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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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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葉戀 ]-三國志之輔佐劉備《連載中》 [複製連結]

熾天使(九級)

凝望蒼穹悲千古,俯瞰神州傾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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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4-2 15:00: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九二章 蜀中水軍




一名將領能成功為『名將』,無不有跡可尋。當然,撫恤士卒是其中條件。吳起有次替一背上長膿的士兵吸吮,那士兵流淚,其母也落淚。士兵流淚是出於感載,母親流淚卻是:『當年將軍亦為兒父吮出背上膿血,不久兒父即死戰而亡。老婦恐兒亦將步其父後塵。』




歷史上的名將,多少可以歸納出治軍帶兵的原則,與一貫作戰的習性。戰國四大名將,白起、王翦、廉頗、李牧,其實還得加上一個趙奢。白起可謂『狠將』,心狠手辣,每戰必不留降卒,務求消滅對方有生力量。王翦為『智將』,計謀百出,常出人意料,如利用入春大雨題醒兒子王賁決水灌大梁;功高震主之餘還能全身而退。廉頗為『老將』,用兵老練而穩當,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李牧為『名將』,豁達大度,用兵不拘一格,風範長存。趙奢是典型的『勇將』,敢於行險,無懼強弱,破敵瞬間;白起一生七十餘戰,惟有一敗,就是敗在趙奢的『勇』。但是趙奢勇卻有謀,非求僥倖,不同於其子趙括的『紙上談兵』。




這幾種典型在後世的名將身上,多少也看得到影子。如龍城飛將李廣,就像李牧和趙奢;『國之長城』的檀道濟類似廉頗和王翦,陳慶之頗有趙奢遺風。至於三國名將如雲,自然也有其揚名後世的緣由。反過來說,就因為是名將,用兵也離不開一貫的習性,有時反倒成了一個弱點。以曹休為例:曹丕死時,以曹真、陳群、司馬懿、曹休為四大輔政,但是《三國志》卻少了一個曹休,據推測可能是曹丕死得太快,曹休來不及見到最後一面。不久曹真病逝,曹休被封為最高階的軍事將領。沒有親自見到先帝卻被托孤,現在又得到非常的榮耀,曹休不易為人知的性格弱點就表現出來-為了符合這一身份,最好的方式莫過於立下即時的戰功。此時周魴來詐降,曹休自恃知兵,即不顧眾將反對,為此近利不惜以身涉險,後來果然以慘敗收場,還因此生病而逝。




周瑜一步三計,指的應該是他謀算較多,所謂『多算勝,少算不勝』。周瑜是廬江人,出身士族,洛陽令周異子,於公元一九三年被袁術任為居巢長,之後投奔孫策,率不足三千人相繼攻破皖城、尋陽、豫章、廬陵等地,助孫策在江東建立穩固根基。赤壁戰後,周瑜攻南郡曹仁,終因殺傷眾多,迫曹仁棄南郡而走。曹操曾讚曹仁用兵如韓信,竟也敵不過周瑜的一再算計,可見周瑜之能。




不過陸羽的優勢是:他在『前世』便熟悉這些事,又有『前世』的『前人』替他歸納的經驗,讓他能能輕易推測出這些名將一貫的用兵模式;換作是別的二流將領,可能只是心血來潮,憑靈感作戰,反而不太容易有什麼規則可言,很可能就讓他討不到什麼便宜了。




言歸正傳,話說劉備帳下諸軍師,在戰前即已交換過心得,自然在分工上也很有默契。諸葛亮負責在蜀中應付南方蠻族後,隨即北上,和龐統負責拖住祁山戰事,陸羽負責從斜谷撕開戰局,徐庶就專心對付荊襄戰場。當然出力最多的就是陸羽,憑著自己的『優勢』和對地理的掌握,還籌畫了幾件重要的事:王平是他往斜谷關前找到的;陳宮和陳登也不能當省油的燈,一個到南方接替諸葛亮,一個透過祕密管道趕往天水去,還有李恢這個看起來不怎麼樣,日後的鎮南大將軍,也在陸羽的安排下,兼程差往交州去辦事。




以數字來看,徐庶的工作最不輕鬆,面對的曹操麾下五個軍團超過四十萬大軍,手中能用的只有四個兵團約十萬人,僅對方的四分之一;在謀略上又得和曹昂戰敗後,建議曹丕不退反攻襄陽的『毒士』賈詡和司馬懿,以及輔佐曹彰的沮授鬥智。幸好張遼、趙雲皆深諳兵法,有勇有謀之將;龐德在評價上亦不亞於曹軍的『五子良將』,所以荊襄戰局才能在逆轉後,逐步恢復失地,履行了徐庶之前所說,『決不失去寸土』的承諾。




龐統和諸葛亮也不輕鬆,面對祁山曹營中以第一謀士郭嘉為首的眾多謀士,和三倍於己的軍力,同時還得把後勤作好,工作相當吃重;不過幸好陸羽不負眾望的攻取斜谷,拿下長安,讓他們少費了點苦心。




『帝國統一過程的三戰大場中,以第一場最為慘烈。帝國最後獲勝的原因,在於四位軍師通力無間的合作,還有蜀漢將領有勇有謀的彼此信賴。反觀曹、孫二軍,不僅步伐相異,連曹營中亦是如此,三子領軍彼此不合,謀士各懷暗算,導致後來戰局逆轉,坐失逐鹿良機,拱手將勝利相讓。』




《帝國簡史》




江陵城內,臧霸正忙著安頓好一切,準備明天就按徐庶的安排,率軍北上協防襄陽。此時親兵來報,長江上游有近百艘戰艦接近。



臧霸立即登上城頭觀望,只見戰艦上旗幟大書『劉』。臧霸先是一愣,怎地就冒出這一支水軍?忽又想起不久前,陸羽派人送信告知:將派『一支水軍』前來協防。當時臧霸不以為意,因為蜀地雖也有水軍,但比起荊州水軍,規模不但小很多,戰力更為不堪。他完全沒想到,陸羽竟然祕密訓練了一支水軍。『哎,這小子還真不是普通的厲害。』想著便對親兵道:『那是我們的蜀中水軍,快點準備迎接!』




戰艦停靠好,為首二人登岸,向臧霸作揖為禮,報上姓名,一為黃權,一為龐林。臧霸自然聽過二人名字,連忙回禮笑迎道:『同在主公帳下,今日方得相識,二位大人不必多禮了。』




龐林乃荊州名士,臧霸多少聽人說起過,乃是龐統族弟,龐德公之子,世居襄陽,娶荊州大姓之一的習氏女為妻,恩愛異常。劉備入蜀後,陸羽用了三罈『石上清泉』要龐統把這個與蔡瑁齊名、擅長水戰的族弟給請來。不必說,龐統為人『有酒品沒人品』,何況又不是親弟弟,出賣了又如何?




黃權原是刑部尚書,但是陸羽早就知道他領兵作戰的能力。按『前世』的說法,劉備率軍伐吳,沿長江直趨而下,每戰必勝,靠的就是黃權、龐林帶領的水師。後來彝陵之敗,也是因為不聽黃權勸告,執意要他領水軍上岸紮營,捨己之長自暴其短,才被陸遜從陸路擊敗。




原來在陸羽和諸葛亮不懈的努力下,終於請出一直不願出仕替劉備效命的劉巴,劉子初。這人相當有才幹,卻是誰也不買帳。而且不知怎地,他相當討厭劉備,只要劉備出現的地方,他一定躲得遠遠的。前後十三年,從荊州向北逃又向南奔,幾次遭遇生死關頭,因為有才幹、賢名,最後都能躲過死劫。最後好不容易來到益州,沒想到劉備還是入主了益州。劉巴氣得不行,便稱病閉戶。陸羽推測,劉巴大概極不喜歡招搖自命的人,所以才對劉備有此『誤解』。他和諸葛亮數次前往商請,閉門羹沒少吃;費了不少脣舌,一再以『為百姓請命』的理由,終於讓劉巴首肯出山。




陸羽熟知劉巴的經濟長才,先請他規劃劉備軍的經濟措施。劉巴立即提出三項建議:一、鑄值百錢的銅板通行;二、統一全境物價;三、實行公賣制度。陸羽連忙敦促馬良認真執行,果然數月之間,即達府庫充實的地步。




不過陸羽另有目的。以目前劉備軍的實力,步軍不如曹操,水軍也輸給江東。如果是先天不良也還說得過去,但明明荊、益二州分居長江上、中游,佔盡地利,竟然還差江東一截,固然可以歸咎是先天不良,但實在也不該差得那麼多。陸羽、諸葛亮、龐統等人商討過,覺得有必要在訓練、設備上作強化,否則興復漢業、一統神州恐怕得大費周章,曠日費時。




為此通曉『前世』歷史的陸羽,在規劃經濟措施後,便立即商請劉巴這個連劉備都不買帳的鐵面人,擔任刑部尚書兼主簿,調任黃權為鎮海將軍,與副將龐林一起,祕密大舉訓練蜀地水軍。在蜀中秦家的支持下,由西南方伐來一批上等柚木,配合陸羽和徐老怪合作的『發明』,除陸家工匠外,另外『延請』一批『水軍人才』,日夜趕工,在短短半年內,便建造出一批擁有大小不同用途,功能先進,足有百餘艘的新式戰艦。




主要戰船『龍牙艦』,長約三十丈,大小比起江東的『青牙艦』一點不差,甲板上有三重樓,舷傍皆設護板,堅立如垣。船內共有四層,最下層船底有五部分的隔水密艙,以防止被鑿穿;又放置許多壓艙石,除增加穩定性及吃水重,衝撞時不吃虧,還可供投石機之用。船體木材塗上陸羽『發明』防火材料-以明礬、蜂脂等物熬漬為漿,再把船上各物浸透其中,就算被火球火箭射上,亦不會著火,再裹以不易燃的生牛皮,加塗防火藥-水戰更是策得萬全了-其實這多半來自『前世』的知識。船身兩旁設有「掣棹孔」,供船槳伸出,劃槳者全藏在船身裏。還『引進』齒輸及螺旋葉原理,由徐老怪實際作出腳踏式螺旋槳,船體兩側各裝置兩個,由尾艙的人踩腳踏動,以輪激水,其行如飛,大大增加了在江面進退的速度和靈活度。船上的桅帆增至五張,又取得 獨家 技術的採用 新式硬帆,使水軍經過訓練後,在速度上連實力雄厚的江東水師亦有不如。艦上又裝置了用於遠攻的投石機數具,和利用彈簧原理作出來可旋式連弩機;還有威力更強的大鐵撾,繫上鐵索,可輕易射穿敵艦,便於近身攻戰;還有用於錘擊敵船的拍竿,也在陸羽的引進下,首度問世,兩側共有六個。為利撞擊,船首則以生鐵嵌製,尖硬異常;船身較薄弱部分又鑲以鐵版;這樣等級的戰艦,一共有八艘。




至於差一級的『龍驤』為鬥艦級大船,有十六艘,主要用作衝鋒破敵,船身約二十丈,船舷兩側建有護牆,因船身較矮,掣棹孔就開在護牆底,可伸槳操舟。護牆開設「弩窗」和「弓孔」,便於以遠程武器攻擊敵人。再次級的『龍馭』有三十艘,無論衝鋒或近身攻戰皆利;第四級的『龍飛』則有五十艘,主要是「走舸」,基本上是較小的「鬥艦」,輕便靈活;再小的各等『龍鱗』艨衝也有數十艘,以『海鰍』和『遊艇』為主,其中海鰍之得名,是因左右舷均置浮板,形如雙翅,增大浮力和利於平衡,即管在大風浪裏,亦無傾側之虞。




最特別的是建造三艘『運兵艦』,名為『武衛』、『鎮江』、『永安』,比龍牙艦大上一級不止,主要用途是運送兵員物資,每艘足可容納近二千人。



至於訓練地點,陸羽選在巴州附近,因為此地為嚴顏地頭,保密較易,不乏可調動的人手。陸羽在周圍廣佈哨所和暗探,並儘量設法多方淡化此事,希望有日能收奇兵之效。



對於水軍成員,陸羽要求『貴精不貴多』,除了由三州挑選水軍精銳外,還祕密招募了善水者,最後組訓了八營二團,共四萬人,命名為『劍龍兵團』和『蟄龍兵團』--光聽稱呼就知道,一擅攻一善守。經過一年的嚴格訓練,加上有好手作骨幹,蜀地新水軍可謂脫胎換骨,戰力非凡,缺的只是實際作戰經驗。




如今實戰機會來了,等若給新水軍作成果驗收。面對江東水軍的大舉進攻,荊州水軍在漢陽差堪抵擋,在長沙則於交州水軍來援後,也只能倚仗地利,勉強和對方打個平手。終於在整訓完畢、物資、人員都裝載後,新水軍正式出發,要面對戰火的洗禮。




諸葛亮率領金龍軍團南下同時,派沙摩柯及其所部到瀘江,聽候黃權調遣。安排上了三艘運兵船後,黃權隨即整軍出巴東,經三峽來到江陵,準備進雲夢澤沿湘江南下,支援長沙戰局。




剛寒喧完,只聽見黃權和龐林身後傳來嘔吐的聲音,臧霸不由皺了皺眉頭。仔細一看,不是沙摩柯是誰?臧霸登時恍然大悟,不由戲謔道:『沙老弟怎麼了?是不是船上的魚不好吃?』




沙摩柯大力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沒好氣的道:『該死的諸葛魚頭,明知道俺老沙什麼懸崖峭壁都不怕,就怕坐船,竟然還這麼安排。回去看俺不揍他幾下,難消心頭悶氣。』



臧霸卻笑呵呵道:『你當心陸小子不給你酒喝,他跟諸葛軍師的交情可不差。我看你還不如把氣出在那些江東軍身上。好了,快進來休息一下,幾杯酒下肚保證你沒事。』



聽到喝酒,沙摩柯倒是眼睛一亮,隨即道:『行!真有你的。對了,有沒有「石上清泉」?』



臧霸搖頭苦笑,卻道:『算了,看在你那麼可憐的份上,我就把珍藏的那罈拿出來。不過先說好,只能喝三碗。』



沙摩柯兩眼一翻道:『三碗?那怎麼夠?可不可以多幾碗?』



臧霸笑道:『別貪多,當心明天你走不了。』於是拉著沙摩柯就往城內走去。




長沙作為地名,始於公元前一千年左右的西周時期傳說黃帝將此地封給兒子少昊氏,是開發長沙的第一人。據說炎帝最終也是葬在長沙茶鄉之尾。戰國中期,楚國實行變法,國力強盛,對南展開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征服湖南全境,長沙成為南部軍事重鎮和政治中心,開始建立城邑。秦滅楚,在原楚江南之地設立長沙郡,為三十六郡之一,地域涵蓋今湖南大部分、湖北省以南、江西省西北和廣東省的連州市、廣西壯族自治區的全州市等地。




漢初,功臣吳芮封為長沙王,建長沙國。公元一八七年,孫堅任長沙太守。孫堅,字文台,吳郡富春縣人,自稱是大軍事家孫武後裔。十七歲就單挑群盜,見重於州郡,歷任郡縣校尉、縣丞。公元一八四年,加入撲滅黃巾起義軍的戰鬥,因戰功卓著,升任別部司馬,又升任朝廷議郎。任長沙太守後,開始建立自己的軍事集團,陸續征服了零陵、桂陽等郡。後藉機殺荊州刺史王叡和南陽太守張咨,欲佔此地。不料袁術和劉表聯合,互推對方為南陽太守和荊州刺史,得到董卓的任命,使孫堅希望落空。以後劉表在襄陽大族蒯、蔡的幫助下,將孫堅壓在南方。




公元一九○年,孫堅以討征董卓的名義,奪取豫州而為刺史,封為破虜將軍,故人皆尊稱『孫破虜』。進都城洛陽後,無意中得到了玉璽。袁術聞訊後扣押其家人,傳國璽得而復失。翌年孫堅與劉表爭奪荊州,因為大意被黃祖所部軍士射殺身亡。由於孫堅是從長沙起家,開創了孫氏一族的豪門世家,得以與朱、張、顧、陸並列為江東大族。所以孫堅死後,孫策雖在周瑜輔助下征服了江東,仍念念不忘要奪回長沙,一雪父親之恥,並進圖王霸大業。




與曹軍結盟後,孫策遣周瑜取沿江諸城,自己則親率大軍直揮長沙。此舉卻犯了分散兵力、各自為戰的兵家大忌,對於戰局有很深遠的影響。劉備軍先有徐盛率由水路退守而來,又有文聘從交州來援,與江東水軍苦戰數次,力保長沙。不過江東水軍戰技精良,兼有周泰、凌操、凌統等將,又佔兵力優勢;徐盛、文聘只能靠著地利,苦苦支撐,但若這麼一直孤立無援,恐怕長沙陷落只是遲早間事。而長沙一失,零陵、桂陽、武陵等郡勢必不保,交州和益州也會受到威脅。為此長沙太守向朗組織湘西百姓,在戰火連綿的刀林矢雨中,建立起一道道堅強的防禦工事,並徵集船集供徐盛、文聘等使用。只是民間船隻多屬破舊,禦敵尚可,想打贏堪比登天。不過也就靠著這些工事,讓屢次登陸成功的江東軍一再鍛羽而歸。




交戰近月,湘江以東的地區,全都陷入江東軍掌握。雙方在湘江上激戰多日,互有損傷;江東軍仗著兵力優勢,劉備軍倚靠地利、人和勉強抵敵。在這段期間,零陵、武陵等地源源把食水、武器裝備輸送前來,桂陽也進入戒備狀態,惟恐江東軍分兵襲擊,切斷交州通路,迂迴夾擊。




這一日江東軍又攻上岸來,在周泰指揮下,凌統由左翼佯攻,徐盛忙領軍阻擊;周泰自領軍前攻,文聘竭力抵擋。此時孫策親自揮軍,在朱桓、董襲輔助下,由右翼一路突進,連續闖過數道長壘,眼見將往城牆攻來。向朗雖不諳步戰,仍親冒矢石在城前指揮力戰,毫無怯色。孫策在馬上見了,不禁歎道:『城守如此,無怪乎其軍死戰不退。』隨即向眾軍喝道:『先入城者賞千金,為城守!』一時歡呼聲大作,於是人人奮勇、個個爭先,戰爭的天平似乎往江東軍開始傾斜。
腐胔屍骨滿疆場,萬死孤城未肯降,寄語路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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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3 02:25: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九三章 長沙血戰




日頭慢慢高昇,薄薄的晨霧也都逐漸散了。



經過近月血戰,除了原在長沙阻擋江東軍的五萬將士外,荊南各地有不少本鄉衛戍軍及丁壯也應募而來,目的只為阻擋江東軍的大舉進攻;但是戰力有別,雖有地利,人力卻不及敵眾;江東軍乘機頻頻出擊,使荊南戰力的消耗遠過於增補,死傷數字不斷以接近直線的比例迅速上昇。




如今長沙城守軍,連衛戍軍在內,連老算幼,也只有三萬餘眾。其中徐盛撤退而來的水軍,在江東軍增援巨艦後,交戰下來也折損大半;為避免江東軍師法當年劉備軍的進攻路線,由湘江乘勢南下攻交州,向朗與文聘乃下令殘餘水軍全部撤到桂陽,依險佈防。所以現在實際守衛長沙城的,只有不到三萬人。今天,除了二千人負責守城運糧外,其餘皆出到之前向朗在長沙城西靠湘江口,所築起的堅實塢堡內和連接的長壘後防守,抵擋江東軍的再一輪大舉進攻。




這一次江東軍分兵三路登陸,然後佈成一個大鶴翼包圍陣勢,向長沙逼進。向朗在塢堡上放眼望去,只見無數身著灰衣的江東軍由北、東、南三面攻來,灰濛濛的如同片片厚實的雨雲。




『眾軍用長兵器和大盾,死守陣地!過了今日,無論生死,皆有重賞!』向朗振臂大吼。



『是!……』雖然大多劉備軍早被接近冰點的氣溫凍得直打哆嗦,仍然士氣高昂的回應。



『戰場不比紙上談兵阿!』看著軍士們為保家鄉,捨命相從,向朗不禁歎息。




孫策讓周泰率軍二萬五千從正東面殺來,自領軍二萬走北側,另由凌統率軍二萬取南側。猛攻了兩個時辰,雙方殺得天昏地暗。文聘和徐盛各領萬人拚死抵擋,向朗手中只有七千人不到,又都是衛戍軍為主,戰力遠不如正規軍,所以在江東軍猛烈攻擊下,逐漸不支,死傷過半。




孫策見狀大喜,連忙舉起『霸王槍』向北指,大喝道:『好!眾兒郎隨我去斷後路!』意圖要由北面猛抄守軍後路,將之完全包圍殲滅於城下,再迂迴至文聘和徐盛之背前後邀擊,好一舉將荊州軍戰力拔除,拿下長沙。




『主公,你看!』忽然發現有異的董襲在孫策十丈外大叫。



不知何時,東北方隱隱出現了劉備軍的旗幟。



孫策先是吃了一驚,問道:『難道是荊州軍的伏兵?』



董襲勒馬上前來道:『這不太可能。他們要守城都很困難了,怎會把兵力預留此地?莫非又是增援的衛戍軍?』



孫策點頭又搖頭道:『為何不見細作回報?他們又是從哪裏出現的?』



董襲道:『主公勿憂,荊南的衛戍軍戰力根本不堪一擊,只是拖延一點時間罷了。』



孫策點了點頭,放下心來,雙腿一夾,『霸王槍』一揮,江東軍旋即由董襲分出一軍,如風般前往攻擊,主力仍隨孫策而走。



不過孫策和董襲這次料錯了,來的並不是荊南的衛戍軍。



迷濛天氣之中,全由山越族勇士組成,金龍軍團的五千名精銳,在黃權、龐林等人的縝密佈置下,避開了江東軍細作,於薄霧中在長沙城北二十里處的湘江口攀崖登岸,然後以急行軍的方式迂迴增援長沙。剛好就在這裏,碰到孫策所領的右翼江東軍。山越軍一股作氣,在江東軍毫不知情的狀態下,如怒濤般的狂洩而至,以排山倒海之勢,尖如利錐的刺向江東軍。




為首大將威風八面,手提鐵蒺藜骨朵,正是沙摩柯!



急行間,孫策忽地心頭一跳,不放心的向北觀望。遠遠一見,即大驚失色,卻也顧不得去想為什麼,只知來的不是雜牌的衛戍部隊,而是劉備軍中首屈一指的精銳雄師,輕敵之下萬一被突入側翼,江東軍可就不妙了。於是急令人趕緊去阻止董襲,改由全軍兩萬轉向,全力迎擊。




兩軍還未交鋒,一陣長槍已如暴雨襲至,山越族著名的『標槍陣』齊齊射出,瞬間殺得江東軍措手不及,大片人馬中槍倒地。



還來不及放弩,兩軍陣形已然交錯,只有搏命火拚。沙摩柯氣勢如虹,直取朱桓。朱桓雖是沙場老將,又怎是沙摩柯敵手?長刀才一劈出,手臂已是一陣酸麻,失去知覺。沙摩柯鎖住了朱桓大刀,輕輕一帶,朱桓不由自主的刀已離手。沙摩柯再順勢一劈,眼見朱桓就要喪命,『噹!』的一聲,孫策已擋下這一擊。




朱桓鬼門關前走一遭,哪敢遲疑,撥馬返身便走。孫策雖擋下沙摩柯一擊,自己也是虎口劇震,暗暗吃驚。雖是『江東小霸王』,但是沙摩柯力量實在太大。孫策之前已鏊戰兩個時辰,自知氣力有所不如,眼見沙摩柯又是全力一擊,連忙使出救命絕招『盪決一擊』,總算逼退沙摩柯一步,讓自己撥馬掉頭而走。




輕敵本就犯了兵家大忌,何況主將又被一擊而退,兩萬大軍又怎麼會戮力向前?江東軍向來擅於水戰,陸戰本就較為不利;這一陣打戰力較弱的衛戍軍打順了,忽地碰上精於攀崖走壁、訓練有素的精銳山越軍,措手不及下給打矇了,陣腳大亂。結果就在沙摩柯帶領下,山越軍一陣衝殺,江東軍只能望風披靡,很快地向南往中軍主陣潰退。




此時中軍方面,江東軍主將周泰正將文聘殺得渾身是汗,忽見北翼敗退而來,心知不妙,大喝一聲,先將文聘擊退,縱馬便領軍向北馳援。



『你們別跑!有膽就留下與我一戰!』沙摩柯在亂軍中大吼大叫,正殺得性起,見到周泰趕來,二話不說,舞著鐵蒺藜骨朵上前就是一劈!



周泰向來勇猛絕倫,戰場上總搶第一,怎麼嚥得下這口氣?『大膽蠻夷,讓你嘗嘗我的厲害!』



兩將交馬,周泰長刀迎戰沙摩柯鐵蒺藜骨朵,一個千斤劈刺,左衝右突;一個剛猛絕倫,收放如風,鬥了百餘合,竟然不分勝負。



周泰雖然勇悍,但是面對『前世』中連甘寧都不是對手,越戰越勇的沙摩柯,逐漸的也支持不住!



周泰暗忖:『我的眉尖刀僅長丈餘,他的那玩意兒卻長數丈,近身戰揮動不便,不如我以速取勝!』於是刀勢一轉,招招見半即收,出刀速度快了一倍。



如果是在幾年前,沙摩柯必被迷惑,輸得眼花撩亂。但是與太史慈一戰後,經過陸羽點撥,他已學會捨己之短,專用己長,既然看不清楚如此迅速的刀勢,索性以攻代守,直取周泰。周泰驚見沙摩柯長鐵戳來,一時閃避不及,慌忙左手向前一擋,恰恰將長鐵撈個正著。周泰奮起神威,一刀劈去,沙摩柯一時疏於防備,竟讓周泰一刀正中砍到,大叫一聲,往後跌下馬坐倒在地。幸好刀短鐵桿長,僅在肚腹上劃了淺淺的一刀。周泰險中求勝,正要上前一刀結果沙摩柯的性命,文聘卻已衝至,擋住周泰,救起了沙摩柯。




此時周泰也已力竭勢餒,無力再戰,只能乘機率軍撤退。



『江東軍已敗了!眾軍奮力殺敵!』文聘舉槍大喝。



眼見江東軍的主帥和第一猛將都打不過己方的大將,劉備軍不由士氣大振,隨著文聘由中路狂攻猛殺,所向無前。面對劉備軍的不顧生死一陣猛攻,步戰實力較差的江東軍不由開始軍心慌亂,逐漸四散奔逃,連孫策和周泰等也止不住敗軍退勢,只能率近衛斷後掩護;文聘從後乘勢縱軍大殺一陣,只見屍橫遍野。




文聘畢竟是大將,不拘於局部得失;此時遙見南邊徐盛軍戰陣不利,急呼眾軍轉向南進發道:『快隨我前來,再破江東軍!』



在文聘和徐盛的前後夾擊下,撤退不及的凌統被文聘一槍橫掃落馬,幸而近衛及時援救;不過二萬大軍卻被衝得人仰馬翻,不住敗退。



文聘率軍直攻到江邊,留守岸邊的江東已鼓角大鳴,箭如飛蝗般射來,掩護友軍上艦。



文聘見狀,連忙於箭矢射程邊舉起長槍,止住追擊之勢,點頭歎道:『敵軍敗而不亂,息而有備,令人佩服。』於是下令全軍就地戒備,目送江東軍撤走。




太陽雖高掛天際,卻絲毫沒有暖意。刺骨的寒風吹動江水,把無數細小的水滴颳到孫策臉上。孫策反手,用袖子擦了擦額頭。



百餘艘戰艦,以十二艘巨艦為首,六艘為一單位,三列二行的前後有序排開,護衛綿延數里的百餘艘運兵艦向東岸撤退。將到河中線,孫策和眾將不由都鬆了一口氣,心忖:還好有強大的江東水師,才能安然撤退。




忽然間角聲大作,孫策皺了皺眉頭,正要斥問,只見一旁朱桓大叫:『不好!是劉備軍的戰船!』



孫策正坐在主艦最高樓臺處,聞言即起身向前,放眼望去,隱見有劉備軍船隊從北溯江而來,從西到東的一字兒排開,軍容壯盛。



『哪來這麼多劉備水軍?』孫策見狀,大吃一驚,立即詢問護衛一旁的凌操。



『主公寬心。我們的戰船較大,加上前後有十二條鐵鎖固定、橫橋連貫,又有皮革防火。管它來多少敵人水軍,只是給我軍當靶子打著玩。』



孫策親征前得到魯肅獻計,以六艘大船為一單位,以鐵鎖固定成為寬三、縱二的陣式,作為接戰方略。



孫策點點頭,卻道:『劉備軍的船艦似乎來得不少,莫非公瑾哪裏出事了?……』



凌操揚了揚眉毛道:『要在水上勝過都督,只是說笑。這可能是劉大耳從蜀中徵集而來,臨時拼湊的水軍,中看不中用。只要我們陣腳不亂,再多的敵人,也只是甕中之鱉!』




『嗯,那就傳令擊鼓接敵吧!』孫策放下心中大石,點了點頭。



凌統大喜道:『遵命!』




江東軍戰船上的號角響徹雲霄,在大江上迴盪著。除了十餘艘鬥艦仍護衛運兵艦按既定路線撤退,其餘全都轉向北邊,以指揮艦的十二艘以主,呈三路縱隊的向北迎戰。



劉備軍戰船則不動聲色,依舊戰列整齊的鼓浪而至,百餘艘樓船層層相疊,成魚鱗陣式。站在船首的黃權遠遠瞧見,對龐林動道:『果然如你所料,江東軍戰船看似要以中央突破,實則將主力聚集在兩邊,想要從我軍兩翼突破,合圍我們中軍。』




蔡瑁兄弟雖然是諂媚之徒,卻非無能之輩,想想在『前世』,連周瑜都忌憚其水戰能力,想方設法的要除去其性命,便可窺知一二。龐林既與蔡瑁齊名,水戰功力自不在話下。




『末將願領精兵在前力戰!』龐林還未答話,一旁已有人發出爽朗而自信的如洪鐘聲。只見其人身長八尺有餘,一副勇冠三軍的模樣。如果知道他的來歷,絕不會笑他狂妄。他,便是傅彤。




陸羽在招募蜀中水軍時,在名冊上看到『傅彤』的名字,腦海中立即想到『前世』的劉備親衛隊『白耳兵』中兩大勇將:陳到與傅彤。陳到生平雖不顯,卻被評論為與趙雲齊名的勇將;傅彤更是只有短短幾句帶過。但是在劉備彝陵戰敗後,二人親率數百人斷後,便阻止了上萬江東軍的狂追,可見其勇略。雖然在那一戰傅彤死節,但英偉的形像一直烙印在陸羽心中。後來他的兒子傅僉,也是蜀漢第二代的猛將。




不過很奇怪,無論陸羽著『暗箭』怎麼打聽,就是四處找不到人。想不到如今他竟自動送上門來,大喜之下怎會放過?二話不說,面談後立即拔為水軍校尉,負責領軍受訓。出征前夕,陸羽送來文書,以劉備的名義,將他擢升為益州水軍鎮衛前軍將軍。




的確,也惟有這樣的人選,才能帶領這一支來自蜀地的水中接敵近戰雄師。



『傅將軍,荊南一地的命運全都靠你這一戰了!』黃權緊握著傅彤一雙大手,龐林也把雙手搭上。



『末將瀝膽披肝,絕不辱使命!』傅彤爽朗的笑道。




兩軍各有百餘艘戰船破浪而前,逐漸接近。



冬日當空,灑滿了一江珍珠。



那一端,江東軍艦隊乘風破浪,在不時有薄雲遮掩的殘陽下,有如長城般穩穩的逆流馳來,鐵鎖牢牢地扣著巨艦,六艘為一組,穩如平地。



這一端,傅彤以身作則,站在蜀軍前鋒戰船的前沿,握劍的右手同樣穩如磐石。



由於風向有利,傅彤頭也不回的下令道:『弓箭手預備!通知全軍船隊,放慢速度!等我號令,全力放箭!』



同時間,江東軍主艦上,凌操輕聲對孫策道:『距離差不多了。』孫策點頭,舉手大聲喝道:『傳令諸船,左右兩翼開始包夾,弩陣預備,放箭掩護!』



雙方戰鼓互相干擾著。江東軍百餘艘鬥艦、左右各十五排並進,水花濺得半天高。



蜀軍前鋒急報道:『稟將軍,江東軍戰艦加速駛來,已進入射程!』



傅彤緩緩拔出劍來,高舉喝道:『預備!』



上千名弓弩手同時一聲大喝,邁步向前,紛紛就位,拿出剛製好的連弩弓,以最快的速度替每個弩匣裝上三支短羽箭。



『瞄準!』所有弓弩手同時摒息靜氣,聽不見任何呼吸聲,可見其訓練的嚴格。



接著傅彤把劍一揮,同時喝道:『放!』



數千支短羽飛箭,乘著強烈北風之勢,迅速劃過江面。



江東軍戰艦上除了矮牆,還配有擋箭大盾。見劉備水軍放箭,凌操喝道:『舉盾!』



即使如此,還是有數百人當場中箭。



第一輪箭射過,凌操也喝道:『反擊!射!』



同樣有數千支羽箭飛向北方。




雙方開始了慘烈的對射,從午時射到未時,披箭落水者數以千計。



蜀軍雖少,卻佔了三連弩的優勢,結果每一輪射出,總是江東軍一倍的數量;兼且採中央突破,迂迴包抄,所以全力往江東軍的中軍射箭。反觀江東軍由兩翼側射,力圖以船艦和人數的優勢取勝。不過江東軍忽略了一件事,以致漸漸落入下風:強烈的北風!




善用天然之勢,龐林不虧是水戰名將。



傅彤就站在第一列戰艦的甲板上,儘管四圍密密麻麻插滿了箭支,看起來仍是紋風不動,無畏無懼。



忽地後方鼓聲大作,響聲震天。傅彤點頭,劍朝前指大喝道:『是全力突擊信號;眾軍使勁放箭,準備衝進敵陣!』



瞧準時機,傅彤又舉劍猛力向前一揮。聽到一聲令下,蜀軍立即應喏一聲,整齊有序地操帆、踩輪,先鋒戰艦忽然行進如飛,筆直地衝向江東軍雄壯的樓船,後方戰艦隨即跟進。





眼見己軍由於北風強烈,箭戰不利,凌操正想下令,不如乘江流之勢把對方引上前來,再以兩翼攔腰合圍,卻見對方自動送上來,心中大喜,急命江東軍樓船長城由三方面靠攏,撞向蜀軍樓船。




轟隆一聲,雙方首兩艦對撞。令人震驚的是,破裂的竟不是蜀軍戰船,而是向有堅固難摧美譽的江東軍戰艦!



江東軍樓船造得極其雄偉高大,中間又有鐵鎖相連,四平八穩,前身特別加厚,相當適於高速衝擊。但凌操萬萬沒有想到,被撞破撞斜的,竟是己方的樓船。由於撞擊力道甚大,船上兵將紛紛落水,天寒水凍之下,盡都大聲呼救。




所以如此,就是因為蜀軍戰艦乃是蜀地第一機關製造家族中,最傑出的蒲元,結合陸羽的記憶和構想,所特製出來的戰艦。艦首均嵌有鐵石,兩側在堅硬的柚木表層又加上一層鐵皮,最柔軟的腹部更嵌有鐵版,哪裏會怕撞擊?若論重量,船艙底部裝了那麼多壓艙石,重量勝於對手,當然被撞開的會是對方。




江東軍主力戰艦間以鐵鎖相連,結果一船被撞開,連帶其他都被拉址行動不便,一時之間又來不及切開鐵鎖。此時蜀軍已行動如飛,矢如雨下,江東軍雖勉力還擊,卻因立足不住,苗頭失準,中箭者多射中敵軍者少,人數上更為不利;不少中箭或因船身搖晃落入水的,也讓蜀軍較小船艦上的長戈手活活戳死江上。兩軍交鋒處的江水,不久已被鮮血染得泛紅!




兩軍弩陣仍不放鬆,不停地給對方送箭。



『射!射!一個也不要放掉!』傅彤揮劍撥開射來的箭矢,寸步不離船首。
腐胔屍骨滿疆場,萬死孤城未肯降,寄語路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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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四章 盜亦有道




『主公,末將無能,致我中軍前隊被劉備軍圍攻衝殺,兩翼被阻於外,陣形大亂。請主公責罰。』凌操汗顏的低頭向孫策報告戰況。



孫策奮手向扶手一拍道:『可惡,想不到蜀軍的戰艦這麼耐撞厚重,水軍實力也這麼強悍。怎地事先細作一點都不知道?』




原來為了收奇兵之效,陸羽特地從以重金從各地招募善水的水手或丁壯,成立這支西蜀水師勁旅。而且出人意料地,他透過陸家長年航行江東水域的年長水手,得知江東東南方的海鹽地區有海盜名洪勤者,長年為患,江東軍屢捕不獲。當時陸羽心中一動,特意派出陸家子弟,也是『暗箭』成員的陸平,備好重禮,由交州地區北上,曲意結交。




原來洪勤年幼年生長海邊,家族不但擅於近海航行,對於船艦的打造更為內行,尤精於船帆、舵槳等細部改良製作,先後發明了四角硬帆及舵輪。四角帆多為長方斜頂、方形、帆面有多道橫竿的硬帆,對於八面來風皆可行船,這是當時一般的船隻做不到的,原因在於硬帆可以在風的方向與行船方向不一致時,任意調整角度,甚至船帆側呈四十五度角度迎風時,仍能產生垂直於風帆的動力,再通過尾部船舵的調整,讓船隻仍按照既定方向前進。即使是逆風時,也可以「之」字形路線繼續航行。當時普通的軟質船帆做不到,大多時須輔以甚或全靠人力劃漿。




由於這種技術,使洪家在江南迅速崛起,與交州、南海貿易往來頻繁,漸與六大家分庭抗禮。等到孫策攻打江東六郡時,洪家鑒於時勢不可逆,也來歸附。不料追隨孫策的全家,由於覬覦洪家產業,加上當時全家少主全斌喜歡上一名女子,竟然便是洪勤的未婚妻。在被拒之下,全斌暗地裏聯合了顧、張二家,誣指洪家早就投靠曹操,有意出賣江東各大家族利益,乃不由分說的先行出兵夜襲……




一夜之間,家破人亡,洪勤隻身逃出生天,好一陣子後才祕密出面,招聚殘眾出海為盜。由於擅長航海,又熟悉附近海域,所以才能縱橫一時。每遇江東水軍圍剿,總能利用船隻優勢的性能逃脫。




陸羽一直以為,海盜的祖師爺是後來的孫恩、盧循等人,如今才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嗯,看來孫恩、盧循等所謂海盜的祖師爺,其實恐怕還只是這位洪勤的孫輩呢。




正所謂找人才不如找專才,出奇才有制勝契機。海戰與水戰雖有不同,畢竟原理差不了多少。想起『前世』記載中,沒有海軍的英國也是用招撫海盜這一招,打敗了縱橫海上的西班牙艦隊。無論如何,陸羽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大哥,抓到一個奸細。他自稱是南海陸家人,備了一份重禮,說什麼要來找大哥談判的。』一名大漢聲如洪鐘,帶數人押著陸平向洪勤報告。



『南海陸家?沒聽說。江東陸家倒聽過。哼,想矇混我?東西收了,把人拉下去,扔到海裏餵魚!』洪勤不由分說的下令道。



一旁長相略為斯文的文士道:『且慢!大哥,這人或者真是陸家人。我剛收到細作消息,江東陸家受其他五大家聯手迫害,舉家投靠劉皇叔,遷到南海去了,正想將詳情向大哥稟告。』




長居海上,時刻得提防江東水軍的突然出現,又要在江東水軍沒防備的地點出沒,洪勤自然知道情報的重要,於陸上重要地區都佈有暗探。此刻聽到師爺所說,洪勤眉頭一皺道:『消息確實嗎?陸家建造船艦的實力,在江東不遜於我洪家。沒了我洪家,江東水軍就全靠陸家了,怎麼可能隨便的就讓他們遷到南海?』




師爺道:『據說是因為劉皇叔帳下第一謀士陸羽,陸子誠,乃出身江東陸家,有意說服陸家投靠過去。』



洪勤一驚,追問道:『陸子誠是陸家人?就算如此,陸家畢竟在江東根基深厚,陸家家主陸績又重情義,向受孫策禮遇,怎地會答應投靠劉皇叔?』



師爺大略道:『是這樣子的,細作報來的消息說,陸子誠本與江東第一美女,喬家大小姐,早已指腹為婚。不料孫家老二孫仲謀竟迫喬玄退婚,把女兒嫁給他。陸公紀得知後氣不過,正欲興師問罪,孫仲謀卻已先一步聯合其他四大家,反誣指陸家謀反,出兵圍殺。幸好那陸子誠先有佈置,劉皇叔及時出兵江夏,陸家才能安全脫離虎口,遷居南海。』




想不到竟然和自己的遭遇有幾分相似,洪勤不由生出惺惺相惜之感,於是鬆開陸平,請他入座道:『你說你是代表陸家,要來和我談判?』



陸平忙不迭點點頭:『是的。應該說,我家軍師陸子誠,派我前來代表劉皇叔,想跟大王結盟……』



洪勤皺眉,揮手道:『別稱呼什麼大王的,沒地折了我的壽。嗯,就叫我……就叫我洪大哥好了。對了,你說要結什麼盟,好好說個清楚。我們可是……可是幹的沒本買賣,跟你們朝廷向來勢不兩立的,怎地劉皇叔會想要跟我們結盟?你該不會是來誆我們吧?』




陸平拱手道:『是這樣的,洪大哥:當今天下大勢三分,我皇叔亟欲掃平割據,一統九州。江東亦在割據之列,遲早必有一戰。只是江東水軍冠絕天下,如與曹賊聯手,我軍遠非其匹。我家軍師欲練水軍,苦於無速成之法。今得知洪大哥麾下乃海戰雄師,所以派我前來結盟,互為犄助。』




洪勤得意的笑道:『原來如此,你們倒很識貨,難怪要屈就結盟。不過既是結盟,大家應該地位平等,有來有往……嗯,就先說說看,你們開出什麼條件?』



陸平道:『我家軍師說,洪大哥有什麼條件,可儘管提出。只要他能力所及,必會給一個滿意的答覆。』



一旁的師爺田明連忙上前道:『大哥,這不太妥。天下沒不勞而獲的好事。不如先聽聽他們的要求。』



洪勤點點頭,望向陸平。陸平朗聲道:『我們不敢作過分要求,只希望洪大哥能全力支持我們速練水軍,提供一切的訓練操演與人才工匠。』



師爺田明搖頭道:『不可!否則一旦你們打敗江東,難保不會反過來對我們動手……』



陸平嚴肅道:『既與貴上結盟,自然有道義責任。我家軍師代表皇叔答應:從前之事,不予追究;日後貴上對抗江東軍的一切後勤補給,我們願意全力給與援助;如果你們能幫助我們打敗江東水軍,日後還可以按功授以個人官職……』




聽到這裏,洪勤手下不由小聲的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起來;固然意動者大有人在,卻也有不少人擔心,因為『朝廷』的信譽實在不怎麼樣。洪勤環視眾人一眼,頓了頓擺手道:『我們雖然久居海上,陸上消息卻也略知一二。劉皇叔向有仁義之名,應該信得過的。我自己倒不在乎作官,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日後讓我能夠親手報全家的血海深仇!』




正在議論的眾盜忽地沒了聲音,互相觀望一番,便齊齊看向陸平,看他怎麼回答這個要求。



陸平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家軍師早料到洪大哥必然有此要求。但是他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迫害洪大哥家人的,他只能夠答應,絕不放過任何一個。另外他提出了一個條件,作為代替……』




洪勤猛地伸手阻止陸平繼續說下去,大聲喝道:『這麼件小事都答應不了,還敢說什麼誠意?不必談什麼其他代替條件了,再好我也不答應!來呀,把他扔海裏去!』



『是!』幾名海盜上前,架著陸平便往外拖去。



『你們聽我說!我家軍師答應洪大哥,要給所有人一律平等的自由人身份……』陸平邊掙扎邊趕快把話說出來。



『慢著!』陡然聽見這個條件,不僅洪勤,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動。



洪勤一直盯著陸平,許久沒有作聲。不只他,連所有在場的大漢們都是,不過多了幾分懷疑和詢問的眼色。饒是陸平受過相當訓練,對於此行早就作了最壞的打算,心理上早有準備,此刻雖沒被嚇住,一顆心卻如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漢制,一般百姓略可分為四個等級:士大夫、編戶齊民、依附人、奴婢。即使士大夫也有世族、寒門之別,階級劃分不但嚴格,待遇落差也極大;即如奴婢之流,毫無人權可言,不但可自由買賣,主人亦可隨意施以刑罰,打死的賠償多半以牲畜相抵,真是賤若螻蟻。




由於上下相欺壓,暴政重賦,加上疾疫流行,才會爆發黃巾之亂,結果造成更多百姓流離顛沛,死者填於溝壑不可勝數,壯者紛紛亡命據地為盜,讓亂世動盪更形加劇。有心者割據招兵,或逐鹿九州,或待價而沽,乘時取利。但總地來說,馬上得天下,卻得馬下治天下。如果沒有宏圖規劃,得天下則天下更亂,百姓更苦。秦漢之際不正是最好寫照?




真正要讓社會進步,民生發展,休息養息,蓄積國力,還得舉人才、興建設、昌生產、開民智。欲開民智,則須有所鼓舞以激發其潛能。最好的誘因,當然就是『立足點的平等』了。




見到洪勤的眼神從懷疑變成疑惑,陸平深吸一口氣,用陸羽所教的話打破沉默,對洪勤遊說道:『您殺我的確易如反掌,要在此地據海為王也不難,甚至終您一生也可能。可您只想和手下這麼在海上了卻一生嗎?為苦難百姓謀求福利,不正是你們的目標嗎?』




洪勤盯著陸平,沒有回應,只是一字一字的問道:『你將之前說的條件再說一次?』



陸平忽感心頭劇烈跳動,知道這代表洪勤已有意動,乃環顧眾人一眼道:『我家軍師說,如果洪大哥首肯的話,他答應事後會給所有人一律平等的自由人身份。』



洪勤眼神一亮,加強語氣問道:『所有人?』



陸平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道:『意思就是……呃,就是不只包括你們,還包括我軍轄境的所有人等……。』



洪勤忽地問道:『如果有一天劉皇叔真的興復大漢了,還會這麼作嗎?』



陸平忙道:『這個自然!我家軍師說,人是生而平等的,不該有階級的不同。何況人的聰明才智與貴賤貧富根本無關……』



一旁的田明拍手道:『說得好!其實大多數受苦受難的百姓,心中都曾這樣想過,卻不敢奢望有實現的可能。大哥,你說過我們是盜亦有道,專門劫富濟貧,扶危濟厄,為廣大窮苦百姓伸張正義,脫離世族的壓搾。現在劉皇叔這麼作,豈非我們的理想不謀而合?』




洪勤點點頭,用探詢的眼神緩緩環視眾弟兄一眼。眾弟兄一個個都深吸一口氣,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洪勤眼神最後定在陸平身上,似詢問又像自語的喃喃道:『一律平等的自由人?』



此時陸平不得不衷心佩服陸羽的推算。這群遭遇非常的海盜,既以正義的維護者自居,也只有這樣的條件,能讓他們心動了。於是以篤定又帶著欽佩的語氣,把陸羽對他說過的話,感性的重複道:『是的。軍師說過,萬丈高樓從地起,英雄何論出身低?且不說什麼傅說、蹇叔,就是高祖和開國功臣,也多曾為市井之流。一個人剛出生時,眼神澄清,如同一張白紙,具有無限發展的可能,絕不可單憑出身斷定他的貴賤。所謂的禮儀才智,不過都是後天環境的養成。只要給與充分的條件,人皆可以為英傑……歷史,本是屬於這些人的;未來,應該由他們來創造。……哎,我不太會說,反正軍師就是打算這麼作。』




洪勤忽然用嘲弄的語氣道:『世間萬物一定要尊卑有度,不可以有絲毫逾越,這不是你們這些朝廷當官的和世族常用的口號嗎?』



陸平儘量回憶陸羽講過的話,吃力的道:『猴子和魚,誰貴誰賤呢?猴子善於攀山爬樹,所以能自由採摘野果,上崖玩耍;魚有腮可以在水裡呼吸,所以可以隨波而游,逐浪江湖。好比農夫和士兵,誰貴誰賤呢?農夫耕種糧食,所以無論是王侯、世族、平民,才有飯可吃。士兵保護國家,所以國中所有人等,才可以安逸生活。以豈而論,平民和世族,甚至不同的職業,真有貴賤之分嗎?』




師爺田明原是北方士子出身,由於戰亂遷到南方,全家卻遭到江東世族壓迫,傾家蕩產,幾至要賣身為奴。他不甘受辱,投海自盡,正遇洪勤上岸休息,把他救上來.由於佩服他的見識,就請他擔任手下謀士。聽到陸平的說辭,田明頻頻點頭讚歎道:『陸子誠真不虧是無雙名士。我們雖然有此想法,卻苦無由辯說,更不用說要怎麼作了。』




陸平道:『軍師說,他籌資創辦書院、武院和工藝學院,讓每個小孩都能按自己的興趣和才能就學,目的就是要在立足點上給大家一個平等的機會。至於成就如何,端看個人肯否運用才智,苦心努力。』




洪勤聽得心緒沸騰不已,正準備答應,田明忽然道:『有一個東西,希望陸大人能立刻提供,表示你們的誠意。』



陸平慨然道:『田兄請說。』



田明道:『就是羅盤!』頓了頓然後道:『上次江東水軍攻打猛虎嶼水寨,我們趁夜突圍,他們尾隨在後。我們故意放慢速度,帶著他們繞來繞去,結果在茫茫大海上,他們居然沒有迷航,差點讓我們吃了大虧。後來我才知道,他們按著陸子誠的書,作出了羅盤大略的樣子。我想陸子誠一定作出更精緻的羅盤;如果能提供的話,將會大大增加我們海上活動的範圍,對於江東水軍也更能起到牽制作用。』




陸平道:『這自然沒問題。還有別的嗎?』



…………



洪勤答應結盟,由劉備軍提供一切後勤補給和陸上維護,他們則提供熟悉水性及水上作戰的好手,協助水軍訓練,還有精於製硬帆及舵輪的水手工匠多名,幫忙趕建新式戰艦。




連江東水軍屢次征剿也消滅不了的海上盜匪,善水之道非同一般。果然在這批好手及工匠的幫助下,蜀地水軍的訓練在短期內就成果斐然,讓輕敵的江東水軍吃了大悶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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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五章 血染湘江




眼見水戰不利,孫策轉頭問周泰道:『幼平,你有何良策?』



周泰道:『不如搶到上風處用火攻!』



凌操道:『這…只怕燒到自己人。』



周泰瞥了凌操一眼道:『現在我軍形勢不利,不如和他們拼個兩敗,也許能死中求活,嚇阻他們。何況我方船艦上覆蓋皮革,耐火性佳,應該比對方經得起火攻。』



孫策看了了江面,點了點頭道:『好吧…。』



號角大吹,江東軍主艦上紅旗舉起。




濃煙蔽日,猛烈的江風助長了火勢。



江東軍開始利用風向,設法駛到上風處,朝蜀軍船艦射出火箭,蜀軍也不甘示弱的用同樣的方法回射。



周泰的想法錯了。雖然江東軍船艦耐火性佳,但卻比不上蜀軍。雙方都是萬支火矢來往,江東軍率先撐不住;而且蜀軍火矢頭上加了東西,是江東軍沒有的,就是陸羽提示徐老怪作出的六片擋葉,能使火矢不貫穿牛皮護甲,而直接附著其上,讓火苗有足夠的時間燒起;相反的,由於塗上特殊的防火材料,蜀軍船艦往往火燒了一會兒就熄掉。結果一艘接著一艘,沉入大江的竟以江東軍戰艦佔多數。




許多士兵身上著火,跳入水中,淪為波臣,一樣成為冤魂。



鏊戰近一個時辰,江東軍船艦已有三、四十艘起火,眾人忙著搶救、潑水。



『主公!不如爭取時間,直取敵人主將!』凌統在另一艘船艦上大吼。



孫策又急又氣,聞言點頭道:『好!全力衝鋒,直取敵人中軍,兩翼往敵人中軍切割,配合行動!』



江東軍得了全力突擊命令,喊聲傳遍大江。




忽然蜀軍從中間分成兩半,與兩翼的江東水軍纏戰,讓開一條大路,讓衝上前的江東水軍筆直地駛向黃權和龐林所在的後衛。



江東軍戰艦如長城般直向前靠,艦首立滿了盾牌,盾牌後的羅列一排排持槍握刀的江東軍,打算跟蜀軍來個近身攻防。



『強弩預備,木石預備!……放!』龐林在後陣的前衛大聲指揮喝道。



由蒲家特別精製的樓船機括強弩,艦側裝置的六支強力拍竿,和徐老怪作出的投石機,開始發揮威力。只見數百支大箭疾速飛向吳軍鬥艦,射穿了大帆,射穿了甲板,射穿了硬盾;拍竿不斷向較小的敵艇拍過去;浸過水的尖木彈、巨石、甚至壓艙石,則一顆顆砸到江東軍的船艦上,極其破壞的能量。




不過仗著數量的優勢,江東軍前鋒仍冒死衝進了蜀軍後衛船隊。孫策剛舒了一口氣,親兵卻大叫:『蜀軍由後面殺來了!』



孫策等人回頭一望,見兩側蜀軍不知何時由外圍包抄到後方,然後轉向併攏,把自己這支艦隊和其他友軍隔開,團團圍住了。



饒是周泰擅長水戰,此時也不禁膽戰心驚,立即叫道:『快!全力突圍!』



江東水軍的弓箭手拼命射箭。只見蜀軍紛紛中箭落水,船艦卻絲毫沒有減緩速度的湧上來。



『隨我登船殺敵!』傅彤所在的前衛戰艦已衝上前來,鐵撾隨著他的命令射出,穿透江東軍船艦,勾住後便開始絞動鐵索,拉近距離。傳彤舉劍立於艦首,在兩船接舷時第一個拋出繩索,開始登上江東軍船艦,與江東軍展開激烈的攻防。




蜀軍由後圍上來的前衛船隊,在傅彤的指揮下,不顧重重險阻的拼命直撞孫策所在的主陣六艦,在付出重大代價後,終於成功的和這六艦近身。在傅彤身先士卒下,紛紛持盾握刀舉槍的登上敵艦,與江東軍展開慘烈的對戰。




孫策見情勢緊急,大步流星的奪過鼓槌,親自擊鼓激勵士眾。




『在後面那艘主船上擊鼓的就是孫策!快隨我攻過去!』傅彤揮舞長劍,手下幾無一合之敵,大聲指揮著往前殺開一條血路,蜀軍在後緊跟著應聲而上。江東軍輸人不輸陣的紛紛出力死戰,寸土必守,雙方逐漸形成拉踞態勢。




傅彤心知此刻勝負僅在一線間,顧不得其他人,大喝一聲,雙腿奮力一躍,以奔馬之勢竟躍過數丈人眾,然後如破竹般一路直闖,來到船邊又是借力一躍,直抵孫策所在的主帥艦,無畏敵眾的劈砍揮刺,銳不可擋。受到鼓舞,這群受過水盜群戰訓練的蜀軍水師,也激起了狠性,跟著奮力劈砍搗刺,硬是殺出一條路,然後紛紛湧上前來一躍,大部分都成功的躍過不短的距離,踏上江東軍的指揮艦,緊跟在傅彤身後,直直殺向孫策軍。




江東軍近衛踉踉蹌蹌來到孫策跟前道:『稟吳侯,敵人飛身登船,艦上右翼親衛潰散,敵人一路殺過來了,只在數十丈外。請吳侯移駕……』



孫策大喝道:『眾兒郎隨我來,讓我親自會會對方。』



周泰挺身道:『主公不可,萬金之軀豈能涉險!事關江東大局,請主公三思。泰願保主公殺出重圍,來日報仇不晚。』



凌統、凌操、朱桓、董襲紛紛喊道:『主公!』



孫策擺手道:『別擔心,我自有分寸。取我弓箭來!』



只見孫策捻弓搭箭,登時脫手,一名蜀軍應弦落水,見者無不喝采。



從親兵手中接過霸王槍,只見殘陽下依然閃耀七彩光暈。



『眾軍隨我殺敵!』孫策大吼一聲,指揮艦上的江東軍士氣大振,衝向蜀軍激戰起來。




汗水、江水、血水,都和在一塊兒了。



黃權和龐林無愧水戰名將,利用北風和機械之利,以速度的優勢將江東水軍分割開來,將其主陣艦隻孤立起來,聚眾圍攻,另分兵抵擋外圍援軍。這樣一來,只見蜀軍登上江東軍指揮船的越來越多。江東軍雖然奮勇接戰,兵力卻也逐漸透支。




許多江東兒郎在孫策身邊倒下,為主君犧牲,無怨無悔。



此時孫策身邊剩下不到百人,周泰、凌統、凌操、朱桓、董襲等人的戰甲都濺滿鮮血。



『敵人只朝著主公來,幼平,你還是保著主公殺出去!』凌統高呼。



『好!』於是周泰帶頭,奮不顧身的殺開一條血路,直往另一艘友艦撤退。



『別走!』傅彤瞥見周泰保護孫策殺出,不禁發出怒吼,左劈右揮的殺透重圍,率領幾名蜀軍疾追而來。



『主公,往這裏走,讓屬下斷後!』只見凌操手持長槍,立於二船鐵鎖橫橋之上,奮力撲刺,捨命護主。一個個蜀軍被他長槍所阻,一時之間無法上前半步。忽然『噹!』的一聲,凌操雙手一麻,抬頭一見,原來是傅彤,瞧準凌操氣力不繼、揮舞露出空門之際,一個地堂滾的近身一劈!手裏握著的,名匠蒲元精心打製的『擎奇』劍,劍尖滴血。




面露微笑,凌操兩手緊持從中應聲而斷的槍桿,轉身墮入萬頃大江。



傅彤犀利一劍,劈落了凌操,立即率眾越過橫橋。船上江東軍湧上前來奮勇接戰廝殺。



突然一聲砲響,後方一彪水軍駛到,船上軍士齊聲吶喊,威風凜凜,殺氣森森。



周泰心中大驚:『難道蜀軍還有後援?莫非上天有意為難我江東軍!』



『是救兵!』身邊的親兵一陣歡呼。原來護衛艦已回到東岸,立即向留守的水軍告知緊急軍情;早就奉周瑜之令前來馳援的程普,這次擔任留守,聞孫策被圍,大驚失色,立即傾師前來援救。




孫策不由鬆了一口氣,手扶著船欄,眼望身邊諸將,渾身沾滿血漬,不知是敵人的血、同伴的血、還是自己的。



只聽見凌統在船首高呼:『切斷鐵鎖!沉船!』



轉眼間江東軍主船連接的鐵鎖紛紛脫落,只見指揮艦船身迅速下沉。



原來當初江東軍造這幾艘指揮船時,已設計好機關,一旦被奪,可以輕易啟動機關,讓船底大量進水。



『快退回我軍樓船上!』傅彤見狀,心知功虧一簣,只能氣忿忿的指揮已經登船的數百蜀軍先行撤退,由自己斷後。慌忙間少數人落水,幸好友艦不遠,趕來救援。



周泰趁勢領江東軍艦隊衝殺而出,與援軍會合。



龐林水戰功力,比之堂兄龐統不遑多讓,此時謀算無遺,在夾擊下竟然從容的指揮蜀軍船艦,讓出一條路來。就當江東水軍內外兩路交會的一剎那,猛的大喝一聲下令道;『放!』




蜀軍的投石機、強弩紛紛將巨石、鐵火矢集中一點投至。『十字交叉攻擊網』威力驚人,江東軍損失慘重。



然而兩支江東水軍,原來數量幾是蜀軍的一倍;『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蜀軍究竟無力阻止,最後只能眼睜睜看孫策脫身。




眼見江東水軍敗走,西蜀水軍開始收拾戰局。



凌統在船頭放聲大哭,遙望自己父親冰冷的身軀,與上萬具無名將士的遺體,默默漂向雲夢澤……。



孫策眼中也盈滿了英雄淚。



江東軍此戰,出動水、步軍約八萬,先於長沙城外遭金龍軍來援敗走,又在渡江回營中途遇蜀中水軍截擊,接戰不利;幸好留守的三萬水軍及時傾師來援。但最後安全回到東岸的,合計只有五萬餘人。由於損傷不輕,孫策決定暫時中止對長沙的大舉攻伐。





三日後,湘江口,長沙城外劉備軍水軍大寨。



百縷輕煙,冉冉飄入長江。



朝陽東昇,照在向朗、黃權等人臉上,也照在台下數萬人臉上。



眾將親自致祭,為這次大戰的死難者哀悼。




用心呼喚,親愛的兄弟,曾經與你扺擋昨日的風雨。多少個夜,徘徊在夢裡,呼嘯聲依舊清晰。



用心呼喚,親愛的兄弟,曾經與你攜手期待著黎明。鮮血淚滴,不能夠忘記,讓我們併肩同行。



我們的心,像鋼鐵的心!穿過烈焰,在火中升起!昨天的夢,在今天重聚!為歷史寫下永恆的詩句!



我們的心,像鋼鐵的心!生命有盡,而希望無盡!用我的熱血,再一次奮起!就算無名,也頂天立地!



就算無名~~~也頂天立地!…




場上眾人放聲唱出陸羽為劉備軍這次出征所作的『軍歌』,無不熱血沸騰。



唱畢,向朗右手一斜,一斛溫酒晶瑩剔透地灑入長江,眾將和眾軍都把酒恭敬舉起,然後仰頭乾掉。



沒有人注意到向朗流下的眼淚,因為眾人的眼眶也是濕的。忽然間眾人舉臂,仰天大吼,是喜悅,也是悲慟。




『帝國軍在長沙與佔盡優勢的江東軍血戰月餘,終於在巴蜀水軍的來援下,成功阻止了江東軍最凌厲的一次攻勢。會戰期間,江東軍遠征分兵而來的二十萬大軍,此役先後投入了超過一半的兵力,帝國軍含水步援軍亦有八萬餘人參戰。江東軍由於輕敵,不幸損失老將凌操和水師近半,連帶失

腐胔屍骨滿疆場,萬死孤城未肯降,寄語路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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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望蒼穹悲千古,俯瞰神州傾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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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六章 丹陽山越




華夏文化的發祥地是黃河流域,山越也不例外。相傳山越先祖在炎、黃時代居於黃河中下遊,由於與炎黃、東夷部落爭戰落敗,向蠻荒的南部遷徙,形成大小不一、互不相屬的『百越』部落,與中原文明逐漸隔閡,今天的江南和華南、廣西、雲南的少數民族皆屬之。南方的『越南』之名,就因為是在『百越之南』。




始皇二十五年(公元前二二二年),王翦率師定江南,降百越。由於這一大片山嶺間的越民驃悍難制,始皇採取遷徙政策,強制將越人遷入漢族的開發地區。然而,越人由於被迫遷徙而來,加上有許多不服始皇苛重的賦稅和徭役的外地人逃來,遂相結合,憑藉山水險峻﹐再入深山為民,形成『山越』,與中原政權相抗拒,主要散居在現今安徽、湖南、江西、浙江、福建一帶山區。由於文化融合交流,山越人懂得利用居住山地出產的銅鐵,加以鑄造、製作成武器與農具,並耕植於谷地,不僅自給自足,兼且勇猛善戰。




漢末天下大亂,山越由逃離中原政權並與之對立的傳統,這時當然要乘機而起,屢屢招降納叛,並襲擊漢人聚落。建安元年(公元一九六年),孫策進攻會稽(今紹興),太守王朗戰敗,浮海走侯官(福州),尋舊部侯官長商升計議對策。孫策先以永寧(永嘉)長韓晏為南部都尉,領兵追擊入閩,為商升所敗。孫策改任經驗老到、素有威望的名將賀齊任都尉,再度揮軍南下。




賀齊字公苗,會稽山陰人,少為郡吏,曾殺作惡的縣吏斯從。斯從的家族和黨羽聚眾千餘人攻縣,賀齊率吏民開城門突擊大破,乃威震山越。建安元年,孫策先舉賀齊為孝廉,續任永寧長,此時改派都尉;商升畏其威名,遣使打算求降,但部將張雅、詹強等不願,反殺商升,然後張雅稱無上將軍,詹強稱會稽太守,共抗賀齊。賀齊兵力不足,駐軍觀變。剛好張雅與女婿何雄爭奪權力,賀齊派人從中離開,再乘機進討,大破張雅;詹強震懼,率眾出降。王朗本準備南逃交州,卻被部下所執,只得投降。於是孫策盡收閩江下游地。




孫策以強龍之姿立足江東,並於征討後強逼山越要納稅、服兵役,甚至被賞賜予官僚、地主作耕農和奴婢,民怨日積,以致激起山越人的武力反抗。當時整個閩北仍有不少大戶,與散居的山越聯合,威脅孫氏的統治。建安八年(公元二○三年),當孫策答應曹操,與劉焉、張魯三家合攻劉備,進兵江夏時,閩、浙、贛的山越紛紛集眾起事,其中閩北有洪明、洪進、苑御、吳免、華當五人各率萬戶連屯於今浦城一帶,吳五、鄒臨二人各率六千戶頓於大潭、蓋竹(建陽西南和南部),同時向江西餘汗進攻。孫策急令賀齊領兵五千征討,採各個擊破方式,先敗洪明,餘四部懼戰而降,再驅軍攻大潭、蓋竹,先後擒殺六千餘人。之後孫策敗回江東,從山越俘虜中挑選丁壯萬人補充軍伍。此舉令山越更加不滿,時思反抗。孫策乃置南部都尉於建安郡,增置四縣,加強統治。




建安十二年的這場三家大戰,劉備軍獨力抵抗曹、孫聯擊,辛苦異常。劉軍主力約二十五萬佈於漢中,與曹操對峙,乘機進取關中;荊襄大軍十萬,力抗曹軍四十萬,正在逆轉戰局;江夏二萬守軍力抗周瑜十餘萬江東軍,幸好周瑜略作觀望,使荊襄不致有後顧之憂;長沙守軍前後約投入八萬,勉強擋住孫策所領二十餘萬江東軍的強攻;另有數萬大軍駐於南中,防範南蠻作亂。於此同時,所有猛將、謀士都在廣大的戰場上各效死命、出奇策,幾乎再也擠不出一絲力量了……




表面如此,但對陸羽這個當代『轉世玉麒麟』來說,還不到最後關頭,因為他擁有一項別人所沒有的『特異功能』-『後世皆稱神慧候陸羽獨具慧眼,能識人於平凡之中。帝國功臣將相,大多出自提拔,可見一斑。』




《帝國簡史》



這就是為什麼李恢會在此時坐在丹陽山越大寨中的原因,當然就是慧眼識英雄的陸羽差他前來,打算聯合丹陽等地山越,襲擾孫策後路,迫其退兵。



大寨當中,上座者為丹陽豪帥費棧,另有應邀而來的閩中山越首領黃興、鄭胃及閩北山越首領呂合、秦狼,客座上正是一臉風塵的李恢。



丹陽郡地勢險阻,和吳、會稽、新都、鄱陽四郡連接,周圍綿延千里,千山萬谷,越民居於幽深山谷,多不曾進過城鎮,面對官府都仗兵自衛,流動於山野之中,老死於林莽之間,也有不少從平地逃亡,來此藏身的士兵、百姓。山中產鐵,可鑄造兵器、農具;民多習於武術,崇尚氣力,攀山越嶺、穿林越棘,好像魚游深淵、猿猴爬樹般自如,不時利用機會,出山劫掠。打仗時蜂擁而上,敗陣時作鳥獸之散。目前雖被壓服,有機會仍會反抗。





『寨主,各部領袖都已經請到寨裡了。』說話的人是費棧的女婿嚴歷,身長八尺,虎背熊腰,雙目宛如朗星,臉上笑容可掬,看上去不過三十來歲。他的父親是嚴白虎的弟弟嚴輿,被孫策所殺。成了孤兒的嚴歷,逃到這窮鄉僻壤來,在清寒中努力向上,逐漸在不重視門閥派系的山越嶄露頭角,被大首領費棧挑中為婿,並成為此地山越部的軍師。




費棧點了點頭,起身向眾人拱手道:『諸位寨主遠道而來,小弟非常高興。今日邀諸位前來相商,別無他意,不過是為我等各族兄弟姊妹的將來。』費棧聲如洪鐘,寨人皆點頭摒息。




費棧頓了頓,接著道:『想我山越族民,或世代居此,或是避難前來,胼手胝足,方開創一片天地。但自孫氏渡江前來,對我們不時恐嚇、動武,甚至以偏概全,把我等當成強盜、奸匪。各位寨主英雄豪傑,對此也是身同感受的吧!這些年來,小弟想了很多,越想越覺不妥。小弟以為,要使我們的部族不再受孫氏的壓迫,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共同團結起來,抗爭到底!』




『抵抗可行嗎……孫吳掌握了所有的資源,兵力強大,部將善戰,反抗只是送死……』寨中議論紛紛,卻一致認為起來反抗只是死路一條。數年來山越得到的只有鎮壓、鎮壓、再鎮壓。這些血的教訓,在山越人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烙印。他們害怕了,所以只能妥協。年輕一輩只求長大以後去吳國發展,儘快忘掉自己是山越人。




『對!幾十年來,我們雖然有過多次起義,但最後均以失敗告終,這到底是為什麼呢?是兵不利、戰不善之過?不是!我們山越人驍勇善戰,連被我們打得慘兮兮的丹陽人和會稽人,一站出去都是天下聞名的勁旅阿!所以小弟認為,我們的弊處在於各寨不能團結,坐山觀虎鬥,為了蠅頭私利你爭我奪,在江東軍之前不能齊心協力,才會被他們各個擊敗。』費棧針對眾人疑問答道。




這句話說得大家啞口無言。的確,地形的切割,同時造成了山越部落間的隔閡,以致諸部自掃門前雪,彼此瞧不起;偶爾開個會,也常扭打一團,你賞我一個耳光,我還你一記頭鎚。




『費寨主認為,誰有資格領導我們大家?』冷冷說話的,正是呂合,會稽山越的領袖。會稽郡共十四縣城,境內群山交錯聳立,自會稽郡治山陰城到東治城,中隔會稽山、天臺山,翠峰百里,杳無人煙。天臺山越首領秦狼也出聲附合呂合的話,一時議論之聲不絕於耳,場面好不熱鬧。




費棧道:『誰來領導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要將眼光放遠一點。只要大家能夠捨棄成見,把彼此看成兄弟,同心協力。我相信將來所得的收益,必然是現在的十倍、百倍、甚至千倍!』




秦狼出聲道:『不知費寨主所指的千倍收益是什麼?』一時間寨中寂靜下來,要等費棧的回答。



費棧緩緩道:『小弟指的千倍收益,是指能與漢族平起平坐,讓我們自己治理自己!』



短短數句,深深打進了各部統領的心坎中。他們雖曾想過這樣長遠的發展,卻限於彼此間的角力,只能留於夢想。至於治下的平民百姓,已經習慣逆來順受了;要他們起來反抗,目的是爭取平等自由,簡直是癡人說夢。




忽然一名小頭目張陟道:『想那孫吳實力強大,還對我們的年輕人極盡拉攏。今天你費寨主說什麼平起平坐,以此大動干戈,只會白白的犧牲我們族民!我們人丁稀少,豈有可能成功?』




眾人彼此對看,都看得出對方心裏的疑惑與恐懼。



此時嚴歷出聲道:『諸位寨主,小的本無資格發言,但先父嚴輿乃先伯父嚴白虎親弟,數年前曾擔任我族談判代表,在席上向孫吳說出這番話來,想不到竟然遭到暗算,被他們從背後用飛刀殺害。從此,我山越族便受盡孫吳的欺凌…。其實我們山越並不要什麼霸業,也不想要去跟他們漢人爭什麼天下,只想與他們和平相處,平等對待,合作互助,不是遠勝過現今的打壓與歧視嗎?』說起上一代著名山越領袖嚴白虎,眾人不禁肅然起敬,點頭稱是。




黃興接口道:『嚴兄弟言之固然有理,奈何我族勢力薄弱。即便再團結合作,也不見得能夠取勝,何況更經不起消耗和失敗的打擊阿!』



費棧道:『所以小弟才會請諸位來此相商。首先,我們山越需要團結,不再互相猜疑,共同推舉一個有魄力的領袖!只有一統山越各寨,我們才有可能擺脫壓迫,迎向天下!』




鄭胃冷冷出聲道:『第二呢?費寨主何不明說了?』



費棧並沒有生氣,起身便走到李恢旁邊,向眾人拱手道:『這位是劉備軍派來的李恢,李將軍。他代表當今皇叔,劉備劉玄德大人,要求我們同意與他們結盟。』



寨中諸首領幾乎個個張大了嘴,驚咋得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兒呂合才深吸一口氣,用不太友善的語氣率先開口道:『聽說大漢曹丞相與孫吳結盟,正全力攻打皇叔劉玄德。如今情勢危急,所以派閣下來,想要挑撥我山越族起兵,事成後再來個不搭不理,任我自生自滅,是也不是?』




李恢連忙拱手道:『呂寨主言重了!恢承主公及軍師之意,誠心前來商討與貴族結盟合作之事,豈敢有背信忘義之舉?還望諸位寨主察鑒。』



秦狼『哼』了一聲道:『誠心?說說你們的誠心是什麼?打算給我等什麼好處?是不是像那孫吳般的唬弄一番,然後斧鉞加身呀?』



眾寨主紛紛點頭表示同感,私下頻頻交頭接耳的議論。



李恢朝堂上眾人拱手一禮,從容道:『豈敢!我主公向以信義仁民著於境內,播於四方。數年前我與嶺南山越族結盟,至今仍為雙方人民津津樂道。諸位寨主若不信,可以問問薩雲老爺。』說著手便扶起之前坐在他旁邊一名老者。




那老者道:『老朽為嶺南山越族大祭司薩雲。數年前我族不堪嶺南士家統治剝削,於是五十六洞寨主同時敦請皇叔劉大人相救。劉大人慨慷出兵,征服了交州,事後將南海郡的肥沃之地賜與我族民為業,還讓我族民與漢人一體俱榮,平等相待,令我族感激不已。老朽與諸位有同族之誼,此番應劉大人邀請,前來與諸位寨主商量結盟事宜。劉大人答應,只要諸位同意結盟,出力相助,事成之後,必不背盟,一定讓各位享受與漢人一體平等的待遇。』




關於劉備頒佈法令,給與嶺南山越族與漢人平等待遇之事,早在這裏傳得沸沸揚揚的。不過在孫吳刻意的渲染下,大都以為是謠傳,並非事實。現在眼見當事人見證,無不驚愕異常,卻也帶著一絲欣喜和希望。




於是鄭胃迫不及待的問道:『請問薩老爺,可否詳細告知,劉大人是如何對待你們的?』其他寨主紛紛點頭,伸長脖子、豎起耳朵、摒息而聽。



於是薩雲便將劉備及陸羽在嶺南山越族採取的措施,娓娓道出。……



薩雲老爺說完話,李恢立即接口道:『諸位寨主都親耳聽到了,不知還有什麼疑問,儘可提出?如果沒有的話,可否考慮商量一下恢方才所提結盟的建議?』



眾寨主默然半晌,彼此相望,接著幾乎都是一一點了點頭。



於是費棧起身道:『小弟代表丹陽山越,同意與劉大人結盟。未知其他幾位寨主,同不同意?』



『我贊成費寨主、嚴軍師之見。』



『對,我們都惟費寨主大首是瞻。』



溫文儒雅說話的,是呂合與秦狼手下的漢人謀士,都不是山越人,而是多年前因受不了橫征暴斂,舉眾逃到山中的飽學之士;這兩人一個翩翩君子,一個修德親民,便成為當地山越諸部呼聲極高的謀士,尤其受到山越裡原本漢人的愛戴。




黃興也慨然附合道:『這次蒙費寨主相邀,我放願意推舉費寨主當山越族的共主,帶領我們擺脫孫吳的壓制!』



其他寨主有的立即附合,有的雖猶豫半晌,最後也表示同意。



消息傳出,舉寨上下鼓噪喧天,群眾大聲呼喊。許多老人經歷過孫吳鎮壓的,也開始熱淚盈眶,相信自己有生之日,能親眼見到族民得到安居樂業的保證。




會稽酒馳名揚州,家家戶戶、歲歲年年都要發酵釀酒,婚喪喜慶、大小雜事也都離不開酒。釀酒是農村秋收後的大事,泥封存放,少則數罈,多則數十罈。於是根據民俗,每年立春前一個月,特訂為『酒節』,把年前的老酒取出歡暢飲用,預祝來年豐收,乃是會稽城一年一度官民同樂的大日子。




喧鬧的市集,會稽城民正忙著籌備佳節的事宜,張燈結綵,渾然不知早已有數千山越軍民,化裝成各行各業的人潛進城來。



打扮成獵人的張陟假裝買魚,低聲傳令道:『傳呂寨主口諭:兄弟們酉時前飽餐,準備完畢,耐心等待。子時一到,聽到哨聲,在三面城門起事;寨主也會從北門來會。眾人切記,得手後不得擾民!』




『得令!』魚販小聲的說著。




『鐺~鐺~鐺~鐺~』城守全禧還在夢鄉,四周卻響起了敵人來犯的警號。全禧半睜著眼,一時想不起發生什麼事。



『報!山越大軍突然來襲,把東、南、西三門圍住!守軍無備,一時抵敵不住,死傷慘重!』親兵在門口大叫。



全禧還來不及反應,又跑了一個親兵:『報!有賊人打開北門,賊軍不知多少,後面車仗上全是兵器,一起進城了。城內許多人是山越假扮,拿起兵器攻擊我軍!』



全禧嚇得腿都軟了,一時說不出話來。等到他反應過來,時間早來不及了。



山越軍從北門大舉入城後,就空著北門不圍了。圍師必闕,免得敵人拚死抵抗,這是兵法的基本道理。當然,這主要出於李恢的擘劃。



雖然打起安民大旗,還是有無數會稽軍民從北門逃出,不過來不及逃的也沒遭到厄運,因為山越族照李恢的要求,沒有擾民滋事。過了幾天,逃出去的人聽說沒事,紛紛壯膽回到城裏;雖然刀劍森然,卻真的沒有對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作何刁難,於是很快就安定下來。




同一時間,丹陽、侯官都落入山越的掌握。由於侯官和會稽水陸交通發達,很快的在陸家船隊及甄家的全力支持下,大批必需物質糧秣及精良武器裝備運送前來,使得這批烏合之眾煥然成為一支山地勁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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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七章 勝負易勢




會稽城,議事大殿。



『我們是否應該主動出擊,趁著孫策大軍在西,揚州六郡空虛之際,一路直攻建業?』呂合躊躇滿志的問道。



李恢搖了搖頭道:『第一,我軍初得會稽,民心未穩,人民只道我等是山賊。民心向背,對整個戰局都有著相當負面的影響;因此目前我們必須先安撫各縣人民,為以後和平相處、平等對待先立好基礎。』




『第二,雖說揚州六郡後防空虛,但常備軍力少說也有五萬。如今我們全部也只有五萬兵力,即使現在立即合兵一處,也得用上好些時間。再說山越士兵沒什麼訓練,都是散兵游勇,武裝也不見得精良。等待操練、整裝也得花上好一段時間。』




『第三,雖然現在會稽已在控制之下,卻無險要可守。一旦孫策主力前來,我們必非對手,屆時……我們很可能就頃刻覆滅。』



呂合皺了皺眉頭道:『那麼該怎麼辦?你們該不會拍拍屁股就走吧?』



李恢一臉堅毅的道:『寨主放心,別說李恢,便是主公與子誠軍師,向以百姓為念,怎麼也不會因小利而失大義。』



呂合點頭道:『那我就放心了。下一步該怎麼作,還請李公示下。』



李恢道:『照子誠軍師指示,要防禦會稽,必須先攻下固陵城。固陵城是春秋時代,越國名臣范蠡所建,易守難攻。當年孫策攻打此地,幾次渡江攻城也都無法成功,可知其堅。』




呂合道:『如此,我軍要攻打固陵,豈不也是難上加難?』



李恢笑道:『這一點諸位不必擔民。子誠軍師本是江東陸家人,在恢往見諸位寨主時,早已派人潛入固陵。現在只要呂寨主出兵,必可一舉得手。』



呂合大喜道:『太好了。來人,速傳我軍令,立即點兵五千,往攻固陵城!』




經過一個時辰的激戰,由於夜半時有陸家武士作內應,固陵城落入山越軍手中。江東守軍二千,戰死六百餘,除少數被俘,餘皆逃出城。



此時呂合對李恢越來越佩服,恭敬問道:『如今固陵城已得,那我們下一步應該如何?』



李恢道:『以逸待勞,鞏固民心,增建防禦,操練士卒。待江東軍前來,若我眾則給予一記迎頭痛擊,若我寡則固守待援。只要能拖過一個月,劉大人和子誠軍師必會派大軍前來呼應。』




就這樣,在李恢卓越的指揮下,山越軍佔領了會稽、丹陽等郡,靜待江東軍來戰!




在長沙大營接到山越族起兵叛亂消息的孫策,臉色大變,隨即將軍情交給諸將過目。諸將你看我我看你,一時沉默無言。



最後周泰開口道:『主公勿憂,只須令公苗統轄各處駐軍,前往征討,相信亂事必可迅速平定。』



孫策搖頭道:『我只擔心這是劉軍的計謀,不是單純的作亂。』



凌統道:『主公之意……』



孫策起身,負手道:『陸子誠素有「四州之才」美譽,這必是出於他的策劃。你們還記得劉大耳曾頒佈山越族與漢民一體平等的佈告?我想那應該就是陸子誠的主意了。』



程普道:『主公豈可長他人志氣!如今我與曹軍結盟,勢大於劉軍。縱一時挫敗,卻傷不了筋骨。當初主公渡江,不也屢遭困阨?最後還不是取得江東六郡,將山越族逼入山中。幼平說得對,公苗征討山越,素有心得,以他領軍,再適宜不過。』




孫策環視眾將一眼,緩緩道:『劉玄德有梟雄之姿,陸子誠乃無雙名士,皆知信義為重。如果這次山越族作亂,真是他們所為,你們認為他們會沒有準備,只是讓山越族替他們解決目前的困局嗎?』




周泰道:『難道主公的意思是……』



孫策歎道:『我也不想就此罷手。但此次西征,江東兒郎盡隨我來,卻屢屢遭挫,先是公奕,後是子覆……還有數萬兒郎。公瑾不知何故,似乎有所保留,以致荊襄戰局也不利於曹軍。我也聽說,那陸子誠已攻取斜谷關,兵進長安……看來曹軍敗勢已呈,一旦劉備軍穩住關中,整個形勢就對我江東不利了……』說著環顧帳內眾將,眾將皆難過的低頭不語。




商議許久,孫策終於決定易攻為守,靜待戰局變化。另快馬傳令建業,命張昭之子張承,與顧承二將,率軍三萬,歸威武中郎將賀齊指揮,仍採各個擊破方式,先攻擊丹陽郡的山越軍。





這時丹陽郡境內的黟、歙兩縣已落入山越軍手中,在費棧、嚴歷的率領下駐守於林歷山。李恢也兼程由會稽趕來謀劃。



早在三家開戰前,陸羽和龐統已從江東軍造戰艦的動向,窺知其意乃在荊州。考慮良久,陸羽提出派李恢前往山越,要求結盟一事,獲得劉備首肯。李恢行前與陸羽商議,陸羽將自己的理想一一道出,即答應山越自治,又如何自治方法,以期能得山越全力相助,令李恢驚歎不已。




之後陸羽鄭重道:『德昂須謹記,我料孫伯符必然仍派那賀公苗領軍前去鎮壓山越族。此將深諳兵法,軍紀嚴明,面對山越軍烏合之眾,戰敗即潰,不可同日而語。然我知德昂素善謀略,必可識破其計,襄助山越軍。勞煩德昂不辭山水之險,務不可讓山越軍單獨面對之。』




李恢點頭道:『承主公和軍師重視,恢必戮力以赴,務求達成使命。』



別人不太知道,陸羽卻很清楚李恢的實力。所以也不多話,只將賀齊之前的戰績和一貫的戰法說出,又提出自己的方略和李恢討論,很快就有了應付的大致戰略。



之後陸羽拍了拍李恢肩膀,道:『兵無常勢,所謂運用之妙,存乎一心。一切便有勞德昂了。』



就便是為何李恢要風塵僕僕的趕來--面對向來是他們剋星的賀齊,山越軍實有說不出的畏怖;李恢的來到,多少讓費棧等人心裏踏實許多。




林歷山四周都是懸崖峭壁,賀齊在山下屯兵十餘日,仍無法找到攻山之途。這一天,賀齊想到一計,乃暗中秘密召募身手矯健的登山好手,命他們繞道到林歷山附近人煙罕見的深山裡,乘黑夜登山,用斧頭砍樹、鑿洞,再放下長布疋拉上江東軍一百多人,分散在林歷山四周。到了白天,立即大聲吹起號角,用力敲起戰鼓。




聽到角聲和鼓聲,山越軍立即發生一陣驚嚇和混亂,連固守在崗哨和險隘的衛隊都被嚇得要奔回大營。費棧等頭領不由慌張起來,聚集商議,幸而李恢斷然道:『不必慌張!這不過是江東軍的虛張聲勢之計!如果真有這麼多人攀爬上來,哪敢大聲讓我們知曉?你們趕快回去堅守陣地,免得真被江東軍乘虛而入了。』




眾人一聽,登時醒悟,急忙整隊趕回到崗哨和險隘,果然看到江東軍正要趁機大舉強登林歷山。在嚴歷等眾頭領指揮下,山越軍奮勇一陣衝擊,賀齊軍擋不住,只得敗下山來,折軍近千。




回到大營,山越軍正要大肆慶祝,李恢卻道:『費寨主、嚴軍師、諸位頭領,漢人兵法云:「驕兵必敗。」今我勝而易驕,驕則不備。想那賀齊精通兵法,今日雖敗,必然思我無備,乘夜來襲,此不可不防。』




費棧、嚴歷怵然而驚,彼此對望,點點頭道:『若無李將軍題醒,今夜只顧慶祝,毫無防範,必被賀齊得逞,那時後果不堪設想。李將軍既已有所計較,還請不吝指點。』



李恢道:『外弛內張,將計就計。』便與費棧、嚴歷低聲商議……



子、丑之交,正是一般人最易入睡之時。山越軍的崗哨並無人巡邏注意,而是全都在營帳內高歌慶賀,渾沒注意外面一道道人影潛伏而過。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因小失大,賀齊下令盡可能不要驚動這些崗哨。於是江東軍以三、五人為一組,悄悄越過數道哨臺,終於來到山越軍大營外百丈處的樹林中會合。



訓練有素的數千正規軍,於短時間內將急促的呼吸聲壓到最低,儘量伏在樹林中。這時即便有山越軍從他們面前經過,恐怕也難以發覺。



只聽得山越軍營帳不時傳來充滿歡愉的聲音,江東軍在迅速而無聲息的數點人員完畢到後,向賀齊匯報。最後賀齊低聲下令:『聽我號令,全力殺向敵人營地,不留一個活口!』




過了瞬息,賀齊猛地站起,高舉寶劍,喝道:『弟兄們!上阿!』便將劍用力向前一指。



聞得號令,江東軍來襲的五千人都起身,高舉刀槍,大聲喊『殺!』的向山越軍營地直撲而至。



眼見已衝到營寨口,忽然『倏』地一聲,前鋒幾十人紛紛跌落陷坑,後面的人來不及停步,紛紛跌成一團。



忽然營帳全都掀開,山越軍都衝出來,以弩弓對準江東軍。兩側的伏兵也都迅速到位,絲毫不亂的手握長槍,盯著江東軍。



賀齊倒吸一口涼氣,渾沒料到會被對方識破自己的襲營之舉,正打算下令強行突圍,只聽到一聲長笑道:『賀齊呀賀齊,你也有今天?』原來是費棧得意的譏諷。



還沒待賀齊反應,費棧身旁的嚴歷已大喝道:『江東軍聽著:你們已被我軍包圍,抵抗只是死路一條。放下武器投降者有生無死!』



忽然山越軍一齊吶喊:『降者不殺,抗者必死!降者不殺,抗者必死!』



連帶的,數十丈外的樹林內也是火光閃爍,喊聲震谷。



處於劣勢的江東軍,被喊得心旌搖蕩,不能自已,立即有人把手一鬆,武器落地。



賀齊眼見勢頭不對,立即大喝道:『投降也是死路一條!眾兒郎隨我殺出一條路!殺~~~!』



賀齊身邊的數百精兵隨著他勇往直前,回身便衝。



勇將精兵,名不虛傳。一陣亂箭射來,賀齊麾下精兵卻組成鋒矢陣,在賀齊為首、極力揮舞寶劍下,奮力擋開大部分箭支,在山越軍射出兩輪時便已殺到樹林前。後面的軍士則組成半圓窄陣後撤,就這麼衝入樹林中。




『殺!別放走一個江東軍!為我們的族人報仇!』費棧指揮山越軍對賀齊展開圍殲。



由於賀齊經驗豐富,山越軍雖然勇悍,仍被逃脫。不過夜襲的五千人,死傷千餘,被俘二百多,算得上一場大勝。




林歷山下,江東軍大營。



張承和顧承正勸解著一臉恚恨,又若有所思的賀齊。



『勝敗乃兵家常事。一場小敗算不得什麼,將軍務要自重。』張承的口氣,活像他那沉穩的老爹。



『是阿,幸好將軍智勇兼備,我軍的損失還算輕微。只要穩紮穩打,最後必能壓制山越叛賊的氣焰,讓他們難以翻身。』顧承也討好的道。



賀齊搖了搖頭道:『你們還年輕,不知其中利害。如今主公率我江東兒郎精銳盡出,攻打荊州,除了建業附近,留守的幾乎都是老弱和新募之兵。這次從守軍中徵集了能戰的三萬人,不過對陣兩次,已損兵數千,這是我生平未遇之事。若再遇挫,損兵折將還算些許事,山越叛軍若揮戈直指建業,那時主公除了儘速退兵,兼程來援外,別無他法。這可是危及主公霸業呀!』說著痛心疾首的用力一拍桌案,巴不得把心中怨怒一股腦兒全拍出來。




張承、顧承這才知道嚴重,不過顧承頗不以為然,接口道:『我想將軍想得太遠了。想我軍主力仍在,尚有再戰之力,情況應不致如此才是。』



張承道:『將軍征伐山越,頗有心得,這次怎會如此?山越叛軍這次怎麼這樣厲害?好像我們每一步都被算到了。難道是有人在背後操縱?』



賀齊點頭道:『我也這麼想。你們注意到沒有?山越軍的兵器和裝備都煥然一新,相當精良。主公給我的密函上說,這極有可能是劉備軍弄出來的詭計,想要逼主公從長沙撤軍。唉,是我一時大意,才會落入敵人算計。若再危及主公基業,真是萬死莫贖……』




說著說著,賀齊猛然想起:如果真如張承所說,對方完全是針對自己制定作戰方針,必然也是精通兵法。換作自己,下一步將會……想著立即跳起來大喝道:『不好!快!傳令大軍警戒,敵人必然乘現在我軍士氣低落之際,前來偷襲……』話未落音,已聽到遠處喝殺聲響起,山越軍竟主動大舉來襲!




顧不得解釋,賀齊等匆忙著甲,衝出營帳指揮,張、顧二將不敢感慢的緊跟在後。



張承遇上嚴歷,交手不到三十回合,就被嚴歷一刀砍中後背。要不是後心也有護心鏡,早被一刀刺個對穿。驚駭之餘,只能奪路而逃。



顧承遇上費棧,也討不了好,同樣只能覷準時機,虛晃一招而走,被費棧一箭射傷右背。



賀齊率軍奮力殺出一條血路,自己也被創數十處,左手連盾牌都握不緊。



在有心算無心之下,賀齊等只能領著殘兵一路敗退至新都,二萬多人被山越軍窮追不捨的沿路截殺,最後折損得剩下七千多人,只能上表謝罪,固守待援。




長沙對岸江東軍大寨。



孫策得到賀齊的消息,負手在夜空下仰望星辰,眼光游移不定,心情更是五味雜陳。



平心而論,孫策乃是提得起、放得下的英雄人物,在眼光上比起乃父孫堅和二弟孫權強了許多。否則他父親犧牲生命也不肯交出的傳國玉璽,他也不會就這麼拿出來和袁術交易,用以換取征服江東的契機。對他來說,保存玉璽什麼用處都撈不到。但是一換出去,今天他才有爭霸天下的本錢。




雖然周瑜認為他是為了烏程侯孫堅的夢,才堅持重奪荊襄。但孫策卻有另外的考量,就是無論在過江東之初,謀士張紘為其所謀的桓文之業,以及之後魯肅為其所謀的帝王之業,皆以為應劃長江為界,與北方相持,然後徐圖天下。何況曹、劉相爭,雖然表面看來曹操佔優勢,但劉備帳下的謀臣猛將也不是吃素的;單單一個『四州之才』陸子誠,孫策還不相信天底下有誰勝得過他,何況還有管輅和許劭極力推薦的『臥龍』和『鳳雛』,和『十八神將』中的一半成員。在內心深處,孫策十分相信,如果自己採觀望之姿,這場曹、劉大戰的最後贏家,極有可能是劉軍。




無論曹、劉誰勝出,取得有利地位,輸的一方為了避免損失慘重,必然以最弱小的自己開刀。所以孫策才會打算乘此良機,襲取荊襄或兩准之地,以平衡三方鼎足之勢。既然認為劉軍會贏得勝利,取得雍、涼之地,當然孫策會以荊襄為首選,答應和曹操合作了。




不過孫策也信任周瑜的能力和眼光。若非周瑜戮力相助,自己即使能立足江東,也無法迅速掃平群雄,一統揚州六郡。上一次由於周瑜反對,自己負氣沒讓他統兵,結果落得大敗潰逃。孫策一直相信,如果有周瑜在,那一戰即使敗了,也不致敗得那麼難看。這次讓周瑜攻江夏,雖然周瑜似乎有意觀望,孫策卻明白周瑜的謹慎。萬一輸了,要輸得不難看,惟有『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乘機集中力量,轉進合淝、徐州,攻取兩淮之地,甚至可以進窺汝南,威脅荊襄,實是一舉兩得。




考慮良久,孫策終於下定決心。




山越軍大敗賀齊的消息震驚了長沙的江東軍。翌日,孫策下令留守六萬水軍,其餘十二萬大軍分兩路,一路轉向會稽郡方向前進,另一路退往夏口。另遣人命周瑜分兵兩路,一路由小將朱然領軍三萬前往新都郡,協助賀齊征討丹陽,一路由全琮的哥哥全斌領軍三萬,順江東下守建業。又派快馬傳令建業城,迅速征集三萬大軍,由留守的韓當率領出擊,前往雁蕩山,擺出攻取固陵的姿態,等候向會稽郡前進的大軍,會師圍攻。




當然,孫策也不忘給周瑜密令,要他『便宜行事,聲東擊西』。




建安十三年,公元二○八年春,一月二十三日,在山越軍襲擾後路的威脅下,江東軍終於率先不支,只能從荊南戰場轉移。這樣一來,劉備軍終於能騰出手來,全力與曹軍拚個高下,決定誰是這次大戰的最後勝利者。然而這並不意味著孫吳就這麼一無所獲的退出這場三家大會戰,因為乘著曹、劉兩家全力拚出勝負之際,江東軍還是撿了個便宜。




同時在長江東南方,還不到接近尾聲的時候,因為在更偏僻的角落,再次點起了更熾盛的烽火,孫、劉兩家為了各自的利益和承諾,在此作了短暫而激烈的鏖戰!
腐胔屍骨滿疆場,萬死孤城未肯降,寄語路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

熾天使(九級)

凝望蒼穹悲千古,俯瞰神州傾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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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3 02:28: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九八章 異國雅琴




高順,字子平,是劉備軍中、也是三國時代最善於練兵的名將,與曹操麾下名將曹純有得一比。不過隨著『轉世玉麒麟』陸羽的來到,兩人的命運卻有了差別。在關鍵時刻被陸羽說服,首肯投效劉備的高順,由死轉生,繼續為蜀漢帝國寫歷史;曹純卻沒這麼幸運,就在這場三家大會戰後,於建安十五年,公元二一○年,得到流行性疾疫,來不及醫治而病逝。




高順的投效,無疑大大提高了劉備軍的水平,光是軍事訓練一項,在陸羽強調的教學相長及刻意的互別苗頭下,各軍種受到『九神將』及『三龍將』那種『輸人不輸陣』的『魔鬼訓練』,於短期內都有長足的進步,拉近與曹軍的差距,數年後更能一爭雄長。而特殊軍種的戰鬥力,諸如三大騎兵營(重裝鐵騎、輕裝驍騎、銀槍白騎)、陷陣營、近衛營、狙擊營,在陸羽提出選精兵、重專長、優裝備、厚福利等條件的配合下,更逐漸居於三大家的領先地位,從而為帝國的統一提供了最堅強的基礎。當然這都是在第一次三家大會戰後發生的事,在此且按下不表。




話說陸羽認為,軍隊的優劣向來以軍紀為指標。這一點高順也相當認同,所以對於一手親自訓練、指揮的『陷陣營』,要求十分嚴格;一有違法亂紀行為,按情節輕重,從剔除名單到斬立決,絕不寬貸、包庇、關說。雖然這讓許多『兵痞』怨聲載道,打退堂鼓的退出;但這卻保證了作戰時秩序的維持和軍民關係的改善。長安之戰後,不到一天時間,這座名城立即恢復應有的繁華市容,除了握兵器的士兵多一點,百姓已可自由作息、出入、作買賣,不能說不是陸羽和高順在軍紀上的要求。




當然陸羽進城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差人送信到衛家。衛家原居河東陳留,初興於漢初名將衛青,乃姊衛子夫曾被武帝立為皇后,衛氏家族因此平步青雲;以後由於世代經商,漸成世家大族,偏偏到了衛仲道,喜讀四書五經,成了出色的大學子,又對經商特別反感;父母勸解不果,只能聽任自由。蔡文姬十六歲時,因父蔡邕指腹為婚,準備下嫁衛寧,衛仲道,卻因陸羽的來到,改變了天時,使原來體弱的衛仲道受到衝擊,最後咯血而死。衛家人原認為是蔡文姬剋死衛仲道,堅決要解除婚約;幸而衛家家主衛品達理曉事,收了蔡文姬為義女,才平息了衛家議論的聲浪。




自董卓亂起,諸侯割據,衛家就一直支持曹操。等到曹操平定長安,衛家更由陳留遷到長安。但這一局面卻因陸羽和蔡文姬的相識而逐漸有了變動。



陸羽送信到衛家,得到的不過是客氣的答覆。陸羽也很有耐心,知道這是世家大姓的體面,並不刻意去衝撞,於是專心處理長安的局勢,修築遭破壞的城牆,預備迎接要來的佈兵攻防。果然,兩個時辰後衛家派人來,邀陸羽於三日後戌時赴『悅仙樓』一宴。




『悅仙樓』正是名聞天下的『三絕音』之一,擅於琵琶的白素雅駐驆顯藝之所。怎麼會那麼恰巧?只想著趕快見到佳人的陸羽,倒也無心研究。



走出暫時作為辦公、安頓的桂宮殿外的臨時辦公所,從華陽街搭上馬車,便往最熱鬧的西市去--平日喜歡步行,可這次要去會見的人身份不同,只能隨俗地作番聲勢。一路上從車廂裏往外看,只見來來往往好不熱鬧,這座漢初全世界最大的都城,果然非同凡響。雖然比起全盛時期,人口僅及三分之一,但比起同時代西方世界的羅馬,還是要大上一號。由於絲路的發達,文明十分昌盛而融和。難怪屢經戰火洗禮,它的吸引力一點也不減少,人們不自覺的就想要親近它。




由於中亞貿易的發達,絲路商業的興盛,長安城幾乎就是冒險家的天堂。但是『商人無祖國』,對於誰取得統治地位,長安的居民倒不在乎,只關心是否會影響生計。劉備軍在這一點上顯然符合大眾的期待,才經過一天的宵禁和戒嚴,於隔日就立即讓這座名城恢復了固有的生活形態;不出三天,整座城顯得較往昔更為繁華的盛況。越接近西市,陸羽越見到歌舞昇平的光景,讓人絲毫嗅不出才剛經過戰爭的氣味。




漢代長安設有九市,其中六市集中在西市這塊地方,繁華可想而見。東市主要以經營高級奢侈品聞名,諸如鐵行、筆行、肉行、樂器行及製作修理、賃馬驢者、兇肆(即經營喪葬用品及儀式者)等;西市經營範圍較廣泛而包羅,同時又是著名的對外貿易市場。兩市中心還設有商局及平準局,由官方派任專職人員負檢查商品的質量、真偽、度量衡器等,管理市場價格,接受百姓投訴等;但不久就變成官樣作秀,並未發揮實際功用。




到了西市口的雍門大街,馬車已無路可行。陸羽也無不悅,立即下車交待幾句,便信步走進西市。來到一家樂器行,不由停步下來,只見擺設有各式古琴、名箏、琵琶、簫、笛、管、鐘、鑼、磬、鈸、鼓、笙、竽等。由於思念喬煙,雖然孫尚香帶回了白玉蕭,可陸羽卻再也沒隨手帶上。此時吸引他的目光的,卻是一把類似撥絃樂器的琴。




陸羽訝然道:『這跟琵琶雖然很像,卻更像「吉他」,是打哪兒來的?』說著陸羽走進店裏,指了指那把琴道:『請問掌櫃,你這裏怎麼會有這種樂器?』



掌櫃陪笑著道:『公子好眼光!那是一名胡人因為生意失敗,付不出賠款,把家當抵押給小店,其中一把名貴的琴,據說是從很遙遠的西方來的。』



陸羽點點頭道:『你知道怎麼使用嗎?』



掌櫃的微笑立時僵住,期期艾艾地道:『難道公子不會用嗎?』



陸羽道:『這玩意兒是用手指彈奏,還是用什麼東西去撥弄的?』



掌櫃立時鬆口氣道:『看樣子都可以。公子要試試看嗎?』



陸羽立時明白,彈奏這把琴的方式,連掌櫃也不知道。看來是一把稀世樂器--說不定是目前中土絕無僅有的哩!根據歷史記載,吉他是源自波斯的巴爾巴特琴,以及阿拉伯的烏德琴,再經非洲傳到歐洲,於大航海時期流傳到中土的,其間一再改進。以絲路的發達,無論從海上或從陸路,誰知道這東西有沒有早就傳入中土呢?畢竟它跟中土的琵琶、古箏、絃琴等太過類似了,恐怕因為得不到什麼青睞,加上後來對外仇視的心態,以致被歷史遺忘了也說不定。





想著陸羽約略一覽,看到一小片竹子,隨即取來,向掌櫃要了那把琴來,在手中玩了幾下,覺得聲音還可以。它跟琵琶的不同,在於琵琶是直頸和圓形音箱,絃數四至六不定,直抱彈撥;它卻是曲頸和梨形音箱,四柱四弦,橫抱用撥子撥弄。撥弄著,光陰彷彿又回到年少時,跟茜兒在一起的日子。自己學簫,茜兒學的是小提琴,說好了互相教,茜兒卻又迷上了吉他,愛上了所謂的『校園民歌』。自從一次登山半途的經歷後,陸羽也跟著買了一把偷偷練習,想給茜兒一個驚喜。只是沒料到茜兒竟說對自己沒意思。上了高中,死黨之一成了吉他社的成員,三不五時拉著他去,久而久之,他也學了不少--當然每次總會讓他想起茜兒,縱然無緣,要這麼就把她忘掉,又怎可能?




『公子,您還喜歡嗎?要不,小店可以便宜點賣給您。』掌櫃『親切的』聲音,把陸羽從記憶的深處喚了回來。



陸羽看天色還早,反正店家也兼作樂器修理,於是吩咐店家按自己的意思,作了一些修整,把音箱換成稍帶葫蘆形,直到將那把琴變得和吉他有七分相似了,才滿意地付了賬,把琴攜出門,隨即招來一名『暗箭』,委曲他暫時喬裝隨從,帶著那把琴,走著問著,來到了『悅仙樓』的門口。




把請帖拿出,在門口招呼的嬤嬤臉上的笑容幾乎把嘴裂到了耳邊,忙不迭的要領陸羽上到二樓的『臨秋閣』。陸羽推辭了一番,便自行上樓。一走上來,便看到左首坐著的,竟然是高順,高敬天。




本想打招呼,誰想高順根本不理。陸羽覺得訝異,不由順著高順的眼光看去,只見不遠處的一個閣房內正坐著一名俊俏男子,似乎在等什麼人。



陸羽感到奇怪,輕輕走到高順旁邊坐下。高順面無表情,點點頭正要出聲,陸羽已比出噤聲手勢,低聲道:『在外不必拘禮,叫我陸公子吧。』對於陸羽的不拘於禮,謙和下交,高順早已熟悉,笑了笑問道:『陸公子怎會來此?』




陸羽微微一笑,道:『我沒問你,你倒問起我來了?怎麼著,那名男子有什麼問題?難不成你是……』



高順沒好氣的瞪了陸羽一眼,輕聲道:『你看不出來嗎?「他」……是女扮男裝?』



『什麼!』陸羽大吃一驚,轉頭便看向『她』。



高順連忙摀住陸羽嘴巴,左右看看,方才低聲道:『小聲點!你別把人嚇走了。』



陸羽注意地看了看,好一會兒才嘖嘖道:『不仔細還真看不出哩。嗯,還挺漂亮的,難怪會入你的眼。』



高順又瞪了陸羽一眼道:『去你的!想想看這路上這麼多兵,「她」只要碰上一兩個痞子就完蛋了。我是怕出事,才會一路跟著的。』



陸羽一臉懷疑,高順卻不再理會,自顧自的喝酒吃菜道:『不過走到這裏,我才發現暗中居然有幾名高手在保護她。這又引起我的好奇心,所以才留在這裏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對了,你還沒說你來這裏作什麼?該不會是聞風而至吧?』




陸羽道:『原來如此。哦,我是被人約到這裏來的。咦?奇怪?怎麼沒不見人?對了,「臨秋閣」在哪裏?』才說著,就瞧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眼簾。



陸羽深吸一口氣,激動的立即起身,正要出聲招呼,卻見閣房內的『她』也笑著起身,迎上前去,拉著人家的手,說著笑著。



陸羽一怔,只見『她』所在的廂房上正書『臨秋閣』三字,驚訝之餘,也只能歎口氣,向高順告了個罪,要隨從也坐在那裏,便即大步流星的撥開珠簾,走入閣房,口中喊道:『琰兒!』




『她』所拉著的那名對陸羽來說熟悉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陸羽朝思暮念的蔡琰。



正發出銀鈴般笑聲的蔡琰聽到陸羽的聲音,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回頭,看到陸羽正向她招手,一時千言萬言如梗在喉,竟然不知該說什麼,該作何表示,就這麼好似被點穴般,癡癡的看著陸羽。




陸羽知道蔡琰習於隱藏自己的感情,也不相怪,大步的向她走去,就要去握她的手。



忽然蔡琰身邊的『她』擋了出來,戟指著陸羽道:『你是誰?這麼沒禮貌?竟然直呼我琰姊姊的名字!』



蔡琰拉了拉『她』的衣袖,『她』卻不理睬,只是自顧的瞪著陸羽。



陸羽猜測二人關係一定匪淺,退了一步拱手道:『在下陸成,字問明,與蔡小姐是故識。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她』疑惑地看向蔡琰,卻見蔡琰點點頭,便回過頭對陸羽道:『本小……本少爺姓……姓衛,是衛家人。』



陸羽愣了一下,隨口問道:『聽聞衛太爺只有一子,不知公子是他的……』



『義子!』說著,『她』不由挺了挺胸。



陸羽差點『噗哧』地笑了出來,卻知如此作大為失禮,只能忍住,用古怪地聲音『哦』了一聲道:『衛太爺約了在下來此談生意,不知公子知否?』



看『她』的表情,顯然應該不知道此事,但是很快地便接口道:『難怪義父和姊姊會在這裏。好吧,算你的。』說著讓開了路,卻反過手緊緊摟著蔡琰道:『陸公子請!小心別碰著姊姊了。』臉上一付你別想打什麼歪主意的表情,弄得蔡琰面紅耳赤,不知如何是好。




陸羽也不介意,微微笑便經過二人身旁。蔡琰正想出聲說什麼,陸羽忽地在她身旁停步,低聲道:『惟女子與小人……下面算了。』



聽到陸羽的話,蔡琰『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緊張的心情一掃而空,明白原來愛郎早已看穿了,並沒有誤會自己,反而這麼大方。倒是『她』,睜大了眼睛,顯然也聽到陸羽的話,不過以為說的是後者,便低聲恨恨道:『這麼沒禮貌,回頭一定要義父好好教訓他!』





走進靠樓的地方,只見一名老者桌前正坐,雙眸閃耀懾人,將陸羽從頭到尾好好打量了一番。



陸羽乘機也好好觀察這位衛家之主,衛品,衛子司。雖然衛家數代經商,但致富卻是在他這一代,時人有『河東之財盡歸於衛』的諺語,可見一斑。但是衛品雖富卻非不仁,倒很慷慨樂善。就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會全力支持曹操;在他看來,只有曹操有能力結束亂局,重啟中興太平。




衛品對時局的眼光和敏感,獨到而有見解,連當朝三公及並州牧丁原等,都曾前去向他請益。若說有什麼遺憾,就是獨生愛子偏愛念書,卻又手無縛雞之力,落得咯血而亡。不過未過門的媳婦變成義女,他倒也看得很開。家人曾問他為什麼?原因很簡單,他道:『看到琰兒,就像看到寧兒。』




不僅對生意、時局有敏銳的察覺和獨到的眼光,對人物的品評也非常準確。當時入得他眼、值得他說上幾句話的,後來都在《名士譜》上名列前茅。不過對陸羽,一開始老人家也犯直,以為是個貪圖美色、有才無德的浪蕩子;直到看了陸羽的幾部奇書,聽聞他在劉備帳下的表現,方感歎道:『生子當如此;若袁本初三子者,只會敗家。』




之後聽聞蔡琰與陸羽相識、甚至私訂終身,衛品始終不說好歹--說是默許又不像,說不答應卻沒說出口。無論知情的人怎麼追問,衛品始終微微一笑帶過。對他來說,肚子裏的話,若沒有當面說的話,倘說傳得不好,被有心人加油添醬,豈不讓他們稱心如意了?




現在親眼看到陸羽,打量了好一會兒,衛品的眼光由冷懾漸漸變得溫和,招手道:『陸大人海涵,請上座。』



陸羽連忙上前施禮道:『衛太爺客氣了,您老若不嫌棄,喚我的字子誠……哦,問明便可,千萬別折煞晚生了。』



衛子司笑呵呵道:『年輕人謙恭有禮,好!坐。』



陸羽也不客氣的坐定。



衛品道:『問明可知為何老朽要約你來此?』



陸羽道:『請老太爺示下。』



衛品道:『因為在「三絕音」中,只有駐蹕於這「妙籟軒」中的白素雅,兼有作曲、填詞之功力。每次聽到她作的詞賦,老朽便會不由自主的想到寧兒。』



陸羽心中昇起對老人的尊敬。雖然悲而不顯,卻時有流露,真性情中人。



衛品又道:『聽琰兒說子誠亦擅詞曲,又得悉今日白大家將有新作彈奏獻聲,所以邀請問明前來一同品評。』



『品評?』陸羽心中苦笑,心想自己哪有這般功力?眼下卻只能恭聲道:『老太爺過譽了。』



樓下席中漸漸坐滿了人,各桌紛紛交頭接耳,都是有關各地最新的消息。這原來便是酒樓的功能之一,讓各地往來旅人交換旅途消息及觀察心得。特別在人酒酣耳熱之際,最容易忍不住向人炫耀,自己消息有多靈通,或是跟哪個重要人物有交情,知道什麼內幕等。這也正是為什麼三大軍師一致認為,可以藉此蒐集情資或重要訊息。
腐胔屍骨滿疆場,萬死孤城未肯降,寄語路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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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望蒼穹悲千古,俯瞰神州傾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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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3 02:31: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九九章 名士之論




此時樓下的某個話題,逐漸吸引了眾人的注意,也有越來越多人加入討論,陸羽和衛品自然也為之側目,仔細一聽,竟是關於延遲好一陣子,應出未出的《名士譜》。只聽靠近中間部分的一方桌子,身著一身儒服,自稱也是帝室支系的劉辰道:『……要不是我再三費心賣力,怎麼會打聽到這個重要消息?我敢向你們擔保,雖然這書要過一陣子才會問世,但內容絕對和我現在告訴你們的差不多……喂,你不相信嗎?什麼?本公子會騙你?說便說,有什麼了不起?排名第一的,嘿嘿嘿,便是--』說著頓了好一陣子,顯是吊大家的胃口,等吊得差不多了,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才得意地道:『嗯,讓我想想?十年前是張儉,張元節先生,但不久他就亡故了。現在嘛,不是當時排名第二的邴原,根矩,而是--』




劉辰說著,又是故意頓了一頓,才深深吸了口氣,得意的道:『管寧,管幼安!』



眾人一陣驚呼,夾雜不少『理當如此』的讚歎。只有在『臨秋閣』中的衛品,在劉辰說出答案前,清楚聽見陸羽已自言自語的低聲道:『應該是幼安先生吧?』等劉辰一說出口,衛品訝然問道:『問明如何得知?』




陸羽向來低調,卻一直關心為政大事。像管寧、邴原、王烈這等學識過人,德行出眾之士,自然是他刻意注重的對象。此時乍然聽到《名士譜》的排名,見劉辰故意賣弄,一個不小心,便順口說了出來。管寧在後世何等有名,陸羽自然以為他是當之無愧。不料劉辰最後又吊了大家一次胃口,以致陸羽反而先說了出來。此時見衛品問起,不由感覺尷尬,臉紅道:『晚生是用猜的。』




衛品道:『用猜的?竟然也能猜中,看來問明對於這些名士,也十分的了解呀。』



此時衛品的『義子』好奇的上前來問道:『義父,你們在說什麼?』



衛品笑呵呵的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她』不過『哼』了句道:『那不過是運氣好,算得上什麼了解?』



只是『她』對這件事倒也顯得興趣濃厚,不再理睬陸羽,接著便向樓下道:『請問這位兄台,可知當今魏公的幾名公子,排名如何?』



樓下另一桌的范銘接口道:『是啊,還有他手下的著名謀士,如郭嘉、荀彧之徒,哦,另外就是劉皇叔帳下第一謀士,人稱「四州之才」的陸羽、以及諸葛亮等人,他們的排名又是怎樣?』




眾人又是一陣熱烈的問答討論,此起彼落的好不熱絡。劉辰擺了好次手,直喊道:『諸位!諸位!請聽我道個大概。我也只聽到幾句,記得住的更少了。不過你們別擔心,該記的我都記到了。讓我想想。嗯,是了,曹公勳業無雙,屬於超世,所以不論;曹公之子嘛,好像二公子和四公子都榜上有名。哦,曹二公子名列二十七,四公子強一些,名列十三!』




衛品『義子』顯然頗為失望,失聲道:『什麼?才十三?為什麼?』



劉辰睨了『她』一眼,又見在座一副引頸企盼的模樣,不由自鳴得意的道:『說給你們知曉也無妨。我記得好像是這麼回事:四公子雖雲高氣靜,文采斐然,卻嗜酒無節,致個性狂傲放縱,卻常自以為潔高孤傲,放任縱情;然遇挫則消極軟弱,不知變通達權,故只能排名十三。』




范銘趕緊追問道:『那其他人呢?可有排名勝過他的?』



劉辰道:『當然有,不過只有二位,一是南陽諸葛亮,諸葛孔明,排名第七;一是潁川荀彧,荀文若,排名第八。』



范銘也是失聲道:『怎麼是他?管先生不是一向推崇陸子誠嗎?還稱他是「天下第一才」,難道他的排名還更後面?那又是為什麼?』



劉辰無奈道:『兄台,你也太為難我了吧?已經說了這麼多,還不肯放過我?要讓二位先生知道了,還不把我貶個臭頭,我以後還怎麼立足呢?你就甭再多問了。』



另一桌的黃建用話激他道:『怎麼?難不成你是隨便說說?我看你說的半真半假,根本只是瞎說一通。』



劉辰果然上勾,不服道:『誰說的?也罷,我就說個明白好了。《名士譜》,顧名思義,乃是以德行出眾,才學高雅取人。這就是為什麼曹四公子雖文采過人,卻因品行不足,才會排名落在後面。不只他是這樣,郭嘉,郭奉孝也是這樣,雖擁「十勝」之才,善洞悉上心,卻不修品行,放縱酒色,只能排在十七。』




范銘道:『那陸子誠呢?他的排名在後,又是為什麼?』



劉辰道:『說他是「天下第一才」,主要是指他的才能。光是「陸氏十策」,就把郭嘉完全比了下去,天下恐無出其右者。但他的排名在更後面,同樣是因為他不修德行,貪戀美色……』




不少人聽了驚呼起來,議論道:『貪戀美色?指的是貉蟬嗎?』



也有人不服氣的道:『這樣就叫貪戀美色嗎?換成誰大概也是一樣。孔聖人不是說了嗎?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



另有的人附和道:『就是嘛,孔聖人還說了,好好色而惡惡臭,乃人之本性,怎麼算得上貪戀美色?』



劉辰潤了潤喉嚨,提高聲音道:『諸位!諸位!這你們就有所不知了。那陸子誠跟貂蟬的事還在其次,根據小弟所知,他還跟兩名美女有關係哩。』



黃建道:『是誰?那又有什麼關係?』



劉辰點點頭道:『在座諸位有許多倜儻名士,可能覺得這算哪門子重要?可是問題就在:陸子誠跟她們關係匪淺,住在一起,卻沒聽說跟她們有任何婚約!諸位想想,這樣子嚴不嚴重?』




陳治道:『要說嚴不嚴重,不如說說看這兩位美女又是誰?』



劉辰道:『說出來也無妨,反正你們大概也多少得到一點消息。只是你們要有心理準備,可不要失望呀!……喂喂喂,你們別嚷嚷,我說就是了。兩位美女可是《群芳譜》上有名的,一位是東海糜竺,糜子仲的妹妹,「冰霜仙子」糜貞,這你們都知道。可另一位你們就不一定知道了。嘿嘿嘿,那就是……』又是吊足眾人胃口,才得意地道:『江東吳侯孫伯符的親妹子,「烈火仙子」孫安,孫尚香!』




話才一說完,全場幾乎炸了開來。有曾到過江東,或從江東來的客旅行商,也是不敢置信的高聲談論,此起彼落地辯駁起來。陳治更是激動得起身問道:『你的消息確實嗎?陸子誠竟如此……如此的貪戀美色,有了兩美還不夠,居然又去追求江東小郡主?對了,該不會就是這個原因,江東吳侯才會與曹公合作,一起攻打劉皇叔吧?這個陸子誠也太過份了!』




一番話說得樓上的陸羽十分尷尬,偷偷瞄了衛品、蔡琰一眼,只見衛品眼中略帶戲謔,臉上卻是一抹微笑,蔡琰臉現嗔怪秀容,眼中卻又多了一絲柔情,讓陸羽心中五味雜陳,很想說什麼化解場面,卻一時找不到適當的話題。




衛品的義子顯然不知道跟衛品有約的這位年輕公子便是陸羽,『哼』了一聲對衛品道:『義父,這還真是個恬不知恥的傢伙。本來還以為他是有情有義的人,誰想他是這樣的人品?老天怎麼也不開開眼,竟讓這種人生就這麼聰明,難怪世道會這麼亂!』




衛品笑瞇瞇地道:『咦?有情有義?義父怎地不知道?難道他作過什麼事,讓你有這個印象?』



衛品的義子道:『還不是……哼!算了,不提也罷。』說著搖搖頭,回去和蔡琰坐在一起。



衛品沒得到答案,便瞧向陸羽。陸羽不由苦笑起來,不知該從何說起。幸好此時有人替他解圍道:『在下江東朱全,對於此事倒是略知一二。』



另一名士王硯道:『朱兄可是江東朱家人?願聞其詳。』



朱全道:『在下的確是朱家人,可一向與陸家交好,常有生意往來。可惜數年前,陸子誠來到江東,由於與陸家關係匪淺,竟說服了陸家投靠到劉皇叔麾下,遷到南海。在下這幾年常到南海,慢慢才從他們得知這件事。聽聞就是在那時,陸子誠透過陸公紀的親妹子陸婉兒,認識了小郡主,展開追求,才贏得美人心的。』




陸羽不由啞然失笑,不過也不介意,除非當事人說清楚,否則事實經過越多傳播,渲染的情況就會越嚴重,甚至達到離譜的程度。由於事關孫尚香的名節,陸羽怎地也要為她著想。




這時另一位來自江東的徐茂起身道:『朱兄說的只有一部分正確。小弟較幸運,當時有位兄弟正巧人就在吳郡,曾兩次碰到陸子誠,後來轉述給小弟知悉。據他說,一次是在某個測字攤旁,那陸子誠不知怎地撞翻了攤子,卻碰到了「七仙」之一,人稱「百合仙子」的喬瑛姑娘。他親耳聽見喬姑娘稱呼陸子誠「表哥」,不過陸子誠沒承認……』




王硯訝道:『陸子誠跟江東喬家是親戚?怎地沒聽說?你的兄弟確定沒聽錯?』



徐茂道:『絕沒聽錯。據他說,當時跟喬姑娘在一起的,居然是曹二公子,為此還起了妒意,命隨身護衛教訓陸子誠,卻讓過他給逃了。接著隔日,我的兄弟又在「同心館」酒樓遇見陸子誠和喬姑娘坐在一起,同時小郡主和她的師兄另坐一桌,雙方似乎還起了爭執,後來就看到喬姑娘拉著陸子誠親昵地往湖邊跑去……。』




前面的一番話,已經如同一塊塊大石投在湖心,激起一陣又一陣的漣漪,現在的這番話,就像是塊還大了不知幾倍的巨石,更用力的砸在湖心,激起的振幅越大且越廣。固然有人聽得目瞪口呆,更多人是不敢置信,激動的非議起來。




黃建擺手請大家安靜道:『在下以為,那陸子誠既與喬家是親戚,喬瑛姑娘和他走在一起,並不代表什麼。就像當時江東小郡主和她師兄坐在一起,是同樣的道理。大家不必多想。小弟倒想請問徐兄:方才說朱兄的說法只有一部分正確,卻是何故?』




徐茂道:『問題就出在酒樓裏發生的事。據我的兄弟事後回想,認為小郡主是為了陸子誠竟然和喬瑛姑娘走在一起,非常不高興,才會發生爭執。』



黃建道:『我明白了。不過朱兄的說法並沒有錯,如果是陸子誠追求江東小郡主在先,後來又和喬瑛姑娘在一起,自然會出事嘛。』



陳治道:『不管怎麼樣,這陸子誠也忒地過份,先後追求這幾位仙子,簡直是見一個愛一個嘛。難怪「神卜門」的二位先生要把他的名次排在那麼後面了。』



在座眾人大多點頭,表示於我心戚戚焉,正在議論時,忽然有人鼓掌起來,原來是白素雅在眾人的引頸期待下,緩緩從『東梨閣』走了出來。和蕭月真一樣,白素雅也是面披輕紗。不過纖纖素手一揚,曼妙之姿已令人生出綺念。




向眾人盈盈施禮後,白素雅抱起琵琶,輕啟檀口道:『世事變幻無常,非常人所能料。數月前聽聞曹丞相南伐,欲結束亂世,再興大漢。不料世局有變,日前長安城竟已易手,被劉皇叔所得。本以為要休業一陣子,倒沒想到才隔兩天就能在此與諸位見面,說起來卻是劉皇叔帳下第一軍師,陸子誠大人的功勞。小女子雖無緣得見,只能在此獻上一曲,表示感激了。』




此時范銘高聲道:『在下河東范銘,方才正與大夥兒談起陸大人之事哩。據劉兄說,即將問世的新《名士譜》中,陸大人的排名在十五之外,原因是他迷戀美色,不修德行。倒不知白大家有何看法?』




這些王孫公子別的本事沒有,向美女獻殷勤的能力倒是出眾得很,范銘的話隨即引來一陣應和。白素雅微微一禮道:『妾身一介弱女子,哪談得上什麼淺見?只是妾身雖簡居少出,在此卻常聽到往來的商旅,或達官貴人談論各種消息,增長不少見聞。方才在樓中卻聽到諸位談論陸大人的事,心中的確有所感觸。想那陸大人與貂蟬姑娘、糜貞小姐之事,早已傳遍各地,諸位應該多少知道一點,褒貶也有不同。不過妾身卻以為,陸大人的見識非凡,眼光深邃,並非多情貴公子之流,實為有情有義之名士。』




劉辰的語氣略帶不滿,道:『白大家是否過譽了?「神卜門」二位先生臧否人物,品評俊彥,時皆深以為然。何況陸子誠固然才能出眾,貪圖美色亦是廣為人知。好比數年前沈大家在襄陽獻藝,陸子誠為了討好沈大家,竟大言不慚地說,沈大家剛完成的「清風曲」,他已聽過數次,十分感動。垂涎之態,實令人扼腕哪。』




白素雅道:『公子聽說的只是傳言,恐與事實有所出入。妾身曾遇見一位公子,當時正在「荊山書院」;據他說,當晚沈大家回到住處,聽到一名孩童正在練習「清風曲」,大為震驚,一問之下,竟是當時正在書院任教的蔡文姬,蔡大家所教;而蔡大家卻說,她這曲子乃是聽自陸子誠所吹奏。』




劉辰不由失聲道:『怎麼可能?』滿座也是議論紛紛。衛品和他的義子聽了,不約而同的望向蔡琰,只見她輕輕點點頭,表示這的確是事實。



陸羽亦是心中震驚,自忖這樣隱密的事,竟然可以透過酒店的互通訊息傳出來,看來以後要加強這方面的管制和防範。對了,必要時可以用散佈假消息的方式混淆……



正想著,劉辰又是語帶嫉妒地道:『據說蔡大家是受邀前去「荊山書院」講學,可我聽說除了書院,她偶爾也跟貂蟬、糜貞二位小姐住在一起!』



『什麼!!!』許多人異口同聲的道。如果沒有前面的事,蔡琰跟貂蟬、糜貞同在一個屋簷下,也算不得什麼。可貂蟬、糜貞卻是跟陸羽『同居』!這樣一來,蔡琰跟陸羽的關係,未免令人遐想了。




王硯接口道:『這一點我想大家不必過慮,先別說蔡大家一向潔身自好,便是衛太爺也是治家嚴謹。據我所知,蔡大家所以答應前往「荊山書院」授課,乃是應蒯良、蒯越兄弟和糜子仲等先生的邀請。他們都是望重士林,人品應該是信得過的。』




劉辰道:『話雖如此,我以為陸子誠只是「不敢」而已。聽說陸子誠在成都時,曾大膽要脅蕭月真,蕭大家,陪侍一晚,才肯用「九轉金丹」醫治她的弟弟。當晚他們住宿的酒店裏,正巧就有我的一位好友!』說著又自鳴得意了起來。




這番話又是引起一陣騷動,黃建拍桌怒道:『什麼?這個該死的陸子誠!哦,在下乃成都黃建,跟蕭大家算是同鄉,一向景仰蕭大家的琴藝風采,真想不到她……唉,都怪蜀地無人哪!』說著感慨了起來。




陸羽自然又是一陣頭皮發麻,心忖:這些傢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呀!看來得對『暗箭』多加訓練,免得以後這樣隱密的私事都像這樣,被拿出來在大庭廣眾之下嘟嚷。想著又望向蔡琰,盡力擠出一抹微笑,並且微微搖了搖頭,表示那絕非事實。




不過白素雅的消息顯然十分的靈通,立刻替陸羽作了澄清--這當然更是大出陸羽的意料之外。只聽白素雅道:『請問黃公子,可知那「九轉金丹」有幾枚?是怎麼使用的?』




黃建道:『據小生所知,陸子誠似乎煉製了三枚。一枚當然是劉皇叔用來醫治甘夫人的病;一枚據說是劉皇叔送給一位病入膏膏的老婦人,治好她的病,里正還親自帶人前去致謝。嗯,如果照劉兄的說法,那麼第三枚就是陸子誠用來醫治蕭大家的弟弟了。』




白素雅道:『但妾身日前才有一位路過的公子說,他曾就「九轉金丹」的事請教過神醫張仲景,據張神醫說,當時陸大人只煉製了兩枚金丹而已。』



在座許多人不約而同的失聲道:『什麼?這怎有可能?』



黃建也皺起眉頭道:『哪到底是怎麼回事?』



此時另一桌的巴雄道:『在下成都巴雄,無意間聽過附近一位頗有名氣的郎中鄭循說,他曾替蕭大家的弟弟治過病,本是無藥可治;但有天晚上,忽然一位神醫來到,替他開了一帖藥方,便病起沉,只須再調養數月,即可痊瘉。』




范銘道:『看來那位年輕的郎中應該便是陸子誠。這麼說來,他醫好蕭大家的弟兄,不是靠著「九轉金丹」。倒想不到他的醫術如此精湛。』



白素雅微微歎息道:『妾身認為,巴公子的話,其實透露了一件事,就是那天晚上,陸大人根本就沒有讓蕭大家陪侍他一晚。』



巴雄道:『白大家的話確實有理,不過方才劉辰公子所說的,也不算道聽塗說。那天晚上陸大人和蕭大家在一起的事,在成都確有傳聞。在下也頗好奇,曾因事順道前往投宿,探了店家口風。費了好些工夫,才得知陸大人不久就離開了;至於那名第二天才離開的女子,他們並不知道是蕭大家。』




黃建鬆了口氣道:『原來如此,看來倒是我誤會陸大人了。』



陳治笑道:『黃兄恐怕不是遺憾誤會了陸大人,而是慶幸自己還有機會追求蕭大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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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3 02:32: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美人傾國




此時白素雅忽然話鋒一轉,道:『妾身心中一直有個疑惑,想藉此機會請教諸位公子的高見。』



劉辰拱手道:『白大家客氣了,說出來我們大家參詳參詳,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白素雅緩緩道:『妾身很想知道,諸位對貂蟬姑娘的看法。』



眾人驚呼了一聲,互相交頭接耳低聲談論起來,卻都不願立即表示看法。最後還是劉辰清了清喉嚨,開口道:『根據《群芳譜》的記載,貂蟬娘姑是「碧落仙子」。上古傳說中,碧落仙子就是九天玄女,為了拯救天下而捨身取義,最後落入黃泉之中。貂蟬姑娘先後周旋於董卓、呂布間,成功地離間二人,固然是為了扶傾漢室,卻終歸失敗。最可惜的是,董卓因她而死,呂布也未因她變成英雄;如今她跟著陸子誠大人,卻讓陸大人名聲不佳。唉,實在不好評。作為一個女子,她未能守節、死節,誰收她誰就倒了楣。所以難哪,實在是難哪!』




其實劉辰沒有說,真正為難的原因,在於是白素雅問的。倘若是一般文人雅仕,甚或市井販卒,談起貂蟬,絕不會稱『碧落仙子』,反倒譏諷是『神女』,認為她只是勾搭權貴的勢利女子,並讓那些人因她的美色而敗亡,正是褒姒、妲己之流。劉辰的說法多所保留,但卻引來不少非議,只是礙於白素雅的面子,大多只是竊竊私語,不太敢起身辯駁。




白素雅語氣淡淡地道:『哦?是嗎?在座可有人願意替她說幾句話?』



『替貂蟬說話?』大部分人都是你望我、我望你,很想在美女面前表現,卻又擔心招來非議,聲名大損。



此時一名青衣文士起身道:『在下瑯琊陳寬,十二年前尚是孩童,劉皇叔治理徐州,計殺呂布後,曾打算將貂蟬姑娘處死,幸好陸大人及時救了她。不過一般人對貂蟬姑娘很鄙視,認為她只是以美色誘惑了陸大人。家兄當時是軍中文吏,曾對在下說,陸大人為此打算擬一份通告,向老百姓解釋貂蟬姑娘的貢獻,化解世人對她的誤解。可惜還未發出,徐州便被曹丞相所得,事便不了了之。』




范銘訝道:『竟有此事?陳兄可還記得通告中寫些什麼?』



陳寬搖頭道:『事隔多年,在下已完全記不得了,只是最後有句話印象很深刻,說貂蟬姑娘「功比西子,足堪典範」。』



徐茂失聲道:『功比西子?怎麼可能?二人怎能混為一談?』



衛品義子早已坐不住,來到樓前,聞聲冷然道:『怎麼不能?在下倒以為,這個陸子誠的話還算中肯哩。』



白素雅肅然道:『請名公子貴姓大名?對貂蟬姑娘有何見解,妾身還請指點一二?』



衛品義子忙道:『在下許……嗯,河東衛……衛沖,字季昇。說不上有什麼見解,只是可憐她一介女子,卻抱莫大的勇氣,以柔弱的肩膀擔下那麼重大的事,不但沒有人稱道,還換來旁人的唾棄,於心不忍,才一抒己見罷了。』




徐茂『哼』道:『西施才稱得上是忍辱負重,為勾踐復國作出重大貢獻。照我認為,那貂蟬只是攀附權貴,哪談得上肩負重任?更不用說她有什麼貢獻了。』



劉辰笑道:『徐兄錯矣。誰說她沒有什麼貢獻?如果不是為了她,呂布怎麼會殺了董卓?自己又怎麼會被柔情所困,英雄氣短?連陸大人這樣的才智之士,也過不了她這一關哪。對了,我倒想起另一名奇女子可以形容她,就是春秋鄭國的夏姬!』




舉座愕然道:『夏姬?』



劉辰道:『是呀。諸位想想,當初多少人為了她不得善終?還有,陳國之君為了夏姬,結果國死身滅;楚王為了夏姬,後來也害得差點亡國滅種。你們說是不是?』



衛沖忍不住怒道:『所謂心中無主宰,是非無原則,善惡無標準,功過無尺度,莫此為甚!想貂蟬一介弱女,竟被當作等碼放在討伐董卓的賭桌上,讓她犧牲如花似玉之身,去陪侍粗魯笨重的董卓,色誘呂布刺殺之。十八路諸侯齊聚討伐,竟無寸功,多少統領千軍萬馬的大將,無能為力,獨利用這麼可憐的弱女子成功為之。說貢獻?在下倒認為她比全天下的男子作的更多更大!』




劉辰見自己在美女面前被駁斥一頓,不由臉紅訕訕,卻也有點惱羞道:『公子這麼說,真視天下無人物耶?所謂「楚雖三戶,亡秦必楚」。董卓暴虐無道,早離敗亡不遠。就如暴秦之亡,非六國而誰?縱然取得一時勝利,已失天下民心,又何須一介女子自告奮勇呢?』




衛沖豎起拇指道:『劉兄強辯的功力,令小弟十分佩服。就好比說,高祖何必起義抗秦?自陳涉揭竿而起,最後項籍一戰而定,已解百姓於倒懸,高祖何必與項王爭勝,徒令百姓多遭五年兵燹之災、流離之厄?』




劉辰搖頭道:『衛兄之言,恕在下不能苟同,所謂此一時、彼一時也。高祖所以與項王爭勝,非為自身,乃為百姓。項王雖勇戰,然馬上得天下,還得下馬能治天下,否則便如強秦,縱能一統華夏,民仍深陷水火。此乃高祖下恤萬民,以戰止戰也。』




徐茂起身道:『劉兄說得好!恕小弟多言,衛公子剛才的比喻,未免不倫不類,以貂蟬比高祖。不要說貂蟬只是因勢攀附權貴,即便是如西施般的用美人計,以結果論也是徒勞無功。想呂布、董卓皆狼子野心,不甘居於人下,久之必然相咬相吞。呂布最後罔顧信義,偷襲劉皇叔,終於功敗身亡,不要說跟勾踐相比,就算比之巫臣也是大為不如呀。』說完舉座不少人點頭附和。




衛沖生氣地道:『天下豈一女子耶?諸位身為大丈夫男子漢,難道一點羞恥心也沒有?將大漢興亡,寄託在一介女子的柔弱肩膀上,難道你們不覺得可恥嗎?董卓、呂布橫行時,你們又都為這個國家,為了老百姓,作了些什麼?你們又輔佐了誰出來,抵抗強暴,翻轉世局呢?虧你們還以讀書人自居,真酸倒人了。』




范銘起身擺手道:『諸位都是讀書人,不要為了一名女子爭得面紅耳赤的。照我看很簡單,貂蟬姑娘也是身不由已,只能攀附權貴,任人摘折,恰巧董、呂二人為她起了干戈罷了,哪說得上她有什麼貢獻?我想這也太高抬她了。』




王硯附和道:『這倒說得是,我想貂蟬姑娘只是恰逢其時,然後被有心人拿來大作文章,說她是施展美人計而已。要不,這美人計也施展得有些失敗了,雖然董卓被殺,他的部下卻打敗呂布,還殺了長安城不少人。幸好那些我們不在城內,否則……說起來真是作孽呀!』




衛沖兩手拳頭緊握,氣得發抖道:『你胡說!董卓、呂布雖然先後身亡,他們的部屬卻還在。這樣的事他們最清楚了,一問便知。哪容得你們指鹿為馬,三言兩語的抹煞了!』




劉辰顯然樂不可支,接口道:『董卓、呂布的部屬,哪會承認他們跟從的是那樣的主公?當然會同意美人計的說法囉。』許多人不由放聲笑了出來。



未得衛沖反駁,陸羽已站起身來,朗聲吟道:『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董、呂的部屬說的話不算,不知蔡伯喈、張元節兩位先生的話,可信不可信?』




白素雅鳳軀微微一顫,清音問道:『未知先生高姓大名?隨口詩句大有深意,又係何人所作?』



陸羽從容道:『白大家客氣了,寒生陸成,字問明,荊州人氏。剛才聽到諸位議論,不由思慕起蔡大學士,模擬他的心境,隨口說上兩句,談不上什麼高見。』



白素雅聲若銀鈴道:『蔡邕、張儉、杜根三位先生,皆高風亮節之士,令人高山仰止,如慕崑崙。蔡先生遇害前,妾身已在長安,聽聞他有意著續漢書,可惜司徒王允擔心受到誹謗,反將他處死。嗯,張儉、杜根二位先生,皆名行重於世,一位親友破家相容,一位卻不肯連累親友而隱遁山中;留者非有意害人,乃為圖他日大計,去者兼有大仁大智。這個「思」字和「待」字,大有深意,妾身受教了。』




其實陸羽不是那種喜歡顯揚招搖之輩,為自己他可以無所謂,不稍表白;但事關貂蟬的名聲,他卻不能不辯解,否則面對蔡琰、衛品等,實在說不過去。不辯則已,一辯就得直指核心,所以才會說出這三位德高望重的名士。只是給白素雅這麼一品評,覺得自己招搖過了頭,連忙謙虛道:『在下也是聽到……聽到蒯良先生的話,臨時起的靈感,說不上什麼深意。哦,剛才諸位不是談到貂蟬姑娘嗎?關於她離間董、呂之事,張儉先生的文集倒有題到。』




『張儉先生文集?』不少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陸羽點頭道:『正是,元節先生於十年前故世,蒯家兄弟收集他的言行錄,彙集成書,名為「張儉先生文集」,去年在「荊山書院」付梓,諸位可有見過?』



眾人你望我我望你,不知怎麼回答,此時一名文士應聲道:『在下襄陽蔡振,可以作證確有此事。只是書才刊行,便遇上這次大戰,所以許多人還不知道這消息,更不可能看得到。』




令陸羽沒料到的,衛品竟然出聲道:『老夫雖經商為業,一來雅好文學,二來此書算是與老夫頗有淵源,早已重金購得。』



劉辰一見,忙道:『是衛太爺嗎?衛太爺的話,自然可信。不過照陸兄的意思,此書難不成就題到貂蟬姑娘的事?』在座一聽到是衛品,無不臉現訝色,隨著劉辰的話議論了起來。的確,蔡琰是蔡邕的女兒,又是衛品的義女,自然可說二者有淵源了。




衛品擺手笑道:『這事既是陸公子話起,還是由他來接著說好了。』



陸羽點點頭,道:『是這樣的,當年蔡大學士在獄中,曾寫了一封絕命信給張元節先生,題到司徒王允以義女施美人計,離開董、呂,卻擔心有礙聲名,所以才堅決要處死他。』




劉辰冷然問道:『請問陸公子,可知這書信在否?』



陸羽搖頭道:『據在下所知,元節先生是在一篇手扎中說到此事,並未有書信留下。』



劉辰露出一抹微笑道:『這就是了。蒯家兄弟與陸子誠的關係,天下皆知,這事難說沒有受到陸子誠的左右!』



陸羽歎道:『劉公子硬要如此辯駁,質疑蒯家兄弟的人品,寒生也無話可說。只是諸位皆重名節之士,試問有誰願把誘使呂布誅除董卓的功勞,爭推給一名弱女子的道理?』



劉辰一時張口結舌,答不出話。王硯連忙道:『呂布誅除董卓是實,但也惹來涼州軍反撲,使長安幾成人間煉獄。以此而論,縱然是貂蟬姑娘所為,結果也是徒勞無功哩。』



陸羽道:『數英雄,論成敗,古今誰能說明白?倘當年董卓不死,長安城難道最後就能免於浩劫?話又說回來,長安遭劫,並非貂蟬姑娘的錯,而是賈文和先生為之!』



這一來題醒了眾人,當年就是賈詡建議打算各自逃亡的李傕、郭汜等人,回過頭來攻打長安,才造成長安城的劫難。



衛昇冷冷道:『在下佩服陸公子的見識,但公子未免也說得太遠了。固然是賈文和先生建議李傕、郭汜回攻長安,他又不是未卜先知,豈能料到二人如此殘暴?』



陸羽不由心中愕然,不明白為什麼衛昇要替賈詡說話,難道他跟這個『毒士』有關係嗎?想著也沒閒著,回道:『衛公子說得好,想那貂蟬姑娘又不是未卜先知,豈料得到董卓死後,呂布反而敗給李、郭二人?但就大局來看,倘董卓不死,怕今日已不是漢家天下了;你我眾人又哪有機會在此,得聆白大家的雅音呢?』




徐茂略帶戲謔道:『按陸公子的說法,莫非認為貂蟬姑娘是有貢獻的?茂不才,還請公子指點。』



陸羽道:『董卓在時,呂布為爪牙,李、郭為羽翼,不僅十八路諸侯討伐無功,曹丞相暗計、明攻,也都毫無寸進。若非董卓死,呂布走,曹丞相如何迎得聖上,收復長安?此其一也。以董卓之暴,洛陽被焚掠一空,方圓百里無人煙;長安亦是十室九空,人心終日惶惶。若非董卓身死,此災難將不知還會延續多久?此其二也。何況李、郭劫掠長安,可知其所轄涼州軍的殘暴。即便董卓因他事物故,並不能使關中就此脫離兵燹。此其三也。就董卓早死、猝死這一點來看,獲救的生民何止以萬計?如此,又怎能說貂蟬姑娘無功哉?』




陳寬起身道:『陸公子說的有理。在下雖不記得當年的通告內容,卻依稀記得家兄曾說,貂蟬姑娘犧牲一己,活全無數百姓,有大功於漢,可惜太少人知道,更少人願意去承認她的功勞。今日聽陸公子的話,令在下茅塞頓開。』




白素雅忽然道:『那份通告的內容,妾身卻是記得!』一語既出,立驚四座。



劉辰舔了舔舌頭道:『白大家不是說笑吧?那份通知既未發出,白大家如何看得到?又如何記得?』



白素雅道:『妾身識得一名公子,當年也在徐州府中任事,歎於通告之理順,私下抄錄。數月前路經此處,向妾身題了起來。妾身聽了,也是神馳嚮往,所以留心記了起來。』




陳寬道:『既如此,我等是否有幸,得聆白大家一說?』



白素雅雖面覆白紗,眾人卻感覺她似流目四盼,不由一窒,隨即聽她輕啟檀口道:『漢宜亭侯領徐州牧劉備告曰:大漢自起,匈奴寇邊,無日寧之;高祖子孫,忍辱負重,以宗室女和親之,歲以貢幣,為蓄國力。武帝雄才大略,以細君公主和烏孫,共擊匈奴,終能定邊。元帝時,以王昭君為宗室女,至大漠和親,以息狼煙。觀此諸女,為國為民,犧牲一己,蕃我子孫,其功偉矣;凡我豪傑,聞其德操,莫不感涕,俯首致敬。初平年間,董卓狼顧,蹂躪三輔,以呂布、華雄為爪牙,李傕、郭汜為羽翼,挾制百官,至於天子,妄為廢立,諸侯束手。惟女子貂蟬,毅然挺身,甘以清白之軀,致令董、呂相殘,扶傾漢室,救國危阨,功比西子,足堪典範。今備至感其馨,特告之於天下,凡我大漢子民,皆須禮敬,不得相輕。』




白素雅妙音如珠,語畢,其音有如繞梁之勢,聞之令人讚賞。在座都是心知肚明,白素雅應是認為貂蟬有大功,想替她說話,所以才會挑起這個話題的,否則怎會記得住這份通告內容?恐怕白素雅也是觸情傷情吧?至於她是什麼方法得的,大概只有陸羽在注意了。




陳寬讚道:『說得好!白大家的話,倒讓我記起來,當年家兄說,陸大人曾道:「細君公主初到烏孫時,嘗作黃鵠歌曰:居常土思兮心內傷,願為黃鵠兮歸故鄉。人誰無家?誰不思葉落歸根?何況孤苦女子。當時西域初通,三十六國都還猶疑觀望,畏懼匈奴黠暴,計未肯親附強漢。若非細君、解憂二位公主,還有馮嫽,以纖纖弱女,去國萬里,處虎狼之間,不避險難,示恩義於外邦,與漢軍恩威相濟,怎能斷匈奴右臂,如朝廷智士策畫?對我大漢開通西域,居於關鍵地位。是則,女性柔荏,在絕境中卻熾燃著璀璨光芒,屏蔽中國,令邊塞萬千士卒得免受風沙雨雪,保全肢體首領,回鄉團圓,事蹟昭昭,史書載之甚詳,足令鬚眉汗顏,不可抹滅也。今貂蟬姑娘所作,非只全活一方百姓,更令萬千士卒保全肢體,功在國家,又豈容盡成灰燼?』




白素雅道:『陸大人這般見識,妾身以為,當真無愧是「天下第一才」!』一語倒說得陸羽臉紅了起來,偷偷望向蔡琰,只見蔡琰也是妙目正望,柔情萬千。
腐胔屍骨滿疆場,萬死孤城未肯降,寄語路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

熾天使(九級)

凝望蒼穹悲千古,俯瞰神州傾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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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3 02:32: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一章 治世理念




聽到白素雅的話,劉辰連忙道:『白大家似乎對陸大人頗有好感哩。不過陸大人疼惜貂蟬姑娘之事,天下皆知,何況他還另有美女相伴。如果白大家有意思的話,不妨考慮本公子,本公子定然虛位以待。』眾人或發哄然之聲,或紛紛起而大力鼓吹自己,希望博得白素雅的青睞。衛沖卻是氣嘟嘟地低聲罵道:『一群披著羊皮的狼!』




陸羽還是聽到了,不由莞爾。在這個時代,哪有這種說辭?明顯的,這是套用了『陸氏十策』中陸羽無意寫上的『俏皮話』。這也意味了衛沖必然熟讀了『陸氏十策』。



正思索間,白素雅道:『妾身風塵女子,豈當得諸位公子厚愛?貂蟬姑娘功比西子,能得陸大人垂愛,是她修來的福氣,妾身豈敢相比?』於是抱起琵琶道:『今日得聞諸位高論,妾身不勝欣喜,且先奏演一曲,聊表感意。』




『好!』如雷掌聲又響起來,眾人前來的目的,本是聽佳人演奏,既已導入正題,也不再多議,全都摒息聆聽要來的美妙之音。



白素雅纖手一撥,便唱起自己填曲的新詩。陸羽仔細一聽,微微一怔,不由自主的道:『短歌行?』



衛品、衛沖都聽到了,一起望向陸羽。衛沖更是目光灼灼的道:『你是如何得知的?這詩是曹丞相這次來關中前,才在朝上所作,不可能這麼快就傳出來。』



陸羽心知一時說溜了嘴,連忙掩飾道:『誰說哩?這首詩節奏明快,分明就是佳品,自然傳得快。白大家不也知曉了?』



衛沖搖頭道:『以白大家剛才的說法來看,我認為她大有各種管道,可以很快知道一些事。可你不同,除非你……對了,你姓陸,該不會跟那個陸子誠有什麼關係吧?』



陸羽忙道:『公子高明!在下跟陸大人同是南海陸家人,算起來也是堂兄弟。』



衛品打起圓場,笑道:『這就是了,問明顯然也懂些詩詞,自然會注意到。對了,沖兒,義父有話要跟問明談談,你去陪陪你琰姊姊。』



衛沖瞪了陸羽一眼,道:『義父,我看這人不太老實,您得當心一點。』說完便走回去,跟蔡琰坐在一起,聊了起來。



衛品笑道:『這孩子心眼其實不壞,很仔細的,你別放在心上。對了,老夫認為,曹丞相不僅文才出色,安邦治國也是能力出眾哩。你說是吧?』



陸羽微微一怔,心忖道:『來了!終於來了!』可別小看衛品看似隨口一句,其實是有意探問陸羽對安邦治國的看法。不過這並難不倒陸羽。衛品對世局的見解獨到,若非入得他的眼,休想獲他一句青睞的話。即使向來低調,不願張揚爭競,陸羽已有心理準備:要博得美人歸,衛品這一關是非過不可的--即使這一關十分不好過。




陸羽微笑拱手道:『恕晚生失禮,不太贊成老太爺的話。當年許子將曾評曹公,說他是「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晚生以為其實是威逼之下,無奈說出的違心之論。單以治國來說,「才能」只能居次,「賢良」才是首務。否則許子將、管公明二人,又何必出《名士譜》,品評天下人物?』




衛品饒有興趣的微微頷首,示意陸羽繼續說下去。陸羽略為整理思路,侃侃而道:『好比秦始皇,算得上是真正亂世之奸雄,結束三百餘年的戰國紛爭,一統華夏,又北擊匈奴,修築長城,南征百越,設置三郡,將版圖擴大到東至海暨朝鮮,西至臨洮、羌中,南至北向戶,北臨河、陰山至遼東。說到治理,他也是能幹之人,廢除分封,代以郡縣,建立完整官僚機構,制定統一律令,使車同軌、書同文,修馳道,鑿靈渠,重農抑商,扶植土地私有制,建立嚴密賦稅體系,充實國庫。但何以剛身亡便起大亂?漢興而承秦弊,行秦法;賴高祖、文、景行黃老,任賢良,與民休息。孝武效秦重法,仍尊儒尚賢,乃能拓威四方,維持治世。縱觀漢世,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後漢所以傾頹也。




故晚生以為:維持天下安定的,不是哪一位王侯、霸者、英雄或幹吏,而正是許、管所評論的名士,如管寧、邴原、王烈之輩,雖然很容易就被歷史埋沒,被朝廷所忽略犧牲,但他們實在是比安定天下、平定四夷的明君、勇將更偉大、更重要。因為是他們的努力,使天下安定發展,不至動亂。除了他們,上至天子,下至寒門士族,即使擁有高位、能領一軍的將相,嚴格來說,代表的都不是「人民的聲音」。尤其是在可能爆發的亂世中,是他們維持社會的倫理,匡扶正義的原則,始終和「最下層的民眾」站在一起。要不是他們,忠孝節義、倫理道德等重要觀念,如何傳達、深浸給所有的群眾,尤其是那些沒有唸過書、不識幾個大字的下層民眾呢?若非他們一直努力於社會的教化,使文化教育事業不絕,則逢亂世,民將何所措手足?自桓、靈以降,百姓雖知戰爭無情,但一直堅信:盛世必將再興,明主總會來到。這種樂觀正是這班人教化的結果。他們開設義莊、義田,讓農民聚集起來共同耕作,分配糧食,防衛家鄉,始終和下層民眾站在一起,才是亂世第一等人!晚生以為,這等人,才是治國需要的真正人才!而不是所謂的能員幹吏。』




衛品訝道:『想不到問明竟有如此看法,十分深入而一語中的。老夫雖曾想過,卻想得沒有如此通透。看來這就是你辦學的目的,老夫佩服。不過明主之後,未必明主,秦皇、漢武皆是。始皇得賢才卻無法用之,故二世而亡;漢武託孤霍光,在國無長君之時,誅殺有異心之臣,匡扶社稷,安定邦國,又在皇統斷絕之際,因時制宜,廢黜不肖,選立賢者,功績偉業足以媲美周、伊。桓、靈之世,幾如始皇之時,而董卓卻無伊、霍之心,妄行廢立,圖篡朝政。今曹公有周公之心,戮力輔助弱主,以圖中興大治。問明何故明珠暗珠,輔佐帝側,抗衡強順?豈非闇於大理哉?』原來白素雅吟唱《短歌行》,有『周公吐哺,天下歸心』,衛品乃乘機引而論之。




陸羽也不辯駁,卻是從容不迫地把話鋒一轉,吟道:『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下士時;向使當初身便死,千古忠逆復誰知?再則,曹公即或欲效周公之事,只恐左右或繼其業者,迫其為周文王耶?』




衛品聽了一怔,歎道:『好詩!說得好!嗯,這一點老夫倒是未曾料想到。問明既然想到了,未知可有解決之道?』



陸羽打機鋒道:『選賢與能!』



衛品訝然道:『這是什麼意思?朝廷不都是這麼選才的嗎?』



陸羽搖了搖頭道:『非也,所謂「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衛品再次一怔,深思道:『問明的意思,難道是讓百姓來選?這要怎麼選?選了朝廷又要怎麼用?這不可能吧?難道問明有什麼看法?』



陸羽道:『儒者每言「天下為公」。故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所能獨治。天子者,天下人之子,理應服務天下人。有能力又有功績,才可賦與權力,權力的相對面則是義務;如果沒有建立功績,又不肯盡義務,又怎能有資格執掌權力?』




衛品正色道:『如果不說清楚,問明這話已有大不敬的嫌疑了。不過老夫十分欽佩。但是這該怎麼作?想來問明是胸有成竹了?』



陸羽道:『無論封建之世,或一主為治,都暴露了一個弱點:如果主上闇弱、昏庸、甚至暴虐,或大權旁落,就如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樣,完全是無法可治的。故有識之士,無不提倡制衡。然以暴易暴固不可取,以權衡權亦同屬可笑。惟一的制衡,便是人民為法,天下為法。換言之,權力既來自天下人,亦可由天下人收回!此即天下為公的體現。』




衛品右手輕敲桌面道:『如何體現,你可否再說得清楚些?』



陸羽笑道:『關鍵就是「選」字--以選代選!一是以固定時間為限,若顯無能,或是濫權貪暴,則可另選他人易之;一是若有令人難以忍受之事發生,同樣透過選擇他人替換之。』




衛品沉吟道:『問明的想法會不會太過理想了?難道百姓不會受到蠱惑嗎?那時又將置聖主賢臣於何地?』



陸羽又是打機鋒道:『人皆可以為堯舜。』



衛品微微一震,再度深思,好一會兒才歎道:『看來問明辦學,目的比老夫想的還要深遠得多。不錯,只要透過教育,才能達到人皆致堯舜之境,選賢能者為其服務。不過帝王呢?他的權力又如何制衡?』




陸羽道:『堯舜行禪讓,三代父死子繼而秦漢沿之。未知老太爺認為何者可為法?』



衛品又是臉色微微一變道:『父死子繼已行二千年,期間行禪讓的項籍、王莽等,無不以身敗名裂告終。現在議論禪讓,可是夷家滅族的大罪呀!』



陸羽道:『晚生聽聞老太爺一向尊崇儒學。敢問老太爺:儒家一向祖述堯舜,又何以不敢相信自己說的「人皆可以為堯舜」,反而要憲章文武,學周之封建,高舉聖王?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衛品臉色數變,緩緩道:『難道問明真認為禪讓可行嗎?』



陸羽搖頭道:『非也,晚生只是認為有可取之處。權力的根基是功績,聖王有功績於民,故為王治萬民;聖王之子孫有何功績?卻任由其治理天下?故晚生以為:聖王之子孫,可如世襲之公卿,有名位無實權,自可減少其害。』




衛品鬆了口氣道:『原來如此。嗯,這與周、霍之輔相似。不錯,王權限之,輔權衡之,似乎有理。只是,這會否過於理想了?』



陸羽微笑道:『世人皆用火燒烤食物,也知「玩火自焚」的道理;但那麼多年了,今日還依舊常有火災。任何一種制度,都絕不可能無弊。我們所能作的,只是盡力減少其弊罷了。』




衛品呵呵笑道:『說得好!老夫佩服!來,乾一杯。』說著舉起杯來,一飲而盡。陸羽趕緊陪了一杯,偷偷拭了拭汗,心道:『總算過了第一關。』不過這一關可過得不容易,讓陸羽將腹中的理想制度-君主立憲-透露出來。如不這樣的話,以衛品的精明,又怎過得了關?




想著衛品又另提起道:『士農工商,商為四民之末。問明既說百姓選賢,未知這百姓包括的範圍為何?又是否有別?』



衛家營商數代,如今已是天下五大商家之首,更因支持曹操,獲得了河東鹽池的專賣權,其實力之雄厚,令其他四家難望項背。不過由於漢代國策,士為四民之首,商者為末,表現在待遇上就很明顯,對從商者採取了打擊與限制的政策,如算賦加倍,不許乘車騎馬、攜帶武器、著名貴衣服如絲綢等,不許參加科舉、子孫不得任官,不得與士為伍,其社會地位一直非常低下。但由於商業利潤實在吸引人,農業、手工業的發展,使商業也隨之繁榮起來;重農政策雖然是要造福農民百姓,但最終得利者往往還是巨商大賈。而由於王權逐漸衰弱,對商人的限制也逐漸寬鬆;待黃巾大亂後,許多商賈更是囤積居奇,哄抬物價,大發戰爭財;漢末大亂,諸候割據,富商大賈間接支持甚或直接參與爭奪政權的戰爭遊戲,勢力迅速膨脹。不過中央的法令始終沒有大改,商人的地位仍是低下。此刻衛品最關心的,便是無論誰在這場爭霸戰中勝出,對於商人、商業的態度如何。不然支持的對象上臺後卻不認賬,他豈非得不償失,買賣虧大了!




陸羽明白這對爭取衛品的支持,具有非常關鍵的指標。衛品長期支持曹操,想必也從曹操得到了相當的保證;不過衛品終究是生意人,自然了解不能把『雞蛋都放在同一籠裏』的道理。此時把出這個問題,就是要了解如果他改變支持對象,會得到什麼保證。否則支持的對象真的成功了,一旦來個翻臉不認人,『手無寸鐵』的商人,即使富可敵國,還不是任人宰割?




陸羽拱拱手道:『晚生以為:人皆生而平等,無分貴賤。職業或有別,皆為社會服務,皆為社會一分子,取之於社會,用之於社會。商者,透過貨物通流,以有易無,賺取利差,非不可取。然用貧求富,農不如工,工不如商,人人從商而棄務農,勢必生產下降,以至於缺。晚生以為,應就制度上作考量,既體現人皆生而平等之權,又可抑富濟貧,同時也鼓勵發展,刺激生產,敦促進步。』




衛品又是一震,道:『人皆生而平等?』



陸羽肅容道:『是的。人皆是天地父母所生、所養,何來貴賤之分?又有誰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但是話又說回來,古之賢者,起於寒微者所在多有,難道他們生來賤籍,其才也賤嗎?如若不然,隨意替人分等級,豈智者所為?一世之人,必有一世之才;但那樣作不知泯滅了多少賢才,側身於奴役間!真所謂「牛驥同一皁,雞棲鳳凰食」!如此暴殄天物,實為國之痛哪!始皇一統,廢除奴隸制度;可時至今日,無論官府、民間,仍有買賣奴婢之事,此誠塞明之舉也。成不才,若有幸輔佐聖主,興復漢室,必令世間再無此等慘無人道之事發生!』




衛品默然了好一會兒方道:『問明見識,真是天下罕見。的確,許多賣身衛家的奴婢,老夫就發現,他們的孩子若得造就,不少人也可成材,側身為奴婢真是可惜了。唉,我那飽讀詩書,成天「子曰」的孩兒,怕也沒有這番見地呀。』說著不由感傷了起來。




陸羽忙道:『老太爺別難過,治一世有一世才,理家自有傑出者。衛家數代都主持有人,老太爺又多行善義,必得福澤蔭庇。』



衛品道:『是我太傷感了。只是家大業大,難免樹大招風,易遭不測。若子孫一有不肖,即可能家毀人亡哪。數代辛苦,卻一世而亡,如同強秦一朝湮沒,徒令人不勝唏噓,也常思如此一來,努力又是何因?』




陸羽道:『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子孫作罪奴。老太爺安心便是。晚生倒以為,只要明訂相關法規,避免貧富差距太大,同時讓從事農、工、商者,皆有發展機會,自然能平衡社會,同時免於旦夕禍福。只要不好高騖遠,不好逸惡勞,腳踏實地,應不至於有老太爺擔心的情形。』




衛品道:『問明主張人皆生而平等,不知對於當前世族富戶蓄奴養役,如何看法?』



陸羽深吸一口氣,肅容拱手道:『晚生已跟皇叔約定:倘這次僥倖得勝,戰後將在轄地發佈人權通告,同時頒佈禁制人口買賣的敕令。至於釋放原來的僕婢,晚生已有腹案,相信絕不會引起大亂--除非這些世族富戶不肯配合!』




衛品眼神變得銳利起來,灼灼而視道:『若是老夫不同意呢?問明要曉得,這天下,那麼多的世族富戶,即使是天子,有時也不是說算就能算的。若是真引起動亂,危及大漢基業,問明就不怕成為千古罪人?』




陸羽道:『計利當計天下利。晚生一心為天下百姓,縱身後罵名滾滾,亦在所不辭!』



衛品眼光漸漸變得柔和,呵呵笑道:『好氣魄!難怪孟德這麼稱讚你。來,當浮一大白。』說著,率先一飲而盡。陸羽連忙舉杯,也喝個乾淨。




此時白素雅已說了、唱了數曲,獲得如雷掌聲。衛品忽然又問陸羽道:『問明聽了這幾曲,有何感想?』



陸羽知道這是考較自己的才學了,一咬牙,當下心中暗暗道了一句:『居易兄,對不起了。』便拱手道:『晚生想起一首詩,倒是形容得很恰當,請老太爺指教:「轉軸撥絃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絃絃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輕攏慢撚抹復挑,初為霓裳後六么。大絃嘈嘈如急雨,小絃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間官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灘。水泉冷澀絃凝絕,凝絕不通聲漸歇。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鎗鳴。曲終收撥當心畫,四絃一聲如裂帛。」當真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衛品臉現驚容,道:『我知問明才學不凡,卻想不到竟能出口成詩;看來比之那出口成章的曹子建尚勝一籌。真奇才也。』



此時徐茂起身道:『人稱建安諸子,尚有王粲、陳琳、孔融等人,白大家獨厚曹氏三傑,不知何故?』原來方才白素雅彈奏的,都是曹操、曹丕、曹

植的作品。



白素雅也不生氣,淡淡一笑道:『公子言重了。曹丞相一門三傑,詩詞歌賦俱佳,非妾身獨厚,只是這幾首當真是最近的作品,妾身只能忠實呈獻。其實妾身另有幾首新曲,是蜀中好姊妹蕭月真托人帶了詞來,請妾身填曲的。今天有幸,就請諸位指點一二。』接著絲絃一撥,彈出前奏,陸羽不由臉色微微一變,只見白素雅便輕啟朱脣,唱的竟是當初陸羽寫給蕭月真,那闕抄自『前世』蘇東坡的名詞:




莫聽竹林打葉聲,欲醉,何妨吟嘯且徐行。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一曲唱畢,眾人久久才回過神來,喝采連連。徐茂忍不住歎道:『此曲意境瀟灑,不拘世俗,實建安以來佳作。白大家和蕭大家真無虧是「三絕音」哪!所謂建安諸子,應當加上二位才是。』眾人雖感有些不倫不類,卻也點頭稱是。




白素雅微微一笑,喟然歎道:『這詞並非蕭大家所作。據她說,這是「四州之才」陸子誠寫給她的。』



眾人發出驚呼,只有陸羽臉上露出怪異表情,哭笑不得,偷偷轉頭一看,只見蔡琰似嗔還喜,坐在一邊的佳人卻是冷笑不已,冷眼看向白素雅。



白素雅又彈起前奏來,陸羽又是臉色一變,只聽白素雅道:『除了蕭大家,還有漢中張大人的女兒張月兒,也藏得幾闕詞。至於妾身從何得到,由於告知者身份特殊,請恕妾身不能說出。』說著便彈起了那一夜陸羽唱給張月兒聽的『偶然』:




偶然,就是那麼偶然,讓我們並肩坐在一起,唱一首我們的歌。

縱然不能常相聚,也要常相憶;天涯海角不能忘記,我們的小秘密。

為什麼忘不了你?為什麼惦記著你?多少的時光溜走?多少的記憶在心頭。

你悄悄的來,又悄悄的走;留給我的只是,一串串落寞的回憶。



淒迷動聽的樂曲,感人肺腑的辭句,眾人如醉如癡,似已融入情境之中。劉辰卻皺眉道:『這詩不像詩,詞不像詞,更不像是賦,到底是什麼?』



陳寬道:『聽起來讓人感覺乃性情中人,敢愛敢恨,不拘禮法世情,似乎很像一些民間小調。』



范銘點頭道:『不錯,並州北方一帶,民間正流行這一類的小調。嗯,我猜一定是那裏的多情公子,送給張月兒小姐的。』



倒是衛品看著陸羽,欣賞中帶著詢問,似乎知道內情。陸羽心中叫苦不迭,陸羽不由懊惱,只怪自己一時感情氾濫,難怪引起誤解。多說反而越描越黑,只能裝聾作啞,免得被貞兒知道了……想著陸羽只覺得脅下的肉似乎在抗議了。
腐胔屍骨滿疆場,萬死孤城未肯降,寄語路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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