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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ztec0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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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醉劍][混世三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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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28 11:36:58 |只看該作者
混世三國《第十一集 黎胖補天》作者:醉劍

第一章 法寶

    魏都,許昌。

    司馬大宅裡,司馬昭拿著軍報,急匆匆的來到書房。

    「爹!虎豹騎送來消息,西蜀跟東吳似乎……爹!爹?」

    司馬昭手持軍報,喚著猶自發愣的司馬懿,半晌後,見司馬懿仍無回應,大手抓上他肩頭搖晃,終於引起了司馬懿注意。

    從恍神中醒來,司馬懿眼神失焦,渾然不知周圍發生了什麼事。

    司馬昭眉頭緊蹙,放下了軍報,說道:「爹!你在想大哥的事?」

    司馬懿緩緩搖頭。

    不是這事?那還有什麼事能讓司馬懿想的如此入神?

    司馬昭正狐疑著,司馬懿突然抬頭,目光緊盯司馬昭,說道:「昭兒,你記不記得,先祖司馬遷留下的族史裡,寫了些什麼?」

    點了點頭,司馬昭據實以答:「孩兒五歲以來,已讀過族史不下百次。」

    「讀過了……得上心啊!先祖在族史裡,寫下十條禁忌,要司馬家後人嚴格遵守的,你說來聽聽。」

    司馬遷遍覽群史,宮廷裡的骯髒事,他看得更多,觀人知己,這十條禁忌,就是不想司馬家後人也犯下同樣錯誤,才會寫下的戒條。

    司馬昭細細回憶,族史第一頁,上頭寫的,是「與天抗衡者,唯死而已」。

    自古以來,不管是驕兵悍將,皇親國戚,妄圖欺君犯上的,從來就沒有好下場,這也是司馬懿一直隱忍不發,沒有篡曹家大位的原因。

    司馬昭順口念出後,就聽司馬懿說道:「直接說最後一條。」

    「最後一條說的就是……就是……」

    司馬昭天資過人,一目十行,過目不忘,族史他看過幾次,早已是倒背如流,可偏偏這第十條,他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不是忘了怎麼說,而是不敢說。

    司馬懿見他語塞,歎了口長氣,幫他接了話:「第十條,司馬家主,唯長子可承。」

    在司馬家,只有長子能做這個家主。

    司馬懿見兒子額頭冒出了細密汗珠,又再問道:「明不明白,為什麼先祖要立長,而不是舉賢?」

    司馬遷寧可讓平庸的長子掌管司馬家,卻不選賢能之輩繼承,有他的道理。

    王宮大院裡,有太多例子︱︱如果為了爭奪家主大位,司馬家父子相殘、兄弟相欺,不管內鬥結果勝的是誰,輸的,都是司馬家。

    所以司馬遷寫下戒條,就是為了斷去其他人的念頭,避免子孫內鬥,兄弟鬩牆。即便長子平庸,其他子孫看在本是一家,同根同源的份上,相信臨危之際,也會拉司馬家一把。

    這是美意。

    但美意,也有被曲解的時候。

    司馬昭不是蠢人,聽得出老爹話中有話,咽了口水,低下了頭:「明白。」

    「早明白了?還是現在才明白?」

    司馬懿話裡語氣溫和,沒有責備意思,司馬昭不清楚司馬懿到底知道了什麼?全部?一半?或者……只是猜測而已?

    心底遊移不定,面對司馬懿的提問,司馬昭只得硬著頭皮回答:「孩兒……早就明白。」

    司馬昭沒撒謊,他一直都明白。

    只是,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讓無能的司馬師當上家主在頭上頤指氣使,司馬昭沒這麼好涵養。

    「是嗎?你比爹強多了……」司馬懿嘴角有著莫名的牽動:「爹,到現在才明白。當初把立家主的事一延再延,本意是希望你大哥能知所警惕,努力去學習怎麼當個上位者,誰知道,卻把他推進了一條不歸路,也把你……唉!」

    司馬昭手心冒汗,不,不只,他整片背膀都是汗。

    司馬懿的這聲歎息,讓司馬昭一顆心提到了嗓子邊。

    此時此刻,他跟司馬懿一樣後悔,但不是後悔殺了司馬師,而是後悔,沒把司馬懿一起解決!

    心狠手辣,從來就是司馬家人的特長,雖說虎毒不食子,但司馬懿是虎嗎?

    不,他是狼。

    司馬家的人,都是狼!

    司馬昭低著頭,目光在書房裡每個角落掃視著。

    那裡,是不是藏著虎豹騎,是不是躲著司馬懿的殺手?

    看到司馬昭如坐針氈,司馬懿收回了逼人目光,儘量讓一切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已經得到了想要知道的答案,再逼下去,對司馬家沒有任何好處。他只有兩個兒子,害死了一個,不能再逼死另一個。

    司馬昭肯低頭,也許,代表他已經知錯了。

    跟司馬師在玉門關的時候一樣,司馬懿總以為,孩子們低下頭,就是認了錯。他緩過聲,問了個與先前完全無關的問題:「你剛說,西蜀跟東吳怎麼了?要打仗了?」

    司馬昭微微一愣,張開口,有些不知所措。

    司馬懿……放過他了?

    「怎麼,沒聽清楚?」

    「是!」司馬昭趕忙點頭,定下心後,繼續說道:「蜀軍佔領交州後,已在儲備糧草,準備……準備進軍巫峽關,吳蜀之間,大……大戰是一觸即發。」

    見司馬昭仍是驚魂未定,一句話講的坑坑窪窪,司馬懿揮手說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該怎麼做爹心裡曉得,你先下去吧。」

    「是!孩兒明白!」

    話沒說完,司馬昭已經扭頭想走。

    或者說,想逃。

    在這裡多留一刻,他的小命就多危險一分。只是,當他退到門邊要跨出門檻時,司馬懿的聲音又淡淡的傳了過來。

    「昭兒,爹今天說的話,你千萬要記住了。」

    司馬昭的頭更低了,他顫著聲,坑坑疤疤的回道:「孩兒……孩兒明白。」

    「記住,爹沒給的,你不能搶!」

    會說這話,司馬懿是想給兒子一個教訓,沒料到,卻敲響了司馬昭心中警訊。

    只要司馬懿在的一天,司馬家就不是我說了算……

    司馬昭眼裡,盡是陰冷寒意。

    「駕!」

    馬車一個顛簸,讓胖子猛然睜開了眼,抓緊了車把手。

    前頭駕車的薑維略帶歉意的說道:「師兄,再半個時辰就能趕到巫峽關,這附近地都不平,恐怕有些顛簸,你可要小心了。」

    薑維關懷備至,換來的,卻是胖子牛頭不對馬嘴的對答。

    「敵不動,我不動,敵欲動,我先動。」

    興許是習慣了,薑維沒有問這話什麼意思,反正就算他問出口,胖子也不會答。

    從魯門山接回胖子後,一路上,胖子都是這副模樣,每回從夢裡醒來,都會說些薑維聽不懂的話。

    早先,薑維還擔心胖子是受不了交州惡耗的打擊,得了失心瘋。後來他才知道,胖子是在練功——每分每秒,抓緊每一寸光陰,不停的練功。

    「不練功,老子怎麼給於禁報仇!怎麼找馬鐵下落!」

    這是胖子的原話。

    沒錯,不只是於禁死了,交州丟了,就連馬鐵都沒了下落。

    初聽噩耗時,胖子沒有勃然大怒,沒有破口大駡,他一反常態,轉身跟于吉告辭後,帶上了慕容複跟羅馬人就往巫峽關疾奔而去。

    胖子的冷靜,讓薑維感到害怕。

    不只是薑維,就連胖子自己也很害怕。

    不敢跟薑維多問一句,多聊一會,胖子很怕,怕他會聽到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消息。

    如果真發生了那樣的事,胖子一定會垮,或者,會死。

    所以,胖子閉上眼,躲進了劍關。

    老祖宗曾經告訴過他,只要一步一步來,練完了劍關,修完了獸人墓,胖子就能突破天人。然後,就是神人。

    到時候,要找誰報仇,就找誰報仇!

    胖子的命,全交到手中那把刀上了,他要用這把刀,殺出一條血路,給兄弟們報仇!

    握緊了青龍刀,胖子深深吸了口氣。肩上,突然落下了一隻飛鷹,這只鷹,是老祖宗送他的法器︱︱天眼。

    老祖宗不是別人,就是魯門山上的老道士。胖子叫他「老祖宗」並不是亂喊,這人與胖子確實有很深很深的關係。

    老道士,正是墨門的開山祖師,仙師墨子。

    為了蒼生百姓,為了阻撓屠神者現世,墨子將自身魂魄藏進了七十二賢人居的陣法裡。

    可墨子怎麼都沒想到,老天爺開了他一個大玩笑——

    屠神者,竟是墨門子弟!

    得知胖子的門派後,老道士愣了很久。

    看著天榜上頭被抹得亂七八糟,瞧不出是什麼字的白砂,墨子頭一次覺得自己很蠢。

    最後,跟胖子認了關係,帶胖子找到了龍骨草,然後送胖子下山之後,墨子親手將七十二賢人居給關上。

    跟著天榜,一起關上。

    胖子盯著雄鷹雙眼,瞧著天眼在空中發現的景象。

    在墨子眼裡,墨門的法器不比儒宗的差,所以除了救人用的草藥,胖子沒有拿走任何儒宗寶貝。不是不想,而是老祖宗不准——墨門子弟用儒家法寶,成何體統?

    所以胖子現在用的,是墨子按照他道力境界給予的法器。

    不只是天上的飛鷹,不久後,馬車裡還跳進了一隻猿猴、一隻山貓。

    這些動物,都叫「天眼」,是墨子當年用來查探消息的利器。它們的外表就跟活物沒有兩樣,墨子強大的制器能力,讓它們像尋常動物般栩栩如生,唯一不同的,是瞳孔裡的天問石,可以記錄所有動物們看到的影像。

    「還是沒有馬鐵的消息……」

    蜀中軍營,成都宅府,胖子送去一批又一批的動物密探,可惜他看到的,只有一隊又一隊的蜀軍,從成都開拔出發。

    心裡像是有千斤重擔壓著,胖子長長的歎了口氣。

    前頭薑維聽到歎氣聲,不由得開口安慰:「師兄你別擔心,咱們還沒輸!馬休他們不是已經準備好了,要大幹一場嘛?」

    到魯門山接胖子,姜維順便把馬休寫的信帶給了胖子。

    信裡頭,馬休把他們要利用巫峽關對蜀軍前後夾擊的計畫,都清楚說明了。

    可胖子歎的,不是這個。

    馬休送來的信有兩封,薑維只看了其中一封,另一封,才是胖子心頭的痛。

    胖子捏著胸口,掐著懷裡那封信,淡淡開口。

    「師弟,你為什麼想出來闖江湖?」

    薑維愣了愣,不知道怎麼回答。

    練了高強武功,不就是要賣給帝王家嗎?胖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知道馬鐵跟馬休為什麼要出來闖嗎?你知道馬休為什麼想當家主?馬鐵又為什麼成天就想練武?」

    「這……為了報仇?」

    搖搖頭,胖子歎了口氣:「不是。」

    我爹死的那年,我剛滿八歲,而馬鐵,只有七歲。

    這是馬休信上的第一句話。

    馬騰怎麼死的,胖子很清楚,史冊裡有記載。

    當年,小皇帝不滿曹操把持權政,下了衣帶詔,把血書藏在衣帶裡,要四方大臣進京保駕。當時,唯一進京的,是馬騰。

    進京的那個早上,父親意氣風發的問我們,「這輩子最想做的是什麼事?」

    「要做馬家家主,光耀馬家門楣!」

    我那時天真爛漫,也不知天高地厚,一口就這樣回答。而小弟則想跟大哥馬超一樣,做個武林高手,逍遙自在的過日子。

    如果馬騰沒死,那麼時至今日,他們倆的心願就算是完成了。只可惜,漢朝皇帝的德性,胖子明白的很。

    那一晚,事蹟敗露,皇帝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賜了碗毒酒給我爹。

    當時,爹不想我們兩兄弟陪葬,就把我跟馬鐵塞進了床底下。

    我跟小弟,親眼看著爹把毒酒喝下去,七孔都流出了血。我們倆很慌,很怕,可是我們不敢哭,我跟小弟咬著對方的手,很痛,但我們不敢出聲,怕讓人發現我們……

    老子英雄兒好漢,一個七歲,一個八歲,若是胖子,怕是連尿都嚇出來了。

    胖子揪著心,把信給看了下去。

    過了那晚,我們倆隻記得父親交代的一件事。

    「人生苦短,短得什麼都抓不住,但凡心中所願,一定竭盡所能的去做……你們倆千萬要記得,你們這輩子的心願!」

    死前,馬騰並沒有想著要報仇,因為他知道,不能為了報仇,耽誤兒子的一生。

    只可惜,父親不想耽誤兒子,兒子也不會辜負父親。

    所以當時,我們兄弟發了誓。

    我要當上馬家家主,稱霸天下!小弟要做武林至尊,號令群雄!

    稱霸天下!號令群雄!

    若真能做到這地步,他們倆一定已經報了父仇吧?

    胖子長長的歎了口氣。

    但,人要是死了,那就什麼都沒了。所以,胖爺,我做了個決定。

    這個決定一下,我的一生就不同了,但,我知道,我不會後悔……

    信看到這裡,胖子已經猜到,馬休做了什麼決定。

    胖爺!求你一定要尋回馬鐵!馬休這輩子不做什麼家主,野不想稱霸天下了!只要你找回馬鐵,馬家上下,便奉您為主!

    為了兄弟,馬休,放棄了一輩子的夢想。

    作為一個家主,馬休話裡的分量,跟以前截然不同。

    只要胖子救回馬鐵,以後,胖子就是馬家的主人,不只是馬休、馬鐵,就是馬超、馬岱,都是他的屬下,都是他的家兵。

    胖子的手捏的死死,緊緊捏著那封信。

    馬休這小子,可別做傻事啊……

    蜀都,成都。

    春分已過,時至初夏,川蜀地已經到了天無三日晴的季節,雨不停的下,即便到了午夜,也未曾停歇。

    坐在徐庶對面,法正總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他壓著聲,語氣中滿是商量。

    「元直,這計畫在我看來,已是滴水不漏……行軍進退,難免會受天候地勢影響。需要連幾時抵達,幾時出兵,都算得這般清楚嗎?」

    沒有抬頭,徐庶仍舊看著桌上的大地圖,按照白耳兵送來的消息,仔細斟酌著每一支部隊的調配。

    從小到大,徐庶身邊,充斥著像法正、諸葛亮這樣的人,不是全才,就是天才。

    在這些人眼裡,什麼事情全是天經地義,他們幾乎能算透天,看透地,就算是人,他們也能玩弄在股掌之間。

    一個普通人,若是生活在天才的圈子裡,總會不自覺的充滿自卑或者自慚情緒,但,徐庶這個普通人,並沒有活在天才們的陰影下。

    沒有神鬼莫測的機謀,但徐庶有天才們沒有的才能︱︱算無遺策。

    拿起茶碗一飲而盡,徐庶淡淡的回道:「煩了?」

    「這……不是煩,只是我們既然已確定東吳要行前後夾擊之計,又何必多考慮其他?」

    法正會埋怨,是因為徐庶實在太苛,從一時一地的戰局變化,到一兵一卒的進退兵法,他都沒放過。非但如此,他還考慮了許多法正認為絕不可能出現的問題。

    如果蜀軍的行軍路線讓東吳知悉了……

    如果將計就計的策略被東吳識破了……

    如果東吳有大批援軍……

    怎麼辦?

    川蜀是他們的地盤,局勢上他們占了主動,就連兵力他們都擁有壓倒性的優勢,怎麼還有這麼多如果,這麼多可能?到底徐庶是高估了東吳,還是小瞧了西蜀?

    法正臉上的不耐,讓徐庶看得皺眉,他頭一抬,兩眼盯著法正。

    「孝直以為,蜀軍與東吳幾次交戰,巫峽關被奪,空城計被破,交州大戰險些失手,東吳能得逞,靠的都是運氣?你別小瞧瞭解煩軍,也別高估自己了!西蜀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不是靠先主劉備的鴻運,能克服重重阻礙難關,也不是困難長了腳,自己消失不見。

    「西蜀能有今天,是用士兵和百姓子民的血汗堆積成的……如果多算一步,可以少死一人,今晚,我就會繼續算下去!」

    徐庶沒有拐彎抹角,他是在責備法正。

    權力越大,責任越大!

    法正難得沒有出言反駁。他不是被徐庶的話感動,而是從徐庶的話裡,想到了一件事。

    聽說東吳的馬休、黎聰,也不是特別聰明的人物,為什麼他們總能找到蜀軍的破綻,看穿蜀軍的計謀?他們,是否也跟徐庶一樣?

    「人心最難算,我們眼裡的計畫,每動一步,所有人就會跟著動上一步,他們排列的位置一出現變化,心就會跟著變化。人們的心思,會衝擊彼此的心思,如何讓計畫往正確的方向走下去,就是在考驗謀畫者的精力與智慧。」

    徐庶說的,是謀士的基本道理。法正早過了聽道理的年紀,但他沒有對此表現不耐。因為他想到了一句話。

    愚者千慮,必有一得。

    計畫要萬無一失,不是聰明人說了就算,花費多少心血,就會得到多少成果。而老天爺公平的很,他法正法孝直,不是腦子不如人,他少的,是那份努力。

    徐庶是個普通人,所以,他盡力做著普通人能做的事,一個角落一個角落,把諸葛亮定下的計謀細細想過,反覆思量,想要算無遺策,也得把每一步都算過了才行。

    法正突然明白,儘管諸葛亮神機妙算,但他還是把徐庶找了過來,是因為徐庶的「算無遺策」,讓一加一的效果,遠大於二。

    眼前,徐庶又低頭看著地圖,這次法正沒有再多吭聲,他想起剛才徐庶大聲急斥,圓眼怒睜的樣子。

    「大眼貓」,這是徐庶在水鏡先生底下求學時得來的綽號。

    相比諸葛亮的「臥龍」,龐統的「鳳雛」,徐庶的外號實在平凡得很,但,貓是虎的遠親,徐庶贏棋的方法,跟諸葛亮不一樣。

    設陷阱,使黑棋,讓人不自覺的走進圈套,諸葛亮習慣一步將軍的落子方式,而徐庶不同,他很謹慎——棋盤上就算是一兵一卒,他都不想失去,他習慣把對手的車馬炮都解決了,把對手的左臂右膀都卸下了,然後全軍壓境,讓對方無路可退。

    西蜀這次會勝,絕非僥倖,東吳這次會敗,也非偶然。

    法正眯著眼,望著徐庶,問道:「元直想把吳軍一網打盡?」

    「只要有機會……未嘗不可。」徐庶頓了頓,笑道:「只要,我算到了東吳沒算到的地方……你忘了我們手上還有個法寶?」

    徐庶確實比不上諸葛亮,但他說話,一樣不喜歡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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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是該死,是罪該萬死

入夜,巫峽關上尖銳嘯聲四起。

    一刻鐘前,有一隊吳軍人馬來到關下,說五溪寨被破,要太史慈趕緊出兵救援。太史慈不疑有他,開了城關大門,只是他剛要接納關外潰兵,城關下就傳來了陣陣哀號。

    一條雲龍突然出現,屠殺著底下城門的官兵。

    太史慈弓弦急拉,落月弓連彈,一陣無形箭氣逼退了喬裝吳軍後,立刻叫破了對方領頭大將的身分:「趙雲!夠膽就沖著我來,淨殺些徒有勇力的士卒,算什麼常勝將軍!」

    這是挑釁,但可惜,趙雲要是光長肉不長腦,絕對做不成常勝將軍。

    他拉下了三菱盔,咧嘴笑道:「太史將軍,別擔心,子龍這次來,不只是沖著你,還沖著巫峽關!」

    趙雲左手一舉,他身邊的副將陳到立刻吹響號角。

    「嗚嗚——」

    衝鋒號!太史慈臉色一變,弓弦聲響,無形箭就要阻止陳到召喚蜀中大軍,只是這箭雖快,仍過不了趙雲那關。

    「噗!」

    無形箭氣撞上盤龍槍勁,發出的不是金鐵交鳴之聲,而是石沉大海的無奈,與趙雲忍不住大笑:「將軍別急,等我大隊人馬來到,子龍會親自招待將軍的。」

    「哼!別想!」

    太史慈一扯弓弦,背後本命海龍王立刻引來驚滔駭浪,要淹沒城關蜀軍。

    見大浪拍來,趙雲喚出雲龍,蒼山寒霜登時結成一道冰牆,堪堪抵住了滔天巨浪。

    兩邊一交手,用上的就是本命獸的壓箱底招式。

    城關下,熊熊戰火正燒得炙熱。

    城關上,卻是風雨來前的寧靜。

    「先生沒說錯,蜀軍果然來騙城了。」

    哨樓裡,馬休執著酒壺,幫著孟節斟了個滿盅。

    他們倆既然在,太史慈自然知道方才來求援的蜀軍是假的,現在不過是在陪趙雲演戲,要引蜀軍大舉來攻。

    圈套裡已經放妥了餌,就等著大魚上鉤!

    孟節拿著酒盅,望向關外。

    巫峽關位於蜀道上頭,群馬難行,蜀軍雖然衝鋒,卻只有少許騎兵,其他的都是步兵,連天的腳步聲踏響,關外來了一片旗海。

    「諸葛亮是鐵了心要攻關啊!」

    按照蜀中軍制,一面旗代表一位將軍,也代表了一萬人。雖然這裡塞不下十萬人,蜀軍也調不出十萬兵馬,但十位大將,足以說明諸葛亮要拿下巫峽關的決心。

    馬休望著蜀軍步兵一步步的前踏,渾然不知身前就是黃泉路,巫峽就是鬼門關。他不禁笑道:「要沒有這樣的陣容,咱們這次可就虧大了!」

    交州已經全面失守,督軍不嚴,治州不力的罪名,四大世家正等著要冠到馬家頭上。馬休他們得在巫峽關打場勝仗,還得是很大的勝仗,才有將功抵罪的機會,所以,蜀軍來的人越多,朝廷上幫馬家脫罪的聲音就越大。

    孟節沒注意到馬休的心思,他放眼望去,蜀中大軍裡有輛大車,格外顯眼。

    就如同周文王出巡,有八駿開道,步兵陣中,八匹白馬共拖一輛大車,駕座上高坐一人,低垂臉面、手提韁繩,雖只露出了一雙冷眼,卻已讓孟節認出了身分。

    「馬休,那人就是徐庶?」

    「不錯!看來是時候發訊號,該讓伏兵準備出擊了。」

    馬休身形稍稍移動,手勢往城下一比,天邊颼的一聲銳響,一道火箭便往夜空沖起。

    能把長箭射出這般勁道的,西蜀有黃忠,北魏有夏侯淵,而東吳,則非太史慈莫屬。

    城下,火箭一射,太史慈便對著趙雲笑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趙子龍,今天你常勝將軍的名號,恐怕就要留在這裡了!」

    太史慈訊號一打,巷道間便有不少伏兵竄向城門,趙雲看在眼裡,仍是一派輕鬆,不只是他,就連一干蜀兵,都是神態自若。

    不對勁……太史慈隱隱這樣覺得。

    南蠻戰將兀突骨手持奇型兵器——鐵背脊黎朵,領著蠻族兵就要上前廝殺,只是殺聲剛起,卻給太史慈阻了下來。滿腔戰意無處宣洩,兀突骨不禁瞪著太史慈發怒。

    趙雲看在眼裡,笑在心裡,對著太史慈便喊:「將軍何必阻他?反正不論早晚,今夜關裡吳軍,都只有死路一條!」

    「你們把馬家軍怎麼了!」

    訊號既出,城外馬家軍跟解煩軍卻毫無反應,分明是出事了!

    趙雲也不打啞謎,反正大軍開到關下,巫峽關已是插翅難飛。他舉起盤龍槍,淡淡笑道:「他們還在五溪寨裡,接受丞相跟三將軍的招待,沒空過來!」

    吳軍想前後夾擊,蜀軍則將計就計。

    一網打盡……諸葛亮這次,是想一網打盡啊!

    太史慈臉色慘白。有些暈眩,腳底虛浮,退了一小步後,瞪著趙雲:「這也是諸葛亮算到的?」

    「丞相說過,將軍若是肯降,蜀中驃騎將軍的位置,正等著將軍。」

    驃騎將軍,恰恰比太史慈的左將軍高上一階。可惜,在東吳,除了軍階,太史慈有更深的羈絆,他的知己好友,兄弟妻小,都在東吳。

    太史慈面沉如水,喝道:「諸葛亮以為來這點人,我東吳兒郎就束手無策了!」

    「太史將軍可別逞強,我軍來的人雖不多,但三萬大軍要踏平巫峽關,已是綽綽有餘。更何況五溪寨有丞相親自領兵,他們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啊!」

    趙雲的話,是想讓太史慈知難而退,沒想到太史慈卻放聲大笑,不僅如此,城關上的孟節更是拍手讚歎:「兵分二路!蜀軍果然是兵分二路!

    統領果然神算,蜀軍的一舉一動,他竟是瞭若指掌!」

    胖子與馬休都是孟節上司,但孟節對馬休直呼其名,對胖子卻是稱呼敬語,足見他對胖子的敬重。

    馬休臉上淡笑。胖子的本事,他從來就沒看透過。蜀道難行,解煩軍探子能探得的消息有限,胖子到底哪來的消息,能夠知道蜀軍的佈置,他也是全無頭緒。

    不過這不要緊,只要能勝,就是好消息。

    如胖子所言,馬超跟孟獲被困在了五溪寨,西蜀分兵進擊,這裡雖有大將十員,兵力卻只有三萬,從趙雲嘴裡騙出的消息,證實了一切。

    馬休一扭頭,立刻吩咐孟節:「胖爺的部隊已經到了,讓羅馬人出手吧!」

    「是!」

    城頭火光一閃,城關下響起了哀嚎。

    「鬼啊!」

    巫峽關經歷幾次大戰,死傷無數,新舊屍體簡直多到不能計算,有些屍體肉還沒腐爛,有些卻已是森森白骨,現在,從土裡,從牆邊,一具具的屍體突然動了起來,它們拖著腸子,拉著斷臂,向蜀軍爬了過去。

    哨樓上,亡靈法師卡尼顫抖著身子,幾萬具屍體,讓他在片刻間法力不濟。幸好,有解煩軍新練出來的十余法師相助,他的骷髏法杖,第一次黑芒大盛。

    一時間,巫峽關裡,死氣沖天!

    看城裡湧出伏兵,太史慈一臉鎮定,趙雲知道,他們已中了埋伏。

    但東吳此時已無門可守,西蜀大軍正等著殺入,兩邊拚的,都是一個快字。

    只要蜀軍夠快,巫峽關仍是囊中之物!

    「頂住!給弟兄們開路!」

    趙雲大喝一聲,雲龍脫體而出,龍尾掃去,蒼山雲霧寒氣襲人,一片片的屍兵立刻減緩了動作,他才要呼喊眾人接戰,半空中便有一道聲音,如驚雷般炸響。

    「你的對手,是我!」

    太史慈肩背落月弓,海龍王兩手抓著兩道江流,就像長鞭一般,往趙雲迎面打落。

    見狀,南蠻大將兀突骨也已喚出本命南蠻戰象,酣呼叫戰:「給你爺爺死來!」

    關裡,蜀軍前鋒岌岌可危。

    關外,八駿大車上的徐庶見情況有變,立刻喚來傳令:「要各旗大將選妥精兵,進城救援!」

    城門雖然大開,但裡頭不停竄出的屍兵逐漸形成一道肉牆,想強行通過,只會無端增添傷亡。徐庶接連下令,就是要將領們趕緊清出一條血路,好讓大軍進城接應。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頭殺聲未息,後路也有人要來索命。

    徐庶一扭頭,就見到了胖子。

    十次,不,十一次的拜訪,胖子請徐庶出山,只為贏諸葛亮一把。這件事,證明了胖子的心機實在是深不見底。即便是現在,胖子出人意料的安排,也讓徐庶感到驚訝。

    東吳的狀況,徐庶明白得很。

    四大世家不可能出兵相助,北方曹魏知道東吳大戰在即,司馬懿已準備好要出兵壽春,東吳大軍也是動彈不得。

    至於交州地界上,蠻族大軍、馬家軍隊和解煩軍三支部隊,全都深陷泥沼,胖子手上應該是無兵可用了。

    但眼前,胖子用來衝鋒的部隊,赫然是一群猛獸!

    徐庶嘴角一扯,笑了出來。是驚訝,而非驚嚇。

    既然號稱算無遺策,徐庶自然什麼都算到了。

    「要各旗大將選妥精兵,進城救援!」

    還是老話一句,徐庶話說完,便進了車廂裡。

    戰場上,胖子坐在一頭大熊背上,看著眼前群獸與蜀兵廝殺,直呼痛快。

    「朗尼,你再多使點力,多叫幾隻虎豹出來助陣!哼,虎豹騎有啥了不起?老子現在可是騎虎豹……趕緊把這裡結束掉,咱們還得去五溪寨救人啊!」

    胖子胯下巨熊,正是德魯依朗尼。

    德魯依親近自然,不但能變化成為野獸,還有驅使動物的能力,朗尼雖不願讓胖子使喚,但為了神的靈魂,只得聽命行事。他從懷裡取出一支號角,猛力吹得大響。

    號角聲讓野獸們更加瘋狂,幾隻巨猿仗著手上蠻力,摘水果一樣,把蜀軍士兵的腦袋從他們脖子上摘下,齜牙咧嘴的恐怖模樣,嚇得蜀軍棄械而逃。

    但逃,能逃到哪去?

    一夥一夥的豺狼虎豹,它們憑著獠牙,靠著利爪,活生生撕裂蜀兵身軀,咬斷蜀兵脖頸,手無寸鐵的士兵,只有死路一條。

    「主子,奴才看清楚了,這是上古十陣的役獸陣,可以驅使百獸為其所用,這是上品法器啊!」

    伶玉看的清楚,朗尼一身本領並非本命獸技能。他能變化野獸,靠的是身上獸皮刻的化獸陣;能使喚群獸,靠的是懷中號角的役獸陣。

    朗尼是個人才!

    胖子心底一清二楚,就算留不住這樣的人才,他也會留下他們的寶貝。

    至於現在,有免費苦力可用,胖子自然就不必親自下海了,他拉著朗尼的熊耳朵就是一陣狂吼亂叫:「沖啊!殺啊!豬啊你!」

    城關處,不斷湧出的屍兵,已經與蜀軍前鋒交上了手。

    漆黑中,蜀軍們除了要防眼前殺來的敵人,還要防腳下伸出的怪手,整片巫峽關都埋有不少屍首,一不小心,就會被破土而出的屍兵纏上。

    屍兵們動作雖慢,也沒有兵器在手,但他們不懼疼痛,得砍下腦袋,他們才會停止動作,蜀兵們忍著恐懼,一刀一刀的砍著屍兵腦袋,可若是砍得不夠快,刀磨得不夠利,刀身一陷進屍身腐肉裡,這人,就等著完蛋。

    幸好,蜀軍十員大將,已經在徐庶吩咐下來到城關裡,斬殺著叫人噁心的屍兵。這裡頭殺得最兇猛的,除了趙廣趙統兩兄弟,就是蜀中三大將的老將嚴顏。

    至於其他人,不過是來湊數的,武藝雖然比一般士兵好上一籌,但給屍兵們纏上,也只能等著去見閻王。

    胖子看趙家兄弟實在惹眼,扭頭就叫:「薑維你去攔下趙家兄弟,張任,你帶著兩個羅馬妞,去拆了嚴顏的老骨頭!」

    話音落地,幾道黑影穿梭,張任的無鋒戰陣,一下把他們安然送到了敵人面前。胖子一看城關處又再占回優勢,連忙催促著朗尼再多喚些猛獸出來幫忙。

    「好!咱們一鼓作氣,沖散他們的軍陣。」

    見情勢有利,胖子就準備把野獸們當騎兵使喚;朗尼才想反駁,說這是昏招一記,熊耳朵已經被胖子捏得發疼,只得乖乖聽話。

    「嗚!」

    役獸號角聲又再響起,野獸們轉移目光,準備集結。

    此時,蜀軍陣地裡,突然傳來大響。

    「砰!砰!砰!」

    巨大身影邁步,不過區區幾步踩下,腳下泥地已經隱隱裂響,胖子猛然抬頭,嘴上立刻吩咐:「讓動物們退下,等我收拾了這廝,再行衝鋒!」

    來的,正是諸葛亮的壓箱寶︱︱巨人兵,祈山童子!

    胖子抽刀在手,青龍刀與武伶玉嚴陣以待。

    怪物後頭,徐庶傲然而立,他那車廂裡,裝的便是這尊殺神。

    見徐庶一臉篤定,彷佛是勝券在握,胖子不禁冷哼:「胖子以為先生有什麼翻天手段,怎麼,諸葛亮沒錢了?只送這一尊來,恐怕還奈何不了胖子啊!」

    周圍蜀兵跟猛獸,已退出一塊空地,胖子孤身一人,站在空地當中是分外渺小。只是他這番話,卻沒人敢說他誇口,巨人兵偌大身子,與胖子相比,竟顯得有些單薄。

    人的威名,樹的影子,今時今日,胖子的分量,與從前已是大不相同。

    徐庶沒有答話,只是抬起頭,看向了天際一輪圓月。

    胖子心裡好奇,順著他目光往天上看去,就見明月高掛,正要譏諷徐庶幾句,忽然,那明月下頭,飄來了一片烏雲。

    不!是一道黑影。

    「當!」

    胖子的反射動作極快,一抬手,青龍刀擋過一招後,手上刀招便傾瀉而出。胖子沒看清楚黑衣人的模樣,他眼裡,只看得見黑衣人的要害。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接連一十三響,胖子招招都是進攻,眨眼之間,攻得黑衣人差點站不穩腳。

    徐庶在大車上,不由得贊道:「黎統領,果然好身手!阿醜可是諸葛丞相特意煉製的靈人,是個刀法高手,沒想到還是奈何不了你!」

    「阿醜?刀法高手?呸!」

    胖子一口唾沫吐地,想來諸葛賤人又煉了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不過,管他是靈人還是鋼鐵人,胖子都不放在眼裡。

    胖子刀尖一指,對著徐庶就說:「你要是說用槍用矛,西蜀有的是高手,但說到用刀,關羽死後,胖子就沒看過蜀地有人登得上檯面!你隨便找個人就想來唬弄老子,我呸!」

    話一說完,胖子就要解決眼前黑衣人。

    只是,月光灑落,胖子一見到那人的刀,看到那人的臉,登時愣住。

    那人臉上劃滿刀痕,皮肉都給掀開,佈滿了烏黑血漬,看上去萬分猙獰,怎麼看,都不像是人臉。

    「你……你……」

    胖子的手在顫抖,他不是害怕,這個人的臉,他一點都不認得。

    但是,他認得這把刀,認得這個身型,認得這人腰間的權杖。

    「胖爺!原來那黃柄不是好人!你怎麼不早說啊!」

    「胖爺!我三哥不是故意的,他打小的願望就是當上馬家家主,你千萬別跟他計較。」

    「胖爺!我誰都可以輸,就是不能輸給龐德,不能啊!」

    「胖爺……」「胖爺?」「胖爺!」

    晴天霹靂,讓胖子腦袋裡一片空白,他顫抖著手,指著眼前這人。

    「你……你……馬鐵!」

    沒有回應,黑衣人眼裡無神,沒有任何反應,他只是拿起了手上的白起殘刀,反射性的擺出了雷霆刀的架勢。

    「馬鐵!我是胖子啊!」

    這話,胖子是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吼出來的。

    只是,馬鐵神情恍惚,那張醜臉上,沒有任何反應。

    遠處,徐庶淡淡說道:「黎統領,阿醜還等著統領賜教呢!」

    「諸葛亮!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胖子的眼裡,佈滿了血絲,他體內像是炸開的鍋爐,龍將的巔峰內力,掀起了滔天威勢,身後,文武伶玉脫體而出,就要掀起腥風血雨。

    城關上,馬休把一切都看在眼裡,他險些要從城關上跳下來接馬鐵,接他的兄弟回去,若不是孟節死命的拉住他,他一定會死。

    也許,真要死了,就沒有後頭的苦難了……

    孟節一開口,正想寬慰馬休幾句,可身後突然轟隆聲大作。他驀然轉頭,整個人就從頭頂冷到了腳底。

    巫峽關一端接著蜀道,另一端,接著荊州平原。

    當天邊幾道煙塵沖天而起時,代表有人來了。

    微弱月光下,孟節看不清楚那堆黑影是什麼人,他只能隱約看見,草原被黑影吞沒,官道上遍佈蹄聲。

    來人沒打訊號,肯定是敵非友。

    莫非,諸葛亮的兵插上雙翅,飛過了巫峽關?

    孟節瞪大了眼,不知蜀軍來了多少兵馬,竟使大地轟轟作響,宛如雷鳴,眼下前有狼後有虎,孟節對著城下便是大吼。

    「敵襲!」

    巫峽關這一邊,沒看到敵人的援軍,孟節這一聲,吼的當然是巫峽關的另一邊。

    胖子緩緩抬起頭,看徐庶臉色如常,胸有成竹,莫非真是諸葛亮的伏兵?

    他派天眼們去勘查消息,只顧得身前,卻沒顧到身後,如今怕是已落入諸葛亮圈套,半顆腦袋都已掉進繩套裡頭,就等著徐庶拉繩索命。

    大車上,徐庶低下頭,像是勝券在握,一臉淡定:「黎統領,別再作困獸之鬥了,今夜,巫峽關我是非拿不可。」

    「老子在這,你想拿什麼?拿老子去煉靈人?」

    胖子發須怒張,青筋暴露,已經是氣到了極點,他握緊了青龍刀,對著城頭上便是一吼:「馬休!給老子站起來!老子這就把馬鐵帶回去了!」

    胖子這番話,說明了他的決定。

    今夜,不死不休!

    城頭上,馬休奮力站起,扭頭就與孟節吩咐:「集結城內官兵,我們守住城關,等胖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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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28 11:41: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回家

戰場上,戰況異常激烈。

    馬鐵的刀又快又狠,巨人兵的拳又重又沉。

    但這些,都擋不住已臻龍將頂峰的胖子。

    配合文武伶玉,胖子絕對有辦法把蜀軍玩得欲仙欲死,然後拍拍屁股,帶著馬鐵回家。

    可情況要真是這樣,戰況不會異常激烈。

    「生死各有命,萬般不由得人!」徐庶嘴裡說的都是風涼話,他高踞車頭,像是個算命師傅,點評著胖子命盤:「黎統領,你是生不逢時啊!」

    胖子怒到了極點,體內瘋狂湧出的勁力,足以跟巨人兵一較高下,但眼前,他卻打得綁手綁腳。

    馬鐵失去了神智,每一刀都在跟胖子以命換命,加上大車上的徐庶,不時以言語挑釁,胖子的心沒法冷靜,刀也找不到活路救命。

    徐庶明明是喃喃自語,但每句話卻都清晰落入胖子耳裡。

    「壬申年七月,不足一兩五,初一亥時生,剛滿一兩。」

    胖子避開馬鐵一刀,硬撼巨人兵一拳後,對一大一小的配合仍是束手無策,又聽徐庶羅唆,扭頭怒瞪,就看這人手上,拿著一本紅皮書。

    「勞勞碌碌苦中求,東奔西走何日休……黎統領,你的命只值二兩四,早註定是天生賤命,平生災難事重重,凶禍頻臨苦不休,你又何苦掙扎不休呢?」

    胖子本來不信這套的,但魯門山上,老祖宗早斷定他是「屠神者」的命格,這輩子,就是要為他人作嫁衣裳。

    苦了大半輩子,成全了九五至尊後,還得慘死刀下,這命,難道還不算苦?

    胖子心中一驚,徐庶點中了他的命門,此刻,他最怕聽到的,就是什麼天命之說。

    「黎統領,你這命凶中帶煞,不僅殃及自身,還會禍及他人,與天煞孤星也是相去不遠了,可悲呀!」

    徐庶像是在可憐胖子,話音裡帶著無限傷感,好似惑心之術。胖子堅定神智,不去聽信徐庶之言,但他的話,每一句都說進了胖子心坎裡頭。

    「甘甯原先英雄氣概,天下獨尊,現在武功盡失,廢人一個,難道甘寧命該如此?」

    難道大哥落魄至此,真是受我牽連?

    這個念頭剛起,胖子忽地心神恍惚,一時心中苦楚難當,手上失了注意,就被馬鐵快刀在胸前劃開了一道血痕。

    他吃了痛,立刻清醒過來,大罵道:「放屁!放屁!放屁!」

    「唉!統領何必執迷不悟?」

    徐庶在水鏡山莊學的,是一個軍師最正統的能力,戰場推算跟兵法運用。沒有武功,沒有道術,沒有像戰爭兵器一樣的祈山童子,徐庶是個普通人,用的也是普通人的方法。

    但就連諸葛亮,都不曾讓胖子陷入這樣的困境。

    「周瑜大都督天縱英才,能耐神鬼莫測,道力驚人通天,誰想竟死於非命,難道這就是英雄該有的末路?左鋒營丁奉素來悍勇,卻死得何等淒涼,難道這就是他該有的結局?」

    一條一條,徐庶把這些人的悲慘遭遇,都歸咎到胖子身上,胖子有口難言,想出聲辯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一走神,頓時失了進退,巨人兵一拳當頭砸落,等到胖子發現破空聲響時,已是閃躲不及,青龍刀身只能硬扛一記。

    「轟!」

    胖子胸口血氣翻騰。打從升上龍將,很久沒這麼狼狽了,現在給徐庶用話逼進死巷,明明傷的不重,但嘴裡卻是鮮血直吐。

    萬夫所指,無病自死。胖子的病,是心病。

    「你!我要活劈了你!」

    「黎聰!你再轉頭看看,馬鐵會落到這步田地,難道不是你造的孽?

    你何必再留在世上害人!」

    「不!不是!不是我!」

    胖子心底僅存的一絲清明,彷佛就要抹去,就連他自己都快要相信徐庶的話,相信他自己就是個害人精,掃把星。

    莫非,這都是老天爺的安排?馬家兄弟、大哥甘甯、周瑜都督,都是給胖子連累的?戰場上,胖子狼狽不堪,瀕臨崩潰,他心底狐疑不定,手上功夫連三成都發揮不出來。

    他就要垮了,在關羽刀前,張飛矛下,在許多武力過人的悍將前,都未曾言敗的胖子,就要垮了……

    徐庶心機算盡,就為了這一刻,他要把胖子推下萬丈深淵!

    「黎聰,你還不束手就擒?你不覺得奇怪,怎麼你安排的援兵還沒來?怎麼龐統與徐盛的當陽軍還沒到?」

    棋盤上,徐庶已經把胖子逼進了死胡同,除了等死,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胖子猛地抬頭,莫非,連龐統都給他害了?

    徐庶指著城頭。那裡,手無縛雞之力的馬休,正提著砍刀血戰不休。

    「告訴你,現在攻城的正是蜀軍白耳兵,他們能翻山越嶺,從荊州發起進攻,靠的不是別人,正是東吳四大世家!沒錯,龐統沒趕上,也是因為四大世家的阻撓,他們不想被你拖累,受你牽連,已跟丞相立下約定,今夜就要將你連根拔除!」

    四大世家這麼做,道理很簡單。他們要排除異己,避免馬家跟解煩軍崛起。

    或許他們只是要給胖子一個教訓,給馬家一點打擊,還沒有要置胖子于死地的意思,但徐庶不管,他見胖子很吃命盤這套,一古腦就把所有問題的原因指向胖子命犯孤星,就是要將他活活逼死。

    胖子喃喃自語,那神情已不復平常的精明。

    「四大世家!四大世家!難道……我沒有改變天命,就像天榜上寫的,我終究會被趕出東吳,投靠司馬家?難道,這天下終究是司馬昭的天下?」

    胖子眼神飄過城頭。遠處,馬休與孟節連連敗退,面對西蜀精銳白耳兵,城頭東吳官兵死傷慘重。

    「不會的,我拋不下大哥,放不下馬家兄弟,我情願一死,也不去投靠司馬昭,賊老天,你算不到我的!你算不透我的!」

    話聲越來越大,最後那句話,胖子已經是狂吼出聲。他一轉頭,巨人兵重拳正朝著他的天靈蓋砸落,胖子沒有閃躲、沒有格擋,眼一閉,就要等死!

    他這一死,就不會再有人受他牽連,被他拖累,他這一死,賊老天就再也算不到他,再也無法設計他了!

    拳風破空而至,胖子抱定死志,引頸就戮,等著要去投胎重生,只是轟隆一響,他竟是不痛不癢。

    「死胖子,你有毛病啊!你不想要命,姑奶奶還想要命呢!還不快給我站起來!」

    胖子一睜開眼,不知何時,他已是雙手交叉,擋住了巨人兵強硬一擊。

    他對體內變化了若指掌,怒斥著武伶玉道:「這是老子的身體,老子自己做決定,你還不快把虎須怒張給我撤下!」

    臨危之時,武伶玉竟發動了虎須怒張,救了胖子一命。

    她見胖子不領情,俏臉含怒,叫道:「你不要命,我要!你不想要這身臭皮囊,姑奶奶就幫你收下了!」

    顯然,武伶玉就跟黃月英的織女,孟獲的七荒大神一樣,有奪取主人軀體的能力。

    胖子可以猜到,平時這妮子不這麼幹,八成是嫌胖子模樣糟糕,所以才會安分的待在他體內,他才沒發現自己體內還藏了這麼顆定時炸彈。

    只是既然要死,胖子連這身皮囊都不想再留下,他對著識海中吼道:「伶玉,抓住她!」

    武伶玉正要撲向胖子的七盞燈魂,奪取身體的控制權,卻被文伶玉攔了下來,胖子一抬頭,不再理會識海裡的叫囂,撤下了虎須怒張,他一心求死。

    見胖子渾身都是破綻,巨人兵又再出手,這次,比剛才的拳風更猛更勁,就是幾丈外的蜀兵,都能感受到那股強大的壓迫感。

    就算胖子練了鐵頭功,身有金鐘罩,硬撼這記鐵拳,也只有死路一條。

    「轟!」

    胖子確切感受到了那聲音,那壓迫,那逼人的拳勁,可他沒感覺到痛。

    「沒想到老子還真不耐打,連痛都來不及感覺,就直接被送進地府了……」

    胖子心中暗嘲,他一睜眼,卻是瞠目結舌。

    那張醜臉,正在胖子眼前幾寸的地方齜牙咧嘴,從眼睛、嘴巴、鼻孔、耳朵裡不停冒出了血泡,就像個血人一樣。

    胖子的眼裡突然失去了顏色,就像在看一場黑白電影。

    天地之間,只剩下了黑與白。

    馬鐵,用背幫他擋下了這一擊,嘴裡含著血,含糊說道:「胖爺,我……

    我……我想回家……」

    電影,就在馬鐵吐得胖子滿臉鮮血,就在馬鐵軀體倒在了胖子身上,就在馬鐵說完那句想回家的時候,落幕了。

    腦袋裡,名字叫做「理智」的神經崩然斷裂,原先充斥在胖子眼裡的死志,忽然消失的乾乾淨淨,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叫人害怕的冷意。

    就連周圍的空氣,都冷的難以呼吸。

    青龍刀又被提了起來,胖子一手挽著馬鐵,冷道:「讓開,我要帶我兄弟回家。」

    胖子的聲音很冷,他沒有大吼,可聲音卻傳進了在場每個人的耳裡,就連城頭上,馬休幾個都是驀然回頭。

    這聲音,冷的叫人打顫。

    在場的,唯有躲在巨人兵軀體裡負責操控的白耳兵,沒有察覺情況的變化。他在祈山童子體內,將陣形稍做變換,巨人兵立刻高抬雙臂,就要連著馬鐵,把胖子砸成肉醬。

    簡直是不長眼!

    「別吵到我兄弟了……九天,驚虹斬。」

    沒有以往出招時的氣勢,但那股冷意,卻冷到了骨子裡,就連識海中的武伶玉,都停下了爭吵,幫著胖子發招。

    這一次的九天驚虹斬,不再是隨便揮舞的九道刀氣,而是從脖頸、肩胛、膝蓋、腰間、到每一個關節處,落下了刀。就一刀,馬超眼裡有怪物稱號、蜀兵心中的無敵象徵,就像一堆碎石頭一樣,崩塌在地。

    這靠的就是胖子從扁鵲身上學到的眼力。

    徐庶眉頭深鎖,那尊祈山童子是臨時趕制出來的,材料沒有諸葛亮先前製作的幾尊來的好,原先只是用來安定軍心,震懾敵軍罷了。沒想到,現在卻成了胖子增添威懾力的道具。

    情勢開始變化了,胖子沒算到徐庶手上有阿醜這個法寶,徐庶也沒算到臨陣之際,阿醜竟然又回復了神智,變回了馬鐵。

    瘋了,蜀兵們望著胖子,全都瘋了,他們不等徐庶招呼,一個個就往胖子沖去。

    這不是血氣之勇,他們也不是想幫同袍報仇,這反應,就像山林間的弱小動物,突然遇上了虎豹之類的強敵一般。他們慌了手腳,失了心智,就像兔子不用平常引以為傲的腳力逃竄,反而妄想用無力的爪子,給虎豹留下傷痕。

    巨大的害怕,讓他們瘋狂。

    「我要帶兄弟回家,都讓開。」

    胖子的話,好像這裡是他的地盤,他說了算——實際上,也是如此。

    「絕對領域!」

    藏在腰間布囊裡的蠶線一伸,靠近胖子的數十名蜀軍,立刻動彈不得,蠶線細密,肉眼難辨,蜀兵們見到同伴突然動彈不得,心底的恐懼不由得更加劇烈。

    會死啊!如果不做點什麼,他們一定會死!

    可要真做了什麼,恐怕,只會死得更快。

    胖子一手拎著馬鐵,另一手也沒閑著,戰場上,胖子就像是信步走在他家後院,一步一步,帶著馬鐵走向巫峽關,根本沒人能擋得住他的人,他的刀。

    戰場上,胖子彷佛有了殺神白起當年的威風,唯一不同的,白起的戰意是越來越狂,而胖子卻是越來越冷。

    「來人!傳令前軍加緊攻城,還有,請嚴顏將軍過來!」

    巫峽關即將淪陷,只要再一個時辰,不,或者只需要再一刻鐘,只要能擋下胖子,等拿下城關後,就算胖子真成了閻王,徐庶也不擔心。

    「馬鐵……我們就要到家了……」

    距離城關,還有兩百多丈,胖子身邊屍體已是堆積如山。他渾身殺意騰騰,就連朗尼喚出來那些兇殘猛獸,都不敢靠近半步。

    徐庶知道胖子對吳軍的士氣影響,要是真讓他走回了城關,只怕蜀軍再多十倍傷亡,今夜也只能無功而返。

    他在車頭上往前站了兩步,對著胖子吼道:「黎聰!你命中帶煞,今日不死,日後只會禍及他人,莫非你還想連累你身邊人!」

    「這話誰說的?」

    胖子抬起頭,看著車上徐庶,目光中的寒意,足以將人活活凍死。

    徐庶毫不畏懼,腳一踏,又往前站了一步,一手指著天,大聲說道:「老天爺!」

    「老天爺?」

    胖子笑了,笑得叫人膽寒,他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發了狂般的大笑。

    「誰殺我兄弟,我就找誰償命,就是天,也不例外!」

    「好大的口氣,那老夫今天就要替天行道!」

    來了!嚴顏趕回來了,他一到徐庶跟前,立刻翻開了手中的魂兵賞罰典。

    誰忤逆天,誰就要接受天罰!

    「轟!」

    天雷落下,鬥大的雨滴成串,深夜的南郡大街上,卻響起了快馬賓士的聲音。

    沒多久,馬蹄聲停在了大街盡頭的一處大宅前,黑衣騎士紛紛下馬,進了宅子。

    這處大宅,是東吳給巡守們住的地方。

    所謂巡守,不是一地一縣的官員,他們奉天子之命,在各大縣城裡訪視,檢視各地的經濟治安,以及官員不法的情事。這樣的人,通常都是天子極為信任的人。

    黑衣人進了臥房後,點起桌上油燈,黑色面罩下,這五人赫然都是女子,而且,還是面貌姣好的女子。

    為首那人,對著臥房深處行過一禮後便說:「少主,屬下已探得消息,巫峽關上蜀軍重兵環伺,黎聰安排的援軍又被四大世家攔下,他已是插翅難飛,我們只要等到黎聰身亡,便可取他身上魂珠了。」

    臥房深處是一席捲簾,簾子後,燭光隱約印出了一道瘦小的身影。

    「辛苦樓主了,對了!我請樓主去查的黎聰身世,不知樓主查的如何?」

    簾子後頭傳來的話語雖然是老氣橫秋,卻難掩話音稚嫩。

    帶頭的黑衣女子一聽,趕忙垂首答道:「屬下辦事不力,還請少主責罰,屬下……屬下只查到,黎聰最初是出現在江夏劉琦手下,至於他生平來歷,屬下還未查到。」

    似乎是極畏懼簾子後頭那人,黑衣女子語音裡有些顫抖。

    「樓主不必自責,這事不打緊,我只想知道,這從未出現在三國史……

    這橫空出世的黎聰,到底是什麼來歷罷了。」

    彷佛是說錯了話,簾後那人趕忙改口。

    聽到少主惋惜,一名黑衣女子突然想到,雖然他們沒查到黎聰的來歷,卻查到了他的師承,那名黑衣女子興許是年紀輕,一時忘了規矩,開口就道:「少主,我知道這黎聰……」

    「啪!」

    巴掌聲響起,黑衣女子一開口,她身邊一人立刻轉身掌嘴,罵道:「樓主與少主談話,哪有你插嘴的份!」

    捂著臉,被掌嘴的女子怯生生的退到一旁,連說不敢。

    簾子後,少主連忙出聲:「別!唉……你叫韓妮對吧!有話你就說吧。」

    見少主好說話,帶頭的黑衣女子似乎有些不滿,出聲道:「少主,下人不能與少主說話,這是祖奶奶定下的……」

    「規矩是嗎?」話音陡變,簾子後,傳來一聲冷哼:「我說,讓她說話!」

    這話一說完,帶頭女子突然緊閉雙唇,就像被人掐住了咽喉,割斷了聲帶,再不能出聲反抗。

    眼見樓主被如此對待,眾人臉色慘白,剛剛發言的韓妮顫著聲說道:「少主息怒……」

    「現在,沒人阻著你了,把方才的話說完。」

    「是,是!下人說,下人雖然沒查到黎聰出身,但這人第一次現身江夏時,聽說是做和尚打扮,說不定,他曾是個佛教徒。」

    「和尚?他是和尚?」

    簾子後頭的少主,聽到和尚二字,回話的語氣不是質疑,而是驚喜。

    他異常激動,趕忙又問道:「你們有黎聰的圖像嗎?」

    眾人對視一眼,都是搖頭,韓妮大著膽子回道:「回少主,下人們沒有繪下黎聰圖像,不過這人是個胖子,模樣還挺好認。」

    「胖子!他還是個胖和尚?」簾子後頭,少主頓了頓,沒給下人們答話的機會,立刻吩咐道:「救人!不管用什麼方法,救出黎聰!」

    眾人面面相覷,卻沒人敢出言反對,而是異口同聲說道:「是!少主!」

    窗外,一道天雷落下,耀眼的亮光照亮了簾後的身影,簾子後的少主,看上去,竟與周瑜有幾分相像。

    「轟隆!轟隆!」

    黑夜中雷鳴交錯,巫峽關上的小雨已經逐漸停歇,但雨停了,雷沒有停。

    徐庶鐵青著臉,望著眼前戰況。

    胖子仍是一手抱著馬鐵,一手提刀對敵,嚴顏絲毫沒被他放在眼裡,徐庶擔心的事正在發生。

    隨著胖子距離城關越來越近,巫峽關頭,東吳軍心已經穩定下來。

    這就是大將在戰場上的作用,士氣此消彼漲之下,蜀軍攻勢再猛烈,也沖不垮東吳官兵組成的防線。

    配合屍兵掩護,群獸騷擾,蜀軍的傷亡正在增加。

    嚴顏也看出了其中關鍵,可是,他手上不斷催動的天罰,卻拿胖子毫無辦法,天罰降下的落雷,威力雖然強大,打不中胖子都是白搭。

    胖子踏著狸步前進,靠著蝙蝠回聲定位來閃避,嚴顏的天雷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撲空,他配合著蜀軍官兵試圖要攔下胖子,但這些在胖子眼裡,連阻礙都算不上。

    巫峽關已經近在眼前了,胖子沒有加大步伐,馬鐵的身子受不住太大的顛簸,他隨時都有可能失去這個兄弟,所以胖子只能用回春手吊著馬鐵性命,然後一步一步的走。

    雨終於停了,地上滿是水窪,不遠處,正與趙家兄弟激戰的姜維,正在城頭殺敵的馬休,都露出了笑容,只要胖子走回城關,這場仗他們必勝無疑。

    在場的吳軍官兵,只有一個人面色凝重,那是張任。

    因為,他看到嚴顏將手上的賞罰典,翻到了下一頁。

    不顧身前砍來的長刀,張任蓄足了氣,大聲吼道:「胖爺你走快些,雷雨過後,烏雲散去,只要月光一照,嚴顏就能用第二式天罰了!」

    張任深知嚴顏底細,在蜀中,嚴顏能與黃忠相提並論,不只是因為他們年紀相仿,嚴顏雖是龍將,但只要配合魂兵,他的功夫足以跟黃忠並駕齊驅。

    胖子聽得張任招呼,轉頭望向嚴顏。果然,嚴顏手上的賞罰典,忽地換了顏色,從原本的黃光乍現,變成了藍光閃爍。

    可胖子一開口,語氣仍是那樣的冷硬。

    「老傢伙,當日在巫峽關,馬超沒來得及收拾你,今天我就送你一程。」

    「哼!若不是受天候影響,當日老夫未必會敗,黎聰!今天老夫就讓你見識見識!」

    言下之意,嚴顏催動招式,還受環境氣候的影響,胖子見張任吼得著急,只怕他已知道嚴顏接下來會有的舉動。

    可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胖子已說了,誰要動他兄弟,就是滿天神佛,他也不讓。

    眼下的胖子,怕是連老天爺都要讓他三分!

    嚴顏手上藍光大現,就在滿天烏雲退去,月光灑落戰場時,賞罰典翻到了第二頁。

    「天罰第二式,倒行逆施!」

    嚴顏一吼,胖子耳邊就傳來武伶玉久違的喊聲:「胖子!姑奶奶會了!這是嚴顏本命獸雪猿的能力,寒冰吹息!」

    嚴顏身後,一頭白毛大猩猩露出了身影,它張開血盆大口,鼓勁一吹,吹息裡的凍人寒意,已經讓滿地水窪,結上了層層寒霜。

    「這不是魂兵招式?」

    胖子看嚴顏手上動作,還以為是魂兵招式;武伶玉頓了頓,沒來得及回答,文伶玉已經搶過了話。

    「看來是配合本命獸出招的方式,主子你可以用赤足炎駒斬上去試試,炎駒熱勁逼人,或許可以讓他使不成招!」

    胖子聽得建議,卻是無動於衷,甚至,他連腳步都沒停下。

    「喀啦」一聲,雪猿停止了吹息,一潭潭的水窪上,紛紛傳來了冰霜龜裂的脆響,月光灑落下,裂開的冰層,就像傑克的碗豆,寒冰不停的往上堆積,逐漸凝塑成人的模樣。

    嚴顏見招式成形,信心大增,兩手將賞罰典一合,說道:「黎聰!你仔細看看這些人,這些就是方才被你殺害的蜀軍士兵,你怎麼殺他們的,現在,他們就怎麼回報你!」

    方才,嚴顏沒有阻止士兵們上前送死,目的就是要施展這招「倒行逆施」。

    這招式限制繁多,需要月光精華、剛死之人,還有那一潭潭的水窪。

    可一旦施展成功,威力足以擋下黃忠。

    原因很簡單,這些寒冰化成的士兵,都具有剛才死去的士兵意識,人臨死前的意識最強烈,他們清楚記得,胖子是怎麼殺他們的,他們現在用的,正是那些招式。

    胖子面對的,是成千上百個自己,每一個冰人,眼中看到的都是胖子的要害,下手都是又快又狠。

    徐庶緊蹙的眉頭放鬆了,他雖然武藝不精,也看得出這招威力,這招底下,胖子絕活不下來!只要胖子一死,情勢立刻就會逆轉。

    一扭頭,徐庶連忙吩咐士兵擂鼓助陣,替蜀軍鼓舞士氣,只要再過片刻,巫峽關就會重回西蜀懷抱。

    可惜,他話才剛吩咐下去,前頭卻傳來一片嘈雜。

    胖子的腳步沒有停,即便這些冰人都是胖子的化身,即便他們都跟胖子一樣,擁有白起的狠勁,學會扁鵲的眼力,他們依然不是胖子的對手。

    因為,他們沒有伶玉。

    「詭絲。」

    「雷霆。」

    「赤駒斬。」

    胖子從劍關出來後,便很少再讓伶玉露臉,不是不需要,而是他更清楚,什麼樣的狀況下去用,怎麼去用,會得到更好的效果。

    所以,詭絲不再纏上敵人就胡亂敲打,雷霆刀不再仗著刀快就任意潑灑,就連赤駒斬也不再是以硬碰硬的二流招式。

    冰人外表雖硬,卻擋不住胖子刀利,胖子所有刀招,只有一個目標,就是冰人持刀的手腕,冰人們只會刀術,不會其他,只要斷其手腕,立刻就成了廢人。

    胖子遠遠超乎想像的武藝,讓徐庶不禁愕然,若是讓這人進了城,與太史慈聯手,怕是連趙雲都擋不住。

    城關裡,歡聲雷動。

    胖子只剩五十步,就要走回巫峽關,到時候他順手解決趙家兄弟,幫太史慈幹掉趙雲,不過是舉手之勞。

    他一個人,就扭轉了戰局?

    嚴顏回頭看著徐庶,他想知道,徐庶有沒有算到這種狀況?

    徐庶眼裡一片茫然。很多時候,他只是個普通人,手裡拿著令旗,他不知怎麼做決定。

    就在徐庶仍猶豫不定時,蜀軍背後,一匹鐵騎破開煙塵,疾馳而來。

    鐵騎跑得飛快,全然不顧道路一片漆黑,隨時會讓快馬跌跤,馬上傳令毫不放鬆,快馬加鞭,連聲呼嘯,打得黑鬃馬悲鳴喘息。

    就在馬兒即將脫力失蹄前,傳令兵趕到了徐庶跟前……

    「大人!不好了!東吳趁我軍進攻交州之際,搶下棉竹關了!」

    東吳跟西蜀之間,第一道關卡是巫峽關,中間隔著南蠻和交州,而這後頭,就是棉竹關!棉竹關是他們的退路,行軍在外,退路一斷,便離死不遠。

    徐庶看完求救信函,手上令旗猛地揮落:「快!鳴金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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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29 09:58:3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好狗不擋路

魏都,許昌。

    皇宮大殿,皇帝曹丕大發雷霆,文武百官噤若寒蟬。

    在大殿最前頭,一名年輕人站得筆直,那人身著華麗朝服,腰系配劍,能帶劍上殿面聖,這人顯然深受曹丕寵愛。

    他,正是北魏丞相司馬昭。

    貴為大魏丞相,統領百官,司馬昭昂首抬頭,享受著背後仰望的目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感覺,徹底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司馬昭微微側過了臉,就在他想回頭偷看一眼,看看滿朝文武百官,對他是如何景仰時,曹丕突然問道:「愛卿,你覺得這會是誰幹的好事?」

    什麼好事?司馬昭好似得了失憶,完全想不起來,曹丕方才是為了什麼在大發雷霆,他嘴上結結巴巴,立刻引來曹丕斥責。

    「怎麼?難道愛卿真不知道,是誰害死了司馬師,盜走落魂鐘跟信箋?」

    猛地抬頭,司馬昭瞪大了眼,啞口無言。

    曹丕什麼意思?他怎麼會知道的?

    司馬昭額上冒汗,一陣心驚膽跳。

    他咽了口水,才想找些藉口搪塞,曹丕身邊竟走出一條人影,指著他大罵。

    「就是這個逆子,是他害死他大哥,搶走了家主的位置,這人狼子野心,絕對留不得!」

    大殿上,司馬懿從龍椅後頭竄出了身,指著司馬昭直罵。

    接著,上到皇帝,下至群臣,眾人嘴裡,都是齊聲大喝:「司馬昭!

    你該死!」

    該死!該死!該死!

    「啊!」

    大叫一聲,司馬昭猛地睜開了眼,滿頭是汗。

    「是夢……」

    司馬昭趕緊起身倒水,他大口大口的喝水,直到被涼水嗆得咳嗽,咳到胸口發疼後,他才停了下來。

    儘管被嗆得十分難受,司馬昭臉上卻滿是慶倖,慶倖他這條小命還苟活在人間。

    坐在臥榻上,他大口喘著氣,努力的安慰自己,方才只是個夢。

    回想夢裡的前半段,他當上了大魏丞相,做了司馬家主,威風八面,傲視群臣,但司馬昭心裡,全無喜悅之情。

    一句話——司馬懿的一句話,把他從九天之上拉進地獄深淵。

    他的權勢地位,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這只是個夢,只是個夢……」

    司馬昭的自言自語,對他的驚恐毫無幫助,他耳邊好像有個人在喊著:「你要是坐以待斃,遲早有一天,夢境是會成真的……會成真的!」

    就像精神分裂,司馬昭突然開口對著空氣說道:「那我該怎麼辦?」

    明明沒有人,沒有聲音,但司馬昭耳邊,卻像是聽到天籟之聲,聽到了老天爺的叮囑。

    「怎麼辦?你知道該怎麼辦的,你怎麼對待司馬師,就怎麼對待司馬懿。」

    「要殺他?他是我爹啊!」

    「爹?不!他不過是一顆絆腳石,一顆你成為司馬家主,大魏丞相的絆腳石!」

    絆腳石……對!司馬懿就是那顆絆腳石!司馬昭表情逐漸冰冷,他靜下了心,思索著往後該如何行動,門外突然傳來一聲輕響。

    「誰!」

    他的心才剛靜下來,又被這聲輕響給攪亂,經歷過剛才的惡夢,司馬昭看起來就像只驚弓之鳥,緊張的望著門外。

    「公子,咱家是宮裡來的,皇上請公子進宮一趟,有要事相商。」

    曹丕找他做什麼?司馬昭不明白這人連夜造訪,有何事相商,連忙取下壁上外袍,開門迎接:「公公請稍候,我這就去與父親請安,請他準備準備。」

    司馬昭這麼問只是試探,沒想老太監手一伸,真把他攔了下來:「公子,咱家主子說,他只想見你。」

    曹丕只要找他?司馬昭眼中凶光閃現。

    沒想到,機會這麼快就來了……

    「快!快!」

    山道上,胖子拔足狂奔,對著後頭的士兵們死命催促。

    巫峽關前,徐庶鳴金退兵,胖子所屬吳軍卻沒有趁勝追擊,擴大戰果。

    胖子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一救回馬鐵,立刻糾集了尚有力氣的士兵們,往蜀中山道趕了過去。

    那使者送來消息,其實是一個訊號,五溪寨被攻破的訊號,其他全都是假的。吳軍沒有多餘的兵力去攻打棉竹關,所以消息是假的,求援信是假的,使者也是假的。

    唯一真實的,只有那信上的大印。

    所以,胖子現在,正趕著要去救人。

    「快!快!」

    山林間,慕容複走在最前頭開路,望著身後往巫峽關竄逃的一夥人連聲叫喚。

    慕容複奉胖子命令,要安全將人送回巫峽關。

    胖子原先的計畫是,在擊退巫峽關的蜀軍後,再與馬家軍前後包抄,擊潰諸葛亮。這是胖子根據天眼們收集回來的蜀軍動線,定下的計畫。

    可他沒算到,蜀軍雖然一分為二,戰力卻絲毫不減,不但巫峽關險些不保,五溪寨更是不堪。

    馬超戰張飛,孟獲戰黃忠,勝負原本是在五五波,可蜀中傾巢而出,小小一個五溪寨,根本擋不住諸葛亮的四面進擊,他們沒等到胖子來援,已經敗到棄城而逃。

    慕容複在五溪寨後山上,把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西涼錦馬超的威名,身為北疆鮮卑首領,慕容複清楚得很,他原以為胖子替馬超留後路不過是多此一舉,沒想到真派上了用場。

    五溪寨外,蜀軍高奏凱歌,慕容複救出來的人裡,有身受重傷的馬超、馬岱,陷入昏迷的蠻王孟獲,以及一旁連走路都得靠人攙扶的黃柄、郭奕。

    五溪寨之役,馬家潰不成軍,活著逃出來的,除了虎衛營與法師陣的上百弟兄,其餘都把性命留在了那裡。馬超兩眼無神,心裡的傷比身體的傷更嚴重。

    山路上,眾人步履蹣跚,慕容複怕後頭追兵趕上,只得想方設法的鼓舞士氣。

    「幾位將軍,使者我已經派出去了,相信援兵很快會到,大夥撐著點啊!」

    馬超神情萎靡,他給馬岱扶著肩趕路,聽到慕容複的安慰,搖頭歎道:「能來早就來了,怕只怕,我們回到巫峽關時,關口也已易手了。」

    「不會的!」

    答話的,是走在最後頭的郭奕,他把一切都寄託在胖子身上,與其說是對胖子有信心,不如說是對他義父賈詡有信心。

    賈詡說過,只要跟著胖子,遲早有一天能殺回北魏,找司馬懿報仇。

    大仇未報,胖子怎麼可能倒?

    馬超見郭奕說得肯定,不禁苦笑:「郭奕小兄弟,別把胖子看得太高了。你想想,諸葛亮若是用剛才那件兵器往巫峽關頭一射,我軍官兵還能剩下多少人?巫峽關還能擋多久?」

    一聽馬超提起那兵器,反應最大的不是郭奕,而是黃柄。他身子一抖,險些癱軟在地。

    郭奕眉頭緊蹙,也想到了這兵器的厲害處,憂心說道:「我在戰場上聽蜀軍士兵說,那玩意叫武侯連弩……沒想到諸葛亮對制器如此在行,先是有巨人兵,現在又有了連弩,只怕日後與蜀軍交戰,要有大麻煩了!」

    「武侯……連弩……」

    黃柄嘴裡,不停咀嚼著這四個字,他的法師陣從五百死到只剩五十,就是拜連弩所賜。

    弓箭,原本就是法師的剋星,何況是強弓勁弩?

    那弩弓上不知下了什麼法術,射出來的箭都是又急又猛,箭身還貼有火靈符咒,勁箭射到半空,就成了一隻只火鳥,射得法師陣潰不成軍。

    想到他一手栽培的心血,還沒給蜀軍好看,就在五溪寨上折損大半,黃柄心中痛楚不由得更深了。

    看到眾人都是憂心忡忡,慕容複趕忙解釋:「幾位將軍不必擔心,那使者不是去送求援消息的,而是去騙巫峽關蜀軍退兵的。只要蜀軍一退,相信胖子很快就會趕到了。」

    馬超一敗再敗,已是銳氣盡失,語帶頹喪的說道:「騙?徐庶機警過人,可不要弄巧成拙,讓他看出了我軍窘況啊!」

    「不會!胖子假借棉竹關守將瞿良的名義,送出了求援信,要徐庶回兵去救,這內容雖是假的,但信上大印卻是真的,徐庶絕看不出破綻。」

    聽到胖子安排妥當,眾人心中稍減不安,腳下步伐又快了幾分,慕容複總算稍稍安心。

    劫後餘生他已有過一次經驗,知道這時候最要緊是大夥的求生意志,腦子裡轉了轉,與眾人打趣道:「好了!再過兩個山頭,就能看到巫峽關了,咱們趕得快點,說不定徐庶退兵不及,咱們還能趁機嚇嚇他呢!」

    慕容複曾遭逢大難而不死,對於苦中作樂可說是得心應手,幾個人聽他說的好笑,臉上一扯,傷口就疼得他們齜牙咧嘴。

    慕容複才想再打趣幾句,身前突然竄出了一條人影。

    「能笑就儘量笑吧!等到了陰間,恐怕你們就笑不出來了。」

    年輕人一臉冷漠,擋住了眾人去路。慕容複認得的中原人極少,他扭頭看向馬超,幾人都是搖頭,他正要問問這人來歷,耳邊就傳來了郭奕一聲驚呼。

    「黃敘!」

    黃敘是蜀中大將,既然在此出現,表示諸葛亮已布下伏兵,等著他們上勾,郭奕心中一驚,立刻四下張望,可除了黃敘,卻沒看到其他伏兵。

    他正狐疑間,就聽黃敘說道:「不必看了!這裡就我一個,但就怕你們連我這關都沒本事過!」

    黃敘會在此地,純粹偶然。

    他在儒門法會取得四強資格,奪得山宗令後,連夜上山取藥。沒想取得靈藥趕回蜀中後,諸葛亮傷勢已然康復,而且還隨軍出征了,黃敘放不下心,便連夜兼程要趕往戰場相助。

    沒想到,半路竟撞上了馬超等人。

    一定是老天爺眷顧啊!

    黃敘見幾人凝神戒備,卻連兵器都拿不穩妥,不禁笑道:「幾位別再作困獸之鬥了,現在投降,黃敘可以擔保各位周全。」

    馬超等人,都是東吳的大人物,能招降這樣的人,相信諸葛亮不會反對。

    只是黃敘還沒等到答案,最前頭,慕容複已經舉起手上彎刀往他殺去。

    西鮮卑舉族上下的血海深仇,都要靠胖子來報,既然胖子交代要把人安全送回東吳,慕容複可不能把人搞丟了。彎刀一抬,慕容複手腕高舉過肩,他的架式極為豪邁,似乎是想在一招之間,就與黃敘分出勝負。

    只是黃敘毫無畏懼,眼珠子盯著慕容複的動作,眨眼間,已經看穿了他的破綻跟後著。

    「虛招……看上去像是要砍頭,動起來像是要砍手,其實都是假的……怎麼,你另一隻手還不動作?」

    慕容複被黃敘說破了意圖,心中一亂,破綻立刻浮現。

    手腕、胸口、腦門、喉頭,黃敘輕描淡寫,略一抬手,劍尖已經送往慕容複必救之處。

    臨危之際,慕容複暗藏許久的左手刀出鞘。

    絕招,是用來殺人的——這次也不例外!

    「想要老子的命,拿命來換!」

    邊疆異族的悍勇血性,讓慕容複在黃敘劍尖當胸,將刺未刺之際,左手刀也來到了黃敘咽喉邊。

    「當!」

    黃敘手上拿的顯然不是獸靈劍,劍尖才插入慕容複胸膛寸許,已被對方右手一刀截斷。

    「鏘!」

    而慕容複打的,也不是以命換命的主意,左手刀稍稍逼退黃敘,只為了求得一線生機,他的刀截斷了黃敘的劍,同時還在黃敘脖子上,畫出了一條血痕。

    兩人看似拼命,其實各懷鬼胎。

    黃敘喉頭一傷,不怒反笑:「就跟你玩玩!」

    生死搏鬥,黃敘卻只當作是玩。

    他這話一說,就像敲響了開戰鑼聲,兩人刀劍互對,眨眼間已過百招。

    兩人出手之間,刀招劍式全無章法,他們只是在拼命,黃敘的劍鋒在慕容複周身不斷切下血肉,慕容複的刀尖在黃敘胸前不停濺開血花。

    「瘋了,都瘋了……」郭奕看在眼裡,忍不住又再驚歎:「真的都瘋了……」

    他們倆越打越近,越殺越狠,好似身後便是地獄懸崖,誰只要向後退一步,不只是敗,還要墜入萬丈深淵,永世不得超生。

    郭奕扭頭看向馬超,依他的眼力,已經看不出結果到底誰勝誰負,可萬一慕容複贏不了黃敘,他就得早做打算。

    他們勉強還有一搏之力,虎衛營與法師陣也還有近百弟兄,怎麼也不能讓黃敘得逞了。

    只是,馬超面沉如水,寒聲說道:「讓弟兄們先走吧!這人的功夫有些古怪,只有我與蠻王有辦法應付,其他人上去,只是陪葬罷了。」

    聽馬超的言下之意,難道黃敘已入天人?

    「這……」

    郭奕扭頭看向戰場,怎麼看,黃敘與慕容複都只是不相上下。這人,真有如此本事?

    就像要印證馬超所言非虛,戰場上,開始有了變化。

    「哈哈哈!好!胖子手下,果然都是好身手,就跟那馬鐵一樣,我一定要殺光你們!」

    仰天狂笑,黃敘神態張狂,全無平日溫文儒雅的模樣。

    從最初敗給胖子,到最後敗給馬鐵,黃家麒麟子的天生武脈就像被蒙上了一層陰影,沾上了不光采的痕跡,這道枷鎖,緊緊扣在黃敘的脖子上,扣得他喘不過氣。

    但這一切,就到今天為止!現在他就要頓開金枷,扯斷玉鎖,讓天下人知道,黃家不是只出了一個武神黃忠!

    黃敘渾身黑芒大盛,不知何時,他手上已換過了一柄長劍,劍身通體漆黑,劍柄卻是雪白一片。

    郭奕定睛看去,那劍身周圍散發著妖異魔焰,詭異的叫人心寒,在魔焰塑造下,黑劍的形狀,看上去又像是一把刀。

    「血麒麟……黃敘入魔了。」

    馬超功體雖傷,眼力仍在,隨著黃敘魔化,整座山林的生機就像被一股死氣壓抑,就連呼吸都倍感艱難,馬超面如死灰,正要叫郭奕帶人先走,黃敘的聲音已經傳進了耳裡。

    「好了!誰想先死︱︱」黃敘咧嘴而笑,猙獰的模樣,活脫脫就是地獄惡鬼轉世,他披頭散髮,雙目通紅,臉上青筋畢露,森然道:「誰就先上!」

    包括馬超在內,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試圖凝聚僅存的內力,要與這怪物一搏。

    若是搏不過,他們就死定了!

    在黃敘的狂嘯聲中,第一個出手的,還是慕容複。

    不管黃敘是變成了天上神仙還是地獄惡鬼,慕容複想替族人報仇,就得跨過這道檻。他沒有什麼魔化的功夫,剛才與黃敘一番苦戰,已是渾身帶傷,血流不止,此刻看上去,就像個血人一般,模樣也是分外恐怖。

    「哈哈哈哈!又是你!你是胖子手下,就與胖子、馬鐵一樣,老是糾纏不休,今天我就先殺你,再去殺胖子!」

    一聲怒嚎,黃敘動作快若閃電,出手之間,讓人有種錯覺,那不是個人,而是一頭猛獸,是一隻怪物!當黃敘一把抓上慕容複胳膊時,就像一隻麒麟張開了血盆大口,咬住了慕容複。

    「他到底還是不是個人?」

    這個問號剛在郭奕心底浮起,立刻被黃敘接踵而來的舉動給嚇散了。

    「嘶!」這是眾人深深吸氣的聲音,也是黃敘一把將慕容複手臂扯斷的聲音,那皮肉分離的聲響,叫人頭皮發麻。

    黃敘看似毫不費力的一拉,便讓慕容複血肉分離!

    「哈哈哈哈!」

    全場還笑得出聲的,只有黃敘,見到了血,他好像更加的興奮,扭頭就想往馬超那裡走去,找尋新的獵物。只是頭一轉,腦後又傳來彎刀破空的聲音。

    「要動他們,先過我這關!」

    「哼!胖子的手下,都喜歡找死!」

    黃敘心頭一火,重拳轉身就往慕容複天靈蓋揮去。依照他剛才的勁道,這拳下去,絕對是腦漿迸裂。

    黃敘滿臉猙獰,就要送慕容複去跟他的妻小兄弟,在陰間團聚。

    只是,今天死的人已經夠多了,閻王的生死簿上,慕容複的死期顯然還沒到!

    「知道他是胖子的人,你還敢動他!」

    胖子來了!

    轟的一聲,大摔碑手硬撼血麒麟臂,胖子是盛怒之下,黃敘有魔化金身,兩人交手一擊,都各退了三步。

    「來了!你終於來了!胖子!我今天就要殺了你!」

    只是退後三步,胖子是臉色潮紅,黃敘卻是猙獰狂笑。

    魔化以後,他似乎沒有了疼痛的神經,喪失了所有的感覺,既然不怕痛,他就不怕死!黃敘渾身魔焰,燒得更邪了。

    「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薑維!帶人離開,我隨後跟上!」

    來的不只胖子,還有姜維跟幾百官兵,胖子沒叫姜維頂上,因為他看得出來,姜維不是黃敘的對手。

    耳邊,文伶玉語帶躊躇,有些不敢肯定:「主子!這人的招式好古怪,奴才怎麼也看不穿,他的狀況就像當初的黃月英,身體好像是被本命獸給控制了……」

    伶玉不清楚,胖子卻清楚的很,哼聲便說:「黃敘你小子想贏老子是想瘋了啊!好好的書生不做,跑去做畜牲,老子就幫你爹給你點教訓!」

    「教訓我?你還不夠格!」

    黃敘驀地一吼,立刻撲身而上;胖子目光撇向薑維,示意他趕緊收攏隊伍,帶人離開。

    這種高位階武者的戰鬥,能參與的人並不多,馬超跟孟獲有傷在身,幫不上忙,其他人更不用說,胖子刻意挑釁,引黃敘注意,就是要讓他們趕緊離開,免受波及。

    但胖子實在是想太多了,黃敘如今整個腦袋,都給復仇的意念塞滿,他眼裡只看得見胖子這個人了。

    「胖子,你看他的手跟臉!」

    武伶玉一聲驚呼,青色魔焰中,黃敘的手臂與臉龐結出了一塊塊的結晶,看上去,就像是麒麟身上的鱗片一般。

    「你個大熊貓的!黃忠養個兒子也不容易,這傢伙有人不做想去做禽獸,我就幫他砍掉重練,送他去投胎做狗!」

    姜維帶來的官兵手腳俐落,幾息之間,已經帶上馬超等人,撤得乾乾淨淨,胖子見眾人撤退,揉身便上,得趕緊解決這廝,才好回頭護送眾人。

    只是他剛要出招,眼前一花,耳邊已傳來驚呼。

    「主子小心!」

    「胖子留神!」

    文武伶玉齊呼,胖子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黃敘不知何時已閃到他背後,一把熊抱扣住了胖子。黃敘的兩隻手臂並不算粗,但要環扣胖子身軀,卻是恰好。

    胖子整個人頓時滿身雞皮疙瘩,他一邊掙扎一邊大吼:「黃敘你個死娘炮,老子不搞這套的,你趕快放開啊!」

    黃敘兩手發力,貼得死緊,胖子從手到腰,都給他一把抱住。他兩隻手看著細如柴枝,可一發力,卻叫胖子喘不過氣,只要再加幾分力道,胖子怕連一身肥油都要被搾了出來。

    「這小子到底想做什麼!不行!得先想個法子金蟬脫殼!」

    正想著要用負鼠的詐死脫身,還是用仙人掌的發針給黃敘個教訓,耳邊,黃敘居然吐著熱氣說道:「我改變主意了。」

    讓個大男人在耳邊吐氣,胖子連自殺的心都有了。他腹中翻騰不休,不知是因為噁心的想反胃,還是受不了黃敘的強勁力道,被他掐得內腑難受。

    黃敘沒理會胖子嘴裡幹嘔,逕自說道:「這麼讓你死,實在是便宜你了。」

    「你個畜牲,你要是敢先奸後殺,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

    胖子滿腦子的齷齪,黃敘理都不理,在他身後恨恨的說道:「胖子!

    自從在長沙,你用回春手救了我以後,我們交手過三次,你的功夫每一次都有長足的躍進,而我卻每況愈下,最後一次,我連你手下馬鐵都打不贏——現在想起來,我能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賜……」

    「知道老子對你好,你還不趕緊放手!你再這樣,我就要叫了啊!」

    不管胖子是想叫強姦、非禮還是喊破喉嚨,黃敘自顧自繼續說道:「這其中有多少苦楚,多少難受,今天,我就要一併還給你!我要讓你從此變成個廢人,讓你生不如死!」

    如果可以,廢人跟兔子,胖子兩個都不會選。他奮力掙扎,總算給手腕掙出了一些空間,一把握住了腰間短匕,就打算放出回天,幫黃敘去去臉上鱗片。

    忽地,從他的背心傳來了一股巨力,胖子猝不及防下,全身內力登時叫這股力道攪亂,回天硬生生給中斷了。

    「你……你到底想怎樣!」

    黃敘魔化後的強橫內力,在胖子體內亂竄,照說胖子應該是痛不欲生,沒想他還能開口說話,黃敘不禁獰笑。

    「胖子,你果然是扮豬吃虎,經脈之強,內力之深,實在叫人驚訝。

    不過你越強越好,告訴你,我是在助你一臂之力,要把我好不容易練成的劍丸渡給你,你可不要反抗啊!」

    「放屁!」

    黃敘的內力越湧越快,瘋狂的往胖子體內竄去,幸好,胖子一身經脈受過項羽霸王神力淬鏈,內力有紫荊靈草跟趙國四十萬冤魂大軍的充實,天下能與之比肩的,屈指可數。初時他雖被黃敘打個措手不及,甫一鎮定下來,渾身內力立刻重整旗鼓,準備要堵上背心。

    「來不及了!劍丸已經送到你體內了!」

    話一說完,黃敘的內力便不再往胖子體內送去,而胖子渾身內力往身後一堵,恰好轟上了毫無防備的黃敘。

    「噗!」

    連退數步,黃敘禁不住胖子強橫內力衝擊,一口鮮血吐得胖子滿頭滿臉。

    胖子扭頭一看,哼聲笑道:「看來你那什麼劍丸沒起作用啊!老子現在還是生龍活虎的,等下你被爺打趴下了,別說劍丸,什麼牛睾丸,羊睾丸,老子一定塞得你滿嘴!」

    胖子動了動手腳,發現全無異狀,想來黃敘是陰謀落空。

    見這小子一臉死灰,胖子腳下瞬步一點,就要趁黃敘內力空虛之際,將人拿下。

    「轟!轟!」

    胖子一腳踏出,卻沒有平常施展瞬步那種踏地無聲,落地無痕的感覺,他腳下一出力,地面竟被踏開了兩道裂痕。

    「這……這是千重腳!」

    活生生的見鬼,胖子一臉錯愕,卻見黃敘臉上陰笑不休,不禁怒道:「笑個屁!給老子趴下!虎賁!」

    虎賁一吼……黃敘仍是站得四平八穩,胖子吼出來的不是虎賁,而是話術天花亂墜,這區區催眠術,對黃敘根本沒有作用。

    「到底怎麼回事!黃敘,你小子在爺體內放了什麼玩意!」

    連錯兩次,胖子神經再大條,也發現情況不對。

    見胖子心急如焚,黃敘不禁放聲大笑:「我說過,我要讓你生不如死,讓你嘗嘗做個廢人的滋味!咳!咳!」

    不知是不是笑得太急,方才被胖子掙脫時受的內傷又再發作。

    黃敘嘴裡一口鮮血急嘔,儘管用袖口抹去嘴角血沫,模樣狼狽,但黃敘仍是滿臉開懷,指著胖子笑道:「很快我們就會再見面了,到時候,你就是個廢人了!哈哈哈哈!」

    黃敘轉身就走,竟不打算取胖子性命,只是,他要走,胖子還不容他走,手上短匕一扔,燕歸來就要堵住黃敘去路。

    「燕歸來!」

    匕首往身前扔去,聲響卻從身後傳來,胖子一扭頭,便是臉色鐵青。

    他的燕歸來變成了發針,射得身後巨木落葉滿地,再轉頭,黃敘已經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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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29 09:59:5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狼子野心

魏都,許昌天牢。

    在許昌,會被關進天牢的人,通常觸犯的不是一般法條,而是天條。

    這種人到了牢裡,被送上刑場只是遲早的事,所以裡頭關的人,通常都是死氣沉沉。

    但今天卻有些不同,大牢裡一名人犯正大聲囔嚷,從話裡隱約聽得出來,這是個大人物。

    「來人!快來人啊!你們到底是誰,竟敢綁架朝廷命官,你們不知道這是抄家大罪嗎?你們到底是誰!」

    大牢裡,人犯被上了腳鐐手銬,頭上罩著塊黑布,似乎不清楚這裡正是羈押朝廷命官的地方,官做得小了,還進不來呢!

    「咿呀」一聲,是牢門被推開的聲音。

    那人犯一聽有腳步聲靠近,又再喊道:「你們到底是誰,我兒子呢?

    你們把我父子綁來這裡,到底是何居心!你們難道不知道,我司馬家深受皇上寵信,你們膽敢在都城中擄人,根本走不出這皇城!」

    被關進天牢的,原來正是司馬家當代家主。

    司馬懿跪倒在地,頭上蒙著黑布,眼前,是一片漆黑。

    他已經不記得是怎麼被關進來的了。他只記得,那日他正在與司馬昭討論隔日早朝的事,忽然有不少黑衣人闖了進來,將他父子一塊綁了,他才想起身反抗,突然渾身乏力,接著便暈了過去。

    這些人是怎麼闖過虎豹騎的探哨,怎麼避開司馬家的護院死士,甚至,是怎麼用藥讓他暈過去的,司馬懿都不清楚。

    他一醒來,眼前什麼都看不到,手腳更被綁得死緊,根本就動彈不得,未知的一切,讓他感到害怕,所以才會喪失了冷靜跟理智,不斷大吼大叫。

    那人進了大牢,腳步停在司馬懿身前,一直等到司馬懿靜下了聲,才悠悠開口。

    「司馬世家從秦始皇稱帝以來,代代都是皇帝身邊史官,宮中秘辛,朝中大事,只怕正史記載的,還不及司馬家的家史記載詳細……」

    話裡有話,司馬懿陡然一驚。只是,這人的聲音怎麼這樣耳熟?

    「當年,秦始皇一統六國後,個性大變,修阿房宮,建驪山墓,好大喜功,殘害百姓,晚年派徐福出海求長生藥未果,自知命不久矣,為免陵墓被毀,屍骸受辱,於是廣造假墓掩人耳目,這世上……唯一知道始皇陵真正所在的,只有當年始皇帝身邊史官,司馬子狐!」

    司馬懿終於聽出這聲音的主人到底是誰了,只是,他有些不敢相信。

    那人頓了頓,終於說出了要求:「交出始皇陵的地圖,我就放你一條生路!」

    「生路?唉……沒想到,老夫自以為占盡優勢,步步得先,最後卻敗在你手下。」

    司馬懿歎了口長氣,有些自責,也有些佩服。

    「當初,先主曹操身邊有四大謀臣,老夫本以為,以郭嘉智謀最高,賈詡最是陰狠,荀彧天賦才情……

    「沒想到,這些人都不及你的算計,不及你的隱忍︱︱程昱,你真是好心機啊!」

    這人,便是當年曹操手下四大謀臣,碩果僅存的程昱。

    程昱語意帶笑,就像在跟司馬懿話家常一般:「既然猜到是我,不妨再猜猜,是誰讓我這麼做的?」

    「老夫一錯再錯,不只錯看了你,也錯看了曹丕。虎父果然無犬子,他先前故意栽培司馬家跟薑維,確實是別有居心啊!」

    司馬懿沒想到,他原來也只是別人的一顆棋子,曹家人,從來都是山老虎,沒有三腳貓!

    程昱鼓起了掌,司馬懿果然聰慧過人,不過知道了他的身分,就在短短幾息之間得到了如此多的訊息。

    「不錯!聖上繼位之初,有感身邊留下的先皇包袱太過沉重,你與薑維,不過是聖上借刀殺人,清除異己的手段罷了。」

    曹丕好深的心機,他不想用曹操留下的舊臣,又不想背上殺害開國老臣的駡名,所以才會扶植司馬家,重用薑維。他跟程昱一樣,一個一個,都是小覷不得。

    司馬懿雖然被蒙了眼,心裡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楚。

    「從頭到尾,只有你才是曹丕的心腹!你刻意接近薑維,親近賈詡、荀彧,就是要確定他們的計畫,不會對曹丕產生危害!程昱啊程昱,你好毒啊!」

    司馬懿舉一反三,只是他說的越多,程昱臉色也就越冷:「司馬懿,你真的很聰明。」

    「哈哈哈哈!聰明人總是死得早,你既然把這些都告訴我了,老夫還有生路可走嗎?你想知道始皇陵的消息,作夢!」

    程昱一把扯下了司馬懿頭上黑布,猙獰笑道:「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敢殺你?」

    死豬不怕滾水燙,司馬懿死到臨頭,狂狷性格大發,硬氣回道:「老夫知道你不敢!你們會現在動手,朝廷上八成已受曹丕控制,先皇留下的大臣,不是死就是降,曹丕既然大權在握,就是你們過河拆橋的時候了,現在留下我司馬家,為的是什麼?不就是那紙地圖!」

    程昱語意冰冷,面如寒霜,冷道:「一拍兩散,即便沒有地圖,司馬家也是在劫難逃!」

    「哼!老夫可不是嚇大的!你們為了掌控整個朝廷,利用老夫跟薑維大肆屠殺朝中重臣,已使大魏根基受損,近來與東吳交戰又是連戰連敗,始皇陵裡的財寶,正是大魏充實國庫,恢復元氣的機會……程昱,你不怕沒法跟曹丕交差?」

    一夕之間,從朝廷命官變成大牢罪臣,司馬懿換了位置,卻沒換了腦袋。

    他承認,他小瞧了曹丕,就連曹丕何時控制了虎豹騎,何時買通了司馬家死士,更甚至是何時用藥讓他武功盡失,他都沒想出來。

    但,只要他不死,司馬家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司馬家的人,從來就不會服輸!

    程昱沒想到司馬懿如此嘴硬,不怒反笑,手上輕拍兩下,叫道:「來人啊!把人給我帶上來!」

    牢門被侍衛打開,門外,幾名侍衛拖著個年輕人往牢裡進來。那年輕人被打得血流滿面,不只一身白色囚衣被染個通紅,額頭上,還被烙下了一個焦黑的囚字。

    有這個印記在,這輩子,這人怕是都找不到出路了。

    「昭兒!昭兒!」

    司馬懿渾身顫抖,看著被酷刑打成了血人的司馬昭,像發了瘋一樣的大吼著。

    一旁,程昱臉上獰笑:「司馬懿啊司馬懿,我不能動你,我就動你兒子。從今天起,司馬家每天都會有人死在你面前,我現在就帶人去抄司馬家,地圖找到那天,就是你的死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昱放聲狂笑,轉身出了大牢,牢裡,只留下司馬懿父子二人。

    看見兒子神智盡失,狀似癡呆,司馬懿不禁淚流滿面,痛哭失聲。

    「昭兒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

    他在大牢裡不停咆哮,良久後,突然聽到司馬昭發出了微弱聲息,好似是有話要說。

    「昭兒!爹在這,爹在這!」

    刺耳的金屬聲響起,司馬懿扯著一身鐐銬,用盡了全力,要往司馬昭身邊靠去,只是他被綁得動彈不得,只能看著司馬昭緩緩爬了過來,爬到了他腳底下。

    司馬懿連忙俯下了身,把嘴貼到了司馬昭耳邊說道:「昭兒!爹在這,你別怕!別怕!」

    吐著微弱氣息,司馬昭的話斷斷續續,好像這口氣吐完,就要死了一般。

    「爹……孩兒對你……對你不住……孩兒圖謀家主,害死了大哥,沒想到……卻落得如此下場……孩兒在九泉之下,無顏見大哥啊!」

    「撐著點,你撐著點!司馬家的人,沒這麼容易死的,你是爹唯一的繼承人,爹百年以後,司馬家就要交給你了,你不能死啊!不能死啊!」

    司馬懿哽咽著把話說完,眼見兒子就要死在面前,他已是老淚縱橫。

    那哭聲好冤,好屈,好可憐,就像過往被司馬家陷害的忠臣,欺壓的百姓,在衙門裡哀號的聲音。

    善惡終有報,「報應」二字,不斷在司馬懿腦中徘徊,倒是司馬昭聽到這家主二字,眼神似乎又掠過了一絲光采。

    只是,司馬家就要倒了,接下這樣的位置,有什麼值得欣喜的?

    司馬昭額頭上被火鉗燙過的傷還沒痊癒,就連苦笑,臉上表情也是極為扭曲。

    「哈……哈哈哈,司馬家都沒了,我還當什麼家主,我不如死了算了!

    死了算了!」

    「不!司馬家沒有倒,司馬家不會倒的!爹還藏有一份地圖,就在城外!當年秦始皇統一天下後,怕六國餘孽造反,所以將天下所有兵器沒收,鑄成了十二個金人,就藏在始皇陵裡,我們爺倆只要不死,絕對能憑著皇陵寶藏,東山再起,你千萬不能死啊!」

    司馬懿壓著聲,在司馬昭耳邊不停的說著,說著司馬家還有多少家業,這些,都是只有司馬家的家主,才能知道的秘密。

    「爹……你別騙我了……別騙我了,孩兒沒有力氣,也不想再聽下去了……」

    眼見司馬昭求死之心浮現,司馬懿慌了手腳,在他耳邊說道:「不!

    爹沒騙你,爹說的都是真的,爹這就告訴你東西藏在哪裡……」

    司馬懿在兒子耳邊不停咬著耳朵,生怕他說的不夠詳細,或者一停下來,司馬昭咽下這口氣,就要死去。

    等到他一口氣把話講完,又趕忙說道:「孩子,爹全都說了,爹說的可都是真的,你千萬不能死!不能死啊!」

    「我……當然不會死。」

    司馬昭突然坐了起來,眼裡毫無死志,司馬懿心中一驚,全身上下忽然止不住的顫抖。

    為什麼曹丕的人能避開虎豹騎的耳目?

    為什麼曹丕的人能調開司馬家死士的注意?

    為什麼曹丕的人能在他毫無知覺的時候下毒?

    因為曹丕手段通天,程昱有過人之能?

    不是!都不是!虎豹騎的兵符在司馬昭身上,司馬家死士聽從司馬昭的指揮,司馬家的飲食起居都是司馬昭安排的!

    好可怕!司馬昭好可怕!司馬懿渾身冰冷,望著他的兒子,突然覺得眼前的人很陌生,很陌生。

    司馬昭緩緩站起了身,牢門一開,程昱剛走進來,便向司馬昭拱手道賀。

    「司馬侍郎,不!恭喜司馬大人,完成聖上交代。往後,您就是司馬家主,接掌太尉一職了。」

    司馬家主?太尉一職?

    是啊!是啊!司馬昭可以為了家主位置,陷司馬師於死地,難道不能為了太尉職位,棄司馬懿而不顧?

    司馬懿徹底醒悟了,他以心狠手辣著稱,他的兒子更是青出於藍。

    程昱低頭瞧著神魂不屬的司馬懿,說道:「至於司馬懿……大人想拿他如何?」

    還能如何?就死吧!

    沒等司馬昭吩咐,司馬懿笑了起來,那笑容沒有往日的陰森,而是多了幾分癡呆傻氣。

    「一山不容二虎,司馬世家不需要兩位元家主,司馬懿就請先生幫我解決了吧!」

    司馬昭嘴裡說的那個人,明明是他父親,但他說起來,卻像個陌生人一樣。

    吳都,建業。

    「爹!這是扳倒馬家,奪回解煩軍的大好機會,咱們可不能錯過了呀!」

    建業大街上,陸定與父親陸康同乘一轎。

    轎子裡,陸定慷慨陳詞,似乎陸家要成為東吳第一世家,掌握東吳大權,就在此一朝。

    輕輕揭開轎簾,陸康看著外頭的建業百姓人來人往,仍是安穩的做著生意,過著日子,絲毫沒有察覺東吳才剛經歷一場大敗,一塊與荊州大小相仿的領地,已經落入了西蜀手中。

    他撇過了頭,語氣輕描淡寫:「這話是朱然跟你說的?」

    四大世家同氣連枝,家中子弟常有往來,前幾日,當朱家家主朱桓的兒子來拜訪後,陸定就常跟他提起這事。

    陸定也不否認,點頭回道:「爹!朱然也沒別的意思,他們朱家也希望趁這機會拉下馬家,朱桓家主早已上書皇上,要治馬家掌交州不力,丟失領土的罪名。這四大世家……如今就剩我們陸家還未表態了。」

    「表態?」陸康彷佛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一樣,「三大世家表態還不夠?非得我陸家出手,皇上才會下旨懲辦馬超?」

    「朱然的意思,四大世家以陸家……」

    「以陸家為首?」

    陸康笑了。他這個兒子什麼都好,就是權欲心太重,容易被人利用。

    陸定見父親萬事皆了然於胸,卻遲不表態,一時心急,忙道:「爹!

    如今三大世家都已聯名上奏,我們陸家可不能落於人後啊!」

    「傻兒子,你怎麼沒想過,先前三大世家聯名上奏,獨獨漏了我陸家,為何現在又要把陸家拉進去攪和?」

    「這……興許是忘了?」陸定的話音越來越小,顯得十足心虛。

    「忘了?」陸康大笑出聲:「他們不是忘了,而是想趁著機會,連同陸家一塊剷除!」

    「怎麼會!」

    陸定表情複雜,可以想像朱然來見他時,說了多少奉承話,把陸定捧得有多高,怎想得到三大家竟是暗藏禍心?

    「哈哈哈哈!傻孩子,你忘了東吳大都督是誰了?陸遜掌管整個東吳的軍機調度,馬家在交州的失敗,他難道不用負連帶責任?陸家難道不會被波及?」

    「這……」

    陸定恍然大悟,卻仍不明白,朱然與他說的那番話是何意思。

    「可,爹,為何三大世家現在又要回頭找我們了?」

    「在皇上那裡碰了壁,撞個頭破血流了,他們想止血呢!」

    這消息陸康早就收到。

    三大世家刻意避開陸家聯名上奏,偏偏在禦書房,小皇帝孫和接了奏章,竟直接當著一旁陸遜與龐統的面,將摺子裡所有與這兩人有關的部分,都給塗汙了。

    這個動作,擺明瞭是告訴三大世家:陸遜與龐統是朕罩著的,別想打他們的主意!

    對於小皇帝這番舉動,三大世家惶恐之極,這才趕忙回頭拉攏陸家,以免遭受陸遜報復。

    陸定聽得父親講述,這才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禁歎道:「唉!孩兒短視近利,才會著了朱然的道!只可惜,皇上既然寵信龐統、陸遜,這馬家與解煩軍,恐怕是動不得了。」

    「未必!」陸康笑了笑:「你忘了,皇上只是把摺子裡關於龐統跟陸遜的部分刪掉,對於馬家,他可沒有表示呢!」

    陸定趕忙說道:「爹的意思是,咱們可以再上一個摺子,奏請皇上嚴懲馬家?」

    這事若能成功,無疑是扇了三大世家一個大巴掌,陸定想到這裡,不由得激動萬分。

    可陸康卻當頭潑了他一盆冷水。

    「你以為,陸遜跟龐統會讓馬家或解煩軍出事?」

    是不會!陸定心頭懊惱,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他想到後來,不禁氣結:「唉!爹說到最後,就是沒有辦法了。」

    「別急,爹剛才說了,未必啊!」陸康不再賣關子,揭開轎簾指著外頭:「你可知道爹現在要去的地方是哪裡?」

    方才一上轎,陸定就聽父親吩咐轎夫往城內戲館子行去,當時他不明白,以為是父親想看戲,現在他可明白了。

    陸定拍手笑道:「爹是想去戲館子,找太皇太后說事!」

    孫家子弟,除了繼承祖父孫堅的悍勇以外,還有一個特色,就是孝順。

    太皇太后是孫權與孫策的娘親,是孫和的祖母。

    不管是當年的孫策,後來的孫權,或者現在的小皇帝孫和,對於太皇太后,全都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任何忤逆違抗,不只因為祖訓交代,更因為太皇太后是人中之鳳,女中豪傑!

    史冊記載,當年周瑜以孫尚香作餌,引劉備來東吳聯姻,本來是要藉機剷除劉備,奪回荊州。可被太皇太后吳國太知道後,她立刻找來孫權痛駡一頓,罵他堂堂一個男子漢大丈夫,不思沙場征戰,竟想靠著自己的妹妹使美人計,簡直混帳,罵的孫權無地自容。

    陸定想到這裡,臉上是笑開了花。他才想捧個幾句,贊他父親是神機妙算,轎外,老管家已經揭開了簾子。

    「主子,到戲館了。」

    陸康父子對視一眼,趕忙下轎,要往戲館裡走去。身旁侍衛正要替他倆開路,卻被陸康連忙攔下。

    「都退下,別擾了百姓。」

    太皇太后向來沒有皇室派頭,平日雖然喜歡聽戲,總也是親自到戲館裡走一遭,與民同樂,要是侍衛們不長眼,打了這些戲班子,今天別說告禦狀,陸家父子就得先被告上一狀。

    兩人只帶上那老管家,在戲館小二的招呼下,來到了二樓包廂。

    包廂外,已有宮中奴才遠遠看到,趕忙迎了上來:「小三子見過兩位大人!」

    「公公不必多禮,敢問公公,裡頭聽戲的可是老太后?」

    陸康明知故問,藉機又走前了幾步,一旁陸定手往袖裡一抽,已經準備好了。

    「正是!兩位大人可是有事?」

    全都是廢話,這般客套,不過是讓陸定把那袋銀兩不著痕跡的往那小三子手上塞去。

    陸康老臉帶笑,道:「不知公公可否幫忙引薦,還有,不知老太后心情如何?老臣有些事情想要上奏。」

    小三子收過銀兩,臉上堆滿了笑,道:「奴才這就去給兩位大人通報,只是大人們可得注意點,方才陸遜都督也來過,卻給轟了回去呢!」

    陸遜來過了?陸康父子二人都是一凜,但聽得他給人轟了出去,想必是要來給胖子說項不成。看來太皇太后對解煩軍也是有些感冒啊?陸康父子倆心底又多了幾分把握。

    沒隔多久,小太監便將兩人帶了進去。

    包廂裡,吳國太雖是一國之母,卻是身著素衣,顯然是微服出巡,不想讓人知道了。陸康父子向她見禮,得她賜座後,便在一旁坐了下來。

    老太后今年也有七十好幾了,雖然是老態龍鍾,但皇家氣派,母儀天下的威嚴卻是絲毫不減,從舉止間,便可窺見其受孫家上下敬重的原因。

    她身邊還跟著孫權的妻子,當今國母,大喬。

    吳國太賜座賜茶後,沒等陸康開口,便與他說道:「唉!你們這夥,一個個都不給老身安歇的。陸遜前腳剛走,你們後腳就到,老身還怎麼聽戲啊?」

    「太皇太后說笑了,臣等是有要事相商才來叨擾,望太皇太后……」

    「慢!」吳國太手一擺,閉上了眼:「老身沒有垂簾聽政的心思,皇上年紀雖小,老身瞧他卻挺順眼,又有你們這幫輔政大臣,老身安心的很。

    陸大人若是口渴,茶喝完了就走吧!」

    話沒說一句,吳國太已是擺駕送客。

    陸定終是年輕氣盛,難看臉色立刻浮現,卻是陸康老神在在,心底笑道:敢情,吳國太是把他們倆與陸遜看作一塊了。

    既然吳國太把陸遜轟了出去,表示她也不贊同陸遜護著馬家,罩著解煩軍。

    陸康一拱手,便與她說道:「太皇太后怕是誤會了,聽說方才陸遜都督剛給您教訓過,臣等不是為這事而來的。」

    「哦?小三子,又是你多嘴!」

    吳國太臉上沒有多大表情,光是眼角餘光一瞪,那威嚴已嚇得小太監跪地討饒。

    見他認錯,吳國太手一揮便說道:「下去吧!再有下次,可不饒你。」

    興許是吃准了老國太心腸好,不會為難下人,小三子只是連連稱是,其實臉上並無多大擔心,顯見這事已經有好多個「下次」了。

    吳國太轉過頭,便與陸康說道:「老身也不瞞大人,方才不只陸遜,就我那小女兒尚香還有龐統這傢伙,都被老身念過一頓了。」

    「哦?不知道幾位大人說了什麼,竟惹得您如此生氣?」

    陸康已經準備好了,打蛇隨棍上,就要與吳國太一同數落眾人,對馬家落井下石。

    「他們幾個來替解煩軍說項,跟老身說那個胖子……黎聰,于東吳屢有大功,這次丟失交州,實是非戰之罪。」

    聽到這裡,陸康刻意拉高了語氣,重複說道:「非戰……之罪?」

    果然,一句話便引得吳國太起反應。

    「哼!男子漢大丈夫,勝就勝,敗就敗,非戰之罪說的不過是藉口罷了。」

    聽得吳國太附和,陸康父子喜色頓現,都覺得時機已到,紛紛說道:「太皇太后說的沒錯,這不過是藉口罷了。」

    他們倆正要繼續說下去,就見吳國太從袖裡拿出了一封摺子,與他倆說道:「這是黎聰前幾日上給老身的摺子,裡頭,他已將交州敗戰的責任一肩扛下……

    「從周瑜在世的時候,老身就已經注意此人多時,黎聰不但智勇雙全,有膽識,更有擔當,果真是英雄了得,沒讓老身失望啊!」

    這……什麼意思?

    陸康父子還沒反應過來,吳國太又再說道:「老身書讀得不多,但這一生,就知道敬英雄重英雄。黎聰的事,陸遜等人來替黎聰說項,根本是在侮辱他的節操,是以才被老身訓了一頓。」

    峰迴路轉!吳國太到底站哪一邊?

    陸定看得是雲裡霧裡,忍不住脫口問道:「國太您到底……到底是要拿那黎聰怎樣?」

    陸定話裡全忘了禮節,吳國太也不在意,老臉一笑。

    「黎聰自請降罪,老身已經替皇上下了旨:黎聰有功于東吳,如今不過是功過相抵,誰想拿黎聰說事,就是跟老身過不去!」

    完了,一切都完了!有吳國太罩著,誰想動胖子,就是跟自己的腦袋過不去啊……

    陸康父子面面相覷,臉上都是淒苦神色,就聽吳國太又說道:「對了!

    陸大人還沒說,你來這找老身,為的是什麼事呢?」

    「沒……沒事。」

    這時候若還敢冒犯龍顏,陸康父子可就真的有事了。

    兩人不敢再說,灰溜溜的離開了。

    就在他們父子倆灰頭土臉的跑出戲館時,大喬替吳國太倒了碗熱茶,輕聲笑道:「國太你真是……陸康父子倆被你逗的,走出門的時候還差點跌跤呢!」

    「呵呵!哀家不過是照我那皇孫兒說的去做罷了,難得他肯送信來,表示他想做點事了,哀家可是開心的啊!」

    大喬也是點頭贊同道:「皇上肯對國事上心,便是我東吳之福了。」

    「可不是嗎?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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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29 10:03:4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清如水,明如鏡

吳國太聽戲的館子對面有座酒樓,從上頭的包廂往下看,恰恰可以把陸康父子的窩囊樣盡收眼底。

    包廂裡,龐統一邊斟著酒,嘴裡一邊歎道:「唉!真是想不到!」

    「好端端的,歎什麼氣?」

    一旁,陸遜從窗口見到陸康二人灰頭土臉的跑出戲館後,終於安下了心,他聽龐統歎氣,不由得怪道:「怎麼,沒想到文達還有這一手,連老國太他都能弄得服服貼貼的?」

    龐統邊喝酒邊搖頭,嘟嘟嚷嚷道:「不只他,就連你跟諸葛亮,我都開始有些看不透了。」

    將碗中殘酒一飲而盡,龐統也不拐彎抹角,開口便問:「當初交州之戰,你早知道四大世家的小動作,知道他們想利用孟獲,讓馬家跟解煩軍在交州栽個跟頭,可你什麼都沒說。

    「後來你去信馬休,確定解煩軍有反制之道後,你便什麼都不管,任憑他們去鬧……你到底是何打算?」

    「士元以為呢?」

    陸遜斟著茶。他才不信龐統什麼都看不出來。

    「照我說,你是想以虎制狼。四大世家氣焰囂張,巴不得將東吳大小官員,各處領地都歸其所有,你扶植馬家跟解煩軍,就是想拿他們來壓壓四大世家,是不?」

    陸遜笑了笑,沒有回答,權充默認。

    這個龐統,嘴上說看不透,心裡其實明白得很啊……

    「我雖是陸家的人,但相比之下,我更相信胖子,更相信解煩軍,即便有可能是前門驅虎,後院引狼,但我相信,這頭狼對孫家至少是忠心耿耿。」

    忠心?狼有這種東西嗎?

    龐統搖了搖頭,暗笑這比喻太差。但他明白,有過前車之監,對於胖子,陸遜是放足了心。

    話說到這,龐統索性攤開來說道:「所以交州敗戰,你不會撒手不管?」

    「士元,你啊……分明是幫胖子來探口風的吧?」

    陸遜一語戳破龐統意圖,也不管他臉色訕訕,繼續說道:「當初馬休把計畫送過來時,我會點頭同意,就表示我是支持這決定的了,現在出了事,我自然責無旁貸。」

    龐統今天將陸遜抓到吳國太面前,現在又刻意探了他口風,就是想知道他的想法。

    如今正逢解煩軍落難之時,朝廷裡能幫解煩軍說上話的,就剩陸遜跟龐統,他們倆得口徑一致,說出來的話,才容易有說服力。

    說到底,他們倆會幫解煩軍,不是因為與胖子的私情,而是有著同樣的打算︱︱培植馬家跟解煩軍,好讓他們抗衡四大世家。

    在東吳下層的官員裡,十個有八個是四大世家人馬。這些人裡,不乏才德兼具之輩,但,無才無德卻又貪得無厭的人,更多。

    他們的人從京官到地方官,上下一氣,官官相護,已經從當初支撐東吳立國的頂樑柱,變成了柱子裡的蠹蟲。

    栽培胖子的解煩軍,就是要拿來除蟲的。

    只可惜這算盤卻沒打響,龐統話鋒一轉,歎道:「只沒想到交州之戰,會敗的如此之慘……諸葛亮變了不少啊!」

    「出謀定計,進退之間是更加完美了!」

    「是啊!有了徐庶幫忙,諸葛亮的神機妙算加上徐庶的算無遺策,恐怕日後解煩軍就有麻煩了!」

    陸遜笑了笑,什麼麻煩他清楚的很。想扶植解煩軍,最快的方法就是讓他們立戰功,勝仗打得多了,說話自然就有分量了。

    但現在的蜀軍,明顯不是解煩軍能應付的,龐統話裡一環接一環,看來是別有心機。

    「士元,別拐彎抹角了,我們倆是一條船上的,你我心思相仿,想的都是同一回事。近日我會請張昭先生回來協助,你就不必擔心政務,去解煩軍幫忙吧!」

    結果繞了半天,兩個人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小皇帝最近對政務頻頻關切,如今他已十一歲,按律,再過一年,就是小皇帝加冕就冠,正式掌權的時候。

    俗話說天威難測,他們倆今天雖然受皇帝器重,難保到時候得寵的不會是四大世家。可依照四大世家平日的行為,真讓他們上崗當權,對東吳絕對是有害無益。

    巫峽關一戰,龐統要帶兵救援,差點就給他們攔了下來,事後卻又推得乾乾淨淨,這些人壓根就沒把東吳的安危放心上,得趁現在想想辦法才行。

    龐統見陸遜答應,趕忙又倒了碗酒,與陸遜一乾而盡:「好!那都督你就準備好,等著幫解煩軍加官晉爵吧!」

    有了徐庶,諸葛亮如虎添翼。

    那麼,有了龐統,胖子會添了什麼?

    蜀都,成都。

    丞相府裡,諸葛亮手裡,拿著那封急召徐庶回援的密函。他盯著上頭的大印,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旁,徐庶整理著交州戰報,抬頭問道:「怎麼?覺得有古怪?那瞿良還不肯招嗎?」

    交州一戰,沒拿下巫峽關有諸多理由,但最重要的,莫過那封要徐庶回兵救援的密信。

    諸葛亮證實過了,這信上蓋的印是瞿良的秘印,寫的字是瞿良的筆跡,鐵證如山,但瞿良卻是打死不認。

    「瞿龔逸的為人,亮也算清楚,這等通敵賣國之事,不像他平日作為。」

    「不用想那麼多了,一,他真是被冤枉的,二,他過往種種,全都是演來騙人的,多少證據說多少話。

    「現在看來,第二種可能,無疑更大。字跡可以模仿,但這秘印都是各官員們貼身收藏的,他又一口咬定,這秘印從未離身……」

    瞿良的話,間接承認了這信就是他所寫的。

    可諸葛亮會有所懷疑,就不是毫無根據。

    他閉眼凝神,半晌後緩緩道:「亮曾聽說,春秋戰國時候,蘇秦、張儀這對師兄弟,曾展現過一種能力,叫做話術,中招之人,會在迷糊之間聽命行事,事後全不記得發生過什麼事情。」

    「蘇秦、張儀?那是多久以前的人了,這種口耳相傳的事,怎麼吃得准呢?」

    「漢武帝時,張儀的子孫張騫,也有這種能力。」

    「好了,總之,你想將瞿良的事先壓著?」

    徐庶催促諸葛亮處置瞿良,不是要落井下石,他是有其他憂慮││瞿良要真是吳國奸細,若不能殺一儆百,時間拖得長了,對蜀軍士氣會產生影響的。

    「反過來想,若是錯殺好人,不也會造成影響嗎?元直先別急,亮會趕緊查明的。」

    心知諸葛亮說的有理,徐庶只得放棄。他取過戰報,道:「這事你上心就行……眼下巫峽關已給東吳守了下來,探子回報,關裡又調來了不少兵馬,除了甘甯的親衛營,還有徐盛的左鋒營,看來想打個回馬槍,很難啊!」

    「五溪寨一戰,東吳傷了馬超、孟獲,三將軍跟黃忠將軍也多少受了傷,這時候要拿下巫峽關,不如先把交州徹底消化再說,元直只要小心,別讓東吳有可趁之機就行了。」

    徐庶與諸葛亮是同樣心思,攻城掠地,最好的情況就是出其不備,現在人家擺明有了防備,硬碰硬,就算真把巫峽關啃了下去,也得咬得牙崩血流。

    「行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不必你操心。倒是前幾日北魏司馬家派人過來以後,我派人去打聽了,司馬昭說的全都是真的。」

    諸葛亮微微一愣,語氣裡帶著質疑:「司馬懿真死了?」

    「不錯!」徐庶斬釘截鐵的點頭:「就如司馬昭所說,他是狗急跳牆,才會來跟我們求援的。」

    司馬懿的死,北魏對外說是急病難醫,實際上卻是另外一回事,司馬昭送來的信,批露了一切︱︱司馬家功高震主,曹丕殺了司馬懿還不夠,只怕就要對司馬家下手。

    不過,這一切都是司馬昭一個人的說法。

    諸葛亮停下了手上揮動的羽扇,閉上了雙眼,好似在為司馬懿默哀,手上掐指計算,與賈充推算文王卦的方式,有幾分相似。

    隔了好半晌後,他才睜眼說道:「司馬昭狼子野心,藉著曹丕剷除司馬懿的機會投靠曹丕,取代了司馬懿的位置,現在又怕曹丕回頭會對他不利,只怕北魏就要大亂了。」

    文王神算,觀古知今,諸葛亮為了性命著想,雖然只算了一小部分,卻也推出了大概。

    一旁,徐庶點頭便說:「這麼說,我們是答應借兵給司馬昭,好幫他火上添油了?」

    「要匡複漢室天下,統一蜀漢江山,這是個契機。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機會實在難得,只不過……」

    「只不過要等司馬昭揭竿起義,跟曹家正面交鋒,徹底決裂後,我們才會出兵對吧!你是想逼司馬昭動手,免得中了他們的計!」

    「呵呵!元直真是玲瓏心,一點就透。司馬昭想跟曹丕對抗,除了造反,沒有第二條路。但反過來想,若這是北魏計謀,司馬懿壓根就沒死,只怕我們派去相助司馬昭的士兵,就成了司馬家的功勳了。」

    徐庶搖了搖頭,笑道:「唉!我看不論是誰,想從你這占點便宜,都是癡人妄想啊!」

    「元直忘了,胖子黎聰不就是一個嗎?」

    「提到他我可想起來了,你那煉製靈人的法術有瑕疵啊!馬鐵的神智沒有完全被抹去,沒想黎聰死到臨頭,卻是給馬鐵救了。」

    徐庶會漏算這一點,就因為靈人是諸葛亮煉製的,他對諸葛亮,實在太有信心。

    見徐庶一臉惋惜,儼然是把胖子當成了心腹大患,不除不快,諸葛亮不由得歎道:「煉製靈人不是將人的神智抹去,而是壓抑……亮實在低估了黎聰,看來他對待屬下也是很有一套,才會讓馬鐵對他如此掛念。」

    「這麼說,馬鐵是真復原了?唉!這次不但沒殺著黎聰,還放了個馬鐵,這人可是他左臂右膀,我們是放虎歸山啊!」

    「未必!神智回復只是一時,除非黎聰找著方法,否則馬鐵醒來以後,依然是六親不認,神智全失。」

    徐庶聽到馬鐵形同廢人,不由得喜道:「好極了!這煉製靈人的方法,只有老師跟你知道,黎聰這次有得頭疼了。」

    頭疼?諸葛亮沒有這麼樂觀。

    徐庶恐怕是忘了,他們的老師司馬徽,雖然學究天人,具有仙師之名,但其實,有個很糟糕的嗜好……

    「小子,夠不夠膽跟我賭一把!」

    如果不是聽過龐統的形容,不是經由水鏡山莊的弟子引薦,胖子絕不相信眼前這個糟老頭,就是培養出龐統跟諸葛亮這種怪物的人。

    龐統說,司馬徽會有「水鏡先生」的外號,不是取自清如水,明如鏡,而是因為他幼時好賭,常賭得家裡連粒米都不剩,只能喝水度日,常賭得家徒四壁,那牆壁上連根釘子都被拔掉,光滑的跟面鏡子一樣,所以,才叫做水鏡先生。

    也或許是年輕時候輸的太慘,等司馬徽腦袋精明了,功夫大成了,就……更愛跟人賭了——贏錢,總是比輸錢更吸引人。

    只是胖子沒想到,他來求司馬徽醫治馬鐵,得到的不是閉門羹,而是一個賭約。

    「想怎麼賭,仙師請說。」

    「你跟我徒弟打一場。你贏了,我告訴你治療馬鐵的方法,你輸了,留下這屆四大宗派的名號,還有那塊山宗令。」

    顯然,司馬徽的門人在黃敘的死亡之組裡中箭落馬,沒能晉級成功,司馬徽現在這麼做,是想來個會外加賽,額外插花了。

    胖子清楚,要是輸了這場,看上去不過輸了塊權杖,少了個稱號,胖子連塊肉都不會掉,但萬一給于吉知道了,他肯定是小命難保。

    司馬徽分明是要他賭命!

    可為了兄弟,就算賭的是女人,胖子頭都不會縮一下。

    「好!仙師一言九鼎,要是輸了,可別反悔呀!」

    「呸呸呸!你這傢伙吃了劍丸還想……哎呀!反正你別觸我黴頭,老夫自神功大成以後,除了輸給諸葛亮那小子幾次外,可就從沒輸過了,你就等著把權杖交出來吧。」

    敢情司馬徽早知道胖子體內有顆劍丸,本命技能半點施展不得,才會與他定這個賭約。

    胖子心中暗笑,難怪老傢伙總是輸少贏多,這老頭專挑有把握的來賭啊!

    可吃虧就是佔便宜,老傢伙想偷肥雞,胖子連米都不想給他拾到。手一擺,胖子立刻說道:「那咱們事不宜遲,就請仙師高徒賜教了。」

    在司馬徽帶領下,胖子穿廊過室,一點時間都沒浪費,從進門以來,水都沒喝半口,就要上場應戰,等到了演武場,司馬徽的賊心眼更是昭然若揭。

    「這老不死的,他早就盤算好的啊!鄧芝連身子都熱完在等著了,敢情是吃定老子了。」

    史冊記載,鄧芝的文治武功足以與薑維並稱,兩個都是在諸葛亮手下發光發亮的人物,只可惜薑維拜諸葛亮為師,頭上光環始終勝過鄧芝一籌。

    這個人,有龍將中階的功力。

    胖子並沒有叫出伶玉,看看這人的本命獸又是何方神聖。

    自從體內被塞了顆劍丸後,文武伶玉耍什麼技能都不對,用個虎須怒張,不小心都會變成法師的自焚,更別說他想用回春手治療傷勢,都差點被自個的龍爪手抓了個肚破腸流。

    司馬徽這時候跟他賭,贏面沒有十成也有九成,但胖子屁都沒多放一個,卸下背後青龍刀,手上提著馬鐵的殘刀,就往演武場中走去。

    胖子的腳步踏得很穩,很慢,每踏下一步,氣勢就隨著內力提高一分,鄧芝眼力不俗,他深知胖子底細,這人的確是龍將頂峰,比自己是略勝一籌。

    但師父司馬徽交代,這人有傷在身,本命獸無法配合發招,就像猛虎被拔了牙,叫得再大聲,都咬不死人。

    鄧芝一拱手,搶在胖子蓄滿內力,氣勢沖頂前,挾著本命獸之威,呼嘯而至。

    一隻巨大水母,在鄧芝身後躍然浮現,儘管在半空中悠遊漂浮的律動,像極了美麗的舞者,但在胖子眼裡,這玩意跟洪水猛獸沒有兩樣。

    水母雖然沒有烏賊遮眼的墨汁,沒有章魚強勁的吸盤,但它有的,比這些都強悍。

    它的每一隻觸手上,都有毒!

    而鄧芝用的武器,恰恰是最適合他本命獸的武器︱︱鞭。

    「刺絲!」

    長鞭一伸,千萬隻觸手,立刻隨著長鞭襲來,不管是被長鞭打到,或是被觸手逮著,只怕都不好受。

    耳邊,武伶玉的呼喊在鄧芝的攻擊來到前,喊了出來。

    「胖子!姑奶奶會了!這是水母技能刺絲,那觸手上頭有許多長絲,細如毛孔,一旦被纏上,便會直接刺入人的體內,放毒!」

    不必武伶玉提醒,胖子也知道其中有多少兇險,但這些兇險沒有阻止胖子的腳步,為了馬鐵,他不能輸;為了贏,他不能退。

    如果是以前,他本命獸功能俱在,這頭水母看是清蒸還是紅燒都行,反正一把火球放下去,一刀炎駒斬砍下去,就是做三杯水母都沒問題。

    但現在,胖子沒有回聲定位,踏不出狸步瞬步,鄧芝長鞭一繞,觸手一纏,已經將他牢牢抓住。

    「哈!小夥子,老夫都說我與人對賭很少輸了!你快點投降,把權杖拿出來就行了,這刺絲可是有毒的,你要是中的毒深了,老夫也救不了你呀!」

    長鞭緊緊纏住了胖子脖頸,掐得他連大氣都喘不過來,四肢身軀,渾身要害,都給水母那近乎透明的觸手牢牢纏上,上頭隱約可以見到一條條的細絲,穿透了胖子皮膚。

    一種淺紫色的液體,從水母刺絲上,緩緩流進了胖子體內。

    鄧芝看胖子已然中毒,這才放開了手上長鞭力道,趕緊說道:「這位道兄你還是放棄吧!刺毒剛開始發作時,由於毒傷並不明顯,只會有脫力及麻痺的感覺,可一旦毒性深了,很快就會要人性命的。」

    長鞭稍微鬆開後,胖子嘴裡緩緩吐出了兩個字,鄧芝離得遠了聽不清楚,但從嘴型上看,像是「十成」二字。

    「十成?」鄧芝走近了幾步,又在問道:「道兄!你是想認輸或投降嗎?」

    辨認嘴型不是鄧芝的專長,他見胖子垂著頭,嘴裡念念有詞,又往前幾步,隱約聽到胖子說著:「十一成……」

    十一成?什麼意思?

    鄧芝見胖子臉色紫青,知道刺絲毒性已然發作,他怕失手殺了胖子,趕忙出聲:「道兄!毒性若是由紫轉黑,就真的跟我師父說的一樣,無人能救了。你點個頭,我就當你認輸了吧。」

    鄧芝不清楚胖子還有沒有力氣點這個頭,但當他又跨了幾步,來到胖子身前數丈時,胖子猛地抬頭,忽然喊道:「十二成!」

    十二成功力全開!

    胖子渾身經脈暴漲,外放的氣勢,足以壓倒眾生。

    可是巨大的壓迫感迎面襲來,鄧芝卻不怎麼慌張,胖子臉色已經是紫中帶黑,就算他還能勉強提起內力,也提不起勁了。

    鄧芝讓本命水母捆緊了胖子,嘴上喊道:「道兄莫要再作困獸之鬥,否則時間一到,便後悔莫及了。」

    這話剛說完,鄧芝忽然發現,胖子臉上的紫青顏色,就像撥開雲霧見青天,消失得乾乾淨淨。他心裡正驚訝,就見胖子鼓足全力一掙,已經脫開了水母觸手束縛。

    「忘了告訴你,老子與段譽一樣,百毒不侵,金槍不倒!」

    胖子猛地躍起,手上殘刀刀芒大盛,就在鄧芝猝不及防時,已然出手。

    「猛虎三連斬!第一斬。」

    沒來得及問段譽是誰,鄧芝給胖子欺近了身,長鞭立時無用武之地。

    幸好本命水母觸手繁多,胖子刀還沒落下,水母觸手已經在鄧芝身前築成一道牆,恰恰擋住了胖子第一斬。

    一見水母用觸手搭起的護盾成形,胖子的第一斬無功而返,鄧芝臉上慘白便回復了幾分。這水母觸手足有上千萬,一經纏繞,想破開這面牆,絕非人力能辦到的。

    但,胖子這身內力,明顯就不是人該有的。

    「第二斬!」

    由於水母近乎透明,築起的牆壁讓鄧芝可以清楚看見胖子的攻擊,也因此,讓他見到了叫人難以置信的一幕。

    胖子的刀勢如破竹,眼看就要殺到鄧芝身前,鄧芝兀自驚駭著這份內力簡直非人,水母護盾已經徹底瓦解。

    「第三斬!」

    三連斬的第三斬!鄧芝不敢再繼續看戲,水蛇鞭一繞,整個人就像顆蠶繭一樣,從頭到腳被包了個密實。

    「糾纏!」

    巨大水母好像把鄧芝當做了食物,所有的觸手將鄧芝裹得密不透風,水母巨大的身軀,直接罩住了鄧芝,把他吞進了肚裡,就要幫他擋過胖子的最後一擊。

    耳邊傳來武伶玉學會招式的叫嚷,胖子這第三斬猶如石破天驚,上頭激發出來的內力,早已超越龍將頂峰,絕非他所能擁有。殘刀彷佛被放大了幾倍,一柄巨大無倫的長刀,從半空猛然劈落!

    「轟」的一聲,鄧芝的防守登時土崩瓦解。

    但他等的就是這一刻,無論招式多麼猛烈,終有停歇的一刻,胖子三連斬結束之際,定是他準備換氣,重整攻勢的時候。

    這,也是鄧芝唯一的機會。

    長鞭撒手,鄧芝往腰帶一抽,手上兵器已變做軟劍,那擺動猶如水母順著洋流前行,雖是律動分明,卻是蘊含殺機。

    他的目標,是胖子的脖頸——跟胖子的目標,一模一樣。

    「第四斬!」

    如果今天三連斬是個破綻,胖子絕對不會講出來,他會鬼叫,只代表了一件事——

    這是個陷阱!

    後頭,可能還藏了第四斬、第五斬、第六斬,相信只有三連斬的人,實在太過單純。

    亂世裡,傻人只會傻死,不會有傻福。

    鄧芝臉色刷地慘白,喪失先機,他的軟劍還來不及繞上胖子脖頸,自己就得身首異處。

    死到臨頭,鄧芝沒有勇氣面對,兩眼一閉,就準備等死。

    胖子出手,全然不留餘地,他也不需要留餘地。這是司馬徽的地盤,如果老頭子忍心看弟子死在自己眼前,胖子還得擔心,這人會不會黑心到把他的賭本給吞了。

    果然,這一刀落下,鄧芝沒死,胖子也沒事。

    司馬徽一手一個,不知用的什麼功夫,竟然徒手抓住了胖子的刀,擋住了鄧芝的劍。

    他瞪著胖子便說:「媽個巴子!老夫終日打雁,居然被雁啄了眼睛?

    莫非黃敘那小子根本沒把劍丸種入你體內?」

    胖子咧嘴一笑,沒有回答司馬徽,只是淡淡的說了兩個字。

    「願賭?」

    「媽的,老夫說話算話,不用你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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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萬般皆是命

成都,黃家大宅,練功房裡,黃忠正在替黃敘療傷。

    南華在得知五溪寨被破,蠻王負傷遁逃後,便離開了黃府。

    過去,南蠻跟西蜀沒有直接衝突,礙于徒弟黃敘的情面,南華給過西蜀不少幫助。但現在不同了,對立一起,該站哪的就站哪去。

    南華沒忘記,他雖是漢人,身上仍留有一半蠻人的血。

    功行九轉,黃忠助兒子將內力圓滿運轉了一個周天的迴圈後,散去功力,吐了口濁氣。

    「敘兒你怎麼回事,內力如此虛弱,居然連一個周天都走不完,練功出岔子了?」

    黃家麒麟子,不僅是天生武脈,習武資質更是出類拔萃,走火入魔這種事,從來都沒聽過。是以黃敘練武以來,黃忠很少插手,沒想到前幾日他正在練功房裡,治療與孟獲大戰帶來的內傷,就看到黃敘跌跌撞撞的進了練功房。

    「不!爹,孩兒是遇上胖子黎聰了。」

    經過黃忠一天一夜的照料,黃敘蒼白的臉色,總算添了幾許紅潤。

    只是他一句話還沒說完,黃忠不禁訝道:「是黎聰打傷的?怎麼可能!你前些日子在仙師處修練,難道沒有突破?」

    「孩兒已臻天人!」

    與血麒麟融合,入魔的黃敘得馬超親口證實,確實是有天人實力。

    「天人!莫非黎聰已經……」

    能打敗天人的,只有天人。可黃忠不敢想像,他記得第一次見到胖子時,這人才剛升虎衛,照這種速度,黃敘是天生武脈,胖子豈不是轉世妖怪?

    「爹你誤會了!黎聰功夫未臻天人,孩兒也沒被他打傷……是孩兒打傷了他。」

    黃忠沒有插嘴,既然如此,他等著黃敘解釋。

    興許是還沒從虛弱中復原,黃敘每說句話,就得歇上一會。

    他頓了頓,這才繼續說道:「孩兒會如此虛弱,是因為孩兒將渾身內力,凝鏈成劍丸,送進了黎聰體內。」

    「劍丸?」

    黃忠不擅使劍,黃敘劍上功夫,都是與南華學的。但能讓黃敘使完後虛弱成這樣的招式,絕對非同小可。

    黃忠理所當然的說道:「所以黎聰已經死了?」

    「他沒死。」

    「這……你渾身內力凝成的劍丸都殺他不死?黎聰的功力已如此深厚了?」

    「不!爹,劍丸不是殺人的招式,相反的,劍丸還能幫助武人發招,使一分力,會變為兩分,使兩分力,會變為四分,他一旦用上十成功力,便有過去二十成的威力,端的是猛勇難當,無人能敵。」

    黃忠聽過這種東西,就跟魂塚一樣,只是,黃敘既然說是他傷了胖子,這劍丸就不會是有好無壞。

    果然,黃敘喘了口氣,笑道:「無人能敵,意思就是連他自己都無法與之匹敵。往後,只要他一使內力,不管他願不願意,劍丸都會成倍成倍的擴大他催發的內力……爹,你想這會有什麼後果。」

    「後果?」黃忠搖了搖頭。除了讓胖子發招更具威力,還有什麼後果?

    「俗話說過猶不及,爹你想想,只要他一催動內力,使用本命獸的招式……」

    使用本命獸的招式,除了需要本命獸,還需要內力。當內力佈滿全身要穴,胖子可以使出虎須怒張,可一旦超過了這個範圍,內力充斥全身大小穴道,就會變成法師的自焚。

    劍丸就是這樣的玩意,就算胖子今天使的是虎賁,可劍丸擴大了內力的施展,就變成了天花亂墜……

    黃忠恍然大悟,不禁點頭應道:「他無法掌控內力收放,本命獸就等於是廢了!」

    「正是如此!孩兒就等著下次見面時,要好好的羞辱他一番!」

    「說實話,老夫不懂得什麼煉製靈人的方法。」

    水鏡山莊裡,司馬徽與胖子來到書房,這劈頭第一句話,差點讓胖子一把將他掐死。

    胖子以為司馬徽要食言耍賴,不禁急道:「願賭服輸,仙師……賭鬼也得有賭品啊!」

    「誰說老夫沒賭品了!老夫根本沒傳授諸葛亮煉什麼狗屁靈人的方法,列子一派,向來只會制器,馬鐵不是被煉成了靈人,而是被煉成了一個法器。」

    聽到諸葛亮不把人當人,胖子臉色是更加難看。

    只是司馬徽視而不見,自顧說道:「嘿!其實被煉成法器也沒什麼不好,不用再被吃喝拉撒,生老病死所苦,唯一的缺點就是傻了些,只懂得聽煉製者所說的話。」

    這還不算缺點?想到馬鐵現在人不人,鬼不鬼,誰都不認得,胖子話裡就急:「解鈴還須系鈴人,既然仙師知道馬鐵被煉成了法器,想必一定有方法能救他吧?」

    「當然!老夫賭的有品有德,可不會拿空話當賭資。只是你說的對,解鈴還須系鈴人,老夫既然不是那個系鈴的,鈴自然是解不了的。」

    莫非只有諸葛亮才救得了馬鐵?胖子腦門犯皺,想讓諸葛亮救人,跟找死有什麼兩樣?

    見胖子面有憂色,司馬徽知他是誤會了,大手在他面前連搖:「老夫的意思,只有當初創造這個邪門功法,知道怎麼將人練成法器的傢伙,才有解決的辦法。」

    胖子腦子一時轉不過來,愣道:「仙師到底什麼意思?」

    「老夫只懂煉製的方法,不知道解禁的方法。」

    司馬徽見胖子就要發作,連忙又補充道:「不過跟知道也差不多了。

    老夫知道這解法藏在哪裡,只是那裡太兇險……不!是老夫一直沒時間,所以沒法抽空去看看罷了。」

    這應該是跟不知道差不多吧!連司馬徽都覺得兇險的地方,是人能待的嗎?

    胖子臉上一苦,那表情就像在責怪司馬徽的不是。司馬徽被瞪得心虛,趕忙把話題扯開:「你小子可知道,當初創這功法的人,為何要煉這種法器?」

    搖了搖頭,胖子根本沒心情聽故事。

    司馬徽卻是怕他再提「賭品」二字,自顧說道:「這事與你要去的地方,可是大有關係,你可要仔細聽好了。你先想想,諸葛亮把馬鐵煉成法器,為什麼要把他一張臉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一想到馬鐵整張臉面目全非,胖子一雙眼又佈滿了血絲:「不知道!」

    「嘿!這是因為,諸葛亮要馬鐵對他唯命是從。他只留給馬鐵一隻眼,是希望馬鐵只看得到諸葛亮想讓他看的,只留給馬鐵一隻耳朵,是要馬鐵只聽得到諸葛亮想讓他聽的,那半條舌頭,是要馬鐵只說諸葛亮想讓他說的……」

    司馬徽嘩啦嘩啦的說著,胖子將椅子手把喀啦喀啦的抓著。

    華陀什麼都沒跟他說,只說馬鐵傷得很重,一定要趕緊找到方法回復他的神智。

    馬鐵少了一隻眼,缺了一隻耳,沒了半截舌頭,這些事,胖子都不知道,他那對眼珠子,紅得像是要滴出了血,端是無比嚇人。

    也許司馬徽小時候在賭場,太常看到這種殺紅眼的傢伙,他也不覺得氣氛有多尷尬,繼續說著他的故事。

    「……所以諸葛亮才會這麼做。這種法器可是秦始皇那時候流傳下來的,當時他讓人做這種法器,為的可不是戰爭,你猜猜為的是什麼?」

    「我不知道。」

    胖子寒著聲,保持著冷靜,他怕他一旦失控,會立刻單槍匹馬殺去成都找諸葛亮。

    「這樣都猜不到?是為了陪葬啊!那些個皇帝,死了也要有人保護,有人服侍。於是抓了大把的宮女士兵陪葬,可又怕這些人死後就不歸他們管了,所以把人都練成了法器,確保他們,生生世世都只聽皇帝們的話……

    懂了沒有?」

    「兵馬俑!」

    「哦?原來你知道!不錯,這個法器的名字,就叫做兵馬俑!」

    馬鐵被煉成了兵馬俑!即便解除了禁制,回復了神智,還能算是個人嗎?

    胖子慌得大吼:「你胡說!兵馬俑不過是將石頭雕成人形,哪需要用真人來做!」

    聽到胖子咆哮,司馬徽不禁奇道:「你又知道兵馬俑是什麼德性了!

    那些石頭玩意都是假的,這表示你進去的始皇陵是假的啊!傻瓜!」

    「仙師的意思是,解除法器禁制的方法,就藏在秦始皇的陵墓裡頭,而仙師您還知道真的陵墓在哪了?」

    「嘿嘿!我司馬家先祖司馬子狐,可是秦始皇身邊史官,有什麼事不知道的?喏!這就是地圖了。」

    地圖一攤,胖子埋頭就窩進了圖裡。不管怎樣,先找到始皇陵,找出解除禁制的方法,然後救回馬鐵。至於馬鐵救回來之後算不算是個人,胖子已經不敢去想。

    司馬徽將地圖攤在桌上,見胖子仔細看圖,突然插嘴問道:「對了!

    你小子到底有沒有被黃敘種劍丸?老夫雖然是輸,也想輸個清楚明白。」

    低著頭,胖子聚精會神的看著地圖,隨口答道:「有。」

    「有?這樣你還能打贏鄧芝,你他媽真是個人才!」

    想了想,見胖子還專注在桌上地圖,司馬徽說道:「小子你等等,我拿個東西就過來。」

    司馬徽轉頭就往書櫥那裡翻去,一陣東翻西找後,找出了一冊竹簡,上頭滿是灰塵。他小心翼翼的拍掉塵土,一邊低頭看著竹簡,一邊走了過來。

    「小子你可真走運!雖說劍丸會限制你使用本命獸的能力,但其實劍丸是讓人用來鍛鏈內力操控的細膩度,是古代鍛鏈本命獸的方法。你可知道劍丸的另外一個名字叫什麼?」

    許久都沒聽到胖子回答,司馬徽一抬頭,才發現胖子已經連人帶圖,走得不見人影。

    司馬徽不禁氣道:「這小子好沒禮貌,老夫不是叫他等等嗎?」

    門外,鄧芝剛送走胖子,進門就見到司馬徽又是自言自語,又罵胖子不懂禮節,趕忙說道:「師父,黎聰方才走的,需要弟子把他追回來嗎?」

    「別!走就走了,他贏了老夫,老夫看到他也是一肚子火,不用再找他回來受氣了。」

    鄧芝進門的時候,恰好聽到司馬徽在解說劍丸,一時好奇問道:「對了,師父您剛說,那劍丸的另一個名字又叫做什麼?可否說給弟子聽聽,好增長增長見識。」

    「嘿!劍丸便是與魂塚、劍關並稱,武人習武的三大利器之一︱︱獸人墓!」

    「獸人墓?好怪的名字……」

    「不懂就少說兩句,之所以叫做「墓」,就是因為這玩意弄得不好,等於是把本命獸葬送到墳墓裡了,所以才會取這種名字。」

    「這麼說,黎聰若是找不到解法,這輩子本命獸不就是廢了?那他真是挺冤的,依他的功力,若再有本命獸相助,絕對是如虎添翼……」

    聽到鄧芝還敢替胖子惋惜,司馬徽當下氣得面紅耳赤。

    「你他媽還好意思說,連一個本命獸被廢的傢伙都打不贏,你還不給我回去練功!告訴你,他本命獸現在是遭獸人墓的禁制,但有朝一日,要是他能破墓而出,重獲新生,我怕你連他一根手指都打不贏!」

    魏都,許昌。

    「皇上,這張就是司馬昭上繳的始皇陵地圖,請您過目。」

    程昱雙手捧著地圖,交給了曹丕身邊的隨侍太監。曹丕還沒看圖,便先笑道:「先生勞苦功高,這次能扳倒司馬懿,取得地圖,先生當居第一功!來人,賜座!」

    禦書房裡,能坐著說話的從來只有天子,程昱獲准坐下,已能彰顯曹丕對他的看重。「先生」二字,更是遠比「愛卿」敬重許多,曹丕與程昱的關係,不言可喻。

    待程昱坐定,曹丕不急著開圖,反而先問道:「先生!如今朝廷盡在朕掌握之中,為何還要留下司馬昭?司馬家留著一日,朕就擔心一天!」

    曹丕心裡怎麼想的,程昱明白的很:「皇上想必覺得疑惑,既然拿了地圖,為何還要留下司馬昭?」

    「先生果然知我!」

    與程昱說話,曹丕難得的推心置腹,什麼朕不朕的也不用了。

    「皇上您只要將地圖攤開,就會明白了。」

    曹丕好奇的看著手上地圖,越看,臉色就越陰沉。

    末了,他終於說道:「司馬昭與司馬懿,果然是父子。」

    「皇上英明,先前臣與司馬懿討要地圖,他就以一幅假圖虛應故事,沒想到他兒子司馬昭,非但用的是假圖,而且還選上了同一幅,顯然父子倆是極有默契啊!」

    聽到程昱說笑,曹丕臉上緩和了些,「既然是假圖,先生怎麼不去拿司馬昭問罪?」

    「皇上,司馬家可沒有其他人了,司馬昭要是再被逼死,秦皇陵的下落,可就真沒了。」程昱口氣無奈,可神情卻不像一籌莫展。

    曹丕心裡有數,接著話頭便說:「所以先生假裝收了圖,是要引蛇出洞?」

    「不錯,臣是想讓司馬昭自投羅網!」

    程昱從懷裡起出一封摺子,遞給了曹丕後,說道:「皇上對司馬家處處制肘,司馬昭擔心會步上父親司馬懿的後塵,已經做好反抗準備。這些是他派人往西蜀與關外的紀錄,依臣看,司馬昭是想……」

    「他想造反!」

    「對!既然要造反,除了要有兵,還得要有錢。」

    曹丕懂了,兵可以找人借,但錢,司馬昭只能自己想辦法。

    「所以先生故意收下地圖,是要安司馬昭的心,等他前往皇陵取寶,先生派人尾隨在後,到時候就能坐收漁利了。」

    程昱臉上淡淡一笑,道:「為此,臣還特意留下了司馬懿,饒他不死,就是要保此行萬無一失!免得著了司馬昭的道。」

    這下曹丕全都懂了,開懷大笑道:「有先生在,朕就能高枕無憂了。」

    曹丕高枕無憂,司馬家就等著要大禍臨頭!

    受劍丸所制,胖子引為臂助的本命獸成了一顆不定時炸彈,出招之際,隨時要擔心這一刀砍出,傷到的會不會是自己。

    所以,胖子在找到方法將體內那顆劍丸解決前,只得繼續往劍關裡跑,以求精進刀技,備不時之需。

    只是眼下劍關裡等著胖子的,已不再是扁鵲的刀。

    「刀斧手側面包抄,盾刀陣正面迎敵!」

    劍關裡,圍著胖子的,竟是千軍萬馬。

    胖子突破第二關後,本已準備好要應付第三關裡的刀術宗師,沒想到等了許久,跑出來的卻是個身穿龍袍的傢伙。

    他隨手一刀把人解決後,正奇怪這第三關怎麼沒有半點技術含量,忽然就沖出了一隊又一隊的兵馬,最前頭一個太監指著他就叫:「快來人啊!這人殺了皇上啊!」

    接著,胖子就像現在一樣,被千軍萬馬瘋狂追殺。

    「你個大熊貓,現在還搞劇情就對了!直接說這第三關是木人巷,是十八羅漢陣,是劍關想以多欺少不就得了?還搞什麼殺皇帝的情節,恁地麻煩!」

    左沖右突,胖子在盾刀軍陣裡且戰且走,這回劍關要教他的東西,胖子已經深有體會。

    白起教他的是狠,扁鵲教他的是准,這千軍萬馬要教他的,則是快。

    他一腳蹬上了大盾,才剛躍出軍陣,後頭刀斧手握著的長馬刀,立刻往他身上招呼。

    只要胖子不夠快,在戰場上稍有停滯,隨時會有上千把快刀,從他耳邊呼嘯而過。

    不能停!在戰場上,一刻都不能停,胖子憑藉著前兩關領悟的技巧,下手之狠,認位之准,讓他逐漸殺開了一條路。

    只可惜,他還不夠快。

    胖子手上拿的不是青龍刀,時間一長,殺得人多,刀口免不了卷刃。

    卷刃的刀,殺起人來就更加費力,更加耗時,一來二去之下,胖子更加快不起來。

    沒多久,胖子就讓千軍萬馬給千刀萬剮了。

    「啊!」

    雙眼一睜,儘管有過許多次經驗了,但每回死在劍關裡,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都讓胖子忍不住驚叫。

    也許,劍關是不想讓胖子忘記疼痛的感覺,免得他在真實的世界,會忽略受傷的危險。

    胖子端坐在臥鋪上,身旁坐著薑維。

    薑維本是望著窗外的動靜,看到胖子醒來,趕忙來說道:「師兄,天已經黑了。」

    這裡,是秦家村唯一的客棧,而秦家村,正是司馬徽給他的地圖上,秦皇陵的地址所在。胖子帶著姜維,準備趁著夜深,進入陵墓,找尋解除靈人禁制的方法。

    聽到入夜已深,胖子拭去額上冷汗,點頭說道:「準備出發。」

    只是,薑維沒有立刻動作。

    因為方才胖子進入劍關修煉時,薑維在窗外,見到了不少熟面孔。

    「對了!師兄剛才你在修煉時,我看到有不少人都進了那座大廟。」

    秦皇陵的入口,不是在荒郊野嶺。就像藏樹木要藏在森林,藏A片得藏在《哈利波特》全集裡的道理一樣,大隱隱於市,皇陵的入口,是座香火鼎盛的大廟。

    胖子一點都不覺得奇怪,笑道:「這廟既然香火鼎盛,要是半天都沒個人進廟參拜,那才是真奇怪,怎麼,你是看到老相好了,不然幹嘛特別提出來?」

    本來胖子只是說笑,沒想到薑維竟點了點頭,說道:「我看到了司馬昭。」

    「呃?」

    怎麼回事?莫非姓司馬的,人人都有一張圖?

    胖子才在想這是不是巧合,又聽薑維說道:「司馬昭帶了幾名家將跟護衛,前腳剛進這廟,後頭程昱就帶人跟了進去,裡頭不但有典滿、許儀,還有……司馬懿。」

    司馬昭、程昱、司馬懿?

    胖子偏著頭,沉思了半晌,突然咧嘴笑道:「看來,有人要幫咱們開道了!」

    北魏司馬懿落難的事,胖子已從解煩軍的情報裡得知,前情接上後事,司馬昭來做什麼,程昱帶著司馬懿想幹什麼,他已猜得一清二楚。

    「咱們出發,如果有機會,一併送他們上路,給郭奕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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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29 10:20:5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始皇陵

千古一帝,相傳秦始皇的陵墓,從古至今,有記載的沒記載的,就有百八十個。

    胖子不能肯定司馬徽地圖的真假,可當他從山谷上看到了這個村落,從大廟的水井下到陵墓入口時,他就信了八分。

    從山谷上往下看,隱約可以發現,這村落的一草一木與房舍院落,恰巧排列成一個大大的「秦」字,這要解釋為巧合,實在太過牽強。

    依照地圖指示,秦皇陵的入口,是在大廟後頭的廢棄水井裡,胖子二人卻連繩子都不必準備,前頭那兩撥人可是準備齊全,非但幫他們開路前導,這沿路的照明火炬,繩梯勾索,更是包辦妥當。

    胖子二人跟觀光客一樣,就差沒包個鹹酥雞下來了。

    「師兄!這裡好熱啊!」

    順著火炬走下去,連陵墓大門的機關都已經叫人破開,姜維雖然走來毫不費力,可額頭上,汗珠卻是一顆顆的冒出來。

    水井下的地道並不寬敞,但走過了陵墓大門後,整條通道是開闊了不少。胖子邊走邊算,仔細估量著火炬燃燒的時間,小心保持著與前頭兩夥人的距離。

    見姜維喊熱,胖子不禁笑道:「這裡會熱,代表這是真的秦皇陵,忍忍吧!」

    「這……師兄,這裡熱不熱跟秦皇陵有什麼關係?我記得「五德終始說」裡,秦承水德,這裡要真是秦皇陵,也該是濕冷才對呀!」

    薑維說的五德終始說,胖子知道,指的是金木水火土五行暗合天運。

    自古以來,周承火德,秦承水德,漢承土德,水克火,土克水,所以周朝被秦朝所滅,秦朝又被漢朝取代。

    胖子聽到這裡,不禁笑道:「你忘了,當初秦始皇統一六國,天下有多少豪傑俠士想反抗他?他只怕六國再現,周朝復辟,當然要想盡辦法壓著他們,他既然是天生水德,壓在這火山口上,豈不代表這輩子周朝都要被他壓著,永不翻身。」

    可惜,秦始皇沒想到,翻身的不是大周天子,而是大漢劉邦。

    姜維聽胖子說的在理,只得點頭稱是。可陵墓位於山谷中,這山谷又恰恰坐落在火山口,裡頭熱氣蒸騰,實在難以忍受,不一會,他已經把水袋裡的水喝得一滴不剩。

    「怎麼,受不住?」

    見姜維汗如雨下,模樣狼狽,胖子人胖油多,也好不到哪去。

    他本來是要姜維再多忍會,可自己也是忍的難受,突然停下了腳步,閉眼凝神,半晌後一睜眼便喊道:「寒冰吹息!」

    胖子身後,武伶玉變成一隻雪山巨猿,張大了口,吹出了一股股的寒風涼意。

    姜維一愣,歡欣說道:「師兄!劍丸的禁制你已經解了!」

    劍丸這東西,胖子早在回東吳的第一時間,就找了陸遜、華陀一干人等看過,對劍丸克制胖子的本命獸,眾人皆是束手無策,沒想到胖子如此本事,竟然自個把禁制給解了開來?

    薑維才要拍手慶賀,胖子緩緩睜開了眼,卻是一臉苦笑,搖頭回道:「沒有。」

    「那這招式?」

    胖子歎了口氣,這才解釋道:「我大略掌握了使用劍丸的訣竅。像這寒冰吹息,人的體內,金木水火土各自對應到心肝脾肺腎,想要吹出寒氣,只要將內力往脾臟送,再配合本命獸施為就行了。

    「只是,劍丸會擴大內力效果,想把內力送到脾臟,它卻幫你送到五臟六腑,這內力使的不對,本命獸的技能自然就失敗了。」

    「可師兄,你現在不就成功用出吹息了?」

    陣陣涼意驅退了熱氣,薑維不解的疑問,換來的卻是胖子更深的歎息。

    「唉!既然知道劍丸會擴大內力效用,我只要小心的增添內力,自然能用出招式。可是與人對戰,哪能像剛剛一樣,閉目凝神,算好內力分量才出招?」

    言下之意,胖子對內力的操控,還不能收放自如,在戰場上,還是不試為妙。

    「這……原來是這麼回事……不過師兄你也別太....」

    「噤聲!」

    姜維還想安慰胖子幾句,忽然聽胖子警告,趕忙閉上了嘴。

    前頭,傳來陣陣金鐵交鳴的聲音,兩人對視一眼,都快步往前走了去。

    邊走,姜維邊問道:「師兄,他們觸動陷阱了?」

    為防範盜墓者入侵,皇帝陵墓通常跟金字塔沒兩樣,機關是有多少放多少,陷阱能多危險就多危險,反正愛盜墓的人死了一批還有一批,《鬼吹燈》不行,就換《盜墓筆記》上。

    胖子仔細聽著聲響,疾行之間,卻是搖頭:「聽聲音不像,而且這要真的是秦皇陵,也不必裝什麼陷阱。」

    姜維眉頭一皺,不懂胖子意思。就見胖子調笑道:「相傳,當年秦始皇下葬,陪葬的兵馬俑共有十萬……」

    十萬兵馬俑,就是十萬靈人,即便不是每個都跟馬鐵一樣強悍,但有十萬兵馬在,還做個什麼屁陷阱?

    姜維正狐疑著胖子這個相傳,到底是從哪傳下來的,通道已經到了盡頭。

    盡頭處是一座地下宮殿,整座山谷腹地之中,已經都被挖了個空空蕩蕩,裡頭放的正是一座地下宮殿。這宮殿占地之大,上頭一磚一瓦製作之精良,才叫姜維咋舌。

    沒想一扭頭,姜維差點連下巴都掉了下來。

    「一百……不!是一千……不!少說也有一萬!」

    從宮殿的每個出口,不停湧出的大秦禁衛,很快證實了胖子的話。

    姜維與胖子躲在通道盡頭的轉角,望著場中正與兵馬俑廝殺的程昱等人,胖子不禁奇道:「沒見到司馬昭……這小子怎麼避開兵馬俑追殺的?」

    姜維沒有回答,環顧左右,找尋著司馬昭的蹤影。

    宮門外,程昱帶來的人不少,可面對源源不絕的兵馬俑,他們的人死一個少一個,埋在這裡,連下葬費都省了。

    進宮的路給堵住,胖子也只能在一旁看戲。

    他見程昱帶來的幾十個曹兵裡,有兩個明顯是領頭人物,拳腳特別俐落,便與薑維問道:「程昱帶來的兩個打手挺能打呀?知道是誰嗎?」

    「師兄!他們倆就是我之前說的許儀跟典滿,許褚與典韋的兒子。」

    北魏第一高手許褚,還有前第一高手典韋的兒子……

    胖子眯著眼,看著兩人的招式路數,作了個結論:「一個用腿,一個使拳。」

    場上,許儀二人沒有取出兵器,而是赤手空拳的與兵馬俑搏鬥著,但這兩人殺敵的效率,絲毫不比身邊的曹兵差。

    薑維與兩人有過交情,點頭說道:「這兩人外號,分別是天殘與地缺。

    許儀外號地缺,說的是他腳下功夫不行,但那雙手打起拳,卻是又快又狠。」

    許褚本命山神,輕身功夫本就爛的一蹋糊塗,許儀要是腳下功夫了得,恐怕他娘就有鬼了。地缺二字,倒是將許儀一身功夫,形容得恰到好處。

    薑維頓了頓,又再說道:「至於典滿號稱天殘,就是說他手上功夫太爛,靠的全是他那雙腿了。」

    典滿身形擰轉,一條腿鞭比起鋼刀更猛更急,他從起腳至今,兩腳幾乎是足不點地,一腿踢彎一個兵馬俑的脖頸,立刻借著反作用力,往另一人踢去。

    這人腿上功夫果然了得。

    胖子才在估算,加上這天殘地缺,曹兵們還能撐多久,耳邊就聽文伶玉說道:「主子,這兩人的本命獸,一個是山鬼,一個是風精,都是山靈精怪,日後若能晉級天人,就會成為山神,風神。」

    山神?風神?胖子不由得失笑,十萬兵馬俑面前,什麼神來都沒用。

    他正想與薑維商量,能不能禍水東引,趁著兵馬俑注意力放在曹兵身上時偷溜進宮,忽然,薑維指著宮殿一角就說:「師兄!你看那裡,司馬昭溜進宮了。」

    看著司馬昭鬼鬼祟祟,胖子眉頭一蹙,凝神聚氣好一會後,才喊道:「偃旗息鼓!」

    木葉蝶的偃旗息鼓一放,胖子與姜維的身形立刻與周圍融合。

    趁著兵馬俑沒注意,胖子連忙吩咐:「咱們追上去!」

    成都,丞相府。

    大堂裡,馬良、法正,還有徐庶、諸葛亮,蜀中四大支柱齊聚,為的,正是桌上司馬昭送來的密函。

    徐庶被委任為會議的主人,率先說道:「司馬昭的信,諸位都看過了,諸位先說說自己的想法吧。」

    信上,司馬昭相請西蜀出兵相助,開出來的條件,是北魏半壁江山。

    看到信,法正與馬良有許多意見,但徐庶這樣開門見山的問,他們反而不知從何說起,一時間大堂裡落針可聞。

    徐庶得不到回應,眼見氣氛尷尬,只得皺眉望著諸葛亮。

    諸葛亮從得知消息至今,就跟老僧入定一般,毫無反應。

    他見徐庶為難,開口便問道:「季常,交州收稅的事,進行得還順利嗎?」

    見諸葛亮把話扯開,眾人都是一愣,好一會,馬良才回神說道:「中途有遇到些反抗,可都給三將軍壓下去了。」

    交稅給誰,交州人沒意見,他們會反抗,為的是其他原因││諸葛亮聽張飛用武力鎮壓,不無歎息。

    「唉!今年交州課稅時節未到,可蜀中與東吳多次交戰,亟需財帛補足缺口,只得讓三將軍跟季常去扮這個黑臉了。」

    聽諸葛亮幾句東牽西扯,徐庶臉色是更加難看。他刻意咳了一聲,想提醒他拉回正題。

    諸葛亮知他意思,不禁笑道:「元直別著急,安內攘外,總得先安定內部,才能出兵攘外啊!」

    言下之意,稅收了之後……徐庶本就是一力主戰,他喜道:「你決定要出兵了?」

    身邊,主張觀望的法正也以為諸葛亮同意,不禁急道:「丞相,這次出兵,對我們有害無益,你可要三思啊!」

    之所以舉行這次會議,正是因為法正不看好司馬昭,想在曹丕手下掀起什麼風浪,實在太難。

    雖說事成之後,司馬昭許以半壁江山,但現在,那江山可還在曹丕手上。

    諸葛亮為人精明,當然知道司馬昭是空口說白話。但這機會千載難逢,他看中的,不是司馬昭許下的好處。

    北魏勢大,與其正面硬撼,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不如迂回作戰,內鬥最是耗損國力,只要北魏從裡頭崩壞,外頭自然也硬不到哪去。

    淡然笑了笑,諸葛亮兩邊都不得罪,說道:「想要完成先帝遺命,匡扶漢室,我們不可能永遠都偏安一隅,總有一天,要與吳魏對抗。」

    話說到這,法正臉上是更添憂色。

    「只不過,我們可以走的更穩妥些。」諸葛亮沒讓他開口,繼續說道:「既然我們掌握了主動,大可不必事事都照司馬昭說的去做。他希望我們早些出兵,我們未必需要照辦,順勢而為,趁勢出兵才是正途。」

    這番話的意思,諸葛亮要出兵,但不是現在,沒看清楚司馬昭手上籌碼前,諸葛亮可不會下重注。他這話說的滴水不漏,徐庶與法正本想再為各自立場說個幾句,登時無言,只得點頭同意。

    「好了,既然幾位都同意,我們就︱︱」

    諸葛亮沒說完,門外,白耳兵已用紅漆送來了一封密函。

    諸葛亮手一招,對著那小兵便說:「哪送來的消息?」

    「稟丞相,是北魏虎豹騎。」

    「司馬昭?」

    房裡眾人面面相覷,徐庶接過信正讀著,法正已然笑道:「這人未免也太急了點,不知道這事就像上街買菜,他求的越急,我們越是拿翹嗎?」

    幾人臉上帶笑,卻是徐庶將信攤平了放在桌上,悶聲說道:「只怕未必……」

    徐庶語氣略帶憂慮,諸葛亮只見信上大大的寫了幾個人的名字,上頭第一個,赫然是已被下獄,等著判刑的瞿良。

    「元直,信上說了什麼?」

    「孔明,你之前的猜測沒錯。信上說,瞿良謀反之事是假,黎聰手上有一疊信箋,一隻落魂鐘,可以用來假傳命令,甚至是控制這些人。」

    諸葛亮合上了眼,信箋?落魂鐘?原來如此,這才是個合理解釋。

    他思前想後,直到盞茶時間過去,才睜眼問道:「司馬昭知道多少,他又有什麼條件?」

    顯然,司馬昭會讓這事曝光,是談條件來了。

    「司馬昭有這些人的名單,他列出這十人,只是名單的一小部分。」

    徐庶搖搖頭,說道:「他說這些人都在不自覺的情況下,把隨身的密印蓋在了信箋上。試想黎聰若是照著密印模樣也去刻一份,只怕日後我蜀境政令就要大亂。

    「更別提那落魂鐘,這些人體內都被下了蠱蟲,只要黎聰敲鐘,我們朝上的文武百官,怕就要倒下一片。」

    沒想到情況如此嚴重,馬良與法正是臉色鐵青,惟獨諸葛亮像個沒事人。他心裡明白,司馬昭會提問題,自然有答案。

    只不過,得花點本錢去換才行。

    果然,徐庶頓了頓,又再說道:「司馬昭說,他有全部受控制之人的名單,更有解決他們體內蠱蟲的方法,條件就是要我們即刻出兵,助他造反。」

    徐庶三人望著諸葛亮,異口同聲道:「怎麼辦?」

    「請子龍進來,亮有事與他一談。」

    司馬昭手腳之快,恐怕今天從秦皇陵取出財寶,明天就會拿來當作軍資,起兵造反。

    只是,胖子的手腳也不算慢。

    「師兄!那些個金銀財寶,珍珠瑪瑙,咱們真不要了?這……全都給了司馬昭,可惜了呀!」

    宮殿長廊裡,胖子與姜維大步疾行。

    他們倆偷溜進宮,一路尾隨司馬昭,直到剛剛才與司馬昭分道揚鑣。

    因為司馬昭的目的地已經到了,而他們的卻還沒有。

    「金銀財寶挽回不了馬鐵神智,咱們志不在此。」

    聽到胖子義正詞嚴,姜維臉上一紅,才要稱讚胖師兄變了,就聽胖子說道:「何況司馬昭才帶了十來人,等他們把寶庫裡的財寶搬出去了,咱們回頭直接殺人奪寶,不是連搬東西的力氣都省了?何必現在去跟他們爭的你死我活,老子又不是吃飽撐著!」

    的確,胖子是變了,變的更賤,更下流了。

    接連穿過幾條長廊,宮殿裡空無一人。即便真有人,住在這種地方的,胖子也不敢上去搭話。

    走了約莫半柱香時間,胖子腳步停在一座寢宮前頭。

    姜維不知胖子做何打算,問道:「師兄你認得這地方?咱們是不是到地頭了?」

    胖子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司馬徽只給了他皇陵的位置圖,卻沒給他宮殿的地形圖,胖子只知道解除禁制的方法是藏在皇陵裡的,但藏在哪裡,他也得去求神問卜。

    現在會停下腳步,是因為胖子三轉五轉,好像,又轉回了司馬昭當初到的那個地方。

    當時,司馬昭到的地方就是一座寢宮,寢宮裡的寶庫就藏了不少金銀財寶,胖子初時沒留心,現在想想,指不定這解除禁制的方法,就是藏在寶庫裡的。

    「準備好,咱們進去瞧瞧!」

    胖子抽刀在手,就準備進門黑吃黑,叫司馬昭讓開,好讓他入寶庫一觀。只是門一開,裡頭明顯不是剛才那座寢宮。

    見到裡頭擺飾與方才大異其趣,薑維一抬頭,連忙說道:「師兄,這裡不是方才那裡,你看上頭,寫的是個齊字。」

    胖子一抬頭,入眼的匾額上,寫著「齊王宮」三個大字,方才司馬昭去的那個,分明寫的是「趙王宮」。

    「齊?趙?莫非這裡是仿阿房宮,收集了六國宮室當作寢宮?」

    胖子心底狐疑,趕忙與薑維商量。

    戰國七雄,齊、楚、燕、秦、韓、趙、魏,這裡既然有齊國與趙國寢宮,其他五國應該不會落下,薑維一聽胖子解釋,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齊趙兩個寢宮裡都有寶庫,其他寢宮自然不會少了;兵馬俑是秦國人做出來的,如果真有解除禁制的方法,當然會放在秦國的寢宮裡,兩人大跨著步,就準備去找那秦王宮所在。

    就在兩人要往寢宮外走去時,不巧,寢宮外卻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胖子一聽,立刻壓著聲吩咐:「上樑!」

    兩人奮力一蹬,才剛攀上寢宮頂頭橫樑,寢宮的木門就被撞了開來,進門的,正是司馬昭與兩個家將。他們模樣有些狼狽,頻頻望著門外,看來後頭是有追兵正追著他們。

    司馬昭倉皇進門,腳下一個不穩,差點跌坐在地,他一扭頭,立刻吼道:「司馬懿你這個老傢伙,寧可幫外人也不幫我!」

    胖子在橫樑上看得仔細,門外走進來的,就是司馬懿、程昱、許儀、典滿四人。

    姜維附耳對胖子說道:「師兄,看來程昱他們是棄車保帥,讓曹兵們把兵馬俑引開了。」

    對付兵馬俑,大夥的方法都一樣││找人去當替死鬼。

    司馬昭身上是血跡斑斑,原本跟在身邊的虎豹騎也是一個不剩。胖子看那兩名家將渾身是傷,風吹就倒的模樣,輕聲說道:「看來,司馬昭要倒楣了。」

    「師兄,咱們就在這看戲?」

    底下,許儀與典滿步步進逼,司馬昭兩名家將武功雖不如人,倒也挺硬氣,擋在司馬昭面前是死活不讓。

    胖子看他們幾個還有一場好打,不想浪費時間,貓起了身,說道:「咱們先走,反正回過頭,誰贏了咱們就打劫誰!」

    兩位元樑上君子偷偷摸摸的,從屋頂窗口離開了寢宮,才想找找往秦王宮的路,站在寢宮屋瓦上,薑維突然低聲叫道:「師兄你看,這些寢宮的屋瓦,顏色似乎不同啊!」

    儘管各處寢宮的外型一樣,格局相同,但裡頭擺設跟屋頂屋瓦卻是截然不同。

    胖子環顧四周,看過一遍後,便從屋樑上往一處黑色屋瓦的寢宮奔去。

    「秦承水德,五德終始說上水的代表色便是黑色,咱們走!」

    在屋樑上縱步疾走,胖子雖然沒空凝神使用瞬步,但形意拳的鶴形鷹走也是極為快捷。

    幾個起落之後,兩人已看見那寫著「秦王宮」的匾額。

    咿呀一聲,胖子大力推開木門,立刻往裡頭走去。這些寢宮雖然內部擺設不同,但都有個小房間,依照他們偷窺司馬昭尋寶的經驗,這房間便是寶庫。

    兩人站在寶庫門口,才要拉上石環,推開庫門,身後突然傳來個人聲。

    「兩位遠道而來,不知道蒙恬可以幫兩位什麼忙?」

    「蒙恬?」胖子一扭頭,就看到個氣質斯文的文人,脫口便問:「你是秦始皇身邊大將,造筆的蒙恬?」

    這年頭,孤魂野鬼死後不去投胎轉世,已經不是什麼稀奇事。

    胖子一見蒙恬點頭,立刻與薑維說道:「滅口!」

    他們不是來給秦始皇上香的,既然是來偷東西,蒙恬這個秦始皇的親信大將,怎麼會跟他們好聲好氣?

    先殺了再說!

    為免蒙恬把外頭的兵馬俑叫來,胖子殘刀一抽,就要先下手為強。

    聽胖子出言不遜,蒙恬手上狼毫筆就準備給他個教訓,只是目光掃過胖子手上兵器,卻是驚呼。

    「白起將軍的佩刀?你是白將軍後人?是他讓你進來拿東西的?」

    有東西拿?胖子眼一眯,腦子轉過幾轉,殘刀刀柄立刻反握,抱拳說道:「晚輩白……目,奉先祖遺命入墓取寶,先祖並未交代將軍之事,冒犯之處,還請將軍見諒!」

    反正胖子用的是白起的兵器,連刀法都經過白起的指點,自稱白起晚輩,不算過分了。

    只是,蒙恬與白起雖然都是秦國人,但兩人出生的年代相差近百年,蒙恬怎麼會認識白起的?

    胖子絞盡腦汁想把兩人的關係給兜上,就聽蒙恬問道:「你既然把殘刀帶來了,想必鎮壓冤魂的陣法也已經給破了,現在外頭情況如何?」

    眼珠子一轉,胖子決定賭一把,低頭便說:「將軍明監,陣法現在由我諸位兄長以自身精血維持,勉強還能運轉,他們派小子進來,是聽說先祖白起留了點東西在這裡。」

    蒙恬點了點頭:「不錯,你跟我來。」

    沒想到這般順利,胖子之所以動口不動手,是因為他想到,即便解除禁制的方法真藏在寶庫裡,但胖子怎麼會知道那東西是圓是扁?不如先與蒙恬攀上關係,好套套話。

    「多謝將軍!」

    拱手道完謝,胖子倆便隨著蒙恬來到寶庫大門。

    蒙恬兩手搭上石環,邊開門邊說:「當年我先祖蒙毅幫白將軍繪製陣法時就曾說過,趙軍冤魂積怨太深,如果不能紓解,日久必定生變,所以跟白起將軍提過,如果日後有變,請白將軍隨時找蒙家後人,他會吩咐後人想辦法幫忙解決。」

    「這……請將軍萬勿見怪,祖宗口信是代代相傳的,如今已傳過幾十代人,恐怕是中間有誤,小子只知道老祖宗們吩咐,有朝一日,若是陣法出了問題,就到皇陵裡拿點東西,那裡有老祖宗留下的,用來鎮壓冤魂的寶貝。」

    胖子扯起謊來,跟平常說話是全無兩樣,薑維緊跟在後,見胖子什麼都能搭上話,可是打心底的敬佩。

    蒙恬聽了胖子這番說法,總算是信了他,這才拉開庫門,只是慨歎道:「唉!他們也沒說錯,蒙家奉命侍寢,始皇帝升天了,我們自然得陪葬,老祖宗說的東西,確實是放在這裡的,你進來瞧瞧!」

    寶庫裡,奇珍異寶塞滿了整個房間,先不說滿地的金銀珠寶,架子上擺上的刀劍古冊,絕對是大有來歷。

    胖子與姜維瞪大了眼,也不管蒙恬在前頭找著東西,跟劉姥姥逛大觀園一樣,哇哇的大叫著。

    「真有人把劍做成了鹹魚乾模樣?這是不是傳說中的魚腸劍?」

    「師兄,這兩把劍一個帶把一個缺縫,應該是幹將和莫邪吧!」

    「這是孫子兵法的手抄?真跡啊!這要是賣出去,老子下半輩子都不愁了!」

    「師兄!這好像是傳說中吳王的湛廬劍,果然削鐵如泥,不知道能不能拿來削指甲呢!」

    一樣翻過一樣,胖子爺倆玩得正歡,就看蒙恬左翻翻右翻翻,終於從一堆寶貝裡頭,拿出了一塊黑黝黝的石頭及一冊竹簡。

    蒙恬大手一擺,就把東西放到了胖子跟前。

    「好了!其他東西雖然寶貝,價值可沒這兩樣東西高,喏!如意劍膽與兵馬俑的煉製之術!」

    「兵馬俑的煉製術!」接過竹簡,胖子急忙問道:「將軍,裡頭可有記載怎麼解除兵馬俑的禁制?」

    「當然有了!這兵馬俑對於冤魂有克制的作用,只是煉製兵馬俑有傷天和,我曾祖蒙毅特地留下來,是想能不用就不用,但現在既然冤魂已經壓制不住,還是趕緊用了吧。

    「至於劍膽,這是讓你配合殘刀使用的,你只要以內力注入劍膽,劍膽就會融為一堆鐵水,接著把鐵水附著在殘刀上,等它冷卻以後,殘刀就能具有如意劍膽自由變化的能力了。」

    聽到解除禁制的方法就在裡頭,胖子與姜維都是面有喜色。後半截話更是讓胖子喜笑顏開——自由變化?跟如意金箍棒一樣的自由變化?

    蒙恬彷佛聽到胖子的心聲,自己接道:「不錯!殘刀又名千人斬,斬人無數,刀上的怨氣,連冤魂都會害怕,配合如意劍膽,可以將刀化為十八般兵器,使用起來就更為方便了。」

    好東西啊!有了這玩意,此後,胖子就不必再為了施展劍招槍招,一天到晚帶著一堆有的沒的兵器,就跟小叮噹和日日野一樣,背後還能拿出球棒的!

    見胖子該拿的都拿了,蒙恬也不囉嗦,一擺手就說道:「好了!東西拿了,你就快點離開吧!皇陵裡,可不容生人多待啊。」

    東西拿完了,自然就要閃人了,可胖子臉上一笑,就與蒙恬問道:「對了!不知道將軍能存活至今,是以魂魄姿態存在,還是也把自己練成兵馬俑了?」

    「練成兵馬俑,神智就不屬於自己了,我當然是以魂魄姿態存在的。」

    喔的一聲,胖子恍然大悟,扭頭就與姜維說道:「還不去把風,老子要滅口了。」

    殘刀一抬,這把冤魂剋星,外號千人斬的兵器,立刻向蒙恬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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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29 10:21:5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暗潮洶湧

秦家村,秦皇廟。

    日正當中,大廟前擺攤算命的鐵嘴李,正為了他的一日三餐在奮鬥著。

    「我說夫人,你可別不信邪,貧道方才心血來潮幫你掐指一算,最近你府上那位不太安生……恐怕他是起了心思,想納妾了。」

    廟門一株榕樹底下,鐵嘴李擺了幅「鐵口直斷」的招牌,就著一方小木桌,幾條長板凳,正作著不用本錢的生意。

    方桌前,一名婦人似乎是給鐵嘴李的危言聳聽嚇著了,蹙著娥眉,表情有些猶豫。

    「可是道長,解一次桃花要五兩白銀,會不會太貴了點?」

    「不貴,不貴!」鐵嘴李臉上堆笑,兩隻手放在胸前連搖:「家和萬事興啊!何況貧道幫人斬桃花,功力耗損巨大,若不是想結個善緣,貧道還不想理會呢!夫人若是不信,就請離開吧。」

    說著說著,鐵嘴李似乎來了脾氣,板起了臉不再理會那婦人。

    想做神棍這門生意,話怎麼說,說多少都是有學問的,點到為止最能吊人胃口,說多了反而不美。

    果然婦人一見鐵嘴李坐視不理,連忙要丫鬟拿出錢袋,慌道:「道長莫怪,這是五兩白銀,還請道長千萬要幫我這個忙,別讓我家那口子給什麼狐狸精纏上了呀!」

    平常時候,鐵嘴李幫人算命,錢都是幾文幾文的收,可這婦人不一樣,光看她來時乘的轎子,身邊帶的丫鬟,就知道值這個價錢。

    這種肥羊不懂得宰,就枉費鐵嘴李在廟門口擺攤十幾年了。

    見婦人掏完了錢,那錢袋仍是鼓的很,鐵嘴李暗歎,他還是少說了幾兩,不過要再多拿,恐怕就會漏餡,鐵嘴李收了錢,便從懷裡取出了一個小瓶子。

    他遞給那婦人後便說道:「夫人,這瓶裡裝的天一神水,是貧道從東北天山上取來的,讓人服用後,可以洗盡一身髒汙,那些個爛桃花自然就會被洗掉了。夫人拿回去給你家裡那位服用,貧道包管他日後只會真心對你一人。」

    婦人珍而重之的收了木瓶,又與鐵嘴李道了幾聲謝,這才上轎離開。

    那婦人一走,鐵嘴李身邊突然冒出個七、八歲模樣的小女孩,指著鐵嘴李便說:「老傢伙,你又在騙人了!明明是廟裡水井打的水,髒的很,除了讓人拉肚子,哪有什麼其他作用?」

    「嘿!小孩子不懂事,他家老爺要是拉了肚子,哪還有時間跟體力去找桃花?既然沒有了桃花,他自然會真心對她夫人一個了!」

    「哼!你要再騙人,小心秦皇廟的惡鬼,跑出來找你算帳!」

    鐵嘴李說的正得意,聽到小女孩這麼說,似乎也動了氣,回頭指著廟門就罵。

    「媽個巴子,當年要不是我師父說這秦皇廟底下壓著惡鬼,又說我們修道之人有除魔衛道的責任,我會在這小破廟一待就是十幾年?我鐵嘴李放棄馳騁江湖,揚名四海的機會,還不是為了天下蒼生,我……怎麼回事?」

    「轟隆隆!轟隆隆!」

    好像是雷聲大作,可天邊萬里無雲,這聲音也不像從天上傳來的,鐵嘴李眉頭一蹙,就見那小女孩突然沖上前,抱緊了他的褲管:「鬼!是秦皇廟裡的惡鬼要出來了!」

    小女孩瑟縮著身子,渾身顫抖,鐵嘴李給她搖得心慌,不禁叫道:「別再搖了,你搖得我頭都暈了!」

    搖得暈了?小女孩突然抬頭看向鐵嘴李,兩人面面相覷。

    依她的力氣,根本不可能搖得鐵嘴李頭暈!

    小女孩臉色慘白,道:「地牛翻身!不!是鬼門被打開,秦皇廟的惡鬼要出來了!」

    地動山搖,鐵嘴李見村民們紛紛逃出屋外,要跑進山裡躲避,他拉起小女孩,也想往村外跑去,只是一時沒注意,腳下竟踩了個空,他唉呦一聲,跟著小女孩滾進了身前一個凹洞。

    轟聲不絕,整座秦皇廟就像被挖空了底盤,地面一塊一塊的往下塌陷,鐵嘴李嚇得從懷裡掏出了他師父傳下來的桃木劍,準備除魔衛道,盡一盡他身為修道人的責任。

    「操!被壓斷了!什麼狗屁桃木劍,師父還說這是門派裡的至寶,寶他個死人頭!」

    法寶被廢,鐵嘴李懷裡抱著小女孩,眼看秦皇廟已經整個塌陷,只怕傳說中的惡鬼就要現身,他想爬出塌陷的範圍,躲進山裡,可兩隻腳卻怎麼也不聽使喚。

    一來氣,索性就地一倒,對那小女孩說道:「貧道不管你會不會,現在就給我裝死!」

    兩眼一閉,鐵嘴李躲在那株被連根震倒的榕樹旁,裝起了屍體。

    轟聲,就在秦皇廟完全塌陷後,停了下來。

    惡鬼要出來了……

    鐵嘴李的心,噗通噗通的跳著,他看到了一扇門,秦皇廟下頭壓的門,不就是鬼門嗎?

    他咽了口口水,正想著該不該拿點符咒去貼著那門,忽然,石門從裡頭被推了開來。他趕緊將雙眼閉合,渾身顫抖不已。

    門裡頭有好大的喘息聲,鐵嘴李眼睛睜都不敢睜,他就聽裡頭走出的人……不!裡頭走出的鬼,對著天空大聲嚎叫。

    「哈哈哈哈!好極了!好極了!」

    是冤鬼一吐怨氣?鐵嘴李沒敢開眼,反倒是懷中的小女孩偷偷轉過了頭,正想睜眼去瞧惡鬼的模樣,就被鐵嘴李一把遮住了眼睛。

    「別找死!」

    小女孩不知是不是聽了鐵嘴李的話,還是真看到惡鬼給嚇著了,不敢再有動作。

    鐵嘴李才寬了心,就聽那惡鬼又叫道:「果然是虎毒不食子!司馬懿啊司馬懿,你不是做大事的人啊!既然如此,我司馬昭就承你的情,收下皇陵寶藏,作為我一統江山的墊腳石了!哈哈哈哈!」

    一統江山!

    這惡鬼好大的野心,鐵嘴李聽到那笑聲跟腳步聲逐漸遠去,正想睜開一條眼縫,看看外頭是不是惡鬼遍地,秦家村會不會血流成河,還沒睜眼,又聽石門裡傳來了聲音。

    「先生,你還撐得住嗎?」

    這聲音極為粗獷,但聽起來,無疑卻比方才那廝多了點人味,鐵嘴李才想著會不會真的是人,就聽那人身旁,傳來個微弱的聲音。

    「斷了條腿算不得什麼,快!飛鴿傳書,回稟皇上,說司馬懿婦人之仁,觸動機關放走了司馬昭,七座王宮寶庫裡的財富,都給地下洪流沖走了。看司馬昭走得這麼急,想必是知道金銀都給沖到哪去了!趕緊通知皇上,小心司馬昭造反!」

    「造反」二字一出,鐵嘴李立刻明白,這群是人不是鬼。可一知道是人,他兩眼卻閉得更緊了。

    亂世裡想活命,不能聽的,不該聽的,最好別聽。

    「鐵嘴……鐵嘴……快放手啊!人都走了你還不讓我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鐵嘴李差點真把自己當成了死人,才聽到懷中傳出那女孩的聲響。

    他兩眼一張,沒人。

    喘了口氣,鐵嘴李放開了手,擦著額頭冷汗說道:「剛才還真他媽的危險,貧道怎麼都沒想到,秦皇廟下頭藏的不是鬼,而是好大的陰謀,差點就給我師父害慘了。」

    「哼!你個膽小鬼,還說除魔衛道是你的責任?剛才我差點沒被你悶死!」

    「嘿!你還敢說,剛才那群人絕非善類,你居然還敢偷看,要命的你知不知道!」

    大難不死,兩個人都是極盡所能的吵嘴,似乎是想證明自己還沒死。

    小女孩站起了身,雙手一叉腰就喊道:「怕什麼!不就那個司馬什麼的,拿了錢想造反!造什麼反?前些年黃巾賊起兵百萬,最後還不是輸了?」

    鐵嘴李聲音突地轉冷,道:「你多話了。」

    「多話又怎樣!想造反?先問問老天爺吧!」

    小女孩一手指著天,正想再罵幾句,背後,突然傳來個聲音:「小朋友,你剛剛說的造反,是指誰呀!快說給叔叔聽,叔叔再帶你去買糖吃喔!」

    小女孩一扭頭,就叫出了身後那人的身分。那人就算沒把名字刻在頭上,也差不了太多。

    「胖子!」

    成都,丞相府。

    徐庶手上拿著戰報,急匆匆的來到書房。

    「孔明!司馬昭那小子真的帶兵反了!」

    「不反,他又何必跟我們借兵?」

    諸葛亮手裡,是司馬昭派人送來的密函,裡頭密密麻麻,寫的正是那些給胖子下了藥喂了蠱的官員。

    「嘿!我原以為他想造反只是說說,跟我們討點兵,不過是怕出了事情,要人保護他離開魏境罷了,沒想到他早做好了準備。」

    諸葛亮臉上淡笑,將名單跟解蠱靈藥一併收好,準備待會交給馬良後,才與徐庶說道:「怎麼?他是做了什麼準備,讓你這麼吃驚?司馬昭手上除了虎豹騎跟他族中眷養的死士,還有其他兵力?」

    「子龍回報,司馬昭手下,有羅馬人跟鮮卑人替他撐腰,北魏涼州地界,已經不是曹丕的了。」

    諸葛亮閉目養神,再怎麼驚天動地的消息,他都是這副一號表情。

    半晌後,徐庶見他仍無回應,只得出聲詢問。

    「孔明……我們是不是該讓子龍回來?」

    「司馬昭引外族入侵中原,你不想助紂為虐?」

    魏蜀吳三國鼎立,即便紛亂不休,但最終勝的必定是漢人,可司馬昭引外族為助,已經打壞了規矩,一旦他勝,中原大地將飽受異族摧殘,徐庶默默無言,點了點頭。

    輕搖羽扇,諸葛亮睜開眼,直指核心。

    「司馬昭想借羅馬跟鮮卑的力量,就得付出代價。羅馬人的疆土距離大漢有千里之遠,他們不會傻得跟司馬昭要土地,至於鮮卑人,他們不習慣耕作,土地對他們用處不大,司馬昭想要人幫他賣命,得拿出點實際的東西。」

    言下之意,沒有錢,司馬昭絕對使喚不動這群人。

    可是,司馬昭現在手上或許缺人馬,卻不缺銀兩。

    徐庶歎了口氣,說道:「子龍信裡回報,司馬昭不知從哪籌得的銀兩,錢財對他已不成問題了。」

    有了錢,不只能使鬼推磨,叫磨推鬼都行。

    諸葛亮沒想到司馬昭連這都想好了,沉思片刻後,搖頭說道:「如此一來,我們更不能讓子龍回來。」

    「為什麼?」徐庶瞪大了眼,就與他那大眼貓的綽號一模一樣。

    「鮮卑人是洪水猛獸,羅馬人不懷好心,子龍留在那裡,正好給我們做眼線,一旦司馬昭有任何舉動,我們都能預先做出反應。」

    徐庶聽得出來,諸葛亮不想放棄這個打擊北魏的機會,可要看漢人受外族欺淩,他心底又是千百個不願意,徐庶有話想說,卻不知如何開口。

    這些,諸葛亮何嘗不明白?但,匡扶漢室一統天下,是劉備的遺願,為了達成他的心願,諸葛亮可以泯滅良心,可以變成魔鬼。

    他撇過頭,刻意避開了徐庶的目光,輕聲說道:「元直,就照我說的去做吧,你先回去,子龍那裡我會告訴他的。」

    徐庶長長的歎了口氣,轉身出了書房,眼裡,有些叫人看不懂的情緒。

    諸葛亮對著空無一人書房,獨自歎息:「唉……亮這麼做,是不是有點過了?」

    「公子,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就別再自責了。」

    門外,黃月英端著清茶,走到了諸葛亮身邊,聽她的回答,剛才房裡的一切,她應該都聽到了。

    既然都聽到了,還能說出這樣的回答,也許是黃月英對諸葛亮做的一切,總是無條件的支持,也許,就像賈充臨死前說的,最毒,婦人心。

    接過茶,諸葛亮深深的吸了口茶香,說道:「蜀中官員多是士子出身,想法與元直相去不遠,為免眾人反彈,得先想個辦法,讓我們站到曹丕的對立面,好繼續與司馬昭聯盟抗曹。」

    諸葛亮是鐵了心要趁這個機會,重傷曹魏,就算外族入侵,中原大亂,他也不管了。

    黃月英走到諸葛亮身後,幫他揉起了肩:「馬謖如何?」

    「……幼常足智多謀,能堪大任,就他吧!」

    馬謖也是個智勇兼備的人才,當初諸葛亮身受重傷,要吸取魂魄,治療傷勢時,馬謖也曾經是他的口袋名單,只是兩相比較下,賈充無疑更是滋補。

    諸葛亮手執羊毫筆,把詳細任務寫在信上交代清楚後,卻是把信交給了黃月英。

    「月英,這事我不方便出面,你替我把信交給幼常吧。」

    「公子是想……」

    「蜀中得死點人,跟曹丕起點衝突,我們才能順理成章,跟司馬昭繼續當盟友。你不必多問,幼常看過信,定會明白的。」

    吳都,建業。

    大殿裡,小皇帝孫和坐在龍椅上,看著底下百官爭吵不休。

    四大世家以陸康為首,與張昭等非世家人馬吵得面紅耳赤,不可開交,究其原因,為的都是一封信。

    曹丕派人送來,要與東吳結盟的信。

    信上說的很簡單:反賊司馬昭擅開邊關,引狼入室,曹丕希望東吳看在同為漢人的份上,盡釋前嫌,出兵相助,待擊退司馬昭後,曹丕許諾,將割讓汝南城,到時候整個揚州,就是東吳的領地了。

    這是個機會,能進東吳朝廷當官的,很少有草包,大夥都看得出來,不管是趁機進攻曹魏,還是與之握手言和,這都是個機會。

    朝廷上,孫和已經下了命令,要與北魏結盟,出兵相助,怎麼說這都是漢人的土地,容不得異族入侵。

    只是,大方向確定了,小細節卻沒個肯定,派誰去助北魏平亂,孫和自始至終都沒說半句。也因此,百官們才會吵個不停。

    他們吵,是因為每個人都想去。

    「皇上,北方多是平原,征戰沙場非騎兵不可,江東騎兵都是馬超一手訓練出來的,加上解煩軍相助,于情於理,這仗都該讓解煩軍去打!」

    這話是張昭說的,在他身邊,周泰、蔣欽代表了軍中大將,也都同意這樣的說法。

    「皇上,張子布說這話,敢情是忘了,前陣子交州領地才給馬家弄丟,當時他們難道就沒有解煩軍的幫忙?前車之監啊!」

    陸康言詞犀利,緊咬著馬家敗績不放,就是不想將戰功白白送人。

    張昭給他說得來氣,一隻手氣得發抖,指著他就說道:「陸康!你做了什麼好事你心裡明白,別逼人太甚啊!」

    「哼!張子布,你別血口噴人,有證據再說話,否則我拼著老命不要,也要你磕頭認錯!」

    張昭險些氣得七竅生煙,他早從陸遜那裡得知交州敗戰始末,若非四大世家先啟爭端,怎麼會給諸葛亮可趁之機?

    但這事沒有證據,當初孟獲抓到的幾個世家子弟,又都死在了戰場上,這次還真是給四大世家逮到機會了。

    他扭頭看著身邊的陸遜、龐統,本是想要他們倆幫腔,沒想到他們倆一開口,竟是臨陣倒戈,同意由四大世家派人領兵。

    張昭不禁愣道:「這……沒想到我還是用熱臉去貼冷屁股了,難道你們倆也覺得馬家不能勝任援軍的任務?」

    陸遜輕輕的點了頭,道:「不錯!馬超與曹操有殺父之仇,由他領軍,的確不適合。何況陸大人說的沒錯,馬家在交州的失敗,確實會讓人給馬家的能力打點折扣。」

    「陸遜!你!」

    張昭沒想到陸遜竟倒打了馬家一把,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就在他好不容易喘過氣,又要開口掙扎時,衣袖卻給身旁的龐統輕輕扯了兩下。

    龐統嘴角的笑,好像在暗示什麼,就在張昭沒來得及反應時,孫和已經點頭同意,讓四大世家出兵援助北魏。

    一下朝,張昭氣衝衝的要走,卻是給陸遜二人攔了下來。

    「子布,別走這麼快,有話沒跟你說呢!」

    「說?還有什麼好說的,你們倆明知道四大世家的德性,又知道這出兵助魏絕對是大功一件,居然還拱手送人!你們還想說什麼?」

    大殿旁,除了張昭三人,其他閒雜人等早已離去,陸遜二人把張昭拉到了角落,才由龐統解釋道:「子布以為,這戰我們贏定了?」

    「八九不離十!司馬昭雖有鮮卑鐵騎和羅馬軍隊相助,但他只有涼州一地,想與北魏抗衡都有困難,何況還要加上我們?」

    龐統與陸遜對視一眼,都是面帶微笑,道:「子布跟那陸康想的一模一樣,只是你可曾想過,如果司馬昭連與北魏抗衡都有困難,曹丕又何必要與我結盟?」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張昭腦子轉了幾轉,不敢肯定的說:「曹丕是怕我們趁火打劫,所以才想拉我們下水?」

    「一半一半,其實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西蜀。」

    「什麼意思?」

    「解煩軍收到消息,西蜀已經決定,與司馬昭站到一塊了。」

    「什麼!」

    若是如此,司馬昭手上的力量絕不容小覷!張昭不禁急道:「若是西蜀也攙合在裡頭,四大世家的人馬可不是對手,你們剛才怎麼不早說?」

    龐統笑得更大聲了:「要是說了,陸康還會搶著出兵嗎?」

    張昭終於明白陸遜二人的心思,他不無擔心道:「你們倆這麼做,不怕皇上那裡……」

    「這事,是皇上交代的……」

    張昭瞪大了眼,一臉的不敢置信。

    「不錯!前些日子曹丕送信來以後,皇上就把我們找了去,說他想讓四大世家接這個任務,挫挫他們的傲氣。」

    「這真是皇上的吩咐?」

    張昭不敢想像,那個十一歲的孩童,居然開始會玩手段了。難道孫家的人不只是武學天才,還是玩政治的好手?

    「千真萬確,皇上還交代,馬家與解煩軍等四大世家出發後,立刻率領江東騎兵跟上,除了能在四大世家敗退的時候接應,還能趁著敵軍不注意,作為伏兵出奇制勝。」

    「這……」

    除了是政治好手,還是軍事大家?這孫和不簡單啊!

    張昭話裡的驚訝,陸遜二人都能明白,前幾日,他們倆在聽到孫和的計畫時,也是頗為震驚。

    虎父,果然無犬子……

    「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扛不住妞多,不過這話可用不到胖爺身上,馬鐵你那時候是神智不清不知道,巫峽關前,胖爺可是以一擋萬,硬生生把戰局扭轉了過來呀!」

    「可不是嘛!當時情勢緊張,城樓上孟節那聲敵襲,差點沒嚇得我尿濕褲子,還好是師兄穩住了陣腳,這才保住了關口!」

    「正是正是,馬鐵你可得趕緊養傷,到時候隨胖爺上陣殺敵,你就能報仇了!」

    臥房裡,除了馬休的笑鬧,薑維的幫腔,張任的關懷叮囑,還有此起彼落的勸酒聲,聽上去是氣氛歡愉,全無愁緒。

    可是房裡頭,不是只有馬休三人,還有從頭至尾不發一語的馬鐵,以及提著酒壺猛灌的胖子。

    他們倆不說話,有各自的理由。

    馬鐵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的舌頭給諸葛亮割去了半條,不管怎麼開口,都是口齒不清,徒惹笑話。所以儘管他有滿腹委曲想告訴胖子,事實上,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至於胖子,他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從始皇陵帶回來的古冊,的確解除了馬鐵身上禁制,恢復了馬鐵的神智,但馬鐵這副模樣,把他救醒了,跟沒救醒有什麼兩樣。

    胖子心裡憋悶,就想借酒澆愁。

    一行人鬧到了三更半夜,終於在馬鐵醉得不醒人事時散了場。

    走在最後的胖子,才離開沒多久,又折回了臥房,房裡,馬鐵趴在桌上,正打著呼嚕。

    胖子站在他身前,望著那張醜臉。那臉上一隻眼珠被戳瞎了,一隻耳朵被刺聾了,就連一條舌頭都割去了一半,整張臉佈滿了剛結痂的疤痕。

    胖子看著看著,眼眶不禁紅了起來。

    即便馬鐵還是好手好腳,但耳不聰目不明,少了一隻眼珠的世界,從今以後,他要怎麼跟人家動手,他還怎麼做他的武林霸主,號令群雄?

    「噗通」一聲,胖子雙膝跪地,聲音沙啞,顯然是之前哭過,傷了喉嚨。

    「兄弟,做大哥的對不起你,是我誤了你啊!」

    強忍著淚,胖子兩手掐著大腿肉,一句一句的說著心中的抱歉。

    馬家兄弟是他一手帶進解煩軍,帶到戰場上的,他答應過要帶他們成大事,立大業,封侯拜相,做個大大的官,好給馬家,給他們自己掙個臉面。

    可現在呢?險些死無葬生之地。

    說著說著,胖子兩手捂著臉,又是泣不成聲。

    「胖爺,馬鐵沒怪過你,沒怪過你……」

    醉臥桌上的馬鐵掙開了眼,眼裡是一片清澈。

    他根本沒醉。

    見胖子仍舊發著愣,馬鐵一把將他拉了起來,用著含糊不清的口音說道:「胖爺你別擔心,做不成金牌殺手,我也可以學三哥做個軍師,幫你出謀畫計。」

    為了讓胖子能聽清楚,馬鐵一字一字的講,少了半條舌頭,他咬起字來是格外吃力。

    胖子傻傻的看著他,呆呆的念道:「做軍師?」

    「對呀!就是做軍師!我可以跟三哥,跟都督,跟龐統軍師學,學著怎麼做一個軍師,現在開始……還不算晚!」

    說著說著,馬鐵那張醜臉,突然綻開了笑容,好像是要告訴胖子,天無絕人之路,他馬鐵不是個廢人,以前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這只是馬鐵在安慰他?還是馬鐵真有這個打算?

    胖子雙眼盯著馬鐵,沉默了很久很久,忽然開口說道:「你個小子,就連笑起來都這麼醜。」

    沒想到胖子愣了老半天,冒出來的卻是這麼句話,馬鐵是好氣複好笑,一拳就往胖子胳膊打去,兩人一陣打鬧,好半晌後,胖子見馬鐵心裡真像是沒什麼疙瘩,這才放寬了心。

    折騰了一天,馬鐵已經累得打哈欠,沒多久後,也不管胖子還在,直接就趴在桌上打起了盹,胖子幫他披了件外袍,這才離開了臥房,關門告退。

    門外,胖子心中一塊大石落地,他最怕的,就是馬鐵從此一蹶不振。

    馬鐵是草原上的雄鷹,雄鷹折翅,摔得絕對比那些烏鴉麻雀都要重。

    如果馬鐵是個務農的,是個從商的,少了只眼睛,壓根就不會影響他的耕種經商。但偏偏,馬鐵是個英雄好漢,是英雄,總有氣短的時候。

    胖子坐在石階上,望著天邊一輪圓月,還好……還好馬鐵想得開。

    胖子心一寬,鬧了大半夜的疲憊感立刻上湧,剛想起身離開,兩手一抵地,整個人突然像是觸了電,動也不動。

    石階上,胖子臉色逐漸鐵青,渾身顫抖,像是在忍耐著什麼。

    臥房裡,傳來了一個聲音。

    ︱︱馬鐵的哭聲。

    那哭聲裡,帶著不甘,不願,不可置信的痛楚。胖子聽得出來,馬鐵的聲音斷斷續續,似乎是捂著嘴,忍耐著不讓聲音發出來。

    就連哭,他都不想給人聽見。

    胖子咬著牙,兩手將石階抓了個粉碎。

    馬鐵不是不在意,也不是想得開,他只是不想胖子愧疚,不想別人可憐。

    從到三國開始,胖子就沒想過要做英雄,英雄要照顧天下人,太累了。

    他寧可做個狗熊,把自己的地盤,自己的兄弟給照顧好就行了。

    沒想到,現在連這區區一點願望,都難以實現。

    默默站起了身,胖子沒有讓房裡頭的馬鐵發現,逕自走出了庭院,回房取了隨身兵器,胖子就要往大門走去。

    門外,一個人聲卻把他攔了下來。

    「你想要去給馬鐵報仇?」

    月光下,華陀一撚長須,頗有幾分世外高人的神態。

    聽到「報仇」二字,胖子眼裡泛起了血絲,他紅著眼,一字一頓的說道:「此仇不報枉為人,諸葛亮非死不可!」

    「諸葛亮死了,馬鐵的人生難道就會一帆風順了?他的眼睛耳朵,難道就會長回來了?」華陀的聲音很輕,很淡,也很傷人。

    胖子閉上了眼,沉聲說道:「欠馬鐵的,胖子會一樣一樣賠給他。」

    「賠?怎麼賠?」

    是啊!怎麼賠?胖子頭痛欲裂,今夜累積的酒精,突然在這時候發作,痛得他什麼都想不出來。

    「我……我……我把命賠給他!」

    語無倫次,胖子已經是語無倫次。

    華陀搖了搖頭,說道:「你現在該做的,不是把命賠給誰,你已經答應了都督,應承了皇上,要率兵尾隨四大世家,照顧他們周全。這,才是你現在該做的。至於馬鐵,那是老夫的工作。」

    前面幾句,胖子都不想聽,最後一句,卻像是碗醒酒湯,讓胖子徹底醒了過來。

    「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胖子的急迫,從他的話音裡可以感受得到。

    華陀嘴角輕笑,不答反問:「你之前抓了張遼,是不是還沒殺他?」

    胖子沒搞懂華陀問話的意思,只能傻呼呼的點頭:「還關在大牢裡,沒殺呢!」

    「那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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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29 10:24:05 |只看該作者
混世三國《第十二集 街亭之戰》作者:醉劍

第一章 各懷鬼胎

    秦安縣東北,街亭棧道。

    西蜀與東吳,在南邊有巫峽關相接,在北邊則有街亭棧道做為緩衝。

    距街亭十裡外,東吳領地裡,數萬人馬紮營佈陣,磨刀練兵,等著要與西蜀短刃相接。

    在大戰來臨前的緊張時刻,東吳軍插著統帥旗幟的大帳,卻上演著一出鬧劇。

    「朱伯父,你這屬下真是好大的膽子!侄兒聽你吩咐,好不容易打探到蜀軍消息,急著要入營回報,在營門口不過下馬下的晚了些,他不但不讓侄兒入營,殺了馬以後還想殺人!您可要為侄兒作主啊!」

    說話的,是陸家的少主陸定。他爹陸康正在大帳裡,與朱家家主朱桓商討著抗蜀對策,話剛說到一半,就見陸定拉著個偏將,氣衝衝的來到大帳。

    沒等朱桓回話,陸康搶先喝斥道:「定兒,你怎麼做事的!朱將軍的部下該怎麼管,他自有分寸,你還不快把人給放開!」

    這話,明著是在罵陸定,暗裡卻是在給朱桓加壓力。

    這對父子,擺明就是要為難人來著!

    朱桓咧開大嘴一笑,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誤會!一定是誤會了,朱節!還不給陸公子賠個罪!」

    朱桓一開口,那偏將二話不說,頭便低了下去,嘴裡雖是含糊著抱歉二字,語氣卻是欠缺誠懇。

    陸定見狀,似乎是嫌朱桓的懲罰太輕,不禁腦門犯皺,才要再發作,朱桓已經先罵道:「賠完罪還不快退下?你個營門官跑大帳來,誰給老子守門?要是蜀軍這時候打來了,咋辦?」

    朱桓擺明瞭要放朱節一馬,他既然知道陸定是故意鬧事,怎麼會真為難自己的手下?隨便給陸定低個頭、道個歉,該做什麼就回去做什麼了,陸定若真想繼續惹事,朱桓自有辦法對付他。

    果然,陸定見朱節要走,手才想拉上去,還沒動作,已經給陸康喊了下來:「好了!定兒!不是有消息要稟告嗎,怎麼還不說?」

    陸康見朱桓臉色不善,搶在兩邊撕破臉前,把陸定喊了回來。

    這句話,是陸康給兒子的訊號︱︱試探至此,已經足夠。

    陸定聽到暗示,手是縮了回來,可嘴上仍在嘟囔:「看在朱伯父面子上,這次就放你一馬。」

    轉過身,陸定把打聽到的蜀軍動靜,一五一十的跟朱桓報告後,沒多久,他便與陸康一同出了大帳。

    兩人一路無語,回到陸家子弟的營盤時,才由陸定率先開口:「爹!

    看來朱桓是不可能交出帥印了!」

    四大世家裡,以朱家在軍中子弟最多,當初統帥一職,小皇帝孫和便是給了朱桓。

    「不要緊!既然有我陸家在此,這功勞就不會給他一人獨吞了!」

    陸康臉色難得陰沉,平時算計人,他都是笑裡藏刀,但這次,他是給朱桓氣到了,或者說,是給小皇帝氣的。

    當初在朝廷上,龐統、陸遜二人點頭同意由四大世家出兵援魏時,四大世家的人馬立刻劍拔弩張,朋友轉眼成敵人,說穿了,人人都想接下這個統帥的位置。

    雖然當時還不知道西蜀是站在司馬昭那邊的,但不要緊,西蜀就算加上十個司馬昭,都不會是東吳與北魏聯手之敵。

    這份功勞,誰出頭誰就領定了!

    面對眾人的虎視眈眈,陸康原本並不擔心,雖然平日陸家與陸遜站在對立面,可利益不衝突的情況下,他相信陸遜會幫陸家一把。

    果然,小皇帝先問了陸康的意見。

    想到這事,陸康不禁扼腕。

    當時他不過謙遜了兩句「老朽不堪重任」,正等著小皇帝回他個「這事非愛卿不可」的客套話,沒想到小皇帝頭一轉,居然將這事交給了朱桓。

    有了陸康的前車之監,朱桓當然不敢拿翹,單膝一跪,便從陸康眼皮底下,把這位置給搶了過去。

    想到這裡,陸康險些老淚縱橫。

    見父親臉上滿是心痛表情,陸定趕忙寬慰。

    「爹!您就別再為此事煩心了,現在看來,那朱桓還不敢把我們落下了。孩兒剛才故意策馬闖營與營門官起衝突,這等殺頭大罪,朱桓都不敢得罪我們,可見他心裡也明白,朱家是不可能獨佔這份功勞的。」

    說來說去,陸康父子一門心思,都是要與這次的戰功沾上邊,他們倆絲毫沒有想過,要是敗了怎麼辦?

    現在兩邊還沒打起來,戰功自然是人人要搶,但要是到時候敗的一塌塗地,敗績又要由誰來背?

    陸康是只老狐狸,但就算是只狐狸,也會因為眼前的香肉走魂亂套,中了陷阱。

    眯著一對老眼,陸康陰沉著聲說道:「諒他也不敢,除了我們,還有兩個老傢伙也在看著……只是……此一時彼一時,要是給他贏了幾場,恐怕就不好收拾了。」

    這次出兵援魏,不是一戰兩戰就會結束的事情。

    眼下朱桓還會顧及其他三家,可等勝了幾場戰鬥,拔了幾次頭功以後,只怕朱桓眼裡,東吳就沒有四大世家,而是只剩他朱家了。

    朱桓今天能忍這口氣,就是看准了日後展翅高飛,便能擺脫其他三家的束縛,所以才會任由陸定鬧事……想到這裡,陸康的聲音不禁越發的低沉。

    「看來我得到後營去,跟那兩個老傢伙的手下商量商量了……」

    就在幾個老傢伙費盡心機不讓朱家出頭時,距離吳軍紮營不過幾裡的秦陽山上,數隻蒼鷹剛從前線飛了回來。

    一名書生打扮的文官接回了「天眼」,從蒼鷹的眼裡讀完消息後,轉身進了營帳。

    帳裡,有個胖子正在看著桌上的地圖,地圖上一個個小小黑點,密密麻麻排列成了一幅敵我位置圖,上頭不僅有吳軍的位置人數,更有蜀軍的佈陣安排。

    這玩意的名字叫做「蟻圖」,是老祖宗墨子給胖子的第二項法器,地圖上一個個的黑點,全都是螞蟻。

    成千上萬的工蟻,只要經過半天的探視,就能讓方圓百里的敵我情報,完完整整的呈現在胖子面前,只要有了這張圖,任誰都無法逃過胖子的法眼。

    胖子緩緩抬起了頭,與那文官說道:「馬休,天眼用的還習慣吧?」

    時間過的飛快,一晃眼,距離胖子借酒澆愁,替馬鐵傷感的日子,已經過去了五天。

    五天前的夜裡發生了什麼事,馬休沒有問,他只知道,隔天一早,胖子整個人像活了過來,帶著解煩軍便發兵上路,一路上,還把從魯門山上得到的一些法寶交給了馬休。

    「想不到胖爺不出門,也能知天下事!這四大世家彼此勾心鬥角,看來,內鬥的是頗為厲害!」

    對於馬休的吹捧,胖子只是輕笑。

    這事,胖子不是猜的,而是聽的——那個人,就是小皇帝孫和。

    在得知馬鐵有救的隔天,胖子照著華陀吩咐,與陸遜等人告了辭,準備往前線支援,臨出發前,孫和把胖子找了過去,說了一個故事。

    故事裡,孫和就像親眼所見一般,把胖子出征後會遇到的事,仔仔細細的交代了個清楚。

    對孫和的未卜先知,胖子是半信半疑。

    史冊記載,關於孫和的事蹟……胖子不論怎麼想,都想不出來。

    不管是滾瓜爛熟的《三國志》,比看A片還要細心的《三國演義》,或是打到破關再破關的《三國無雙》,裡頭對於孫和的記載,都只有寥寥幾個字:孫權的兒子。

    是孫權啊!

    不是寫《孫子兵法》的孫武,而是那個指揮作戰剛愎自用,用起兵來全無章法的孫權!

    怎麼孫權生的兒子這麼本事?

    胖子還記得,小皇帝跟他交代的第一句話,與現在的情況不謀而合。

    「四大世家是多頭馬車,個個都爭著要出頭,早晚要翻車的……」

    現在看起來,果真是離翻車不遠。

    街亭那一頭,領兵的是馬謖跟趙雲,雖然史冊記載「揮淚斬馬謖」——馬謖在街亭敗戰,被諸葛亮邊哭邊砍頭,但此一時彼一時,現在馬謖的對手不是司馬懿,身邊的幫手還是很罩得住的趙子龍。

    要是這樣馬謖都還會輸,胖子就把整本《三國演義》吞下去當飯吃。

    「孫和這小鬼,有點門道……」

    單憑想像要想到這些,簡直是天方夜譚,小皇帝孫和肯定有個龐大的情報系統。

    莫非孫和手裡除瞭解煩軍,還有其他的密探臥底?

    胖子正在為這橫空出世的孫家小皇帝感到好奇,一旁,馬休開口問道:「胖爺!咱們需要給四大世家敲打敲打,提醒他們一下嗎?」

    「哈!敲打?有用嗎?陸康那老傢伙,是不是去了後營找其他兩家參詳?」

    從天眼得到消息的是馬休,他還沒開口,胖子卻像親眼所見一般,讓馬休不禁更加吃驚:「沒錯!陸康離開大營不久,就到後營去了。」

    這事倒不是小皇帝說的,不過胖子是鬼靈精,既然知道四大世家各懷鬼胎,自然猜得到他們的動靜。

    聯合次要敵人,打擊主要敵人,陸康會這麼做,再自然不過。

    胖子嘿嘿兩聲,滿臉淫笑:「陸康那老傢伙,年紀一大把了還整天掛念著要給陸家爭一口氣……小皇帝不讓他領兵,是不想他輸的難看而牽連到陸遜,這點道理都看不出來,他們幾個都昏頭了?咱們,還是別去討沒趣的好。」

    「這麼說,胖爺也覺得四大世家必敗無疑?」

    「哈!趙雲加上馬謖,不正是同花加上了順子?」

    雖然聽不懂胖爺說的是哪門子笑話,但語氣間顯然對四大世家頗不看好,馬休也不表示意見,直接把他從天眼裡看到的情況說了出來。

    「從兩邊的灶數與營帳數目來看,四大世家足有三萬人,蜀軍卻不足一萬,三比一……這勝負,恐怕還有得計較。」

    聞言,胖子嘴角一咧。

    打仗這碼事,要是人多就能贏,曹操早就該一統天下了,哪還有什麼三國鼎立,三分天下?

    「你忘了?馬謖手裡不只有蜀軍、羅馬人跟鮮卑人,司馬昭也派了不少來幫忙啊!」

    奇功異術,能人輩出,羅馬人有什麼本領,鮮卑人有多少本事,馬休從慕容複跟幾個羅馬人身上,早已窺得一二。

    見微知著,只怕這次,四大世家是在劫難逃了……

    深更半夜,東吳大營。

    半夜守門是個苦差,安排的多半是不得志的外系將領,這一夥人當中,兩個看上去是領頭的傢伙,正在聊著下午陸定鬧營的事。

    「嘿!黃老大,你聽說沒有?士兵說,下午陸家少爺策馬闖營,聽說還鬧到了大人那裡呢!」

    黃老大也是個好嚼舌根的,不過他多少懂得分寸,把周圍的士兵都打發走了之後,這才回話:「這還用你毛二來說?我當然知道了,聽說朱節大哥一拳就把陸定那小子的坐騎給打死了,真是給我們大營長臉呐!」

    「嘿!長臉是長臉,只是沒想到陸定那傢伙不識好歹,居然揪著朱大哥要他賠,兩個人一鬧,就鬧到大人跟前……」

    後頭的事,黃老大倒是沒聽說,不過照道理講,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用屁眼都想得到:「哈哈!陸定那傢伙策馬闖營,完全不顧規矩,一定是給大人重重責罰了!」

    見黃老大說的理直氣壯,毛二臉上帶笑,搖頭直呼:「錯!陸定非旦沒給責駡,朱大哥還低頭跟他認了錯呢!」

    「執法的給犯錯的低頭?這……成何體統!大營裡的規矩都不顧了?」

    「顧!當然要顧了!不過朱大哥偷偷跟小弟說了,等咱們打了幾場勝仗,拿了幾次功勞以後,規矩自然就能顧了,現在,我們只能睜隻眼閉隻眼,先讓三大世家的人囂張一陣子,不打緊的。」

    黃老大聽出話裡意思,恍然大悟:「是不是因為三大世家的人馬,不服咱家大人?」

    接下來的話,兩人心知肚明,彼此點了個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毛二嘿嘿兩聲,才要再說些其他消息,營門外,突然傳來十多匹馬馬蹄叩地的急響。

    這數量,不可能是敵襲,但深更半夜的,又是誰這麼不安生?

    兩人對視一眼,毛二正準備扯起嗓子詢問來者何人,營門外就傳來個聲音:「來人!開營門!我有緊急軍情,要稟告朱將軍!」

    這狀況,與中午是一般無二。

    黃老大二人面面相覷,見到對方距離營門已不到百丈,策馬的速度卻絲毫不減,分明又是個想闖營鬧事的。

    只是,這兩人沒有朱節的身手,背後也沒有朱桓撐腰,眼前敢在營門亂吼亂叫的,八成是四大世家的公子少爺,他們倆不知如何應對,一時間慌了手腳,竟忘了要喝斥對方下馬。

    「怎麼辦?」兩人異口同聲,說的都是這句。

    營門外,領頭騎士看營門處毫無動靜,不由怒道:「還不開門!延誤了軍情,我拿你們問罪!」

    開門是怠忽職守,不開門是延誤軍情,此時的毛二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旁的黃老大見對方來勢洶洶,怕是真有緊急軍情要報,心一橫,與毛二說道:「兄弟!咱們把門給開了吧,上頭真怪罪下來,哥哥一肩扛了,怠忽職守頂多是賞板子,延誤軍情可是死罪呀!」

    衡量輕重之後,毛二點頭就說:「有事一起扛!」

    轟隆轟隆的聲音響起,營前柵門被緩緩拉開,等到營門打開,毛二兩人才想到要質問對方身分:「敢問將軍是哪一營的人馬?」

    「常山趙子龍!」

    不是四大世家的公子少爺,而是西蜀派來的閻王老爺!

    兩人一哆嗦,還沒來得及喊敵襲,喉頭一涼,已經給趙雲的盤龍槍刺了個對穿。

    趙雲一擊得手,立刻與後頭蜀軍騎兵說道:「吹號!」

    號角聲一響,朱家大營裡外,先後爆開了轟響。

    第一聲轟響,是朱家營地裡卷起的沖天火光,就像用枝巨大毛筆,狠狠的往漆黑夜空刷上了火紅一捺。

    失火處,正是朱家馬廄。

    馬廄附近盡是馬群的驚慌嘶鳴,這群畜牲的尾巴上都被捆了禾草,火燒屁股的緊張,讓馬匹發狂亂竄,不但踐踏著士兵營地,還把火舌帶的到處都是。

    第二聲轟響,是營盤外發起衝鋒的鮮卑騎兵,五千鮮卑鐵騎,就像來自地獄的勾魂使者,呼喝嚎叫,準備揮舞彎刀,收割性命。

    營地裡,朱家的子弟兵剛從睡夢中醒來,個個神色倉皇,見狀,朱桓連忙派人到其他世家的營地求援。

    朱恆派出的傳訊小兵,趙雲看到了,但他卻沒對此多做理會,只是轉頭望著洶湧襲來的鮮卑騎兵。

    趙雲與徐庶是一樣的看法,這是漢人的戰爭,實在不該讓番邦外族橫插一手。

    但,這是軍令,不得不從。

    所以,在鮮卑騎兵第一時間殺入東吳營地時,趙雲調轉了馬頭,準備離開。

    東吳的人,身上同樣流著漢人的血,趙雲不願看到大漢子民被異族殘殺。

    正因如此,這次作戰,趙雲只領了一個騙開營門的任務,如今任務達成,他轉身就要離開。正要離開時,角落一塊漆黑的陰影處,傳來了一個聲音:「將軍!黑夜已完成放火任務,在此等候將軍吩咐。」

    這漢語講的有幾分生澀,趙雲知道,說話的是羅馬人。

    司馬昭找來的羅馬軍隊,聽說是羅馬教皇的私兵團。

    趙雲聽羅馬人說過,教皇在羅馬,是仁愛慈祥的象徵,代表了寬恕跟原諒,可教皇的軍隊,卻與這幾個詞扯不上關係。

    趙雲手裡這批羅馬人,名字叫做黑夜,專司殺人放火、暗殺下毒,養出這種部隊,羅馬教皇的仁慈,實在耐人尋味。

    「你們留下伺機解決敵方大將,遇到麻煩,自行撤退。」

    命令一下完,趙雲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街亭居高臨下,距離吳軍營盤不過十裡,將這場夜襲的一點一滴,盡收眼底。

    位於棧道的最高處,一名書生帶著書僮,正在品酒賞月,指點江山。

    棧道底下火把閃爍,書瞳盯著看了許久,才與那書生說道:「先生,我爹……趙雲將軍已完成任務,回到大營了。」

    「知道了。」

    回話的,是給諸葛亮派來前線的軍師馬謖,在他身後職司護衛卻穿得像個書僮的,則是趙雲的長子趙統。

    馬謖一面搖著酒壺,一面欣賞著吳軍營地裡的沖天火光,半晌後才問道:「朱桓是不是派人去後營求援了?」

    火把閃爍,一明一暗之間,傳送的是一種暗號,趙統一轉頭,就叫後頭士兵打暗號詢問,沒多久後,底下便送來了消息。

    「先生!趙將軍說,他們剛奪下營門,朱桓就已經派人去求援了,只是將軍礙于人手不足,沒有派人去阻攔。」

    人手不足?馬謖頭一偏,笑了笑。

    長阪坡下,千軍萬馬中都能殺個七進七出,難道趙雲殺不了一個傳令兵?

    趙雲搞什麼名堂,馬謖自然明白的很,只是他也沒說破。

    蜀軍上下,與趙雲同樣心思的,不在少數。

    西蜀打的是大漢正統的旗號,必須要維護大漢正統的尊嚴。

    與南蠻、山越這種住在中原的蠻族不同,域外胡族是外人,放外人進來屠殺漢人,西蜀有不少高官都有些抵觸。

    可諸葛亮一意孤行,偏要與司馬昭結盟,聽說朝廷上有不少大官,已經開始醞釀,要對諸葛亮做出反制。

    對諸葛亮來說,這絕對是壞事,但對馬謖來說,卻是一樁好事。

    諸葛亮與司馬昭結盟,讓西蜀眾多謀臣武將不願接下任務,來前線指揮作戰的缺,才輪得到他頂上。

    想到這裡,馬謖輕笑出聲。他這一笑,讓趙統以為馬謖看穿了趙雲玩的把戲,連忙岔開話題:「先生!我們是不是再增派援兵?」

    「不必了!你沒看,東吳後營的兵馬,還在慢吞吞的更衣換甲,一點都不緊張?」

    馬謖沒有千里眼,十裡之外有沒有人在換衣服,他當然不可能看的清楚。

    不過東吳後營從得到消息到現在,連營門都還沒打開,裡頭的動靜,馬謖用膝蓋都猜得到。

    「四大世家各懷鬼胎,其他三家想等朱桓被打殘,才會出兵相助……」

    馬謖從袖裡拿出了一個錦囊,笑道:「臨出發前,丞相派人送了個錦囊給我,今晚的計畫,吳軍的反應,甚至趙雲將軍的舉動,丞相都已經寫成了錦囊妙計,若是趙雲將軍沒有回來,我才要覺得奇怪呢。」

    看著諸葛亮寫的計畫分毫不差,趙統不禁連聲稱奇,馬謖臉上是笑意更濃。

    這次大敗東吳,得勝而歸,他馬謖的大名,將傳遍西蜀上下,就是在他大哥馬良面前,他也能揚眉吐氣!

    想到馬良,馬謖又想到了士子之間流傳的那句話。

    「馬氏五常,白眉最良!」

    馬家五個兄弟明明都在朝當官,受到矚目的,卻永遠只有他的大哥馬良!

    馬謖心裡氣不過,可這人又是他親大哥,他不好發作,只能抑鬱隱忍。

    幸好,戲棚下站久了,總能當上主角,這一次出戰,就是他的機會!

    於是,馬謖沒有聽馬良的勸阻,逕自接下了這個任務,打算一吐過往的怨氣。

    想到終於要出人頭地,青史留名,馬謖禁不住狂狷性子大發,放聲長笑:「這次就讓天下人知道,馬家除了白眉馬良,還有我狂生馬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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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6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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