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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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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泛東流]法相仙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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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6-9 22:06:18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 妖王治下,獨特世情

  「大猿王?」張凡不由得駐足,回首望去。

  上古十大妖王之一的大猿王,其名號竟然會被人在市井中叫出來,著實讓他吃了一驚。

  一看之下,他的神色就顯得古怪了起來。

  在離張凡不過百米的地方,有一處茶棚,人滿為患。打著赤膊的漢子,披著白毛巾提著茶壺的夥計,還有擠在人群中鑽來鑽去的小孩兒,一片喧囂熱鬧。

  在這所有人的中心,一個留著山羊鬍子的老人家,正講到興起處,當真是口沫橫飛,驚堂木在桌上亂拍,讓人見了生怕那滿是裂縫的桌子就那麼轟然倒塌了下去。

  赫然是在說書!

  這般市井娛樂,張凡自然不至於沒有見識過,但一個說書人,口出「大猿王」,卻是生平僅見。

  這好有一比,恰似在法相宗山門下,一個說書人拍案驚奇,言東皇事,胡謅掌故,逗引粗漢孩童一樂。

  真要是有這種事生,不用兩天,此人就會被法相宗弟子的怒火燒得連灰燼都留不下來。

  「話說那大猿王,火眼圓瞪,暴喝一聲:『呔,兀那雜毛,吃俺老孫一棒』……」

  在張凡出神的時候,說書人已經說到了關鍵處,頓了一頓,見得下方眾人引頸相盼,目露熱切,滿意地點了點頭,悠悠然地說道:「大猿王這一棒子下去,屠戮凡人煉製邪寶的雜毛道士到底死是不死,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這……」

  張凡不由得為之莞爾,心中暗道無論靈仙還是人間,這說書人的伎倆倒是一般無二,一脈相承。

  「切~」

  眾皆譁然,很是不滿這老頭在關鍵時刻停住,紛紛拍著桌子大叫,奈何那說書老頭是做慣了的,半點不受影響,慢條斯理地收拾好東西,揚長而去。

  雖然旁邊那些大漢任意提拉出一個來,掄起胳膊都比那老頭的腰粗,問題是打壞了老頭,這難得的娛樂也就沒有了,不得不悻悻然讓開道路任其離去。

  在那說書老人離去後,茶棚中眾人猶自不散,興致勃勃地議論起今日聽聞的故事,那個眉飛色舞,恨不得以身代之,化身大猿王龍象王等妖王,將一干戮民雜毛賊打殺個乾淨。

  說著,還不時有人提起認識的某某人的七大姑八大姨,隔了個百八十層關係的親戚,被某某妖王看中,收去當了個童子什麼的,言語間儘是欣羨之意。

  不難知曉,這些人並沒有將說書人口中的大猿王等當成神話人物,而是心裏明白這些妖王真的存在。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張凡微微笑著,不曾想到在這路邊隨便一駐足,竟是也有收穫。

  「這靈仙界凡人,與我人間到底還是不同啊。」

  「孔雀明輪王,你們又是在玩些什麼呢?」

  心中好奇生起,張凡不再耽擱,而是順著人流,向著熱鬧處去。

  一路行來,見得了不少木雕泥塑根藝,其素材乍看陌生,細看眼熟,一觀其名稱,又多半是智狼王、玄武王一流的上古妖王。

  更有書鋪小攤上,種種話本販賣,亦是以上古妖王為本,演繹出無數精彩的故事。

  張凡取過幾本略一翻動後,臉上的神色愈地古怪了起來。

  這些話本裏,多半是上古妖王庇護人族的傳說故事。

  在這些故事裏,要嘛是人類少年,為報復仇,機緣巧合,投身妖王門下,修得神通大法,回頭滅殺了殘忍妖道,往後與心愛的人一起回歸妖王門下,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或者乾脆就是妖王們赤膊上陣,與一眾在各種話本裏面都有冒頭的妖道慘烈廝殺,最終付出了絕大的代價,才保護住了治下人族幸福安康……

  更讓張凡忍俊不禁的是,在這些故事中,往往都隱現青丘狐王的影子,玄武王的推演,他們兩個總是在關鍵時刻,扮演著扭轉乾坤,一錘定音的角色。

  「不用說,這些玩意兒十之八九是青丘狐王和玄武王的計畫,編纂話本者也定是他們的手下。」

  張凡付之一笑,搖了搖頭,將這些垃圾話本隨手拋去,繼續在城中漫遊了起來。

  「看來,至少這座大城的統治者,當是妖王一方的強者,不然又豈會容許這些東西存在?」

  「不過這些妖王也是有意思,竟然會想出這樣的辦法來,真是……真是……」

  張凡「真是」了半天,愣是找不出什麼話來形容他們的作為,最終只能搖頭苦笑了。

  遙想那人間傳說,上古之時一眾妖王做過的最「另類」的事情,也不過是讓手下小妖,門下妖修,買賣東西的時候,凡人要給銀子,修士給付靈石,就在當時引起了軒然大波,被認為這妖王離經叛道,不可理喻了。

  沒想到,他們上了靈仙界後,竟然會做得到如此奇怪,比那公平買賣妖王還要更「另類」十倍。

  「也不知此城的統治者又是哪位妖王,倒要見識一下這個有趣的人物。」

  張凡此念一生,目光轉動,凝望整座大城的最中心處。那裏宮殿巍峨,富麗堂皇,有帝王紫氣沖雲霄,有龍脈氣象彙聚,當是真正的皇宮。

  「奇怪,竟然找不到那妖王?」張凡皺了皺眉頭,很是奇怪。

  恰在這個時候,聲聲呼喝,忽然從一旁的小巷子中傳了出來。

  「啊啊啊啊~~」

  「你們不要跑,給本王站住!」

  伴隨著大聲呼喝,「嘩啦」一下,數十個孩童從巷子裏狂奔了出來。這些孩子很快分成了兩撥,雙手叉腰,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激烈地爭論著什麼。

  看他們髒兮兮的模樣,襤褸的衣裳,一看就不是什麼有錢人家孩子,想來只是附近平民子弟。

  此時近了,哪怕張凡不是有意,還是將他們爭論的東西清晰地聽入了耳中,頓時,張凡的神色再次變得古怪了起來。

  「龍象王的龍象拔山擊最厲害了,鼻子一卷,整座山都會被拔起來。」

  「呸,明明是大猿王厲害,他那棒子有十萬八千斤那麼重,一棒子砸下來,山都會碎了的。」

  「不對不對,是玄武王厲害,他的龜殼誰都打不破……」

  「去,你個縮頭烏龜~」

  「某某厲害,某某某厲害……」

  張凡一時挪不開步子,竟是完整地聽完了這些孩童在那爭論上古妖王們究竟誰更厲害的問題。

  最讓他吃驚的是,龍象王的拔山擊,青獅王的獅王吞噬,大猿王的破天一棒……種種妖王手段,這些小孩子竟然如數家珍,一一拿出來比較,雖然所舉的例子讓人噱,但他們對妖王的瞭解卻讓張凡不由得咋舌。

  捫心自問,在那以蓋世神通,一會諸位上古妖王之前,張凡堂堂人間第一人,論及對這些上古妖王的瞭解,竟是不如這幾個孩童。

  張凡正自鬱悶呢,那邊孩子們的爭論也有了結果,最終一派人扮演妖王中的孔雀明輪王,另外一派苦著臉,認下了心劍苦寂宗的名頭。

  一方持佈滿裂痕的臉盆,口中大呼:「孔雀五行大明輪」;

  一方舉脫毛的掃把,小聲低估:「苦寂心劍」。

  雙方高呼一聲,一擁而上,打了起來。

  結果不消說,拿這臉盆的自然戰不過舉著掃把的,結果那些被打得抱頭鼠竄的「孔雀明輪王」們大叫「犯規」,說孔雀明輪王怎麼能打不過長風雜毛呢,重來過,你們要讓我們打一類的……

  最是好笑的是,那些勝利者們聞言竟然是悻悻然收手,不敢辯駁,自然被打也是不肯的,隨後轟然而散,爭相加入臉盆方。

  這番小兒鬧劇,若是將孔雀明輪王,長風真君等人的名號摘出來,就很是普通,人間隨處可見了。在此處,在這靈仙地界,就又顯得很不平常了。

  「上古妖王……」張凡面露笑地看著一眾孩童嬉鬧,人卻早已是神遊物外了:「還真不能不他們當做實力高強的蠻漢看待啊!」

  「妖王一方,確有目光深遠,見識廣博者,就是不知是何人,是否有機會會上一會。」

  最後望了一眼那些猶自沉浸在妖王雜毛大戰遊戲中的孩童,張凡正要離去,心中忽有所感,驀然抬起頭來,望向了空中某處。

  那裏,除卻大片的夕照彩雲,說不出的瑰麗美麗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對著那一片空蕩,張凡的臉上,一抹笑意浮現,旋即轉身,向著人頭攢動處行去。

  這一路的見聞,雖然疑團重重,但又如一縷清風,將他踏足靈仙後所見一片萬里荒蕪的淒涼寂寥感吹散,張凡心中動念,產生了一種猶如昔日求取萬家燈火,行走世俗人間的感覺。

  接踵摩肩,人群之中,張凡隨人流而動,三下兩下不見,待出得人群,再看時已無東皇,而是一個粗布青衣,須斑白的老者。

  但見,他離開了人群,尋了個尋常所在,既不僻靜,亦不繁華,擺出了攤子,呈上了諸多事物,隨後看都不看周圍好奇的人等一眼,自顧自地在揉捏著什麼。

  少頃,一隻活靈活現的孔雀,舒展著五彩羽翼,頭上高懸明輪,從青衣老者的手中成型,隨後穿過竹簽,插到了攤子上。

  「是賣糖人的。」

  「啊,這是孔雀明輪王!」

  「還有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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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痛苦和淚水的波濤中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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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亦被變化無常的命運拋進爭執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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喚醒腦中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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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蒼穹中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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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二章 混沌雞子,靈仙真相(上)

  「是賣糖人的。」

  「啊,這是孔雀明輪王!」

  「還有還有……」

  「大家快來看啊!」

  當青衣老者將第一個糖人擺放上攤位後,周遭一群四處亂逛嬉戲著的孩童,頓時都被吸引過來,大呼小叫,呼朋引伴,一時喧鬧,人氣沸騰。

  糖人這東西,既好看又好吃,對小孩子的吸引力自然是無與倫比的。不過片刻功夫,青衣老者的攤子身邊,就圍攏了不下數十個孩童。

  與其他做糖人的不同,這個青衣老者並沒有事先就準備好很多擺放在攤位上,而是一個個捏成,一一放下,看上的扔幾個銅板,就能帶走。

  興許是他的這番舉動,讓那些孩子們好奇了,一邊猜測著下一個會被捏出的是什麼妖王,一邊流著口水等待,還不忘不時爭論上一番。

  孔雀明輪王、大猿王、青獅王、智狼王、龍象王、玄武王……

  一個個上古妖王,在青衣老者的手上飛快地成型著,並沒有用太過絢麗的色彩,也沒有極盡誇張的塑造,就是那麼簡簡單單地往桌上一放,就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

  圍觀者,多為孩童,少數為領著孩子前來的父母,他們並沒有太多的見識,也就是在年畫話本插圖之類的地方,見過一眾上古妖王形象。

  本來人之本性,先入為主,青衣老者所塑造的,與他們昔日所見不盡相同,本當看不習慣才是,但不知為何,看著這些糖人,所有人都不由得心生,這才是上古妖王真正模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玄之又玄,卻沒有哪怕一個人,提出異議。

  神韻,這就是神韻!

  大猿王的狂暴、智狼王的睿智、玄武王的滄桑、青獅王的狂傲、龍象王的外粗內細……小小糖人,凸顯神韻,仿佛上古妖王當面,展露絕世風采。

  「給我來個大猿王……」

  「我要龍象王……青獅王……智狼王……」

  待得片刻,不知是哪個頑童喊出了第一聲,周遭眾人盡數驚醒了過來,爭先恐後,扔下銅板,取走糖人。

  將一個個精緻的糖人拿在手上,他們看了又看,玩了又玩,一時間竟是不忍將其吃掉。

  當最開始發現的數十孩童,還有後來聞訊趕來的那些孩子們手中,大多拿著糖人玩耍的時候,嫋嫋炊煙,開始彌漫在上空。

  母親們喚兒回家吃飯的吼叫聲,也是此起彼伏,不覺間天已暗了下來,原本還在薰染著夕照彩霞的夕陽,徹底地沉入了地平線下。

  周遭左近,頓時一陣雞飛狗跳,忙碌了一天的母親們,紛紛或揚著鞋底,或舉著雞毛撣子,逼著樂不思蜀的孩子們回家吃飯。

  青衣老者仿佛也察覺到不會有什麼生意了似的,搖頭笑笑,收拾起了攤位。

  「啊!」

  恰在此時,一個中年婦女的驚呼聲,傳入了他的耳中,讓他的動作為之頓了一下。

  「天呐,孔雀明輪王!」

  青衣老者捏出妖王無數,唯有孔雀明輪王,只捏出最開始的一個,此後就再也不曾動手了,究其根源,還是把握不住其神韻故。

  故而,他循聲望去,想要看看這個唯一的孔雀明輪王糖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一眼望去,正見得一個矮胖的中年婦女,一把搶過一個四五歲孩童手中的糖人,小心地拿在手上,同時不忘一巴掌拍在孩子的屁股上,口中罵道:「你個倒楣孩子,我跟你說過多少遍,孔雀明輪王是我們的守護神,要磕頭上香的,也是你個狗娃子能吃得的?」

  「快,給老娘吐出來。」

  那個是四五歲的孩子小臉憋得通紅,狠狠地一口咽了下去,隨即哇哇大哭,在地上直打滾,就是不依。

  這個時候,那個被中年婦女搶在手中的孔雀明輪王糖人,下半身依舊五彩尾羽華麗,上半身卻只剩下了半個腦袋,看上去突兀而滑稽。

  「你個倒楣孩子……倒楣孩子啊~」矮胖中年婦女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又看著心肝寶貝兒在地上打滾,嚎得撕心裂肺的,頓時心疼得直哆嗦,猶豫了半天,那守護神終究是沒有自家的寶貝重要,緩緩蹲下身子,將手上的半個糖人遞了過來。

  「哎呀~」那撒潑的孩子沒有注意到母親的動作,手上一撥,將那個糖人給打到了地上。

  頓時,哭聲立止,旋即,百倍爆發。

  「啊啊啊啊~我要嘛我要嘛~~」

  「哎呀我的心尖尖,你就別嚎了,娘再給你買不成嗎?」

  連哄帶騙,矮胖中年婦女終於將孩子從地上拖了起來,拉著他的小手走向了青衣老者處,看那樣子,是想讓他再給捏上一個。

  正在這個時候,青衣老者抬起頭來,眼中精芒大作,再不如此前滿臉微笑地看著孩子們歡呼雀躍的模樣了。

  與此同時,所有的一切定格。

  那對迎面走來的母子,四散逃離不願回家吃飯的孩子們,高舉著掃把鞋底的中年婦女……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刻化作了凝固雕像,好像永恆地存在在那裏,再不動彈。

  青衣老者緩緩回頭,一邊動作,一身神采氣韻,隨之漸漸變化。

  恰在此時,一個威嚴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東皇,這很好玩嗎?」

  五彩霞光,萬道迸發,霎時間,時間的流速正常,那被定格的一切,恢復了原狀。

  不同的是,那對迎面而來的母子,好像忘卻了什麼似的,遲疑了一下,向著自家走去,一邊走著,一邊尚有不停的哄騙聲傳來,只是糖人卻是極其自然地變成了糖葫蘆,偏偏不曾覺出半點不對。

  那些在周遭玩耍的孩童,追逐的母親們,更是對青衣老者所在地方視而不見,仿佛那一小塊區域,隔絕于這方世界中一般。

  「是很好玩啊!」青衣老者回過了身來,一身老態不見,青衣轉玄色,精氣神攀升,再非那個賣糖人的老者,而是威壓天下的東皇……

  「小時候,我可沒有機會如他們這般玩耍,想起來真是錯失了不少,再看他們,心實羨慕啊……」張凡微笑著說著,目視那個五彩光華包裹著,漸漸清晰了起來的人影。

  「你說是吧,孔雀明輪王。」

  來者,正是上古十大妖王中的頂尖人物,上古五行孔雀成妖——孔雀明輪王!

  「孔兄啊~」張凡搖頭歎息,道:「你來得實在是太早太早,不曾盡興呢。」

  「你看……」

  他伸出手了,指向前方十餘丈外,那裏的地上,半截糖人可憐兮兮地躺著,不知哪個過去一腳踩上去,扁成了一團,若非五彩色澤,幾認不出那是孔雀明輪王糖人。

  「張某倒是問下孔兄,看自家腦袋,被一個小娃兒一口吃掉,剩下半個身子先前跌落地上,染滿塵埃,再被人踩上一腳,是何感受呢?」

  天可憐見,孔雀明輪王向來是以威嚴自許的,現在順著張凡的手指望去,再聽他道來,竟然有點繃不住臉上神色,忍不住臉上肌肉抽搐了。

  「這就不勞東皇費心了。」

  孔雀明輪王強忍著,恨不得把當年計畫這些事宜的智狼王、青丘狐王、玄武王,一起拖出來先咬上一口,再跺入泥濘當中。

  「哈哈~~」

  張凡大笑三聲,見好就收,不再刺激孔雀明輪王,轉而道:「孔兄千里迢迢趕來,定非無因吧,你我不如尋個地方,再好好聊聊吧。」

  「哦,東皇不打算再體驗一把紅塵了嗎?」孔雀明輪王此時也收斂了心神,若有所指地道:「你看這芸芸眾生,紅塵滾滾,在我等妖王統治下,比你人族大神通者如何?」

  「以人治人,到底是治於人;以妖治人,終究是治於妖。」張凡淡然一笑,回望了一眼隨著日落而顯得沉寂了少許的城市,搖了搖頭,道:「興盡矣,終究不是你我世界,不如歸去。」

  孔雀明輪王眼中神光閃爍了一下,終究沒有多說什麼,而是伸手一引,道:「東皇請!」

  「孔兄請!」

  「咻!」

  五彩華光,豁然迸發,如同霞雲華蓋,飄向一方。其後,一道長虹破空,須臾不曾遠離。

  一前一後,霞光與長虹,一齊落到了城市的最中心處,皇宮的最高點上。

  那裏,琉璃為瓦,青玉為當,倒映出五彩繽紛,斑斕瑰麗。待得光輝收斂,孔雀明輪王與張凡並肩而立,俯瞰這座靈仙界中凡人城市。

  他們的遁光絢麗無比,本來別說是在夜中,就是在朗朗乾坤,日當正午時,也該是醒目無比才是。然而無論是城中百姓,亦或是皇宮中禁衛,皆對他們視而不見,任由他們兩人,在這皇宮中的最高處,觀此夜景。

  良久,萬家燈火,次第亮起,將偌大城市,渲染如星空般繁星璀璨,平靜中,有人氣升騰。

  長出了一口氣,張凡收回了目光,望向笑而不語的孔雀明論王,淡淡地道:「孔兄,這當真是個好地方,值此良辰,你我就不用兜圈子了,有什麼話不妨道來。」

  「好,東皇快人快語。」孔雀明輪王贊了一聲,隨即揮手橫掃這方天地,問道:「眼見未必真實,東皇可知我靈仙界到底是何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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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6-9 22:07:40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混沌雞子,靈仙真相(中)

  「東皇,你可知我靈仙界真正模樣?」孔雀明輪王揮手橫掃,將偌大天地盡數包括,目視著張凡的眼睛說道。

  「靈仙界真正模樣?他這是什麼意思?」張凡神色一動,看孔雀明輪王那鄭重認真的模樣,不由得沉吟了起來。

  單單看其姿態,就知道這不是兩人間如此前那般打著譏諷,互相試探,而是真正的想要說神吹。

  漸漸地,張凡的目光從孔雀明輪王身上移開,轉而目視那萬家燈火次第明亮,並沒有輕易開口說什麼。

  孔雀明輪王也不催促,就這麼靜靜地站在皇宮最高處,任身上五彩華服隨風鼓動獵獵做聲,身上沐浴著星光月輝,以及那映射而來的燈火輝煌,顯得光風霽月,瀟灑飄逸。

  「這頭老孔雀到底是何意?」張凡心中動念,想起了孔雀明輪王此前所說的人治妖妖治人之類的比較,旋即又搖了搖頭,心知這他絕對不可能以此來做什麼文章。

  畢竟,人就是人,妖便是妖,立場早定,非言語所能動,終究不過是譏諷笑談罷了。

  「他定然是另有所指。」

  此念方生,孔雀明輪王的聲音,又從身邊傳了過來:「東皇,你我腳下,即為此地皇宮的主人,也是左近大城七十有餘的共主,每日裏臨幸妃子,荒唐後酣然入眠的地方。」

  「這裏?」

  張凡錯愕了一下,旋即一笑,心中暗道:「這老孔雀也是妙人啊,帶他來此處談話,竟然選在了皇帝臨幸妃子的所在。」

  笑了一笑,他心中一動,想起一事來,問道:「孔兄,按你這麼說的話,靈仙界中竟然還有凡人皇朝存在了?」

  這個問題並不是無的放矢,九州人間界早就沒有了什麼帝王,所有的凡人要嘛在宗族,在地方勢力,或是各個宗門修仙世家統治下,以實力名聲劃分區域。

  如此時的秦州凡人,嚴格說來都在法相宗的控制下,只是將權力分散給了那些當地的小宗門及修仙世家罷了。

  現在看來,靈仙界竟然不是如此

  「帝王之道,也是三千大道之一,能至長生,得窺天機,只是太古以降,修習者日少罷了。」孔雀明輪王搖了搖頭,接著道:「這個皇帝的先祖,曾是孔某一個相識多年的道友。此人見前方無路,最終選擇帝王之道,並以之為法門,立此九邊國。」

  「奈何帝王之道,並不是那麼好修煉的,除卻初代妖皇與此後的數名繼任者外,就再沒有聽說過有人能以帝王之道而證得長生的,遑論更進一步了。」

  「老友後受孔某相邀,赴一秘境探尋,最終卻遇到意外,喪身其間,真要論起來,是我孔雀明輪王欠了他們,故而此後萬年,孔某始終庇護者這小小九邊國,算是對昔日老友的緬懷與補償吧。」

  ……

  孔雀明輪王一一道來,張凡也不插嘴,靜靜地聽著,雖然從頭到尾聽下來,也不知道這孔雀明輪王所言,到底與此前的那個疑問有什麼聯繫?

  「你看……」孔雀明輪王先是一指下方的萬家燈火,再踏了踏足,其下有帝王酣睡,歎息道:「這萬民過著自己的日子,這皇帝享受著自家的寵妃,卻沒有人知道,他們追求的一切,乃至他們眼中所見的世界,大半為虛妄。」

  「是為可悲可歎,亦為可羨可喜。」

  孔雀明輪王話裏話外,那種悵然之意如有實質,即便是張凡始終對其有所防備,聽在耳中也不妨礙他感受到其本心之真。

  「你的意思是?」心中一動,張凡的神色頓時為之凝重了起來。

  「轟!」

  無聲轟然,震動一切虛幻無憑,卻不曾激起哪怕一顆塵埃,張凡舉世無匹的神念豁然爆發。

  「果然是神念無雙,橫掃三界,智狼王所言非虛。」

  在孔雀王心中暗贊的時候,張凡的神色也漸漸凝重了起來。神念向著天地之極處爆發,他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天地異狀。

  這異狀本來早就當被其察覺,只是最開始以為是那靈仙闕湮滅後造成的,此後入得此城又分心紅塵,接著察覺到孔雀明輪王的存在,與其開了一個玩笑,不曾細心體察,才拖延至此時。

  神念無邊擴散開來,如日出時天地間第一道光,瞬間跨越無數距離,灑遍整個天地。

  在神念中,張凡感受到了無邊廣大,這靈仙界的疆域在他的腦海中一一浮現了出來,遠勝九州,十倍百倍之廣大。

  在神念散播到這些地方後,他心中一念生,清晰地感覺到,只要他想到達的地方,的確是可以到達。這些所在確確實實,真真切切,非是任何虛妄,也沒有任何虛妄能在他的無邊神念下掩藏真實。

  然而,一種不自然,不協調的感覺,還是無端浮現了出來。這種感覺就好像一人於夏日著棉襖,乍看起來是穿著衣服,沒有裸裎上街,並無不對,可那種不對勁的感覺還是會第一時間出現。

  張凡的眉頭,漸漸緊皺,旋即想到了一個可能,神念慢慢地收回,一寸一寸,掃過天地。

  億萬里山河,倏忽而過,神念的收攏沒有絲毫停頓,一直到了某一個範圍為止,那種不協調的感覺,驀然消失。

  「咦?」

  「怎麼可能?」

  張凡的臉色大變,神念彌散開來,如一倒扣的天宇,籠罩一方天地。

  進一分,則不協調感再現;退一步,一切還歸自然。

  張凡心中一個猜測湧出,驀然回首,但見孔雀明輪王一臉的沉重,沖著他緩緩點頭。

  張凡這般肆無忌憚地釋放神念,自然引起了靈仙界諸多強者的主意,無數道強大的神識破空而來,欲要看看是哪路強者神念強橫如斯,又目中無人至此。

  在這其中,張凡就發現了不少熟悉的氣息,有大猿王、玄武王、青獅王、智狼王等等,尚有其餘陌生的神識,或為妖王,或是人仙,皆是神識強橫,不讓一眾曾經接觸過的上古妖王。

  這些神識,無論熟悉陌生,不管強大稍弱,在一入此城的時候,就遭到了迎頭痛擊,那道橫掃靈仙界的神念一一碾壓而過,盡成了齏粉般湮滅。

  張凡此時隱約間有點明白了孔雀明輪王所謂的靈仙界的秘密,正是心中激蕩時,下手全不容情。

  不知多少探查過來的神識湮滅徹底,甚至反過來作用於探查者的身上,輕則氣悶頭暈,重則口吐鮮血,儼然一座高山砸入海中,瞬間激起靈仙界滔天巨浪。

  恰在這個時候,孔雀明輪王的神識暴起,如一五色刷子,橫掃天地,霎時間,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所有發出神識探查者的心中響起:「人間東皇,蒞臨我靈仙界,本王正在一盡地主之誼,諸位盛情,留待他日吧……」

  不過片刻功夫,那些神識如潮水般退去,孔雀明輪王一言代表靈仙界眾強者,那些敢於神識橫掃而來的無不是一方大豪,竟然都無太大的意見。

  半晌,在所有神識堪堪要褪去一空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徐徐在虛空中響起,只要神識猶自彌漫在這片天地間者,盡皆與聞。

  「老夫明靈子,雖困頓靈仙界,卻也聽聞過東皇大名。」

  「長風老友,為我人族翹楚,挫於東皇之手,徒使我靈仙人族力量大減,為妖王所制,東皇亦為人族,寧無愧乎?」

  「今日既然孔雀王出面當這個地主,老夫就不湊這個熱鬧了,他日東皇行走靈仙界,明靈子再來請益一二……」

  話音猶自回蕩,神識已是渺然退去,天地間如撥雲見日,重現晴空。

  「好一個『寧無愧乎』,倒真是長風真君老友啊,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誠哉斯言。」張凡搖頭失笑,都懶得駁斥於他。

  按這個明靈子的理論,長風真君出手,他就該乖乖讓他殺,若是反擊就是消耗了靈仙人族的力量,要是一不小心滅殺了長風,那就更是罪大惡極,為人族叛逆,當天下共誅之了。

  要是換了張凡當年的脾氣,就憑這句話,便當神念如虹,直接給他個下馬威,再論其他。

  不過今時今日,張凡早就過了需要立威天下,而後人重之的地步了,不屑地一笑,也就是了。若是此人敢於如他話中所說的一般找上門來,張凡下手也決計不可能容情便是。

  這明靈子一言,張凡雖然不曾放在心上,卻也讓他想起了一事,問道:「孔兄,張某倒有一事忘了問了,那長風真君可曾回返靈仙界了?」

  此時,距離當日誅仙一劍,滅殺長風真君法體,追殺元神直入仙界碎片,並將其一擊毀滅,已是過了一段時間,長風真君若是真的回返,孔雀明輪王不可能不知曉。

  「當日東皇一劍,天地色變,孔某思來,也是油然神往啊……」孔雀明輪王先是贊了一聲,隨即道:「那一日後,長風真君再不曾現身靈仙界,東皇若與之敍舊,怕是困難了。」

  「哦,是嗎?」張凡灑然一笑,道:「卻也無妨,張某此來靈仙界就沒有打算馬上離開,若是有暇正可前往那心劍苦寂宗一行,以待長風。」

  「哈哈哈哈~~」孔雀明輪王忽然大笑出聲:「那東皇你註定是要失望了。」

  「此話怎講?」

  「世間已無心劍苦寂宗,東皇此去,但見斷壁殘垣,未免掃興,不如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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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混沌雞子,靈仙真相(下)

  「世間已無心劍苦寂宗……」

  張凡怔了一下,也付諸一笑,心中暗道:「妖王就是妖王,這手段倒是乾脆得很。」

  孔雀明輪王笑聲中帶出了一種說不出的快意,酣暢淋漓之感,仿佛多年積鬱,一朝散盡了一般。他不需要將話講得太明白,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想而知了。

  長風真君沒有第一時間歸來,不是身隕就是情況糟糕到了極點,反正無論如何,都不足以庇護心劍苦寂宗了。這種情況下,以孔雀明輪王為首的上古妖王,頓時傾力一擊,將整個心劍苦寂宗抹去。

  「心劍苦寂一長風,果非虛言啊……」

  張凡搖頭歎息,這心劍苦寂宗好大的名聲,奈何因一人而興,又後繼無人,終將隨著一人而落,這結局雖然可歎,卻也不出意料。

  前車之鑒,他立七徒,傳大道,為的就是讓法相宗後繼有人,無論如何,他的七個弟子中,終究能出一二足以威懾天下的蓋世強者,如此也足夠了。

  長風真君,心劍苦寂,不過過眼雲煙,當初就已經了結的事情,張凡此時也懶得再花費心力於其上,只是淡然一笑,沒有再與孔雀明輪王論及此事,而是抬起頭來,仰望天宇。

  漸漸地,他的神色,一點一點凝重了起來。

  孔雀明輪王也收攏了笑意,沉聲道:「若是其他人前來,吾等不會告知此事,對方也無法自行發掘;東皇大駕光臨即便是吾等不說,不用幾日東皇也會自己發現。」

  「這靈仙界,何嘗在這芸芸眾生中露出過真容,即便是靈仙界靈仙,真正知曉世界真相的,也不過寥寥。」

  「東皇……」

  孔雀明輪王雙臂舒展,腦後忽有一五光十色明輪浮現出來,淡淡的威壓自然透出。

  「你隨孔某來,我帶你去看看,真實的靈仙界是什麼模樣,我等所為,又是為了什麼」

  話音未落,明輪轉動,「刷刷刷」一道道五色光輝從中迸射而出,仿佛一天地孔雀,不住地開屏,振翅,渲染出無邊瑰麗。

  「嘭嘭嘭~」

  九天之上,氣爆聲聲,次第而上,仿佛有一層層的屏障,隨著孔雀王明輪轉動,一一破開一般。

  越到後來,明輪轉動越慢,每一道五色光輝聲勢愈大,蓄力愈長,然突破九天的距離,卻在不住地縮短。

  孔雀明輪王臉上的神色,也慢慢沉凝了下來,多少顯出了幾分吃力。

  張凡看著這一幕,忽然一笑,道:「豈能讓孔兄獨自出力,張某也助上一臂吧。」

  「正要見識東皇誅仙劍陣。」孔雀明輪王也是一笑,眉宇間還真有期待之色。

  當日他提前離去,誅仙劍陣立,天地間第一道誅仙劍氣爆發,懸劍眾生的時候他也有所感,但畢竟是側面感應,終究不如正面見識來得真切。

  「誅仙劍陣?」張凡搖頭,道:「當日時機不對,不曾以五色神光與孔兄論道,今日正當其時也!」

  「五色神光!?」孔雀明輪王眼中的失望之色一閃而逝,隨即饒有興致地說道:「正要領教!」

  太古以降,他結合五行孔雀天賦神通自創的孔雀五行大明輪神通,一直是獨一無二的神通大法,他也仗此闖下偌大的名聲。

  張凡的五色神光,在某些方面與其極其相似,彼此相較到底如何,這個問題不僅僅是張凡想知道,他孔雀明輪王亦然。

  張凡話音落下,微微一笑,伸出右掌,當空劃落。

  「刷!」

  五色神光,橫掃天地。

  「嘭嘭嘭~」

  九天雲霄,似被利刃洞穿,須臾之間萬里雲湧彙聚,填補空洞。

  五色神光與孔雀明輪王的明輪五行光輝並駕齊驅,直沖天際。整個過程中,兩道神光既是彼此糾纏影響,又是戮力向上,頃刻之間,一個五彩漩渦在九天上浮現了出來,暈染了周遭洶湧而來的層雲,化作無邊瑰麗奇景。

  「哈哈哈哈~~」

  「痛快,痛快!」

  孔雀明輪王大笑出聲,身後明輪隱沒,唯有五色光輝,自然籠罩其身上。

  張凡亦是一笑,緩緩收回了手掌。

  兩人雖已收手,天上的五色大漩渦不散,反而如同在池塘底部開了一個無底大洞,湖水湧入,漩渦一成,不待水盡不止。

  「東皇五色神光奧妙無窮,此番不能見得全豹,他日孔某自當再領教。」

  無論是張凡的五色神光,還是孔雀明輪王的孔雀五行大明輪神通,都不是以殺傷力聞名,刷落對手法寶,乃至直接將對方刷入神通當中,才是其看家的本事。

  如此比較,終究隔靴搔癢,莫說孔雀明輪王,就是張凡也有點不盡興。

  「現在,就請東皇隨孔某一行,一窺靈仙界真實吧!」說話間,孔雀明輪王略有遺憾,但此時的確不是較量的時機,只得如此說道。

  「固所願也,孔兄先請!」張凡抬起頭來,目視那方巨大五色漩渦,神色凝重地說道。

  「請!」

  孔雀明輪王一個「請」字出口,五光綻放,十色絢麗,一團流光,直沖天際。

  「靈仙界啊~」

  張凡略有感慨,旋即虛空中一步踏出,「刷」的一聲,黑夜中一道長虹,劃破夜色,映照長空。

  一前一後,再至並肩齊驅,張凡與孔雀明輪王,投入了那五色大漩渦中不見。

  隨著他們兩人的進入,好像有什麼強大的力量消失了一般,無邊天地自愈彌合之力彙聚,聲勢浩大的五色大漩渦瞬間被夜色吞沒。

  眨眼功夫,明月當空,繁星點點,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不過尋常夜色,皇帝與凡人,安然入眠,根本不曾知道頭頂上到底發生過怎樣的事情。

  ……

  人說,天地為開時,混沌如雞子;

  傳言,有先天神人,辟地開天,成一方世界;

  聽聞,世界之外,混沌狂暴,生靈絕滅,一如未曾開天時,又有無數世界,如雞子孕育,等待著那個命中註定的開天之人。

  ……

  張凡站在孔雀明輪王的身旁,兩人的身後五色漩渦閉合,卻不曾引起他半點注意,全部心神皆在眼中所見,口中不由得喃喃出聲:「混沌如雞子,果然是混沌如雞子……」

  「所謂靈仙界,偌大天地,竟是這般模樣。」

  還不等他心中震撼平息,耳畔便傳來了孔雀明輪王的聲音:「東皇,你看,這才是真正的靈仙界。」

  此時的孔雀明輪王,腦後明輪高懸,五色光輝成華蓋,籠罩其上,隔絕狂暴的混沌氣流,聲音傳來顯出了幾分吃力與晦澀。

  與他不同的是,張凡並未如何作勢,頭上玄黃慶雲自動浮現,金碧輝煌的東皇宮灑落玄黃氣流如瓔珞絲絛,將他通體籠罩。

  這些玄黃氣流細若蛛絲,仿佛風大一點,就可吹斷,然無論混沌氣流如何狂暴,這些玄黃氣流都不曾有半點紊亂,猶如鋼鐵鑄就。

  見得這一幕,孔雀明輪王不由得就有一點羨慕。

  此時他們所站立的地方,也就是十大妖王級別的強者勉強能到達,能來去自如,無半點危險的,更是只有寥寥幾個,如張凡一般輕描淡寫的,卻是一人也無。

  「要是在此處與東皇放對,即便是他不動用那誅仙劍陣,怕也非其手腳。」雙方表面融洽,孔雀明輪王倒是半點不曾放鬆過警惕,琢磨了一下,暗暗銘記於心。

  張凡卻不知他心中千回百轉,只是隨口回了一句:「這就是靈仙界?怎麼會如此?」

  站在這一片混沌虛空中,他腳下一個偌大光圈,其中懸浮一陸地,便是靈仙界

  這個時候出現在張凡眼中的靈仙界,與他片刻前神念橫掃之時相比,已然是有了天壤之別,恍若雲泥之較。

  「果然如此,怪不得在神念掃過的時候,會有不協調的感覺。」張凡一見之下,臉上現出一抹恍然之色。

  此時出現在他眼中的靈仙界,正與他此前神念最後籠罩的範圍相當,不過全部疆土的百分之一不到。

  若是說,最開始的靈仙界,有人間九州合起來的足足百倍大小,那現在看其真實情況,竟是連九州都有不如,不過是兩三個秦州大小。

  真要論起來,就是張凡的獨有世界——紫府州,也比靈仙界來得大。如此小的區域,截取三界靈氣,怪不得直接成就修仙福地,仙家洞天。

  「尋常人等,包括絕大多數的靈仙修士所以為的靈仙界,其實並不存在,一生往來,都在虛妄中行走。」

  一旁孔雀明輪王歎息一聲,伸手一揮,明輪轉動,華光披散開來,籠罩在靈仙界週邊空間。

  霎時間,一道道如同通道般的光柱,在虛空中浮現,一頭連接靈仙界,一頭破入虛空中,不知通往了何方。

  這些通道並不是孔雀明輪王揮手而成,不過是光輝映照,將其從一片混沌中凸顯了出來。

  「其實,那都是一些小世界,一些世界碎片,被我等靈仙界大神通者,數萬年來一代代人加持努力,形成通道,連接到了靈仙界上罷了。」

  張凡聞言略一皺眉,凝神望向靈仙界的邊緣處。

  那裏,有混沌氣流狂暴洶湧,如同混沌巨獸,正在一口口地啃噬著靈仙界疆域;在那些地方,時不時地就可看到大片的陸地邊緣,大海界限,潰散湮滅,重化混沌。

  「靈仙界,竟然是在一步步地消亡著。」張凡強忍著震撼,平靜下來,回首問道:「敢問孔兄,靈仙界為何會成此模樣,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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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 靈仙厄,眾神殿

  「到底發生了什麼?」孔雀明輪王搖了搖頭,苦笑道:「或許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吧」

  緊接著,不待張凡發問,他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東皇,你可知曉,昔日你們人族聖皇與仙人,攻佔妖神天庭,將妖神趕下天地至尊寶座的往事。」

  「自然知曉。」張凡眉頭一皺,不知這老孔雀忽然提起此事作甚,還是坦然回答得。

  「據我妖族前輩言,昔日那一戰,中間不知道出了什麼變故,導致初代妖皇所立下的妖神天庭位置發生了偏移……」

  「仙界偏移?」張凡心中一動,知曉這正是清風道君轉述上古法相宗大聖所言,周天星辰圖誕生時發生的異象了。

  雖然如此,他卻並沒有打斷孔雀明輪王的述說,一段有關於上古大破滅後,靈仙界建立的秘聞從當年親自參與者的口中流淌而出。

  原來,當年孔雀明輪王等上古妖王與當時的人族大神通者,在以仙界碎片為本建立靈仙界的時候,並不是隨意為之,而是經過了精細的選址。

  最終,靈仙界被他們立在了今日的位置,也正是太古妖神天庭,上古仙界所在的正下方

  僅僅從這個位置上看,就不難明白他們對靈仙界究竟寄託了以怎樣的厚望——取仙界而代之,成諸天之上界

  上古一眾大神通者,其心氣之高,可想而知。

  若以常理論,他們的選擇也是無錯,仙界畢竟早就已經與人間斷絕了聯繫,飛升之事成為了傳說,仙界碎片飄蕩在混沌虛空,明顯是出了什麼大問題。

  如此,豈非正是取而代之的好時機?

  他們的心氣不能說不高,算計不能說不深,問題是,這些上古大神通者,不曾將仙界的真實情況探查明白。

  結果是災難性的,在當上古大神通者將靈仙界建立,並將自身氣運與之相連後,恐怖的一幕發生了。

  「東皇請看……」說到這裏,孔雀明輪王仿佛想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般,臉上一片沉重,伸出一手,點在靈仙界之上的混沌虛空處。

  「嘭!」

  「轟隆隆~」

  先是一聲悶響,繼而如雷霆轟鳴,混沌氣流洶湧碰撞,如欲將混沌虛空炸出一個窟窿一般。

  「這是……」張凡的眼睛驟然睜大,真有一個碩大的窟窿出現在孔雀明輪王一指點出的所在,儼然正在靈仙界上方。

  結合此前孔雀明輪王所言,那到底是什麼地方,就毋庸贅言了。

  「仙界,那裏應該是仙界的位置。」張凡的眼中迸射出一抹異彩,凝神望去。這一眼,讓他怔在了當場。

  他所見,不是一片虛幻,不是斷壁殘垣,也不是仙氣繚繞的仙家福地,而是……

  「火!」

  「混沌寂滅火!」

  張凡一時控制不住,竟是驚呼出聲。

  天地間有幾種火焰,為上位之火,非凡火所能比較,凡有掌握,不下大神通威能。

  張凡仗之橫行天下的太陽金焰,正是其中之一,眼前的混沌寂滅火亦然。

  此火非是尋常可見,只在諸天之外的混沌虛空中偶然能逢,它的誕生條件苛刻之至,不知道多少典籍中斷言其不可能再現人間。

  這混沌寂滅火,含混沌之力,為創生之初與創生之力截然相反,各走極端的毀滅火焰。其誕生的條件很簡單,無非是在混沌虛空中,以開天闢地之力,壓迫混沌氣流使其燃燒,便成了混沌寂滅火。

  條件簡單,欲要達成,卻是難之又難,幾乎不可能。

  在這先天魔神都被初代妖皇滅殺一空,在這太古妖神盡數隕落的時代,天地間有哪里會再出現能在混沌虛空中開天闢地的人物。

  無此驚世之恐怖,就無混沌寂滅火。

  可此時此刻,在張凡視野範圍內,那在混沌氣流上狂暴地燃燒著,仿佛瀑布般傾瀉而下的,不是混沌寂滅火,又是哪種火焰?

  混沌寂滅火傾瀉而下的地方,一個豁然裂口突兀地存在於虛空中。混沌虛空在那裂口周圍,亦是不斷地坍塌著,好像一個口子被不住地撐大,終將有破碎之厄。

  透過這個口子望去,可見一片金光凝實,大片平坦仿佛天穹又似從天而降的巨石,將那裂口愈壓愈大,好像有什麼東西不停地要擠出來一般。

  「東皇可知這是何物?」孔雀明輪王驀然回首,突兀地問道,不知是否錯覺,張凡似乎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名叫狂熱的情緒。

  這個上古妖王中的絕頂人物,有什麼沒有見過,有什麼不曾到手,他還會狂熱?

  張凡先是一怔,繼而又覺得這不住碾壓下來的東西上,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氣息,更有一種源自法相的興奮,如火焰般熊熊燃燒。

  恍惚間,他似可聽聞耳中有無數洪鐘大呂一般的聲音,在不住地吟詠著,追憶那逝去的光輝歲月,惆悵寶劍空自鋒利,英雄徒然老去……

  在這所有聲音的背後,有一個個傲然的身影,虛空中凝立,每一個最微小的動作,都代表著為天地的意志;每一個最微弱的聲音,都是天地律條……

  ……

  這一切的一切,非是源自眼前的景象,而是自張凡的記憶深處,驀然浮現。

  曾經,在某個地方某個時刻,他曾感受到這裂口之上事物的恐怖,鐫刻在記憶深處,一經觸動,立刻如潮水般湧出。

  「眾神殿!」不知不覺間,一個威壓太古蠻荒,讓妖神之外的天下百族喘不過氣來的名字,從張凡的口中吐出。

  太古第一至寶,妖神天庭第一神器——眾神殿!

  這件無上至寶,誕生時正是妖神天庭登峰造極的時刻,環顧宇內,無敢正視者,輕聲咳嗽,無有敢不傾聽者,寶劍空利,如之奈何,只能扮演妖神天庭懲戒不臣,威懾眾生的道具。

  此後,在人族大神通者將妖神推下天地至尊者寶座的最關鍵一戰中,眾神殿這件曾經讓人心驚膽戰的天下第一至寶,從頭到尾都不曾現身,戰後更是全無蹤影,迄今成謎。

  現在,這個謎團的主角——眾神殿,就這麼在張凡全無準備的時候,突兀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東皇你竟然認得此寶?」這次換成孔雀明輪王驚訝莫名了,要知道他們上古大神通者,不知花費了多少功夫,才確認了此寶的根腳。

  不曾想,張凡只是一眼望去,就能脫口而出,讓他如何不暗暗心驚。

  張凡微微一笑,搖頭不語。他能認得此寶,也是僥倖,怕是誰也不知道,那個落魄的天人一族,竟然保存著能喚出眾神殿投影的妖文大陣。

  若非在對陣天人的時候見識過,張凡無論如何也不能認出這件至寶,畢竟它來頭太大,名聲太盛,也太過神秘,反而讓人無法將其與任何東西聯繫在一起。

  沉默半晌,為這件太古第一神器歎息一聲,張凡回過神來,對孔雀明輪王問道;「孔兄,你的意思是說,造成靈仙界如此情況的,乃是這眾神殿?」

  「何止是靈仙界……」孔雀明輪王的眼中閃過一抹複雜之色,道:「按吾等這麼多年的推算來看,怕是在太古妖神天庭被攻佔的那一戰前,眾神殿就當出了什麼問題;此後是仙界破碎,定然也少不了此寶一份。」

  張凡聞言略略頷首,他心中也是做此想。

  眾神殿作為太古妖神天庭所有強大妖神合力煉製出來的太古第一至寶,其是妖神最巔峰時代的見證,同時也是一件曠古絕今的至寶,沒可能在最後生死存亡之刻,猶自不去動用。

  結合最後時刻,那些末代妖神們再次集合萬妖之力,煉製出周天星辰圖這件至寶來保妖神傳承看來,那個時候眾神殿定然已經不在他們的掌握當中了。

  至於那仙界破滅,只要想想太古之時,攻佔妖神天庭的人族大神通者窮搜三界,都不曾找出的眾神殿,偏偏在破碎後的仙界出現,若說他們之間沒有半點聯繫,張凡是不信的。

  「孔兄,面對這一太古第一神器,你們就不曾動心,可曾嘗試收取?」稍頃,張凡神色一動,問出了這個問題,與此同時目光轉動,卻是凝在了孔雀明輪王的大五行明輪神通之上。

  「動心那是自然,收取嘛……」孔雀明輪王苦笑,無奈搖頭,「眾神殿,無上至寶,妖神時代最巔峰的象徵,它就在那裏,誰人能取?」

  「它就在那裏,誰人能取?」張凡臉上動容,在心中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心中不由得就生出了悠然神往之感。

  太古第一至寶,妖神天庭第一神器,如此名聲,豈是空言?天下之大,又有幾人有資格做它的主人?一聲「誰人能取」,是無奈也是自嘲。

  「既不能逆而收取,便只能順而抵擋。」孔雀明輪王長歎出聲,道:「東皇,現在你知道我等靈仙中人,為何要奪天下氣運,截取人間靈氣了吧?」

  「為的,就是穩固這方世界,溝通諸天小世界,唯有氣運沖刷,靈氣填充,方能在眾神殿壓迫下,勉強保得靈仙界不失。」

  「是嗎?」張凡緩緩從眾神殿處收回了目光,冷笑出聲:「那何不讓靈仙界墜落凡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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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 你我非敵,行走靈仙

  「何不讓靈仙界墜落凡塵?」

  張凡冷笑出聲,言語間的諷刺意味如有實質,聽在耳中,以孔雀明輪王的城府,也不由得沉下臉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也將目光從混沌天中裂口處收了回來,與張凡目光碰撞,如有火花迸射。

  好半晌,孔雀明輪王才長出了一口氣,道;「東皇,吾等上古大神通者,有兩派之分。一為那人間化神,鎮守人間九州,意圖讓三界歸一,重回太古蠻荒,妖皇未現時模樣。」

  「吾等妖王,還有長風等人族大神通者,走的卻是另外一條路子。」說到這裏,孔雀明輪王頓了一頓,神色間略有異樣,對張凡道:「東皇,你可知那長風真君,當年是如何遊說吾等的?」

  「願聞其詳。」張凡的神色淡淡地,心中倒是有點在意、好奇。

  他注意到,此次見面以來,這尚是孔雀明輪王第一次在「長風」二字後冠以「真君」之敬稱。

  「天地有秩序,上下存尊卑;有人斯有仙,仙在人之上。」

  「吾等大神通者,當再立仙界,為天地設規條,為人間定秩序,為修者存目標,為眾生留期盼……」

  「斯時歲月,長風真君一時之雄,字字句句,皆入吾等心中,毋庸諱言,對那個時候的長風真君,吾等妖王雖然口中不屑,心中卻是佩服的。」

  孔雀明輪王的神色間,有幾分悵然隱現,似在懷念那個崢嶸歲月,大家一起去努力奮鬥,為夢想也為大道而摒棄前嫌,戮力向前。

  畢竟是上古妖王之翹楚,孔雀明輪王很快收斂了心神,繼續道:「這就是上古大破滅後,我等殘存者,所選的道路。」

  說到這裏,孔雀明輪王一時沉默,若是沉浸入記憶當中,再次回味一般。

  張凡也是沉吟不語,孔雀明輪王雖然無一句提及張凡那聲「不如墜落凡塵」,但字字句句,都在表明他的本心:「這是大道所在,是心血所洗系,豈有放棄的道理?」

  好半晌,張凡最終搖頭,道:「孔兄,你口中的大勢、天道,恕張某不敢苟同,試問那初代妖皇之前,太古蠻荒可有天庭?豈有仙界?」

  「不過是前人規條,未必然是天道至理,吾等修士逆天改命,以百年之壽,搏長生機緣,豈能自困藩籬,束縛了手腳。」

  「吾道終究非汝道。」孔雀明輪王聞言神色不變,只是緩緩搖頭,「初代妖皇,為吾輩楷模,再建仙界,制定規條,引領眾生向道而脫苦海,乃是吾等大道。」

  張凡一笑,搖頭不語,恰似當初與長風真君大戰時所說的,大道從來不在口上,而在劍下,在神通中,只能銘記在心踏實而行,卻不要想著卻說服別人。

  「吾道終究非汝道……」到得最後,張凡以孔雀明輪王的一言,回敬於他,緊接著道:「罷了,孔兄,多說無益,你讓張某來看這一幕,有何話想說就說吧。」

  「好東皇快人快語。」孔雀明輪王先是大笑,繼而沉默,稍頃後才緩緩開口道:「東皇可知,這眾神殿繼續墜落下來,會是怎樣的後果?」

  不知是否錯覺,在這話說出的時候,張凡似乎可以在孔雀明輪王的眼中看到一抹恐懼,還不等他肯定,就已經消失無蹤了。

  「眾神殿墜,混沌天裂,靈仙界陷,人間界毀……」

  孔雀明輪王以深沉的語氣道來,張凡聽在耳中,恍惚間似可見得眾神殿裂開混沌天,以無窮威勢打落靈仙界,摧毀人間九州,最終將偌大天地,重歸了那混沌。

  「真要到了那個時候,不要說那些碌碌昏昏凡俗,就是吾等大神通者,無論立場如何,大道何指,亦是概不能免!」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張凡的神色,沉凝如水,幽深如海,就那麼站在混沌天中,眼望著混沌寂滅火,透過天縫,憑依混沌風,呼嘯天地間。

  那滾滾帶著毀滅冷意的火光飄散著,若非張凡與孔雀明輪王皆是世間頂級的大神通者,否則怕是連在這混沌寂滅火的輻射範圍內站立的勇氣沒有。

  正在這個時候,孔雀明輪王又拋出了一個籌碼:「東皇可知,這眾神殿的墜落,與何人有關?」

  不等張凡發問,他便說出了答案:「妖尊:黑蓮暗日!」

  「黑蓮生混沌,暗日昏天地,那便是一切重回混沌之時。」

  說到這裏,孔雀明輪王閉口不言,只是若有所指地望向張凡,仿佛知道了什麼似的。

  「是他?」張凡略一皺眉,沒有問出孔雀明輪王是如何知曉的,看他這模樣就知道不可能在此時跟他詳細說清楚的。

  「即便是當年仙界崩潰,也當與此人有關……」孔雀明輪王的語氣中,竟是有幾分佩服,「這黑蓮暗日,不愧是初代妖皇之後的妖族第一人,確有翻天覆地的手段。」

  「妖尊:黑蓮暗日。」

  張凡的神色漸漸凝重,這個初代妖皇之後的妖族第一人,仿佛一個無形的陰影,一點一點籠罩了過來。

  他心中若有所感,或許是從苦道人一事起,甚至是更早,更根本的因由,他與此妖怕是沒法善了。

  「東皇,孔某現在只想告訴你一句話。」孔雀明輪王目露誠懇之色,一字一頓地道:「你~我~非~敵~」

  「你我非敵?」張凡反問了一句,不置可否。

  「不錯。」孔雀明輪王負手而立,淡淡地說道:「長風一流的人物,想的是要將一切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故而會與東皇為敵。」

  「吾等上古妖王則不然。妖族沒落,乃是事實,吾等還能在靈仙界呼風喚雨,靠的是團結,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哪怕對方並非我妖族。」

  說著,他伸手一指混沌天上,那豁然裂口處,道:「在此三界大災厄下,吾等妖王,身在局中,長則不過百年,短則區區十載,玉石俱焚難免,又何必與東皇為敵?」

  「不如攜手,共度難關,至於道之不同,日後再論如何?」

  張凡沉吟片刻,緩緩點頭,道:「長則百年,短則十年,眾神殿落,天地俱滅,倒的確不是爭鬥的時候。」

  他此言一出,孔雀明輪王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了一抹喜色,撫掌而笑道:「哈哈哈~好,有東皇此言,吾心定矣!」

  當日張凡在連雲山脈,講道天下,長風真君聯絡於孔雀明輪王等上古妖王,要趁此機會,將張凡這個不安定的因素滅殺,同時奪其大氣運,延靈仙界命脈,抵擋眾神殿墜落。

  當其時,孔雀明輪王無可無不可,雖未積極回應,卻也率領一眾妖王前去邀戰,更多是想看看這個讓長風真君視之如心腹大患的新晉化神,到底是怎樣的風流人物?

  一戰之下,張凡以蓋世神通術,敗盡妖王,孔雀明輪王頓時覺出不對,臨時改變了主意,遂有長風真君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有今日「你我非敵」的結論。

  妖族一脈,以力為尊,最是現實不過,在他們看來,張凡既有此力量,又有眾神殿墜落這個根本大災難當前,自當拉攏之為友而非敵,豈能如長風真君一般偏執。

  事實證明他們是正確的。

  「孔兄言重了,張某愧不敢當。」張凡微微一笑,拱手說道:「無論十年百年,此時都尚且太早,張某欲往靈仙界行走,具體事宜,到時再說。」

  「告辭了。」

  張凡話一說完,悠然轉身,一步踏出,混沌湮滅,一個碩大裂口將其整個人吞下,旋即為無邊混沌天力量所彌合。

  在裂縫彌合的那一瞬間,孔雀明輪王正見得一道長虹一閃而過,徑直投向了靈仙界所在。

  「這個東皇,倒也乾脆俐落,沒有拖泥帶水,大對本王胃口。」

  孔雀明輪王凝立不動,目送張凡離去,隨後沉默半晌,忽然失笑出聲:「不過東皇你也想得太簡單了。」

  「行走靈仙界嗎?放心,這段日子,你不會太過寂寞的。」

  「會有不少人在路上等著你,有吾等妖王,也有人族靈仙,哈哈,倒要看看,一潭死水靈仙界,多了你這個天定補天之人的變數,又會是怎樣一番模樣,當真是有趣啊!」

  「你或許還不知道,這一步踏出,要走的可是大名鼎鼎的通天之路啊!」

  「哈哈哈~~」

  孔雀明輪王大笑著,身後明輪轉動,撕裂混沌天,遁入靈仙界。

  不過片刻功夫,混沌天中回復了本來模樣,靈仙界外諸通往小世界的通道重新被混沌氣流所掩蓋,那混沌寂滅火燃燒,豁然裂口撕扯的天縫,也漸漸不見。

  一切,歸於了平靜,恰似暴風雨前,萬籟俱寂。

  ……

  靈仙界大地上,張凡化虹而過,倏忽之間跨越長空,腳下無數山河倒退,諸般風光無限,卻不曾分散他半點的注意力。

  「上古妖王,人族靈仙,還有那妖尊陰影之下,不知哪一方會先找上門來;我法相宗前輩鯤鵬大聖何在?神秘的仙界碎片,其上是否還有仙人存在?……」

  張凡的腦海中諸般念頭閃過,一抹笑容漸漸在臉上浮現了出來,久違的興奮感覺,從元神處彌漫出來,激起一身熱血,幾欲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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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6-9 22:09:39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通天之路(一)

  朝陽初升,一抹橘紅爬上了東方天際。

  沒有中天大日之刺眼不可直視,沒有西下夕陽之暮氣惋惜,唯有說不盡的朝氣,如青草破開泥土,樹枝長出嫩芽,最是生機勃勃時候。

  沐浴在朝陽第一縷光輝中,張凡一步步,行走在大地上。

  驀然間,他抬起頭來,仰望天際,除卻那一抹橘紅盡染的東方,尚有一處,雲燒如火,煙熏如墨,與那初聲的朝陽,一東一西,驅除著殘存的黑暗。

  見得這一幕,張凡略一皺眉,旋即搖了搖頭,踏步向前。

  一步一閃,眨眼間,遠地就失去了他的蹤跡,百里千里之外,時有背影現出,亦是一閃而過。

  不過片刻功夫,熾熱的氣息鋪天蓋地,一種足以讓青草焦黃,讓枯枝燃起的熱浪,滾滾而來,掀起張凡一縷衣角,似是火舌欲將其舔舐燃燒。

  在這滔天熱浪中,張凡神色不變,抬起頭來,臉上映滿了紅赤的光芒。正前方不遠處,一座高山正在拔地而起,數十萬年的造山運動,在頃刻之間完成。

  在這高山的巔峰處,滾滾黑煙冒出,火光沖天而起,岩漿滾滾滾而出,順著山勢而下,不過眨眼間,高山通體赤紅,恍若那剛剛從爐火中取出等待鍛打的鋼鐵。

  煙塵遮天蔽日,沉甸甸,昏暗暗,隨著風氣向著遠處傳播,待得力盡時,就會如同雨水一般揚揚灑灑而落,能在極短的時間裏,將一座繁榮的城市埋入火山灰下,將其中生靈塵封定格。

  岩漿滾滾而下,經行處,岩石融化,樹木燃燒,河流蒸發……一路前行,一路毀滅。

  在這火山灰飄蕩而去的方向,在那岩漿洶湧而去的所在,有炊煙嫋嫋,輕柔地扶風而上,與遮天蔽日的火山灰,氣勢洶洶的岩漿相較,如同弱女子與壯漢之別,倍顯微小與柔弱。

  張凡眼中神光一閃,一步踏出,便跨越了爆發的火山,來到了那炊煙源頭處的小小山村外。

  火山爆發這樣的災難,無論是在何處終究難免,雖稱不上多見卻也不足為奇,若非是神念掃到這處小山村正在火山爆發威力的籠罩範圍內,也不會有張凡來此一行了。

  順手而為,有數百生命得以延續,何樂而不為?

  這火山爆發,對凡人來說是無可抵禦的天災,但對張凡而言,無論是將整個小山村收走,還是壓迫那火山停止爆發,甚至將其地下岩漿一氣熄滅,都非難事。

  然而,在他真正看清楚山村內情況的時候,張凡本來準備做出的動作猛地一滯,竟是停了下來。

  從他的角度望去,正可見得數名七八歲的孩童,在村口玩著泥巴,歡呼嬉戲著;數名中年婦女腋下夾著木盆,內裏堆積著衣物,顯然剛從溪流畔洗衣歸來;村中一株四五人合抱的大樹下,數名老者端著茶壺牛飲著茶水,吹牛年輕時候的飯量力氣……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尋常日子的傍晚,好像那近在咫尺的火山爆發,覆蓋至頭頂的火山灰塵,漸漸逼近的熾熱岩漿,都是那不存在的虛妄一般。

  這種距離,不要說這些婦女孩子老人都眼睛正常,哪怕是雙目失明者,也當感受到了末日的恐慌才是,怎麼能如此一片自然平淡呢?

  張凡的眼中閃過一抹異色,熄了出手相助的心思,靜靜地站在村口,看著那岩漿漸漸湧近。

  一息,兩息,三息……至於十息。

  十息過後,岩漿離村口已經不足千丈,頭頂上的火山灰塵更是揚灑而落,眼看著只要再來個十息,這一片生機勃勃的小山村不是被岩漿毀滅,就是被火山灰埋葬。

  這個時候,那些嬉戲的孩童,洗衣歸來的婦女,吹牛打屁的老頭兒,終於將注意力放到了逼近的災難上。

  即便是到了這個火燒眉毛的時候,他們的眼中、舉止,猶自沒有半點驚恐慌亂,有的只是淡淡的興趣,平淡到司空見慣一般。

  到了這個地步,張凡已經有點明白了,回過頭來,上望煙雲,下凝岩漿,等待著變化的開始。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就在那岩漿距離村口不足百丈的時候,恰在煙塵堪堪要將村莊中的一切生靈活埋的時候,一切定格

  「轟隆隆~」

  驚雷在大地下滾動,狂風在虛空中呼嘯,岩漿倒卷而回,煙塵逆湧而上,如時間倒流一般,齊齊灌回了火山口處。

  緊接著,那拱起的高山一點點地沉下去,就仿佛傷痛被抹平,恍若不存在。

  時間,在這一刻猶如倒流,所有的變化盡在頃刻間完成,在張凡的眼中駭然化作恍然大悟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竟然……是這樣……」張凡喃喃自語,感受著天地間陡然變得充盈了的靈氣,他徹底地明白了過來。

  「原來,這就是孔雀明輪王口中的氣運沖刷,靈氣灌注,弭平天災,讓靈仙界得以繼續苟延殘喘。」

  想到這裏,張凡回過頭來,望向小小村莊。

  村裏,嬉戲的孩童都被母親喚回,洗衣的婦女歸家勞作,吹牛的老頭兒各自散去,正是曲終人散,一天落幕。

  「在他們的眼中,也許在火山爆發天災降臨又倒退回去,就如那日出月升,潮起潮落一般,司空見慣,為每日必有,不足為奇吧……」

  以人類天生的樂生而懼死,能在這天災下鎮定如斯,不是常年見得,旦旦重複,決計無法至此。

  最後感受了一下這種弭平一切,修復天地的神秘力量,張凡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這樣的一幕幕,或許在靈仙界各個地方,都在不停地上演著,持續了千年萬年,可能會繼續持續下去,也可能在某一日,那弭平修復的力量忽然失去,在平靜中死去。

  一聲歎息,隨風飄蕩,在看時,這方天地間,已無張凡的身影。

  ……

  轉眼間,已是百日光陰,一路行來,類似那小山村見聞,屢屢出現,山洪爆發,海水滔天,狂風暴雨,地動山搖……

  一切的一切,每時每刻都在發生,又每時每刻都在抹平,靈仙界的確是處在了一個相當奇特的狀態下。

  「這些上古靈仙們,倒也算是不容易了。」

  張凡不由得歎息,一步踏出,大道明指,就只能堅持下去,再不能易。

  他一步步行走在靈仙界大地上,一如此前百日,心中正自感慨,一股奇特的氣息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氣息,仿佛是什麼寶物,其中又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之感,張凡腳步一頓,神念掃過,臉上不由得就浮現出了一抹異色。

  「終於來了。」

  張凡微微一笑,向著那氣息所在的方向行去。

  行不過數里,一陣桃花香氣,隨著風兒,撲鼻而來。循著香氣望去,可見得一片絢麗的煙雲籠罩林中,乃是桃花正自開得絢爛。

  「好一片桃林!」張凡隨口一贊,踏步而入。

  入得林中,桃花香氣漸漸被清甜的果香所取代,那絢爛的煙雲緩緩散去,仿佛在頃刻之間,花謝而果熟。

  移步換景,張凡穿梭于桃林中,漸至一空曠處,一陣喧嘩嬉鬧的聲音,傳入了耳中。

  循聲望去,入目先是桃林遍植累累掛果,一個個碩大得直需兩手方能捧住的蟠桃結於樹上,沉甸甸的果子甚至將一顆顆桃樹壓彎了腰肢。

  這些蟠桃上染滿了嬌羞一般的眼紅,透出沁人的甜香氣來,只是一望一聞,就讓人口舌生津,恨不得馬上摘取一個下來,大塊朵頤。

  在這桃林中,有猴兒在樹上鑽進鑽出,時隱時現,「吱吱」有聲地嬉戲玩耍,無一刻安分。它們或是懷中抱著小猴兒,從這棵樹跳到那棵樹;或是以尾巴纏住樹枝,倒掉下來蕩來蕩去……累了倦了,隨手摘下一個桃子,汁水淋漓啃得香甜。

  眼前儘是喧鬧,耳中都是猴子「吱吱吱」的叫聲,但不知為何,置身其間看著這一幕幕,張凡只覺得有一種名叫幸福的東西彌漫開來。

  停步半晌,張凡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笑容來,隨手從樹上取下一個大蟠桃,抹了一抹,接著一邊啃食,一邊向著桃林中某個方向行去。

  一路走來,那些猴兒們自顧自地嬉戲,仿佛沒有看到張凡這個人,又似有意無意地在為他指引著方向一般。

  越是前行,猴兒越多,到得張凡止步時,目之所及每一顆桃樹上,都有兩位數的猴子在嬉戲玩鬧,在悠閒地啃著桃子。

  在這所有的猴子當中,張凡一眼就看出了其中一隻的不同。不僅僅他,換成任何一人到來,都能輕易地將這只猴子從它的同類中摘出來。

  但見,那只仰躺在粗壯的樹枝上的猴子臉上蓋著樹葉,睡得香甜,偶爾一陣風過,吹動樹枝晃動,帶起陣陣金鐵之聲,卻是那猴子身上鎧甲發出。

  試問,一隻穿戴著金色鎧甲,一手持樹葉捂臉,一手垂下猶自捉著半個蟠桃不放,怎麼看都不可能是普通猴頭。

  「大猿王,你倒是好生愜意,羨煞旁人啊!」張凡莞爾一笑,徐徐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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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6-9 22:10:43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 通天之路(二)大猿王的夢想

  「大猿王,你倒是好生愜意,羨煞旁人啊!」

  張凡看得大猿王混跡在一群猴頭當中,做著與一般猴子無異的事情,偏偏身著金甲,衣冠華麗,怎麼看怎麼變扭,不由得莞爾。

  「東皇你莫要取笑,莫要取笑。」

  「嘩啦~」一聲,大猿王臉上的葉子,手上的半個桃子,一齊掉落下來,他一蹦而起,先是極其自然地蹲在樹枝上,繼而面露尷尬之色,又一下蹦了下來,扛著鐵棒拐著弧圈腿,走到了張凡的面前。

  大猿王當著張凡的面,舒了個懶腰,口中一邊嘟囔著「睡了個好覺,舒服」,一邊唱了個肥喏,略顯得意地說道:「東皇你看這裏怎麼樣?」

  他將鐵棒一揮,比劃了一下將整個桃林納入範圍,隨即眼巴巴地望著張凡,似是迫切地想從他的口中得出一個「好」字。

  「好法寶,好想法,大猿王,此處敢問何名?」張凡微微一笑問道。

  「哈~東皇果然好眼力,俺老孫服了。」大猿王興奮地一笑,道:「這寶貝被俺老孫稱之為無盡蟠桃園,裏面有吃不盡的好桃,數不清的好樹,當真是給個仙境也不換啊。」

  看著他得意的模樣,張凡心中忽然一動,小心翼翼地問道:「大猿王,這無盡蟠桃林是?」

  「揀來的。」大猿王猶自沉浸在興奮當中,輕描淡寫地說道。

  他那得意洋洋的樣子,就好像一個孩童得了上好的玩具,炫耀的時候得了看得上眼的夥伴讚歎,那個感覺就別提了。

  「揀來的……」張凡欲待不信,又想起這猴頭那三根仙器級別的金毛;想要相信,又著實不太可能,一時竟是無語。

  好在大猿王按捺不住心中的得意,滔滔不絕地講了出來:「這無盡蟠桃林,乃是俺老孫在那中央仙界揀來的一枚桃核所長成的,那時候這桃核沒人要,俺老孫想咱活了幾萬年,連仙桃是啥滋味都沒吃過,豈不枉為猴王?」

  「於是就順手揀了回來,本想種活了它,一年也能有一水好桃吃吃,沒想到一長成,就是這般模樣,吃不盡的蟠桃啊,哈哈哈~~」

  大猿王忍不住都有點手舞足蹈了起來,對張凡說道:「東皇啊,這無盡蟠桃林也是這兩天才成熟的,俺老孫都還沒來得及給幾個哥哥看看,就先來見東皇你了。」

  言下之意,他大猿王也算是夠意思了。

  「哦,那大猿王特意來此等待張某,不是就為了這無盡蟠桃林把?」

  張凡搖了搖頭,倒真是有點羨慕了這猴頭的機緣運道,同時對大猿王口中提到的「中央仙界」暗暗留心。

  「那倒不是。」大猿王很有幾分掃興地說道,一邊說著,一邊伸手一招,一顆蟠桃飛下枝梢,落入了他的手中,隨即就是一口啃下去。那動作,與尋常猴頭吃桃也無多大的區別。

  「俺老孫此來,是例行公事。」

  「例行公事?願聞其詳。」

  「很簡單,俺老孫的孔雀大哥傳訊天下,說東皇你邁上了通天之路,俺們通天路上人,都要來會上一會東皇,看你有沒有足夠的資格。」

  大猿王口中含糊不清地說著,話還沒說完呢,手上的蟠桃只剩下一個光禿禿的桃核,信手扔出去,桃核落地,瞬間生根,眨眼間又是一株桃樹掛滿累累蟠桃果。

  「好一個無盡蟠桃林,果非人間手段。」

  張凡暗贊了一聲,旋即問道:「大猿王,通天之路是什麼東西?」

  「這個嘛……」大猿王隨手將沾滿了桃子汁水的爪子在身上抹了抹,隨即抓著腦袋,很是苦惱地說道:「俺老孫也說不清楚,大致上也就是順利地走過通天路,那就是通天之人,有資格上得那仙界碎片。」

  「仙界碎片?」

  張凡神色一動,終於明白這「通天之路」中「通天」二字的意思了。

  「就是仙界碎片。」大猿王很是無所謂地說道;「俺們靈仙界,能通往兩個仙界碎片,一個也不去說它,另外一個就是中央仙界,也就是靈仙界的根基。」

  「這中央仙界神秘無比,俺們幾萬年探索下來,也不過得其皮毛罷了。」

  「所以俺們靈仙界就有了一個規矩,若是有後起豪傑,先得我等任意一個通天之人的推薦,再能修為得到靈仙界大神通者的一致認可,無人能奈何得了他,那就能有資格踏入到中央仙界中,還有前去其餘仙界碎片的機會。」

  大猿王雜七雜八地說著,其中不少壓根就不是這猴頭的語氣,十之八九是將智狼王還是孔雀明輪王的某些話復述了出來。

  張凡這個時候倒是無心計較這些了,反而有點恍然了過來。

  「原來如此,怪不得當日智狼王能以仙靈之氣驅動神識化作神通,如此奢侈的行為,竟是因為他能進入仙界碎片。」

  張凡沉吟著,也有點明白孔雀明輪王的心思了,心中暗道:「那個老孔雀的‘你我非敵’倒也不是妄言,這個人情著實不小。」

  同時,他也真正明白了大猿王口中的「通天之路」含義了。

  仙界碎片,無論是大猿王諱之莫深的那個,還是所謂的中央仙界,想必都是靈仙界前輩靈仙多年探索而成的,後起修仙者想要看坐享其成,沒有威壓天地的修為,如何可能?

  能走得過通天之路,也就是經得住那些所謂「通天之人」的考驗,明白無法奈何得了對方,只能允許其進入。

  無非如此罷了……

  「那大猿王你的意思是?」想明白前因後果後,張凡心中竟是有了些許期待,這通天之路上到底會發生什麼呢?

  「俺老孫沒有意思。」

  大猿王直搖其頭,腳下一跺,整個人飛上了一株桃樹,摘下其中一個大桃在口中不停歇地啃著,含糊地說道:「俺老孫不是東皇你的對手,不然的話在那啥子連雲山脈,早就將你一棒子打殺了。」

  「俺都已經打不過你了,還考驗什麼,俺老孫也就是要把這無盡蟠桃園拿去給幾位哥哥見識一下,順便跟東皇你照上一面,也算是圓了慣例。」

  「這猴頭,說話倒也坦誠,不識遮掩,不失赤子之心。」

  張凡暗暗點頭,旋即身子一動,也如大猿王一般坐到了桃樹枝上,取下一個蟠桃啃著。

  一人一妖,一後起人雄,一上古妖王,就這麼一起坐在桃樹上,一個接著一個,啃著不盡的蟠桃。

  不知過了多久,大猿王忽然歎了一口氣,好像手上的蟠桃,也一下子失去了滋味一般。

  「猿王可是吃膩了這桃子?」張凡倒是第一次看到這猴頭唉聲歎氣,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怎生吃得膩,就是再吃上幾萬年,俺老孫也不會膩味。」大猿王搖了搖頭,否定了張凡的猜測。

  沉默了一下,這猴頭雙手抱膝,整個身子蜷縮地靠在樹枝上,眼睛半眯著,略有點恍惚似地,喃喃道:「俺老孫小時候,也是漫山遍野都是的一光屁股猴頭。沒公猴子幫忙打架,也沒母猴子照顧,就這麼餐風飲露,倒也不曾餓死。」

  「嗯?」在大猿王的述說中,張凡不覺間沉靜了下來,眼前抱著膝蓋自語的好像不是上古妖王之一的大猿王,而是那只無父無母的野猴子。

  「那時候啊,大猴子老是欺負俺,搶俺的東西吃,每年裏俺最盼著的時候,就是後山那一水兒的爛桃林掛果的時候……」

  說到這裏,這猴頭好像口舌生津一般,很是咽了一口口水,這才接著道:「那桃子其實不好吃,又青又澀,就是管夠沒人搶,能混個幾日肚圓。」

  「那時候,俺每日裏盼著啊,就是希望爛桃早點熟,吃了一水又想著下一水,就想要是能永遠吃這沒人搶的青桃,該有多好啊。」

  大猿王緊了緊抱膝的雙手,很是惆悵地說著:「那個時候,俺喜歡上了一隻小母猴,那金毛茸茸的,摸上去舒服極了。一年爛桃林上結果了,俺顧不得吃,就摘了最大的一個去尋她,結果……」

  「卡茲」一聲,桃樹枝呻吟著,若欲斷折,大猿王恍若不覺,只是挪了挪屁股,換到了一處結實的地方,繼續說道:「她跟一大猴子好了,俺打不過他,被打了個半死爬回來的。」

  「俺氣不過,出去學本事,遇到了師傅……老頭說俺是天生靈胎,九竅皆通,天生的妖王底子。俺不懂,就問啥是妖王,師傅老頭就說猴子之中,俺最大。」

  「於是俺就跟著師傅老頭學本事,也不知學了幾年,只知道俺學藝那年種下的桃子,被俺吃了快一百次。」

  大猿王的眼中,竟是有幾分溫柔之色,好像那學藝的日子裏,有無數的美好足以緬懷一般。

  「後來俺那師傅老頭說,俺已經是妖王了,他沒啥能教俺的,就讓俺滾蛋了。」

  「俺老孫那個高興啊,剛回到了家裏,又是爛桃熟的時候,狠狠吃了一頓,卻覺得不是那滋味了。」

  「再去尋那小母猴子,找不到了……」

  「嘎吱」又是一個怪聲,堅固的桃樹枝再次折斷,大猿王無奈地站了起來,下了桃樹,望著這片密密麻麻的桃林,悵然說道:「那些老家的猴子叫俺大王,再不敢搶俺吃的,那些母猴子,排著隊讓俺挑,但是不知道怎麼搞得,跟那青桃子一樣,總不是那滋味了。」

  他在桃樹林下走著,仿佛可以用雙腳,走回那過去的歲月一般。

  「很久俺才明白,俺已經是妖王了,不是那只被搶東西吃的光屁股猴頭,但是俺還是想跟以前一樣,光著屁股吃桃子。」

  「東皇,你說怎麼樣?」大猿王忽然回頭,認真地問道。

  「很好啊!」張凡深深地點了點頭,正色道:「你現在也可以的?」

  「現在?哈哈哈~」大猿王縱聲大笑,連眼淚都笑出來了,「不行的,我現在,是妖王了。」

  「早幾萬年,就沒有猴子敢跟俺一起吃桃子;早幾萬年,俺就沒光過屁股了。」

  「真想啊……」大猿王搖了搖腦袋,好像想把什麼東西從腦殼裏晃出去一般,卻掩不住一張雷公臉上露出緬懷與渴望。緊接著,他一指那漫山遍野,嬉鬧玩耍的猴子,道:「東皇你看,他們是什麼?」

  張凡並沒有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是小心地將眼中的憐憫之色掩蓋。

  「是了是了,東皇你何許人物,又豈會看不出來。」大猿王自失地一笑,「嘭」的一聲,鐵棒搗在地上,口中大喝:「都給俺老孫回來。」

  聲音過處,無盡蟠桃園中那數不清的猴子,盡數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無論是在逗弄著小猴子,還是在吃著桃子……無論在做什麼,都在他一聲呼喝中凝固。

  「嗖嗖嗖~」

  那數不清的猴子,一隻只在大猿王的吼叫聲中,化作一點金光,如同乳燕投林一般,鋪天蓋地而來。

  這些飛來的金光,在靠近大猿王的時候,盡數顯露出了真容,乃是一根根纖細的絨毛,彙聚了一起,也不過一撮大小。

  這些絨毛一一撲到了大猿王的身上,鑽了進去,旋即紮根,化作了猴子身上普通毛髮,看不出半點異常。

  從頭到尾,這無盡蟠桃園中,只有大猿王一隻猴頭,其餘猴子,不過是絨毛所化,供他緬懷昔日歲月,營造夢回時景象罷了。

  「這是俺老孫剛練成的神通,不錯吧,化出的猴子可曾逼真?」大猿王得意地笑著,可在他的笑容中,張凡分明感受到了一種寂寞與悲涼,莫能言狀。

  「的確好神通。」張凡點了點頭,誠心贊道。

  這猴子的確是得天獨厚,此神通明顯是從那三根金毛上悟得,讓他施展得全無痕跡,在群戰時,此神通怕是絲毫不在那三根金毛之下。

  不過此時張凡已經無心品味什麼神通了,在心中歎息一聲,頗有感觸。

  修仙之道,本就是捨得之道,有捨方有得,每一分的力量,每一點的威能,都是在寂寞中苦苦熬出來,在生死中歷練出來的。

  然而,力量未必就代表著快樂,畢竟有些東西,逝去就不再來。

  大猿王堂堂上古妖王,卻不能如小時候無力量的野猴子一般,光著屁股,以一年一度縱情地啃青桃為樂。

  因為,他是大猿王,不再是那只光屁股的野猴子,哪怕是在這無盡蟠桃園,只有他一猴的情況下,依舊戰甲在身,鐵棒不離。

  有些東西,得了就棄不掉,丟了就找不回,妖如此,人亦如是。

  「哈哈哈~~」

  在張凡的目視下,大猿王忽然大笑出聲:「東皇,讓你聽俺老孫講這些廢話,定是憋悶得很,莫怪莫怪,俺老孫還得去幾位哥哥處坐坐,順便尋一不長眼的活動一下筋骨,就不陪了。」

  說著,無盡蟠桃園拔地而起,化作一根枯枝般的袖珍桃樹,被大猿王收入了耳中。

  旋即,大猿王背轉過身,向著身後張凡處擺了擺手,緊接著將鐵棒抗在肩膀上,一晃一搖地向著遠處走去。

  步步踏出,背影漸漸在夕陽下,在地面上,拉出了老長的影子,終至不見。

  「是隻有趣的猴子啊……」張凡笑了笑,向著相反的方向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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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6-9 22:11:25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 通天之路(三)玄武王的鬱悶

  張凡一路向前,走在通天之路上。

  自從離開了那個突然現出多愁善感一面的暴猿後,他一路行來,倒是順利得很,靈仙界風情,確有令人陶醉的地方。

  一日,他行至一條奔湧的大河畔,止步觀看那滾滾河水,奔流入海。

  這樣的大河,即便是在人間九州,張凡也不曾看過第二條,河寬足有萬丈,長不可計,微微一晃動,無異於滔天巨浪。

  那一葉葉扁舟輕帆在河中行駛,倏忽之間起伏百丈,讓人擔憂它們會不會一轉眼就傾覆無影。

  即便是如此,在河畔上望去,仍可見得不少漁船在離河岸不遠的地方打撈著魚鱉,號子呼喝遠遠出來,熱鬧非凡。

  在這大河不遠處,有一城鎮繁榮。

  城鎮背靠大山有山珍無數,面朝大河有水鮮不盡,自古如此地理,皆是繁衍生息的好所在,那個城鎮之中,亦有人口數十萬計,足可媲美一些大的城市。

  大河雖然壯觀,城鎮即便繁榮,本不足以讓張凡駐足,然而莫名地,在來到此處的時候,張凡心中有感,仿佛在前面有什麼在等待著他一般。

  此念既生,張凡自然不會錯過,一個飛縱,化虹而過大河。

  這般舉動,對他來說自是輕而易舉,然對生活在這大河對岸城鎮中人而言,卻是不可能的事情。

  哪怕是千料之舟船,也不足以渡此大河,故而河對岸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另外一個世界了。

  一經來到城鎮之外,張凡便覺得一股喧囂的紅塵人氣撲面而來,目之所及,皆是人影往來,城鎮之繁榮更在張凡想像之外。

  踏入其中,但見人群接踵摩肩,兩側皆是擺攤叫賣之人,所售之物不是山珍就是水產,這還是那大河中漁船往來,猶是捕魚時候,否則想來定會更加的熱鬧。

  且行且止,張凡一路走來,沉浸入這紅塵世情當中,一顆冰冷的心幾被捂暖,不知時間流逝,左右人群喧鬧。

  好半晌,他行至一座山神廟外,霍地止步。

  靠山而有拜山神,近海則祭龍王,本是尋常道理,可在這座山神廟中看來,卻又有點不同。

  山神廟建築堪稱氣勢恢宏,那一根根樑柱皆是數人合抱,還不是以木頭搭建,赫然都是堅固的青石築就。

  單單這山神廟,如果由凡俗中人建造,那當真是無異於奇跡了,怕是百年光陰消耗,百萬計屍骸鋪陳,才有可能達成。

  這般恢弘的山神廟中,裝飾卻極簡單,上不曾供山神,亦不曾塑龍王,只有一隻巨大的石烏龜,趴臥在恢弘廟宇的正中,享受著萬民香火。

  但凡有香火鼎盛的廟宇,其外多出個集市,此處也不例外,正是一處市集,多半供應一些祈求山神海王庇佑所需要的香油一類的東西,自然也少不了擺攤算命之人。

  說來也怪,這本是一處擺攤算命的好所在,依此為生的江湖騙子當是數不勝數才是,但是張凡一眼望去,卻只見得一處攤位孤零零地擺放著。

  這個算命攤位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特殊處,攤位上坐著的算命先生亦是一副老朽模樣,眼中不時閃過精光,頗有幾分仙風道骨賣相。

  此人的周圍,早就圍了一圈子的香客,顯然是生意頗佳,都有點忙不過來了。

  忽然,一個男子焦急的聲音,從張凡的身後傳來。

  「讓讓,讓讓讓,麻煩大家借個光,俺找半仙有急事。」

  這聲音傳來的時候,張凡便在腦海中勾勒出了一個滿面焦急之色的大漢,急匆匆地跑來,他略微側了側身子,就將此人讓了過去。

  此地民風看來也是不惡,看那大漢交集的模樣,等著算命的那些人等無不讓開一條道路,有那好戲謔的還不忘調侃兩句:「程一叉今天又補了多少魚,是不是網了什麼河神子孫的來求半仙算上一卦」等等。

  這程一叉也是好脾氣,雖然滿頭大汗,無心閒談,還是一一拱手為禮,這才擠到了那個算命先生的面前,喘著粗氣說道:「半~半仙,俺家……」

  他話還沒說完呢,就見得那個算命先生揮手止住,信手拋出幾枚古樸銅錢,瞄了一眼,安慰道:「莫急莫急,你媳婦兒沒事。」

  「啊~」程一叉頓時一驚,心中暗道:「俺還沒說要問什麼呢,這老頭兒就能說個八九不離十,真是半仙啊啊~」同時不由得暗悔,不曾聽老人言,多來算上一卦,以求平安。

  「那……那……孩子呢?」程一叉氣還沒喘勻稱了,也顧不得驚訝了,連忙問出了心中擔憂。

  「沒事的,母子平安,等你回到家,就能看到孩兒了。」算命先生緩緩收攏著銅錢,頭也不抬地說道。

  正是這番作態,更是讓人毫不懷疑他的手段,那程一叉登時大喜過望,也不顧問男女,反正只要婆娘孩子都平安,足夠了,連連躬身拜謝不提。

  他心中有事,惦記著那臨產的妻子,拜謝完後就要離去。

  正在此時,後方人群忽然一陣騷動,一個半大孩子的聲音傳來:「姐夫姐夫……姐姐姐姐……」

  「你姐姐怎麼樣了?」那個程一叉頓時一驚了,排開人群提拉出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搖晃著問道。

  「生了……生了……母子平安。」那半大孩子學著穩婆的口吻說了一句,緊接著將一個魚簍遞到了程一叉的手上,抱怨道:「姐夫你跑得太快了,隔壁小二剛去尋你,姐姐就生了,怕姐夫你著急讓俺趕緊來報訊,結果提著姐夫你的魚簍跑了四條街啊……」

  程一叉此時哪里有心情聽他一個半大孩子呱噪,下意識地接過魚簍就要飛奔回家,跑了沒兩步忽然反應過來,一拍腦袋又折返回去,將魚簍往算命先生那裏一塞,感激地道:「多謝先生,俺也沒有啥準備,這點河鮮就孝敬先生了。」

  話一說完,壓根就不等那算命先生回應,他一把拽過半大孩子,就往家裏飛奔而去。

  「喂……你……」

  算命先生提著魚簍,招呼一聲見那漢子已經跑遠,臉色就有點不對勁了。遲疑了一下,他伸手入魚簍,再提出來的時候,一竄甲魚被一根麻繩竄著,一頭握在他的手中,一頭還在魚簍裏面,粗略估計也有個十來頭。

  一時間,這算命先生的神色說不出的古怪,哭笑不得。

  張凡從頭到尾看下來,也只有在那算命先生拋出銅錢,口出卦辭的時候,略微有點神色變化,旋即就一直面露微笑地旁觀至此時。

  就在那算命先生滿臉古怪之色的時候,張凡也是搖頭失笑。

  「罷了罷了~」

  那算命先生忽然意興闌珊,將甲魚往魚簍裏一拋,也不管那攤位上的零碎,徑直提著魚簍,向著城鎮外走去。

  一邊走來,一邊高歌:「運命本天頂,吾辜妄言之;對錯憑一卦,天心吾不知……」

  「鐵口怎能直斷,一念萬般變化;時來命數無常,運去天意如刀,不如歸去垂釣,一蓑煙雨平生……」

  人影漸去,歌聲亦止,人群散去,猶自傳送著半仙言無不中,卦象奇准。

  沒有人注意到,不知在何時,那個一直旁觀事態的玄衣男子,亦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

  算命先生這一去再不停步,對這左近的道路也是極熟,不過片刻功夫,已是出得城鎮,至滔滔不絕大河之畔。

  面對這條大河,眼望著漁船靠岸,他忽然歎息一聲,將魚簍往河中一傾,麻繩自斷,魚鱉入水,徑直逃生。

  「去吧去吧,莫要再被人逮住了,那樣的話我可救不得你們。」

  算命先生正自喃喃自語時,一個清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玄武王你真是暴殄天物,大好魚鱉,正好下酒,你不願吃,何不以之待客?非是地主當為啊。」

  這聲音入耳,算命先生,不,玄武王當即搖頭苦笑,道:「東皇你莫要玩笑了,老龜就不信以東皇眼力,能看不出來。」

  「哈哈哈~~」

  張凡大笑著,一步踏出,與玄武王並列,俯瞰江流。

  此時,玄武王猶自保持著蹲在大河畔的姿勢,目視著滔滔江流,見得那十餘隻甲魚四散遊走,一直到再不可見,才緩緩起身,對張凡笑道:「東皇你真是不厚道,竟要吃老龜我的子孫?不將子孫與你下酒,還要冤我老龜不肯盡地主之誼?」

  「忒也不厚道了。」

  張凡笑而不語,本來不過一玩笑話,倒也當不得真,不過那玄武王收到一群被麻繩綁著的子孫時,那副表情即便是此時想來,張凡也不由得莞爾。

  玄武王望著眼前大河,帶著感觸說道:「東皇道友,你可知道這條河是從何而來的?」

  「你沒發現,此河上的靈氣,特別的濃郁嗎?」

  張凡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攏,望著這條大河上氤氳不散的水汽,若有所思。

  玄武王沖他笑了一笑,旋即感慨萬分地說道:「數萬年前,此處並無大河,也沒有城鎮,更無人煙,不過荒蕪之地罷了。」

  「有一次,老龜與孔雀他們幾個,去了一趟中央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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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6-15 16:14:27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通天之路(四)錦鯉出水,論道天機

  「中央仙界?」張凡不知是第幾次聽到它了,神色頓時為之一凝。

  這中央仙界,乃是仙界碎片,更是靈仙界的根基所在。這些日子來行走靈仙界,張凡漸漸發現這個所在,似乎將靈仙界所有的頂級強者一網打盡,進入其間更是有著通天之路的說法,可見其重要性。

  張凡並沒有出口打斷,只是靜靜地聽著那只老烏龜面對滔滔大河,似是陷入了某種思緒當中,語氣也顯得飄忽空靈了起來。

  「當年,老龜我和孔雀王,猴頭狼王他們一起,嗯,還有長風等雜毛,一起進入了中央仙界裏……」

  那並不是玄武王他們第一次進入中央仙界,但確是最危險的一次。

  在那一次中央仙界一行中,他們才真正感受到了什麼是仙界,其中的蘊含的危險也只有仙人能淡然處之。

  一番遭遇,使盡了手段,在前所未有的危機下,所有人被迫分散,每個人都是九死一生。

  玄武王當時已經是命在旦夕,出盡了手段,算盡了天機,好在在瀕死前的一刻,讓他尋得了生路。

  在中央仙界中,有一條貫穿了大半仙界碎片的河流,名之曰:「通天河」。

  玄武王在最危急的時刻,遁入了通天河中,靠著玄武一族的天賦神通,引動通天河水勢,生生衝破了中央仙界,才逃出了一命。

  當其時,中央仙界破開一道縫隙,玄武王趁著縫隙未曾彌合的一刹那功夫,險之又險地從中逃出。

  在他逃出的同時,帶出了些許仙界碎片中的通天河水。那河水極少,畢竟仙界碎片縫隙只存在了一刹那的功夫,可就是這麼甚至不夠玄武王真身洗次澡的通天河水,在降臨靈仙界後,卻發生了巨變。

  銀河落於九天,化作滔天水勢,沖刷天地。

  那通天河水落在靈仙界後,每一滴通天之水都聚攏了無邊水汽,不過須臾之間,一條長達數百萬裏,寬逾數萬丈的靈仙界第一大河奔騰不止。

  這就是災難。

  大河過處,山體為之化作峽谷,無數河道為其衝垮合一,不知多少城鎮成了水城,無數生靈漂浮在水面上……

  家園被沖毀,食物盡數化烏有,牲畜隨波濤而去……即便是不曾第一時間死於席捲天地的河水下,也有無數的生靈成了那餓殍。

  當時靈仙界的強者幾乎被一網打盡,不是猶自坐困中央仙界,就是如玄武王般身受重傷,壓根就無法救助天下,其慘狀簡直無法言述。

  在那個時候,造成這一切的玄武王,卻壓根不曾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說到這裏,玄武王長歎了一口氣,忽然開口問道:「東皇,你可知上古十大妖王之中,以誰的年齒最長?」

  「年齒最長?」

  如果說到實力最強,張凡毫無疑問會說是孔雀明輪王,智謀最深神識最強那是智狼王,力量最大是龍象王,戰意至高是大猿王……

  然而,論及年齒,他還真不知曉,哪怕從玄武王的語氣中猜測到所指的當是其自己,張凡還是搖了搖頭,不曾胡亂猜測。

  「正是老龜我。」玄武王苦笑著說道:「昔我生時,仙界未出,妖神剛剛被推下至尊寶座,人族仙神四顧茫然,竟是再無抗手。」

  「太古之末,上古之初,仙界初立時……」張凡悚然動容,雖然早猜到那年齒最長的當是這老烏龜,但怎麼也無法想到竟是長到了這個地步。

  真要論起來,天地間所有的大神通者,除開那來歷神秘根腳無人知的老兔子外,怕是這頭老烏龜最為久遠了。

  「不錯,正是那風起雲湧的大時代。」玄武王點了點頭,接著道:「那個時候,老龜我只是一隻普普通通的靈龜,無知無識,也不知那天變了,更不明何為仙神,怎是更替?」

  「憑著本能修煉著,不知過了多少年,老龜終於覺醒了靈智;又不知多少寒暑,終於將血脈中稀薄的玄武精血提純,最終化身太古神獸之玄武,位列上古妖王之一。」

  「那個時候,已是上古時代,孔雀王等人早就名聲顯赫縱橫宇內,老龜我年齒雖長,卻是後起。」

  ……

  聽著老烏龜的述說,張凡沉默了一下,他卻是沒有想到,在上古是大妖王之中,竟然還有老烏龜這般根腳普通者存在。

  五行孔雀是太古就有的強大妖禽,大猿王是先天靈胎九竅皆通,龍象王本是異種天生力氣奇大……上古十大妖王,幾乎個個根腳深厚,天生就有妖王份位,只有這老龜,乃是一步步提純血脈,艱難修煉上來的後天妖王。

  想到這裏,張凡不由得就有點佩服,就如他自身一般,外人雖然不知曉,他心中清楚地很,以其先天資質能修煉到這個地步,其難度與老鬼相差仿佛。

  若說比他勝過的,也就是耗時更短罷了。

  在張凡震撼感觸的時候,玄武王已經繼續往下說了下去:「那一次老龜我實在是傷得太重,逃出中央仙界之後元神被昧,靈智深藏,法身潰散,重新化作了一隻無知無識的普通靈龜,在這條肆虐靈仙界的大河中生存著。」

  「一轉眼,就是千年……」玄武王臉上的苦笑之色愈發地明顯,對張凡說道;「東皇道友,你肯定猜不到,千年後老龜一恢復元神,浮出了靈智,所見的第一幕是什麼?」

  「是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孩子,把老龜我從魚簍裏掏出來,放生到了大河中。」

  張凡聽在耳中,一時愕然,那一幕與此前玄武王作為,何其的相似

  「想我玄武王堂堂上古妖王,竟是因為一個人類小兒的一時善念,才得以生存,不為那釜中甲魚,為人羹湯。」

  玄武王面色苦得能擠出水來,很是鬱悶地說道:「等老龜我入了水中,一群靈龜圍了上來,歡呼雀躍,拍水嬉戲,竟然都是老龜千年蒙昧時,不知與什麼東西所生……」

  說到這裏,玄武王有點說不下去了,張凡也是忍俊不禁,要不是顧忌事主在場,簡直都要放聲大笑。

  「可憐這老烏龜,好歹也是上古妖王,竟然不知與什麼東西交配千年,誕下了普通靈龜無數,尋常甲魚不盡……真不知道他靈智恢復後第一眼見得這些後輩是什麼表情?」

  張凡神色不變,但那心中狂笑腦中所想,即便是再遲鈍的人,也能猜出一二,對此玄武王只能歎息一聲,搖頭苦笑了。

  「怪不得這玄武王後輩與其餘妖王不同,根腳如此尋常,竟然是這般緣故。」張凡緩了一緩,平靜下來心中動念,此前的疑問迎刃而解。

  無論是智狼王還是孔雀明輪王,這些上古妖王們誕下後裔,無論如何也稱得上是天賦異稟,再差的也是人間化形妖獸級別。

  這與他們交配的物件關係不大,而是這些上古妖王自身血脈太強,傳之後人,自有神異。

  玄武王則不同……

  他繁衍出這一河龜鱉的時候,還只是普通靈龜之身,雖然在其元神恢復後想來用不了百年時間就能再成玄武法體,但當其時,終究傳承下來的只是靈龜血脈。

  這就仿佛普通妖獸,與尋常野獸結合,其誕下的後裔十之八九,遠遠連自身的血脈資質都比擬不得。

  對妖獸來說,根腳之重要,更勝過人類之靈根,結果成了現在這個模樣,也就不足為奇了。

  「東皇,你說老龜我是不是很倒楣啊?」玄武王長歎了一口氣,很是鬱悶地說道。

  「這個……」張凡欲言又止,終究是沒有說出評價,不過如此反應,無聲勝有聲了。

  玄武王自失地一笑,旋即正色說道:「不過東皇可知,老龜我還不是最倒楣的……」

  「嗯?還有?」

  張凡心中一動,耳中繼續傳來玄武王的聲音:「老龜我好歹保住了性命,更不曾傷到根本,很快就恢復了過來,充其量也就是損失了千年光陰,無傷大雅。」

  「然而我上古十大妖王中的豬婆龍王,卻是真正隕落其間,再不得出……」

  「妖身湮滅,元神潰散,生命烙印,消失天地……」

  說到後來,玄武王神色凝重,直可將眼前波濤,盡數壓抑。

  「豬婆龍王,隕落……」

  張凡臉上的笑意也盡數散去,暗暗琢磨著其中意味。

  這豬婆龍王,能位列上古十大妖王之一,定然是龍族異種,一代天驕般的人物。

  可就是這般妖王,卻是真正在仙界碎片中神魂俱滅,不得逃生,頓時中央仙界這個存在,在張凡的腦海中立刻具體了起來。

  孔雀明輪王、大猿王等,這等實力,猶自險死還生;玄武王這般防禦無雙,精通天機演算者,尚且九死一生。

  豬婆龍王,上古之時即為妖族王者,龍族魁首,一時風流人物,隕身其中。

  「仙界碎片……中央仙界……」

  諸般念頭閃過,張凡真正警惕了起來,這通天之路,可通天庭,亦能達地府,絕對不是什麼簡單秘境,更是無上險地。

  看他如此模樣,玄武王不為人所察覺地暗暗點頭,旋即岔開話題,一指眼前玄武河,亦可稱作通天河,以一種緬懷的語氣說道:「我看這通天河從無到有,千年萬年流淌;見這城鎮建立、地方繁榮,人族繁衍,生機勃勃……竟是有了感情,不捨得離去。」

  玄武王一邊說著,一邊舉步而前,兩三步間,腳腕以下沒入通天河水中。

  「遂於這通天河裏尋覓一水府,落戶其間,就是洞天。」

  許是日漸西沉月漸升,這通天河水的水位緩緩上漲,沒至玄武王的膝蓋處。

  「閑來無事,就受受凡俗朝拜,當個算命先生,何其悠閒快樂。」

  聽到這裏,張凡忽然心中一動,開口問道:「玄武王,剛才那個程一叉……」

  「哈哈~」

  張凡話未說完,就被玄武王的笑聲打斷。

  「東皇可是覺得老龜我明明沒有施展天算之法,更不曾真正卜算天機,而能言之鑿鑿,且應之頃刻嗎?」

  玄武王大笑著說道,眉宇間似有戲謔之意。

  張凡的眼中有探尋之色,他的確是這個意思。早在見面之初,他就認出了玄武王的身份,以其玄武龜甲精研天機演算之道,卜算些凡人事宜只是殺雞牛刀,張凡也不曾覺得有什麼奇怪之處。

  然而,當玄武王真正為那個漁民卜算的時候,張凡發現從頭到尾,玄武王都不曾施展任何天機神通法,沒有散開半點神識,仿佛真的只是一略通天機皮毛的凡人罷了。

  「哈哈哈~沒想到東皇道友你也有一葉障目之時,老龜我在此處擺攤算卦不知幾萬年也,莫說那小子,就是他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當年也如他一般,急衝衝地來尋老夫算卦。」

  「方才不是漁船捕魚歸來之期,那程小子突然出現面露焦急又隱含期待喜色,明明出海捕魚卻魚簍不曾隨身,分明是方寸已亂,一年前其父又曾來老龜這問得良辰吉時籌辦婚嫁……」

  玄武王眉飛色舞,一一道來,那種得意模樣,仿佛這察言觀色,市井江湖手段,比他那天機演算之道,還要更值得炫耀一番似的。

  「這……」張凡一時間真有點哭笑不得,如此手段,本來瞞不過他,偏偏這老烏龜以天機演算法聞名,反倒讓他鑽了牛角尖,連如此簡單的事情都沒能看出來。

  玄武王的炫耀還不曾結束,滔滔不絕地講來:「靈仙界中靈氣充盈,凡人身體康健遠過人間,那程小子的婆娘老龜也曾見過,乃是一健婦,又年過二八非是幼小,生養孩子順利的機會極大,老龜按此一說,自然十有九中了。」

  「十有九中?那不中的呢?」張凡也放鬆了心情,笑問出聲。

  「這個……那個……咳咳……」玄武王乾咳了幾聲,最終見張凡目光灼灼,心知躲不過去,才悻悻然道:「老龜的攤子,這些年來也被砸了不下千次,那個……失手總是會有的。」

  「玄武王你……你真是好雅興啊……」

  張凡搖了搖頭,最終還是只能用「雅興」二字來評價了。堂堂精于天機斷妖王前程的大妖,卻寧願放棄神通妙法,以尋常人手段混跡市井,為人算命。

  為順利準確而歡呼,為失敗被砸攤而失落,著實是好雅興,好妙人。

  「呵呵,東皇謬贊了,其實在老龜看來,那非凡俗手段,用與不用,也是區別不大,算而不准,天機明而又亂,不過尋常事爾。」

  玄武王漸漸收斂了臉上的悻悻然之色,步步踏出,河水漲起,覆至胸前。

  他回過頭來,沖著張凡一笑,指著身前一處河面,那裏一條錦鯉借著水勢一躍而出,在空中舒展起身子,美麗的鱗片散發出七彩光輝,絢麗迷蒙。

  「撲通」一聲,魚力有限,水勢有窮,眨眼間那錦鯉重新跌落水中,濺起水花無數。

  「東皇你看,這錦鯉出水,重落於河,可視之為人之起落,你可能算出,下一隻錦鯉躍出何處?」

  玄武王的面前,一面龜殼虛象浮現了出來,上有清濁河流幻象,衝擊而成一片詭異圖案,隱約間天機變幻,顯露于清濁無常之中。

  這龜甲之上,漸漸有一道長河奔湧,似是張凡通過大衍天數窺視得的命運長河,又似眼前的通天玄武河,兩者慢慢重合在了一起。

  在這大河中,有魚鱉悠遊,有暗流湧動,有風力作用,有植草阻攔……終成一活動的圖景,其上變化更快於通天河中景象,若無干擾,當真可以算出那下一條錦鯉躍出之時、之處。

  這已是論道天機的意思了。

  張凡平靜地看著這一幕,卻沒有施展出大衍天數,此時,他已經多少明白了這老烏龜如此舉動的含義了。

  沉默稍頃,就在那龜甲上圖案衍化至極限,眼看就要出結果的時候,張凡忽然動了。

  他一步踏出,落于水中,霎時間一震之力借著水勢傳遞,至於百丈之外。

  頓時,張凡與玄武王的目光,齊聚於斯處。

  「嘩!」

  水濺成晶瑩剔透的蓮花,從中躍出一錦鯉,驚慌地扭動身軀,其美麗的鱗片反射陽光,將身下水蓮盡數映成了七彩之色。

  「哈哈哈~」

  張凡與玄武王相視而笑,各有明悟於心。

  「天機命運,恰如此河。吾等生靈,無論強弱,概如那河中錦鯉。」

  「天數之算,天機之卜,乍看之下能測其未來,然天機變化不定,外力干涉不止,小小的波濤,都足以讓一切天機演算,謬以千里。」

  玄武王與張凡的一算,一腳,看似簡單,其實是將天機演算之道研究到至深之處,方才有可能做得出來。

  如那昔日神算子,正是那河中錦鯉,偏偏以為自身乃是岸上卜算者,自然善泳者溺水,身死道消難免。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玄武王大笑著,步步向前,整個人漸漸要被那洶湧的通天玄武河水淹沒。

  「東皇神威,精通天機,老龜何德何能,能考驗你資格?此來不過與道友一見,另代智狼王、青獅王、龍象王三位道友帶句話。」

  「同時,替一隻老狐狸,送一份喜帖與東皇。」

  「此番興盡,那些東西都在魚簍中,東皇自取觀之,老龜我去也……」

  話音落下,玄武王亦是淹沒于萬頃波濤中不見,隱約間,似可見得了一龐大的玄武真身,沉入水滴,大片的陰影下落。

  恍惚間,又似可聽聞得高歌之聲:「運命本天定,吾辜妄言之;對錯憑一卦,天心吾不知……」

  「鐵口怎能直斷,一念萬般變化;時來命數無常,運去天意如刀,不如歸去垂釣,一蓑煙雨平生……」

  高歌漸散,張凡品味著其中滋味,好半晌搖了搖頭,取過玄武王留下的魚簍。
we are tossed by the waves of pain and tears.
我們在痛苦和淚水的波濤中沉浮
I'm tossed into the fray tossed by various fortune.
而我亦被變化無常的命運拋進爭執之海
wake up your brain!
喚醒腦中風暴!
flashed in the sky.
在蒼穹中閃耀
It's a burst of sensation.
這將是場感官衝擊的盛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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