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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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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泛東流]法相仙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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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6-2 16:02:57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夜半三二往來客,對弈星辰落燈花(一)

  「恭送老師!」

  百萬群仙齊聲道別,滾滾聲浪遠遠傳出,伏地三拜後,再起身,神通樹下,已經沒有了那個負手而立的身影。

  「結束了。」

  至此,他們才真正相信,那十年講道,那風起雲湧,還是在一聲道別中,落下了帷幕。

  三三兩兩,有修仙者散去。

  更多的,卻是猶自留在原地,目視著漸漸雲氣遮掩,大陣開啟的法相宗山門,好像能從中看出什麼奧妙一般,戀戀不捨。

  雷火道君等九州化神,尚自在淩空而立,對面迎來的是以燭九霄為首的法相宗元嬰真人。

  張凡並沒有出現在迎接人等之中,只是在臨去前,向著他們這個方向點了點頭,僅此而已。

  這也足夠了,見識了此前張凡立誅仙劍陣,懸劍眾生,敗長風,攝血神……一幕幕過後,這些九州化神道君自討當不起他的迎接。

  燭九霄等也足以代表法相宗一宗上下了,如此一來,大家自在,豈不妙哉。

  「東皇!」

  「好一個東皇啊!」

  在一眾九州化神當中,雷火道君目露感慨,似是自語,又似對身邊的清風道君所言。

  「怎麼,老雷火,你很有感觸?」清風道君笑著說道,與其他人相比,那東皇張凡帶來的威懾,對他來說可能是最輕的。

  再怎麼說,這誅仙劍也落不到他的頭上,好歹對法相宗有大恩惠,法相宗弟子得領這個情。

  看他這優哉遊哉的模樣,雷火道君就氣不往一處來,哼道:「老酒,你也莫要得意,不能要忘了,我等鎮守九州龍脈,與靈仙界鏖戰數萬年,隕落道友無數,為的是什麼?」

  也不等清風道君回答,雷火已經迫不及待地吐出了兩個字來:「功德!」

  清風道君聞言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幾分悵然,少許凝重。

  功德之說,太古所無,始于太古煙雲散盡,仙界斷絕人間之後。那個時候,九州人間,以一眾化神道君中驚采絕豔者為翹楚。

  長風真君、孔雀明輪王,乃至於那血神老人等等,皆是一時風雲人物,他們的決定、作為,可說是決定了整個人間界的走向。

  當時,那些縱橫無敵的大神通者,分作了兩派,一方以長風、孔雀等人為首,主張立靈仙界以全身,並最終截取人間、仙界溝通,自成一界,代仙界而臨人間;另外一派,則主張天地本無三界,乃是那初代妖皇強力推行,滅殺當世強者無數,才硬生生地定下的規則。

  昔日仙人一流,反攻妖神天庭之後,不使之墜落人間,反而占為己有化作仙界,本就是不對。現在有了這絕好的機會,當溯本還原,回歸那妖皇未現時景象。

  如此撥亂反正,重新天地衍化,天心造化鍾愛,或許就會誕生出不讓初代妖皇的絕頂強者,或者就在你我之間。

  這兩派磋商數次,最終還是不歡而散,遂有此後數萬年來,鎮守九州人間一脈與高踞上界一脈,究其根本,只是理念不同,還是同出一脈。

  在那個時候,待得塵埃落定,鎮守九州人間一脈的化神道君,卻是發現了一件事情。

  當靈仙界立,他們率剩餘的九州化神與靈仙界抗衡的時候,一股無形的力量,湧入了他們的元神之中。

  這股力量玄奧莫測,未見於任何典籍,只知道其能護身煉寶,能促進修為,能讓人元神清明,不受氣數衰落影響,而出昏昧手段。

  是為:功德!

  護持九州,防重演三界劃分之事,阻擋靈仙界對人間的剝奪,種種作為,皆有功德臨身。

  鎮守九州化神一脈,論實力本來遠不如長風真君、孔雀明輪王為首的一眾靈仙,然而在功德加持之下,他們竟然真的將其擋在了人間之外,緊鎖九州龍脈,給人間後起修士,留下一線機緣。

  「功德啊功德,得之何難?」

  「我等化神,數萬年來困守北疆,力抗靈仙,不敢輕忽,不敢稍離,所得不過些許。」

  「你再看那東皇,功德凝實成玄黃功德元氣,彙聚成慶雲,凝而成東皇宮,彌散天地,無可計量。」

  雷火道具越說越是無法自制,說不出是不甘還是不忿,忍不住道:「早知道,老雷火我也講道去,也發願去,我就不信,那東皇做得到,我老雷火就做不到。」說著,他還真有點講道天下的意思了,與他有一般想法的,所在多有。

  只是,他們也只有做了才知道,這講道眾生,有教無類的事情,也只有第一次才能天降無量功德,此後等而下之,趨近於無,做不如不做,還免得留下東施效顰的名聲。

  其實不少真正的強者,雖不明其中根源,但隱約間已經有了感應,卻是天人交感玄之又玄,不足道也。

  「哎……」清風道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雷火啊,想開點吧,世上有些事情,還真是有人做來輕描淡寫,我等為之寸步難行。」

  「你想那功德是何等的神秘,為何在太古之時未有,在上古之初不現,一直到大破滅生,靈仙界立,才第一次出現?這其中因由,你可清楚?」

  「吾等猶自茫然,豈能枉論功德?」清風道君搖了搖頭,目視著雲深無法看得真切的法相宗山門,仿佛可以透過朦朧雲氣,望得那個玄黃功德雲氣包裹著的背影,緩緩說道:「這天地間,我看只有東皇一人,能算盡天心。觀其作為,竟是早就知道會有大功德降臨,若非如此,他又是所為何來?」

  雷火道君哼哧了半天,欲要辯駁卻又無言,最終也只能頹然放棄了,他也是功德加身的人物,又何嘗不明白這一點呢。

  至於大宏願什麼的,也就是想想而已。

  先不說口發大宏願而感天應地,其中有什麼大神通支持,方才能如此,豈是誰都能為的?單單那有願而不應,天道終降罰,就不是他能承受得起了。

  眼見著,他人風生水起,自家連效顰的資格也無,這種鬱悶,真是不足為外人道也。

  如雷火道君等九州化神一般者,終究是少數,無論是這連雲山脈腳下,還是偌大天地,終究還是那普普通通修仙者,占去了絕對多數。

  此時,連雲山脈腳下百萬群仙,三三兩兩議論著的,卻與雷火道君等人大相徑庭。

  「道兄,你看東皇老師講道天下,有教無類,將那無上大法,輕易傳授,為的是什麼呢?」說話者不過是一普通修士,不明功德,不知天心,只是單純地從這修仙界無數年規則中去揣摩。

  「為的是什麼?」另一人冷笑,「無非是留下無邊善緣,在東皇飛升靈仙界後,能庇護宗門,安然過度罷了。」

  「東皇再強,終究不可複製,其後法相宗豈能再出一個東皇,威壓天下?」

  「這些年法相宗風頭一時無量,沒有這個天大的情面在那壓著,怕是東皇飛升也無法安心吧……」

  此人聲音方落,旁邊一人插口說道:「道兄此言差矣。」

  早先說話那人面露慍怒,正要斥責,回頭一看卻是一個頗為有名的大修士,連忙將到口的話重新咽了下去,虛心請教。

  「東皇所為,實不可測,我不過姑妄言之,你們也姑妄聽之吧。」說著,那個大修士目露嚮往之色,一字一句道:「吾若成大道……」

  「吾若成大道,願天下慕仙道者,不受先天稟賦限制,不為後天際遇埋沒,但凡心向大道,就能求索仙路。」

  「吾若成大道,願萬家燈火,自在長明……」

  ……

  「……願人人如龍,頓悟仙神!」

  「……願弭平仙凡溝壑,化人間為樂土!」

  字字清晰,句句入耳,開始兩個修仙者,神色頓時為之肅然,若為感染。

  都是經歷過這一幕幕盛事者,自然明白那大修士口中吟詠的,正是張凡當日所發的大宏願。

  「在我觀來,東皇所為,為的是重樹仙道,另立秩序……」那個大修士好像也為張凡大宏願所感染,聲音中帶出了一種說不出的激動,「什麼神通外傳,什麼大道輕授,在東皇看來,又算得了什麼,我等井底之蛙,妄論天下英雄。」

  「東皇他日應願,吾定附其驥尾,為其驅策,共行此大事……」

  ……

  十年講道,諸般盛事,就在這言談間,在討論中,或陰霾揣測,或崇敬大願中,飛快地在九州人間,三界群仙中傳播。

  這百萬修士,如一顆顆火種,將張凡的名聲,他的實力,他的大願,傳遍了人之所及的所有地方,哪怕天外,縱是地下,也在講述著其事蹟,傳聞其聲名。

  這一切,對張凡來說,都只是過眼雲煙,既已抽身離開神通樹下,那十年講道的一切,就已經隨風散去了。

  日西落,月上中天,清輝遍灑,不覺間,已是夜半。

  法相宗山門,傳承殿內,張凡與燭九霄相對而坐,兩人之間有星輝縱橫十九道為棋盤,星光凝視為棋子,對弈星辰。

  傳承殿外,當代龍王敖空躬身謹立,為他心目中的妖皇守護門戶。

  「啪~」

  隨著棋子敲落,張凡身旁的青銅燈盞中燈火爆開,一時通明。

  「差不多快有客至了。」張凡拍下一子,悠悠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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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亦被變化無常的命運拋進爭執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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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6-2 16:05:25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夜半三二往來客,對弈星辰落燈花(二)

“差不多該有客至了。”

張凡的聲音悠悠然響起,對面燭九霄磨著牙花子,冥思苦想,頭也不抬地說道:“晚上你是清閒不了,此方唱罷彼登場,就是不知道你拉我老頭子來作什麼?”

“師兄你才是法相宗之主啊,師弟自然要請師兄坐鎮,才能不行差踏錯嘛。”

張凡一句笑談,惹得燭九霄直翻白眼,好大的事情都做出來了,天都要給掀翻了,這才說要“師兄坐鎮”,才怕“行差踏錯”,這話他說出來,也讓人得信才成啊。

搖了搖頭,燭九霄拍落一枚棋子,感歎道:“不過話說回來,師弟你這番舉動,雖然險之又險,但給我法相宗帶來的好處,著實足以繁榮萬年啊。”

他這番話並不是虛言。

法相宗弟子遍佈天下,尤其是左近數州,根基身後,不過大半日的功夫,無數的消息傳回,所言都是一事。

九州人間,不知多少心慕仙道的凡人,跋山涉水而來,欲要拜師法相宗門,他日成就如同東皇一般的大業。

凡人尚且如此,那些修仙世家,散修中人,更是提也不需再提,蜂擁而來。

可以想見,在此後相當長的時間裡,法相宗都將要弟子盈門,再是嚴厲挑揀,怕也是收不過來。消化了這批拜師狂潮之後,從中誕生的英才,足以支持法相宗萬年繁榮。

至於那諸多宗門交好,無數人等往來,一時風頭無量,自然不用多說,本就是題中應有。

說著,燭九霄忍不住瞥了一眼門外,對弈至此時,類似的動作他不知做過了多少回了。

“燭師兄,客未至,何故張望?”

張凡信手布下一子,笑著說道。

“你還說?”

哪怕明知在張凡身旁,任何人都不可能聽得他們的對話,燭九霄還是忍不住壓低了聲音說道:“師弟啊,那好歹是當代龍王,修為在人間界也是頂呱呱的,又有傳承龍寶在手,你師兄我怕也不是其對手,就這麼讓其呆在門外,這個……不太好吧?”

龍王敖空這樣的大高手儼然守門模樣,讓燭九霄很是不習慣。

張凡一笑,他又何嘗願意如此,問題是這龍王不知哪根筋不對了,鐵了心以家奴自居,分毫不肯僭越。

“說起來,那初代妖皇不知是何等人物,能讓龍族效忠至此,代代不忘,思之令人神往啊。”燭九霄不由得感慨。

“也罷”

“既然師兄有命,敖空你就進來吧。”

張凡搖了搖頭,揮手說道。

此言隱然有命令的口吻在其中,敖空聞言頓時面露喜色,躬身應諾,隨即步入了傳承殿中。

這個時候,張凡已經回過頭來,對燭九霄笑道:“燭師兄,你覺得第一個前來之客,會是何人呢?”

“還用說嗎?定是那老兔子無疑。”

燭九霄想都不想地說道,話一出口,眼前恍惚間就浮現出了那老兔子將化神道君化作胡蘿蔔啃食的場面,冷不丁一個寒顫。

“這老兔子,根腳神秘,手段了得,此番毫無緣故地站在師弟你這邊,早早下了立場,看那情況,若非師弟神通蓋世遠超過其預料,他怕是準備出手相助一把的。”

“以老兔子輩分地位,趨吉避凶的本性,能做到這個地步,豈能無因?”

燭九霄的話正和張凡所想,他聞言點了點頭,深以為然,正要開口呢,忽然頓住,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察覺到他的異狀,燭九霄與龍王敖空連忙放開神識,旋即,臉色各自都顯出了幾分怪異。

“看來……”張凡收回了拍擊在星光棋盤上的手,“我們都猜錯了啊。”

“是啊,竟然會是她”

燭九霄也是搖頭,任誰也沒有想到,張凡在這夜半於傳承殿中恭候眾人,來的第一個竟是誰也沒有想到的人。

言語間,燭九霄似有顧忌,好像不願意在此人身上多談,搖了搖頭,專心弈棋。

“這個……”龍王敖空欲言又止,似有話說。

張凡眉頭一皺,道:“龍王何必如此,有話但說無妨。”

“是,陛下”敖空慌忙行禮,這才接著說道:“並非是老龍蓄意隱瞞,實在是拿捏不准,不敢隨意說來,亂了陛下視聽。”

“嗯?說吧”

感受到其遲疑,張凡神色略微動容,這龍王敖空連看守門戶這等事情都肯做來,可說是極其忠心的了,讓他遲疑不定的,定然也不會是什麼小事。

“說來,這也是我們妖皇屬下直屬諸族的恥辱。”

“昔日初代妖皇滅殺始龍,鎮壓初鳳,收我龍鳳二族中甘願效力者,遂有妖皇直屬最強的兩祖——龍族與鳳族。”

敖空若有緬懷,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感慨,將往事一一道來。

張凡也是神色略微凝重,鳳凰一族,在太古風雲方興時,與龍族並肩為太古蠻荒大族,其後卻是銷聲匿跡,不再留下什麼驚天動地的痕跡,不似龍族強者輩出,迄今在人間界猶自是一股強大的勢力。

故而敖空一提到鳳族,張凡也不由得好奇,連一旁燭九霄亦是正襟危坐。

隨著敖空的敘述,太古秘聞如流水,在這傳承殿中緩緩淌過,似將眾人,帶入了那太古蠻荒悠遠……

太古之時,龍鳳並立,論及強者之多,龍族遠超過鳳族,奈何鳳凰一族,有初鳳存在,任何種族面對鳳族時,都不得不手下容情,不敢逼迫。

論及實力,初鳳也未必就強過始龍,問題是初鳳有萬劫不滅身,浴火重生術,堪稱不死不滅,亙古永恆。

這就著實恐怖了。

要是惹怒了這天地間第一隻鳳凰,糾纏不休又不死不滅無法滅殺,浴火重生一次就強上一籌,任是何人都要頭痛。

哪怕是始龍這樣的強者,也不得不讓她三分,固有龍鳳並列太古蠻荒。

這個太古天龍,青鸞火鳳的時代,隨著初代妖皇的橫空出世,終於成了過眼雲煙。

初代妖皇神通蓋世,親自出手滅殺始龍,鎮壓初鳳,舉手投足間,將這兩大種族推下了太古蠻荒的巔峰舞臺,此後為妖神紀元,莫可爭鋒。

失去了始龍的龍族,猶自強橫;沒有初鳳的鳳族,卻是日薄西山。

好在鳳凰一族終究是依附妖皇,這才免去了滅亡之厄,並憑著妖皇賜下手段,正體實力猶勝過當年一籌,為妖皇座下兩大直屬種族之一。

這一切,不知持續了多少年,一直到初代妖皇無故失蹤,再不現世後,終於發生了變化。

在那妖皇餘威猶自籠罩天地時,鳳族不敢有半點動彈,如同龍族一般,繼續效忠妖皇一脈,直到後來,一件震動三界的大事發生……

“……妖尊:黑蓮暗日突然現身妖神天庭,號令妖神,要當代妖皇退位讓賢,由他登上妖皇寶座。”

“其實力也確是驚世駭俗,當代妖皇本就是妖神中的絕頂強者,竟然敵之不過,後來還是聯合一眾妖神,才將其逼離天庭,追殺太古蠻荒大地上。”

“這一戰曠日持久,也讓那被妖神壓制統禦習慣了太古百族,心中生出了野望,其中就有蟄伏無數年的鳳族。”

“不知那黑蓮暗日妖尊許下了什麼諾言,鳳族舉族叛逃,歸入妖尊座下,正是由於這股生力軍,妖尊才最終逃過了妖神的追殺,從此銷聲匿跡。”

……

敖空說完之後,長出了一口氣,臉上猶自帶著憤恨之色。

對如龍族這般對初代妖皇忠心耿耿的直屬族群來說,鳳族昔日所為,堪稱叛逆,不可饒恕。

他頓了頓,才繼續說道:“自那黑蓮滅世一役後,鳳族再未現身天地間,哪怕我龍族窮搜三界,也不曾發現他們的蹤跡。”

“可是在今天,老龍我隨著陛下入得法相宗山門後,竟是感覺到了一股鳳逆的氣息。”

“什麼?”

張凡與燭九霄同時動容,這敖空的意思,分明是說他們法相宗山門內,有鳳凰氣息存在,這怎麼可能?

對視了一眼,張凡沉聲問道:“老龍,你確定沒有弄錯?”

“絕計無錯”

敖空斬釘截鐵地說道:“我龍族有秘法,誓要窮搜天下,除此鳳逆,怎會有錯?”

“那為何早不說來?”

燭九霄執掌宗門多年,為人很是謹慎,連忙追問道。

“因為其氣息駁雜不存,似是而非,老龍本等尋個機會探查一二,再回報與陛下知曉。”

“現在嘛……”

敖空下意識地望了傳承殿外一眼,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這麼說,這個突如其來的訪客,就是你說的身上帶著鳳凰氣息之人了?”

張凡也不等敖空回答,徑直搖頭失笑,道:“竟然會是她,真是沒有想到,怪不得了。”

怪不得什麼,卻是不言,怕也是只有他一人知曉了。

“師弟,那你見是不見?”燭九霄瞥了一眼門外,皺眉問道。

“見,當然要見,為何不見。”張凡冷冷一笑,道:“此人倒也知機,是孤身前來,若是不然……哼”

恰在此時,一個輕柔嫵媚的聲音,隨著清風傳入:

“小女子白靈,求見東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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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6-2 16:06:00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 夜半三二往來客,對弈星辰落燈花(三)

  「小女子白靈,求見東皇!」

  輕柔嫵媚,聞之直達心中柔軟處,這聲音入耳,頓時如入清溪流泉畔,芳草萎萎地,一片自然清新。

  「進來吧。」

  張凡略一皺眉,一揮衣袖,門戶洞開,從中走出了一個白衣似雪的女子。

  清冷的月輝灑在她的身上,那種朦朧中的輕靈之美,幾如月上走出的仙子,誤入凡塵。

  看著這個空靈的女子,張凡的心中卻無半點欣賞之意,透過她,張凡總是會想起那個拋幼子于老父,獨自去探仙緣的人。

  正因有此人教訓在,有少年時的艱辛在,故而張凡每次遠離,定然要安排好一切,以防有萬一之憾。

  不錯,這個白靈,正是張凡生父——張濤——之妻,他幾個同父異母弟妹的母親,化形大妖身份。

  在三個遠遠超過其實力的強者注視下,白靈輕靈地步入傳承殿中,盈盈下拜。

  張凡連那個拋妻棄子的生父都不待見,自然也沒有將這白靈當成後母的道理,淡然地看著她行禮。

  白靈也是靈醒,行完禮後一字不提張濤,反而恭賀起張凡行此驚天大事,聲名震動三界。

  「罷了。」張凡擺了擺手,他讓此人進來,可不是為了聽那悅耳動聽的恭維之言的,目視了白靈一眼,接著道:「這些年不見,你這奪舍的後患倒是去了不少,各中秘法,也算是過得去了。」

  張凡眼界何等之高,他一聲「過得去」,著實就是不凡了。

  一旁燭九霄也是暗暗點頭,今時之白靈與昔日比較,已經沒有了那種古怪彆扭的感覺,顯得自然而然,仿佛真的是千年白蛇成道。

  「他果然知道……」白靈略低了一下頭,臉上的驚慌之色一閃而逝,化作了一抹苦笑。她並不想面對張凡,自從當年隨著張濤並全家返回法相宗時,見過了張凡一面後,「很可怕」這個念頭就根深蒂固,再不可改。這次見得張凡以蓋世神通術,敗盡天下雄之後,更是如此。

  「多謝東皇與燭長老饒恕白靈隱瞞之罪。」

  白靈一邊再次行禮,一邊偷眼猶自與燭九霄對弈星辰的張凡,眼前忽然一陣恍惚,卻是想起了那個當年在最脆弱時候遇到的男子。

  幾乎一般無二的相貌,兩鬢的霜雪如一,不同的只是這對父子間,做父親的溫潤如玉,滄桑中顯不羈;為人子者卻有不可測之威嚴,哪怕是坐在哪里不曾半點作勢,還是讓她覺得一陣呼吸困難。

  「白靈,你是鳳族出身?」

  張凡持著星光凝聚而出的棋子,在虛空中敲擊了一下,旋即落到了棋盤上。

  「啊!」白靈愕然抬頭,以手捂口,驚呼出聲。

  同一時間,「啪~」的一聲,隨著張凡敲擊棋子的動作,一旁青銅燈盞中爆出一朵燈火,整個傳承殿為之明滅。

  在傳承殿外看來,燈花乍現的時候,如一屏障,隔絕內外,傳承殿仿佛遁入了另外一方世界中,明明目視能及,偏偏感應不到,觸之虛幻。

  感受到周遭的變幻,白靈越發地驚疑不定,一直到感應到張凡眼眸間的無邊深邃,才慢慢平靜了下來,低聲道:「不錯,小女子出身鳳族,早該知道瞞不過東皇的。」

  一邊說著,她一邊望了龍王敖空一眼,顯然明白了她的底細乃是敖空所透露出來的。

  「你也不用看他,即便是老龍今日不言,你也瞞不過去。」張凡搖了搖頭說道。

  「嗯?」

  白靈明顯不信,雖未抗辯,但那眼中的懷疑之色,卻是瞞不過人去。

  「哼!」張凡冷哼一聲,「若非顧忌爺爺在,你們以為能如此安寧嗎?真當我法相宗管束不力不成?」

  「此前上古妖王聚眾而來時,那青丘狐王傳訊於你之事,又能瞞得過本座的眼睛嗎?」

  「天真!」

  張凡一句句道來,如利刃刺破白靈心房,卻從頭到尾不曾看她一眼,好像全部心力都集中到了與燭九霄的棋局上一般。

  他不屑於欺負這個遠不如他的女人,又擔心爺爺的觀感,否則僅憑那與妖王私下聯絡之罪,張凡就懶得與其廢話,搜魂之下,何秘能隱?

  「東皇恕罪,小女子再不敢隱瞞。」白靈趴伏於地,一襲白衣散開,如同一朵白牡丹,盛開在傳承殿中。

  「青丘狐王?陛下你說的可是上古十大妖王之一,青丘九尾狐一族的青丘狐王?」龍王敖空仿佛想起了什麼似的,連忙追問道。

  「不錯,正是那老狐狸,藏得好生隱秘,若非大猿王無意提及他時,他心念隱約間波動,還真不容易尋得他的所在。」

  「狐性狡詐多疑,這青丘狐王為上古妖王強者,亦不能脫此本性,終究難成什麼大事。」

  提起這在上古時候,能止小兒夜啼的頂尖妖王,張凡卻是信口評述,並不曾太過放在心上。

  「這麼說來,白靈你就是那當年名噪一時的鳳逆與是青丘九尾狐誕下之女了?」

  「九尾彩鳳,鳳華衣?」

  張凡與燭九霄的目光同時一凝,這個名字,他們卻是未曾聽說過。

  「稟告陛下……」龍王敖空回過頭來,解釋道:「千多年前,鳳逆一族有一男子,戀上了青丘狐族的皇族,九尾妖狐。」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這鳳逆就與九尾妖狐誕下了一女。」說著,敖空瞥了面白全無血色的白靈一眼,繼續道:「此女生來而具九尾,偏偏又是鳳身,一身華彩,可說是兼具兩族天分,為青丘狐妖一族中將名聲流傳了出來。」

  「後來呢?」張凡饒有興致地問著,眼中閃過一抹異彩。

  「後來那鳳逆得罪了孔雀明輪王,被其座下妖王斬殺於青丘外,據說為此青丘狐王甚至與孔雀明王輪爭辯過一場。」

  「那鳳逆臨死前曾言,其為鳳族皇族,言他日定有鳳凰臨世,為其報仇,且時機不遠。」

  「此事因牽涉到妖尊黑蓮暗日,又是銷聲匿跡多年的鳳凰一族,故而廣為流傳,為老龍所知。」

  龍王敖空三言兩語交代了一個清楚,隨後就躬身退開,不干預張凡處置。

  這般知進知退,張凡不由得暗暗讚賞,旋即回過頭來,凝視那被揭露出根腳的白靈。

  「好一個九尾彩鳳,鳳華衣,當真是好名字,比起白靈來,更適合你。」

  話音落下,張凡眼中閃過一抹金光,直視在白靈的身上,頓時於其身後,見得一彩鳳舞空,身後拖曳著九尾,說不出的絢麗,恍惚間連眼中都被晃出了彩虹之色。

  一眼而看透其根本之像,神魂中的本源存在,這對今日的張凡來說,不過是信手拈來罷了。

  「不……」白靈豁然抬頭,一字一句地說道:「今日只有白靈,而無鳳華衣!」

  言語間的決然,任何人聽在耳中,皆是心中有數了。

  張凡暗暗點頭,在他看來,能毅然捨棄鳳凰與九尾狐兩種頂尖血脈,而奪舍一尋常白蛇,這般決斷,就是男子也無,這白靈能如此做來,當真是下了狠心與過往隔斷了。

  「說吧,那青丘狐王想讓你跟本座說些什麼?」

  張凡微微一笑,不再糾纏於此話題,至於那天賦血脈,以及糾纏於血脈中的命運,豈是換個身體就能改變逃脫的?對此他也懶得多說什麼。

  「族王讓白靈找個機會稟告東皇,就說白靈長輩與靈仙界青丘狐王有舊,青丘狐王借此傳訊,讓東皇若是有暇到靈仙界一游,萬望前往青丘一見,有要事相商……」

  白靈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神色間就有一點不自然,顯然也是明白了過來。

  「青丘狐王啊青丘狐王,果然是數萬年的老狐狸,面都不露卻滴水不漏,著實了得啊……」張凡搖了搖頭,望向白靈的目光中,不由得就帶出了幾分憐憫。

  此前在法相宗山門外,張凡與諸妖王對峙的時候,青丘狐王藏身甚嚴,張凡都險些沒有能發現。問題是,此後他傳訊法相宗山門內,尋得白靈的時候,那般獨特的神識卻沒有太過遮掩,至少就絕對瞞不過張凡的神念。

  他這般做法,無論白靈最終有沒有依其所說的前來稟告,那話最終都要落入到張凡的耳中。

  最關鍵的是……

  「青丘狐王,你要說的是這白靈身世吧,只要她出現在我面前,有心之下自然瞞不過我的眼睛,又有熟知內情的敖空在,一些東西不言自明,不用費半分手腳,果然是好手段啊!」

  沉吟少頃,張凡忽然一笑,擺手道:「白靈你下去吧,青丘狐王,自有本座與他一會,此事與你再無關聯。」

  在白靈應聲而退,堪堪要離開傳承殿的時候,張凡的聲音從她的身後,淡淡地傳來:「白靈,你記住自己的話,從今往後,世上只有白靈,而無什麼九尾彩鳳鳳彩衣。」

  「去吧!」

  此聲入耳,白靈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了一抹驚喜之色,還有一股濃濃的如釋重負,好像千鈞重擔,一朝卸下一般。

  還不等她回頭道謝,耳中響起一聲棋子敲擊的響動,隨即燈火爆開,光影明滅,不覺間已是被送到了離傳承殿足足有裏許的地方。

  「……謝謝。」

  白靈望著那朦朦朧朧的傳承殿,久久不語,最終回過身子,踏月而歸。

  一聲感激隨風,也不知那在傳承殿中接待新至賓客的張凡,是否聽在了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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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 夜半三二往來客,對弈星辰落燈花(四)

  「啪~」

  燈火爆開,光影明滅,張凡與燭九霄面前,一道白濛濛的影子閃過,一躍而入傳承殿。

  「真是好囉嗦的婆娘,讓兔爺好等。」

  只見得,來人頂著一個碩大的兔子腦袋,一邊啃著胡蘿蔔,一邊發著牢騷。

  ——老兔子!

  這個張凡與燭九霄預計會第一個出現的人,終於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我說東皇啊,你跟那九尾火鳥說什麼呢,好一會兒功夫,兔爺我等得蘿蔔都要啃不出滋味來了。」老兔子眯著眼睛說道,一言道出了白靈的根腳。

  天可憐見,那白靈為了隱瞞這一切,不僅僅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甚至狠下心來奪舍重生。奈何修為不到,很多東西終究是霧裏看花,在所有的大神通者眼中洞若觀火的事情,也只有她自己以為瞞過了所有人。也正因為如此,張凡在她臨去時的一言,就顯得分外有分量了。

  「也沒什麼,只是攬下了一些事情罷了。」張凡微微一笑,對弈如故,在那燈花落下的時候,整個傳承殿又進入了那種詭異的狀態。

  此前連老兔子這個膽大包天之輩,受到此警告都沒有敢擅自闖入,遑論其他人等,想來在老兔子出去前,是沒有人會再來打擾了。

  由於屁股不同,由殿外轉移到了殿內,老兔子對此倒是頗為滿意,連連點頭。

  「東皇,你攬下那桿子事作甚?這頭小九尾鳥,牽扯到的事情可是不小。」老兔子不知從哪里又摸出了一根胡蘿蔔,一邊啃著一邊不以為然地說道。

  「哦,老兔子你知道些什麼?」

  「這天底下,有什麼事情瞞得過兔爺的眼睛?」老兔子吭哧吭哧地啃著蘿蔔,一邊說:「那小九尾鳳的老子,怕是天地間除了初鳳外,最後一隻真正的鳳凰了。」

  「初鳳不能擺脫初代妖皇鎮壓的話,那鳳凰一族就算是滅絕了。」

  「什麼?」

  「不可能!」

  燭九霄與龍王敖空皆是驚呼出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鳳凰一族,曾經多麼強盛的種族啊,竟然真的落到了這個地步?

  「有什麼不可能的?」老兔子嗤之以鼻,「失去了浴火重生之能的鳳凰,那能叫鳳凰嗎?連火焰都他幻化成了烏漆麻黑模樣的,那還是鳳凰嗎?」

  「你的意思是?」張凡的神色為之凝重了起來,沉聲問道。

  燭九霄與龍王敖空也安靜了下來,現在他們有點琢磨出味道來了,這老兔子所說的滅絕,與他們想像中的還是有點差距的。

  「妖尊黑蓮暗日,乖乖個不得了,此人竟然將鳳凰一族從根本血脈上扭轉變化,融合了他的黑蓮暗日妖火,在天地間形成了一個全新的強盛種族。」老兔子嘖嘖讚歎,補充道:「這種事情,就是那初代妖皇,都沒有做過。」

  「全新的強盛種族?」

  「不錯,暗日火鳳族。那小九尾鳥的老子,不過是是暗日火鳳族特意留下的最後一點鳳凰血脈,不曾想為了九尾騷狐狸,就讓人在外面給宰了,真真笑死兔爺了。」

  「暗日火鳳……」張凡聞言沉默了下來,心中動念,不知那青丘狐王尋他,是否也與此事有關,具體的,還要到了靈仙界,才能知曉了。

  張凡何等人物,很快收攏了心神,笑問道:「老兔子你夜半前來,有話就說吧,尚有不少人在等著呢。」

  「讓他們等著唄……」老兔子滿不在乎地說著,完全忘了此前他等在外面,那個鬱悶與無聊。

  「其實沒什麼,知道你在等我,所以我來了。」

  老兔子忽然不再滿口兔爺,還出奇地停止了啃蘿蔔,頓時讓張凡等人大是驚訝,凝神聽他道來。

  「東皇啊,這一次你放心就是,老兔子一生最是不會與人鬥心眼,這方面,我永遠猜不透你們人在想些什麼。」

  「我這一來,所為簡單,只是想到一個地方,再看兩眼,只有跟著你,我才能再到那裏去。」

  「我還想知道,你是不是跟一個人有關係,就這麼簡單。」

  老兔子這麼沒頭沒腦的幾句話說來,傳承殿中,忽然陷入了一種沉默中。他言語間的緬懷與悵然,又如何瞞得過張凡等人?

  「老兔子,你想去的地方,在哪里?」張凡隨後問道。

  「興許在仙界吧,兔爺也不知道呢。」老兔子有點鬱悶,伸手入懷,掏出一個胡蘿蔔拿在手上,卻又不啃,就在那把玩著,看上去竟顯得有幾分傷感。

  開玩笑,這個把化神道君變成胡蘿蔔,再一口口啃下去的絕代凶神,竟然會傷感?燭九霄與龍王敖空頓時覺得整個世界都被顛覆了,他們寧願相信自己無限接近元神大成的修為會眼花,也不願意相信老兔子會傷感。

  「仙界嗎?」張凡心中一動,下意識地就想要問大悲老人。

  此念方生,老兔子就突兀地說道:「東皇你不用問那小碑碑,他屁也不知道。」

  「什麼?」

  張凡的東皇境一陣晃動,中央紫府神碑拔地而起,其上露出了大悲老人錯愕驚喜的面容。

  他置身於東皇境內,而東皇境又是張凡的化神憑依,獨有世界,要想出來自然非張凡同意不可了。

  張凡對老兔子的話也很是好奇,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阻攔於他,大悲老人一蹦而出,化作一個虛影,出現在傳承殿中。

  「兀那老兔子,你怎麼會知道老夫當年的名號?」

  「小碑碑……名號……」

  這下連張凡都覺得在天旋地轉,這大悲老人與老兔子湊在一起,就是城府再深的人也有繃不住的時候。

  「阿呸,老子當年還在你身子上撒過尿呢,知道你名號有什麼好奇怪的?」老兔子很是不屑地說道。

  「啥……」大悲老人的臉色一下子就綠了,接著又變紅,如欲冒煙:「你給老夫說清楚,你在我身上做了什麼?」

  「不對不對~~」老兔子連連搖頭,對著一臉期待的大悲老人說道:「是我記錯了,那個時候還沒你呢~」

  「……」

  「……」

  大悲老人沉默,他不能不沉默,身為器靈,不知在中央紫府神碑誕生多久後才有的他,這老兔子這般說法,他連辯駁都是不能。

  老兔子一臉感慨地說道:「你個可憐的小碑碑啊,連兔爺都記不得了,看來你忘記的東西,比兔爺想像的要多得多啊。」

  「我們很熟?」大悲老人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又受了什麼打擊。

  「也不算太熟,就是那小仙女給你小子擦身的時候,兔爺多半在旁邊,還跟你交流過心得呢~」

  老兔子這次卻是不管驟然變得眉飛色舞的大悲老人,對張凡說道:「昔日仙界破碎,這小碑碑的腦子也摔壞了,當年的事情,他能記得十分之一就算是好的了。」

  「十分之一?」

  張凡瞥視了大悲老人一眼,很是悲觀地搖了搖頭,在他看來,這個大悲老人也就只能記住仙女的小手了,其他的怕是如這老兔子所說,在仙界破碎的時候就被摔壞了腦子給忘掉了。

  「仙界破碎?」

  張凡心中一動,連忙追問道:「老兔子,當年仙界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是真的破碎了嗎?還是只是紫府州等仙界碎片剝落了下來?」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老兔子眼中一片朦朧,歎息出聲:「早就沒有什麼仙界了……」

  「我所知也是不多,當年事變時兔爺我也不在仙界,否者怕是也難以倖免。只知道,東皇你手中的紫府州,怕是其中極大的一塊仙界碎片了,它畢竟是不同的。」

  「紫府州有什麼不同?」

  張凡追問了一句,老兔子卻是不肯說了,信手一揮,一道冷光電射而來,老兔子轉身向著傳承殿外走去。

  一邊走著,一邊有一個無力的聲音,伴著吭哧吭哧的啃噬聲,才他的身後傳來:「紫府州不是尋常仙界碎片,那陸羽也不是普通仙人下凡,東皇你在這條路上走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會自己知道了,卻也不用我來多嘴。」

  話音落下,人影渺渺,這只老兔子,其來也速,其去也匆,讓人琢磨不定,看之不透。

  「我怎麼就想不起來呢,這只老兔子,不是在誆我吧?我已經很慘了的……」大悲老人鬱悶了半天,最終還是不得其解,怏怏地回到了紫府州中,躲進了紫府神碑內部,繼續冥思苦想,沒有個結果,估計是不會跑出來了。

  張凡也不去理會於他,伸手輕輕一招,老兔子臨去前留下的那道冷天入手。

  「刷!」

  光輝散盡,竟是一枚近似於木料雕刻而成的權杖,其上遍佈了盈盈的冷光,如月華化作了冰涼流水,在上面靜靜地流淌著。

  「這就是信物了,也不知你老兔子想要去的是什麼地方,他又是怎麼肯定,到了地方我就能知曉,並以這信物召喚他前來呢?」

  「這老兔子,行事當真是神秘兮兮的,怪不得這麼多年也沒有被人摸透了根腳。」

  張凡沉吟了片刻,終究是將這枚冷光木牌收了起來。

  這個時候,燭九霄滿是無奈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我說張師弟啊,這你來我往,一個接著一個,到底什麼時候才是頭啊~~」

  「燭師兄,師弟我就要離去,到那靈仙界一會群雄,在此之前,與他們瞭解一番前塵,也不失為一件樂事。」

  張凡微微一笑,繼續道:「燭師兄,你看,這還沒到靈仙界呢,麻煩就一件件找上門了,若是真的去了,不知又會是怎樣的精彩。」

  「張某都有點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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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 夜半三二往來客,對弈星辰落燈花(完)

  「你再是迫不及待又有何用?先把這些事情處理了吧,不然我們可是不得清閒啊!」燭九霄搖頭苦笑,一手指外,一手落子棋盤。

  不知不覺中,縱橫十九道的星光棋盤上,已是落子大半,棋至中盤,大龍糾纏,牽一髮而動全身。

  張凡微笑不語,敲落燈火,傳承殿的大門再次洞開,一男一女,一對伉儷,攜手而入。

  龍覆海!

  水麒麟!

  正是大荒妖王紫玉蛟龍龍覆海,與他那比他還要厲害許多的七大海眼之一的主人,水麒麟。

  張凡先是對著龍覆海一笑,繼而往水麒麟處望去,但見一女子,身姿曼妙,遍體水藍色衣裳泛著盈盈光輝,好像時不時就有清澈的海水在生成,在潤澤。

  她的臉上,帶著一小截水藍的面紗,遮住了半邊容顏,露出的眼眸間,有如海般深邃,又似藍寶石清澈的美麗。

  「水心藍,見過東皇道友。」水麒麟盈盈施禮,整個傳承殿中有水光蕩漾,如墜深海。

  「夫人免禮。」張凡伸手虛扶,口中道:「張某與龍兄相識于微末,交情深厚,不需如此。」

  聽得這一眼,龍覆海頓時抬頭挺胸,與有榮焉的樣子。

  「那心藍就失禮了。」水心藍一笑,充斥傳承殿的水光仿佛都活了起來,在歡呼雀躍一般,不刺眼,但耀目。

  「好一個七海之主水麒麟,當真是絕代風采,這頭老龍也算是有福氣了。」張凡暗暗點頭,他如此是何等眼力,不過是一眼間,就發現這水心藍赫然是將海外修仙界七大海眼之一,煉化到了自己的體內,這才有了無邊水汽隨身,踏步就是汪洋的大威能。

  這對道侶要動起手來,龍覆海怕是動用了看家的龍域手段,再翻個跟鬥,也不是他夫人的手腳。

  畢竟是別人夫人,張凡也不好多看,旋即收回了目光,目視著龍覆海,道:「龍兄,以你我的交情,你又何必湊今晚的熱鬧呢?」

  「哎,有三件事在身,不得不來。」龍覆海歎息出聲,一一道來:「其一,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雷澤道友、星瀾仙子、永夜公子,托龍某見問,昔日之約定,東皇猶記否?」

  說著,他無奈地一攤手,道:「我們夫妻兩個這次能抽身而來,受他們幫助不小,他們不敢來見你,只好由老龍來遞個話了。」

  「雷澤、星瀾、永夜……」

  張凡心中一動,想起他立七徒,傳大道基時,他們幾人的確是與龍覆海一同現身的。

  遙想當年紫府州中,他的確是答應過雷澤等人,他們不敢前來,卻是因為昔日情況張凡的應諾有大半交易的意思在其中。

  今時今日,雙方的實力天差地別,他們心中忐忑,也是在所難免的。

  沉吟了片刻,張凡抬頭說道:「龍兄,你就轉告星瀾等人,張某一諾,自無悔改的道理,此後赴靈仙界,張某當調查此事,尋得線索,或除根源,或救其族人。」

  昔日在紫府州上,力量對比微妙,半是威脅半是交易,張凡以這個承諾,換取了星瀾仙子等人的退讓。

  他們紫府一脈,自從陸沉之後,本是海外絕大的勢力,偏偏從某一日起,所有的紫府一脈崛起強者盡數被打壓,或是身死當場,或是放逐域外,好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撥弄著他們的命運。

  雷澤、星瀾、永夜等人,皆是元嬰真人,一時高手,然而放在那只幕後大手的面前,卻不過如同孩童一般,全無掙扎的餘地。

  如此一來,希望就全寄託在張凡的身上了,自然患得患失。

  「那就好,那就好。」龍覆海長出了一口氣,語氣明顯輕鬆了下來:「第二件事嘛,就是謝過張兄弟收下我那不成器的小子,你個小傢伙真是不讓人放心,要是沒有你庇護,怕是……」

  龍覆海說到後來,真是搖頭苦笑,說不出話來了,好半天才補充道:「這事按我老龍說來,以你我交情,倒也不用多說什麼,只是家裏這婆娘……嘿嘿~」

  「賢伉儷客氣了,也是龍鱗這孩子與張某有此緣分,天定下的師徒之份。」張凡笑著,靜等龍覆海口中所說的第三件事情。他心知,這才是他們此來的真正目的。

  果不其然,龍覆海的神色稍稍凝重了起來,以目示意水心藍。

  「東皇,心藍此來,是想告訴東皇一聲,此去靈仙界,東皇或會與我人間麒麟一族的老祖宗相遇。」

  「人間麒麟一族?」

  張凡何等的敏銳,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水心藍的意思。是人間麒麟一族,而不是水麒麟一族,各種差別,不讓雲泥。

  「這天地間,尚有最後一位鎮守天地的五方神獸——中央戊己土麒麟!」

  「也正是我人間麒麟一脈的共祖!」

  水心藍神色凝重,繼續道:「共祖在離開人間的時候,曾經傳訊天下麒麟族,言及凡我麒麟一脈,生不上靈仙,死不入冥土,需得紮根人間,不得擅離。」

  「我等本以為,共祖此言為的是讓我們麒麟一族,繼續履行鎮壓大地的責任,後來卻發現,土麒麟共祖在進入靈仙界後,就與我等後裔失去了消息。」

  「失去了消息?」張凡眉頭一皺,反問了一句。

  天地間最後一隻中央戊己土麒麟,其實力之強定然是毋庸置疑的,這種情況下還會在一入靈仙界就失去聯繫,定有其原因在。

  這頭土麒麟也是奇怪,在他自己身入靈仙界的情況下,竟然還警告所有後輩,立下規條,不准入靈仙,這其中又有什麼緣故?

  「我等麒麟苗裔,通過血脈皆有感應,心知共祖尚在,但偏偏又不能回應我等。」水麒麟躬身一禮,正色說道:「心藍在此代表人間麒麟一族,懇求東皇在前去靈仙界的時候,順便打聽一下我等共祖的消息。」

  「我等,感激不盡!」

  ……

  「啪啪啪~」

  燈花次第爆開,照亮傳承殿中,龍覆海伉儷早已離去,張凡等三人面前,一人與張凡燭九霄對坐,一邊閒談,一邊觀看他們兩人弈棋。

  在這傳承殿中,在張凡揚威天下之後,尚有資格受此禮遇的,也就只有一人了……

  ——清風道君,酒清風!

  在龍覆海之後,酒清風之前,尚有九州化神等人前來拜訪,恰似燭九霄所說的,真是往來絡繹,不得清閒。

  與鳳凰一族,中央戊己土麒麟相比,他們帶來的消息模稜兩可,似要合作又似涇渭分明,張凡也懶得理會於他們,三兩句就打發了事。

  倒是這清風道君,卻是不曾與他們一起,而是獨自前來,雖然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看他們弈棋,但其臉色間的凝重,卻已經說明著一切了。

  好半晌,他忽然取出酒葫蘆,仰頭一口灌了下去,長出了一口氣,臉上飛上酡紅,打了個酒嗝道:「有一件事情,是到了說的時候了。」

  張凡手上一頓,燭九霄正襟危坐,他們都有預感,清風道君這一言,絕非無的放矢,反而是無比的重要。

  果不其然,他一開口,就是石破天驚……

  「你們可知我法相宗來歷?為何法相宗體系,與九州諸大宗門迥異?」

  「原因很簡單,我法相宗,本就不是人間宗門!」

  說到這裏,仿佛將積郁於心中多年的隱秘吐出似的,清風道君整個人都顯得輕快了起來,又是痛飲了一口美酒,略顯醉意地說道:「當年法相宗七十二化神道君消失前,白澤大聖似有預感,曾單獨召見於我。」

  「那一次,他將法相宗來歷一一述說,並言之:若真有不可言事發生,就將這個秘密死死地壓在心底,一直到法相宗有逆天之人,蓋世之雄,才可坦言相告,否則非福反禍。」

  清風道君似是真的醉了,大片語句下來,竟是連個停頓也無,然而張凡與燭九霄聽來,卻不覺有半點不耐,半點吃力,只是看著他搖搖欲墜的模樣,生怕這清風道君話未說完,就已醉倒酣睡。

  「白澤大聖?」趁著清風道君痛飲的關口上,張凡低聲向燭九霄問道。

  「白澤大聖,乃是我法相宗上古七十二化神之一……」燭九霄的臉色,也顯得有點發紅,略帶興奮地說道:「昔日我法相宗興盛時,有七十二化神縱橫天下,以本命法相為號,鑒太古妖神強者,故以大聖自稱。」

  「上古法相宗七十二化神,就是七十二個大聖!」

  「七十二大聖?」

  即便是今日張凡,也不由得悠然神往。

  「東皇,燭九霄,你等可知曉,我酒清風天生好酒,凡飲必醉,且酒品不好,一醉就愛說話。」清風道君臉色徹底變得通紅,頭上有氤氳白氣騰騰冒出,整個人就好像置身火團一般。

  「自從白澤大聖說了這秘密與我知後,清風不敢再沾酒,生怕誤了大事,報恩不成,反害了恩人宗門。」

  「哈哈哈哈~~」說到一半,清風道君忽然大笑出聲:「天幸法相宗出了一個東皇,這個秘密我終於可以說出來了,此後可痛飲,能大醉,夫復何求,夫復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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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6-2 16:07:40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前塵法相宗,千秋一造化

  「可痛飲,能大醉~~」

  「夫復何求、夫復何求~~~~」

  清風道君的聲音,在傳承殿中轟然迴響,明明是縱酒狂呼,偏偏給人以悲嗆之感,讓人不由得為之側目。

  張凡與燭九霄,望向清風道君的目光中,不由得就帶出了幾分憐憫之色。堂堂化神道君,長生中人,天生好酒而不能飲,為一個隱秘而苦忍數萬年,壓抑之下無法宣洩,此時醉酒下幾如瘋狂。

  「祖師……」燭九霄起身,剛說了一句,就被清風道君揮手止住,隨即眼前一黑,但見一個足有西瓜大小,腰身粗細的酒缸當面飛來。

  「這……」燭九霄隨手將其接到了手中,一臉的哭笑不得。

  一旁張凡也是如此,手中提著酒缸,都不知當說什麼好了。

  「罷了,燭師兄,今天我們就陪清風祖師大醉一場吧。」張凡搖了搖頭,對燭九霄說道。這清風道君不知是不是壓抑得很了,現在逆反起來不可收拾,竟然是帶著這麼些個大酒缸前來。

  倒是其酒量,與傳說中頗不相符合,至少沒有那一杯倒的無上境界。

  話一說完,張凡將酒缸高舉,一股清澈的酒泉,就傾瀉而下,直入其口中,不曾灑去半點。

  遙想當年,他也曾有縱酒狂歌的豪情日子,現在鯨吞牛飲,竟是有了幾分當年的感覺。

  「痛快!」

  稍頃,酒缸墜地,張凡揮袖一抹,與燭九霄、清風道君相視而笑。

  「哈哈哈哈~~好,好,好,有你們陪我喝酒,也算是不枉了。」清風道君大笑著,醉態可掬,言語卻是清晰無誤,脈絡清楚,一一道出了張凡與燭九霄等待已久的秘聞。

  「我法相宗,並非人間宗門,太古之前,並無法相此宗,無周天星辰圖,無那萬妖法相傳承……」

  張凡與燭九霄的神色,漸漸凝重了起來,連本來事不關己的當代龍王敖空,也隨之全神貫注。

  這是真正的秘聞,昔日天上天下,也僅僅有法相宗七十二大聖知曉,今日能適逢其會,與聞機密,敖空當真覺得與有榮焉。

  沒有人注意到,張凡的眉頭為之一皺。

  「周天星辰圖,竟然是太古之前所無?難道此寶竟然與初代妖皇無關不成?」

  若說不失望是假的這麼多年下來,籠罩了大日金烏法相的朦朧面紗次第揭開,他覺得自己在一步步接近,那金烏消失在天地間,消失在所有人記憶中的謎團。

  古往今來,也唯有那初代妖皇,配得上金烏毀天滅地的威能。

  「這怎麼可能?」張凡心中疑惑不解,卻不曾打斷清風道君敍說,只是按捺著聽了下去。

  「太古時候,人族聖皇魔神人仙,反攻天庭,戰敗妖神,從而制霸天地,環顧宇內,再無抗手。」

  「在此之前,實力對比已明,那一場戰鬥並不是僥倖得來,若是一步步實力積累,硬生生地將妖神推下王座。」

  「在這個過程中,一眾強大的妖神早就看到了結果,他們並不是什麼都不做,坐等那一日的。」

  「他們的希望,在初代妖皇……」

  ……

  太古妖神,稱霸三界無數年的存在,自然不會天真到希翼消失多年的初代妖皇再臨人間,帶領他們走出困境。那是弱者的想法,不是妖神當為……

  在那一日到來之前,一眾妖神彙聚萬妖,做了一件對後世影響至深的事情:

  「彙聚萬妖精氣,熔煉一爐,以周天星辰之力為本,意圖效仿開天闢地,自然衍化,從萬妖之中,遴選出真正的妖皇法相!」

  清風道君仿佛酒全醒了一般,神色凝重,娓娓道來:「初代妖皇到底是何根腳,有何神通,早就在所有的妖神記憶中被抹去,哪怕是那些與初代妖皇同一時代,見證過那個妖神最光榮時刻的妖神們,也是一般無二。」

  「他們不知道,什麼是初代妖皇,唯一能做的,就是將萬妖精氣盡數採集,上至高高在上的妖神至強者,下至最普通剛開靈智的小小妖獸,只要份屬妖族,無所不包。」

  「這其中,也有那初代妖神遺留下來的一些無關緊要物品上,殘留的妖皇氣息……」

  「他們最後煉製出來的東西,就是……」清風道君抬起頭來,神色複雜地凝望著在傳承殿中高懸的漫天星光,一字一頓地道:「周~天~星~辰~圖~」

  「好一個太古妖神,張某倒是小覷了他們。」聽到這裏,張凡也不由得為之動容。

  清風道君所言再清楚不過了,要從周天星辰圖中,一直自然演化到妖皇法相誕生,所需的時間不知凡幾,他們等不得……

  但他們還是做了,如此目的,無非是將重現妖族輝煌,再出絕代妖皇的機會,留給了後輩。

  苦心積慮,但為妖族延續,但為重現輝煌,再現妖神天庭的無上榮光。即便他們身為異族,然在張凡的眼中,也陡然高大了起來。

  清風道君的敍述並未停止,他略帶著神往說道:「一眾妖神煉製周天星辰圖損耗過大,耗時過長,周天星辰圖一成,竟有近半妖神本源耗盡,幾近消亡,其餘人等,也是全不在巔峰狀態。」

  「本就必敗,如此一來,更是讓人族眾仙本以為的大戰,成了一個過場……」

  「據說,周天星辰圖成時,也正是人族眾仙攻上天庭的日子,一片屍山血海中,妖神淩霄天庭上,漫天星光百倍濃郁,眾神殿為之震顫,整個妖神天庭飄移開了原本的位置……」

  「那種驚天動地,清風描述不來,怕是只有親見,才能明白其恐怖。」

  「後來呢?」聽到這裏,燭九霄忍不住追問道。此時已是關鍵,周天星辰圖最後下落何方,關乎到了法相宗的真正起源,輕忽不得。

  「後來?」清風道君一笑,道:「據說妖神淩霄天庭的漂移很是怪異,正停在天地間一個極其特殊的位置,故而人族眾仙推翻了原本將天庭打落人間的想法,反而以之為根本,立下了仙界……」

  「從此天人隔絕,仙界緊鎖,三界劃分,一個大時代落幕,一個大時代開啟!」

  「至於那周天星辰圖……」清風道君頓了頓,接著道:「此寶一成,就被妖神拋入了空間縫隙當中,留待妖族有緣了。」

  「傳說中,那個妖神,即為妖神白澤,為當時的妖神天庭智囊,最擅演算天機,謀略勝負。」

  清風道君說到這裏,敖空終於忍不住第一次出聲:「那周天星辰圖又是如何落入了法相宗的手上,白澤妖神的算計,當不至於出錯才是。」

  說到這裏,敖空燭九霄或者還不明白,張凡卻已經大致清楚了。

  他也是身懷無上天機演算大法者,自然明白這類法門的天生缺陷:能算一時,不能謀一世恰如那陸地真仙陸羽,還有身隕其手的神算子,皆是如此。

  那白澤妖神想來是算計到了這周天星辰圖,日後將落於妖族之手,事實上也當是如此,畢竟其上無數妖族精氣彙聚,妖神氣運籠罩,極難落入其餘人等的手中。

  可是那之後呢?就全憑天意了。顯而易見,在那個時間點上,人族才是天地主角,這周天星辰圖終究還是落入了人族之手。

  「僥倖得到周天星辰圖的那個小妖,實力突飛猛進,然而卻終究隕落在人族大神通者手中,這周天星辰圖,從此也流失了出來,最終為仙界一名仙人的所得。」

  清風道君說到這裏,大家都明白了過來,想來他口中的仙人,也就是法相宗一門真正的源頭所在。

  那仙人一身修為,在當年仙界中也算是頂尖的存在,更是親身經歷過人族攻陷妖神天庭的一戰,深明這周天星辰圖的寶貴與意義。

  初代妖神力量,天上地下絕無,古往今來不復,誰人能不垂涎欲滴,又有何人能經此誘惑?

  據說,那名仙人在數名同級別的仙人圍攻下,生生奪下了周天星辰圖,同時身受重傷,破開天人屏障,逃入了人間界中。

  本來,以他當時的情況,當是無幸理才是,偏偏在這個時候,仙界似乎發生了一場劇變,所有追殺者急速返回,從此再無仙人,現身人間……

  「那仙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張凡心中一動,追問出聲。想來,那個時候發生的事情,想必與老兔子口中的「仙界已經不在了」大有關聯。

  「不知道……」清風道君兩手一攤,無奈地說道:「法相宗祖師,那名仙人受傷實在是太重,終其一生,也未曾再恢復到仙人實力,更不可能上得仙界一探……」

  「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研究了周天星辰圖,並以之留下了法相宗一脈傳承。」

  「原來如此……」

  清風道君說完,張凡與燭九霄等人皆是感慨不已,他們並不曾想到,自家宗門竟是如此來歷,與妖神,與仙界,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他們更不曾想到,並人視之為上古奇珍的周天星辰圖,竟是昔日妖神末路際,為了重新誕生出初代妖皇般的絕世強者,而傾力煉製之物。

  真要論起寶物根腳來,怕是除了那妖神天庭第一至寶的眾神殿外,當以這周天星辰圖為第一。

  不同的是,周天星辰圖之功用,不在殺敵防禦,而在「妖皇」二字上!

  「東皇果然不愧是天定妖皇,太古妖神,仙界仙人,無數年造就,最終都成全了陛下。」

  「億萬年積累,千秋一造化,集於東皇一身,這氣運際遇,古往今來,莫有聽聞能與之並肩者……」龍王敖空嘖嘖讚歎,在心中再次肯定了張凡正是當代妖皇,繼承初代妖皇衣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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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唯一金烏,獨一妖皇

  「千秋一造化啊!」

  清風道君、張凡、燭九霄、敖空,四人皆是凝望周天星辰圖,似可從其上,看出那太古風雲妖神做出最後的努力,仙人謫凡傳承法相宗衣缽……

  種種過往,萬般雄才,最終卻是造就了一人……

  心有靈犀一般,燭九霄、清風道君、敖空齊齊回首,望向張凡。

  他們心中在想什麼,張凡自然明白,聽完了清風道君的講述,他的心中倒是鬆了一口氣下來。

  「這周天星辰圖,終究與妖皇關係密切,至於其中誕生的大日金烏法相,究竟是源自那妖皇遺物氣息,還是某種不知名的火鴉類血脈妖獸衍化,怕是連創造這周天星辰圖的太古妖神們,也不清楚了。」

  張凡負手立于周天星辰圖前,不盡感慨,離那困擾了他一生的謎團,可說是極近,又似是極遠。

  「清風祖師,想來白澤大神不僅僅是讓祖師告知我等此前塵往事,談資軼聞吧?」良久,張凡的聲音忽然悠悠響起,一旁燭九霄與敖空神色就是一動。

  「不錯啊,單單如此,終究只是軼聞,除卻給法相宗增添幾分談資,惹來一些覬覦外,再無用處。」

  「白澤大聖堂堂法相宗七十二化神之一,豈會行此無意義的事情,又珍而重之的交代,定然還有下文……」

  三人目光,凝于清風道君一人身上。

  「東皇果然敏銳,確是如此。」清風道君擊節讚歎,道:「白澤大聖讓清風傳達後起宗門強者的其實只是一點,那就是……法相宗七十二大聖,其實並未盡數受困,尚有一人,待機靈仙!」

  「什麼?」

  張凡等三人齊聲驚呼,心中震撼不已。

  法相宗七十二化神道君,號為七十二大聖,他們不知被困何方,不現天地間久矣,這點早就在他們心中有了共識,現在卻被清風道君一語推翻,讓他們如何能不驚詫莫名。

  再說了,佈局做出如此驚天大事的幕後黑手,怎麼可能讓那個碩果僅存的法相宗大聖逍遙於外數萬年?

  那個法相宗大聖,這數萬年來由在何處,為何不與宗門聯繫等等,諸般疑問,接連浮現在眾人心中。

  「很奇怪嗎?」清風道君搖頭失笑,「法相宗七十二聖何等人物,雖為妖皇二字所迷,留下了破綻為人所趁,但又豈會沒有留下以防萬一的手段?」

  「清風祖師,你就莫要賣關子,快點告知我等,那碩果僅存的大聖究竟是何人,又身在何方?」燭九霄迫不及待地問道。

  先有張凡橫空出世,繼而法相宗淵源秘聞聽得,再得法相宗尚有大聖存世,好消息接連不斷,燭九霄一時間也是無法淡然處之。

  「昔日法相宗七十二大聖中,有一大聖,號為鯤鵬即為:鯤鵬大聖!」清風道君悠然說著,將那上古大變前的一幕幕娓娓道來,昔日圖卷,再現張凡等人面前。

  那妖神鯤鵬,入海為鯤,躍空化鵬,在海中碩大無朋,為海中霸主;擊于長空,化身金翅大鵬,速度冠絕宇內,扶搖乘風,莫可名狀其極速。

  這鯤鵬的根腳可說是極厚了,尤其形成的鯤鵬法相,也為周天星辰圖中七十二上位法相之一,有諸般玄妙,鯤鵬大聖在上古時更是依仗其闖下偌大的名聲。

  沒有人知道的是,這鯤鵬大聖也是一時雄才,竟從鯤鵬法相可在鯤與鵬兩種形態上切換的特點,創造出了一門法相神通,曰:鯤鵬化身大法!

  以法相為本,鯤鵬變為源,將鯤鵬法相分裂成鯤與鵬,分別獨自存在,相隔億萬裏仍可心念想通,儼然身外化身大法。

  平日裏,鯤鵬大聖就以真身及鯤法相坐鎮法相宗內,少有外出,外人對其也少有瞭解,同時,他分化出金翅大鵬法相,顯化出大鵬妖身,以妖族的身份行走四方。

  這鯤鵬大聖可說是極其惡趣味了,他那行走四方的金翅大鵬分身,甚至混到了妖王身份,雖不如上古十大妖王顯赫,在妖族中也算是頗有名聲。

  後來法相宗遭逢大變,七十二大聖齊齊出動,卻獨獨留下了鯤鵬大聖的金翅大鵬分身,所為的就是留一種子,存一線索。

  「那鯤鵬大聖真身與其金翅大鵬分身,有一種基於法相本源的聯繫,只要周天星辰圖不毀,其聯繫就不可斷絕……」

  「當年七十二大聖會留下此後手,多半也是因為鯤鵬大聖的這個獨特神通。」

  「東皇你若上得靈仙界,只需尋得鯤鵬大聖的金翅大鵬分身,通過其想來就能得到不少線索,甚至直接前往救人也說不定。」

  一口氣說到這裏,清風道君終於臉色鮮紅如血,其後又猛地一下煞白,搖搖欲墜了幾下,還是「嘭」的一聲,醉倒於地,酣睡不起。

  萬年不飲,一日縱酒,又曛然陶醉,不以靈力迫出,終於承受不住了。見狀,張凡與燭九霄、敖空相視一笑,卻是沒有叫醒他的意思。

  「讓他睡吧,數萬年壓抑,也算是不容易了。」張凡為之一歎,旋即收斂了心神,思考起他的話來。

  好半晌,他抬起頭來,與燭九霄四目相對,齊齊點頭。

  「就這麼辦,待得師弟我上得靈仙界,就先去尋這鯤鵬大聖,看能否清楚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我法相宗七十二大聖,又身在何方?」張凡長身而起,斬釘截鐵地說道。

  這些日子,隨著與當年事相關的人物一一出現,法相宗七十二化神失蹤之迷,也漸漸有了浮出水面的意思,再不是籠罩在一片迷霧當中。

  張凡並不在乎敵人的強大,真正可怕的,實是那全無頭緒,無頭蒼蠅一般,空費百年,一無所得……

  「嗯,清風祖師與我法相宗淵源甚深,他說的話應當可信。」燭九霄沉吟了半晌,最終一拍大腿,道:「張師弟,此去靈仙界,你將周天星辰圖帶上,有此寶防身,就是事有不諧,你亦可……」

  「燭師兄……」燭九霄的話尚未說完,便被張凡出言打斷,「周天星辰圖我不會帶走,也不需要帶走!」

  說話間,張凡步步踏出,向著傳承殿外行去,一邊走著,他的聲音一邊從那背影處傳來:「天地間只有唯一金烏,獨一妖皇……」

  周天星辰圖中,豁然光芒大作,漫天星輝中,一點金紅如火,隱現三足金烏形象。

  「世間如此……」

  那一點金紅,金烏形象,慢慢從漫天星辰中浮現了出來,頃刻之間,占去了九成光輝,仿佛一輪紅日,躍出海面。

  「……周天星辰圖中亦如是。」

  此言一出,一聲烏啼,驀然響徹,金光暴漲,化作一道金虹,徑直投向了張凡的背影處。

  「吾即為東皇,世間再無金烏!」

  話音落下,紅日入懷,張凡的背影與那周天星辰圖中躍出紅日重合,再不分彼此。

  「吾在處,既受萬妖朝拜;吾行處,自有萬妖景從。」

  「隨身帶著周天星辰圖否,並無區別。」

  「若我願意,隨手可招得,還是師兄留著,庇護我宗門吧……」

  張凡的背影,就這麼踏出了傳承殿,唯有飄渺的聲音,悠悠傳來:「張某有兩件事,要拜託師兄處理,一為派遣弟子,按此法入得地下修仙界,尋得一女名金珂兒,傳張某大法一部,就說……」

  伴著話音,一枚玉簡飛入燭九霄手中。

  與此同時,張凡的是聲音一頓腦海中驀然閃過了那劍修分身破碎前的頷首、回頭,若有感觸,悵然道;「就說她的父親所送吧……」

  「第二,替我傳訊天下,一月之後,法相宗張凡,飛升靈仙界,誠邀我法相宗好友,共同見證。」

  「苦老醒來,師弟前去照看一二,諸多瑣事,還要煩勞師兄……」

  「張某,告辭。」

  話音落下,人影已逝,東方天際,一輪紅日躍出浮雲,光耀天地。

  不知不覺中,已是清晨時分,賓客來去,往來敘話,秘聞震驚,整整一晚了。

  望著那輪初升的紅日,還有漸行漸遠,依稀與其重合的張凡,燭九霄神色間動了動,仿佛可看見為其奉獻一生的法相宗,也隨著那個背影的崛起,而如這紅日,勢不可擋

  回首處,星光籠殘局,一夜對弈,至於天明。

  他們兩人的對弈已經結束,勝負也並不重要,然而張凡與那一眾靈仙,幕後操縱一切的大手間,對弈卻剛剛開始,勝負關乎生死……

  張凡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燭九霄與敖空的視線當中,一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敖空回過頭來,對燭九霄道:「燭道友,敖某也要離開一段時間,到得一月後,陛下飛升靈仙日時,定當召集萬龍,前來為東皇賀,一壯聲勢。」拱手為禮,揚長而去。

  稍頃,法相宗傳承殿,這個熱鬧了一晚上的地方,終於恢復了往日的安詳寧靜,燭九霄看了一眼猶自酣睡不知日出的清風道君,苦笑一聲,搖頭不語。

  ……

  數日之後,一法相宗弟子奉命離山,往那地下修仙界而去;同樣時間,法相宗東皇在一月後飛升靈仙,邀天下群仙前來觀禮的消息,亦是不脛而走,傳遍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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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黑蓮異動,暗日妖火

  在九州人間,皆為法相宗傳出的消息而沸騰的時候,法相宗山門內,一朝陽升起處,張凡自斟自飲,眼看著身前大片的火紅凝聚。

  整整三日,他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不動,外面的一切喧囂仿佛皆與他無關一般,止步于東陽峰下。

  面前那火紅凝聚,也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

  忽然,張凡抬起頭來,一抹溫馨的笑容浮現,道:「苦老,你總算是老了,讓小子久等。」

  當今世上,能讓張凡自稱「小子」的,也只有苦道人一個了。

  「哎……」

  「一把老骨頭,還要張小子你出手相救,真是不夠丟人錢啊……」

  火紅凝聚,化作人形,一個蒼老的聲音從中傳出。

  這個聲音,張凡已經聽聞了數百年,早就習慣了其存在,此時聽在耳中,臉上笑意愈濃。

  「說起來,能讓老頭子我在短短時間內恢復如常,小子你花費不少吧?」苦道人的聲音繼續響起,紅光中人影愈發凝視,那熾熱如火的光芒,漸漸凝成一襲衣袍,包裹周身。

  「苦老你就不需要在意這些,對今日之張凡來說,那些不過是尋常外物,揮手可得罷了。」張凡微微一笑,搖頭說道。

  今時今日之張凡,再非昔日那個欲要幫苦道人尋一合適身體而不能為的小修士了,只要他一開口,法相宗庫藏任其取用,外有百萬群仙樂意供奉,但求指點一二。

  什麼丹藥,什麼靈材,哪怕是靈石典籍,對張凡而言,都已經是微不足道的外物了。

  「是了,老頭子我倒是忘了,你小子已經是威震三界的東皇了。」說話間,苦道人周身浴火,一步踏出,出現在了張凡的面前。

  此時的苦道人,與昔日已是大不相同了。

  這三日見,張凡親眼見得他從太古炎龍真身化作昔日的孩童模樣,再至於此時一頭火紅色頭髮的青年人,卻也是見怪不怪了。

  與苦道人的聲音相比,他此時的形象仍然顯得稚嫩了,但無論如何,終究是比昔日那如同哪吒一般的孩童樣貌好上無數倍。

  「哈哈哈~」

  「小子敬苦老一杯,了當年心願,臻至化神境界,從此長生久視,不滅人間!」

  張凡舉杯邀飲,苦老拿起身前酒杯一飲而盡,一老一少,相視大笑。

  現在的兩人,一為東皇,懸劍眾生,威懾天下;一為化神,長生不滅,了卻心願,再不是那當年初遇時,不過螻蟻般的小修士,一個連元嬰都不完整的殘破。

  天上地下,雲泥之別,莫過於此……

  笑罷,苦道人上下打量了張凡一眼,露出複雜之色,悵然道:「老頭子我本就根基雄厚,隨時可能突破化神境界,又在你身邊多年得了不少好處,再有太古炎龍真身相助,這麼些年過去了,要是還不能突破,不如尋個清淨地一頭撞死來個乾淨。」

  「不管如何,苦老你能長生久視,終究是值得歡喜的事情。」

  苦道人恨恨出聲,那個咬牙切齒,直可讓人在炎炎夏日中周身寒徹:「歡喜個屁啊,被孽徒追殺萬里,如此恥辱,我苦道人怕是一輩子都清洗不掉了。」

  「哦,苦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您老前去清理門戶……」張凡說到這裏頓了一頓,沒繼續往下說。

  若是不然,以苦老的性子,當要發飆了才是,畢竟清理門戶清理到被人萬里追殺,確實說出來也不光彩。

  「老頭子哪里是去清理門戶的?」苦道人鬱悶無比地說道:「當年老頭子我元神大成,又還沒有小子你的消息,想著就先去靈仙界探探路也是好的。」

  「不曾想,一開始尚好,到得後來,老頭子聽聞你被屍棄道人譽為後起第一人,才知道你不僅僅元神大成,還已經返回了法相宗。」

  「老頭子正要趕回來,踐昔日諾,為你恭賀的時候,遇到那幾個孽徒……」

  「嗯?竟然是巧遇?」

  張凡愕然,他本以為是苦道人尋上了門去的,以其性格又值元神初成,大有可能啊。不曾想,事實卻與他的料想截然相反。

  「那一日,老頭子我與一個不長眼的妖怪爭鬥呢,剛放出本命炎龍火,那幾個孽徒就從天而降,問也不問地就對我出手……」

  隨著苦道人的敍述,張凡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那個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原來,黃眉等苦道人昔日的徒弟,還真不是專門為其而來的,他們此次外出,乃是奉命收集天地間的各種火焰,以回去供他們主人大用。偶然經過,見苦道人太古炎龍火玄奧非常,故而下手擒拿,想要盡可量多地取得火焰。一個新晉化神而已,還真不被放在他們師兄弟的眼中。

  誰也沒有想到,一經交手,雙方皆是震驚。

  苦道人與黃眉等人,面貌氣息皆與昔日不同,但畢竟是師徒,一經交手,立刻將彼此認了出來。

  這下情況就大不相同了,新仇舊恨爆發,雙方都想將對方置之于死地,一場苦戰下來,苦道人雖然技不如人,但太古炎龍真身著實了得,竟然讓他一路逃竄了出來。

  此後遇到敖空,獲救張凡,就不用一一述說了。

  「苦老,你的意思是說……」張凡沉吟了一下,眉頭一挑,道:「黑蓮暗日妖尊,收斂天下火,或有動作?」

  「嗯,想來是的,那些孽徒追殺于老頭子我,也不失滅口的目的。」苦道人點了點頭,繼續道:「或許那妖尊不甘寂寞,想出來溜上一溜吧……」

  張凡微微頷首,神色間略微帶出了幾分凝重,直覺這次靈仙界一行,怕是不會那麼順利了。

  妖尊黑蓮暗日,太古之時就有足以讓妖神忌憚的強大力量,這麼多年過去了,滄海桑田,新生代的強者一茬又是一茬,以黑蓮暗日妖尊的根腳,怕是其實力已經到了一個深不可測的地步。

  這種情況下,他廣收各種火焰於一身,其圖謀也絕對簡單不了。

  「山雨欲來啊……」張凡搖頭一歎,起身憑欄,萬里連雲山脈氣勢雄渾,法相宗山門屹立其上倍增俯瞰九州之威勢。

  好半晌,他回過頭來,手上多了一物上下拋動,口中道:「苦老,你對那黑蓮暗日妖尊是否瞭解?」

  「一點也不瞭解,就是聽說過名字罷了。」說著,苦道人白了張凡一眼,道:「小子,你不會還以為是當年吧?今時今日,你的實力眼界,都在老頭子之上,問我?你還不如問自己。」

  「老頭子我只知道,那幾個不肖弟子不知道怎麼搞的,盡數傍上了妖尊的大腿,要不是那樣,老頭子我即便是打不贏,也不至於輸得那麼慘。」

  張凡愕然了一下,發現他說得也對,此前發問,確是這多年來養成的習慣性舉動。

  自失地一笑,張凡攤開手掌,其上一團小兒拳頭大小的黑色火焰,在虛空中穩定地燃燒著。

  「苦老,還記得這玩意嗎?」

  「這是從老頭子身上取出來的?」苦道人瞥視了一眼,神色就凝重了不少,沉聲問道。

  「不錯!」張凡點了點頭,掂了掂手上的黑焰,火焰瞬間暴漲,若非金光籠罩怕是要瞬間化作沖天火炬,直接將虛空燒透。

  「這些黑焰,正是從苦老你的身體、龍珠,乃至於元神之中抽取出來的,要不是這些火焰糾纏,還不至於傷重如此。」

  「黑蓮暗日妖尊本命妖火,自然恐怖無比,這不奇怪。」苦道人緊接著面露疑惑之色,道:「讓老頭子我覺得奇怪的是,這妖火給我一種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見過一般。」

  「我也是這種感覺。」張凡點了點頭,兩人皆是如此,那就不當是錯覺了,只是一時想不真切罷了。

  「算了,反正要不了多久,我就要上那靈仙界一行,到時或許有機會會一會這個黑蓮暗日妖尊,就什麼都清楚了。」

  張凡搖了搖頭,不再多想,轉而道:「苦老,這些日子你就留在法相宗,一來防止那妖尊屬下再對你出手,二來,也幫我保護一下家人。」

  說著,張凡漫步至山崖邊,望著腳下浮雲翻滾,傲然說道:「天下天下,能奈何得了我的很少了,爺爺他們,也是我唯一的死穴,就拜託苦老了。」

  「那還用你說,放心吧!」苦道人大大咧咧地說道。其實他心裏比誰都明白,張凡如此安排,與其說是為了家人,倒不如說是為了保護於他。

  兩人之間,已經過了虛偽客套的階段了,故而一言而決,沒有那麼多的你推我讓,分外簡單。

  「該來的都來了,苦老,小子我在這人間界的時間,不多了。」

  不覺間,張凡的神色帶上了幾分悵然,似乎對這天地,對這人間,對猶自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親友,分外不舍一般。

  「哈哈,張凡小子,你什麼時候學會作這小女兒姿態了,靈仙界又如何,先鬧他個天翻地覆,最後一劍斬落凡塵,何等的痛快?」

  苦道人大笑著,與張凡並肩而立,觀那半山腰上浮雲如有生命,變幻諸多異象……

  ……

  一月之期,轉瞬而至,九州群仙,彙聚連雲,就等著那個時刻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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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東皇飛升,人間傳說

  「嗷嗚~」

  震天龍吟,充斥四野八荒,有萬龍盤旋雲中,威勢彌天漫地。

  連雲山脈法相宗山門外,如此萬龍彙聚,雲中探爪的景象,已經持續了近一個月的時間了。

  在這一個月中,陸續有修仙者遠來,駐足法相宗山門外,時而望向煙雲緊鎖的山門,時而仰望萬龍盤旋的天際,倒也不失趣味。

  陸續而來的百萬群仙,多半為當日聽道東皇者,剛剛離去,就又收到消息回返,偶然目視那只懸掛七枚青澀果實的神通樹,眼中儘是悵然之意。

  法相宗,東皇,接二連三地做出驚天動地的大事來,此次飛升靈仙,偌大動靜,卻無任何人詬病。

  張凡有講道天下,傳授元神大道,直指長生門徑的大功德在身,普天下的修仙者,可說是都受其恩惠,自然不會在這方面加以置喙。

  所有人此來,一為送「老師」離去,二為見證這一時刻。

  張凡昔日立大宏願,今朝踏上靈仙界,只要神智清醒者,都知道這定然不是尋常意義上的飛升,此去定是血雨腥風,一戰難免。

  結果到底是東皇一劍斬落靈仙,還是從此一去無回,世間少一威壓天下的東皇?那要留待他日,方能知曉了。

  「吾等能做的,就是見證這一時刻!」

  「東皇一至,靈仙從此多事矣!」

  人群中說話之人,恰是當日言談間,願附於東皇驥尾,共襄此盛事之人。

  靈仙界數萬年剝奪人間,一經張凡點明,天下修士皆是心生怨懟,如此人般想法者,不知凡幾。

  隨著時間的臨近,法相宗山門外的喧囂漸漸少去,往來穿行的法相宗晚輩弟子送上香茗靈果,也無人去碰上一碰。

  所有人都知道,一個關鍵的時刻就要到來。

  驀然間,全無徵兆地,天上萬龍齊齊一震,散去遮身雲霧,現出真身來,當空三拜……

  「嗷嗚~」

  龍吟聲中,顆顆龍珠從那碩大的龍口中一一飛出,其上氣息合一,化作一道龍形霞光,轟擊在一枚飛上高空的銅鐘上。

  「咚~~咚~~~咚~~」

  鐘鳴聲不止,虛空中透出龍吟,那喚龍鍾上浮雕的龍形,宛如活了過來一般,隨著鐘聲響徹,在虛空中投影出一個個遮天蔽日的龐大形象。

  俯首,下拜……

  「吾龍族,與此祭天拜地,奉東皇陛下,為當代妖皇!」

  「太古傳承,龍族氣運,與之相連!」

  「興與同興,落與共落!」

  ……

  萬龍長吟,明明是龍吟大澤之聲,入得耳中,偏偏震動神魂,恍如回到太古蠻荒,那是萬龍朝拜妖皇的亙古景象。

  置身其間,法相宗山門前,只要分屬妖族,乃是妖獸化形者,皆是心中劇震,仿佛感覺有一種沛然不可抵禦的壓迫與尊貴撲面而來,下意識地向著法相宗山門方向,大禮參拜。

  萬龍朝拜,為太古妖皇登基天庭,禦極三界的儀式與象徵,無數年由天地間統禦者行來,已經深深地在天道上凝下烙印。

  此禮一成,天地交感,就是妖皇現世,萬妖臣服……

  如此聲勢,喚龍鍾聲,萬龍氣象,妖皇尊貴……結合在一起,震撼偌大天地,散盡萬里層雲,仰望空中,但見一片碧藍澄清,唯有昔日靈仙闕的所在,一個黑黝黝的洞口儼然。

  「刷!」

  一道長虹,七彩光蘊,豁然從法相宗山門處破出,仿佛日之出也,勢不可擋。

  與此同時,一個略帶哂然意味的笑聲,傳入了眾人的耳中:「靈仙界嗎?哈哈哈~」

  「吾為東皇,此去靈仙,當一會上古雄才,看這方世界,是誰家天地。」

  笑聲未止,那道七彩長虹上,一個人影負手而立,一步踏上,長虹倏忽之間,貫通天地,直奔靈仙闕缺口而去。

  「一去經年,人間也遠,應是良辰美景虛設。」

  豪氣不減,平添悵然,法相宗山門上空,一塊碩大的山岩懸浮而起,下方神通樹連根拔出,山岩古樹,彼此相連,岩托樹體,樹根石中,終成一體。

  旋即,玄黃色的光輝大作,儼然一輪金色大日,從法相宗內飛出。

  「分寶岩神通樹!」

  數聲驚呼,淹沒在天地間湧動的元氣風暴之中,連出聲者自己,都不能與聞。

  這結合了分寶岩與神通樹的獨特存在,漸漸通體轉化成了玄黃色,有絲絛瓔珞垂下,有天音仙樂繚繞,籠罩法相宗……

  莊嚴肅穆,有不可測之威;仙家福地,蘊無上長生大道。

  經此一事,法相宗於人間界,已是一個特殊得不能再特殊的存在,既執天下牛耳,又與講道天下功德氣運相連,為天下師,為宗門首。

  張凡的聲音,猶自從九天上傳來,不以距離而飄忽,聲聲清晰入耳。

  「他朝回返,再履人間,與天下英雄,煮酒品茗,坐而論道,不亦快哉!」

  「吾去也!」

  一聲「去也」,長虹貫日,其上負手而立的人影,在眾人的目視下飛快地縮小著,終至九天之上,入得靈仙一界。

  東皇已去,長虹不散,恍若凝固,接天連地……

  良久良久,連雲山脈外都是一片沉默,仿佛不是百萬群仙彙聚,不是那萬龍盤旋長空,若是夜半荒原,連蟬躁鳥鳴也無。

  不知過了多長的時間,那接天連地的長虹漸漸淡去消散,所有人才仿佛從某個特殊的情境中掙脫了出來,恢復了思維的靈動。

  「引動分寶岩和神通樹上的講道功德,合二為一,化作後天功德法寶,庇護法相宗山門……」

  「東皇做事,還是如此滴水不漏,飛升之際,尚能安排得萬無一失……」

  不知是何人,歎息出聲,其中欽佩,溢於言表。

  真正明眼人,不為那驚天動地的聲勢所震,反而在心中感歎張凡的慎密與老辣。

  現在想來,張凡在講道時立分寶岩散萬寶,植神通木結累累神通果,所作所為,無不有其目的在,又讓人說不出半點話來,承情心中,如此手段,當真是可敬可佩。

  曲終人散,本是世間真意,東皇既去,百萬群仙多是對著法相宗山門處遙遙深禮,隨後遠去。

  喧囂至極,歸於了平靜。

  此後多年,往來秦州連雲山脈的人間修仙者們,多會專門往法相宗一行,一看那功德至寶,一窺那人間頂級宗門氣象,遙想東皇當年聲威……

  往來朝拜者,不絕于路,一場盛事,久遠流傳,為修仙界佳話,不知鼓舞勵志了多少後起修士。

  每每這個時候,他們往往就會轉述世間大神通者論斷,或口口相傳,或立諸文字,皆是極言他日若是東皇歸來,重現人間,就是靈仙界破滅之時。

  東皇,已成傳說……

  ……

  他們終究只是外人,只是過客,自然不知道在東皇飛升靈仙,負天下之望時,法相宗山門內分寶岩上,一眾人等神態各異。

  「我說過,吾為人族,不為妖皇;但我會還你一個妖皇!」

  當代龍王敖空神色複雜,眉頭緊鎖,張凡此言他始終思之不透,不明白那妖皇要如何「還」得出來。

  ……

  「分寶岩、神通樹,集講道大功德,有天心護持,萬靈庇佑,加以周天星辰圖,相信燭師兄定能庇護宗門無恙,待吾歸來!」

  燭九霄的耳中,猶自迴響著張凡臨去時所言,自言自語地說道:「張師弟啊,你都做到了這個地步,燭九霄若還是庇護不得宗門,那這千八百年間,死於吾手的那些天下強者,未免也太過冤枉憋屈了。」

  「待你歸來,定是宗門如故,親眷安然。」

  ……

  神通樹下,惜若、婉兒、悠悠……

  張凡親眷,除卻視之如路人的張濤一脈,不忍其見此分別場面的老爺子外,盡數集於此。

  他們一個個目露傷感之色,仰著頭,望向神通樹上,七個猶自青澀的碩大神通果。

  在這神通樹根植分寶岩後,這七個神通果上,隱然有玄黃色雲氣繚繞,與此前有大不同,卻也還遠不到成熟的時候。

  惜若等人,張凡的七大弟子,卻寧願這七枚神通果,永遠是這般模樣,永遠不要成熟。

  「我之氣運功德,皆與此神通果樹相連,上結七果,為我平生最為得意的七大神通術。」

  「若是此行順利,待我歸來,有漫長的歲月,可供我們一起等待它們成熟;若是事有不諧,當我不在這天地間時,就是七枚神通果得享大氣運而瞬間成熟際……」

  「要是到了那個時候,你們各取一果,或傳承衣缽,一脈不絕;或承我大願,重樹仙道……皆由自主!」

  ……

  「什麼神通果,什麼衣缽大願,惜若都不感興趣,我們只想你平安歸來。」

  「你知道嗎?我最想聽到的是什麼?」

  「很簡單,只要四個字就行了。」

  「……等我回來。」

  良久良久,一聲幽幽歎息,從神通樹下傳來,似可透過空間與時間的阻止,一直遠遠傳出,甚至傳入了那靈仙闕缺口當中。

  張凡的背影,頓了一頓,似是聽聞到了什麼,最終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一般,舉步,踏出……
we are tossed by the waves of pain and tears.
我們在痛苦和淚水的波濤中沉浮
I'm tossed into the fray tossed by various fortune.
而我亦被變化無常的命運拋進爭執之海
wake up your brain!
喚醒腦中風暴!
flashed in the sky.
在蒼穹中閃耀
It's a burst of sensation.
這將是場感官衝擊的盛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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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6-9 22:05:51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一劍萬里荒蕪,初臨靈仙見聞

  「呼呼呼~~」

  狂風過境,飛沙走石,彌漫天地,恍如幕布隔絕。

  在這片狂沙舞於風中,漫天皆是嗚咽聲裏,虛空中一人裂開天幕,踏步而出。

  ——張凡!

  「哧」的一聲,腳踏實地,腳掌陷入流沙過半,換做常人,已是直沒過頂,活埋沙土之中。

  張凡的眉頭略微一皺,環顧天地間。

  「這裏……就是靈仙界?」

  這裏的確是靈仙界,他是徑直撕裂靈仙闕湮滅後形成後的黑洞缺口而來,自無去錯了地方的道理。

  本來靈仙闕若是不曾被張凡一劍毀滅,要入這靈仙界,即便是以他的實力神通,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需得:遁出元神,顯化憑依,以元神之力包裹含有空間威能的法寶,內裝諸般事物及本體肉身。

  只有這樣,才能順利穿過靈仙闕,降臨到這靈仙界中。

  遙想當年,在張凡金丹未成的時候,苦道人就曾多次提醒於他,煉製本命法寶需有包容空間之能,為的就是日後元神大成,飛升靈仙之用。

  昔日他們兩人,自然想不到靈仙闕這個不知阻隔了多少人間大神通者的屏障,最終會被張凡一劍毀滅。

  世事變幻如棋,終究非人力所能預料。

  環顧左右之後,張凡收斂了心神,心中多少有幾分沉重。

  神念所及,萬里荒蕪,盡為黑沙遍佈,隨著風氣滾滾而前行,似為無邊妖氣,彌漫天地。

  在這黑沙荒蕪地界,寸草不生,千里無人煙,無裏乏鳥獸,就是那枯骨在這黑沙與風氣侵蝕下,也不能留存。

  一片空空蕩蕩,滿目荒荒涼涼,儼然世之末象,望之但覺淒涼。

  還不等張凡仔細查探,一股龐大的意念驀然而降,重壓于張凡的身上,似要將其陷入黑色流沙當中,與之同朽。

  「天心意識壓迫?」

  張凡眉頭一挑,厲色浮現,一手指天,一手撫地,吐氣開聲:「叱!」

  聲浪爆起,手指天處,無形的波紋隱現,層層疊疊,如魚鱗又似破鏡,隱約間碎裂之聲;手掌撫處,本來翻滾碰撞成漩渦的黑色流沙豁然平靜了下來,凝如金剛,不可陷入半分。

  張凡曾立大宏願,應於天地,其應願第一步,無論張凡願與不願,都要破滅靈仙,使其回歸人間大地,遑論他還曾一劍劈落靈仙闕,一言引動萬仙怨念削去了靈仙界三成氣運。

  可以這麼說,在張凡踏入靈仙界之前,他就為這方天心意識所深怨,如此一幕,早在料中。

  「區區一個小世界的天心意識,哪怕是仙界碎片為本,即便是數萬年氣運沖刷凝聚,終究不過如此,能奈我何?」張凡冷冷一笑,口中大喝:「給我~開!」

  「轟!」

  一聲巨響,如巨人撐開天地,劃分清濁。

  「呼~~」

  狂風乍起,那股無形的壓迫力隨之消散,若這風起於虛空,歇於無形,無始無終。

  「天心意識,不過如此。」張凡搖了搖頭,施施然收回了手段,從頭到尾不曾有半點動容。

  他並不是第一次與天心意識對抗了,在他看來,所有的天心意識,無論是人間亙古久遠,還是雲中界、靈仙界這般如同嬰兒一般,皆是欺軟怕硬之輩,根本就不用放在心上。

  若非如此,張凡也不會在立誅仙劍陣的時候,毫無顧忌地奪天地殺伐懲戒之權威。

  不過小小插曲而已,這靈仙界天心,或許早晚會再來尋他麻煩,可張凡卻是壓根不曾將其放在心中,緩緩蹲下身去,伸手抓起一把黑沙。

  「沙沙沙……」

  風過處,沙粒滾動,從張凡手指縫中漏下來的黑沙,更是吹散成濛濛黑氣,向著遠去散發。

  站起身來,張凡眺望遠方,只覺得那席捲上天的黑沙成雲,其中隱然有哭號之聲,仿佛有萬千生靈,在悲戚哭啼。

  張凡的心中,不由得就有一股悵然之意,浮了出來。

  「這一切,原來都是我那一劍造成的。」

  此時張凡已經明白了過來,此處萬里荒蕪,一片死寂,究其根源,就是他破滅靈仙闕的驚天一劍。

  那一劍下,不僅僅是靈仙闕轟然破碎,其紊亂的氣流,積蓄無數年的天地壓力,一齊爆發了出來,如同洪流,將一切摧毀。

  可以想見,這靈仙闕內,本是靈仙界門面,下界飛升中人上得靈仙界後所見得的第一幕。由此觀之,不難想像當時那繁花似錦,仙氣繚繞,往來皆修士,去止盡強者的繁榮景象。

  這一切,在張凡一劍之下,盡為虛妄,化作那漫天黑沙,怨魂不散。

  看著這一切,張凡不由得遙想前世神話,有北俱蘆洲本是人間樂土,卻為大妖死後汙血怨念所污穢,最終草木不長,人畜不衍,成妖獸盤踞,人間地獄。

  此地黑沙萬里荒蕪,與之相比,也是相差仿佛,若是此去往後千百年,想來也當是那樣一番模樣。

  沉默少頃,張凡忽然搖頭失笑,似是自語,又似對這方萬里黑沙荒蕪所言:「種因而得果,此地戾氣,無邊怨恨,當由張某化解。」

  「然必行之事,張某不悔,若是時光倒轉,重來一次,結果也是一般無二。」

  此言一出,似是萬里荒蕪誕生出的怨恨齊齊震怒,「轟」的一聲炸響,黑雲壓頂,若欲摧折其下一切,即便是山脈重城,亦會在這無邊壓力之下頓成齏粉。

  對這一切,張凡視而不見,只是略微閉目,隨即張開,豁然間金光大作,腦後一道金色光圈浮現出來。

  「天地萬物,極而至於反,靈仙界數萬年繁榮,一朝而喪,豈非報哉?」

  「毀於吾手,亦當立於我身!」

  「吾之過處,度盡怨靈,消弭仇恨,往送來世……」

  空靈的聲音出口,張凡不曾橫跨長空,而是一步一步,丈量著這萬靈荒蕪黑沙大地。

  他所過處,金光萬道,所有的黑氣在張凡腦後金光的照射下,盡數褪去了陰霾化作了一片純淨,向著四方散去;

  他所過處,天降法雨,有無邊生機,沖刷天地,黑沙凝固為黑土,其上冒出絨絨纖細綠草,在法雨滋潤下萎萎而搖綠……

  ……

  轉眼間,就是百日。

  張凡徒步而行,百日而過萬里,回首向來處,淒惻怨恨不在,黑沙彌漫不存,宛如烈火焚山之後,望之童山,來年染綠,有百獸嬉戲,鳥雀鳴唱。

  想來,不過百年,這萬里荒蕪之地,當能回復往年勃勃生機,重返昔日繁榮景象。

  百日一過,張凡的腳步,停在了那萬里荒蕪的邊界處,只要踏前一步,就有那青山綠水環繞,小橋流水人家。

  再往遠望,能見城郭巍峨,流光進出,行人往來,絡繹不絕。

  一步之隔,百里之遙,已是兩個世界。

  「看來此處有大能者留駐,方才能止萬里流沙,護持一方平安。」

  張凡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對此處的興趣也愈發地濃厚了起來。

  此前,那萬里黑沙荒蕪,並不算是真正的靈仙界景象,眼前這片因有大能呼持而為遭波及之處,才是真正的靈仙界。

  「既入此界,倒也不急於與那些人糾纏,正可見識一下靈仙界凡人、修士,與人間又有何不同?」

  此念一生,張凡微微一笑,踏步而出,縮地成寸,倏忽之間,隨著人流入得那遠方大城中。

  霎時間,紅塵喧囂,頓時將他淹沒其中,與此前所見的萬里荒蕪,儼然是兩個世界。

  「好一個截取天地精華,獨養靈仙一界……」所見越多,張凡的神色也就越是凝重。

  城中繁華無邊,城外安樂祥和,這些都可暫時不論,那些生於斯長於斯的凡人,才是張凡真正在意的。

  一路所見,靈仙界凡人大都體態康健,精氣旺盛,尋常人等有百歲之壽,也不足以稱祥瑞,終究不過平常。

  即便是那尋常豬狗,家禽牲畜,亦精氣充足,靈性十足,不讓人間妖獸,機緣一到,就有成妖的資本。

  數萬年截取天地靈氣,出現在張凡眼中的靈仙界,已經化作了一個真正的修仙樂土,還在人間強者的想像之上。

  在這般環境下,無論是修仙還是化妖,於人間相比,都容易了無數倍。

  要是化神道君,長生中人,不是單單靈氣充盈外部條件所能催生的,否則這數萬年的積累,足以讓靈仙界成為昔日仙界一般徹底壓制人間的存在。

  「這修仙樂土,卻是建立在億萬人間修仙者苦苦掙扎的極處上。」

  張凡長歎一聲,思及他數百年所見的一幕幕。

  如今人間的修仙者們,修道艱難,外物不足,為了得到足夠的資源,往往彼此殺戮,勾心鬥角,動則為一靈株、一寶物反目成仇,法寶向相。

  究其根本,或為人性,但更多的卻是環境逼迫,恰似一個富豪,不會為了區區幾個銅板而與人爭鬥,豁出性命。

  靈仙界的存在,對人間修仙者,乃至億萬生靈來說,意味著什麼?只要看看眼前靈仙勝景,就不難知曉了。

  「靈仙界啊靈仙界,且不說此後如何,張某初到貴境,自當見識一二。」

  張凡微微一笑,方才舉步,耳中忽然傳來一陣喧囂聲,伴著聲聲呼喝叫好,熱鬧非凡。

  「話說那大猿王,火眼圓瞪,暴喝一聲:『呔,兀那雜毛,吃俺老孫一棒!』……」

  「大猿王?」張凡愕然駐足,回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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