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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九章 偷天換日
『第二次三家大會戰』伊始,就呈現在雙方主帥陣營桌面上的戰報來看,情勢對曹營極為有利,劉營相對地十分危急。可對於極少數『知情』的人來說,曹軍卻已在不知不覺中,步入了一個大陷阱。當然,這些『知情』的人當中,緊接在陸羽之後的是陸家,然後是趙雲,再是參與佈局的徐庶。
時間回溯至二十天前,潼關惡戰方酣之時;地點換成新野城,刺史府。
『報!子龍將軍求見!』
正在與張翼等一干將領商議荊州佈防大計的徐庶,聽到門口親衛搶進來急報,真正嚇了一大跳--開什麼玩笑?此刻江東軍正在揮師攻打長沙、桂陽,趙雲不在那兒鎮守,反倒大老遠地急火趕來,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子龍!發生什麼事了?』看到趙雲已迫不及待的進來,徐庶連忙起身迎道:『難道桂陽出事了?你怎地不在軍報中告知?』說著便拉趙雲坐下來,親手遞上一杯茶。
趙雲拱了拱手道謝,雙手捧過茶一飲而盡,茶杯一觸桌几,便道:『大人放心,長沙、桂陽有巨達(向朗字)叔侄、仲業、士茂(龐林字)等在,可保無虞;此時雲前來,乃是奉了軍師密令……』
『那位軍師?』徐庶打斷趙雲的話,皺起眉來盤算著道:『孔明和士元……嗯,孔明向來謀算縝密,看來他是有什麼想法……』
『大人這次可是猜錯了,』趙雲搖搖頭,微笑著道:『不過換作誰也猜不到……其實是子誠軍師的密令……』
『什麼!你說什麼!』徐庶雙眼圓睜,著急地一霍而起,上前一手抓著趙雲的甲袖道:『子誠!他不是……不是……』
『起初我也不信,還以為是江東軍的詭計,』趙雲不慌不忙地露出開心的笑容道:『可拿信來的人是伯言!』說著從懷內取出一封信來。
徐庶鬆開抓住趙雲的手,顫抖著接過信來,很快地看了一遍,不由落下幾滴淚,激動地幾乎就要喊出聲來,哽咽著又喜又恨地道:『這個可惡的子誠!竟然……竟然瞞了所有人,佈下這麼一個縝密的棋局,把大夥兒都蒙在鼓裏,還為他那麼傷心流淚的……』說著喉頭又是一哽,說不出話來,只能往後退入座位,流著淚把信攥成一團,好一會兒方鬆開口,也鬆了口氣,呵呵笑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天祐大漢哪!』連日來緊繃的心情,忽然間鬆懈了下來,只覺全身乏力,不住顫抖。
這麼從頭到尾聽下來,一旁的張翼大概聽出端倪,也是不敢置信地呆坐著,張大了嘴卻說不出話來,彷彿置身於夢境中。直到徐庶再度開口,張翼似是醒了過來,猛地盯著趙雲,見趙雲向他微笑點頭,『霍』地起身便要往外奔。趙雲立即一個箭步上前拉住他,低聲道:『事關重大軍情,不要張揚!』張翼一愣,隨即明白趙雲的意思,猛點頭道:『我理會得!天祐大漢!天祐大漢哪!』回頭再看徐庶一眼,便轉身急急奔了出去。
趙雲沒有打擾陷入沉思中的徐庶,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也難怪,五日前他收到消息時,心情更為激盪,簡直就如置身夢中。都已經入殮的人,此刻竟然傳來還好端端活著的消息,這怎麼可能?但事情就真的發生了。若非來的人是陸遜,字跡和內容也都符合若節,趙雲恐怕還會懷疑是江東、甚至曹軍的詭計呢。再三詢問陸遜後,便照陸羽信中的指示,立即召聚眾將領議事,安排防守事宜--自然沒有透露陸羽還活著的消息,唯恐太早將消息洩漏出去,只讓徐盛曉得,由他到了必要時再向眾人曉諭,便即率麾下親軍兼程北上馳援。
『伯言呢?他可來了?』徐庶穩定情緒後,深深吸了口氣,對趙雲道:『請他立即進來議事!』
陸遜一進來,立即向徐庶拜倒。徐庶連忙扶起他來道:『伯言,能否告訴我這究竟怎麼回事?』
陸遜躬身拱手道:『是。其實小侄一開始也不相信九叔還活著,可送信的人的確是二叔派來的陸家親信,信也確實是九叔親筆寫的……(就九叔那一手『字』,怕也沒人摹仿得來吧?陸遜邊想著邊道,)送信人只說,九叔出了點變故,以致連嬸嬸她們都當了真。此刻他人就在塞北……』
『什麼?塞北?』徐庶皺眉道:『他是怎麼回事?莫名其妙跑到塞北去,又要怎麼對付曹、孫聯軍?』
『叔父在信中不是說得很明白了?』陸遜很有信心地道:『連南疆的局面,叔父都準備好了,若不是他的要求,此刻我軍早已攻下占婆了。』
『子誠的要求?他的胃口還真是大呀,』徐庶一彈手中的信,心道:『這手字醜是醜過了頭,內容卻著實精采,難怪能和孔明、士元齊名……』於是點頭歎道:『算準時機打算一舉得手,讓曹營從此再也翻不了身,是嗎?面對自己的岳父,竟能使出如此狠招,我還真是敗給他了。』
『叔父也是迫於無奈呀,』陸遜心道:『光是那手字,您可就敗定了……』口中卻露出微笑道:『為了大漢興復,還千萬百姓一個太平盛世,叔父也只能選擇「大義」為重了。不過話又說回來,曹丞相不也不念翁婿之情,欲置叔父於死地嗎?』
『想來是他那幾個兒子的鬼主意,』徐庶搖頭道:『曹孟從雖然狠心,卻還沒有到能對自己愛婿痛下殺手的地步。只有他那幾個兒子,為了奪位才會如此不擇手段……也罷,他們這麼一誤打誤撞,反倒落入子誠的謀算中。唉,難怪曹賊要稱他「四州之才」。孔明、士元縱然不服,這下子大概再也爭不過了。只是以你叔父重情重義的個性,事後大概還是要設法補償一下,以安家室吧?』
陸遜曉得徐庶說的是曹葳之事,微笑著道:『那是自然的。這不,他怎會讓嬸嬸去治好曹倉舒呢?』
徐庶點點頭,旋又搖頭道:『都說孔明算無遺策,士元綿裏藏針,連那周公瑾也有一步三計之謀,郭奉孝智計百出,可要他們算得如此精準,我怎地也不相信哪。』於是立即召來正在整備大軍的關羽、龐德等人,仔細謀劃一番。曉得陸羽沒死,關羽難得拈鬚呵呵大樂,眼睛都瞇成一直線;龐德也是喜得合不攏嘴--雖然他笑起來比不笑好看不到哪兒。
經過一番商議,將陸羽的計劃稍作修正,下達全荊州徵兵令至四十五歲,同時留下適當兵力,虛設旗幟,幾位大將和小將便立即悄悄乘夜,盡率本部大軍離開新野,由水陸兩路向西急急而去。
就在趙雲把信交給徐庶的同時,遠在西北的天水,城頭前忽然一騎如風捲般急急奔來,守城軍吏不由被那速度所震驚,正要大喝阻止,才張大口要喝住,便僵著喝不出口--固然是被馬兒飛快的速度嚇到,更多是已然看清騎馬的人--久在馬家為親衛,哪會認不出自家那個美名動八羌、貌可傾人城的小姐呢?(還有她那桿『紅纓槍』……可沒少被『修理』啊……』)
『希聿聿~~!』白馬在城門前幾乎人立而起,馬文鴛雙腿緊緊有力地夾住,上半身不動,依然保持騎坐之姿,可全身早已濕透,香汗如珠串地不住滴落,嬌美的面容上佈滿風塵,檀口喘著大氣,可卻一刻也不浪費地向那名軍吏嬌叱道:『是我!還不快讓開!大哥人在哪兒?』
那名軍吏反應還算快,立即應諾著吩咐守城軍士搬開拒馬,便回覆馬文鴛道:『大公子這幾日一直都在將軍府……小姐當心!哪兒可有不少人……』只見馬文鴛早已如風捲般地策馬狂奔而入,也不知聽進去後面的話沒有。那名軍吏不由苦笑,在馬家當那麼久的親衛,可不是白待的。自家小姐對姑爺的深情豈會不知?這會兒這麼拼命的趕來,想來應該是劉皇叔的要求吧?只是大公子並非不願意,而是韓文約那老傢伙……想了想搖搖頭,也不知小姐能不能說上話。就算要出兵的話,恐怕也要費一番脣舌和工夫,總不會那麼快吧?
只是他完全料錯了,馬文鴛的出現,將原本膠著的涼州情勢一下子便翻轉了過來。
大將軍府。
除了坐在主位上的馬超,副軍團長紀靈、馬岱、韓鈺等人也都在,正焦急地與馬超商議著。曹軍大舉進攻,劉備早就下令雷龍軍開拔往援,哪知韓遂忽然插手,讓韓鈺和馬超幾乎難以動彈;雷龍軍的幾名營長,除馬岱外,劉辟、邢道榮、龔都早已耐不住,在馬超的默許一,自率麾下少數親衛趕赴長安--由於雷龍軍大半是涼州人,沒有韓鈺和馬超的命令,簡直就調不動。
可馬超也是有苦難言--沒有韓遂的支持,想要出兵根本就不可能,光是後勤就能把雷龍軍置於絕地,何況還有『旗本八將』也站在他那一邊?從前或許會用強,但久受陸羽的薰陶,已曉得力量不代表一切,所謂『柔能克剛』,用強不如用巧,用巧不如用智。何況如果自家先起鬨的話,只怕還未鬧完,曹軍已經打了過來。只是如何用巧用智,卻非他們幾人所長,以致目前還是坐困待決。
韓鈺同樣很想奉劉備的號令出兵,可父親這麼一插手,他就感到忠孝難兩全。這些日子一直與馬超商議,可什麼辦法也沒有。要硬幹,自己狠不下那個心;想軟勸,韓遂一句也不想聽,還把陸芸兒母子『軟禁』起來。雖然陸芸兒告訴他不要管自己母子,以大局為重,可他委實割捨不下,加上前幾天法正前來,同樣被韓遂『請』去府中,更令韓鈺、馬超等縛手縛腳。眼見急報如雪片飛來,潼關、黃河沿線、黃龍山直到子午嶺,全都打得不可開交,連日來頭髮不知急掉了多少。
不只他們束手無策,連能想點辦法的劉巴也一時計短,偏又氣不打一處來,乾脆稱病在家,不再理事。這一來等若雪上加霜,把『雷龍軍』束起手腳,難以動彈。
這一天,幾人又聚在一起商議辦法。只是談到後來仍舊無法,只能沉默以對。
『……法大人也真是的,』過一會兒韓鈺才歎了口氣,扼腕道:『偏偏這時候來,不想辦法勸爹,卻神神祕祕地說了什麼時機未到,連爹來請他也居然就乖乖的去了。』
『法大人一向跟妹夫交好,』馬超神色凝重地道:『就怕他是為了妹夫的事,別有想法呀。』
『那你又有什麼想法?』韓鈺反問道:『難道也有同樣的擔心?』
『……其實我們怎麼想並不重要,』見馬超不答,馬岱開口道:『可其他人怎麼想,卻會影響大局……就以子初大人來說,他跟皇叔也算是親戚,可如今連他也稱病不出……唉,軍師的事,實在令許多人寒心哪……』
『二弟!別多話!』馬超喝道:『禍從口出的道理都不懂嗎?軍師生前就屢次告誡你……伯玉,你千萬別放在心上。只是由於軍師的事,軍心不穩,加上叔父的態度,我們即使能出兵,多少還是個問題。而我們若不出兵,舅父那兒怕也是不會出兵的。據說禿髮部在拓跋部的支持下,這幾年發展得很快,這次大舉攻伐。若是沒有我們的配合,他恐怕無法說服各部落……』
『說起來要是軍師還在的話就好了,』平日看起來一向漫不經心的馬岱,此刻也是眉頭深鎖;雖然陸羽算是他的妹夫,可他還是敬重地尊稱『軍師』道:『這次叔父所以出面阻撓,還不就是因為他出事了?唉,也不知小妹她怎麼樣了……』
一提起馬文鴛,馬超兄弟都是神色一黯--自家人完全了解這個妹妹的死心眼,父親的死是個重大的打擊,幾乎讓她變了個樣。要不是陸羽的出現,還有後來的婚事盟事,絕不可能讓她漸漸回復『天之驕女』的本色。哪曉得陸羽忽然又『死於非命』,再度受到這麼沉重的打擊,兄弟倆卻遠在天水,只能傳書馬雲祿就近小心照顧安慰,就擔心她想不開殉節了……
『我還好端端的沒事!』才一說起,猛地就聽到馬文鴛的聲音,兄弟倆都嚇了一跳,幾乎不敢置信,『霍』地站起身來望向門口,只見馬文鴛右手扶在門邊,正氣喘吁吁地道:『陸郎料得沒錯,你們果然都被絆住了。』
『軍師!?』在座所有人再度嚇了一大跳--陸羽料得沒錯?敢情他……他能未卜先知,死前就安排好了一切……眾人都是腦子飛快地轉著,臉色也跟著變幻不定。
『沒錯,是陸郎特地要我趕來處理這件事的,』馬文鴛上前來,自顧拿起茶水來,仰頭直接便灌--從來沒見過妹妹於麼作,馬超兄弟眼睛瞪得大大的,連眨也不眨一下,惟恐是自己的錯覺。
幾乎十天沒日沒夜地長途奔馳,連渴了也幾乎顧不上喝一口--『絕地』的腳程還真不是普通的強悍,簡直是超級強悍,硬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越跑越快,幾乎只要鬆個手,人怕是就要被風颳落地上了。何況事情緊急,一路上馬文鴛只能抓緊繮繩,風馳電騁地趕路。
『人沒事就好,』終於馬超揮了揮手,拍拍馬文鴛的肩頭,沉重地道:『妹夫的事我們都很難過……我想他在天之靈,也不希望妳作出傻事……』
『你在說什麼胡話?』馬文鴛放下茶壺,左手輕輕拉著馬超的衣袖一起坐下,擦了擦臉上的香汗,喜笑地道:『陸郎他還好端端地活著!』
『什麼!?你說什麼!?妹夫(軍師)還活著!』眾人再度被馬文鴛的話震驚,嘴張大得久久攏不起來。過了好一會兒,馬岱忽然伸手探了探馬文鴛的額頭,皺著眉看向馬超,搖搖頭道:『沒發燒,應該沒病……』
『死二哥!就那麼希望陸郎出事!』馬文鴛啼笑皆非,用力打了馬岱一下,心裏忽起念頭,便捉弄馬岱道:『當心我讓宓姊姊告到巧兒那裏……』
『別……別……』馬岱雙手急搖,忽然又頓住,正色道:『小妹,你真的沒得失心瘋?我曉得妹夫的死對你的打擊很大,可你要節哀順變哪!叔父和妹夫若是地下有知,也不會希望你變成這樣的……』說著哽咽起來,眼淚當真落下幾滴。
『都說陸郎真的沒死,你們還不相信!』馬文鴛不由生氣地起身叉腰道:『我再說一次:我會趕來就是陸郎吩咐的!他還算得真準,猜到你們一定不相信……死二哥,你拉什麼拉?陸郎他人就好端端在塞北……是秀兒姊帶著我和香兒找過去的,還是我把他從懸崖邊及時救起來的……你們都不相信是不是?好,說就說!可得讓我先喝口水,急趕慢趕的,這幾天都來不及喝上幾口水兒……』說著又拿起茶壺來『咕嚕嚕』地喝了一大口,然後才簡單地把白素雅、秦思雨告知她們陸羽沒死的事,以及三女萬里尋夫的事娓娓道來。
等到說完,又是咕嚕嚕起灌起侍衛送過來的茶。聽得目瞪口呆的在場幾人,忽然先後發出驚呼聲,激動地彼此拍肩捶背,一吐心中塊壘!太好了!陸羽他真的沒死!這下子什麼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聽到陸羽沒死的消息,韓遂同樣目瞪口呆地不敢置信,過了好半晌才長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擺擺手,讓親衛將陸芸母子接來,順便將法正放出來,便雙手負於身後,離開大廳走到後院去了。韓鈺接著陸芸兒母子,夫婦喜不自勝。
法正讓人向韓遂道謝,然後立即召開緊急會議。他激動地道:『我就曉得子誠沒事!幸好子敕早告訴了我……誰告訴他的?自然是左慈道長了……這說起來話長,有空我再說。現在先處理出兵的事……』於是囑咐眾人,盡可能封鎖陸羽還活著的消息,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態勢,清除曹魏細作,然後由韓鈺連夜召集『旗本八將』,馬超兄弟召集雷龍軍部眾,盡起大軍日夜兼程赴援雍州。
至於法正,則偕馬文鴛馬不停蹄地趕赴金城,通知車里吉陸羽還活著的消息,並要求他立即出兵響應。原來以為『天命勇士』已然殞命,車里吉聽到消息後轉憂為喜,立即召集緊急部落大會,宣佈此一消息,在羌人的歡呼聲中,決定盡起八部羌軍,合計十萬,以法正為軍師,立即趕赴北疆,側擊鮮卑聯軍後路。
劉巴在法正告知陸羽沒事的消息後,『霍~』地立即從床上跳起來,邊穿衣服邊往刺史府跑去,要代行刺史事--開玩笑,論後勤和治理能力,在涼州地區誰還能比得上他?陸羽沒死,自己還失望個什麼勁?法正都把消息帶來了,自己當然要全力配合。於是這樣一來,涼州情勢可謂逆轉過來,變得穩若泰山了。
同樣的事更早發生在瀘津關,在『北斗』的陪同下,秦宓忽然出現在陳宮和張任面前,告知陸羽還活著的消息。二人是又驚又喜,激動得直呼『天祐大漢!』然後照陸羽的安排,封鎖消息,虛設旗幟,暗中盡起大軍兼程北上,包括最強悍的『無當飛軍』在內,立即趕赴雍州前線。南中的防守則完全交由張郃負責--在得知陸羽沒死的消息後,張郃慨然允諾,穩住本部軍隊,並盡全力防守建寧和瀘津關,絕不會讓孟獲蠻軍前進一步。
雖然如此,漫漫長夜,對關中的劉備軍而言,還不知是否撐得到迎接黎明曙光出現的一刻。
大漢建安十六年,公元二一一年,四月一日,曹軍攻克高陵,對長安採取半包圍狀態。在北線,曹丕揮兵至石城外圍,即將切斷白龍軍後路。劉備軍經過半月苦戰,由下邽一路敗退。劉備手上兵力所剩無幾,加上長安守軍,也只有六萬餘,面對的曹軍卻有三十餘萬。
早在三日前,白龍軍團眾將校已在帥營中吵得不可開交,幾乎一致要求諸葛亮後撤,與劉備軍主力會合,死守長安。畢竟有不少人的家眷就在那裏。張遼到雖極力安撫,仍阻止不了軍心的浮動。其中的兩營營長張南、馮習,也受到影響,提出要求希望諸葛亮帶著他們後撤。
向來治軍嚴謹的諸葛亮,心情極為複雜。若是處罰這些將校,他實在於心不忍。戰鬥至今月餘,白龍軍團損失非常慘重。最初十日,鮮卑騎軍挾勢而來,大舉進攻。白龍軍團寸土必爭,死死守著黃龍山、子午嶺防線,堅持不讓。之後鮮卑軍改採騷擾戰術,日夜輪流進攻,每次都出動萬人隊,讓白龍軍將士絲毫不敢懈怠。諸葛亮設了幾個局,要引鮮卑軍上當,可鮮卑軍就是緩緩而攻,不慌不忙地,即使陣亡人數比白龍軍多,也不改變戰法,存心就是要用人數優勢取勝。這在人口基本上相當稀少的塞外民族來說,可是相當罕見的事。可就是這麼一著,讓諸葛亮承受了極大的壓力。
又這樣僵持了十七日,消息傳來,臨晉陷落。劉備的緊急軍報也送到,要諸葛亮退兵。哪知諸葛亮根本就難以撤退。不說一退反而給了對方機會,在無險可守的情況下損失只會更大,就是想先打一場勝仗再退,也被司馬懿識破,硬是緊咬著不放,真有縛手縛腳的感覺。機會雖然不是沒有,諸葛亮還是堅持不隨便撤退;按照素來謹慎的個性,打算在十天當中找到一個最佳的機會,卻怎地就是等不到。戰況陷於膠著,眼見曹丕大軍已越過粟邑,向頻陽而去,諸葛亮也不得不作最後的部署了。
就在這時,馬良忽然來到,諸葛亮表面上波瀾不驚,心頭也不由暗暗緊張,立即吩咐所有人退出帳外,然後皺眉對馬良道:『你怎麼來了?難道長安出事了?』
『曹軍雖然有些小隊深入長安附近,或暗襲或破壞,』馬良倒是老神在在地道:『但有長文等和嚴老將軍他們在,還應付得過去。你儘管放心。』
『你都來了,我怎麼放心?』諸葛亮苦笑道:『說吧,到底出了什麼事?我還不至於手足無措。』
『局面並不像你設想的那麼壞,』馬良笑道:『反而可能是好消息--』說著看了看左右,低聲道:『你這兒說話應該安全吧?』
『你應該相信我治軍的能力,』看出馬良不是開玩笑,諸葛亮心頭大為篤定,又揮起羽扇,露出微笑道:『話出你口,絕不傳之六耳。』
馬良點點頭,深吸了口氣,道:『孝直飛鴿傳書給我,要我前來傳話給你:只要再堅持三日!』
『怎麼?他說動了韓文約?』諸葛亮眼中精光一閃道:『還當真不容易!這可是立了大功啊。嗯,三天?我就等他三天。』
『孝直目前人在車里吉那兒,他們打算去襲擾鮮卑軍後路,』馬良道:『到時會與你配合反攻……』
『八羌族也出兵了?難道……』諸葛亮微微擺手,打斷馬良的話,閉起眼來沉思,好一會兒方道:『你老實告訴我,季常,是不是臨川查出了什麼,讓你和孝直知道了?』
『好傢伙,還真瞞不過你!』馬良不由歎道:『難怪子誠要說你精明……嗯,也罷,瞞者瞞不識。我想你應該猜出來了,子誠他其實沒事……』
『你說的是真的!』方才諸葛亮雖然已從蛛絲馬跡中猜出個可能,卻也不敢指望是真的--畢竟他也懂得星象,陸羽本命星殞落是個事實,龐統也都看出來了;曹魏能人眾多,說有善觀星象者也非不可能,又怎可能會有這樣的事?除非……
『轉世麒麟啊……』諸葛亮身子由於因驚訝站直了起來,好半晌才終於想到了,於是又坐了回去,微微搖頭苦笑。是啊,惟有麒麟命格,方能行走於三界之內,具改命換代之能……自己怎地會直到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呢?
再經過馬良簡略說明,諸葛亮方才知個大概。原來陸羽飛鷹傳書,由白素雅向季玉透露訊息,季玉立即通知法正。法正才會自告奮勇赴涼州一行,先穩住了韓遂,又故意被軟禁,以免馬超、韓鈺一時急躁,先起內鬨。等馬文鴛趕到時,才佈置一切,然後飛鴿傳書馬良,讓他趕緊北上通知諸葛亮。
這些事所以搞得如此神神祕祕的,完全是陸羽一手安排,為了不但瞞過敵人,還包括自己人--開玩笑,誰曉得還有沒有類似張孚這樣的死間?只要一個不小心,便可能導致前功盡棄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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