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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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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葉戀 ]-三國志之輔佐劉備《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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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0-10 01:16:29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三二章 超越障礙

攻擊部隊七零八落地撤了下來,士氣低落。本來就是鼓足骨子裡面搾出來的最後一分力量,退下來之後,眾人連傷心沮喪的氣力都沒有了。許多人抱著刀,躺在馬兒身邊,就沉沉睡去。殘存的將校們多半帶傷,低著頭不敢看人,收容整兵地口令都變得有氣無力。

手持『元戎』地射手們呆呆的看著剛才發起攻擊的弟兄們,他們也發射完了所有攜帶的箭矢,最後還跟著舉刀上陣,卻只能看著大家不得不退下來。人人的行動都變得緩慢遲滯,偶爾響起幾聲傷兵的慘叫,更增慘烈的氣氛。

突然有人抱頭痛哭,任誰也勸不住。

攻得這樣硬,攻得這樣慘,卻還是……沒有突破。誰也沒料到,眼前這支匈奴騎兵,竟然有這麼多人!

依蘇也在人流當中靜靜坐著,看著眼前景象。他下馬一路走過來,碰到的人似乎都失去了銳氣,只是無精打采的向他行禮。誰都知道高闕城危急,而他們卻突破不了這裡,只能眼看著高闕被攻陷!

高闕城一旦被奪回,對扶餘軍的打擊將是致命的。蒼狼軍上下對此並非不清楚。可他們還有時間麼?一路疾馳兵猛進,死命攻擊,卻是這樣地結果!特別是突破就在眼前的時候,等到的卻是這樣的失利!

看著一個個受傷的將校,依蘇忍不住長身而起,希敏及時拉了他一把,低聲勸道:『王,我曉得您心裏著急,我也同樣著急。可大家真的已經盡力了……再說了,大哥一向智深如海,我相信他會設法堅守到我們趕到的……』

『戰場局勢瞬息萬變!』依蘇長歎道:『誰又真的有本事,真能算到……』說到這裏,忽然一頓,猛地想了起來,一拍大腿道:『錦囊!他交給我的錦囊!』實話說,依蘇一直很納悶--按中原的習俗,錦囊是女子才會使用的,怎地陸羽會用這玩意兒?難不成臨時找不到臘丸,所以跟他的夫人借來使用?當時自己還很羨慕--想不到陸羽的夫人武能殺敵,文能刺繡,還不只一位,怎地天底下的好處全讓他佔去了?

不過此刻已想不到那麼多,依蘇連忙從衣襟裏摸索幾下,終於找了出來--原來在臨行前,陸羽特地交待道:『……如果你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至少我希望不會……你就打開來看吧……我也不敢說,或者有用吧?』此時遇上的不是麻煩,又會是什麼?

看了看錦囊,依蘇忽然笑了起來,可隨即恨恨地道:『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算得到!你可曉得我遇到的不是麻煩,是險境!置你我於死地的險境!該死!』說著用力捶著地面,似乎想一拳把地上捶出個大洞來。

希敏默默從依蘇手中取過錦囊,打開來一看,只見上頭八個字:『田單復國、長平之圍』。她搖了搖頭,自己不認得漢字,只能再交還給依蘇。依蘇終是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卻呆住了。

『大哥寫了些什麼?』希敏好奇地問道:『難道有什麼不對?』

『是田單和趙括的故事……你聽過嗎?』依蘇邊思索陸羽的意思,邊對希敏簡單說起田單的故事……

田單能以小搏大,演出二城復國的絕地大逆轉,他的智謀、膽識可以想見。照道理,復國之後的他,更應該攻無不克。然而事情不見得是線性發展。有一次,田單準備攻打狄人,臨行前拜訪民間高人魯仲連,請教勝算。

『你贏不了。』魯仲連脫口而出道。

田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服氣地反駁道:『當年我只憑即墨和莒城的老弱殘兵,就擊退強悍的燕國,收復整個齊國。如今小小的狄人,我怎麼可能贏不了?』說完一臉不高興,也不告別地掉頭離去。

沒想到這場仗打下來,還真的怎麼都贏不了,足足打了三個月,毫無進展。為什麼魯仲連的預測這麼準?是不是他掌握到什麼玄機?那麼請教他,應該能得到致勝的祕訣。想到這一點,田單硬著頭皮再度拜訪。

魯仲連對田單道:『所謂此一時、彼一時也。當年您困守即墨,卻是軍民一體,充滿鬥志;將軍您有戰死的決心,士兵全無偷生的念頭。就是憑著這股銳氣,至終於大破燕軍。』

『可是現在呢?』見田單若有所思的緩緩點頭,魯仲連接著道:『您有豐厚的俸祿,廣大的封地,腰繫黃金帶。有生之樂趣,卻乏死的決心。不僅是你,還有你的部下也起了同樣的心態。所以你才會無法取勝。』

田單一聽,如當頭棒喝。第二天,振起精神,奮起勇氣,冒著亂箭槍林,親自在第一線擂起戰鼓,終於一舉擊克狄人……

『我曉得他的意思了!』簡略說完故事的依蘇猛拍大腿,『霍』地一聲起來,低頭對希敏道:『他一定是看出我們跟之前的不同……』

『先別那麼急,』希敏把依蘇再度拉下來坐著,溫柔地笑道:『還有長平之圍呢,那又是什麼意思?』

『嗯,長平之圍,那可是很駭人的故事呀……』依蘇沉聲道:『可我想你大哥應該另有他意……』

『趙括明明手握四十餘萬胡服騎射的趙國雄兵,』陸羽喝了杯從中原運過來的茶,饒有意味地望著依蘇道:『而切斷他退路的只是秦國三萬五千鐵車兵,還不是騎兵,那,為什麼在長達四十六天的突圍戰中,趙括就始終不能突破這相對簿弱的阻擊陣呢?』

『……這的確是很值得深思的問題,』依蘇想了想,道:『你可有想到什麼?』

『我曾設想過許多可能性,』陸羽把茶杯放回几上道:『但最後我認為,極有可能是趙國軍士的一種「普遍心理」,成為導致突圍一再失敗的重要原因。』

『……是什麼普遍心理?』依蘇道:『怕死?』

陸羽笑了笑,忽然岔開話問道:『一般來說,一支軍隊抓到敵人俘虜,會怎麼處置?』

『嗯,處置方法大概有三種,』依蘇道:『一,根據情況收編俘虜,當成己方軍隊使用;這在大草原上很普遍。二,要求戰敗方割地賠款,用值錢的東西把俘虜贖回去;這在大草原和中原都很盛行。三,押回國內當苦差役,負責開礦挖河、修城築牆、造橋鋪路……只須管飯,連工錢都用不著。這可是你們漢人最喜歡使用的方法。』

『可還有第四種方法,』陸羽頓了頓,一字字道:『屠戮盡淨!』

『什麼?殺俘!』依蘇不由臉色大變!

『你放心吧,自古以來,漢人就認為,殺俘最為不祥。』陸羽制止依蘇的衝動,淡淡道:『所以除了白起、項羽這幾個殺人魔王外,基本上就沒有那個主帥敢這麼作--更何況如果殺出了名,以後還有誰敢向他投降?』

『……那你的意思是?』依蘇鎮定自己的情緒,坐下來雙方一攤,表示無法連貫。

『你還真是懶,連用腦筋想一下都不肯!』陸羽無奈地道:『話說回來,這可能就是當時趙軍的普遍心理--反正投降又不會丟命,且不說趙國可能會把他們贖回去,就是被押去秦國當苦役、作奴隸,也好過在戰場上丟掉性命吧?結果他們才心存僥倖不肯拼命,更不肯拼死決戰,當然也就衝不破秦軍的堅決阻擊了。』

『……你說的話可有什麼理由?』依蘇質疑道:『也許是秦軍佔住地利……』

『就在這四十幾萬人被坑之後,白起接下來攻打邯鄲的戰役中,』陸羽打斷依蘇的話道:『就遭到趙國上下一心的拼死抵抗。因為他們已經認知到,就算投降了也不會有好下場。反正都是個死,倒不如和秦軍拼個你死我活。結果白起始終就攻不下邯鄲。』

說到這裏,依蘇幾乎完全肯定,陸羽就是這個意思。向希敏點了點頭,他立即起身大聲問道:『消善將軍呢?』

話音未落,就見消善和默林已經大步而來,向依蘇躬身行禮。依蘇鐵青著一張臉道:『部隊什麼時候可以整頓完畢,再度發起攻擊?』

默林渾身浴血,左邊胳膊還吊著,欲言又止。消善卻冷冷地道:『至少要兩個時辰以上,而且需要補充箭矢……大家實在太疲倦了,士氣也很低落。即使兩個時辰後再發起攻擊,怕也無法有同樣的攻擊強度……。』

依蘇絲毫不理周圍的訝異目光,注視消善,一字字用力道:『你怕了?怕把你的精銳族軍全都賠上去?實話告訴你,我們沒有兩個時辰的時間!』

消善只是淡淡一笑,也不反駁。

依蘇冷然道:『你不是一向對你所部蒼狼軍的戰鬥力很有自信?現在呢?』

『王上!蒼狼軍不是神兵!』消善鄭重回答道:『終究,他們也會疲倦的。』

依蘇看著消善,把手裏的紙條展開來,任其飄揚,卻一字字地用力道:『那是客觀常理!可如果按這個狗屁常理,我根本不會從中原活著回來,希敏此刻也不會活著,我們更不可能站在這裏!那就什麼也不會有!』

迎著周圍投過來的目光,依蘇振臂道:『所以我相信,除了看得見的力量和裝備,一定還有一種更加神聖,也更能燃燒我們的靈魂與鬥志的東西,才讓我們能堅持下來,才讓我們拼盡全力,即使灑盡滿腔熱血,也毫不猶豫,只為了挽回我們部族的氣運,消除族人親友長久飽受的苦難,重振祖先的光榮!』

夜風掠過,將周圍火把一下子都拉長了。周圍聽到依蘇說話的軍士們,不由得受到激勵,一個個抬起頭,然後慢慢地站了起來。

消善在依蘇面前站得筆直,眸子裡面也如電光一閃,渾身肌肉都繃緊了。驀地,他向依蘇拱手躬身,肅容道:『王上!我們等候您的攻擊命令。』

不少坐在地上的士兵都是心中一緊,有的人還微微顫抖--天哪,才剛敗退下來,又要立刻進攻--我們還有那個力量嗎?

依蘇笑了,大喇喇地搖搖頭道:『不!我已經答應了,絕不干涉你的指揮。此刻的我,也要聽你的命令!』

說著依蘇向左後方跨一大步,就站在消善正前方,將長劍拔出,握持在手中,由眼前斜指右下,挺起胸膛,大聲向消善道:『扶餘族國王,蒼狼、虎豹聯合軍統帥依蘇,向將軍報到,等候攻擊命令!』前面是頭銜,然後是軍銜。

無人說話,周圍一片沉默。

希敏反應最快,毫不猶豫地跟上,在依蘇左手邊看齊,同樣舉劍齊眉,再斜指右下,口氣堅定而清亮地道:『扶餘族王后,蒼狼軍上級武將希敏,向將軍報到,等候攻擊命令!』

消善身邊的墨林只覺渾身發熱,猛地一把扯下脖子上纏著的布條,大步走上前來,轉身面對消善,喘著幾口粗氣,嚥了口水,站在依蘇右邊,馬刀同樣斜指右手,大聲道:『蒼狼軍前鋒千戶長墨林,向將軍報到,等候攻擊命令!』

『……蒼狼軍前鋒百戶長金鋒,向將軍報到,等候攻擊命令!』

『……蒼狼軍前鋒百戶長莫喃,向將軍報到,等候攻擊命令!』

『……蒼狼軍前鋒百戶長成歡,向將軍報到,等候攻擊命令!』

『蒼狼軍……』

一個個軍士都勇敢站了出來,無論身上是否帶傷、傷得多重,沒有一個落後。人人面色如鐵,全都起身在依蘇周圍靠齊……

消善面色堅毅,點點頭,向幾名千夫長大聲下令,整理隊列!方才死氣沉沉的散亂隊列,立即又活絡了起來。一聲聲嘹亮的號令聲,直衝夜空深處!

一個個方陣再度集合起來,轉而形成密集騎兵線隊列。無論受傷輕重,只要還能動的,都掙扎著要起來,跨上馬,擠進隊列當中。斗大的蒼狼軍旗,豎立在隊伍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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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0-14 02:03:34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三三章 鐵心鋼流

天將破曉,已焦急等待一個時辰的馬文鴛,手持點鋼紅纓槍,不住來回走著,向高闕城方向張望。衝天的火光,微不可聞的喊殺聲,幾乎整夜未息。

由於『暗六』同樣分配到一隻海冬青,學會御鷹之術,於是在他的指揮下,海冬青在大草原東、西方不住地往來,隨時傳遞最新軍情消息和陸羽的謀劃。在得知陸羽孤軍深入攻打拓跋部王庭,馬文鴛不由大為憂心。於是與法正商議後,由法正向車里吉提議,請閻行率領一支輕騎繞過陰山,由塞北兼程入援。車里吉表示同意。於是閻行率領一支精挑細選出來的萬人輕騎,隨馬文鴛兼程趕援。就在竇龍發起猛烈進攻的關鍵時刻,他們也越過了陰山的闕口,來到高闕城北十五里的地方。

『……馬小姐!大軍必須在此休整一段時間,才能發起最猛烈的衝擊!』閻行沉著地道:『那至少需要半個時辰!』

『……不能再快點嗎?』塞北的夜風,將馬文鴛烏黑的秀髮吹得不住揚起,白晢如美玉雕成的臉龐上漾著淡淡的愁緒,高挺而曲線自然的秀鼻微皺,全都是因為心愛的人就在危城中!

『這已經是極限了。』閻行搖了搖頭解釋著,隨即安慰她道:『我曉得您心裏十分焦急,不過我方才得到探子回報,軍師他們應該還守得住一個時辰……我認這一個時辰的準備,值得!』

『……好,那就以一個時辰為限!』馬文鴛握緊了點鋼紅纓槍,終於點頭道:『我會在前方那棵大白楊樹下等你!』說完,不忘向閻行微一施禮,立即跨上『絕地』疾奔而去。

雖然武藝比馬超、龐德略遜,卻仍是涼州出名的勇士。陸羽對待閻行顯得十分熱誠,連帶夫人們對他也相當客氣尊重,自然讓閻行歸心誠服。在岳父韓遂默許韓鈺出兵後,他二話不說立即請命,願為大軍前鋒。由於閻家在涼州也算豪族,素得羌人敬重,於是馬超建議由他去協助八羌軍。接著順理成章的,他成了馳援高闕的輕騎軍長。

目送馬文鴛的身影逐漸遠去,閻行深深吸了口氣,立即大步回到帥帳,以銳利的眼神向眾將校宣佈道:『一個時辰後,前方大白楊樹下列成縱隊,聽我號令,向高闕城外的拓跋軍發起衝擊!』

熊熊的火光之下,扶餘軍將士全體再度上馬,整齊地排成一條條密集的騎兵線,遠遠望去,就有如一道永遠不會斷絕的鐵流!

馬蹄聲緩緩地沙沙響動,就這麼踏過被血染紅的土地,踏過纍纍的馬屍人骸,踏過折斷的刀槍,踏過丟棄的旗幟,只是一直堅定的向前!

數千蒼狼軍,上到依蘇、希敏,下到普通士兵,只看見一道道人騎著馬的線列,在依稀亮起來的天幕下,舉起盾牌、手握刀劍槍戟,向著張起箭幕的匈奴軍戰線無懼地挺進!

箭雨如風般的席捲而過,不時有人馬栽倒在地;但是這波巨浪的推進,卻毫無停歇的跡象。

數面蒼狼旗就舉在隊列最前方,迎風獵獵舞動,上頭有無數箭痕,但是那張牙舞爪的蒼狼,卻宛然活物,對著匈奴軍的戰線展露著兇猛的身姿!

龍戰於野,其血玄黃!蒼狼雄威,虎豹遜色!

在這一刻,陰山腳下,長城邊上,似乎被這些來自東北異族,以蒼狼為名的騎兵隊所佔滿。數千人手中的長槍、馬刀、盾牌,在長夜將盡的微小火炬中,閃耀著耀人的寒光!

依蘇與希敏攜手縱馬在隊列之前,緊緊握持著盾牌、長劍,身後幾千人同時挺進。那種逼人的氣勢,讓所有人忘記了面臨死亡必然的害怕。在這個時候,他們心中有的只是怒火!

不知何時,依蘇身邊出現一群侍衛,拚命擠到前面,超越他的隊首位置。一波又一波的人馬衝上來。他奮力想朝前趕,卻發現前面的人群故意將他擋得死死的,不住的將他在密集騎兵隊的位置中越擠越後。不只是他,還有希敏,處境和他差不到哪兒,同樣前後有人緊緊盯著,似乎隨時準備撲在他們面前……

依蘇放眼前後左右望去,全是飄動的蒼狼軍頭巾,和一張張年輕而堅定的面孔。頂上是嗖嗖掠過地箭雨,對面是壘壘森森的人馬和大大小小的閃光……他被人擋得幾乎看不見!只急得他又急又氣地大聲斥喝,恨不得縱馬狂奔!

就在這時,聽見隊列前方一聲大吼道:『蒼狼軍,衝鋒!為了我扶餘族民的苦難,為了我們家人的犧牲,前進!』

吼聲猶自未落,周圍應和的吼叫聲同時響起,都是從胸腔裡面擠出來的。這一層層的密集騎兵隊的最前方,已經奔到離匈奴軍陣列前不過百餘公尺,已經到了半山腰。此時天色微亮,只見密集的人馬雜沓在山坡上面,前方有蒼狼旗飛舞。忽然一陣箭雨席捲過來,一排蒼狼軍連人帶馬滾落在地!可還來不及呼叫,默林敏捷的身影已越眾而出,接過蒼狼旗,振臂高呼!策馬上衝!

呼嘯的聲音從隊頭到隊尾,山鳴谷映的響起,震得人頭腦發脹,渾然忘記了一切。所有人只顧策馬猛襲,猶如向上崩塌的雪崩般,轟鳴著以所能達到的最高速度向上衝鋒!匈奴軍彷彿也知道這是蒼狼軍『最後的瘋狂』了,從上面飄下各種各樣撕心裂肺般的吼聲,箭雨更密集地傾瀉而下。但在這時候,不管有多少人馬栽倒滾落,更多的人卻在不停的縱馬向上湧動!

這是生生拿命填出來的一條血路!

依蘇給擠在後面,既然前進不得,只有呆呆的看著蒼狼軍拚死向前。箭幕所及,所有人馬都是一頓,可後面的人卻不再有絲毫的猶豫,仍然衝進了正在飄散瀰漫的血霧當中。國王、王后都在和他們一起衝鋒了,每名將校都衝到了最前面,大家還有什麼後退的理由?

終於,匈奴騎兵隊由上方衝擊而下,激盪起層層血色!雙方的喊叫廝殺聲混成一團,籠罩了整個山頭。刀槍碰撞的聲音驚天動地,人馬碰撞的撕裂聲不絕於耳。已經分不出雙方呼喊的是什麼,有的只是從人和馬兒的胸腔裡面,用盡力量擠出來的咆哮聲!

依蘇叫罵了幾句,彷彿才冷靜了一點。抬頭看,人馬還在無窮無盡的向前湧動,這些疲憊到了極點的蒼狼軍,無負勇士之名--無一人回顧,都是爭先恐後的一往無前!

依蘇喘了幾口粗氣,用力把侍衛拉著韁繩的手給架開,舉劍指向前方道:『都跟著我上去!每一把刀、每一支槍都要用上!直到徹底把匈奴人打垮!上!』

這時蒼狼軍已經漫過了匈奴人的陣地,就連受傷落地的兵士都還拚命地朝上爬、往前衝!大群人馬如決堤的洪水般吶喊著湧上又湧上,雙方混戰成一團。一方是拚死要突破,一方則作堅決的抵抗,蒼狼旗幾次在突破口處豎起,又幾次被衝擊下來。

天色越來越亮,滿山坡都是刀槍的寒光在閃耀。戰場四下,纍纍地都是人和馬兒的屍首。

蒼狼軍真地一點力量都沒保留,全部填進這兩個最多不過容納幾千人的高地中!戰場上地喊殺聲,彷彿讓整個大地都在顫抖。在蒼狼旗的指引下,蒼狼軍拚死的要越過這兩處高地的稜線,將匈奴人擠開,然後壓個粉碎!白刃戰在每一處爆發,匈奴人慘叫著,漸漸被蒼狼軍席捲吞沒!

雖然佔了人數優勢,佔了地利,也的確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在拚死戰鬥,可碰到一群『不知死為何物』的勇士,他們還是敗了,從心理上敗了!

依蘇與希敏再度親臨戰場!就在他們帶頭的奮勇衝擊搏殺之下,頑強的匈奴人終於緩慢而不可抑制地崩潰了,先是漸漸的被推擠上稜線,接著就被壓下去!接著就是整個陣線崩潰。不知誰喊了第一聲,之前還兇頑戰鬥的匈奴人,開始勒馬轉頭就跑。一個失魂落魄、渾身血污的匈奴人,呆呆的坐在稜線的陣地上,任由數把刀槍向他招呼……

就在最高處,一名旗手以雙手握著蒼狼旗狠狠地插入地下,隨即重傷落馬!可他沒有白白這麼作,因為更多的蒼狼勇士縱馬躍過他的身姿,呼嘯著衝過曾經擋在他們面前的高地。現在,匈奴人崩潰了,逃跑了!所有眼前的一切都被粉碎!

通往高闕的要隘,終於被蒼狼軍一舉突破!

蒼狼軍殺紅了眼,一直縱馬追擊,直向高闕城席捲而去。

劉川按著胳膊,在一群慌張近衛的保護下倉皇后撤,身後只餘不足百騎!

…………

此次攻擊,七千蒼狼軍竟然傷亡了四千六百餘人,可謂元氣大傷!

只剩這麼丁點人馬,還想『馳援』高闕?依蘇不由黯然!

同樣因作戰力乏的希敏,還是溫柔地替他擦了擦臉上的血漬,堅毅地道:『王,蒼狼軍突破要隘後,就不顧傷亡、疲乏、混亂地向高闕城挺進!我們不能落後!』

『……你說的對!』感受到嬌妻濃濃的愛意與撫慰,依蘇握著希敏的手,用力地點頭,對著所有還跟在自己身邊的人馬大喝道:『我們走!』

『王上!王上!高闕戰報!』才行了十餘里,忽然一騎快馬飛也似的馳來。依蘇猛地一勒戰馬,『希聿聿』地一下就人立了起來。看著那小伙子激動的神色,難不成……

那騎兵跳下馬,奔到依蘇面前,依蘇忽然覺得眼前一片小黑點亂飛,心神怎麼也定不下來。希敏策馬過來,替他搓揉著太陽穴。深深吸了一口氣,依蘇喝道:『念!』

『……由於軍師指揮得當,收攬蒲頭鮮卑部眾,以數千新銳與部眾,加上近萬降軍,禦數萬拓跋軍,血戰數場!志奇大人裹重創數處,仍堅持不退,激勵所部,以確保城守無虞!

幸而苦戰至天將明時,軍師夫人率八羌軍萬餘輕騎由北方來援!志奇大人亦率所部挹婁騎軍出城,與之內外夾擊,拓跋軍大敗!接著又聞大王將揮軍而至,拓跋軍只得倉皇迅速向東方撤離!

如今軍師、志奇大人、蒲頭大人正在整頓久戰疲憊之軍。當如何進取,與八羌軍合擊,謹奉大王後命!』

聽著戰報,依蘇忽然感到天地似乎都壓向自己肩頭,那個沉重的份量,頂得他似乎都捱不住。

『啊~~~!』雙手握拳,仰頭向天振起!他終於作到了!且不管『千年氣運』是真是假,起碼就在這一刻,他替扶餘族奠立了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基業!將大草原的主動權,牢牢的掌握在扶餘族手中!

這場戰事地勝利,不只是陸羽協助他爭取來的!更是無數弟兄蔑視生死換來的!他一定會向這些埋骨的弟兄證明,他沒有作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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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0-16 18:15:43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三四章 出兵緣由

『……怎麼會這樣!傷得重不重?……』見到陸羽包紮的右手胳膊,馬文鴛早已忍不住把紅纓鋼槍隨手一扔,就從『絕地』背上飛撲到他懷裏,嚶嚶地哭了起來。陸羽手忙腳亂的把愛妻一把接到懷裏摟緊了,趕緊好聲地安慰她,直說自己並無大礙,很快就會痊癒,要她放心。秀兒在一旁陪著落淚歉咎地道:『對不起,妹妹,是我不好,沒能好好保護陸郎……』

『還有我!也怪我不好……』孫尚香也哭著上前來,由陸羽身後將二人摟在一起。

陸羽被馬文鴛、孫尚香這麼前後一夾!碰著右手的傷,不由差點痛出聲來--可礙於跟馬文鴛說沒事了,怎好立即喊痛?無奈之下只得咬緊牙關脹紅了臉,心道:『還真是最難消受美人恩哪!』這倒是實情,別說多少人肯為三女赴湯蹈火的,只為博取一笑,偏生這個白面書生竟讓她們哭得梨花帶雨似的,只看得一旁好些不知情的草原勇士納悶不已。

『真的很對不起你們,』陸羽忍著痛,左手撫了撫馬文鴛的肩背,在她耳邊輕聲道:『我曾說過,不會再讓你們為我落淚……原諒我不是故意要失信的,實在情非得已。你也曉得刀箭無眼,秀兒的劍再怎麼舞得密不透風,也有力竭之時……好了,笑一個給為夫看?為夫最喜歡看你笑了!嗯?乖,為夫保證,今晚一定好好「補償」你……嗯?』

『……』馬文鴛聽了,先是秀眸狠狠瞪了他一眼,忽又柔情似水,白晢如玉雕的細緻面頰微微泛著緋紅,咬著嬌豔的紅脣,輕輕點了點頭,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隨即又用歉咎的口氣轉頭對秀兒道:『……對不起,秀兒姊,我沒有別的意思……都怪我來得太遲了……』

『不遲、不遲!一點也不遲!來得剛剛好!呵呵呵~~~』陸羽趕緊打圓場,卻看到秀兒一副生氣的模樣,曉得她是怪自己不好好休養,還居然答應今晚要陪馬文鴛,於是趕緊岔開話題道:『呃,我還有事要找彥明……好好好!陪就陪嘛,我們一起去!』說著只得任由三女簇擁著一起去找閻行。

把戰場和城頭裏外都收拾好,已是第二天下午。此時扶餘軍主力陸續抵達,加上聞風歸降的遠近部落,在高闕附近便聚集了十餘萬兵力。

四月六日,高闕城外的『萬人英勇將士塚』前,豎立起高達丈餘的『無名英雄』石碑,上頭刻著粗獷的一頭張牙舞爪的蒼狼,栩栩如生!

數百縷輕煙,冉冉飄過平野。

夕陽即將落下,金黃光芒映照在依蘇、希敏、消善、志奇、蒲頭等人臉上,也揮灑在身後數萬人的臉上。

依蘇、陸羽為首,率眾將士一起躬身致祭,為這次大戰的死難者哀悼。

用心呼喚,親愛的兄弟,曾經與你扺擋昨日的風雨。多少個夜,徘徊在夢裡,呼嘯聲依舊清晰。

用心呼喚,親愛的兄弟,曾經與你攜手期待著黎明。鮮血淚滴,不能夠忘記,讓我們併肩同行。

我們的心,像鋼鐵的心!穿過烈焰,在火中升起!昨天的夢,在今天重聚!為歷史寫下永恆的詩句!

我們的心,像鋼鐵的心!生命有盡,而希望無盡!用我的熱血,再一次奮起!就算無名,也頂天立地!

就算無名~~~也頂天~~~~~立~~~~地~~~~~~!

場上眾人放聲唱出陸羽所作,振奮軍心的『軍歌』--『鋼鐵的心』!無不激動得熱血沸騰。

唱畢,依蘇和陸羽各與左右方的愛妻互望點頭,同時右手一斜,數道溫酒晶瑩剔透地灑下。身後地眾將和眾軍士都把手中的酒恭敬舉起,然後仰頭一口氣乾掉。

無論依蘇、希敏、消善,還是陸羽、秀兒、馬文鴛、孫尚香,甚至蒲頭、閻行等,眼眶都是濕潤的。

忽然間眾人同時舉臂,仰天大吼!是喜悅,也是悲慟!

『……在中原進行第二次三家大會戰的同時,北方大草原的決戰性會戰也同時展開。扶餘族國王在客座軍師陸羽的運籌帷幄下,突襲拓跋部王庭,成功攻佔高闕城,逼其南下大軍倉惶北撤,又與八羌軍前後夾擊,於雞鹿塞與拓跋軍主力會戰。雙方野戰五日!拓跋部大敗,十餘萬眾或死傷或遭俘,族長拓跋桔汾與其次子力微僅率不足千騎突圍北逃,投靠突厥部,終身不敢南下牧馬。禿髮部同樣遭到重挫,盡失河西之地,僅禿髮匹孤率數百騎遁入大漠中,最後投靠北方初興的柔然部。

扶餘部與八羌軍同樣傷亡慘重。然扶餘部盡得拓跋部領地與部眾,國王依蘇的聲勢直追當年鮮卑大汗檀石槐。八羌族分得禿髮部河西之地,同樣收穫豐碩。

由於「四州之才』陸羽在這場大會戰中擘劃出色,獲得草原各族的尊敬。於是在其建議下,八羌族、扶餘族約定以賀蘭山、雞鹿塞為界,互為犄角,並同時大舉聯合出兵,分別南渡大河、西攻并州,準備履行承諾,協助蜀漢擊退曹魏的進攻……』

摘自大唐陸康永《東北新史》

高闕城,新的蒲頭部牙帳。

『這司馬仲達當真是個人物,』法正在大帳中喝了杯茶道:『竟能硬扛八羌軍十餘次衝擊,化解鐵車陣攻勢……要不是有你在他的背後夾擊,這場仗可有得打的,而且輸贏還在未定之數。』

『那只能怪他自己選錯了對象,』陸羽笑嘻嘻道:『還以為對付你是挑到軟柿子,哪知根本就是踢到了犁棒!』

對於法正的軍事能力,可說在劉備帳下,陸羽是最為了解的。第一,法正善於料敵。劉備進攻益州,謀士鄭度提出堅壁清野,以逸待勞之計。劉備聽說了,很是擔憂。但法正對劉璋的為人十分瞭解,斷言『終不能用,無可憂也!』果然劉璋認為『吾聞拒敵以安民,未聞動民以避敵也』,不但不用鄭度之計,還罷了他的官。

第二,法正相當有身段。劉備入主益州後,不打算任用早早投降他的人做官。法正卻勸說,這樣名不副實的人天底下很多,本事不大但虛名不小,若要創立大業,還須格外以禮相待,否則天下人就會認為你不重視人才。劉備採納了他的建議,對於治蜀收到非常好的果效。

第三,法正有戰略眼光。在『前世』,當曹操克張魯北還,法正便向劉備指出,曹操所留大將夏侯淵、張郃的才能不足以獨當一面,征討必然能克。接著又提出比諸葛亮《隆中對》更為可行與具體的戰略方針:『廣農積穀,觀釁伺隙,上可以傾覆寇敵,尊獎王室,中可以蠶食雍、涼,廣拓境土,下可以固守要害,為持久之計。』劉備乃言聽計從,果然皆如所言。

第四,法正也精於戰術的運用。戰役初期,法正先以張飛、馬超一軍進攻武都下辯,阻擋關中曹軍增援,保證自身側翼,然後以突襲式進攻在曹軍的正面打下了一個楔子--定軍山。這著妙棋一下動搖了曹軍的戰略平衡,逼使曹軍兩路大軍陷入各自為戰的窘境。隨後又積極調動佈署,誘使夏侯淵增援張郃,然後夜襲夏侯淵,陣斬了正在指揮修補鹿角的夏侯淵,幾乎一舉摧毀曹操在漢中和巴蜀的留守軍團。之後在曹操親征的強大軍事壓力下,採用穩固防守、伺機騷擾曹軍戰略補給線的方法,以微小的代價使曹操最後只得無奈地放棄漢中。可說在此役之後,蜀漢政權對曹魏的作戰,再沒有取得這樣大功績的,連曹操也不得不親口承認法正的軍事才能。

第五,法正具備大勇,以及實施謀略的決心。有一次劉備和曹操打遭遇戰,彼此箭矢密如雨下,劉備軍較不理想,需暫退以避敵鋒芒。但劉備怎麼也不退,左右無人敢勸。法正乃拍馬向前,擋在劉備之前,劉備忙道:『『孝直避箭!』法正卻神色自若地答道:『明公親當矢石,況小人乎?』由於龐統中箭身亡的前車之鑑,劉備不敢再讓法正涉險,只得道:『孝直,吾與汝俱去。』遂退。

所以後來的經彝陵之敗,諸葛亮就曾道:『法孝直若在,則能制主上令不東行;就復東行,必不傾危矣。』可見法正的奇畫策算,比起他的政略能力恐怕毫不遜色。

『多謝你笑裏藏刀的讚美!』法正沒好氣地道:『我還真是承當不起、受之有愧啊,比起你玩的這齣戲,我只不過像班門弄斧。你可知為了你詐死,我受了多少委屈?暗地裏白流了多少淚?還有季常……你你你,虧我一直當你是兄弟,你還真是有夠狠心的!居然還不放過我,慫恿我帶著八羌軍去硬扛司馬仲達這扎手的傢伙!自己說,要怎麼償還這筆賬?』

法正的話倒非誇大。由於先入為主的觀念,如諸葛亮、龐統起先都看法正是『獻圖邀功』之人,沒有真正認識到他的才能。獨有陸羽一開始便對他表示親切,刻意交好。原本法正還有些意外,認為陸羽必有所圖;但陸羽帶著糜貞屢次替他診療,又費心從海外、東北、西域等地找來許多珍貴藥材,終於治好他纏磨多年的箇疾,使他點滴在心;加上陸羽在劉備帳下的地位,法正終於成為他的『莫逆之交』。對於益州之人,法正其實是屬於外來的『東州士』集團,除了張松等少數人,大都與他保持距離。直到陸羽與他結交,不但跟陸羽有關的文武人員,便是秦宓、費褘等蜀中名士也跟著看重起他來。於是除了陳登、馬良,法正可說是年輕一代中地位僅次於三大軍師的人物,而與陸羽的交情,也使他成為唯陸羽馬首是瞻的『鐵桿』份子。

也因為曾遭蜀中世族門閥瞧不起,所以在陸羽打擊世族的政策中,法正更是積極扮演『搖旗吶喊』的角色;在陸羽的其他政治理念上,法正也是十分支持、戮力以赴;固然是情義相挺,多少也是『恩怨分明』的性格特色使然。結果當陸羽『出事』時,法正的確好不傷心。而由於與陸羽的關係特別友好,以致無論敵友勢力,幾乎都認為、也相信,只要法正願意,必然能頂上陸羽的角色,接收他大部分的人脈。可這樣一來,法正也同時被逼得浮上檯面,如同以前的陸羽那般,成為『政敵』的首要攻擊對象。

因此好一度法正自忖心力交瘁,又因陸羽突然『辭世』而感到心灰意冷。在劉備召開的緊急會議上,他敏銳的感覺到大勢已去。即便有龐統、諸葛亮在,可曹營同樣有郭嘉、賈詡等智謀之士。在曹營乘機十面埋殺的圍攻下,以蜀漢目前的士氣、能力,除了退回蜀中,成為名副其實『蜀』漢外,怕是短期內難以有所作為了。若非還有馬良這位同時與陸羽和自己交好的人物在的話,法正恐怕早就放棄了--倒不是放棄一切,而是放棄關中、退回巴蜀漢中,另圖他起。

但就在他要前往『臨湖居』吊唁時,居然收到秦宓的密函,意外嗅出蜘絲馬跡--其實恐怕比這還要濃厚許多的味道。他二話不說一進『臨湖居』,立即偷塞一張紙條給秦思雨,上面寫了個『左慈?』秦思雨是又驚又喜,驚的是以師父的道行,怕是瞧出端倪;喜的乃若真是師父傳來的消息,那麼陸羽應該沒有出事!鑒於陸羽與法正於公於私的交情都算得上絕佳,便在略為盤算之後,當法正轉身要離去之時,向他微微點了點頭。

法正亦是心中狂喜,面容不動聲色,而是在『臨湖居』門外側牆舉雙手亂舞!此時『暗箭』已找上來--秦思雨也無愧『仙子』稱號,立即喚過陸承來,讓他找人與法正聯絡。於是法正帶著人,直等到馬良出現,才把他『架來』,密告此一訊息。由於事關重大,而且陸羽『猝死』的事實在太『逼真』了,究竟怎麼回事他們怎麼也弄不清楚。由於白素雅和秦思雨之後又絲毫不露口風,二人只得祕密找到季玉;哪知季玉也得到一絲訊息,可也沒比他們強多少,只能設法探查。哪知一連多日,楞是查不出什麼訊息,加上關東曹軍已在大肆準備,眾人都忙得不可開交,只能由這些跡象判斷,這極有可能是陸羽唬弄出來的『詭計』。既然心裏多有個底,接著也只能耐住性子,暗中等候進一步的消息。

終於不負苦心人,季玉得到白素雅通知,一切都是陸羽佈的局,但接下來還需要眾人齊心戮力的配合。季玉二話不說,立即通知法正該怎麼作,於是才會有法正自告奮勇,孤身兼程前往涼州勸服韓遂之舉,同時私下通知馬良,找機會潛出長安,北上通知諸葛亮配合。陸羽會這麼要求自有原因--除三大軍師,即使是陳登、陳宮,怕是軍事才能還在法正之下呢!不讓他去協助八羌軍,還會找誰?

法正確實不負陸羽期望,表現得十分稱職,在與拓跋部的野戰中,充分發揮『以正合、以奇勝』的兵法精義,盡可能在正面以鐵車陣維持陣勢,以精銳輕騎不斷發動側翼攻擊;如此奇正相合,讓原本指望以主力攻打扶餘部、由司馬懿指揮少數兵力牽制八羌軍的拓跋軍更是疲於奔命,屢屢被壓縮戰陣空間,最終戰線被撕裂,讓八羌軍由後方大舉突破,導致自身在受到兩面夾擊下自相踐踏,慘敗完敗收場。

『雖然傷亡頗大,可情勢容不得我們稍微喘息,』陸羽搖頭微歎道:『希望八羌族和扶餘族能遵守約定出兵……是了,八羌軍還是要仰仗你……』

『什麼跟什麼?』法正兩眼一翻道:『我在問你怎麼還這筆賬,你倒顧左右而言他,想把我唬弄過去,然後再算計我一次?』

『別說得這麼「直接」嘛,』陸羽笑嘻嘻道:『這樣吧,你不是也很喜歡聽月真和雅兒的彈奏?這不,等大事一了,我請你到蝸居來,隨你高興聽多少住多久……』

『再加六十罈「石上清泉」和「清溪碧泉」,』法正擺了擺手道:『喂,先說好了,不准抵賴!』

『……你要那麼多好酒作什麼?』陸羽不解地道:『你雖然也好點酒,可我不記得你會這麼挑剔……』

『你當酒鬼那麼好纏磨?』法正沒好氣地道:『他不敢找你麻煩,卻敢把氣發在我身上……我傻了才會放過這麼好整治他的機會!』

『……那就一言為定了!』陸羽只能無奈地點頭,誰讓自己當他是兄弟?

高闕城外,扶餘軍帥帳中。

『王上,您真的要出兵援助大漢?』東濊族老族長舒蟾語氣有些著急地道:『經過多日血戰,我扶餘部傷亡極大……您不再考慮一下?或者,請消善將軍去拖延一段時間……』

『不用再考慮了!』依蘇擺手道:『這是我當初與軍師的約定。既然他履行承諾,全力協助我扶餘部擊敗鮮卑族,稱雄大草原,試問身為國王的我,可以失約嗎?』

『可部隊非常需要時間休整,況且……』舒蟾語氣遲疑了一會兒,看了看坐在下首的眾族長,搖頭歎道:『怕是有許多人會不了解,我們究竟是為何而戰!這樣的話……只怕兒郎們心裏會有怨言啊!』

『……老師,您是族中有名的智者,通曉大草原古往今來的許多事。』傾聽舒蟾的話,明白了他的意思,依蘇卻只是無聲地來回踱著步。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停步道:『多少年來,曾有幾位一統草原的大汗都有過雄心壯志,要躍馬中原,用鐵血征服整個漢族!我年幼時聽憑說起這些故事,也曾為這宏偉大志所鼓舞。這些,相信您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就從遠一點的匈奴來說吧,』依蘇頓了頓,又踱起步來,以堅定的語氣道:『從雄才大略、一統大草原的冒頓單于開始,發動了對漢族的戰爭,可前後打了那麼多年,死了無數地草原兒郎,最終匈奴人得到了什麼?他們征服了漢族嗎?』

舒蟾一愣,只能緩緩搖頭。的確,兩國前後延續了數百年地戰爭,在邊境上打來殺去,死傷不計其數,匈奴雖時有大勝,甚至屢屢攻破長城,差點一度飲馬黃河,卻從來沒有征服過對手,而且至終主要部落還是讓強漢給逐出了大草原,其他部落則被內遷到并州去了。

『自從我流亡到中原,逐漸了解到中原的文化,我也在不知不覺中,就產生了一種似乎就要被融入其中的感覺。』依蘇道:『於是這些年來,我時常就在思索一個問題︰我們草原部族,究竟需要的是什麼?』說完無聲一歎道︰『老師,您是大草原上的智者,您能不能告訴我這個答案?』

舒蟾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來,正色道︰『我認為,我扶餘部需要的是繁榮富強,讓臣民都能過上快樂安逸的生活,不被別的部族欺負!』

『老師您的說法,我十分地贊同。』依蘇感慨地點頭道︰『其實我在想:冒頓、檀石槐等這些曾經一統大草原的大汗,一心想要征服漢人,絕非只是為了打勝仗而打仗的!我認為他們最終的目的,同樣是希望草原上的部落和族人,都能過上幸福的生活--否則他們不可能這麼輕易征服大草原,讓這些草原勇士打從骨子裏去效忠他們!』

『但這些年來,我思索的癥結同樣也在於此,』依蘇望著舒蟾道:『我以為,單憑我們的實力,不要說征服強漢,就算我們擁有賀蘭山,與八羌族、甚至整個草原部落聯手,能夠攻入強漢的關中腹地,飲馬黃河,那又怎麼樣?強漢的人口是我們的十數倍之多,而且和我們草原兒郎一樣,都有十分強韌的抗爭性,根本就永遠也殺不完地。就算有朝一日,草原民族可以統治他們,但我認為更可怕的是,也同樣會受到他們文化潛移默化的影響,不自覺地融入他們,就和我流亡到中原時的結果一樣!』

『老師您或許不贊同,可看看匈奴、氐族、羯族、甚至羌族和一些鮮卑部族的情況,請老師仔細想想,凡是移居入關的部族,有那一個例外?這數百年的歷史,可有那一個進入長城的遊牧民族是沒有被漢族的人海所淹沒的?他們如今能維持自己的傳統,主宰自己的命運嗎?!』

依蘇的問題可說是振聾發聵,問得舒蟾不由額冒冷汗。不錯,他是扶餘族最享盛譽的智者,通曉大草原古往今來地歷史。他默默而迅速地在腦中瀏覽了一遍--曾經在大草原上喧赫一時的遊牧民族,的確最終都被淹沒在大漢的歷史洪流中,不是被逐走,便是被他們以退為進地給『潛移默化』了。這種擅於民族融合地強韌特性,幾乎就是草原部落的『天敵』,擁有他們無論如何都違抗不了的強大力量。

說起來都拜陸羽穿越的『蝴蝶效應』,本該為扶餘族國王的簡位居竟死於非命,而依蘇卻在陸羽的協助下繼任王位。飽經滄桑的他比起簡位居,無論才能、思考都勝上一籌不止。

『今日,我們或許可以拒絕軍師所代表的強漢。但是用不了多少時間,只要中原統一了,他們至終還是會將觸角伸到大草原來!』依蘇喟歎地搖了搖頭道︰『這並不能怪他們,畢竟大草原是他們的「戰略外圍」,如同蒲頭的高闕今天成了我扶餘部的戰略外圍,是同樣的道理。』接著依蘇目光灼灼地望著舒蟾道:『身為草原勇士的領導者,老師,請您說說看,我究竟該怎麼作?』

這種問題,非是具有相當智慧者無法領悟。依蘇目光的深遠,想法的透徹,令身為族中『第一智者』的舒蟾也大為震驚,只得深深一歎道:『我明白了。王上說的對,即便我們實力強大到能殺進關中,最後的勝利者也絕不會是我們。』

『在這幾次征伐的過程中,相信您也見識了這些強弓機弩的威力,』依蘇拿起一把『元戎』來注視著,緩緩道:『軍師告訴我,這還只是次等的機弩……最好的機弩力可強至十石,射程可達六百餘步;在三百步內甚至穿盾破甲,猶如吹灰。還有一種連弩,可以一次就射出好幾支箭……這,便是漢人展現的強韌與智慧。這樣的結合,使他們面對我草原鐵騎時,最終還能佔盡優勢。老師,請您想想,我們是否能單獨達到這樣的目的?』

步蟾默然了一會兒,無聲歎道:『我們的確作不到……漢人有文字,有智慧的遞嬗,更有如軍師般的人才不斷出現……除非有他們的幫助,否則我們的確無法進步得那麼快。』

『……其實最重要的,是漢族的大一統思想,』依蘇歎了口氣,道:『軍師告訴我,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只要漢族統一了,有足夠的時間發展,很快地便能強大起來。反觀我草原部落,如同一盤散沙,只曉得依賴、敬畏英雄勇士,殊不知漢人早說過:「馬上得天下,焉能馬上治天下?」就如冒頓、檀石槐等大汗,慣於四處征戰,可隨著他的草原部落,到底享受到什麼好處?他們留給子孫的,還是那個一統草原、號令諸族的汗國嗎?』

一番話說得舒蟾和眾族長、官員遍體生寒--多年的磨難,連日的勝利,由大悲至大喜,眾人都沉醉在勝利和擴張的歡愉中,竟無一人思及於此,不要說他們族中的第一智者老族長舒蟾,怕是那麼多年來,依蘇是第一個提出這樣如醍醐灌頂般發人深醒的言論。彼此交頭接耳、低聲議論紛紛之餘,舒蟾已點頭慨然道:『聽到王上這番話,我想長生天將王上賜給我族,的確是使我族振興、氣運綿長的契機。我扶餘部何等有幸,能得王上帶領!』眾族長與官員無不肅然起身拱手致敬。的確,在他們心裏也有了同樣的想法。

依蘇擺擺手請大家坐下,接著道:『其實包括我在內,應該要感謝軍師,是他在這段與我相處的時間中,啟發了我的這些想法。他還允諾,只要贏了這一仗,他將會在邊界設置自由貿易區,將以前草原部落與漢族間地私下交易正式合法化。如此一來,我們地族人不但享受得到貿易所帶來的實惠,以公正合理的方式以有易無,同時還能提高我們農耕和牧種地水平,大大改善族人的生活。另一方面,這也等若設置了一個草原部落與漢族交流的平臺,讓我們族人可以慢慢地適應漢人的文化,避免將來我們措手不及之下,發生更大地衝擊。更何況,這種交流是能在我們可以控制的範圍內,姑且就把它當作兩種文化融和的一塊試金石。我們可以根據實際情況,適時而恰當地調整政策,維護自己地部族傳統,不致被完全同化而甚至被淹沒!』

依蘇的聲音不疾不徐,卻是鏗鏘有力,聽得舒蟾在內的眾族長及官員都心悅誠服、五體投地--這樣的國王,才是扶餘部『千年氣運』的希望所在。

『同時他還承諾,為我們興辦學校,教導孩子識文習藝……』依蘇露出一抹微笑道:『我以為只要有了這些,我們同樣能把自己的長處傳遞給後世,甚至是我們的事蹟和經驗,不致湮沒無聞。這樣一來,即使部族將來遭遇到再重大的危機,也能留下一顆不滅的火種,綿延長遠!』

『所以,請你們不要以為,我是一個只想報答恩情的國王!』依蘇面對眾人,雙手一攤露出笑容道︰『不錯,我曾以國王的身份和性命向軍師起誓,一定會遵守承諾,我也的確應該遵守!可是,我心中很清楚,就在我答應之前,我已經是個扶餘族人!不管如何,我都不該、也絕不會犧牲族人同胞的一點利益,出賣他們的幸福!這一點,我同樣以我的生命,和我國王的身份,甚至我祖先的光榮,向你們鄭重起誓!』

眾族長和官員們早已被感動到不行了,互相望了望,點點頭,一致再度起身,向依蘇躬身拱手,由消善帶頭道︰『請王上放心,我等會親自向眾軍士說明緣由,以最快的速度整頓好。王上只要決定好日期,我等必然全力以赴,絕不會有任何觀望牽延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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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五章 山水相逢

八羌族佔領地,陸羽暫住的大帳內。

天地悠悠、過客匆匆,潮起又潮落;

恩恩怨怨、生死白頭,幾人能看透?

紅塵呀滾滾,癡癡呀情深,聚散終有時;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夢裏有你追隨……

我拿青春賭明天,你用真情換此生!

歲月不知人間多少的憂傷,何不瀟灑走一~~回~~!

搖頭晃腦地欣賞陸羽彈著烏德琴,唱著文白的歌曲,法正笑著對馬文鴛、孫尚香等女道:『我總以為這傢伙是有比別人多那麼一點的好運道,又特別愛表現,才會那麼幸運地娶到你們。現在才曉得他的才情的確非同一般,難怪會得你們的青睞有加。看來他對我們這些哥兒們,還是藏了幾手啊。』

『你當我有幾隻手?』陸羽沒好氣地『琤』了一聲琴弦,把手中的撥子丟出去,才讓法正被幾女如花笑靨給迷呆的魂魄歸了位。接過法正笑嘻嘻丟回來的撥子,陸羽『哼』了聲道:『要尊重!尊重才能真正贏得美人心!早都苦口婆心的勸你們了,哪曉得子敕會那樣子散漫,一點也不放在心上;還有你,都被子敕給帶壞了……』

『還說哩,對你的好葳兒呢!』法正似乎被惹惱了,口不擇言地道:『都算計到她身上,還談什麼尊重?』

陸羽不由臉色陰沉下來,默然不語。秀兒見氣氛不對,趕緊岔開話題道:『好了,陸郎,你的手傷才剛包紮好,別再逞強了……對了,法大人,長安的情勢如何?元龍大人有沒有與你聯絡?……』

『不用說了!』只見陸羽揮揮手,臉色鐵青地對法正道:『你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對不?枉費我們相交一場,你竟往我傷口上灑鹽……』

『傷口?說得真好聽!』法正得理不讓地道:『怕是連個疤痕都沒有……你可曉得她們為你流了多少淚?連我去吊唁時都覺得辛酸,就怕她們作出傻事來……想也知道你的葳兒會怎樣?本以為你是有情有義的傢伙,哪知是無血無淚的東西……』

『我才不是什麼東西!』陸羽高聲回答,瞪著法正,見他一副挑畔的樣子,忽然長歎了口氣,道:『葳兒她……總算沒出事!雅兒讓「暗二」傳來消息,說已經隱約讓葳兒曉得我沒死……唉,你罵得對,我曾對她們立下誓願,絕不讓她們為我流一滴淚……哪曉得會搞成這麼個局面?是我不好,多謝你的關心。等大事一了,我怎地也會把葳兒迎回來,然後請你到「水榭樓」飽餐一頓,還有季常……你們儘管放心便是。』

『立下誓願,絕不讓她們為你流一滴淚?』法正喃喃地道,忽然拍手大笑道:『好傢伙,那你也太幸福了吧?難怪老天要「罰」你--要你分一點幸福給別人!老天有眼,真是老天開眼啊!』

『分一點幸福給別人?』秀兒忽然拍手叫道:『說得真好!也許這真的是老天爺的意思。是啊,我們一心只想著天下太平,便與陸郎攜手遠遊,去一探青藏雲地、碎雲天河,好山水相伴、天涯永聚,卻忘了還有那麼多的黔首百姓,也還苦苦等待著幸福的降臨……分一點給他們?應該的!陸郎,你說是不是?』

…………………………………………………………

山一重,水一重。魂牽夢饒雙棲蝶,沙輕縈霧濃。

昨一宿,今一宿。鴛枕輕帳倚盈袖,鴻雁寄衷愁。

山一重,水一重,山高路遠未相逢,相思在夢中。

月無影,人有情,尋尋覓覓在路中,把酒祝東風。

山一重,水一重,踏遍南北各西東,誰來惜芳容?

風不盡,雨不盡,久雨未歇暮色濃,思念竟相同。

山一重,水一重,咫尺天涯別樣情,霜林二月紅。

愛無蹤,恨無蹤,多少相思伴月明,夜來幽夢中。

蝶翩翩,夢翩翩,湖畔君山秋水寒,湘妃情意綿。

葉斑斑,淚斑斑,竹影搖曳魂自言,來生再續緣。

天亦藍,海亦藍,縹緲孤帆入眼簾,何時遇港灣。

聚是緣,散是緣,亭外蕭聲繞遠山,曲終人未還。

看紅樓,夢紅樓,一曲葬花血淚幽,香魂何處留。

風瀟瀟,雨瀟瀟,昔日繁花轉瞬凋,心酸咽滿喉。

山一重,水一重,茫茫前路盼相逢,遠路碧長空。

風一程,雪一程,遙遙相扶哪堪行,故遊無此影。

花一窗,月一窗,往事後期空記省,落紅應滿徑。

雲一重,霧一重,無情無絆一身輕,花開若有聲。

星隱約,月朧明,滿腔心事付流螢,悲歡難度平。

葉正綠,花正紅,一草一木總關情,涉江問芙蓉。

月朦朧,鳥朦朧,簾捲海棠點點紅,螢光照夜空。

燈朦朧,人朦朧,念深呢噥送入夢,星語伴月聲。

山一重,水一重,幾許相思幾許風,輕寒寞默中。

行一程,看一程,往事如煙皆是空,今生何處逢?

山無情,水無情,情到深處若天更,青螺聽雁聲。

想行程,夢行程,夢到江南煙雨亭,醉心依畫屏。

…………………………………………………………

沒有回答秀兒的話,陸羽彈著、唱著不知名的歌曲,緩緩流下了兩行英雄淚。三女曉得陸羽的心情,沒有勸撫,反而陪著他一旁默默地啜泣。

法正聽著、看著,也感慨地道:『我曉得這事怪不得你。倘若你只是裝神弄鬼一番,還真該好好說說你,責罰你;但你身故的消息一傳出,葳兒的父親便大舉出兵,說無私卻有私,說至公卻不公……我曉得這不完全是他的意思,可他幾個兒子這麼作,他竟還狠得下心來,想趁水行舟,絲毫不顧葳兒的心情……好好好,我不說了,反正順了你的意,只要熬過這一場劫難,將來應該就順風順水的局面了……』

『……其實也難盡如人意啊,』陸羽止住歌聲,把烏德琴放在一旁,欲言又止,然後雙手交叉放在几上,意有所指地道:『這一場打下來,最多只能改變客觀的局面;但是還有一些非人力所能改變的形勢,就非常麻煩了……喂,又不是不告訴你,是不能告訴你。』說著瞪了法正一眼。

『不是老愛稱是「哥兒們」嗎?』法正收回作勢要捶陸羽的手,不滿地道:『還有什麼事是不能說的?說起來你還真不夠意思,瞞騙了那兩隻狡比鬼狐的難纏傢伙倒也罷了,竟連我們幾個也都給瞞了。說吧,你到底有什麼居心?是不是要我們支持你……』

『這種話你也敢說?你當我什麼人?』陸羽沒好氣地道:『你既然曉得他們比狐鬼的心眼還多,難道以為他們就沒派人盯著你們?如果真讓你們事先知情了,天才曉得要怎地才會讓他們看不出有什麼不對,沒得發現一絲端倪來,否則我這一局也就不用部署得那麼辛苦了……』

『你不老說「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嗎?』法正大聲地抗議道:『像這一次,季常也就算了,連我居然也瞞得緊緊得;等我曉得了,居然還要我像個沒事人的配合,你你你,這還有道義、有天理沒有?……要是……好好好,你當我沒轍是不?要是你沒把葳兒給迎回來,瞧我怎麼收拾你!』

『……跟葳兒有親戚關係的是三將軍,又不是你,你著急個什麼勁?』陸羽不解地看著法正道:『你又能怎麼收拾我?』

『還說哩!』法正沒好氣地道:『這「去來閣」我可來去自如,你的葳兒從來就不算我的賬。她若回不來,我還怎麼好意思去吃好喝辣的?收拾你,那還不簡單?你當那六十罈只是應付那酒鬼?』敢情也要給張飛送人情?這法正也太未雨綢繆了吧?

『……無論如何,還是要謝謝你們的關心,』曉得法正另一層意思,陸羽還是語帶感激地道:『只是有些事情委實太過隱密,也太過駭人,完全出乎意料,所以我想,知情的人還是越少越好,免得捲入是非中,到時候想要脫身,都難!』

『……難道你說的是……』見陸羽微微點頭示意,一副默認的神情,法正不由怵然而驚。他亦是聰明人,在政壇上的歷練也不差,自然曉得是什麼樣的祕密,才足以掀起滔天巨浪,撼動大漢的人心、甚至根基。想了想,忽然岔開話題道:『是了,依你看,扶餘族真的會出兵嗎?該不會只是敷衍一下,隨便派出一些人吧?』法正話裏不無懷疑地道:『畢竟他們連日血戰,傷亡也很大,如果再要出兵的話,怕是好些部落頭領們會不答應的。』

『放心吧,依蘇和希敏不是那種人的,』陸羽頗有自信,以淡淡的語氣道:『如果他們的眼界只能看到這麼遠,格局只有這麼些大,胸襟只有一丁點兒寬,那麼眼前的一切將如過往雲煙,明朝便不復存了。』

『……或許如你所說的吧?』法正好似在說自己,道:『能被你當成兄弟,認作金蘭結義,應該不是泛泛之輩……那你下一步打算怎麼走?』

『還是由你帶著八羌軍,渡河趕赴雍州,跟瞌睡蟲配合;』陸羽起身,走到地圖前指著道:『至於我,就和依蘇他們繞道河北,進攻雲中郡故地……定襄郡故地遲早我會要回來,就權當作緩衝區好了。』

『……雲中郡東鄰雁門、太原郡,南接西河郡,』法正想了想道:『這樣一來,等若在河北楔入一根釘子,威脅司隸、洛陽……嗯,所以你才要我去纏住曹子桓,不讓他後撤,讓你有機會切斷他的後路?』

『其實我並不擔心關中的戰情,』陸羽微笑道:『我讓洪烈帶上了關鍵的東西……依我岳父一貫的用兵法則,還有酒鬼、郭奉孝的脾性,關中之戰怕是要打上好幾天。到時這玩意兒便成了左右勝負的關鍵了。』

『那你幹嘛還要出動八羌族和扶餘族?』法正疑惑道:『難道不怕他們跟你獅子大開口,狠狠敲詐你一番?』

『馬上得天下,還得下馬治天下哩,』陸羽回到座位上,神情輕鬆地道:『真讓他們分了雲中、上郡故地,真當他們吞得下去?何況我說的是關中,並沒說到河西。那隻瞌睡蟲遇上的賈文和可也不是好惹的,加上如今給那司馬仲達逃了回去。若是不讓你這剋星前去,怕是他也應付不了。』

『這樣啊……』法正終於明白,陸羽是要給他一個機會,賣個人情給諸葛亮。於是點頭道:『那我要先去準備一下。是了,你的「元戎」和「機弩」要分我一半……』

『三成!再多的話我也不夠用!』陸羽毫不客氣地砍了兩成。

『曉得了……那就四六吧……算我倒楣,有你這種不顧兄弟死活的朋友……』大步流星地走出帳外,頭也不回的法正這麼說著,顯然早已和陸羽『殺價』殺出心得了。

『陸郎,這一仗我們就不陪你去了,』秀兒起身道:『你自己要好好保重,千萬別再受傷了……』說著轉頭喚進『暗六』來,道:『儘可能調來人手保護主上安全……』

『……你們都想要回去了?』待『暗六』領命退出,陸羽無聲地歎了口氣,道:『也罷,讓你們看那麼多打打殺殺的,終究不好……』

『你想到哪兒去了?』馬文鴛笑著搖頭道:『我們商量過了,都很想念葳兒,所以想先去找她,看看能不能先一步帶她回去……』

『好主意!瞧我這腦袋!』陸羽不由興奮起來,猛點頭道:『是啊,如果等岳父敗回關東,怕是要去迎接她回來,要大大費一番工夫了……嗯,那就拜託你們了!』說著激動地一一握緊三女的香肩拍了拍,表示自己的情切。

『那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秀兒笑道:『你替我們備上幾匹好馬,輪著騎的話,應該三、五日就會到了。』

『那也就是說,等你回家時,』孫尚香微舉右手食指搖了搖,道:『我們都會在門口迎接你!』

『嗯,記得帶上孩子們!』陸羽開懷地把三女攬入懷中道:『你們和孩子,就是我的骨中骨、肉中肉……哎喲!』原來脅下被孫尚香狠狠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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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六章 情愛心結

從得知陸羽意外身故,差點殉情獲救的曹葳,雖然由於『暗二』沈興的一番話,重新燃起一絲希望,可接下來一連連多日沒有任何進一步的消息,讓她不由又心生恐懼,經常夜半噩夢,夢到陸羽的一縷清魂向她慘笑,什麼話也不說便轉身離她遠去,任憑自己如何呼喚也不曾回頭。每每醒來渾身大汗,又急又悲。之後便食慾不振,人也變得沉默許多。不到兩個月,人已消瘦了一大圈,兩鬢竟也變得如雪之白。

曹操、曹沖、曹節等看在眼裏,痛在心裏,想盡辦法要安慰曹葳,可曹葳最多就是強顏歡笑,等他們一走便又故我。由於曹操忙於大舉出兵、安定河北局勢,曹沖緊跟在旁的進出,盡可能的學習軍政事務,只有曹節能經常來探望;原本一度想把曹葳接進宮裏住,可曹葳卻不肯--離開住處,等若與沈興失去聯繫,這無論如何是她不願意的--本來丞相府防禦十分嚴密,可由於曹葳的要求,沈興變成惟一可以求見曹葳的『密探』,得到她所給的一支令牌,所以能經常前來,把眾女的消息傳遞給曹葳。可礙於曹葳的身份,怕她溢於言表,讓曹操等人起疑,所以關於陸羽可能未死、秀兒三女已出發前往尋找的消息,白素雅和秦思雨依舊選擇沒讓曹葳知曉,只是用好話穩住她,又千叮萬囑沈興,務必要保護曹葳周全。

等到曹軍大舉出兵後,白素雅終於向沈興透露,陸羽應該尚在人間的訊息。沈興等『暗箭』、『人間』及各州陸羽直接指揮的密探組織,無不歡欣鼓舞;原本已趨渙散的士氣重新振作,正常運轉起來。

當然,在白素雅的同意下,沈興立即將消息通知曹葳。曹葳聽見,立即上前一把抓住沈興的膀臂,激動地道:『真的?你說的可是真的?陸郎他……他當真還活著?』

『是雅夫人說的,屬下也不十分清楚。』沈興曉得事情的輕重,所以只將實情說個六七分,還推說是從白素雅得來的消息。的確,大戰方起,如果消息太快漏露,難免會引發反效果,導致局面只會變得更壞。

『……如果是真的,雅姊姊怎地不說清楚?』曹葳怔怔想了一會兒,可心中糾纏百結,理不清楚,終於還是鬆開手,往後坐在床前,面色淒然地道:『莫非……莫非陸郎他……是出了什麼別的事?難道雅姊姊真的只有這麼說?』說著以哀求、悲淒的眼神看著沈興,同時帶著一絲期盼。

『……其實雅夫人是擔心……』沈興遲疑了一會兒,終於咬了咬牙道:『擔心消息若讓夫人您的幾位兄弟曉得了,會對主上不利……據屬下所知,主上目前的處境十分危急……』沈興也是逼不得已,這些夫人一個比一個厲害,也一個比一個『難纏』;此刻瞞住陸羽無事的消息,萬一曹葳一時想不開出了什麼事,他的責任可就大了;而萬一曹葳沒事,事後必然又要怪責於他--雖然不會對他造成什麼打擊,可自古難消美人恩,一向自栩風流倜儻、擊俠任劍的沈興,又怎作得出這麼傷美人心的事--當然沈興也非不知輕重,起碼曉得眼前的美女是主上的夫人,否則怕是無論如何也會守緊口風了。此刻思前想後,沈興決定,透露多一點訊息給曹葳。至於會不會洩密?那只能祈求曹葳能和他一樣,作出『最合適』的決斷了。

『陸郎他當真沒事!』果然,聽了沈興的話,曹葳驚呼,右手掩住檀口,杏眼圓睜,一副不敢置信地模樣。

『……如果主上真的有事,』沈興苦笑道:『別的夫人倒也罷了,您也曉得秀兒夫人、煙兒夫人、和月真夫人的個性……唉,屬下自作主張,日後追究責任起來,還請夫人在雅夫人和主上面前替屬下美言幾句……』

『美言幾句?』曹葳忽然流下淚,手足冰冷,雙手掩面哭泣道:『陸郎他……要不是我……都是我害的!一切都是我害的!他……他還會要我嗎?』

『夫人哪兒話?』沈興雙手一攤,苦笑道:『要不是主上目前身處危境,又須藏匿行蹤,以屬下對主上的了解,估摸他早就來迎接夫人回去了……』

『身處險境!』向來心思還算縝密的曹葳,由於只顧著感傷,竟沒注意到之前沈興說到陸羽處境危急的話,現在方才聽出來,便又著急地起身上前道:『他怎麼了?是不是受了重傷,還是……』

『……屬下委實也不清楚!』沈興無奈地道:『雅夫人只告訴我等,說山難之事主上早已由「影衛」的行動料想到,所以用了「李代桃僵」之計,只是出乎意料,自己同樣遇到危險,目前正遭到「影衛」的追殺……』

『那你們怎地不趕緊去保護他!』曹葳急急問道:『「影衛」的實力再強大,難道會比得上你們?』

『夫人怕是遠遠低估了「影衛」的實力,』沈興搖頭道:『「影衛」絕不如它表面上的那麼弱……呃,不過夫人您也別擔心,主上他是吉人自有天相……是了,主上的行蹤目前有些飄忽不定,所以秀兒夫人帶著香兒夫人和文鴛夫人已經祕密出發,前去尋找他了。』

『……秀兒姊……香兒……文鴛……她們去找陸郎了?也是,她們的功夫都不錯……』曹葳有些失魂落魄,怔怔想了好一會兒,終於定下心神。沉默半晌,把整件事從頭開始推想,心中總算猜測出個大概,於是抬起頭,對沈興點了點頭道:『謝謝你特地前來告訴我這麼重要的消息。如果沒有別的事,你可以走了。若還有什麼消息,記得要第一時間就來通知我。』

沈興拱手躬身道:『屬下領命!屬下告退!』便退了出去。

『陸郎……一切是葳兒不好,如果你要怪,就怪葳兒好了……』待沈興退出,曹葳走到窗邊,打開窗戶,望著由亭園林間灑落的昏黃落日餘暉,雙手合什默默地道:『老天爺,請你保佑陸郎平安……還有爹和倉舒……如果您要葳兒選擇的話,那葳兒情願以自己代替他們任何一位……老天爺,請您務必側耳聽葳兒誠心的祝禱。』便低頭拜了幾拜。

畢竟有著過人的才幹智慧,把事情前後一兜攏,想起陸羽最後的那段時間三不五時地就跟白素雅、秦思雨在一起謀畫重要的事。由於身為曹操之女,曹葳終究選擇避開不過問。可這改不了她還是曹操愛女、曹操是她最敬重的父親、曹沖和曹節是她最要好的手足這一事實。她只能希望,自己獲得幸福之餘,也能起到和緩丈夫與父兄間的政爭關係。可現在回頭一看,似乎什麼用也沒有,該發生的終究還是發生了。橫豎左右都難以割捨,她只能祈禱上蒼,犧牲自己換取雙方和諧了。

『姊姊,你說我該怎麼辦?』曹葳流著淚,對曹節說出了經過,以及自己的判斷。

『……我也不曉得!』曹節歎了口氣,起身走了幾步,回身道:『姊姊既是曹家女,可又貴為皇后……實話說,姊姊有時也感到很矛盾。相父他把姊姊嫁給聖上,可又把持朝政,聖上他朝暮只是哀聲歎氣。相父說皇叔素有大志,可眼下他對聖上反倒十分恭敬……其實姊姊最擔心的,便是相父百年之後……這江山,會由誰來收拾……葳兒,姊姊倒想問你,姊姊該怎麼辦?』

『姊姊!……對不起!』曹葳不由再度落淚。的確,她只顧到自己,卻沒想到姊姊的處境比她更難為--丈夫是當今聖上,卻有名無權;父親是當朝宰相,握有實權,卻被丈夫視為桀驁不馴、圖謀不軌的梟雄。她又何嘗不願緩解二者關係?她又該怎麼作?

『……一切照你本心吧,』曹節拍了拍曹葳的肩背,安慰地道:『無論對子誠,還是對相父、對倉舒,只要你盡到為人妻、為人女的「本分」,也就可以了。如果越過了這條線……我想,便讓老天天爺自個兒去「傷腦筋」,它愛怎麼安排,就怎麼著吧,嗯?』

曹葳明白曹節的意思。陸羽會瞞著自己這麼作,無非就是顧念夫妻情份,不願她捲入其中。父親呢?也算是對自己疼愛有加,同樣不願自己涉入。反觀曹昂、曹丕等兄弟,卻想犧牲她以利自己上位,絲毫不顧手足之情,還有策動『影衛』追殺……想著曹葳點了點頭,露出了一絲微笑,對曹節道:『我明白了,謝謝姊姊……』

『謝我?怕是我將來還要謝謝你呢!』曹節笑道:『要不是你的陸郎,聖上的處境怕是要困難得多,姊姊也更不知進何以自處了。只希望如你的姊妹們說的,子誠他沒什麼事……』

有了報平安的訊息,姑不論消息正確性如何,詳細到什麼程度,至少讓與曹節好好商談過的曹葳心裏逐漸踏實下來。此時曹操、曹沖和、曹丕等早就離開許都,前往洛陽、安邑;曹昂則留在許都,安排南下攻打荊州事宜。曹操、曹沖心繫曹葳,深怕她又會一時想不開,除了加派侍衛全天候服侍,還不時派人前來探慰,不料得到的訊息都是曹葳心情不差,已能正常進食,如雪雙鬢也逐漸轉淡。曹操、曹沖聽聞是喜憂參半,喜的是曹葳無恙,憂的卻是擔心顯出的不過是假象,曹葳還是抱定『殉節』的心態。於是暗命侍衛須加強戒備,千萬不能讓曹葳出事。

曹軍攻擊順利展開後,前期的勝利的確讓曹葳一時心情激動,差點又失去信心,認為陸羽終究是出事了,否則劉備軍的處境怎會如何艱難?幸而此時白素雅讓沈興帶來了眾女的親筆書信,除了甄宓因失心瘋才剛康復,秀兒等三女出門未歸外,幾乎都或多或少寫些話鼓勵她,才讓她稍微恢復信心,耐心地等待下去。

四月初,當陸羽未死的消息率先讓司馬懿知道後,陸羽的規劃佈局也終於來到『揭開帷幕』階段。不久曹沖派來的使者、沈興幾乎同時求見,告知曹葳這一喜訊,曹葳大喜之下,幾乎暈了過去。沈興連急扶住曹葳坐在床邊休息。曹葳全無血色的麗容好一會兒才恢復正常,卻立即用力抓著沈興道:『你說的可是真的?陸郎人現在就在大草原,安然無事?』

『是的,這不只是雅夫人親口說的,』沈興高興地道:『還有「暗四」傳來消息,說他目前就與主上在一起……』說著把『暗四』的信取出來。

『他怎麼會去了大草原?』匆匆打開信,一目十行的曹葳邊看邊著急地問道:『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時已至此,事已至此,也無須再隱瞞,沈興簡短地將陸羽當初出事的經過述說一遍,然後是他如何混亂中暫失記憶、為了幫助救他的人而輾轉去到大草原、又答應協助扶餘族擊敗鮮卑軍……『主上交代了,之前他實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違背誓言,瞞騙了夫人,還請夫人原諒。主上還說,請夫人千萬珍重,等事情告一段落,他一定會親自來接夫人回去的。』

『……親自來接我回去?』曹葳怔了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眼淚卻流了下來,喃喃道:『事情告一段落?要怎樣才會告一段落?是爹輸了,還是陸郎你輸了……老天爺,我該怎麼辦?』說著落寞地雙手撐在床上,閉上眼任由珠淚如斷了線般地掉落。

也難怪曹葳會有這麼怪異的舉止。之前由於曹節的勸說,曹葳選擇了『視而不見』,但那畢竟帶著『駝鳥心態』,終究還是要面對的。由於陸羽的消息一直斷斷續續、不清不楚,所以曹軍大舉進攻蜀漢,對曹葳而言只是曹操征討劉備之舉。可一旦陸羽『曝了光』,就引發了曹葳最深處的惶恐--最不希望見到翁婿對立,甚至生死相搏,至死方休的局面,卻還是可能碰得上,這讓她情何以堪?

沈興見勸慰不了,無奈地道:『……夫人,您的苦我多少曉得一些,畢竟我也曾遭家破人亡……照屬下來看,主上他不只有情有義,更可以說是尚情重義。您瞧,當初皇叔與江東不也殺得你死我活?事後主上還是親自到江東提親……我相信大事一了,他一定會履行諾言,親自來迎接您的。』

『……你回去告訴他,讓他不要來了,』終於,曹葳收淚道:『如果真到那個地步,爹固然不會為難他,可哥哥們……當初陸郎到江東,差點就死在香兒的二哥手裏……我不希望他因為我,再次受到什麼傷害。否則,不要說對不起他,我也對不起姊妹們……你告訴他,要好好照顧珩兒……讓他別忘了我這個娘親,我就知足了……』說著眼淚又漱漱地流了下來。

『……主上的個性您又不是不曉得,』沈興苦笑道:『無論如何,屬下一定把話帶到。可屬下也得好好準備……主上他不可能不來的。屬下告退。』說完拱手躬身,便退了出去。

曹葳又在房間怔了一會兒,才接見曹沖派來的使者。在告知陸羽的消息後,曹葳表現得很平靜,只讓他回覆曹操和曹操:她是曹操的女兒,也是陸羽的妻子,這個關係在她心中無論如何是永遠不會改變的,她只能替二人誠心祝禱。

這一日,曹葳正在發呆。由於怕對她造成重大的打擊,曹操斷然決定,不讓她知曉所有前線的消息,所以這幾日她幾乎都不清楚,究竟發生了哪些事情、又發展到什麼地步了。

『小姐!小姐!』侍女小晴和小雙急急推門跑了進來,異口同聲施禮道:『您瞧誰來了!』

兩名侍女是曹操刻意挑選出來的,不僅身手俐落,嘴甜貼心,更重要的是練有功夫--否則怎麼保護曹葳不出事?只是這幾個月來,即使再重大的事發生,曹葳也從未見過她們倆奔跑過,可現在她們居然是『衝』了進來,臉上還漾著喜悅的笑容--誰?難道是……

一想到曹操,曹葳卻反而感覺一股莫名沉重的壓力--如果是兵敗,侍女絕不至如此興奮,怕是躲得遠遠的還來不及;可如果是得勝還朝,那陸羽他……還有姊妹們……曹葳不由一陣心悸,臉色蒼白,全身軟乏,人就要暈過去!

忽然兩名女子衝了進來,很快地上前來扶住她,另一名女子也趕緊上前來掐她的人中,不住喊道:『葳兒!葳兒!你怎麼了?快醒醒!是我,秀兒!我和香兒、文鴛來找你了!快醒醒!』

『……秀兒姊?……真的是你!』曹葳好不容易終於從恍神狀態回復過來,臉上恢復血色,定睛瞧了瞧,果然是秀兒、孫尚香和馬文鴛,不由急道:『你們怎麼來了?陸郎……陸郎他沒事吧?姊妹們……』

『你放心,陸郎和我們大家都很好,可就是你最不好!』孫尚香調皮地道:『一聲不響地人就跑回來,害得我跟秀兒姊不但得千里迢迢地去找陸郎,還要從大草原趕過來找你……你沒事吧?瞧,都瘦得那麼多!你就不擔心珩兒……』說著眼眶一紅,鼻子一酸,也差點落下淚來。

…………………………………………………………………………………………………………

山一重,水一重,夜深千帳燈重重,冷月寒無聲。

風一陣,雨一陣,故園無此聲陣陣,明日花滿徑。

似聞天籟之耳語,殷勤問我向何處;

三山五嶽任我走,四海為家樂逍遙。

花間獨酌昭君怨,對酒當歌醉花映;

倚樓獨賞西江月,詩情畫意畫堂春 。

月光如水水龍吟,彩雲追月訴衷情,

遙望紅塵山水色,可憐風雪夜歸人,

仰天長笑君無語,有淚望斷歸來兮。

山隱隱,水漣漣,鴛鴦飛繾綣,晴嬿采江蓮。棹發深處遙相看,風舞芳枝如畫前。

情濃濃,意綿綿,梁祝化蝶仙,織女下凡間。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

花成堆,霧霏微,不畏風寒蝶嗅梅,雙雙對對飛。

思斂眉,淚睫垂,孤雁難歸唯飲醅,煢煢孑影隨。

隱隱青山,裊裊雲煙。蠐螬鳴,蝶彩翩翩。碧苔禪韻,如畫如仙。聚前生情,今生懌,來生緣。

夜夜笙歌,點點紅蓮。喜相逢,馥郁氤然。屏前對飲,網海藍天。謝竹為鄰,梅為伴,蘭為箋。

石上青竹石下看,風也悠閒,雨也悠閒。清音裊裊碧雲端,雲海青山,夢海巫山。

立異標新二月蘭,不懼春寒,不懼香殘。刪繁就簡更嬌憐,墨演斑斕,詩演機關。

春風新色上湖亭,柳條繫離情。黃鶯久住相識,泣若杜鵑聲。

人未走,淚濕箏。自卿一別後,夢裡苦思營生,專心計歸程。

……………………………………………………………………………………………………………

看著陸羽親筆寫給自己的信,訴說離別之情與相思之苦,曹葳不由淚流滿面,只覺酸苦甜辣一起湧現,整顆心就如泡在五味缸中。把信箋捧在胸前,任憑淚如雨落,三女陪著她一起默默啜泣,有如她們與陸羽分別前,陸羽唱著、寫著這闕詞的情境。

『好了,你別再難過了,』終於秀兒率先收淚,輕拍曹葳的肩背道:『陸郎就是擔心,等到他趕來時,已錯過了接你回去的最好時機,所以才讓我們先一步專程趕來,接你一塊兒回去的……嗯?』

『……陸郎他……他在忙些什麼?』曹葳沉默了一會兒沒回答,一開口就問起陸羽的打算。

『你放心吧,陸郎無論如何也不會再作出讓你傷心欲絕的事,』秀兒道:『就算老天爺多給他十個膽,姊姊也一定會站在你這邊的。』

『是啊,葳兒,你也曉得陸郎當初在江東出事的經過,』孫尚香上前來挽住曹葳的臂彎道:『香兒可是人就在那裏呢!還記得陸郎為了救煙兒姊姊的父親,寧可挨他一刀,也不願動手傷害他……他還說了:寧可人負我,不可我負人,何況他還是我的舅父,和煙兒的父親!這麼些年相處下來,香兒總有一種感覺:陸郎還是陸郎,是那個當初肯拿著刀劍在前頭護著我,那個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心愛的人和她們一切的陸郎!他從來就沒變過,我相信以後也不會改變的。』

『對呀,一起去僰道賑災時,明明我還是他的護衛,可他卻讓二哥帶著我先走……』馬文鴛露出甜美的笑容,追憶道:『還有在上方谷遇險那一次,連大哥都打不過的大熊,他竟為了保護我們,奮不顧身的上前搏鬥……』說著歎了口氣道:『我不曉得那時陸郎是不是喜歡我,可我卻曉得,自己已深不可拔地愛上了他……愛上那個不顧性命保護我的人。葳兒,你說是不是?』

『……我想先去找姊姊商量一下,再作決定。』曹葳終於有了首肯的態度,點點頭起身道:『你們就先留下來等我。瞧,你們這麼拼命趕路,全身都是灰塵汗漬的,應該先梳洗一番的。我會讓侍女服事你們,順便讓廚房作些點心……累的話就去休息,不用客氣。』

『那你要快去快回!』秀兒上前拉住曹葳的手道:『我們可是要儘快動身……是了,你想到哪裏去?是回家,還是去陸郎那兒?』

『……先回「家」吧,我很想念珩兒,』曹葳走到門口,回頭道:『他……還記得我這「娘親」嗎?』

『……當然記得!別忘了他的奶娘可是我!』秀兒微笑道:『再過些日子,他和瑋兒就要滿兩歲了。還有給陸郎耽誤,好幾個孩子都沒慶祝到,到時候我們一起好好的慶祝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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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七章 占婆南中

大象雖是當今世上最大的陸生動物,體重超群力大無比,對一般動物不屑一顧,但懼怕獅子。知道的人幾乎寥寥,還是經過絲路貿易傳遞過來的,而放眼當世整個中土,除了陸羽外並無他人知曉。在陸羽的記憶中,名將宗愨討伐林邑國時,就碰到其王牌軍『象陣』部隊迎戰。這刀槍不入的龐然大物使得一般軍隊猶如步兵遇見坦克般地無法招架、死傷纍纍。但宗愨卻利用大象的勁敵就是獅子這一點,命令部屬連夜趕製一批獅子模型,運到陣前威懾『象陣』。這一招果然靈驗,當林邑國的『象陣』衝來時,猛然見到一郡『雄獅』嚴陣以待,便如臨天敵地調頭就跑,任憑馭手怎麼鞭笞也不敢回頭迎戰。宗愨乘機率兵緊迫不捨,一舉降服了林邑國。

就是根據這個記憶,陸羽才會讓拉莫由羅馬帝國引進獅子、老虎,還有從東北抓來小熊、小虎、甚至長成後體型巨大兇猛的小野豬來馴養,表面上是成立什麼『馬戲團』娛樂大眾,實際上就是為了破『象陣』預備的。諸葛亮、龐統心知陸羽絕非『玩物喪志』之人,可礙於這個時代的知識素養,也僅能推測他這麼作必有用意,只能予以關注。可一年多來馬戲團到處表演,名氣響遍中原大地,使得二人也逐漸鬆懈注意力,以為陸羽是為了『韜光養晦』而掩人耳目的手段。其他人更不必說了。

待此次大戰一起,由於主戰場仍在關中,蜀漢將士、謀臣幾乎都將注意力集中於此,對於西南的南蠻和南方的占婆則被動地採取防禦態勢,寄望於關中大戰的勝利,使這兩路之敵不戰自退。可由於曹丕、賈詡、司馬懿等蓄謀已久,在『成功』地除去陸羽後,立即說服曹操出兵,又建議他派人至這兩地,成功地遊說其出兵,又派人前往輔助。於是兩路大軍齊出,聲勢驚人。

南方的占婆,由於諸葛亮、龐統採『懈敵』之計,又想讓陸羽跟張孚『兩虎相爭』。哪知陸羽竟也看穿二人『用心』,同樣不予理睬,導致劉備軍錯過征討的『最佳』時機,讓阮福桂乘機向南攻略,拓地數百里,降服數十部落。此時在辛毗的建議下,盡起各族聯軍五萬,包括三千主力象軍,越過邊境攻打交州,兵鋒直指河內。交州刺史費禕一面向長安告急,一面令駐屯於鬱林、合浦郡的黃忠和沙摩柯立即兵進交趾。哪知長安飛鴿傳書,言關中形勢危急,荊州南北兩路遭受夾擊,亟需馳援。費禕無奈下,只能令黃忠改道兼程,駐屯海南的文聘、傅彤同樣率領水軍,北上馳援荊州。

由於感到兵力不足,沙摩柯率領以山越為主力組成的大軍,放棄河內,退守邊界的山地要隘,憑藉山越族熟悉此地地形的優勢打游擊戰。可占婆軍同樣擅於游擊戰,缺的只是地形不熟。雙方在高平、同登等一帶地方纏鬥,互有勝負。由於戰情陷入膠著,辛毗乃向阮福桂建議,向河內退兵,吸引山越軍出山,然後在平原利用『象軍』優勢一舉擊潰沙摩柯。阮福桂採納了此一建議,大軍故意放棄奪占的山地,退出諒山,駐紮在平原。

諒山位於交趾郡北,離河內約一百三十公里,北方是層巒起伏、叢林密佈的越北山地,南部則是農田縱橫、水網密佈的平原,實為全郡交通樞紐,河內的屏障門戶。周圍有扣馬山、巴外山等綿延山地,地形險峻,奇窮河從中穿過,歷來便是南下必經之路。沙摩柯聞報大喜,立即進占,然後飛報費禕,希望再派出援軍,好能一鼓作氣地南下平叛。便在此時,『暗八』率領了一支龐大的『馬戲團』來到。

得知陸羽沒死的消息,沙摩柯樂得呵呵大笑,一直用巨靈掌拍著『暗八』的肩膀,差點就把『暗八』的肩膀給『廢』了--天幸『暗八』有著功夫底子,一面『卸掉』沙摩柯拍來的力勁,一面告訴他要怎麼作。

三月底,雙方在諒山以南的平原,展開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平原會戰。阮福桂以『象陣』居中,採『鶴翼陣』,向山越軍陣地發起強攻。此時得到大批『器械』和『猛獸』支援的山越軍再也不畏戰、避戰,採用『紡缍陣』吸引占婆軍『象陣』的戰法,直接攻擊占婆軍中軍。待其大喜入殼後,中路軍猛然在後從鐵籠中放出鎖著鐵鍊的獅子、老虎、熊羆、野豬等。『象陣』經過訓練,原不懼刀箭攻擊或吶喊恫嚇,可害怕『天敵』的天性卻還遺留;眼見就要衝入山越軍主陣,猛然聽到獅子帶頭的百獸怒吼,聲勢驚人,不由自主停下腳步,心生恐懼地返身便逃。

乘『象陣』大亂之際,沙摩柯指揮中軍緊躡追殺。由於得到陸羽的『密訊』,已知大象的弱點為鼻子,對少數頑強未逃的大象盡可能的往其鼻子上招呼。果然這些大象也吃不住痛地先後返身奔逃。於是中軍一舉破入敵陣,然後迅速迂迴占婆軍深入的兩翼後方作割裂圍殲。此時佯敗的兩翼軍則使用『暗八』專程帶來的『元戎』和『連弩』等弩機,對占婆軍發起『箭幕』射擊。在強力打擊下,占婆軍大敗,死傷萬餘,被俘上萬;最要命的是『象軍』全軍覆沒--沒死傷的最後也全被山越軍給繳獲了。

山越軍大勝,令沙摩柯狂喜不已,原本鬱悶了一個多月的心情好轉,更是急率山越軍拼命追擊,七日中與占婆敗軍交戰七次,每戰必勝,一路將占婆軍驅趕至順化城。此時水軍運至河內的二十架新式『霹靂車』也趕運來到,於是在霹靂車的猛擊亂砸下,山越軍由城池三面發起強攻,不到兩個小時便攻克了阮福桂妄圖建立『獨立王國』的這座京城。阮福桂只得率不到萬餘殘軍退守南部的廬容縣城。情知沒有退路,想要堅決抵抗,哪知廬容城比之順化城還要脆弱,在霹靂車的強力攻擊下,不到一個小時東城便被砸塌,山越軍一湧而入。阮福桂只能率三千餘殘軍由南門逃出,一路狼奔豕奔地逃到岑山。

一眼望去,岑山綠蔭蔥翠,往日裡的安憩此刻已被鼎沸的人聲打破。阮福桂率領三千餘殘軍死守最為險要的山峰,山下則被三萬平叛大軍團團圍住。情知已無力對抗,阮福桂兩次派人下山乞降,但皆被沙摩柯斥回--這位『占婆國王』居然還希望對方能承認占婆國的獨立,他願無條件稱臣上貢,獻質子入天朝上國,並將『國土』削減一半。沙摩柯的回答很簡單——『世上只有日南郡,從無占婆國!』需須交出阮福桂及其首要附逆,由交州刺史府予以懲處。得到這樣的個回覆,阮福桂才死了心,接受手下的建議,想據山死守,再拖上一陣子,等待關中戰局的結果,或許能贏得一線轉機--至於辛毗,早在順化城陷落時,就已設法開溜,由曹營保護他的死士把他搶救走了。

沙摩柯巡視軍營後回到帥帳,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喃喃道:『才四月,這鬼地方居然就熱成這樣。不要說長沙,就是南海也比這裡強多了!』

正在研究如何攻山的幾位副將聞言大笑,呂合搖著頭笑道:『你最好不要再抱怨了。沒讓你七月來,你就該謝天謝地了!』

『呵……!』老成持重的費棧道:『行軍作戰,本就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原本這次我也不看好,以為能在諒山、甚至退到同登一線,成功阻擊叛軍的進攻,就算不錯了。畢竟我山越軍從前一向就各自為戰的。哪知經過這些年的磨合,竟能發揮如此強大的戰力!』

『我早把我爹的話告訴你們了,』沙摩柯笑呵呵地道:『怎麼著?現在才曉得軍師的厲害!是了,你們看了半天地圖,有什麼想法?』

費棧道:『辦法倒是有,就不知將軍你覺得如何。』

『嗯?』沙摩柯點了點頭,坐下道:『你們覺得要怎麼攻上山?』

『我們以為,阮福桂這個笨蛋自作聰明躲上山,想要憑山據守,卻不知等若將自己的墳墓給挖好了!』費棧沉聲道:『這幾日的風好像不小……』

『嗯……記得軍師曾說過一句話——風高放火天。』沙摩柯沉吟著道:『今天吹的是……是南風!南風大盛,正是放火的絕佳時節!』沙摩柯樂得大笑道:『我怎地就沒想到!』

『只是用火攻的話,到底有違天和,』費棧搖了搖頭道:『真放起火來,恐怕活下來的沒幾人。其他叛軍也就算了,那叛首阮福桂可也在上面呢。我們擔心如果燒死了他,其他人恐怕會更死抗到底!』

『嘿嘿,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沙摩柯道:『照我這些日子與占婆人的接觸,這些占婆人跟我們硬氣的山越人不同,他們天生就是欺軟怕硬——你軟他就硬,你硬了他倒軟下去。所以他敢逞硬的,咱們就得比他更硬;他敢玩狠的,咱們就得比他更狠,才能征服他們。只要將這些占婆人解決了,其他的占婆人肯定老實聽話。』

『……既然將軍這麼決定,』費棧和眾副將互相望了望,然後對沙摩柯道:『屬下等自然聽命行事!』

『……其實我們也沒多少時間在這裡耗下去了。』沙摩柯神色凝重地道:『我想還是早點解決這裏的事,那麼也許趕得上到荊州跟江東軍打仗去!』

正在山峰北麓陰涼處歇息的阮福桂,突聞山南呼號之聲四起,正要命人去問。卻已見一名將軍驚慌失措地跑過來,狂呼道:『大王!放火了!放火了……』

『誰放火了?』阮福桂四十來歲,身材稍矮;事實上,占婆人的身材本就比漢人較矮。一聽到有人放火,阮福桂立即起身道:『是哪個傢伙這麼不長眼?還不讓人快去滅火……』

『是那群漢人的走狗山越軍放火燒山了……』那名將軍面帶絕望之色地道:『整片!整片山都著火了!』

『什麼?!!』阮福桂心裏猛地一沉,隨即聲嘶力竭地狂吼道:『快!所有人都去!一定要把火給撲滅了,不能燒過來!』

只是像這樣草木茂盛的山峰,一旦起火,根本就是避無可避。藉著強勁的南風,大火迅速蔓延開來,覆蓋了南面山麓,直轉向北麓。雖然山上的占婆軍拚命拍打火苗、挖防火道,想要扼制住火勢,但大火的蔓延速度實在太快。灼人的火焰很快地將一個又一個的占婆軍士吞噬。痛苦的哀號聲此起彼落,不時有恐怖地火人站起又倒下,不停的在地上翻滾,一股股噁心地肉焦味彌漫在空氣中。尚是青翠的草木在燃燒時,散發出的濃煙是比之烈火毫不遜色的『殺手』,痛苦地咳嗽聲為這個烈火地獄,平添上幾分恐怖。

『快!快!快衝下山去,就說我們投降!』阮福桂心志盡喪,帶著數百人就亡命地朝山下逃去。

『咻!咻!咻!……』剛來到山腳下,無情的箭矢如雨落下,瞬間撂倒數十人。

『我投降!不要射了,請不要再射了……』其餘人不顧一切地狂吼道,懇求停止攻擊。

箭雨果真停了下來。阮福桂看見前方陣地上站著的正是沙摩柯,連忙跪地膝行過去,淚涕齊下地哀求道:將軍饒命!小人知罪了,小人知罪了!』

沙摩柯向前走了幾步,冷眼看著這位『占婆國王』,卻沒有說什麼。突然,像隻喪家犬般的阮福桂忽然一躍而起,一把短匕自袖中出現在右手,竟是妄想擒下沙摩柯以逃命。

『噗!噗!噗!』數支羽箭扎入阮福桂的身體裏,阻擋了他的動作。沙摩柯回頭一瞧,原來是嚴歷下的命令,向他點點頭表示謝意,回身隨即飛起一腳,狠狠地踹在只剩一口氣,摔落後俯跪在地的阮福桂胸口上,罵道:『哼!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被沙摩柯這大力的一腳所踹,阮福桂的身軀飛出了幾乎十公尺遠,才『叭!』地一聲落地,氣絕身亡。

『全部格殺!』沙摩柯隨手一揮,近千支羽箭激飛而出,將那兩百多名逃出的占婆軍一一射死……

岑山的這場大火,將阮福桂妄圖建國,獨立於大漢之外的雄心給化為了灰燼。『國王』阮福桂身亡,『國都』順化淪陷,南部最大城廬容舉城而降,近五萬青壯男子非死即俘,果然嚇破了這些色厲內茌的占族人膽魄,再無人敢興起一絲反抗之意。

『占婆國』就此覆亡,距其建國不到兩年。拜其向南拓展之功,山越軍在叛亂被剿滅之後,在沙摩柯的調遣下,由費棧、嚴歷率少數軍一路南下,乘機降服南方諸部落,直抵湄公河三角洲。於是交州以南的大勢總算大致安定下來。其間偶有不知好歹的占族部落偷襲騷擾,但皆被嚴歷無情地鎮壓下來。鑒於阮福桂無恥的偷襲舉動,嚴歷總算清楚占婆人的個性不同於山越族,便明確無誤地曉諭所有個部落的頭領,日後再有一名漢人或山越人被偷襲致傷,他就會格殺一名占族青壯男子;若有一名漢人或山越人被殺,他就會格殺十名占族青壯男子;如果遭遇偷襲騷擾的是軍士的話,懲罰還會加倍!

在看到嚴歷毫不留情地格殺超過百名占族青壯男子後,一切偷襲騷擾的行動便幾乎完全停了下來。占族上下皆視嚴歷若神魔般兇殘,談名色變,再也不敢有絲毫妄動。而對嚴歷這絕對可稱殘忍的舉動,臨時被任命代理日南郡守的費棧,卻採取了近乎不聞不理的態度。

至於沙摩柯則親率山越軍主力,兼程北上赴援長沙,希望趕得上與江東軍的大戰。

南中,瀘津關。

孟獲與金環三結、董荼那、阿噲喃等三洞主重新招募勇士成軍,同時未婚妻祝融夫人舉全族之兵前來相助,聲勢大振。加上高定、雍闓、朱褒等,這幾方的勢力結合一起,在曹魏、東吳的支援下,聯合所有不滿漢人統治的南中各族舉兵。

不過也有少數人反對,孟獲之兄孟節即是其一,在勸告不成後選擇避隱不問。另一個便是銀治洞主楊鋒,他本就有漢人血統,又靠著與漢人貿易,習得各項技藝,擺脫窮困的局面。他的謀士也是漢人,為他規劃不少政策,使得全族正是欣欣向榮。可在孟獲和三洞主的壓力下,也只有假意順命。其實陸羽早已得到情報--楊鋒的謀士其實便是『北斗』的成員--在其建議下,楊鋒暗裏已歸順蜀漢,如今正可乘機作為內應。

孟獲在程昱的輔佐下,舉兵呼應曹軍,集結大軍十餘萬,包括重新建立的王牌『象軍』,由滇池北上攻打瀘津關,未婚妻祝融夫人則負責後勤及繼續招聚士卒。

張郃的『龍槍營』本就有部分是曹魏降軍,程昱祕密遣人前去遊說,一度導致軍心不穩,於是劉備下令調張郃軍駐紮建寧,重要的瀘津關則由張任防守。可『北斗』帶來陸羽的密函,完全穩住了張郃等降軍之心,陳宮也是大喜,立即如陸羽要求,派張任率本部軍與『無當飛軍』兼程北上,瀘津關交由自己和張郃所部防守。

孟獲在會合雍闓、朱褒、高定等軍後,正在商議要如何攻打瀘津關。此時親衛來報:張郃領軍出關列陣,欲與蠻軍一決勝負。孟獲大喜道:『如果漢軍守城不出,我們還真要頭痛一番,哪知他們居然愚蠢到要與我們正面決戰!』於是打算列陣迎戰。

此時程昱出聲道:『慢著!大王,兵法云:兵不厭詐。上次諸葛亮便是詐敗設伏,才會擊敗大王。此番又來主動挑釁,必有蹊蹺,大王須加小心!』

『……此言也有道理,』孟獲沉吟了一會兒道:『可若不出戰,我們豈非白白舉兵?難道要告訴對方:我們怕你用計;最好你還是回去守城,我們寧可犧牲多些人攻城?』

話說得有些諷刺,程昱倒也不以為意,只道:『守關的張儁義乃通曉兵法之人,會主動出戰,必留後著。大王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事先佈下埋伏,然後遣一軍誘戰,待蜀軍入殼,再一鼓作氣予以殲滅!』

『……依你之計,當遣誰出戰?』孟獲道:『若遣象軍,難以詐敗,可若不遣象軍,又會惹起漢軍懷疑?』

『大王說的是,……』於是程昱轉向雍闓、朱褒、高定道:『所以要勞煩三位率本部軍出戰……』

『這是為何?』雍闓不滿地道:『我部人馬根本不足以對抗,否則何必前來相投?』

『大人你會這樣想,蜀軍必然也會這麼想,』程昱微笑道:『這樣一來,他們必定以為大王是有心要削弱你們,定然鼓勇而攻,以圖分化我軍,乘勢打敗大王。如此則詐敗定會成功。難道三位大人不想要這份功勞?』

雍闓、朱褒、高定三人都是神色一凜--本來就是打算削弱實力,偏生程昱說得在理,不照著作又不行,只得倖倖然地接受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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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0-30 21:51:31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三八章 離間漢蠻

看到雍闓、朱褒、高定等三人的部眾列陣,『龍槍營』中的張郃冷面上不禁露出一絲微笑道:『還真如軍師所料……接下來是否按計畫而行?』

陳宮點頭道:『不錯,一切就勞煩儁義了。』

原來陳宮早已有計策,面對南中這麼複雜的局勢,決定先予以分化,所以要張郃主動出關列陣。南蠻軍果然上當,猜疑之下派出雍闓、朱褒、高定三軍。雍闓原是什邡侯雍齒的後代,部眾主要為漢人;朱褒、高定則為南中大姓,部屬主要是當地夷人。由他們的服飾即可看出來。

張郃分撥已定,立即親率右翼軍對高定軍猛攻,中路軍對朱褒矛以壓迫分割,迫其與雍闓軍分開,向高定軍靠攏,而左翼卻對雍闓軍採取防守態勢。

張郃率先殺入,手下幾無一回對手;忽然一員勇將手持方天畫戟,死死擋住他的『絕命槍』。張郃冷冷道:『能擋我一槍,能力不差!來將通名!』

來人夷然不懼,傲然道:『吾乃高定麾下鄂煥!且吃我一戟!』說著掄起戟來,便往張郃門面攻去。張郃連閃都不閃,直接一槍閃電般便刺向鄂煥門面。鄂煥大吃一驚,由於速度很快,只怕還未刺傷對方,自己先中槍身亡,心念電轉間只能側身閃過,順便把戟收回架住。哪知架個了空,差點用力過度由馬上摔下。張郃並不乘機追殺,只是收槍冷眼注視。鄂煥被他瞪得心怯,只想尋機退走。驀地張郃槍影閃動,在鄂煥來得及架住前,『六絕槍法』早已刺傷自己多處。待得看清槍影合併之時!身體也跟著凝在半空,然後『吧噠』一聲,方天畫戟掉落,人也跟著栽落。

這下子夷軍豈有戰意?紛紛向後奔逃。朱褒、高定只得呼喊撤退。張郃早有準備,『絕命槍』一揮,右翼待命的千餘精騎『破軍』立即快速包抄,將不及撤退的小股夷軍分割、包圍、殲滅或俘擄,也不向前追趕,便立即退回關瀘津內。

見雍闓等軍敗回,原本指望蜀軍追來的孟獲,見蜀軍竟不上當,不由氣結,正要下令殺出,一旁的程昱阻止道:『大王且慢!我軍雖敗一場,尚有挽回餘地;倘因而心浮氣躁,正中敵人下懷。暫且退回大營,再作商議。』孟獲只得氣怏怏地下令撤軍返回大營。

『哼!都是你出的餿主意!』高定、朱褒氣得大聲指責程昱道:『說什麼詐敗!結果蜀軍根本不上當!白白損失我的戰士……』

『好了!說起來都是本王的決定!』孟獲瞪了高定、朱褒一眼道:『要怪就怪本王好了!』見二人氣忿忿地不敢說話,孟獲才皺眉對程昱道:『今日先生的計策顯然失效。明日蜀軍若照樣出關搦戰,該當如何?』由於程昱乃曹營派來,而曹、孫的支持是南蠻大軍不可或缺的,加上之前程昱對於士卒的訓練、將校的選拔、軍令的制訂頒行等都出了大力,因此孟獲才會對程昱如此優容。

程昱豈不曉得孟獲話裏的責備之意,倒也誠懇地道歉道:『大王、諸位將軍恕罪,程某低估了蜀軍,才會招致此敗。可戰場上勝敗乃兵家常事,最後的勝利才最重要。豈不聞高祖屢敗屢戰,最後還是打敗項王?今日之敗,程某以為正可為鑒。看來蜀軍是打著分化我軍、長期抵禦的策略……』

『分化我軍?』孟獲疑道:『先生是如何看出來的?蜀軍又是採取什麼辦法分化我軍?』

『……我瞧蜀軍以主力攻打高定、朱褒二位,』程昱看了高定、朱褒一眼,然後轉向雍闓道:『卻放過雍闓之軍,所以這麼猜測……』

『你胡說!』雍闓氣急敗壞地道:『分明是我部眾戰力不凡,所以蜀軍採取防禦態勢……』

『是或不是,』程昱打斷雍闓的話道:『不久自見分曉……』話才說完,帳外親兵來報:『稟大王,蜀軍將高定將軍麾下的人馬放回來了。』

『什麼?!!』幾乎所有人都感到意外,惟有程昱歎道:『果然,被我料中……蜀軍中也有能人啊!』

『你什麼意思?』高定不滿地道:『難道我的部屬被放回來,你有所不滿?』

『……若我沒料錯的話,』程昱道:『他們一定會說,蜀軍錯認他們是雍闓將軍的部下,所以才把他們放回來的……』

『這是何故?』孟獲疑道:『把我們的人平白無故放回來,難道以為他們明天就不會對蜀軍動手?』

『蜀軍這麼作的目的,』程昱苦笑道:『就是要分化高定、朱褒和雍闓三人,製造他們之間的矛盾,使我大軍受到困擾,短期內就無法整合軍心,併力攻打關口……』

『不必說那麼多了,』高定語氣不善地道:『是否如你猜測,還言之過早,先問問被放回來的人不就曉得了?』

『……傳他們進來吧!』孟獲向親兵揮了揮手。

………………………………………………………………………………………………………………………………

高定一共被俘虜了千餘人,除了重傷者,輕傷的都被安置在一片空曠的場地上,周圍有蜀軍來回巡邏。

『弟兄們,用膳了!』遠處數名蜀軍推著一輛大車過來,搬下幾個木桶,裝放的是剛作好的食物,還冒著騰騰熱氣。

蜀軍立刻挨次過來,取過自己那份,然後輪流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用膳。

『我說老兄,你剛才聽說了麼?將軍已經下令,等會兒要審訊俘虜,凡是雍闓手下的人就放走,高定手下的人全部送去作苦工!』有個人啃著手中的餅,抬頭『小小聲』地向周圍幾人這麼說道。

『真的?這是為什麼?』一個小兵同樣啃著餅『低聲』地問道:『同樣是俘虜,待遇怎差那麼多?』

『這你也不曉得?真是白混了這幾年,』一名老兵世故地道:『想也知道,這雍闓的手下都是我們漢人,漢人不殺漢人是理所當然。高定手下都是夷人,沒殺掉只送去作苦役,已經夠優待了……』

『可我還聽說,』最先說話的蜀軍『低聲』道:『好像是雍闓派了使者到我們這裡……』

『你們幾個在這裏嘀嘀咕咕什麼的?』旁邊的什長走過來道︰『還不快用好膳去換弟兄們的防?在這裏說長道短的,像個婦道人家。當心走漏了什麼消息,誤了將軍大事!』

『是!』這幾名軍士趕緊狼吞虎嚥地吃下餅,匆匆喝了幾口水,便去換防了。

只是他們的話還是被不遠處被柵欄遮住的幾個高定軍的俘虜聽到了,於是消息很快地在高定軍的俘虜當中傳開。

『哎,不好了,我剛才聽說,蜀軍要放了雍闓軍的人,卻讓咱們去服苦役?』

『是啊,怎麼辦?雍闓的人都要放走……怎地那些人的命就那麼好?』另幾個人歎息道。

『還不是因為他們是漢人,』忽然一個人喃喃地道:『早都聽說了,漢人不殺漢人……唉,等會兒就說我是雍闓麾下的人,說不定能逃過一劫……』

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雍闓的俘軍處,只不過他們所得到的消息卻是蜀軍打算放走高定的人,而罰雍闓的人作苦工。

『這是為什麼?同樣是漢人,怎麼會下得了手?哎,我家中的老母可如何是好?』

『聽說是蜀軍為了安撫同為蠻族的「飛軍」,希望招降他們。但雍大人原是漢人,卻帶著我們作亂,所以才會對我們特別嚴厲--說起來沒殺我們,已經算是走運了!』

『是啊。只是這麼一來,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哎,我那未過門的老婆準會改跟著村子頭的那個打鐵匠去了!』

『唉,都怪高定派人去遊說蜀軍,說願意作內應,聽說蜀軍的將軍相信了他,就答應了。所以他們的運氣才會那麼好,』

忽然一名軍士氣忿忿地起身握拳道:『媽的,待會兒蜀軍訊問的時候,我就說我是高定的手下,看他是不是會放我走!』

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好計策!怎地自己就沒想到呢!

…………………………………………………………………………………………………………………………………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鄂煥把他所知道的都說了出來。高定、朱褒聽完,不由一起看向程昱。

『果然,如我所料……』程昱歎息道:『這擺明了就是分化之計……』

『若是這樣的話,』雍闓怒氣勃勃地起身道:『那我的人呢?我的人怎地沒被放回來?』

『再等一會兒,』程昱滿有把握地道:『只要再過一會兒,蜀軍一定會把他們放回來。』

可惜這次程昱算錯了,蠻軍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雍闓的人放回來。

見雍闓惡狠狠地望著自己,臉色越來越難看,程昱曉得自己碰上對手了,只得拉下臉陪笑道:『大王,您看是否派人再去探查一番?』

孟獲點點頭,立即派了些斥候再去查探個究竟。

當中有一名斥候倒楣,被早有防備的蜀軍逮捕。那名斥候一被帶進帥帳,陳宮立即怒揮袖子道︰『你家將軍是怎麼搞的?說是讓我放了你們的人,他便將雍闓的人頭奉上,為何遲遲仍未動手?』

斥候一聽,那還得了!合著高定是內應?正暗忖要怎麼回答,只聽陳宮擺了擺手道︰『算了,你趕快回去告訴你家將軍,明日速速把雍闓的人頭奉上;等到孟獲兵敗之後,我自然會奏請朝廷,封他為南中這一帶的都督!』說完立刻讓人將斥候帶出去。

一出關城,那名斥候毫不猶豫地向著蠻軍大營直直奔去,盡快地把這個消息告訴孟獲。

聽完斥候的消息,雍闓一臉鐵青的望著高定,惡狠狠地道︰『原來如此!好你個高定!當初勸說一同起兵扶助劉子常(劉循),哪曉得戰事不順,就跟蜀軍勾結,把我給出賣了!難怪蜀軍會把你的人給放回來!』於是不由分說,立即拔出刀來砍向高定。

『噹!』卻是鄂煥及時替高定擋住這一刀!

『都給我住手!』孟獲鐵青著臉,起身拍几大喝道:『誰准你們在帥帳裏動刀動槍的?都給我拿下了!』

『且慢!』程昱連忙出面阻止道:『大王,諸位將軍,這一切都是蜀軍施展的分化之計,你們千萬不要上當了……』

『鬼才相信你的話!』雍闓怒道:『事情都那麼清楚了,你還替這個混蛋說話!他是給了你多少好處!』

『沒聽到我的話嗎?』孟獲氣得額頭青筋爆出,惡聲道:『給我拿下了!』

當然最後孟獲沒有把雍闓怎麼樣,只是嚴厲地斥責他之後,將他逐回自己的大帳,好好檢討一番。正當雍闓還在氣憤難平時,忽然親兵來報,楊鋒派人來求見。

『楊鋒?』雍闓皺眉道:『他不是蠻族的人嗎?怎麼會派人來?……讓他進來!』

楊鋒的使者說明來意,原來楊鋒認為一切都是蜀軍的離間計,大敵當前,眾人更須合作,所以分別派人勸高定和雍闓能和解,他願居中作和事佬。此時雍闓身旁的謀士、家將也紛紛附和。

『……也罷,那就勞煩楊洞主了。』雍闓也不是庸才,前思後想盤算一番,終於點頭道:『好吧,請回覆你家將軍,今晚我一定準時赴約。』

不料那名使者凝視了雍闓許久,才開口道:『……那麼在下告退了。』

『且慢!』雍闓察覺有異,連忙挽留道:『尊使貴姓大名?聽口音似乎不是出身南中之人……是否還有什麼事要告知雍某的?』

那名使者立即停步,苦笑著對雍闓道:『某其實是漢人,因父犯罪,被劉季玉發配到南中來。幸得楊洞主瞧得起,敦聘某為謀士……唉,同為漢人,相煎何太急?』

『……尊使的話是什麼意思?』雍闓有些摸不著頭緒地道:『那高定、朱褒、孟獲不是蠻人嗎?怎會……』

『就因為是蠻人,』那名使者意有所指地道:『難免會對我漢人有所提防……同是漢人,所謂「打虎還得親兄弟」;想那劉季玉與劉玄德為同宗,即使他兒子犯了謀逆之罪,不也得到了寬宥?唉,哪像我等在蠻人部落中處處受到猜忌……』

『……難道楊洞主和高定……』雍闓皺眉說了一半話,便定睛看著使者,然後徐徐道:『尊使既說同是漢人,可否看在這個份上,將蠻人的真正打算告知雍某?事後雍某必有重謝!』

『……將軍既是漢人,怎不思回歸漢土,卻意欲與蠻人合作?』使者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開口道:『將軍也聽高定的人說了,蜀軍是以為他們乃漢人,才放他們回來的。我想,倘若將軍肯歸附蜀軍,想來蜀軍必然樂於寬容,怎地也好過在蠻人當中受到排擠吧?』

『……那你怎地又不思歸降?』雍闓冷冷地懷疑道:『你該不會是故意來探我的口風吧?』

『實不相瞞,在下其實早已歸降了……』在雍闓的『什麼!』驚呼聲中,那使者坦然地繼續道:『目前正在設法說服楊洞主。只是楊洞主他……唉,不提也罷。』

『楊洞主不是南蠻族的人嗎?』雍闓好奇地道:『他又會有什麼難言之隱?』

『楊洞主其實並不看好孟獲,又受到孟獲的排擠,』使者道:『可偏生高定、朱褒前來找他,要他配合設計將軍。洞主無奈,只得派某前來敦請。』

『……這麼說來,』雍闓冷然道:『今晚的宴會可是「鴻門宴」了?』

『……將軍能夠明瞭,也不枉某這麼一番話的苦心。』使者拱手道:『還請將軍念在此一情份上,事後能放過楊洞主和某等。告辭了!』說完便退了出去。

雍闓沒有攔阻,反倒發了一陣子呆,最後終於下定決心,派出使者祕密趕赴瀘津關,與陳宮商談條件。陳宮立即答應,只要雍闓真心歸降,便不計前罪,不但恢復他之前的地位;倘若再能破南蠻有功,還會保舉他為朱提郡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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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九章 平蠻策略

當晚雍闓帶著五百精壯族軍前往楊鋒的營寨,楊鋒親自到寨門前迎接。一進到大帳,見到高定坐著,雍闓立即掛上一臉笑容迎上去,口中道︰『高將軍肯賞臉前來,令在下十分過意不去。今早多有得罪,還請恕罪啊!』

高定早已被楊鋒用同樣的方式『洗腦』了,見到雍闓地笑容,心中暗罵『笑裡藏刀!』卻面不改色地道︰『雍將軍客氣了,都是自己人嘛,難免會有誤會,能解釋清楚是最好了。雍將軍也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啊!』心裏卻是暗罵:『自己人?我傻了才會跟你們漢人稱兄道弟的!』

『是啊,二位將軍能化解怨仇,真是太好了。』楊鋒熱情地道:『在下已準備好酒宴!快請上坐!』說著對雍闓作了個相請地手勢。

『楊洞主請!高將軍請!』雍闓謙讓了一番,走到高定旁邊,正要入坐,突然一指高定後面道︰『咦?那是什麼?』

高定、朱褒等一眾人回頭望去,發現後面什麼都沒有,此時雍闓已拔出佩劍,向高定猛然刺去!一旁的族叔也立即一劍刺向朱褒的心臟!只見高定、朱褒分別大叫一聲,倒地抽搐幾下,便斷了氣。

『孩兒們,給我上!』雍闓見一舉得手,立即大聲招喚,帳外五百勇士紛紛拔出兵刃,砍向高定、朱褒的親兵。

雍闓轉身劍指楊鋒道:『對不起,楊洞主!不關你的事,請你吩咐你的手下讓開!』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楊鋒倒是不慌不忙,笑嘻嘻道:『若非我幫忙,你當高定、朱褒這麼好騙來?』

『什麼!』雍闓不由驚道:『你的幫忙……難道你……』

此時楊鋒沒有回答,而是立即出帳高喊道:『高定、朱褒陰謀背叛大王,想要刺殺雍闓將軍,如今計謀敗露,已然授首,爾等還不速降!』

朱褒的部下沒有什麼能員幹將,聽到朱褒身死,早就軍心渙散,被楊鋒這麼一喊,都是立即放下武器投降。惟有高定的部將鄂煥舞動方天畫戟,率領一眾夷軍強烈抵抗。由於武功高強,雍闓的親兵幾乎上一個死一個。

忽然楊鋒身旁一人掣起槍來,迎向鄂煥,才一照面,便將鄂煥雙手刺傷。『匡噹』一聲,方天畫戟落地,鄂煥張大了嘴,久久才迸出一句話道:『是你!』

『眼力不錯,』張郃收槍道:『也不枉我當初饒你一命。念在你功夫不差,勤練不易,只要你願歸降,我就保舉你在我帳下效命,如何?』

原來楊鋒早就答應為蜀軍內應,此次便是按照陳宮的指示,挑起高定、朱褒、雍闓之間的矛盾,故意安排這麼一場『鴻門宴』讓他們自相殘殺,然後一舉收服三人的部眾。由於之前與鄂煥交過手,張郃知道三人和楊鋒的麾下無一人是他對手,所以請命前來,化裝成楊鋒的親衛,及時制住了鄂煥。

鄂煥一投降,高定的部眾再無戰心,紛紛放下武器投降。於是當夜楊鋒、雍闓、張郃收拾降眾與部眾,又帶著鄂煥前去收編高定、朱褒的人馬,然後盡數投往瀘津關歸降。

高定、朱褒、雍闓的歸降,令蜀軍實力大增,尤其是高定軍,人馬足有三萬之多,又有鄂煥這名猛將,對於南蠻軍的士氣、實力,打擊非同小可。

及至天明,孟獲得到消息,不由大怒。此時親兵來報,蜀軍又出關搦戰。

孟獲大怒道:『這次不管你有什麼陰謀詭計,我都要你好看!來人!備戰!』

『大王……』程昱剛想阻止,孟獲已擺手道:『先生不必再說!想那蜀軍根本就沒有破我「象軍」的方法,所以才會施展拖延戰術,分化削弱我軍。如果我再不應戰,怕是各族都會認為我是害怕了,今後我又如何能號令眾族?所以今日非出戰勝他一場不可!』

程昱一時啞口,只得道:『那就請大王小心!上次蜀軍用的是詐敗之計,今須防他故技重施。只須勝他一場,重振軍勢即可,萬不可輕易追趕!』

『……嗯,先生放心,』孟獲總算還聽得進良言,點點頭道:『我會小心防範的。』

孟獲率南蠻大軍列陣。只見蜀軍以李恢率領中軍,張郃則率本部『龍槍營』列陣於右,楊鋒、雍闓、鄂煥等降軍列陣於左;另有呂凱領『破軍』千餘騎在右翼掠陣。由於張郃久領『幽燕鐵騎』,除了『大戟士』組成的『龍槍營』精銳,陸羽也慷慨地送他千餘匹良馬,讓他訓練『破軍』這支精騎。

一般南蠻兵將多半只知以力鬥力,所以雖以勇力著稱,卻老打不過漢軍,原因就是不知兵法。孟獲卻不然,自幼便由其父延請漢人教授,多少通曉兵法。此時一見蜀軍戰陣,不由心中冷笑--對於降軍,一般多半要予以防範,就怕禍生肘腋。蜀軍將領卻犯了此一錯誤,竟讓降軍獨當一翼,所謂戰機一瞬即逝,豈容對方及時發現?於是立即驅『象軍』衝擊蜀軍左翼,聲勢驚人。

雍闓等人投靠孟獲一段時日,豈會不曉得『象陣』威力?見到群象殺奔而來,不由陣勢騷動。此時後方大聲喝道:『不要怕!讓開!讓開一條路讓我們過去!』鄂煥、雍闓等人不由好奇回頭,只見數百人正吃力地推來二、三十輛大鐵籠車,鐵籠中赫然是獅、虎、熊羆等猛獸!大驚之下,不由立即自動讓開一條道路,駭然地望著鐵籠車一輛輛地從眼前經過。

由於天氣的緣故,此時的風向正是由東向西吹。獅、虎等猛獸的氣味早已飄開,奔馳到一半的大象忽然都止步不前,反而鼓躁不安起來。縱然久經訓練,悍勇異常,可懼怕『天敵』的天性仍在,任憑駕駛如何吆喝,群象仍是不敢往前。待到鐵籠車推到陣前,南蠻軍見了也是大驚!此時十餘名顯然是馴獸師的人舉鞭吆喝,鐵籠中蹲伏的猛獸『霍!』地盡皆躍起,仰頭吼叫,聲震雲霄!

戰場上饒有十餘萬眾,見聞者幾皆色變!大象又豈能免?不少隻舉起象鼻哀鳴,便即轉身奔逃,反衝撞南蠻軍陣。此時蜀軍號聲響起,鼓聲大震,雍闓、鄂煥等無不士氣大振,立即揮軍殺去!呂凱、張郃的中、右軍也是立即配合出擊。三路夾擊,加上『象軍』反衝擊之下,南蠻軍勢大潰,死傷無數,被俘二萬餘人,包括『象軍』三十餘頭。孟獲慘敗之餘,只能收拾殘軍,一路退往三江城。

呂凱走到一頭大象前,小心翼翼的把手伸向了大象的身體,一旁的軍士全都好奇的注視著。

一般來說,草食性動物都不具有主動攻擊性,這些大象又是經過馴養的,所以一點兒也不怕人。當呂凱伸手去摸的時候,大象一點兒的反應都沒有。見到這個光景,呂凱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圍著大象轉了幾圈。此時幾名『象軍』的俘虜被帶過來,陳宮、張郃邊詢問,呂凱邊動作,後來乾脆爬了上去,忽然站起來哈哈大笑道:『這上面還真夠寬敞的,都能躺著睡覺了。難得看見這麼大的傢伙。喂,你們可曉得大概重多少斤?』

『哈哈哈,要不我讓人去找桿大秤過來,你給秤秤看?』李恢的聲音從後邊了過來。

『如果你找得到那麼大的秤,』呂凱笑道:『怕是也沒人提的動哩!』

此時陳宮微笑道︰『你們可別懷疑,的確有人曾經秤出大象的重量。』

『真的?是誰有這麼大力氣?』李恢好奇道:『他又是從哪兒弄來這麼大的秤鉈?』

『是曹孟德一個名叫曹沖的兒子,』陳宮斂起笑容道:『他便是曹葳最疼愛的弟弟,曹葳也是為了他……』然後把陸羽故意讓曹葳帶藥到河北的事略為一提,再把曹沖秤象的故事說了一遍。眾人不由十分佩服。可陳宮接著道:『只是說起來,曹沖的方法卻是跟子誠學的……』於是又將阿基米德的故事說了一遍。向來少話的張郃忍不住開口道:『軍師……誠天下奇才也!』在張郃的心目中,恐怕也只有陸羽當得『軍師』的稱呼吧?

『是啊,子誠所學不但廣博繁雜,』陳宮歎道:『卻又十分實用。就以這大象來說吧,誰會曉得它也有「天敵」?偏生子誠曉得,而且還早早作了安排,不然的話,要對付這麼大的傢伙,還真是令人頭痛哪……』

『只怕還有得頭疼的,』一旁的楊鋒道:『孟獲的「象軍」其實都是八納洞的木鹿大王送給他的。據說木鹿大王那兒至少有百餘頭戰象,而且更為兇悍勇猛。我擔心光這幾隻猛獸,還是制服不了……』

『這倒不用擔心,』陳宮頗有信心地道:『子誠還說了大象的一個弱點,到時候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什麼弱點!』無論李恢、呂凱,還是楊鋒、雍闓,都十分好奇地問道,便是冷漠沉默的張郃、初投蜀營的鄂煥也是以訝異的眼神詢問。

陳宮卻賣弄關子,笑呵呵地道:『到時候你們便曉得了!』

瀘津關外一役,孟獲軍損失大半,蜀軍乘勝追來。孟獲在與程昱商量之下,決定全軍撤過瀘水,一面高築壁壘,進行防守,一面再向南蠻各洞求援。南蠻大抵可分為二十一洞;此次隨孟獲出擊的,多為前七洞之主;後八洞幾乎都在深山老林中,人數並不多,可也更為勇悍,與漢人幾無來往,當中的六洞則還在招聚中。

此時孟獲的盤算是:瀘水之上有毒瘴,利於南蠻軍防守;特別是每年三、四月份,春末夏初,在陽光的照射下,河水蒸發時,會慢慢形成一股瘴氣瀰漫在瀘水之上,人畜皆無法通過。只有等到每日亥時以後,空氣漸冷,瘴氣方才慢慢散去。可渡河的時間又僅限於亥時和子時;等一過丑時,山霧又逐漸升起,難以通過。孟獲認為除了當地人,蜀軍絕不會曉得這一點,所以可以憑藉瀘水阻擋蜀軍前進的道路,同時獲得時間將後十四洞的蠻軍招聚而至。況且隨著時間推移,暑氣會越來越熱;屆時怕是蜀軍耐不住盛夏的酷熱,必然退兵;他再乘機追擊,必可大獲全勝。

由於瀘水沿岸礦產豐富,特別是稀有金屬礦。不過此時這裏附近屬於人跡罕至的地帶,這些稀有金屬還未被開發,很多礦石都裸露在外,極易互相產生化合反應,產生有毒物質,溶於水中,又產生有毒氣體,所以才造成了這種有毒的漳氣霧水。

有關南中地理形勢,陸羽早就讓呂凱調查。呂凱也不負所託,在陸羽的全力支持下,於大戰前便完成了『平蠻指掌圖』。之後陸羽又加了些資料,把他在『前世』記憶中的相關知識註記其上。此時陳宮、張郃、李恢等,便是靠著這份十分珍貴的地圖和註記資料進軍的。所以關於瀘水有毒的事,蜀軍並不如孟獲所以為的,反而陳宮等人早就曉得瀘水有瘴氣,只能趁夜暗渡。

在斥候查探到孟獲已經開始高築壁壘防守,同時向南方各洞主求援後,陳宮立即命張郃、鄂煥率軍五千,由瀘水下游的流沙口渡河深入敵後,截斷南蠻軍糧道,自己則同呂凱、李恢等親率大軍由正面渡河,吸引蠻軍注意。

等到孟獲得知張郃已縣渡河,並且截斷糧道,不由大驚,立即派大將忙牙長領兵前去攻擊蜀軍,意欲疏通糧道。他哪知張郃厲害如斯?忙牙長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對手。交手才數回合,便被張郃一槍挑落,南蠻軍大敗而回。

對孟獲而言,壞消息還在後頭。陳宮可不想把戰事拖著,也不管關中之戰的結果如何,當夜就以空營吸引蠻軍注意,大軍偷偷由上游渡過瀘水。等到南蠻軍發覺上當,蜀軍已立穩腳跟,陸續渡河。孟獲率軍強攻,卻遭張郃由後夾擊,損失慘重,只得退回壁壘堅守。

對陳宮、張郃來說,這次南征實在是大顯身手的好機會。陳宮原在呂布帳下,可惜呂布並未重用,害他慘遭俘虜,本想一死了之。但陸羽明白他的雄心壯志,勸他歸降。可才輔助劉備沒多久,就因下邳戰敗,困居新野。後來陸羽歸來,先後邀得諸葛亮、龐統出山相助,可讓陳宮展現才能的舞台相對小了許多,只在政事、兵事上起到『參謀』的作用。可第一次會戰後,陸羽又請到了田豫,陳宮的『舞台』進一步被『擠』到了南中。要不是陸羽好好跟他商議,怕是他還以為自己被放逐了呢!

張郃在袁紹麾下為『河間四將』之一,本領雖與顏良、文醜在伯仲間,可論到練兵、帶兵的能力,卻居四人之首,惜不被袁紹重用。等到投靠曹操,曹操雖非常欣賞他,無奈他以本家和各世族為主力,張郃雖出身士族,卻屬寒門,以致多少受到『排擠』,常是位居『副將』職務。最後才被陸羽說服而歸降劉備,被打發到南中來。本來一度也很不滿,等到與陸羽深入談過,方知是讓他另有一展身手的天地與機會。本來陸羽『猝死』的消息讓他驚愕不已,也有『壯志蒿萊、金鎖沉埋』的感慨。當程昱暗中派人來說降時,要不是顧及臉面,怕是他早興『不如歸去』的感觸了。他尚且如此,久隨他的部眾又豈不明白?加上對劉備於河北瘟災的表現不滿,一度軍心浮動,差點發生『炸營』之事。便在此時,『北斗』及時出現,帶來了陸羽還活著的消息!

這個消息讓南中的局勢一下翻轉過來。張任接受陸羽的密令,立即整軍兼程北上馳援關中;南中的防務由陳宮、張郃等全權接手。本來劉備下令,非他親自手令,不得隨意調防。但陸羽是何等人物?在劉備軍中的聲望雖可能及不上劉備,但由於其地位、人脈、聲望、智謀、規劃、軍政能力等皆為劉備軍中首屈一指人物,即便無劉備手令,以南中諸將和陳宮與他的關係,同樣也調動得了。何況他這次本來就是『詐死』,自然這樣的調動不會惹起這些人任何異議。

當然陸羽此舉也非得已--既知張孚是『死間』,而他又是劉備的長史,對任何軍事調動其實瞭若指掌;若非越過劉備,怎能瞞過他?這便是為什麼無論交州或荊州諸軍入援,連劉備也不曉得,而眾將又願意配合的原因。

至於南中如何攻防,陸羽只淡淡一句話:『全權由陳宮、張郃負責。』同時把之前陳宮、呂凱交上去的『平蠻指掌圖』鄭重交回--不同的是多了許多珍貴的資料,那都是陸羽根據『前世』的記憶,加上『暗箭』等千辛萬苦才探得的重要情資,盡可能詳細的寫出來。當陳宮再度看到時,心情激動異常--陸羽這是擺明了,要他跟張郃一起,在南中大顯身手,不必拘泥於防守,而要大膽的進攻再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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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13:05:0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四○章 世外隱者

陳宮從心裏深處十分贊同陸羽的看法。無論關中大戰結果如何,南中對於蜀軍都是勢在必得的。就地理形勢而言,平南中可免去長久的後顧之憂;就此次大戰著眼,即使蜀軍戰敗,最多丟掉關中、荊州、甚至涼州,但仍可保有益州、交州。那時南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按『平蠻指掌圖』來看,南中的礦產豐富,士卒勇悍,若能征服此地,可為蜀軍提供重要物資、戰力後援。

當然最重要的,便是『真正』征服此地。南蠻乃是荒蕪之地,而南蠻諸族又不服王化。數百年來,每一任州刺史甚至地方官員,都想解決南蠻的大問題。不過每次漢軍大舉壓境,南蠻要不便退回蠻地,或是假意投降。漢皇好面子,以泱泱大國自居,自然不會亂殺投降蠻夷。而等到大軍一退,蠻族立即復反。歷史上只有當年伏波將軍馬援,曾經深入南蠻腹地,最後卻仍未能完全平服。因此若是僅僅攻城略地,乃是下策,唯有攻心,讓南蠻心服口服,永不復反,才是上上之策。

對於陸羽在『平蠻指掌圖』的結論中指出的此一要點,陳宮深以為然,在與諸將會商後,決定按照結論中的建議,對南中諸族採取武力征服、平等對待、交通往來、最後文化融合的方式,將此地人眾全都納入大漢版圖之內。

所以在分化雍闓與高定、朱褒的計策成功後,對於投降的鄂煥、楊鋒等人及其部眾,陳宮立即對他們開誠佈公地道:『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南中原本也在大漢治下,你們雖是蠻族,卻也同樣是大漢子民。數年前劉皇叔便已公開宣佈,在他的治理之下,無論漢夷,都無區別,皆為大漢子民!皆能享有同樣的生活!』透過特製的『喇叭』,以及周圍親衛的複述,陳宮的宣告傳遍了瀘津關,包括蜀軍和蠻軍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長期以來,中原王朝的貴族、世家都認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所以對於周圍的少數民族,無論在統治或對待上,一直採取敵視策略,卻也因地而異。對於北方遊牧族,當它強大時,中原王朝會感到害怕,利用諸如和親結盟之類的舉動;可當它弱小時,卻毫不猶豫地採取高壓政策,對它進行打壓和欺凌。對西方及南方各族,更是一味地鎮壓、奴役。其實蠻族也非天生就喜歡打仗;由於是弱勢的少數民族,文化也較落後,他們並不希望和強大又進步的中原王朝對抗;更多時候,他們只是希望能得到一個平等的對待罷了,即便是西陲的羌族也是如此。但就這麼看似很簡單的要求,他們卻幾乎從來沒有得到過滿足。

對於北方那些強大的的遊牧民族來說,南方只會耕種的漢人是一群『野牛』,如果盡力衝過去,運氣好的話就會滿載而歸,運氣不好就則會被牴觸而傷亡慘重。但對於在漢人西方的羌胡、南方的山越、南蠻等族來說,漢王朝就是一個『龐然大物』--即便傾盡全力也無法戰勝。所以他們選擇某種程度的『臣服』,非到存亡關頭,絕不會主動招惹這個龐然大物。

從中原漢族人的觀點來看,北方的遊牧民族擁有強大、來去如風的騎兵,會無預警地侵犯疆界,給漢人造成財產和生命上的損失。可南面這些弱小的少數民族,則為化外之民,野蠻族類,不懂禮數,幾與禽獸無異,是完全可以隨意欺壓的對象。可實際上他們也是人。多年來,他們不斷遭受漢人對他們不平等的對待,而正是因此,使得此地數百年來一直不寧。從來沒有任何一位漢族王朝派來的統治者,能真正使他們心服口服,誠心歸降的。

可實際上他們的要求很簡單哪!就是希望漢人能夠把他們同樣當人看待,給予他們身為一個人該有的尊重。可這樣的要求在歷代中原權貴的思維中,特別那些自認本就高人一等的世族、門閥,認為是絕不可能的事。因此,只有有人身上帶了一絲少數民族的血統,都會被這班人所瞧不起,在社會上遭到排擠打壓。

但自從數年前陸羽跟劉備深入談論過後,改變了劉備的想法,率先獲得山越族的誠心歸服。如今陳宮再度宣佈這條法令道:『我在此重申:在劉皇叔治下,所有子民,無論漢夷,皆為大漢子民,皆享有同等待遇!』這是給在場的南中蠻族一個重大的承諾--能與漢人平起平坐,待遇完全平等的承諾!是他們長久夢寐以求的待遇!

在場有部分蜀軍和降軍混雜著,諸如楊鋒、雍闓、鄂煥、張郃等人就站在一起。在這一刻,南中蠻族聽到了他們期盼數百年的願望,得到他們渴想的平等待遇--雖然目前還只是口頭上的承諾。

整個瀘津關城中,忽然變得一片安靜。

……時間漸漸過去,突然楊鋒和鄂煥帶頭歡呼!李恢、呂凱帶著自己的部眾就衝去和他們抱在一起!鄂煥正在激動時,忽然有人大力拍了他的肩頭一下,他轉身一看,竟是張郃!張郃露出淡淡的微動,向他伸出手,鄂煥激動地雙手握住張郃的右手,向他點頭--再沒有比打敗自己的人,向自己伸出友誼之手,更能贏得自己的誠心歸服了!

歡呼聲向著四周擴散出去,最後整座關城都沸騰了!無論漢人、蠻人,全都彼此跳著、喊著,互相拍來拍去!

這就是為什麼第二天,南蠻降軍會嚴整的出現在戰場上,與孟獲作戰,絲毫沒有被動搖的緣故。

為了平定南中、征服西域,陸羽在這幾年裏費盡苦心,私下往建寧和涼州調撥大批的糧食器械,特別是在上次的饑荒之後,他趁著削奪各囤積糧食的商家和世家的機會,就近運抵,並由他親自挑選的幹員親衛組成隊伍,嚴密看管。這次大戰爆發後,到了後期,他的這些安排派上了大用場。

有著與四大商家的密切關係,又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可陸羽還是保持儉樸的個性,除了吃的比較『挑剔』之外,平日都是簡居常服。就連『臨湖居』也是在劉備等人的堅持下,由他自掏腰包建構的。雖然嬌妻美妾個個來頭不少,僕婢成群,可在他的『影響』下,也僅止於安全和方便之故。也正因為他的這種『美德』,加上『平易近人』的個性,造就了他在一手創建的『暗箭』中無可比擬的地位--如此廉潔而一心為國為民,使得所有成員皆視他為主心骨,真心而絕對的服從,這都遠非是『長期間謀教育』所能為功的。

縱然創業艱難,陸羽還是盡可能的把手邊所能籌集到的物資器械,明裏而更多是暗裏地運用各種方法,陸續運到重要地點,特別是邊疆地域存放。經年累月下來,便相當可觀。而當大戰一爆發,在北方戰場上,除了幽州一帶囤積的器械,涼州的器械則由八羌軍護送到北疆,在與拓跋、禿髮、羌胡諸部的大戰中,發揮了巨大的效用,予以這些遊牧部落的驃騎重創。而在南中戰場上,囤積的糧食、器械也讓看到的陳宮、張郃等驚喜讚歎不已,而得以安心、全心地展開對於南中地區的大舉征伐行動。

四月底,在渡過瀘水之後,陳宮立即對南蠻軍發起強大的攻勢。由於士氣旺盛,器械精良,陣法純熟(除了投降的南蠻軍外),加上張郃適時加入夾擊,南蠻軍再度大敗潰逃。

由於孟獲連敗兩陣,程昱甚感力不從心,在親衛保護下悄悄逃走。孟獲頓感慌亂,只好選擇向瀘水上游退去,打算退入南蠻族腹地,伺機再戰。不過此時這充滿瘴氣的瀘水卻反過來攔住了孟獲的去路。瀘水經過的地形並非全是平坦,多處是懸崖峭壁,所以不是適合渡河的地方不多,何況白天渡河必中瘴氣。孟獲只得命金環三結斷後,自與董荼那、阿會喃先行渡河。

在蜀軍窮追不捨下,加上敵我勢力懸殊,金環三結抵擋了一會兒,便選擇投降--開玩笑,孟獲雖是南蠻大王,可自己也紮紮實實是一洞之主,沒必要犧牲自己族人的性命替他作嫁衣。何況見到投降的蠻軍似乎待遇都不錯,沒有受到漢軍的歧視,所以決定賭運氣。總算這次選擇正確,陳宮領眾將親自接見他,允諾平定南蠻後給他充分自治權,如同楊鋒的待遇,條件是希望他替蜀軍說降其他洞主。金環三結大喜,立即答應。

孟獲渡河時,蜀軍追了上來。在金環三結的說服下,尚在急著要渡河的董荼那和阿會喃終於放下武器,答應投降。這三洞人馬的投降。使已渡河的孟獲陣腳大亂,對南蠻軍的士氣影響極大。孟獲不得已,再度選擇退卻,連瀘水也不守了,直接渡西洱河退到南岸,此時八番九十三甸等處並中部蠻族共集使牌刀獠丁軍健十餘萬,趕來聽候孟獲調用。孟獲不由精神大振,準備摩拳擦掌,痛擊蜀軍。

張郃驚異的望著眼前的西洱河,他從來沒見過木筏在河中會沉下去的,可偏偏在眼前發生了。這是什麼樣的河?連李恢、楊鋒等土生土長的南中人,由於交通不便之故,竟也不知此事。

『算了,讓人別砍樹了,』陳宮轉頭對呂凱道:『你查查看子誠的註記,都說些什麼?』

呂凱仔繙翻找了幾頁,大喜道:『找到了!這裏說,前面的西洱河,由於含有大量的油氣,故尋常木筏難以浮起。但河邊山上多產竹子,大者數圍。可多砍伐搭成竹橋,以渡軍馬。』

陳宮笑道:『原來如此!』即令李恢、楊鋒領三萬人入山,伐竹數十萬根,順水放下,於河面狹處搭起竹橋,闊達十餘丈,然後盡渡大軍過河,紮下三座大營。

聽到蜀軍又順利渡河,孟獲先是驚得合不攏嘴,接著怒氣填膺,立即率全軍出戰。蜀軍列陣迎戰,不久時便鳴金而退。孟獲雖勝一陣,見蜀軍堅守不出,只得怏怏而返。

張郃等將回到大營,詢問陳宮為何無故退兵?陳宮笑道:『兵者,詭道也。雖也可堂堂勝之,畢竟殺敵三千,自傷八百,不若以計破之。』於是佈置一番,眾將領命而去。

第二日,孟獲又來叫戰,哪知三寨皆無人馬,只虛設燈火。孟獲遣人小心打探,回報內中棄下糧著車仗數百輛,似是倉惶退兵。孟獲大喜道:『蜀軍棄輜重而去,必因發生緊急之事。定是關中戰事不利,急需赴援,故虛設燈火以為疑兵。眾孩兒,隨我速速追趕!』於是自驅前部,直到河邊,望見北岸寨中旗幟整齊,不由心生疑惑,不敢遽進,對左右道:『『或者蜀軍懼我軍窮追不捨,故在北岸少住。若一二日便走,必是有事,我等可以放心追趕。』遂率軍盡屯於南岸,又遣軍上山砍竹為筏,以備渡河追擊。

哪知陳宮用詐敗計,於退到北岸後,將竹筏盡順流而下,由張郃先率一軍於下游處又悄悄渡河南下,繞到南蠻軍之後。當夜三更,風盛之際,忽然火明鼓響,張郃、鄂煥率軍殺到,南蠻軍措不及防之下,自相衝突踐踏,死傷無數。孟獲夢中驚醒,連衣服也來不及空,便急引宗族洞丁殺開條路,逕奔舊寨。眼見將至,哪知一支軍從寨中殺出,為首乃是李恢、雍闓。孟獲慌忙轉向山僻處走,哪知又是一支軍殺出,乃是楊鋒。孟獲被東截西攔下,最後僅餘十餘殘兵望谷中逃。回頭見南、北、西三處塵頭火光大起,只得望東奔走。

孟獲方纔轉過山口,卻見到一片大林之前,百餘親衛護著陳宮,呵呵大笑道:『蠻王孟獲,大敗至此耶?我已等候多時了!』

孟獲大怒道:『若非使詐弄詭,爾等豈是我南蠻勇士之敵?是好漢就與我一決生死!』語音一落,便吶喊衝前。哪知搶到大林之前,『啪噠』一聲踏到陷坑。親衛上前拖出,用索縛定。其餘蠻兵在親衛強弩瞄準下,趕緊一一放下武器投降。陳宮回到寨中,招安俘獲的蠻兵和諸甸酋長洞丁等,凡願歸本鄉者一概遣送,願歸降者盡編入各軍中。接著又以酒肉相待,好言撫慰,於是各酋長皆感恩歸降。

不久親衛綁孟獲來到,孟獲昂然而立。陳宮冷笑道:『前番敗戰,你心中不服,今番又被我擒獲,有何理說?』

孟獲道:『我軍三番兩次中了你們漢人詭計,便是死也不瞑目!若有機會,我必率全族報仇雪恨!』

陳宮不怒反笑,即令親衛釋去索縛,道:『我亦欲以禮相待,可惜爾等心中依舊不服。到底要我等如何,爾才願降?』

孟獲道:『我族雖人少地狹,卻也不乏勇悍智謀之士。若肯放我回去,招得族中精銳來戰,倘再被你拏住,則我願傾心降服,誓不反亂。』

陳宮點頭道:『便如你所願!只是屆時希望你言而有信!』

孟獲冷然道:『你當我如你們漢人耶!』

陳宮大笑,便即釋放孟獲。孟獲一路招聚得諸洞壯丁數千人,望南而退。不久見遠處塵頭大起,一隊蠻兵來到,乃是中六洞先鋒。孟獲大喜,對眾軍道:『我兵此番雖敗,未必不能再戰。可就山陰洞中,退避不出。屆時蜀兵受不過暑氣,必然退兵,我再追趕,必獲全勝。』於是往西南禿龍洞去。

禿龍洞主朵思大王,是孟優的結義兄弟。孟優死於上次大戰,令朵思大王氣憤不已,常思為孟優復仇。這次孟獲舉兵,他負責招聚中六洞蠻族勇士,剋日齊備,準備趕赴前方,聽候孟獲調用,哪知晚了一步,孟獲已敗退而來。朵思大王倒不在乎,自恃禿龍洞地形複雜,易守難攻,要孟獲安心,待休整好人馬後,以逸待勞,予蜀軍迎頭痛擊。

通往禿龍洞有兩條道路,一是東北方的大路,地勢較平坦,又有充足的水源,人馬通行方便。不過道路兩邊卻是懸崖峭壁,只要用木石阻截道路,大軍便難通行。另一條西北方向的小路,則山險嶺惡,道狹路窄,又多毒蛇毒蟲;每到黃昏時更是煙瘴大起,至午時方散。更重要的是,這一條道路上有四個毒泉。第一個名為啞泉,泉水似甘甜,但喝了之後口不能言;若是沒及時得到解毒藥劑,輕則變成啞巴。重則喪命。第二個名叫滅泉,泉水濺到身上,會腐蝕皮膚,導致潰爛身亡;第三個名叫黑泉,泉水清澈,卻帶著強烈毒性。第四個名叫柔泉,水溫冰涼,但是喝了以後會四肢乏力,若解救不及時,則全身癱瘓。如今東北方的大道,就被朵思大王用石木封死,只留下西北方的險阻小路讓蜀通行。

面對此一局勢,陳宮皺起眉頭,詢問呂凱該怎麼辦?

呂凱道:『根據軍師的註記,這裏應該便是禿龍洞,洞主與孟獲之弟孟優是結義兄弟。此外,孟獲的大哥孟節也住在附近……』

『孟獲的大哥?』陳宮微微一怔,道:『孟獲有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根據軍師的註記,』呂凱道:『這個孟節認為漢人勢大,蠻族勢弱,只能設法謀求漢人之助,改善自身處境,不能會漢族硬撼,否則只怕會招來滅族之禍。可他的想法不被認同,最後被趕出族內,選擇在附近隱居。』

『子誠既然提起他,』陳宮想了想道:『可是有什麼建議?』

『軍師說,要如何安全通過此地,順利攻打禿龍洞,』呂凱道:『便要著落在這個孟節身上。』

『這樣啊……』於是陳宮下令大軍停止前進,尋找水源處安營紮寨,同時派人四找孟節的住處。

孟節由於不想陷入權利的爭鬥中,所以選擇隱居於山林當隱士。既是隱士,住處自非常難尋。蜀軍尋找數日,還是沒找到。這讓陳宮等人十分鬱悶。這一日,陳宮再查考陸羽的註記--其實他都翻得差不多能把這一段背起來了。按陸羽的註記,孟節應該就住在這附近,可怎地一點消息也沒有?翻著翻著,忽然他看到一段話,猛起起身道:『是了!我怎地沒想到!』

原來陸羽的註記上寫著:附近有一座伏波將軍馬援的古廟。陳宮認為二者之間可能有關係,於是立即命人準備祭儀,前去膜拜。經過當地人指點,來到一座山岡之上,只見崖上有一古廟。陳宮等人攀籐附葛方才來到,見到石廟之中,塑著一名將軍端坐,旁有石碑刻記,乃馬援平蠻到此,土人立廟以祀。陳宮即備牲儀,上前跪拜道:『我等深入此地,非僅欲平蠻亂,更為重建漢業,再啟太平。無論漢夷,實為一家,使皆能樂土安居。只待蠻方一平,即可北伐東征,重啟盛世。然今軍士不識地理,不得賢人。萬望尊者,念本朝恩義,指點迷津,護祐三軍,功業無量!』

陳宮祈禱已畢,欲出廟尋土人問之,卻隱隱望見對山有一名老叟扶杖而來,相貌甚異。陳宮連忙上前延請老叟入廟,施禮既畢,對坐於石上。陳宮恭敬地拱手問道:『敢問老丈何方人氏?何以居此荒郊?』

老叟微笑道:『老夫乃文帝時鄧通家族後人,因先人犯罪,故被流放至此,已歷數百年。多年前,先祖亦曾指點伏波將軍路徑;今聞漢軍又至,幸得拜見大人!老夫家族雖世居蠻地,早已與其相融無異。今家族中有人來報信,方知蠻方之人,多蒙大人活命,感恩不淺,是以前來答謝一二。』

陳宮大喜道:『老丈既素居此地,可曾聽聞孟節其人?』

老叟點頭道:『孟節乃孟獲之兄,因故避居此地,改名換姓,故無人知其來歷。幸老夫與其素有來往,相談頗為融洽,算得上忘年之交,故未相瞞。大人欲尋他,只須西去數里,入一山谷小徑,行約二十里,可遇一溪,碑記其名曰萬安溪,溯上住有一名高士,號為「萬安隱者」,即孟節也。』

陳宮起身再拜道:『若非得遇老丈,則我全軍將進退維谷。請受宮一拜。』

老叟連忙起身道:『大人客氣!此乃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只希望大人平定蠻方後,能善待此地族民,則老夫銘感五內矣。』於是向陳宮微一施禮,便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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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20 18:55:3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四一章 擒縱之計

鄧姓老叟說的確是事實。漢文帝因夢見鄧通扶其登頂,日後尋見他時便寵信有加。可惜他不知韜光養晦之道,還

傻乎乎地連文帝背上的流膿都敢吮,以致得罪後來登基的景帝,遭流放之厄,雖然館陶長公主劉嫖同情他,送去

了不少錢財,但每次一送到就被官吏當場接收,說是抵償債務。鄧通因此窮得家徒四壁,兩袖清風,連一根髮簪

都沒有。公主無可奈何下耍了個花招,再送的時候便聲稱是借與的。可憐鄧通靠著這些饋贈繼續苟延殘喘一陣子

,終究由長安到南中路途遙遠,總有交通不便的時候。於是這個曾富甲天下的人,最後落到不名一錢的下場,鬱

鬱而死。不過這樣一來他的家人倒是得了解脫,沒有再受到朝庭的注意。這一定居,便是三百餘年。

如今因漢蠻之戰延燒過來,鄧姓老叟此時挺身而出,指點陳宮。於是次日陳宮即備齊禮物,領眾將趕往鄧老所言

之處而去,果然遇一山谷有小徑。直行約二十餘里,但見長松大柏,茂竹奇花,環繞一莊;蘺落之中,數間茅屋

,馨香噴鼻。陳宮等人大喜,立即上前扣戶,但見一名小童出來應門。陳宮恭敬地通了姓名,還未說什麼,卻已

出來一人,竹冠草履,白袍皂脩,卻是碧眼黃髮,忻然道:『原來是漢軍大人和諸位將軍。敝處草草,不知何事

前來?』

雖然長相與孟獲殊異,陳宮卻已得知孟節與其弟乃異母所生,便上前恭敬道:『漢蠻不和,其來已久。如今宮領

軍到此,非僅武力威服,意欲使歸王化,則漢蠻一體,皆能安居樂業。不期孟獲頑梗強抗,潛來此處洞中,欲憑

四泉之水阻截我漢軍。幸昨日蒙鄧老告知,言此處高士有解方。望乞高士矜念,賜我眾軍征途平安。』

陳宮沒有透露已知隱者身份,隱者又豈不知?於是拈鬚微笑道:『老夫不過山野一廢人耳,只須大人遣人相召即

可,何勞親自枉駕?』於是請入庵中相談。陳宮也不顧其他,逕自談起四泉之毒。隱士微微點頭道:『解方其實

就是本庵後方溪水。』於是吩咐一名侍童帶幾位將軍前去一探。陳宮正與隱者談及如何促使蠻漢洽處之道,童子

已領眾將軍覆命,告知果是解方。陳宮大喜,便請隱者差童子領眾將軍前去率軍而來,於萬安溪中沐浴、打水。

這段時間,隱者便於庵中進柏子茶、松花菜款待陳宮,賓主盡歡。

閒談之際,隱者又道:『此間蠻洞多有毒蛇惡蠍,又有桃柳花木飄入溪泉之間,故露於地面之水萬不可飲;只消

掘地為泉,汲出之水可飲無虞。』

陳宮點頭表示明白,又道:『但不知何處有「薤葉芸香」?』

隱者不由臉現訝色道:『大人是從何處知有此物?』

陳宮笑道:『此乃我大漢劉皇叔帳下第一軍師陸子誠陸大人關於此地的註記。』於是約略提及陸羽製作『平蠻指

掌圖』的經過。

隱者聽罷,不由大為歎服,便點頭道:『其實庵後這片樹林即生此葉,眾軍儘可隨需採取。白日行軍時只須口含

一葉,自然瘴氣不侵。』接著又笑道:『某即孟獲之兄孟節,想必大人也早已知悉了。』

陳宮欣然點頭道:『若非子誠於註記中提及,我尚不知孟獲還有兄長哩。』

孟節道:『某與孟獲、孟優一母所養,然二弟強惡,不歸王化。某屢諫不從,又為族人所厭,故埋名隱姓,蝸居

於此。今辱弟造反,勞煩大人率眾軍不辭辛勞,深入不毛之地,擔困受苦,孟節合該萬死:然辱弟亦非一味頑梗

悖逆之徒,所服者乃強富之類,又素為各族所敬重。故某先於大人之前請罪,尚希平定蠻方後,免辱弟及族人一

死。』

陳宮點點頭道:『此亦子誠與我等之見。雖稱蠻夷,實地為之,豈人之故?聖人云:修文德則化之。今宮受皇叔

之命,正欲使蠻地之民皆成漢民,如山越之族,故定策攻地為下,攻心為上。曩者我已寬宥令弟一次;我料再有

數次,必可折服其心。』

孟節連忙拱手為禮,以為感謝。陳宮連忙揖手回禮,又道:『若我回覆皇叔,立先生為南蠻統領,先生可願接受

?』

孟節搖頭道:『某先為嫌功名而逃於此,豈復有貪慕富貴之意?況又早受族人之厭,豈能治服其心?二弟雖強惡

,卻素服強,亦為眾族所服。大人果能折之,必可統率族人,為大人效命。』

又談了許久,陳宮方起身告辭道:『若贈以金帛,我料先生亦不肯受,徒然玷辱耳。請容我三拜致敬。』於是禮

敬再三。孟節本堅辭不受,可陳宮讓人強扶孟節,然後率眾將致禮,又替孟節準備了日常用品,將庵屬各屋皆修

茸一新,方才拜別而回。

回到大寨,陳宮即令軍士深掘地下取水。果如陸羽註記及孟節所說,只是竟得直掘下三十丈許,方才湧出甘泉。

凡掘十餘處,皆是如此。於是大軍得以安然由西北小徑直入禿龍洞前下寨。

禿龍洞蠻兵探知,立即飛報孟獲、朵思大王道:『蜀軍竟能不染瘴疫之氣,又無枯渴之患。我等所倚仗的四泉,

皆無一能阻其進勢,日前已驅到洞前下寨。』二人不敢置於信,連忙趕來高山瞭望,只見蜀軍果安然無事,以大

桶小擔搬運水漿,飲馬造飯。朵思大王見了,不由毛髮皆豎,對孟獲道:『蜀軍中有神人哉?竟可無事通過四毒

泉!若有,我等將奈之何?』

孟獲慨然道:『怕什麼?大不了你我兄弟二人與蜀軍決一死戰,戰死於軍前,也比束手受縛來得強!』

朵思大王點頭道:『倘若大王兵敗,我等的妻子老小也都落入敵手了。我當殺牛宰馬,激勵眾軍,不避水火,直

衝蜀寨,必可得勝。』於是大大犒賞蠻軍一番,然後盡起大兵,望蜀軍營寨衝殺而來。

蜀軍也不避戰,立即出營帳列陣,隊伍嚴整,並不慌亂。兩軍相接,蜀軍先是『連弩陣』,然後張郃率長槍營在

左,鄂煥、楊鋒等領新降蠻軍在右,兩路夾擊;李恢與呂凱則率騎軍先以『元戎』奔射,然後殺入朵思軍中。由

於器械精良,禿龍洞軍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對手,哪禁得起這樣力度的打擊?不過一個小時,便軍心大潰,死傷

甚眾,降者無數。張郃殺得性起,『絕命槍』到處,飄灑一陣血霧寒氣,很快就深入敵陣中,當敵潰散之際,瞧

得奇準,一槍刺落朵思大王,左右連忙上前拏下。至於孟獲,雖有勇力,鄂煥也不是省油的燈,加上楊鋒等諸將

助陣,於數十回合後終於力竭遭擒。

親衛押著孟獲來到帥帳,陳宮於帥座上大笑道:『此番遭擒,你可心服?』

孟獲昂然不跪,只是雙目如火地恨恨道:『非你之能,是我太過輕敵,只恃地利,未招本部各洞勇士前來相助,

以致如此。要殺便殺,只是不服!』

陳宮搖頭歎道:『你欺我大軍深入無水之地,更有啞泉、滅泉、黑泉、柔泉之毒,必可阻截我軍。如今我軍無恙

來到,豈非天意?我等又豈是徒以武力威服南中各族而已?你何必如此執迷?』

孟獲冷然搖頭道:『我族世居銀坑山中,擁有三江之險,重關之固。如果你能安然到達,於軍前擒我,則我不但

誠心服事,子子孫孫亦無異心。』

陳宮冷笑道:『這有何難?我就再放你回去,重整兵馬,與我軍再決勝負。只是那時若擒住你,你要再不服,不

僅是你,連你親族也要遭殃!』於是吩咐左右放開孟獲。孟獲環視陳宮及眾將一眼,默默無語地轉身離去。

接著左右押上朵思大王。陳宮斥道:『偏遠之人,竟敢頑抗我天朝大軍,不怕身殞族滅?』

朵思大王昂然道:『蜀軍殺害我結義兄弟孟優,若不報仇,豈容於眾?漢軍勢大,無端欺壓,凡我族人好漢,必

起而相抗。死便死耳,多言無益!』

陳宮搖頭道:『兵者,死生之地。孟優領軍與我相抗,死於戰場之上,也怨不得誰。若說報仇,你欲尋誰?方才

在戰陣上你又殺了多少人?這些人的兄弟親人也要找你報仇否?若說漢蠻之仇,漢人又豈你殺得盡哉?可我如今

率軍而來,非為強力威服,實欲使你我從此漢蠻一家,和平共處,平等互待。倘你能放下心中怨仇,以族人族事

為念,我便還你土地部眾,由你治理此地,你道如何?』

『……此話當真?』朵思大王疑道:『你們漢人向來就不守信用……』

『漢人奸詐之徒雖眾,』陳宮道:『然好人更多。便如你族人之中,難道便全是好人,無一奸宄?』

朵思大王道:『此言固然有理,然你一面之辭,口說無憑,有何為證?』

陳宮笑道:『雖說兵不厭詐,然我堂堂漢軍高官,豈會勝負已定時誑你?但前車之鑒,也難怪你心疑。若要憑證

,也不為難。如今我奉皇叔之命,前來全權鎮撫,便與你一紙官行文書,正式封你為此洞之主,無論漢蠻,皆聽

你治理。可你必須起誓,同樣遵奉天朝王命,不敢有違!』

朵思大王聽了,不由肅然,佩服陳宮竟敢將漢人蠻眾皆交由自己治理。轉頭望向帳外被擒的一干手下,心中盤算

了一會兒,終於點頭道:『好,若你真肯使我治理此地,我保證一定公平處理政務,遵奉上命!』

陳宮聞言大喜,立即命人鬆綁,延請上座,又賜酒肉壓驚,殷殷與之商談一番。朵思大王越談越是驚喜,方知陳

宮所說是實,於是完全心悅誠服,依依起身拜謝而去。

五月中,孟獲在獲得釋放後,便一路招聚殘兵敗將,退回銀坑山下的三江城。此城位於瀘水、甘南水、西城水會

合處,算得上是易守難攻之地。銀坑洞北有平原約三百里,土壤肥沃,適合種植農作物;洞西二百里處又產井鹽

,供應整個南蠻大半地區食用;洞的正南方還有一個梁都洞,早已被孟獲所滅。

銀坑洞之名,乃因山上盛產銀礦。由於蠻族之人並不精通冶煉技術,銀塊多半粗糙。但僅憑煉製此礦,孟獲已賺

利不少,得以累積器械糧食,加上控制著整個南蠻大部的食鹽,所以他才能降服諸蠻,成為蠻王。

回到三江城外,卻見未婚妻祝融夫人前來迎接他。孟獲不由低頭羞愧地道:『對不起,我打輸了……』

『勝敗乃兵家常事,』祝融夫人立即安慰孟獲道:『世上豈有百戰百勝的將軍?你還記得你祖父本只是一名小洞

主,經過了你和你父親的努力,方才成為統領一方的蠻王!千萬不要氣餒,何況你還沒完全輸呢!』於是指了指

後方及城上道:『你看,我們至少還有三萬大軍!而且我已讓人去喚弟弟帶來洞主領兵前來相助了!』

『真的!』孟獲驚喜地上前握住祝融夫人的手道:『你真是我的好幫手。謝謝你!』

『自己人客氣什麼?』祝融夫人爽朗地笑著,挽著孟獲的臂彎道:『走,先進城休息,等弟弟來了,我們再商議

對策。』

祝融的後裔分為八姓,即己、董、彭、禿、妘、曹、斟、羋等,史書稱為『祝融八姓』。祝融夫人乃妘姓,名芊

;其弟方才繼其父擔任帶來洞主,名豐。在孟獲進城之後不久,祝豐便領附近各族精銳共三萬大軍來到。

看到出迎的孟獲非但無喜,反倒一臉苦相,祝豐上前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姊夫,你別擔心,如今你我合計還

有六萬大軍。憑著三江城和銀坑洞的地勢險要,絕對會令蜀軍難以前進一步。況且如今已是五月;等到蜀軍受不

了此地暑熱,疲憊之餘,必定知難而退。屆時我們再乘機反擊,必可一戰而勝!』

『阿豐,你不知道蜀軍的厲害。』孟獲搖了搖頭,對帶來洞主祝豐歎道:『不是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可

之前我集結了八洞人馬十萬大軍,才不過個把月,便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如今我們只有六萬人馬,又跟

其他各洞失去聯繫……』

『對了,姊夫,你的話倒是提醒了我。』祝豐猛地一拍大腿道:『我想到了一個人,或許可以幫助我們擊敗蜀軍

。』

『哦?』孟獲聞言大喜,連忙道:『你是想到了什麼人?』

『不知姊夫可還記得,』祝豐道:『在你銀坑洞西南方的八納洞?』

『八納洞?』孟獲楞了一會兒,道︰『你是說木鹿那邊?可是他們八納洞深居內地,向來就缺少精良的武器裝備

,如何願意出山跟蜀軍作戰?』

『姊夫你難道忘了,八納洞的木鹿大王擅長驅使巨獸,』祝豐道:『你的「象軍」其實本來就是由他提供的。他

那裡至少還有百餘頭大象,可都比提供給你的還要力大無窮、皮膚厚實、刀槍不入。只要他肯帶這百餘頭大象前

來相助,我們可以提供武器裝備。到時我們跟在他的象陣往蜀軍那裏衝殺,蜀軍必然潰敗無疑!』

孟獲扼腕道︰『你說的雖然不錯,可蜀軍不知怎地,竟知曉大象弱點,以猛獸制之。之前瀘津關前我的「象軍」

便吃了大虧。若是木鹿前來,只怕無所助益。』

不料祝豐卻哈哈笑道:『那是因為木鹿當初送給你的還是幼象,你在訓練過程中沒教授牠們如何應付猛獸。可木

鹿就不同了。我曾見過,經過他訓練的大象,敢於與猛虎野豹相鬥,而毫無懼色。我相信蜀軍便是有數十頭猛獸

,木鹿一定也應付得了。』說著得意地笑道:『就怕那些猛獸被這群大象一趕,反過來替我們衝鋒陷陣。彼時我

軍乘銳而進,必獲全勝。』

孟獲聽了,點了點頭道:『只是不曉得那木鹿為人如何?對於漢人的態度又怎樣?會不會到時見到漢人勢大,反

而投靠了過去?』

祝豐拍拍胸脯道:『關於這點,姊夫你儘管放心,八納洞是處在我們蠻地的最西南邊,那木鹿大王也從不與漢人

來往,所以他是絕對不會投降漢人的。』

八納洞所在的地方,差不多就是現在的西雙版納附近。同時這裡也是南中蠻族最西南的地方,距離漢人居住的地

相當遙遠,其間的道路又非常難走,尋常的蠻族人都不想千里迢迢的走去八納洞,更別說是漢人了。所以木鹿大

王即使和來往南中、甚至久居的漢人,也從來沒有半點來往--當然也有例外,至少『暗箭』的成員就前去探查

過。

經過這番對談,孟獲非常同意妹夫祝豐的話,便請他出面,兼程趕去八納洞,請木鹿大王出兵前來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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