒犯當道的話,讓在上位的頭疼不已。要不是劉使君治下,對於言論尚屬寬仁,我看他早被抓去砍頭,連家人都要遭殃。不過天幸好像他就孤身一人,應該沒人會被他牽連……』

劉備不由望著那位孟先生,只見國字臉、大方耳、眉毛略呈倒八形,頷下三寸餘長的灰白鬚,眉宇間隱有剛毅之慨,卻一臉飽歷滄桑、百般不得意之樣,只覺似曾相識,不由側起耳來,注意聽他在說些什麼。

只聽一人問那位孟先生道:『最近聽說陸子誠大人下令,要清查戶口,還勸所有人都出來登記身份,說什麼要讓他們作個有尊嚴的自由民。孟先生怎麼看待這事?』

只聽那位孟夫子道:『老夫一向瞧沒幾個人入眼,卻不能不承認,這陸子誠的確是個人傑,敢於這麼作。這件事老夫雖然想過,卻不敢提出來。』

甲生道:『這又是為什麼?』

孟夫子道:『這麼作對百姓和朝廷都大大有利。這會刺激百姓努力,改善自身處境。所謂「家齊天下治」,百姓日子好過了,不但誠心擁戴,而且朝廷賦稅收入大增,國庫充盈。只是這樣一來,多半會刺激在上位的好大喜功心態,就像孝武帝那樣開拓四夷,又弄得國窮民困的。所謂「國雖大,好戰必亡」,就是這個意思。』

乙生道:『夫子所言雖有理,不過以陸大人的才能,必然也會想到。但他還是這麼作了,我想一定有他的道理。』

孟夫子道:『我說的都是後來的事。以目前來說,是「有良主才有賢臣」,陸子誠能這麼作,還得劉使君全力支持,才能作下去。只是劉使君真的主政天下之後,是否還能這麼識才愛才,施政安民,就很難說了。』

丙生道:『夫子說話總是這麼刺耳,不過用以前的事來看,都還挺準確的。照這麼說起來,陸子誠不是挺危險的?』

孟夫子點頭道:『就說前朝之事,伍子胥功高遭夫差猜忌而自殺,文種助勾踐復國卻被斬首;秦孝公重用商鞅,後來商鞅被車裂;重用白起,後來白起被賜死。還有高祖時從龍之將,准陰侯、九江王等,哪一個能善終?連蕭何也不免遭猜疑。說起來這是「功高震主」使然。就以剛才的事來說,一般老百姓到底擁戴誰,還很難說。所以我真有點為那陸子誠擔心,他這麼作簡直是搶了劉使君的鋒頭。』

乙生略帶擔憂的口氣道:『那麼老百姓豈不又要受苦?』

孟夫子冷笑一聲道:『那是以後的事,也輪不到我們擔心。目前劉使君和那陸子誠是魚、水互諧,我說的事也得等他們真能打敗曹、孫,一統神州了才會發生哪。』

丙生忽然笑道:『這還真是兩難。不靠賢才,江山難以一統,可憐百姓流離;可神州一定,賢才又要遭殃。嗯,難怪夫子要隱身於此,不肯出仕。』

孟夫子搖頭道:『我並非因賢能之才,而是耿直之人,未思功,先思過。誰要用我,一定會聽到我說不好聽的話。不過聖人也有過,卻要知過能改。人主最怕的就是自以為真是聖主,功蓋三皇,勳過五帝,根本就聽不進諫言。如此一來,小人必乘隙而起,朝政日漸傾頹,亂世又將起,則民無寧日矣。』

甲生笑道:『夫子這麼說,何不自薦於劉使君?至少他目前還聽得進勸。』

孟夫子滿不在乎道:『我與劉使君見過一面,照我看,他方頤大耳,龍行虎步,面如冠玉,口若塗丹,相貌堂堂,隱有王侯之相,讓人感覺將來必成大器,這也是他早年流離人下,卻屢遭上者猜忌的原因,不過我倒覺得他是「相由心生」,雖有大志,仍要得賢才輔佐。真正的轉機是他得到了陸子誠,他為劉使君謀劃,又引薦名士,說降、招攬了許多良將。對他來說,一個陸子誠足矣,哪會需要我這窮鄉僻才?』

乙生笑道:『那陸子誠是王佐賢才,夫子也算得上汲黯之流。這不,江東孫策與河北曹操都下了求賢令,夫子乾脆去碰碰運氣好了。』

孟夫子忽地露出感傷的笑容道:『沒那麼容易。孫策雖有肚量,無奈地小兵寡,劃地自守也許有餘,進取窺鼎不足,因為曹孟德、劉玄德都是一方之雄,不但麾下謀臣猛將如雨,又能容言善用,非袁術、袁紹、劉繇、劉表之流,想要爭霸天下,擊敗他們,那是難上加難哪。至於曹孟德,人才已經夠多,而且他向來自恃己能,私心嫉賢,就像當年袁本初那樣……』

丙生插口道:『夫子有沒有說錯?曹孟德怎會恃才嫉賢?聽聞他攻下鄴城時,把部臣私通袁本初的書信一焚而盡,不予追究,又對河北諸名士多加延攬禮遇……』

孟夫子『哼』道:『你們只見其貌,不知其心。曹孟德那麼作並非新創,而是襲用光武帝破王朗後,穩定人心的方法;否則當時袁本初三子猶在,若齊心抗拒,勝負尚屬在未知之數哩。何況大漢四百年,士已隱然為四民之首,欲得民心,自要延攬名士,增加聲望。曹孟德那些作為,在我看只是暫時攏絡人心之舉,等日後有機會,一定會算舊帳。你們沒聽說陳公台、孔文舉、楊德祖、婁圭之事嗎?還記得他說「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嗎?夫子我老是忍不住說直話,前去投奔,徒惹殺身之禍罷了。』

丙生笑道:『夫子既知,何不一改?試想又有那個在上位者喜歡聽那些不好聽的話?』

孟夫子歎道:『予豈好說哉?予不得已也。所謂「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昔孝武帝倘能重用汲黯、東方朔等人,察納諫言,何致今日名聲?這還倒罷了,可小人專事鑽營,獲致重用,一傾而天下為之輕重,苦的卻是廣大老百姓。夫子我看到了,豈可視若無睹?……』

說著忽然外頭一陣冷笑道:『好你個孟皓,自比孟軻、汲黯,我看不過是李膺、陳蕃之徒,結黨營私,圖謀顛覆朝廷的小人!』只見一個道貌岸然,眼神卻相當陰冷,身著官服的年輕人走進來,後面跟著數名身著差服、持槍掣刀的衙役。那人手一揮,差役便將那桌四人圍起,一副要抓拿的模樣。

除了孟夫子,那三人都是神色慌張,欲辯無由。孟夫子不由冷笑著搖頭歎道:『仗勢欺人之輩,今日也該我遇劫,也罷。你不是要抓我?我隨你去便是,不干他們三人的事,請你放他們走吧?』

那縣官大喇喇道:『你們都是一黨,互通聲氣。今日放了,難保明日不與本官作對,跑去州郡告狀,讓本官傷神。來人,都給我拿了!』

此時劉備出言喝道:『且慢!不知這些人犯了何罪,縣令要抓拿他們?』

縣官看向劉備,見他帶有護衛,暗忖也許是什麼士族,便冷笑道:『這些人公然訕誹朝政,毀謗當道,妖言惑眾,殊為大逆不道。本官為防微杜漸,當然要將他們繩之以法。』

劉備皺眉道:『我記得劉使君剛頒佈法令,廢除相關律例,怎地交州不知?還有,依制縣官主理政務,審案該交有司執行。你既是縣官,何以越權抓人?民政司呢?他怎地不在?』

縣官尚未說話,孟夫子已冷笑道:『先生有所不知,站在你面前的縣官乃是費清,是刺史費褘的族弟,只因聽到我屢次批評他,又帶百姓為勞役之事抗爭,所以公報私仇來著。先生最好不要多事,否則難說能否安全離開……』

縣官倒也不臉紅,點頭『哼』道:『大禍臨頭,還敢消遣本官?你們看什麼?還不把他拿下!』

差役應和,正要上前,劉備向管亥微微示意,管亥立即掣出刀來大喝道:『誰敢動手?沒聽到我家主人的問話嗎?』其他近衛也都手按刀柄,好似隨時可以出鞘。

縣官怒極反笑道:『好哇,本官原來還想網開一面放過你,想不到你自己硬要鑽進來。好,你們聽著,都給我拿下了,一個也不准放掉!』

眾人紛紛劍拔弩張時,管亥反而收刀入鞘,冷笑著走上前對著差役道:『這是怎麼了?我這還是踩在大漢的地上,是在劉使君的治下嗎?你們誰敢動手,儘管動手。老子醜話說在前頭,你們只要敢動,保證待會兒一定後悔!』

差役你望我我望你,不約而同的看向縣官。縣官怒道:『後悔?很好,我是後悔,後悔跟你們費這脣舌。來人!都給我押起來!』

差役正要動手,管亥作個手勢,近衛刀已出鞘。雙方實力差距可想而知,沒幾下差役的刀槍紛紛落地,身上也都掛了彩。

縣官大驚道:『反了!反了!竟敢公然違抗父母官,我一定要告訴哥哥,將你們誅九族!』

劉備聞言,也不禁動怒,拍桌道:『仲辰!還不動手?什麼事我擔著,回頭再找文長算賬!』

不料後面一個冷冷的聲音道:『原以為劉使君有人君之器,想不到卻與桀、紂無異!』

劉備聞言大驚,因為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孟夫子,於是拱手道:『兄台如何認出備來?又為何說備如桀、紂?還請示下。』

孟夫子微微點頭道:『嗯,還不錯,很久都找不到能聽進老夫話的人了。我以前見過你,自然認得你。至於說你像桀、紂嘛,我就要用你剛才的話反問你:縣官犯了什麼罪,你要拿下他?若說他對你無禮,他又不認識你,對他來說,反而是你妨礙公務。你要治他的罪,就要責問有司,不該親自拿人。還有,按律有權審理此案的不是刺史大人,而是刑部主事;所以你該追究的不是刺史大人有無縱容之嫌,而是刑部主事有無失責或逢迎上司之事……只憑個人喜怒而賞罰,豈非桀、紂之行?』

劉備聽了,不禁笑了出來,擺手道:『夫子莫再說了,備依你便是。仲辰,把他們帶出去,告訴他們我是誰,然後要他們回去等候處份。』

接著又道:『夫子什麼時候見過備?備怎覺得沒有印象?』

孟夫子拈鬚微笑,搖頭歎道:『十五年前,鄴城一會,玄德公記性真不好阿……』

劉備猛地一驚,思索了一會兒,想起當年在公孫瓚處,曾被派往鄴城作說客,見過眼前之人,不禁喜道:『我想起來了,你是……你是元皓,田豐田元皓!你果然沒死!』

這人正是改名換姓為孟皓的田豐。聽了劉備的話,田豐詫異道:『難道有人知道?』

劉備連忙上前親熱的拉著他的手,激動道:『子誠、孔明、士元都認為先生未死,只是心灰意冷之下蝸居起來。早知先生在此……』

田豐收回手,搖頭道:『玄德公好意,田豐心領。莊生曾說,他寧願作一隻在淤泥裏的神龜,田某不才,欲效此志。感謝玄德公救命之恩,來日有機會,必然報答。』說著拱手便要離去。

劉備急忙攔住去路道:『剛才備已知先生之志。備雖不才,幼承庭訓,還知先生所說的事。萬望先生以天下百姓為念,時時在備身邊提醒……』

田豐仍搖頭道:『玄德公已有子誠等人輔佐,並不缺田豐一人。』

劉備道:『子誠等誠然賢才,卻非諍臣。備讀前朝事,頗以缺諍臣為憾。子誠也曾說:「家有倔子,不敗其家;國有諍臣,不亡其國。」如今備忝居高位,時刻居安思危,可惜身邊卻少提點之人。十五年前,先生為本初公效力,讓備羨慕不已。萬望先生不要推辭,鼎力相助,則備銘感五內。』說著便是一揖。

田豐歎道:『玄德公好意,田豐豈能不識?實在已無輔佐心力……』

猛地劉備靈機一動,道:『這樣好了。這次出門,也是子誠力勸,要備多結交民間朋友,以後施政也有垂詢對象。不如先生就作備的朋友,如此說話就不必顧忌,心裏也不會有嫌隙……』

田豐一驚,不由道:『這如何使得?』

劉備大笑道:『使得,當然使得。這不,我已經有好幾個朋友了……』

最後在劉備一再相請下,終於讓田豐點頭。此後二人名為主從,實為朋友。為了名實相符,劉備起用田豐為宗正,又讓吳夫人先替腹中孩子拜師。而對於田豐之諫,劉備總是虛心接受。可惜天不假年,在帝國一統前,田豐便溘然而逝。劉備哀痛逾恆,日後追封為田豐為剛毅侯,並由其子田平襲其祿位,亦如其父剛直般的守正不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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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一章 微服出巡(下)
得到劉備駕臨的消息,費褘率眾官在城門口迎接。不料見到劉備,費褘卻帶著驚訝的語氣道:『孟夫子?怎麼你也來了?』

劉備訝道:『你們認識?』

費褘笑道:『認識談不上。只是前陣子由於處理山越族之事,不免對本地百姓有所疏忽,他們不知怎地找上孟夫子,來刺史府門口抗爭。也幸好孟夫子領導有方,讓大家聽得進勸,體諒我們的難處,給我們充分的時間處理,總算讓大家安定。只是正想找夫子來請益,夫子就來了。』

劉備滿意的道:『原來如此。』便將田豐真實身份告知,隨即來到刺史府,一坐定便向費褘詢問費清的事。

交州刑部主事原是孟公威,於大會戰前出任襄陽太守,原來職務由李珪接任。李珪,字明宗,原為劉表幕僚,一向支持劉琦。劉琦將荊州交由劉備治理後住在江陵,後來接受李珪建議,移居南海。

李珪為人十分耿直忠懇,所以才被起用。如今發生費清之事,劉備不由心有疑惑,所以迫不及待的探問。

此時李珪恭聲道:『費明遠是費大人的堂弟,聽說是素有才行,被起用為縣令。最近聽聞他不知受到誰的影響,行為頗不檢點。屬下剛接掌刑部,不敢遽憑耳聞斷是非,所以派出按察司密訪,至今還未上報。』

劉備心中落了一塊大石,點頭道:『很好,的確執法要求勿枉勿縱。事情要詳查清楚,按律審斷,絕不容徇私的情形。你們明白嗎?』眾皆異口同聲的躬身道:『是。』

劉備便將自己所見告知。費褘聞言大怒,急忙請罪道:『是屬下教弟無方。請主公重重治罪。』

劉備看向田豐,田豐拈鬚道:『費大人真覺得與此事有關?若是,則將令弟交大人懲治管束,就如使君在廣漢所為。亦屬可行。畢竟費縣令的過失還不算大。若大人剛才只是客氣之言,那此事便交李大人按律查辦便是。』

劉備點頭道:『好,就這麼辦。』

田豐又道:『我覺得子誠的建議不錯,同宗之人的確不宜有上下直屬關係,否則廣漢之事不會又在此重演。回去後使君宜徹底執行。』

劉備點頭表示同意,正要起身,費褘神色凝重的道:『主公,還有一件大事。江東傳來消息,孫策在巢縣遇刺身亡,其弟孫權已趕回建業發喪,定於四月十五日大殮……』

劉備和田豐不約而同的失聲道:『什麼?』

最後在田豐的建議下,劉備命費褘不辭辛勞的往江東代為弔唁;如長安有派人前往,就一起商討如何與江東協談交好事宜,職務暫由主薄廖立署理。


處理這些事情後,劉備不忘要李珪帶他去見劉琦。見到叔父來訪,劉琦十分高興,連忙迎入廳內敘舊。說著劉備取出一塊貴重的貓眼石,上面左邊刻著『逍遙』二字,右邊卻是劉琦的名字,遞給劉琦道:『這是我要來的時候,子誠特地委請的,說要送給你。他說你一向喜歡逍遙自在,又愛跟朋友聚會歡笑,希望你好好調養身體,等大漢興復後,就能到處遊山玩水了。這塊玉石是代表他的身份,如有需要,你儘管向陸家或甄家開口便是。』

劉琦感動莫名,又哭又笑的道:『還是子誠最了解我。所謂「一文錢尚且逼死英雄」,何況侄兒是坐吃山空,不免常為此發愁。子誠這塊玉來得真是時候。』

劉備略帶責備的語氣道:『表玉,不是叔父說你,別老這麼孩子氣。好歹你也是劉氏子孫,怎可如此志窮氣賤?當初要不是你一再堅持,這個交州刺史早就是你作了……』

劉琦連忙搖手道:『叔父好意,侄兒心領,但是真的不能作。子誠一再叮囑,要我好好調養身體。我看如果真作了什麼刺史、主事的,非把我累壞不可。實在不是我志窮,而是我知道自己事。這麼一點本事,不要說跟子誠是天差地遠,就連明宗、機伯都勝我許多。什麼事叔父你還是去找他們,就放過侄兒吧。』

劉備無奈的看了李珪一眼,然後笑道:『也罷,只要你快樂便好。對了,子誠還要你記得按時去「回春堂」抓藥,賬都算他那兒。他特別交代:千萬要保重,否則會給江東和曹賊師出有名的機會。』劉備此話非無端,劉表和劉焉一樣,同為魯恭王劉餘之後,有著堂堂正正的皇室族譜,比起劉備更稱得上是不折不扣的『皇叔』,又經營荊州多年,所以一些出身荊州的官員士族,多少還把荊州當作原是劉表的基業;而目前劉琦的異母弟劉琮,還好端端的被曹操『養』在許都呢。

劉琦猛點頭道:『侄兒理會得,請叔父安心。』

聊著管亥已把一些竹製的箱、籠、櫃、床等日用擺設抬出,對劉琦道:『公子,這是子誠軍師特地交代我在益州置辦的,說是要送給你的。他說這裏的氣候不錯,就是濕了些,家裏用這些東西比較好,對身體也不錯。』一番話只說得劉琦都快哽咽出聲。


接著劉備心血來潮,打算到珠崖探視船廠。劉琦一聽,覺得有趣,便要求跟著去。叔侄二人便在護衛的陪伴下,由海路來到船廠,只見許多工人正忙碌的在拉莫指揮下,要把主桅桿立起。看到劉備前來參觀,拉莫趕緊領著眾人前來問候。

劉琦好奇的四處走動,希奇怎麼會有外國人在此,而竟然也會講一點漢語。走著沒注意,和一名送飯的外國女子撞個正著。劉琦一見,楞在當場,因為渾沒料到也有這麼漂亮的外國女子;好一會兒才回過魂來,趕緊上前搭訕,方知她是其中一名技工的妹妹,隨著前來中土討生活的。

經過努力追求,劉琦終於把這名女子納為妻妾。更進一步地,劉琦還跟洪勤打成一片,約定有機會就一起出海玩,順便帶新娘回家鄉探親。

日後劉琦在陸羽的一再關切注意下,果然沒有發生早逝之事。由於住在四季氣侯穩定的南海,加上名醫的多方調理,身體日漸康壯。後來隨商船出海遊歷,竟對作遠洋貿易生出興趣,不時帶著妻妾和隨行郎中,還有數十罈美酒,就往天竺、阿拉伯等地去。由於為人豪邁不拘,倒也結交到不少海外奇人逸士,加上除了美女醇酒,倒也不介意海上生活乏味,所以生意越作越大,竟至成為帝國南方的大商賈。此是後話,在此不表。


解決一些政務問題,了解民生疾苦,又得結交田豐,探視了侄兒,劉備感到此行非虛。回程時經過桂陽,停留數日後,走水路直往江夏去,親自替甘寧和葉兒主持婚禮。

對於劉備親來,甘寧十分感動。但是劉備反而高興得很,因為關羽也來參加。隨著領地變大,防守要點變得多且重要,像關羽這類鎮守一方的大將,並非說離開就可以離開的。若非大戰剛結束,劉備和關羽要能見上一面,的確不是容易的事。所以接到劉備通知要到江夏的消息,關羽豈能不把握這個機會?患難兄弟,見面自是親熱異常,聊起往事,不由感慨萬千。劉備微笑著卻歎道:『如果三弟和子誠在這裏就更好了。』

向來撲克臉的關羽,眼睛瞇成了一線,拈鬚露出真摯的笑容道:『是阿,子誠雖然和我們晚交,但如果沒有他,恐怕就沒有我們兄弟今日的相聚歡笑了。其實現在曹賊正在收拾敗局,三弟應該放心,和子誠同來,兄弟一起把酒言歡。』

劉備笑道:『我有考慮過,不過士元說,曹賊常有出奇不意之舉,又挾聖上自重,加上郭嘉、賈詡皆非易與,一個不小心可能難以挽回。他還說,這次三弟出力不多,正好可以鎮守,讓其他人好好休息。所以我只好把他留下來。』

此時一旁的管亥『哼』道:『我看是那酒鬼捨不得三將軍這麼一個好酒伴,才會找這種鬼才相信的理由把三將軍留下的。』

劉備知道管亥對於龐統害他被擒之事仍然介意,只微笑道:『可惜仲辰不好酒,不然士元一定也捨不得你。』

一句話倒把管亥說得汗毛直豎,忙道:『算了,給這酒鬼交上了還得了?別像子誠軍師說的,那天被他賣了,還幫忙他算賬哩。』

甘寧聽著,忍不住摀著肚子直笑。劉備見了忙道:『興霸傷才好,最忌情緒激動。你是國之大將,要好好保重阿!』

甘寧笑道:『不礙事的,主公,傷早就好了。這三個多月了,除了葉兒答應求婚,寧還沒有這麼高興過。要不是怕葉兒擔心,這次我非好好將仲辰灌醉,送到士元軍師那裏請功,免得他下次設計到我身上來……』

管亥怒道:『好你個甘興霸,看我今個兒怎麼收拾你!』說著就朝甘寧衝去。

劉備不由大驚,正要喝阻,管亥已衝到甘寧面前,大眼圓睜的互相瞪視好一會兒,忽然伸出右手來握緊,然後拇指互相抵來抵去的。最後甘寧勝了一籌,高興得哈哈笑。管亥搖頭道:『算了,誰讓你是新郎倌?不信你下次還會贏。』劉備和關羽對視,也都呵呵而笑。

就在這麼歡樂的氣氛下,劉備夫婦替甘寧和葉兒主持了大婚。由於父母雙亡,甘夫人同樣代表女方,對甘寧道:『興霸,要好好疼惜葉兒,別讓她受委屈了。記住:如果她哭了,你要逗她歡笑;如果她難過,你要帶給她快樂。她所作的一切,你都要給與肯定,就是菜煮得不好吃,你也要吃完,知道麼?』

甘寧恭聲道:『是,我一定銘記在心,不讓主公和夫人失望。』

劉備微笑道:『這些話是阿蘿替子誠說的。他還說,葉兒是他的夫人月兒的妹子,算起來也是張太守的義女。如果你讓葉兒傷心了,當心關中和漢中你去不了……』說著全場都哄笑出聲。

甘寧倒也不臉紅,豪邁的道:『主公,請轉告軍師,找機會我一定帶著葉兒,幸福的去關中見他的!』

劉備讚許道:『好男兒!也不枉子誠識你一場。良辰已至,你們就行禮進洞房吧。』


由於收到長安急報,簡略題及獻帝派宦官前來下聖旨事,須待劉備回來,方得返朝覆旨。於是劉備未在江夏多作停留,便在關羽陪同下一路來到了新野。只是一路上看到人煙稀少,林木荒草叢生,極目四望盡皆如此,比起數年前的繁榮,不可同日而語,不由心情凝重,向關羽一問究竟。

關羽歎道:『為了抵抗曹賊,荊州軍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白龍軍團五死其三不說,曹軍連百姓也不放過,竟裹脅他們攻城……』說著竟也滴出英雄淚道:『百姓平日受大哥恩惠,有許多寧死不屈,甚至與敵偕亡……據文遠說,傷亡的無辜百姓,竟達二十餘萬!』

劉備聽到這裏,忍不住哽咽點頭道:『是我害了他們……』

關羽緊閉雙目,忍住淚的搖頭道:『不!是曹賊!要不是他的狼子野心,不恤百姓,怎敢如此痛下殺手?大哥一定要振作,帶領我們一同興復漢室,還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一旁的田豐道:『說得對!戰場上生死攸關,用詐也不可厭;但是裹脅百姓,視民猶若草芥螻蟻,比桀、紂猶為暴虐。一旦讓曹賊平定天下,百姓恐將無所措手足矣。使君誠宜戮力,為生民而振作淬勵。』

劉備點了點頭,四顧淒涼的荒野,沒有說什麼。

關羽又道:『由於四戰之地,北有曹賊,東有孫吳,加上百姓本來就有不少是由關中流亡而來。這次天佑大哥取得了關中,加上白龍軍團需要整編,所以幾位軍師就鼓勵百姓或者移居回去,或者去那裏另謀生路,好過在此朝夕可能就有刀兵之災,又讓文遠率軍保護。現在他們可能都到關中了,所以這裏才會變成如此。』

田豐讚許道:『子誠等人真一時俊彥。荊州為九州爐鼎,四戰之地,北依宛城,東有汝南,加上江夏,勉強扼住曹、孫。只是以疆域來看,防線仍是太長,一旦曹、孫擇要而攻,荊州立成戰圈,百姓必遭流離顛沛之苦。除非放棄荊州,否則就要盡量遷移百姓,才能在戰時發揮以空間換取時間的效力。』

關羽點頭道:『不錯,元直也是這麼說。看來這樣作也未嘗不好。』

劉備歎道:『只是辛苦了百姓阿。』


一行匆匆來到了新野。看到城外立起的無數新塚,還有新栽的小梅樹發出嫩芽,劉備不由眼眶通紅,憑弔無語。

忽然遠處傳來吟哦聲道:『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劉備等聞言一震,田豐讚歎道:『說得好!在下田豐田元皓,不敢請教先生大名。』

來人現出身影,還沒回答,劉備已欣然道:『原來是元直。』

徐庶微笑著向劉備施禮,然後向田豐打招呼道:『沒想到主公竟能遇到田兄,還請他出山相助,賀喜主公!』

田豐笑道:『原來是元直。之前定計破曹操三子,勸退周公瑾,解荊州之危,豐佩服得很。倒不知元直竟也有如此好文采。』

徐庶搖頭笑道:『這不是我作的,是子誠寫來的信中發此歎語,庶頗有所感,就記下來。見到主公在此憑弔,就順口念了出來。』

田豐道:『原來如此。子誠真無愧「四州之才」,說得真是貼切。』

徐庶道:『可不是?一將功成尚且萬骨枯,若功不成,橫死構壑者將不知凡幾。想曹賊三子此次傾師近五十萬,平安歸者不過十萬;我軍也是五死其三,百姓更是數倍於此數。唉,這又豈是「萬骨」二字所能形容!』

劉備仰頭歎息道:『在上者一傾而天下危,一過則百姓厄,實須三思慎行。望諸位不吝輔佐,以安生民。』

徐庶道:『我等定竭駑鈍。主公寬心。對了,子誠來信,題及主公可能會來此,要庶來見,同時題起一事,就是在此替那些忠義死難者建祠立祀,以表彰節義,由主公親自祭拜,以慰其在天之靈。……』

劉備等人不由道:『不錯!這些將士勇者無畏,生者無悔,忠烈義膽,堪為大漢之魂!就照子誠所說,立祠以祀,由我親自奠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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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二章 主從之分
新野,議室廳。

劉備當中而坐,對徐庶道:『元直應也知悉孫伯符之事,不知有什麼看法?』

徐庶道:『數月前,庶曾與子誠、孔明等一同商議過江東的局勢,以為應對。子誠曾去過江東,對孫伯符兄弟的為人有相當的了解。他說,孫伯符為人十分有器量,具有親和力,又有情有義,有勇有謀,是個很有魅力的統帥和英雄;但是性情過於剛猛,身段也不夠柔軟。雖以三千人渡江,所向無前,但江東向多英傑,如王朗、嚴白虎、許貢、華歆等,皆相當得人心;若因觀望或傾附朝廷,反遭孫伯符所擊,附屬者必亟思復仇。如此一來,所謂剛猛易折,重情義反易為所困,致是常輕而無備;稍有不慎,或中小人之計而墮不測之險,或因無備而遭難。以如今猝死於許貢家臣來觀,庶不得不佩服子誠的斷語。也請主公宜戒慎之。』

劉備、田豐等聽了,無不露出吃驚非常的神情。徐庶頓了頓,接著道:『當時士元還戲笑說,倘孫伯符真遭不幸,子誠雖然會難過,對我們卻不無好處,因為除了周瑜,他還想不出孫家有誰具備治理江東,與曹賊和我們相抗衡的手腕。哪知子誠卻大搖其頭,神色凝重的對我們說,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接位的十有八九是孫伯符的胞弟孫權,孫仲謀。比較起來,孫仲謀是不折不扣的梟雄,具有十分堅忍和務實的性格,相當工於心計和手腕,又敢於用人任事。如果我們和他交手,若不給他實際的好處,恐怕他會倒向曹賊,情勢對我們就相當不利了。』

眾人聞言,更加吃驚。田豐歎道:『想不到子誠對孫仲謀的了解這麼深刻。如果真是這樣,孫仲謀必挾兩端乘隙取利。如今鼎足之勢已成,孫仲謀必然聯小抗大,此舉無異使鼎立之局更加穩定難變。嗯,要像上次那樣,以一軍對二軍,還有勝算,除非寄望於曹賊或江東再來一次失算,否則我們必然吃大虧。』

徐庶點頭道:『不錯。所以子誠來信,提及荊州佈局,我本來猶豫著不太同意。但是孫伯符竟率爾出事,接位的也果然是孫仲謀,使我不得不再重新考慮,怎麼看都覺得子誠他們的盤算有其道理,只好同意他們的見解,讓荊州百姓盡量的遷往關中、巴蜀、交州……』

劉備點頭道:『原來你們是有這層考慮。孫仲謀為人如此深沉,又有周公瑾輔助,看來並不容易應付,你們在荊州要十分小心了。』

徐庶道:『子誠本來打算去江東提親,順便了解一下江東的局勢;現在只有暫時擱置,等主公回去處理。只是以孫仲謀的為人,可能不會輕易的讓子誠自由往來。』

劉備沉吟道:『那麼,或者派別人去好了,孫仲謀應該不會為小利而取大害。』

徐庶搖頭笑道:『主公又不是不了解子誠。他和江東小郡主的事,早已傳了開來,怎麼樣他都得親自去提親才行。我們只能替他多擔代些。』

劉備道:『不錯。子誠乃我軍股肱,怎麼都得維護他周全。元直,你就找……找孔明、士元好了,商量看怎麼幫子誠平安的往返。』

元直躬身道:『屬下領命。』


『義烈祠』才剛破土,劉備決定先行返回長安處理聖旨之事。和田豐、徐庶等商量一番後,便先行祭拜忠烈英靈。當縷縷輕煙昇起時,劉備高聲道:『眾人隨我一同參拜為大漢死節的忠烈英魂!』說著就跪倒在地,後方眾文武也都慌忙下跪參拜。

之後劉備在徐庶的建議下,對眾人宣佈:在各地州郡建祠立碑,書記英勇戰士之事跡;凡為國為民死節者,牌位皆供奉入內,享受州郡和百姓四時祭祀。大門橫聯為『忠肝義膽』,左右對聯各為『十萬健兒,酣戰春雲湛碧血』,『無數國子,愁看秋雨濕黃花』。祠門橫聯為『前無古人』,左右對聯各為『漢水源長,一脈精忠昭史冊』,『湖光毓秀,千秋正氣壯山河』。這都出於陸羽的『傑作』,由劉備親手書就。

另外在長安設立『千古忠烈祠』,每年舉行大祭;設立『漢賊殿』,凡叛國求榮、臨陣畏怯、見利背義之大者,也將列名其中,並革除民籍,逐出族譜,受萬民唾罵。除非後人有代為立功贖罪,方得重新列入族譜。

臨行前劉備再三交代眾官,最重要的是要安民撫恤,獎勵生產。於是走陸路到達漢水岸,關羽才依依不捨的與劉備緊握雙手話別,回轉宛城。劉備則循江逆行舟船至南鄭,吩咐甘夫人和吳夫人好好休息後再回去,然後自行兼程由子午道回到長安,結束了他生平第一次的微服出巡。


得知劉備即將回來,陸羽正在書房為了曹葳之事發愁。他很確定在大義名份下,劉備不能不接受;這也逼得他也不能不遵。只是曹操此舉太出他的意料,同時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敵人之女』。記得小時偶而看影片,也有敘述這一類故事的,渾沒料到自己此刻竟也親身體驗,才知其中的滋味和情形的複雜,遠非短短幾句話和畫面所能形容於萬一。

雖然他對曹葳的印象不差,也很欣賞她的才華,但由於感覺自己相當幸福美滿,加上和曹操處於敵對狀態,所以從沒往這方面想過。之前聽到高順、蔡琰、衛品的話,遲鈍的他都以為,曹葳怎會不知他已有數房美妻?還包括了跟她交情最好的蔡琰,所以應該只是欣賞他的文采而已,還不至於以貌取人。那只是『前世』的泡沫肥皂劇才會出現的場景阿,偏生此刻卻在自己身上精采重演了。如果不是看過許劭的『群芳譜』,肯定列名第一才女的曹葳就是這個曹葳,他直覺就會認為,這個曹葳必是無什大腦的美女。

想著陸羽開始認為,這應該是曹操的意思,目的除了要籠絡他,也是要離間他和劉備軍眾人的關係。可這樣一來,到底曹葳對自己感覺如何?如果真是那樣,可是以曹葳一生的幸福為賭注呀,那麼自己又要怎麼面對佳人?何況曹葳又是衛品的義女,蔡琰的好姊妹。

正陷入胡思亂想時,秀兒端著茶走了進來。陸羽連忙起身要接,秀兒卻把茶放在桌上,微笑道:『羽郎想什麼事這麼出神?是不是為了葳兒的事?』

陸羽點頭道:『我猜這應該是她父親的意思。只是主公和她父親名為同僚,實是敵對,以後戰場相見的機會很多,何況還有她的伯叔兄弟。我也不知道究竟她對我有什麼感覺。忽然就要和她成親,為她的幸福負責,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秀兒搖頭道:『多少年來,大部分男人心裏裝著的就是爭霸天下,闖出一片天地,就不會為女人想一想。何況你們最尊崇的孔、孟,也對女子加以貶抑,好像錯的都是我們女子。其實對我們女兒家來說,圖的就是個能寵愛自己,關心自己的男人。所謂「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其實不過是這種心態的寫照。不過對我們來說,羽郎你與眾不同,會把我們放在心裏,讓我們感到受重視。所以夫君你別想那麼多,光你那一句「為她的幸福負責」,葳兒就該知足了。一旦她嫁過來,我相信她的心就會在你身上。你只要好好寵她、愛她,就像對我們一樣,我想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陸羽想了想道:『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希望真如你所說的。也罷,真有事情再說吧。時候不早了,是不是……』說著雙手搭上了秀兒的香肩。

忽然敲門聲低響了幾聲,管家陸承輕聲道:『九哥,外頭有人求見。』

陸羽一愣,心想怎會這麼晚還有人來?難道有什麼緊急事故?想著不由問道:『知道是誰嗎?』

陸承道:『來人說他名叫田豐……』

話還未完,耳際只飄過『噌』的一聲,陸羽卻已像陣風的開門衝了出去,霎時人影便消逝在轉角,只在空氣中留下一句話,是對秀兒說的:『你先回房休息,我晚點就來……』


一到會客廳,見到田豐,陸羽立即笑著上前迎道:『早知先生有辦法,多方打探消息。想不到先生竟被主公遇見。可喜可賀呀!』

田豐一貫的撲克臉道:『有什麼可喜的?還不是為了百姓。只希望劉使君不會讓豐失望。』

陸羽開心的道:『不會的。你看公台不也曾差點死心?現在讓他不作,除死方休了。對了,先生可有落腳處?』

田豐也不客氣的坐下,喟然長歎道:『但願如此。這也就是那麼晚了,豐還來叼擾的原因。豐先前識主不明,先是袁本初父子,然後是曹孟德父子。豐本以為,他們的實力最強,有一統九州,興復大漢的可能。為使百姓安定,再無戰禍,所以豐折節事奉。卻不料他們看似仁義,實卻殘暴,好大喜功,不恤民命,用兵非安民寧邊,反將人民作為征戰與擴展野心的工具。按豐所見,無論袁尚引烏桓外族,或是曹昂驅民為戰,皆視民如草芥,使百姓命賤若螻蟻,且朝不保夕。一旦天下為其所得,恐民將無所措手足矣。子誠莫要哄我,到底劉使君是怎樣的人?這不僅關係你我未來是否如文種、淮陰下場,更關係千萬神州百姓阿!』

陸羽點頭道:『先生既心有所惑,我只能竭誠以解。這樣說吧,其實我認為,觀人由小不由大。想當年,曹孟德為了逼我和元直投效,不惜挾持我們的妻子、母親脅迫。如此手段,已足令人不齒。若說他是想拯救黎民於水火,那麼當初徐州老百姓生活得好好的,他幹嘛以報父私仇為由,前去攻打洩憤,絲毫不肯接受陶謙的道歉,反置董卓挾持聖上,為禍京師?何況他還一路燒殺,雞犬不留?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說穿了只是曹孟德用來收買人心的好聽話,恐怕他從未認真作過。與烏桓之戰,其實他有退不得的苦衷,全力一戰,即使敗了也不至於潰至塗地,勝了才託辭是為百姓,塑造自己的仁義形象。

雖然他也招攬賢才,照我觀之,他只是以一己為中心,把人才圍繞身旁,一則當作謀士來用,二則收買天下人心。如果招攬不得,甚若不合其意,便設法除之,如孔文舉等皆是。當初為了先生和則注的投靠,我和主公都十分遺憾;不過也為你們慶幸,否則以曹孟德的陰狠個性,也許表面上會放了你們,暗地裏定會差人把你們解決了。想先生應知他說過:「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既然他不能用,也要防範被他人所用。就如國讓兄,幸好舉家遷來,才不致被他派去的人殺戮盡淨。想先生既在他手下作過事,小子之言應是於心有戚戚焉。』

田豐雙眼精光微露,沒有說話,只是拈鬚略微頷首,表示同意的示意陸羽說下去。陸羽略微整理思緒,接著道:『至於主公,我想也說幾件小事就可以了。當初我受重傷,他不惜運功替我治療。三河原之戰,他一聽到我有危急,不惜親身涉險來救。當年與袁公結盟,本可乘機南征,他卻放棄大好良機,讓子龍、子義保護我前去江東……如此主君,上哪兒去找?哦,說到子義,他事母至孝,我本想藉醫治老夫人招攬,主公卻堅持不可那麼作,說是有違仁義。些許小事不勝枚舉。當然,也許有一天「權力會使人腐化」也不一定;不過到目前為止,我肯定主公的心是好的,是寬厚仁和的。他對我們真是以恩德相待,愛惜跟隨他的人才,也是真心期望能為萬民謀福利。相信這一點先生應該看得出來。』

田豐沉吟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主君與百姓,孰分輕重?』

陸羽一愣,隨即答道:『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何況君臣如舟船,民意如流水,水可載舟,亦可覆舟。殷鑑不遠,我輩豈能不知?』

田豐直盯著陸羽,緩緩道:『忠君對否?如主君殘民以逞,該如何以對?』

陸羽瀟灑的一攤雙手道:『聞誅一夫紂,未聞弒君矣。先生豈不知?』

田豐忽然大笑道:『好你個陸子誠,這番話就足以讓你不得翻身了。』

陸羽淡淡道:『倘主君無此器量,不配陸羽奉侍。羽必如范蠡、留侯,歸隱待變。』

田豐點了點頭,忽又問道:『子誠為人傑,比之曹孟德猶有過之,當初怎不思自創大業?』

陸羽搖頭道:『先生明知故問。難道先生心裏裝著的,還有「雄心」二字?』

田豐露出讚許的眼神,卻仍不放鬆的道:『不為雄心,豈能不為百姓?』

陸羽看著田豐,緩緩念出一首詩,田豐為之動容。良久,終於點頭起身道:『寅夜叼擾,恕罪了。不過以後田某公事公辦,為民不惜喉舌,如有得罪處,子誠莫怪呀。』

陸羽欣喜的笑道:『先生客氣了。你我各司其職,萬民安其生活,後世自有公論阿。』

送走田豐,陸羽心裏踏實不少。的確,雖然劉備身邊不乏勸諫之士,如法正、劉巴、王累等,但是在一定程度上,這些諍臣差不多有著『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的想法,換言之,缺乏了一種為國為民,鞠躬盡瘁的精神。即便是陸羽自己,為了家人親友,多少也會有點顧忌。所以如田豐這般剛毅有識,為了百姓完全置性命於度外者,可說是絕無僅有;能得到他的輔助,不能不說,劉備頗得老天眷顧。當然,陸羽並不曉得,這也是拜他這個『玉麒麟』改命換代的威力才會發生的。


第二天,劉備在議事廳召集眾人,正式將田豐介紹給大家,身份則是:劉備的朋友!

在眾人驚愕聲中,陸羽率先出聲道:『恭賀主公交到田先生這麼好的朋友。先生既是主公朋友,對於我等有什麼指點,但說無妨阿!』

眾人方才醒悟,連忙向田豐致意。田豐倒也不客氣的坦然接受。劉備的表現讓陸羽放心不少,對待田豐確如朋友般的信任,像平反呂布的建議,最後劉備採納了田豐的說法。

會後劉備單獨留下陸羽,詢問『義舉村』之事。陸羽謙稱是由於秀兒無出,才有此舉。劉備歎道:『子誠為我積德,我豈不知?』於是在主持陸羽和魏延婚禮之後,劉備隨即對轄境發佈通告:各州郡須統計傷殘或孤苦無依孩童,成立義村,作為供給之用,又鼓勵地方人士出錢出力。這些作為,都使劉備的在民間的聲望越來越高,廣受愛載和尊崇。

熾天使(九級)

凝望蒼穹悲千古,俯瞰神州傾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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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1 19:17: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八三章 長相思情



長相思,在長安。
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淒淒簟色寒。
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幃望月空長歎。
美人如花隔雲端。
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淥水之波瀾,
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
長相思,摧心肝!



日色已盡花含煙,月明欲素愁不眠。
趙瑟初停鳳凰柱,蜀琴欲奏鴛鴦絃。
此曲有意無人傳,願隨春風寄燕然。
憶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橫波目,今成流淚泉,
不信妾腸斷,歸來看取明鏡前。


今天府衙特別冷清,諸葛亮和龐統居然沒來,蔣琬很快處理完公務,出城巡視去了。其他官吏或有事去找劉備,或是到別處忙,陸羽倒落得清閒些,和一個月前真是天壤之別。那時剛得到江東捎來,要陸羽親自去提親的消息,公務卻出奇的繁忙,讓他怎麼也無法分身。

沉吟了一會兒,陸羽決定不坐車,慢悠悠的走回家。雖然貴為一人之下,除非陪著愛妻或朋友,他還是習慣一人走路,除了可以鍛練身體,還可以留些餘裕思考一些事情。不過今天他的腦海一直浮現幾個身影,讓他不由念出名傳千古的兩首『長相思』來。

雖然人才濟濟,包括蔣琬、法正、馬良、陳登等都是治國賢才,但是軍政大事千頭萬緒,包括練兵、稽核、糧運、籌餉、軍械、製造等軍務,稅務、建設、開荒、水利工程、商務、工業生產、運輸、司法、吏治、教育、放賑等,幾乎都要匯集上報,等待裁決才付諸實行。才放個十來天的假,陸羽桌上的公文已然堆積如丘,讓他幾乎傻了眼。

這也難怪,中國歷來就是人治為主,上位者惟恐大權旁落,死活不敢下放,非可信者不授權,或授而不鬆,才會演變成像恐龍一樣,明明癬疥之事,往往要牽延到釀成巨變,一發不可收拾,而還選擇視而不見。此時陸羽才曉得,為什麼在『前世』諸葛亮會被活活累死。在這種上不敢放權信任,下不敢放手作事的制度下,單靠一二賢相明君,要處理這麼多的事情,不累死了才奇怪。

雖然陸羽大刀闊斧的改革,這樣的積習也非一蹴可改。就像剛銷假回來,他就看到了一封公文,是成都附近似有爆發疾疫的跡象,希望趕緊調撥藥材及醫護人員前往支援。本來這樣重要的事,稍微變通一下就可解決。漢中向為藥材產地,蜀地郎中為數也不少,只要一張通告沿路發到州縣張貼,就可輕鬆應付。無奈吏部主事的官員認為,這牽涉到戶部事務,必須照會一下。像這樣『禮貌性』的公文往返,結果便是大家都不願負責,一齊向上推託。偏生不巧,陸羽放假第三天,蔣琬忽然得了急病,非立即休息數日不可。兩個直屬長官不在,諸葛亮和龐統不知怎地,也竟未過問。於是這麼重要的公文,竟就這麼在陸羽的辦公桌上整整積壓了十天。要不是陸羽一向習慣把公文作整理,按日期、重要性等分類,可能又要拖上一段時日;萬一老天真的不庇佑,讓疾疫流行起來,後果真不堪設想。

惟一可以告慰的,就是基層官員多是書院提拔出身,總算相當勇於任事,交辦的事幾乎都能貫徹施行,劍及屨及。只是要論功行賞,提攜後進,『資歷』又變成一個障礙。從劉備微賤時,便忠心跟著他一起打天下,始終不離不棄的並不在少數,只是真有才能的並不多。這也就是為什麼『前世』的記載裏,司馬徽會對劉備說,『關、張、趙皆萬人敵,惜無善用之人;孫乾、簡雍為白面書生,非經綸濟世之才。』陸羽雖有『識人之明』,招攬來一群謀臣武將,但多少也惹來『結黨營私』的非議。當然說者大多無心,只是不甘於地位被淡化;但所謂『三人成虎』,言者越是煞有其事,信誓旦旦,越有變成真理的可能。

尤其前些日子為了改革,將這班與世族有關係的人幾乎都得罪了,連諸葛亮和龐統也被逼得要和他『劃清界限』。雖然身為劉備的主君全力支持,放手讓他去作,但是從歷史來看,許多吃力不討好的改革,主君沒事,執行者卻大難臨頭。想想商鞅最後落個不得好死,可知一二。想著陸羽也感到,也不能太怪責諸葛亮和龐統,畢竟明哲保身,與人為善,是在政治上全身而退的必要條件。

等到蔣琬病好了,積壓的公文迅速處理,政務立即又恢復正軌運行。此時陸羽才開始慢吞吞的整理行裝,準備啟程前往江東。喬瑛、馬文鴛、和秀兒不說,連糜貞也一直催促他快點出發;可不知怎地,陸羽嘴上應承,卻總給她們一種意興闌珊的感覺。就這麼東拖西延的,竟然到了七月初,陸羽竟然仍以『公事繁忙』為由的留在長安。

走著陸羽念出了開頭的兩首詩,微微歎了口氣,不料背後竟傳來清脆的鼓掌聲。回頭一望,只見曹葳和白素雅,正陪微挺著肚子的秦思雨,就站在不遠處,對著他露出嬌美的笑容,眼神中現著異采。

原來是她們,難怪周圍的『暗箭』沒有攔阻。陸羽不好意思的迎上前道:『你們怎會在這裏?』

曹葳笑道:『思雨說心頭只覺悶得慌,定要我們陪她出來解解氣。要不,也聽不到你作出這麼好的兩首詩了。我們都跟著你好一會兒了,你都沒有發覺。是不是想念香兒想得入了神呀?』

陸羽撓撓頭笑道:『就算是吧。可我實在分不開身,又捨不得你們……』

忽然秦思雨上前,輕挽陸羽走了幾步,低聲道:『夫君哪,你這話騙不了葳兒多久的……老實告訴思雨,你是不是想念月真妹妹?』

陸羽不由臉紅耳熱,吶吶的傻笑道:『美愛妻,為夫的心你最清楚了……你別誤會呀。』

原來這是陸羽遲遲不肯動身的原因之一。當聽到蕭月真下嫁周瑜的消息,雖然早有心理準備,正在喝茶的他,剎時如同被一股驚人的黑暗攫住,壓得他喘不過氣,就這麼讓茶杯落下,碎了一地,自己還怔怔的出神許久。幸好這消息是『暗十』在府衙向他報告的,如果是在家裏,被宓兒看到的話,真不知會發生什麼事。

從那時起,陸羽猶如三魂掉了七魄,表面上依然忙碌,卻偶會出錯。每次總是藉口擔心懷孕的愛妻們,特別是不久曹葳和白素雅也懷孕了,更讓他振振有辭。但是細心聰慧如秦思雨,豈會看不出來?

絲毫沒有怪責的意思,反倒情意深深,秦思雨緊緊挽著陸羽道:『夫君,思雨曉得你的心情。只是月真妹妹既然看得開,尋得好的歸宿,你也應該替她高興才是。別忘了香兒還在等你……還有煙姊姊哩!』

陸羽渾身一震,看著秦思雨露出一絲苦笑,旋即攬緊了佳人,過了好一會兒道:『思雨,你又不是不知道,煙兒她……』

這才是陸羽深處的『祕密』。上次從江東回來,陸羽本以為孫權和喬煙的婚事已定,再無任何挽回的餘地;尤其江東陸續傳來情報,自孫尚香離開江東來找他,喬煙就出現在吳侯府中,每次吳國太出門,她都陪在一旁,口稱『娘親』。不言而喻,陸羽自然認為喬煙已和孫權在一起。

蕭月真下嫁周瑜,陸羽固然難過,但真正受打擊的原因,就是陸羽感歎自己的境遇。從一面說,他十分幸福,娶到了那麼多美若天仙的女子,而且個個和他相當愛戀,而任何一位就足以令人羨慕不已了。但從另一面想,他跟這些美女的關係,一開始幾乎沒多少情愛的成分,都是隨境遇情愫漸萌;甚至如秦思雨、曹葳、甄宓等,還是娶了她們才開始和她們相戀。惟獨喬煙和蕭月真,是他一開始就心有愛慕,想要把她們留在身邊的-因為她們和西兒太肖似了。偏偏就如他自己說的,最想留在身邊的人,老天反而開了大玩笑,讓他無法和她們廝守白頭。每一思及,只感五內俱摧,過日為難。

陸羽非是不知道,孫尚香還在翹首盼著自己趕快去提親,把她接回來。只是掌權的如果是孫策還好,以他的為人,必會讓自己避開那種可能面對喬煙的尷尬場面;如今卻是要跟孫權交手,以他的工於心計,極可能藉著讓自己和喬煙來個面對面,以亂自己的方寸,從而取利。該怎麼辦?陸羽知自己事,既不是那麼薄情寡義的人,遇到那種場面,實在無法可想。

這也就是陸羽一再拖延的原因。只是勢急如星火,也不由他不去面對。所以秦思雨找了蔡琰、白素雅商量了,才會此時來找他。

看著陸羽略帶感傷的表面,秦思雨愛憐的道:『羽郎,這是你必須面對的事。躲避非但不能解決,反而會傷了香兒的心,還有瑛兒、文鴛也是。你要振作呀!』

陸羽閉上眼仰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睜開眼點頭道:『我曉得了,謝謝你。』

這時輪白素雅走過來挽著陸羽,在他耳際輕聲道:『夫君,沈碧芸傳來一個消息……她答應孫策的求婚了。』

陸羽不由愣住停步,疑惑的看著白素雅。白素雅肯定的向他點頭,又輕聲道:『孫策刻下就寄身在她的畫舫上。這次你到江東,可以順道前去探訪一下,或者可以解答你心中的疑惑。』

陸羽不由轉頭看向秦思雨,見她也向自己微笑點頭,於是心中了然,握緊了白素雅的纖手道:『雅兒,謝謝你。』

曹葳由另一旁上前,挽著陸羽笑道:『除了「謝」字,你難道不能有些具體的表示?』

陸羽笑道:『你們都懷了孕,這還不夠?要不,我晚上捨命陪玉人,一次陪你們好了……』

曹葳嫩臉一紅,啐道:『誰要你陪了?都說自己公平,偏偏不替人家寫首詩。今天你不替人家寫一首,以後就不理你了。』說著搖起陸羽的手臂來。

陸羽連忙哄道:『夫人別生氣,小心動了胎。嗯,這樣好了,我現在就送一首給你。』於是清了清喉嚨,朗聲吟道:『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看著曹葳,見她露出滿意的笑容,秦思雨也笑道:『我們得快點回去,諸葛大人和龐大人還在等你呢。』

陸羽道:『難怪在府衙沒見到他們,還以為他們又偷懶去了。』

秦思雨道:『他們說是奉了主公之命,要和你商量去江東的事。我們正想出門,就要了這個差事,想順道前來通知你。』說著只見『臨湖居』已然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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