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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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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Chgor]夢醒修真錄[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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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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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6 02:58:31 |只看該作者
第廿二卷 空幻、第五章  無始何來之  初轉識成智的瞬間

劉迦乍遇環境突變,只是驚詫,並沒有任何恐懼之意,究其原因定是這修行路上被人嚇得多了,面對種種異象,早已麻木了。那原野空曠無邊,長草沒膝,天空黯淡,似有暴雨將至。劉迦暗暗提力,立時聽得小雲和破禪鋒齊聲笑道:“別擔心,咱們都在呢。”劉迦嘿嘿笑了兩聲,說道:“我有些擔心欣悅禪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破禪鋒“嗯”了一聲,自言自語道:“這種怪事不大像是人幹的,這空間本來就怪得很,和小雲的區別甚大,咱們別用常理來推斷。”

劉迦正想用法眼觀物,忽見不遠處憑空亮起一道光圈,他雖不知來者是誰,但見那光圈乍起時的光痕與旋流,即知來者修為不在自己之下。他移形閃過,卻見光圈中已奔出一個人來,正是臨將臣。劉迦正愁無人商良,見他出現,立時笑道:“臨將臣,這空間如此怪異,你居然還能找到我,本事不小啊。”

臨將臣猛然見到劉迦,只是怔了一下,並不說話,揮手就是一掌,直劈而來。劉迦沒想到他一上來就開打,大吃一驚,要躲開對手襲來之力已然不及。他本能地動念側移,卻忽然發現臨將臣襲來之力猛地由急變緩了,就像電影中的慢鏡頭一般,他趕緊抓住這稍縱即逝的良機,避開其鋒,看著那洶湧悍猛的“嘔心瀝血”掌力化作一片光痕緩緩從自己身邊流光。他被那能場漫延撞擊,胸口大感氣塞,但那憋悶稍起即逝,轉眼又複正常。

劉迦“咦”了一聲,恍然已知是自己那法眼在起作用,心中暗贊道:“倘若沒渾天成助我破除眼識,我如何能躲開臨將臣這一擊?”其實渾天成只是助他破除眼識而已,就像破禪鋒說的一樣,他的觀念尚受著其他五識支配,法眼所發揮的作用依然有限。但就這看似不大的進步,竟然已使他在危急處以心念看緩對方攻擊,為自己爭取了避其鋒芒的瞬間。他稍定心神,叫道:“臨將臣,我可是信守承諾,沒有獨自離開,你這是幹嘛?”他知道臨將臣絕不會傷他,那是因為僵屍王要的是一個完好無損的自己,此時臨將臣見面就是一掌,全然不顧他是否會受到傷害,劉迦自己反倒莫名其妙起來。

臨將臣看見劉迦躲開,微感詫異,並不答話,卻揚手劃弧,層層瀾蘊延向身外。劉迦心中一凜,知道臨將臣想禁住這星球,他暗叫“不好”,來不及啟動小雲宇宙,更沒時間亮出占察啟心輪,心念過處,打過通道,直向太空。他那心馳神往之境極是神速,眨眼之間,人已跨離星球好遠。他剛一穩住身形,立時大驚,那臨將臣的禁錮竟尾隨而至,剛好套住他半個身體。

劉迦不及多想,揮起破禪鋒向後狂劈,卻用法眼生出定力,即將自己與不遠處的星球距離鎖死,臨將臣的禁錮一時竟沒能將他拖回。但這前面的星球即被他鎖定距離,後面的臨將臣又以禁錮猛拉,兩相互扯,他的身體立感撕裂痛苦,忍不住“啊”地一聲大叫。這叫聲一起,定力立失,又被臨將臣拉了回去。

劉迦翻身落在草地上,臨將臣閃身而至,罵道:“渾人,有本事吶……咦,怎麼是你?”劉迦聽得莫名其妙,一躍而起,脫口罵道:“你以為是誰啊?你那麼一雙大眼睛,可別說你認錯了人,這種鬼話誰會相信?!”臨將臣愣在原地,皺眉不語,好一會兒才說道:“剛才我正在追打一個少光天的小子,怎麼轉眼就變成你了?這是怎麼回事?”劉迦連連搖頭,撇嘴道:“騙人!就算你在和別人打架,這轉移到此處後,也該看到對面是我了吧?你既然看見了我,還向我發招,可見心術不正。”

臨臨將臣苦笑兩聲,收掉連在手中禁錮斑瀾,搖頭道:“我要是騙你,我立刻化為一堆血水!當時我追過來,眼中看到的真是少光天那小子,可沒想到拉回來的竟然是你,這真是奇了。”劉迦見他言語顯得大惑不解,心中暗道:“這空間真是怪得很,不知他追的那個人是不是渾天成,但從他話中看來,少光天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念及此,他不禁連連歎道:“這臨將臣的修為真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不知可般成和優婆離是不是他的對手?”但轉眼又想到可般成和優婆離那樣的人,多半不在意生死,遇到爭鬥之事,肯定就同楊雪莉一般,甩掉肉身而直向西方極樂世界。

臨將臣見他默然無語,奇道:“你小子在想啥?又跑題了?你這毛病多生以來就沒改過。”劉迦被他打斷思緒,莞爾道:“呵呵,我剛才忽然想到西方極樂世界,不知那世界是個什麼樣子。”破禪鋒在他體內笑道:“想要知道西方極樂世界的樣子,多簡單啊,我這裏有一只玉簡,上面記錄著《大乘無量壽莊嚴清淨平等覺經》,這可是對西方極樂的完整描述,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臨將臣聽得劉迦的話,不禁一樂,轉眼又大搖其頭,擺手道:“別勸我去什麼西方極樂,我不喜歡那種地方,我還是修僵屍得好。”劉迦奇道:“為什麼?”臨將臣咧嘴笑道:“當年你勸僵屍王往生西方極樂,把那兒誇得無以複加,總是什麼向善啊、戒殺啊、濟世啊、度人啊……咱們可是僵屍,向善可就沒血喝了,老子只知道世間的生命都是為咱們吸血而存在的,誰會沒事去濟世?要邪惡老子就邪惡到底!”

劉迦聞言啞然,沒想到天下竟有人對邪惡如此崇尚與執著,他呆了半晌,這才苦笑道:“你真是一個專心修行的人啊,一條道走到底,毫無雜念呢。”臨將臣樂道:“是啊,當年被骷沙感染而變成僵屍的修行者不少,很多人自暴自棄,只有我和僵屍王少數幾個人堅信萬般法門都能修到絕境而沒有放棄,有什麼條件就修什麼,結果如何?現在咱們不也一樣威震諸界?”

劉迦奇道:“骷沙?”話音一落,破禪鋒已將資料傳遞給他。那宇宙無始之初,一物渾成而萬象竟有,種種生命與天界環境也因此誕生。不少極端屬性物質尚未能消解融合,那骷沙便是其中一種,性寒而滯,卻又帶著生命演化時的元素所在。不少生命因為無知而觸上此物,被骷沙侵入體內後,那骷沙竟將人的身體當作宇宙演化之地,不斷繁衍竟生,弄得許多修行者痛苦之極,但受著骷沙生命力的影響,元神和身體被緊緊固住,想死也死不了。其中大多數人忍受不了這種生不如死的折磨,想盡法子尋找另類極端物質,破壞骷沙而終結生命。只有臨將臣和僵屍王等少數人,靠著超出常人的毅力堅持著挺了過來。後世僵屍多出自臨將臣等人的嘴下,但由於沒有骷沙的因素,修為能超過僵屍王和臨將臣等幾個元老級僵屍的幾乎沒有。

劉迦略略明白了一點,但心中迷惑甚多,在資料中找了半天,也未看到更多解釋,便向破禪鋒問道:“那宇宙無始之初是什麼意思?既沒有開始,又哪來的初始狀態?”破禪鋒笑道:“這種問題屬於境界感知,語言也沒法表達,可意會不可言傳,你今後自己去體會吧。”

卻又聽臨將臣笑道:“你小子進步很快嘛,剛才險些被你逃脫了。你用法眼看緩我的攻擊不算什麼大本事,但後來用定力穩住前後拉扯的力道,這便有些名堂了。嘿嘿,你手上那把劍也不錯,險些劈中老子。”劉迦見他一眼道破其中真相,心中連歎兩人差距太大,直大到不可思議的地步。想到這裏,他忽然抬頭問道:“臨將臣,剛才是怎麼回事?我本來在一個城市中,莫名被轉到這裏來了。而且也探識不到剛才呆過的地方了,好怪。”

臨將臣皺了皺眉,搖頭道:“別問我,我也不大清楚。我本來正在修理那個翻版的我,忽然空間陡變,翻版的我不見了,卻遇到一個少光天的人。這人是個傻瓜,我問他叫什麼,他卻罵我混蛋人,老子聽著有氣,問他是怎麼回事,他也不說,老子便打了他一頓,結果那小子好像對環境很熟,居然溜掉了。”

劉迦恍然,暗道:“那人定是渾天成,臨將臣把他的名字聽錯了,以為渾天成罵他混蛋人。這廝腦袋有毛病,他也不想想,咱們罵人直接罵混蛋好了,哪有在後面加個‘人’字而罵‘混蛋人’的?”心中覺得好笑,但轉眼也暗暗吃驚,沒想到在臨將臣眼中,少光天的人只是被他追打的角色,只配稱作小子,連稍稍對等的級別都不夠。

他想起破禪鋒資料中的描述,閃過一個念頭,抬頭對臨將臣道:“我探不到我朋友們的信息,這很正常,畢竟倘若有修為的人禁錮了他們的所住地也會出現這種事。但我的朋友們分散在不同地點,包括玄哥和小阿菜等人,大家都在距離很遠的地方,就算有人使壞,很難在不同地方同時幹這事……而且除了你以外,我又沒啥對頭,誰會莫名其妙地來折騰我?剛才的空間轉換不大像是人為的,會不會是這個空間又和某一界的影子相遇了,發生了又一次的空間重疊,導致這空間出現許多異常現象?”

臨將臣仰頭觀天,似在盤算什麼,稍後他笑道:“說不定你說的有點道理,剛才我試了試,我暫時打不開無間時空的出口,也打不開其他通道,可能正是這原因吧。不過,如果真發生這樣大的宇宙突變,剛才那空間轉換只能算作開始而已,宇宙突變的力道不可能一下就消融平衡了,後續延展能場不知要持續多久。”說著他微閉雙眼,沈思片刻,嘿嘿笑道:“倘若這突變的力道過大,只怕這空間的生命已沒剩下幾個了。”

劉迦暗暗擔心其他人的安全,心道:“我自己沒受啥影響,起碼小阿菜和玄穹等人也是安全的,但不知欣悅禪他們如何?其他人的修為更低,倘若欣悅禪他們承受不住空間突變帶來的影響,其他人也差不多全完了。”破禪鋒笑道:“或許沒那麼嚴重,像這種宇宙突變的現象,對空間的影響甚巨,而且速度極快。但要影響到具體的生命身上,也只是一個非常緩慢的過程,就像大梵天的創世者改天換地一樣,要對所創一界進行改造,每一次動作真正發揮效用,都需等到百萬年的時間去了,哪有說變就變的?又不是母雞下蛋,咚得一聲就掉了下來,落地就變得稀粑爛。”

臨將臣見劉迦不語,又笑道:“我找到了那群翻版僵屍,狠狠地折騰了一番那個翻版僵屍王,結果除了泄怨之外,那咒念還在我的身上,絲毫沒變,所以我認定翻版的和正版的人沒多少聯系。後來我又找到那個翻版的我,真是奇了,那小子的元神竟然和我一模一樣,只是沒我本事大。老子在他身上沒看出什麼名堂,幹脆把那翻版僵屍王的修為廢掉,讓那個翻版的我當老大了。”

劉迦見他越說越是興奮,不禁搖頭暗道:“這廝做事全不顧後果,也不知是修為太高而無所畏懼呢,還是天生的膽子大。”他打斷臨將臣的話,笑道:“現在咱們出不去,也找不到其他人,你有什麼打算?”臨將臣側著頭想了想,坦然道:“看書,修練。”劉迦奇道:“你不怕時間到了,你會死在血骷咒之下?”臨將臣“哼”了一聲,冷笑道:“誰說老子不怕的?可怕又有什麼用?現在咱們什麼也做不了,不練功幹嘛?”

一邊說話,他一邊盤腿而坐,捉摸前時那《楞嚴經》去了。劉迦見他認真,忍不住笑道:“我真怪,每次看到連壞同學都開始發奮了的時候,我這樣的瘟症學生也難免想好好學習了呢。”說著他席地而坐,靜了下來。

他心中念叨著其他人的安危,便很難從容入定,剛一坐下,便內返於小雲宇宙。見破禪鋒正插在一星球的地面上,高數十米,閃閃生輝,他笑道:“破禪鋒,又開始顯威吶?剛才你可沒本事劈死臨將臣。”破禪鋒收回法身,不滿道:“沒劈死臨將臣,那可不能怪我,是你沒辦法調動我的能力。”劉迦笑道:“你認真了?我只是開個玩笑嘛……哎,我在想,咱們能不能用占察啟心輪找到其他人所在?”

破禪鋒歎道:“理論上講是可以的,但在這空間平靜下來以前,以你的修為完全沒法調動啟心輪的高級用法。”劉迦進來後,一共對破禪鋒說了兩句話,從對方反饋回來的都是同樣的意思“你的修為太低,好東西用不了”,他心中羞愧,一時臉上竟現尷尬之色。轉眼看向小雲,小雲正笑意盈盈地說道:“抓緊時間修練吧,說不定你那些狐朋友狗友們還等著你去救他們呢。”這兩人的話,一個諷刺,一個鼓勵,黑白臉左右扮相,終於使劉迦再難在此處呆下去了,轉而長歎一聲:“再不好好練功,連自己人都要瞧不起我了。”

他終於放下所有雜念,萬緣旁落,默識地藏十輪中的第二輪循聲逐色。這二輪乃是地藏十輪中最痛苦的一關,畢竟聲色二相乃是生命積習中體驗最深、沈澱最厚的觀念,眼睛所看、耳朵所聞,要做到心法中說的“有而非有,無而非無”之境,總是苦煞天下修行者。常常是看破了這處,又落進了那處,到底何為實相,何為法相,何為虛相,何為臆相,林林種種,真假難辨,分寸極難把握。但一旦臨到那千均一發的轉角之處,敢於懸崖撤手、敢於當下承擔、敢於大拿大舍,也會即刻連破諸相而踏上一個無法想像的境界。

劉迦突破眼識,改變了“看”的觀念,是將眼識跟隨境界遷轉的積習放下,以真實的本心來看觀感世界,但也僅限於此。可偏偏六根六識雜呈相隨,牽絆幹擾,以至於法眼既生,但第二輪卻遲遲難以突破。何謂用真心來觀感世界?南華真人(莊子)曾說過:“至人用心若鏡,不將不迎……”鏡內本無主觀之相,不管何物在其中,皆映出其本來面目,不偏不倚,想來這即是以真實的本心來觀感世界。

說到這裏,想起佛門一個真實的故事,或許能從一個側面來了解劉迦現在所處的境界。有一座山,山裏有一個和尚(咦,好多故事都是這麼開始的,真是怪啊),他習慣在山下結個小矛屋坐禪,而不喜歡到山上的廟子裏面去和師兄弟們湊熱鬧。有一天,他坐禪至忘我境界,心中法喜充滿,忍不住一躍而起,想到山上的廟中去稟告師父自己的悟境。他順著山道一路走來,正見一個師弟打著個燈籠迎面而至。他上前奇道:“師弟,大白天的,你打著個燈籠幹嘛?”他師弟聽得詫異莫名,叫道:“師兄,此正是夜深人靜之時,你幹嘛說是白天?如此黑暗之中,你不打個燈籠,就不怕摔到山溝裏面去?”那和尚聞言大驚,指著天空說道:“這青天白日的,哪有什麼黑夜?”誰知話音一落,眼中的白晝立時變成黑夜,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何也?他坐忘之前,是在白日,在那境界來時,已忘了時間,在他心中,外面的世界依然是白天,因此他出來後,受著那六識的支配,眼中看去的外境竟是青天白日,一片光明。也不知他看到的是遍虛空諸法界的佛性之光呢,還是由他的神通演化出來的自性光茫,這一切是真是假,是幻是虛,又或是那個提燈籠的僧人看到的世界本來也出自六識積習的支配,讀者大大可自細細參詳,偶自己也搞不清楚呢。只是時常在想,或許他當時一念轉過,那真相就在心念轉換的瞬間。

劉迦在定中的遲疑,被破禪鋒發現,他不知劉迦卡在何處,但觀其鬱悶之相,知他對於境界感知似是而非,不能肯定,也不敢否定,當即遍尋收藏,好不容易從《六祖壇經》中找到一句,立時叫道:“六祖頓悟的剎那,曾興奮得說出一段話,我這就念給你聽聽: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劉迦聞言一怔,問道:“何期?‘何期’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破禪鋒苦笑道:“就是沒想到的意思啊。”

劉迦驀地一愣,喃喃自語道:“沒想到?……原來如此……”他腦中劃過一個火花,就像黑暗中點亮一支蠟燭,那靈性之光頓然升起,前時被渾天成點破的眼識障礙,立時轉識成智,只覺茫茫宇宙、浩蕩蒼穹的一切,清清楚楚、了了然然,那空間突變的過程竟在自己跟前,就像一場正在上演電影,而自己只是一個輕松自在的觀眾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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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6 02:59:07 |只看該作者
第廿二卷 空幻、第六章  佛與眾生相  均在一念中現

劉迦轉入定中,立時將影子宇宙的現狀看得清清楚,似乎他置身於這宇間外,俯視一切,大有登泰山而小天下之感。那臨將臣正在研究《楞嚴經》,忽見劉迦身後金光大盛,柔和融融,他微感詫異,稍加捉摸,已知那是地藏十輪心法下的悲天憐人之慈光,當即笑道:“嘿嘿,我來試試法吧,給你當當陪練。”他此次見到劉迦時間不長,沒想到對方修為進展如此之速,忍不住技癢於心,想試試劉迦已到何種程度。

臨將臣二指發力,先將劉迦圈在一個小範圍的禁錮之中,然後坐在原地,打出連串訣印,將“嘔心瀝血”的功力分作十二個陣點,團團圍住劉迦。他這法子一旦困住對手,便可以隨意擺布對方,力道大小和攻擊方向全憑心念控制,這是他練功常用的方法。先將一群修行者捉住,用此法困住後,自己在圈外修練,隨著練功狀態的不斷改變,圈內修行者的血會隨著他那時的需要自行奔逸而出,不多不少,分毫不差。而那些被困的修行者,在不斷抵抗的過程中,更增他修行的樂趣。現在想起來,難怪岐伯和大醜常被人罵作變態,多少也是因為僵屍修行者的法術過於邪惡,讓人難以接受,並非完全被人無端惡罵呢。

臨將臣布好陣勢,他不敢全力施為,怕劉迦此時的修為華而不實,承受不起他的大力摧擊,只是以五成力道去試探。這看似輕描淡寫的邀擊,卻藏著極大的凶險,那臨將臣的修為早已是隨機而作、不拘一格的境界,看似一個簡單的十二禁點陣法,卻將天地間種種殺機盡諳於中。那陣法置於星河,盡可與千萬人群歐;縮至跟前,一樣與人近身纏鬥。

他指力輕揚,啟動陣法。卻見十二個陣點瞬間收縮,大力向中央傾逼。這做法看似粗漏之極,但在臨將臣這等修為之下,反倒由於沒了花巧和機關,以硬碰硬,讓對手難以抵抗,又無法逃掉。

劉迦先前轉入定中,那空間的突變的過程立現眼前。他見到那沒有邊際的渾濁之物在互相侵入、交換、融納、吞吐,內中夾雜著諸多閃電和光斑,緩緩流動、強勢擠壓,看似安靜的畫面卻給人以震撼的恐懼。忽聽破禪鋒笑道:“這玩意兒有趣,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場面,比創界的畫面還有趣。”小雲也開心道:“我當初現形的時候,好像不是這樣的呢。”破禪鋒樂道:“你從一個神通的凝聚點打開,比創界的水平高多了,那可是老哥當年的菩薩境界才能做到的。那真性生萬法,將風、火、水、土等四大凝聚成形,以空化有,因此才有了你。”

劉迦正看得有趣,忽感一股極強勁道襲至身邊,他動念運起地藏十輪心法,那力道在他眼中再也不是渾然一體的能場,而是被演化作由風、火、水、土四大構成的分解圖,何強何弱、此攻彼守、能場聚合結構等等,清清楚楚、曆曆在目。他此時的法眼已將六識中的眼識轉為智慧的通達,雖然自身沒有臨將臣那般強悍的修為,但卻一眼即知來勢的破綻所在。此時見那力道中火性最弱,當即動念卸掉其火性,打散其能場聚合結構。天下所有能場,不管是人為的,還是自然的,只要存在,就有其組成結構,臨將臣修為再高,能場效應再強,其力道被對手忽然解構分離,整個能場也立刻隨之消散,不複存在。

臨將臣剛一出手,力道立刻石沈大海,莫名不見,他微微一怔,連著數番透勁傳力,依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方才忍不住苦笑道:“這是什麼妖法?”忽然想起前時曾被劉迦用直指人心的法子擾得自己情緒起伏難定,心中恍然大明,暗道:“當年見他時,他已是至高境界,沒見過他用這種法術。難道說他此時修為尚不如我深厚,卻已有化解我攻擊的法門了?”念及此,他心中升起一股好勝之意,當即連連摧力,疊浪而出,有心要試試地藏十輪到底有何妙用。他那十二禁點陣,在其洶湧狂濤之下,立時點點璀亮,線線瞠然,整個能場瞬間將兩人所在地淹沒,大地上憑空凹進一塊,一時間飛砂走石、裂痕遍野,本自安靜的草原轉眼土崩瓦解,竟無完好之處。

那臨將臣經驗極是豐富,雖然掀起巨力,但一切仍在其控制之下,假使劉迦稍現無法承受之相,他傾刻即能收力。劉迦正在定中,一邊關注著那空間變遷的過程,一邊化解著來力,忽感身外環境大變,那前時尚有規律的能場回旋,此時猛然消失,替而代之的卻是鋪天蓋地、驚吼嘶咧的巨大震蕩。他雖處大浪尖上,但依然將來勢看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見對手來勢過於凶猛,他擔心無法瓦解那能場結構,幹脆以法眼定住圈外一個星球,閃身而去。

臨將臣力出神注,卻見劉迦身後金光一變,原有的金色環流倏地轉為層層波動,正向外延展,頃刻人已不見。他這一驚非同小可,揮手隱了訣印,拔地而起,找到劉迦所去方向,也跟著閃了過去。

劉迦剛一落地,臨將臣已隨之落在其身後。劉迦轉身笑罵道:“我正在捉摸那空間突變是怎麼回事,你卻只顧著騷擾我,沒事幹不是?真沒事幹不如去想想如何解除僵屍王那血骷咒,幹嘛老纏著我折騰?”臨將臣沒想到他一開口即是怨氣,想到剛才確實是自己動手在先,也就笑道:“你小子把我當作陪練了,老子越是逼你,你進步得越快,只怕再過些日子,就該你來追我了。”

劉迦知他在捧自己,心中甚有自知之明,知道兩人修為差距甚大,倘若真打起來,自己仍然只有逃的份,是以搖頭笑道:“別說得那麼好聽,真要打起來,我可不是你的對手。”臨將臣怪眼翻白,孥了孥嘴,嘿嘿說道:“雖說你現在沒我這般本事,可你現在有能力從老子的禁錮圈中溜出去了,這本事厲害啊,有這一手,這三十三之內,有多少人能拴住你的?”說著他忽然想起一事,心中猛地一顫,暗道:“糟糕,這小子倘若想要逃走,我現在只怕不一定能捉得住他了。老子要不要給他種個咒念在身上?”

那劉迦眼識轉智,整個心神也跟著變了不少,一眼即知臨將臣所思何事,當即笑道:“臨將臣,剛才我有些新的領悟,或許對你解除血骷咒有用,要不要試試?”臨將臣見他短時間內修為猛增,心中早已大感佩服,此時聞言,絕不懷疑,立時呵呵樂道:“小白臉地藏,你可要知道哦,你們佛門是最忌諱打誑語的,亂說話是要遭殃的。老子信你一次,說吧,有什麼法子。倘若你真有這本事,我獲自由身後,就算給你做護法神,老子也願意。”

劉迦笑道:“誰敢要你做護法神?稍不留神就被給你吃了。”他稍稍忍住笑,正色道:“前次我破除眼識,只是不受其約束而已,但這次卻不同,我有了一些極有趣的經驗。或許應該叫轉識成智吧。”說著他似覺此語不妥,稍稍皺眉,又道:“我該怎麼說呢?這樣說吧,但凡世間事都有主客分別,你的本我算是主體,那些六根六識的積習和別人給你種的咒念算是客人,嗯……你之所以能被僵屍王用血骷咒禁住,是因為你把你自己的身體看作是自己的家,有家即有空間,客人進來後就能找到住處,強橫的客人更是能隨意沖進來,占著這房子不走。嗯,六根六識算是自己找來的客人,別人為你下的咒念算是強盜客人。但如果你這主人不以此為家,或者……或者四海為家,就算有客人來了,也沒法強占你的屋子,因為你沒屋可占,沒房可住,他占誰的房子?但由於你自己能決定自己的行蹤,你卻能隨處所居,天下都是你的家。”

他說到此處,忽聽破禪鋒急道:“說了半天,就是兩個字,身見!”劉迦聞言大醒,對臨將臣樂道:“哎,對了,其實我說的就是六根六識中的身識,也就是身見,放棄或者改變你對自己身體的種種觀念和認知,想來那血骷咒無處安住之下,自然也就沒了。這道理《楞嚴經》中好像也有,你不妨瞧瞧?”

劉迦能想到此處,全是因為剛才轉識成智後的切身體驗,修到一定境界後的觸類旁通,雖然實踐上沒法徹底做到六識盡去,但起碼真正明白了這相同的道理所在。臨將臣聽得目瞪口呆,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但他修為極高,稍稍思量,即知這是極高明的修行義理,略略回念,默識了一下《楞嚴經》中的要義,已知兩者雖然說法不同,但表達的意思卻是一致的。當即咬了咬牙,狠狠地點頭說道:“老子就信你這一回!不過,這法子如果不能在血骷咒發作之前見效,老子還得把你帶回僵屍界!”話雖如此說,但他心中卻暗暗憂道:“只怕臨到那血骷咒發作之時,老子已不是這小白臉的對手了。”

劉迦嘻嘻笑道:“你對自己要有信心,你應該比我聰明吧?我出道以來,很長時間都被人叫作傻蛋……嘿嘿,剛才我那個主人和房客的比喻還不錯吧?通俗易懂,你一聽就明白了。”臨將臣忽然苦笑起來:“他媽的,有你這麼誇自己的嗎?什麼不要房子了,別人就沒法住進來,然後自己四海為家……這和叫花子有什麼區別?”劉迦笑道:“只不過是一個比喻嘛,想那麼多幹嘛呢?正確的說法,應該叫放棄身識,改變身見,也就是把你千萬年以來積累的對自己身體的認知和成見完全放棄,把原有的觀念統統甩掉,讓真性自然流露出來,想來自然有一副新面孔出現呢。”說到此處,他忽然閃過一念,暗道:“倘若他改變的徹底,不連僵屍之身也可變了?”但自知這些道理目前尚停留在理性階段,自己也沒有體驗過,不敢隨口瞎說……倘若說錯了,以臨將臣的修為,將錯就錯的亂修一番,變成超級猛僵屍,那豈不是更加可怕?

臨將臣點點頭,認真地說道:“你剛才那句話不錯,轉識成智,我很有感覺。”說著他盤腿而坐,正待細細參詳,忽然又抬頭道:“小白臉……”劉迦知他心中所想,當即擺擺手,極不耐煩地說道:“好啦好啦,你這人也算是條好漢,別那麼婆婆媽媽的,我說過不逃就不逃的,絕不會趁你在此處修練的時候溜掉,行了吧?你自己在這兒好好參悟,我得去看看我那些朋友們去了。”

臨將臣見他依然應承前時的諾言,心中暗喜,當即樂道:“你知道就好……咦,老子的命現在居然握在你小子手裏了,他媽的,這叫什麼事?”若是旁人聽見二人對話,定以為劉迦的修為已在臨將臣之上了,卻不知臨將臣等僵屍界元老,多年前與地藏交往甚深,恩恩怨怨之情早非外人所能體會,就算是混個臉熟,也比尋常人要相近得多,是以臨將臣與劉迦說話的姿態,大異他人。

劉迦見他終於定下心來,留下一句:“那少光天叫渾天成的修行者,多少也算是我朋友,麻煩你別再找他的晦氣了。”說罷閃身而去。臨將臣聞言一怔,連連暗道:“渾天成?混蛋人?渾天成?混蛋人?”

劉迦離開那星球,法眼遍搜,頃刻即找到其他人所在處,聽那破禪鋒在體內笑道:“總算有個能對付臨將臣的本事了,否則老讓人大家瞧著心急,現在咱們就算打不過那混蛋,起碼隨時逃命不成問題了。”劉迦嘿嘿笑道:“面對他那樣的混蛋,我現在也只能逃命,要我相信能打得過他,這畢竟太難了。”小雲樂道:“混蛋?應該是混蛋人才對哦,嘻嘻。”劉迦想起臨將臣誤聽別人名稱之事,與兩人開懷大笑起來。

劉迦落在一個風景如畫的星球上,見瑪爾斯眾人正在打牌,立時上前問道:“你們還在玩?”瑪爾斯見他來到,嘿嘿兩聲,笑道:“這空間怪得很,鬥地主不過幾圈,四周環境就變了好幾回,真是不可思議。”

這群人先前一直在渾天成的住所玩樂,忽然眼前一黑,轉瞬又明亮起來,眾人卻坐在一個陌生星球之上。明正天見之大驚,立時站起來叫道:“出事了!”非所言將他拉來坐下,笑道:“明老,別那麼激動,就算出事,也是咱們大家夥一塊兒出事,有瞻兄在此處,還怕輪回時沒人照應?”明正天待要再說上兩句,忽聽對面崔曉雨嬌聲一笑:“胡牌!清一色!”明正天聞言,心中立刻裝進一塊石頭,只覺崔曉雨這句話打在自己胸口上的力度,遠遠勝過四周環境變遷所帶來的恐懼,當即安坐原地,想著如何翻盤。

韓怡英打了幾圈下來,也輸得面如土色,忽聽崔曉雨再次胡牌,忍不住對聆聽叫苦道:“聆聽,再這麼打下去,我只有把你也輸出去了。”聆聽無奈之極,苦笑道:“行,把我押上吧,起碼要抵一百個大羅金仙級的寶物。”藍沁在另一桌笑道:“輸就輸了嘛,何必那麼認真,前時我曾聽破禪鋒那酸秀才說,那釋迦佛現世時曾有一句話: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賭債也是一樣,所謂虱多不癢、債多不愁,賭博的境界不在於技術的高低,而在於臉皮的薄厚,嘻嘻。”眾人聞言大悟,盡皆贊歎藍沁不愧是至尊神魔的女兒,見識果然與眾不同。一時間人人將身上背負的巨債看作是那吹彈即破的夢幻泡影,開心無比。任那四周環境在短時內連變數次,也無人理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見快樂總是源於樂觀的心靈,在乎個人的意願而已。

劉迦見這群人賭性甚重,也就一笑了之,心道:“他們既然無事,那欣悅禪等人就更加安全了。”轉頭見玉靈子正在一旁走來走去,口中念有詞,他覺得有趣,又上前笑道:“師兄,你的佛號念順溜了吧?”玉靈子見他過來,迎面笑道:“你來得正好,我正捉摸著把這藥師佛的咒念融進我的無極遊魂手,早晚創出一套融道與佛兩家之長的絕技。”劉迦聞言愣住,但又覺不便阻止他,只好幹笑兩聲,道:“師兄,你總是這般有創意。”

他怕玉靈子苦苦糾纏,趕緊走到李照夕身邊,見他正在奮筆疾書,忍不住問道:“李師弟,你的日記現在寫了多少了?”李照夕站起身來,淡淡地笑道:“我細細瀏覽了一下祖師爺給我們留下的資料,發現其中對於佛門修行的內容,提及甚少,趁著這閑暇之余,我把這部分內容補充進去,也算把觀心院的內容補齊。”劉迦想起李淳風,心中感觸良多,本想用法眼觀他所在何處,但想到李淳風一生獨來獨往,不喜歡別人幹擾,這偷窺的念頭也就乍起而逝了。

他將觀心院化於掌間,做了一個符咒在其中,遞給李照夕,說道:“師弟,你現在的修為沒法自煉此寶物,但用我給你的咒訣,可以將隨意它縮小放大。這個東西今後就放在你處吧,我師父他老人家所學淵博之極,可惜我資質拙劣,沒法盡行領悟,你有空當可好好參詳。”李照夕見之大喜,樂道:“觀心院的內容,你從前全都給了我,要不要這個實物倒無所謂,不過,有了這個東西以後,我今後寫作便有了自個兒的辦公室了。”他接過觀心院,暗道:“這觀心院內有連至諸多世界的通道,我可以將我寫的日記從這些通道送自不同世界,就像當年寫修練心得發布在網上一般,全世界都能看到。”劉迦得知他這個念頭,心中立時大悔,暗歎道:“從此之後,咱們這夥人的所作所為,必將成為天下眾生飯後茶余的談資笑料,這這……這卻如何是好?”本欲阻止李照夕,但見他已歡天喜地進了觀心院,又不忍心打破他的理想,只有扼腕長歎,暗暗提醒自己要注意今後的言談舉止,切不可給後人留下不良印象,成為修行界的反面教材,以誤視聽。

劉迦探得欣悅禪所在,立時閃身過去,正見欣悅禪與幹玉等人在一個星球之上。他人一閃即至,速度之快,四人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只覺眼皮眨過瞬間,劉迦已在眾人之中。戈帛呆了一會兒,不禁發自內心地贊道:“宮主,你的修為讓屬下佩服得……”劉迦因為知道眾人平安,心情不錯,當即接過話頭,笑道:“是不是想說五體投地?”戈、達二人齊聲應道:“正是!”

欣悅禪見他陡然出現,先是吃了一驚,轉眼也開心起來,上前輕聲道:“那個你已經死掉了。”劉迦倒吸一口涼氣,但轉眼已明其理,連聲歎道:“唉,他一定是承受不住空間轉移時的壓力而死掉的。”欣悅禪神色淺淡,說道:“也並非全是這樣,他運氣不好,被轉移至太空中,他是凡人,無法在那生存片刻,立刻便死掉了。”

劉迦沒想到另一個自己是這樣的結局,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悲哀,喃喃自語道:“雖說這也是他的命運,可我為他做的實在是太少了。”欣悅禪見他神色黯淡,便轉個話題,問道:“你想通為啥你和他的元神是一樣的了嗎?”劉迦搖搖頭,皺眉道:“我見經書上講,佛性是無二的,是宇宙間不生不滅的本體,似乎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又或許我們大家都一樣,只是……”他不知該如何表達,抬頭看了看欣悅禪等人,雙手叉腰,笑道:“我不善於用言語來表達,如果用空氣來比喻佛性的話,這星球上的空氣是無所不在的,有時候他們是氣態的,有時候又會是液態的,有時候又是固態的,時而是這個形狀,時而是那個形狀…..但在本質上,是無所差異的。”

欣悅禪等人沒想到他會忽然說出這些話來,一時詫異之極,戈帛疑道:“宮主,倘若真是這般道理,那為何只有那個人的元神與你相似,咱們和你又不相同呢?”劉迦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對四人笑道:“許多道理我也是在揣測,並不能完全肯定。但想來有所差異者,只是種種的堅固執著,而造成了生命諸相的不同。他的元神與我相似,是因為這空間曾有南閻浮堤界的影子,兩者有著相同的宇宙和社會慣性,因此才會相似的生命誕生其中,你可以說他存在,也可以說他不存在。”幹玉聞言一樂,笑道:“宮主,你現在說話越來越像破禪鋒了。”

劉迦呵呵笑道:“是,今天我才忽然真正明白,有許多道理,很難用語言來表達,所以我們才需要實證。想來以心印心,直至心心相印之時,許多世理便不言而解。”欣悅禪嘴角劃過一絲笑意,輕聲道:“就像那釋迦的拈花微笑?”劉迦聞言大悅,轉頭對欣悅禪笑道:“哎,正是這個意思,想來那時釋迦與伽葉便是二心相印,心心不異,因此兩人都咧嘴而笑了。”達摩克利斯不明白那拈花的傳說,只在心頭暗道:“兩個大男人為一朵鮮花而笑?這算啥?換作是我,只怕要嘔吐了。”

劉迦想起一事,奇道:“戈帛,空間突變後,你們三人如何同欣悅禪在一起了?此時突變尚在演化,空間位置極不穩定啊。”卻見幹玉抿嘴一樂,笑而無語。欣悅禪在旁哼道:“西相本事大得很,當年變賣天幽宮財產後所得寶物還少羅?”劉迦聞言恍然,定是幹玉不知用了什麼法寶,居然能在空間突變後,照樣找到欣悅禪,心中暗道:“這幹玉神通廣大,確有過人之能。”

想起岐伯與大醜,對四人說道:“咱們把岐僵屍和大醜找到吧,不知他倆的際遇如何。此外,我還得去找找渾天成。”欣悅禪奇道:“那個你既然已經死了,咱們還呆在這裏幹嘛?”劉迦說道:“正因為那個我已經死了,我才體會到這影子宇宙中的生命有多可悲,現在空間突變才開始,已死了不少人,那影子重疊所產生的影響若延展開來,還不知要死多少生命。我想找渾天成商良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能一勞永逸地解決這個問題。”見四人默然無語,他又道:“倘若渾天成也沒有好辦法,我想為他們創一新界,徹底擺脫這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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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6 02:59:35 |只看該作者
第廿二卷 空幻、第七章  朱砂留記法相  唯識的錯解

眾人聽得他有創界意願,一時又驚又喜,戈、達二人暗道:“以創界之尊新建一個門派,那天幽宮的未來不可限量。”欣悅禪心中暗道:“他這麼做最好,別老想著像當年那般做和尚,說不定有一天又回冥界去了,那裏有什麼好?哪有外面自在?”幹玉卻想道:“創界之時,多有難得的天地精華,正好弄幾件寶貝和靈物。”

破禪鋒沈默片刻,忽道:“老哥,你忘了那些創界者的痛苦經曆了?這種事試不得,很容易陷入其中不能自拔。”小雲也道:“如果你想幫那些人,把他們一一裝進我這裏,勝過創界的麻煩了。真要創一界,你還得去一趟大梵天,麻煩多著呢。”

劉迦知戈帛眾人心中所思,當即搖搖頭,對眾人笑道:“你們大家沒明白我的意思。你們想想,只要有生存空間,必有業力與之相應的生命輪回到此處,這空間變化無常,資源又少,就算有人想修行,也很難如願的。而且,倘若我把他們帶進小雲宇宙,今後一樣會有生命輪回在此處,咱們等於什麼都沒做。我這個人天性懶散,難得有什麼大願,現在既然有一念頭想做點好事,就做徹底吧。”說著他沈默片刻,皺眉道:“不知道我想的法子行不行,我希望能創一個大界,將此空間涵蓋其中,或者把這由界痕組成的空間慢慢改變成一個正常的天界。那些完整的天界,由於屬性大異,相互間有排斥力,很難相遇的,不像界痕,力道很小,一遇上就重疊。”

眾人這才恍然,小雲和破禪鋒卻沈默如故,劉迦知兩人擔憂自己,笑道:“你們不用擔心,這種大事我絕不會魯莽的,我想找渾天成商良此事,便是為此。”他正待多說兩句,忽然眼前閃過一個畫面,心知有異,對眾人道:“哎喲,我本來想先去找岐僵屍和大醜的,可現在得先去看渾天成,再不去可就晚了。”

他不待解釋,話出力至,卷上眾人,向星河深處移了過去。剛一穩住身形,立感能場逼壓撲面而至,欣悅禪四人防不勝防,各個連連施訣,想在原地定立,卻在瞬間被彈出甚遠。劉迦也感壓力難耐,但畢竟能勉強抗住。他先前感到渾天成的生命信息大變,因此急速瞬移而至,此時見眼前那巨型大陣太過複雜威猛,他心中擔心用法眼解構此能場組合會浪費時間,幹脆以法眼直接定住陣中深處的城堡,倏閃而入,竟視那少光天的巨陣為無物一般。

欣悅禪等人被巨陣彈出之後,立時返身而至,遠遠站在那陣法之外,卻發現劉迦人已不見,眼前憑空矗立著一個緩緩旋轉的大陣,層層光斑環繞於外,越向深處金光越強,就像一個有著巨大光環於外的太陽,讓人不敢正視。四人修為有限,無法探知其中的狀況,只是在原地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劉迦一入陣中,立感身形滯礙,體外能場將身體壓至難以呼吸,他暗暗急道:“我的人倒是過來了,可在裏面行動起來依然困難得很。”無奈之余,只有大起法眼識智,連連解構四周能場,那體外的大力傾軋頃刻消失得無影無蹤,破禪鋒歡聲笑道:“轉識成智竟能有這般能耐,咱們前途無量啊。”小雲也開心道:“是啊,現在那個我雖然打不過少光天的人,可想來少光天的人也拿他沒辦法呢。”

劉迦此時自信無比,聽得倆人對話,更是勇氣大增,抬眼見自己正站大廳中央,四周金碧輝煌,不知是何種物質砌成的堡壘,心中暗道:“建造這城堡的物質像是一種能場密度極高的東西,我以前沒見過,不知是不是少光天才有的物質。”稍一體感過去,體內混元力立刻翻騰起來,他大吃一驚,趕緊收住神識,只是遠遠地以法眼透視。卻見其中結構多為六角晶體,且密合度遠超普通晶石,忍不住試著想解構其組合。

忽聽破禪鋒歎道:“你怎麼做啥事都容易中途跑題啊?你來這兒是幹嘛的?是來解構那晶石的?”劉迦思緒被他打斷,猛然醒轉,連聲道:“哎喲,我險些又忘了正事了,我可是來找渾天成的。”卻聽不遠處的牆角傳來一聲歎息:“小兄弟,你怎麼進來的?你的修為……怎麼可能闖進來……”劉迦轉頭看去,牆角處一個人斜倚而坐,正是渾天成。

劉迦閃身過去,稍一探識,立時皺眉道:“哎,你體內的修為正在向外散去,這是怎麼回事?”說著他連點渾天成數處大穴,卻依然無法阻止渾天成體內的功力向外傾泄。渾天成看了他一眼,有氣無力地說道:“別為我費心了,你那麼做是沒用的,救不了我。這是少光天的炬星陣……能向少光天以下諸界做任意傳送,也可直接化作一顆恒星,是我修練的地方。你是如何進來的?”劉迦搖搖頭,急道:“先別管這些,你快說說看,我能怎麼幫你?你怎麼傷成這樣?”渾天成歎道:“我的修為中有重大缺陷,被那個大僵屍誘擊後,引動體內精魄能量的崩潰,你幫不了我,我必須輪回了。”劉迦暗歎道:“臨將臣畢竟傷了他。”

那劉迦自從見了渾天成以後,受其指點良多,心中多有感激,沒想到轉眼即到分手之時,一時鬱悶堵在心中,難以言表。渾天成聲音越來越小,以至於細若蚊翼,劉迦聽他自歎道:“這一輪回,被隔陰之迷所障,只怕再難走上修行之路了。”劉迦苦於不能援手,一時連話也說不出來,只是跟著他難過,卻聽破禪鋒笑道:“倘若他輪回後,有你這個師父指點他,他要再走上修行之路,未必是件難事,你也順便報答了他的解惑之恩。”劉迦搖頭道:“我對他的修行方式完全不了解,根本阻止不了他進入輪回。他一旦進入輪回,誰知道會在哪兒出世,這世界那麼大,千天萬界的,到哪兒去找他?”

破禪鋒樂道:“有占察啟心輪還怕找不到人?”劉迦恍然大醒,笑道:“我怎麼忘了我有如此好的法寶,當年的我真是聰明啊。”轉眼卻又疑道:“倘若他輪回的時間我不能確定,又或是他輪回時我有事給絆住了,不能去找他……”他的擔心也很正常,畢竟他自己的修為遠非至境,未來有許多不確定性。

破禪鋒笑道:“不如利用身見的原理吧?他的修為也是沒破身見的,你在他臨終前,在他手掌心點上一粒朱砂,讓他的六識始終記著一個念頭:只要見到朱砂,就想起前生事。這樣他也不用找到你,只要遇著合適的因緣,定會被掌心朱砂喚醒記憶,順著前生積累的經驗,也能自己修練了。”劉迦自語道:“這倒有點像催眠術一般。”破禪鋒樂道:“催眠術的法子也是讓你放下許多現實的觀念而進入另一種相對無思非主觀的心境,暫時避開六識六根的影響,因此才能回憶起前生往事,這並不複雜啊。”

劉迦還想再問一下細節,卻見渾天成氣息已弱至飄忽不動,趕緊大叫了一聲道:“天成兄,你看看你的手心!”渾天成神智恍惚,於模糊中見到劉迦在自己手心留下一點朱砂記,那疼痛使他精神稍稍一振,又聽劉迦大聲道:“你記住啊,我給你下了咒念,你來生一見到此朱砂記,立時會記起今生事!”此語一過,渾天成的體力已然傾盡,!光返照已了,悄然離去了。

破禪鋒奇道:“你真得給他下了咒念?我怎麼沒瞧見?”劉迦搖搖頭,歎道:“他對我有恩,我哪敢亂來?我並沒有給他下咒,只是想把這句話深種在他的六識裏面,有一天因緣成熟時能記得起來。他輪回後,想來看到這粒朱砂,就會想起我的話,應該回憶起前生。”破禪鋒大喜道:“照啊,你現在有點像佛祖了。佛祖講經傳法時,遇到因緣未成熟的生命,知道說法對他們沒用,卻總是會根據那人的根性將佛法種在其八識田中,待他們自己因緣成熟了,自會了悟。就像種子下在泥土深處,雖然暫時不能生根發牙,但有一天在雨水、肥料等外因湊和之下,終能長大一樣。反正人的八識田隨時都在記東西,就像超大資料庫一般。只不過佛祖做事總是隨緣,總是順著眾生的意願和根性,與你這般刻意下種多少有些區別,而且你的手法看起來……嘿嘿,有些拙劣。”

劉迦奇道:“你不是常說六識嗎?怎麼又來了個八識田?”那破禪鋒樂道:“前些日子不是說了眼、耳、鼻、舌、身、意這六識嗎?可意識後面還有更深層的識見,末那識和阿賴耶識。”劉迦正要細細詳問,忽感這城堡內有些異樣,一時不解,再細探時,卻不由驚道:“安若微怎麼在這裏?她是怎麼進來的?咦,她的修為變得好離奇啊。”破禪鋒也是跟著一愣,怪道:“是啊,這粉面骷髏的修為憑什麼進來?”

兩個話音一落,一個人影已從內庭閃出,劉迦一見,大吃一驚。他發現安若微在這裏,雖然奇怪,但並未奇怪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可此時的安若微衣衫爛縷,卻又盛妝妖豔,臉上肌肉忽左忽右,神情古怪之極,劉迦上前問道:“安若微,你在耍什麼寶?幹嘛這樣?”安若微似乎不大認得他,皺眉好一會兒,終於嘻嘻笑道:“原來是小白臉地藏啊,嘻嘻,我現在的修為已然大成!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快拜我為師吧!我度你成佛!”

劉迦“啊”了一聲,失聲笑道:“你這扮相,活脫像個叫花子,還天上地下唯你獨尊呢,只怕是叫花子為你獨尊吧?”安若微聞言一怔,細眉一揚,用手指著劉迦,嬌聲叱道:“膽敢侮辱聖妖佛祖,好大膽!”劉迦聽著好笑,忍不住樂道:“聖妖佛祖?這名字哪有佛祖的莊嚴相?比我小白臉這名字還逗啊。”話音未落,忽感四周能場大變,那前時被自己解構其組合而變成普通空間的大廳,竟在剎那間陰陽大變,極寒極熱之勢陡然升起,他暗叫“不妙”,十指急點化力,頃刻將其解構消散,同時叫道:“安若微,你又想打架?我現在可沒興趣和你玩!”

安若微似乎沒在意他在說什麼,但卻他伸指間即化掉自己攻擊卻感詫異,“咦”了一聲,哼道:“妖魔鬼怪的法術,也拿來丟人現眼?”言罷,立地不動,口中念有詞,十指應印翻飛不斷,劉迦暗暗奇道:“這安若微到底在做什麼?像個瘋子一般?”卻忽感體內情緒異樣,喜愁哀樂同時升起,不禁驚道:“她在用什麼法術?”他那法眼善能查人六識積習,此時自己六識慣性被人調動,一眼即知安若微正在用類似的法子擾亂自己心性,只是作法上大有邪氣。

他正待以法眼解構對方來襲力道,破禪鋒已然叫道:“不可硬來,情緒這種東西由你的心而來,非力相關,你的法眼解構不了!讓自己的心靜下來就好,心定則法地安如,心動則天翻地覆!”劉迦恍然,立時安坐地上,靜心息念,不與安若微的力道相抗。

他這一坐,眼明心沏,方見身邊種種詭異力道倏然而過,曲曲折折、紛紛擾擾,隱隱中大有鬼哭狼嚎、幽暗愁驚之意。那安若微此時心念全現,絲豪不藏匿個人念頭,劉迦從其念頭中方知,原來在空間陡變後,安若微遇上受了傷的渾天成,被渾天成帶她來到此處。

他一邊關注身邊種種異象,一邊在心中暗道:“她是如何有這般詭異力道的?看起來如此陰森恐怖。但她所用法門居然和我的地藏十輪心法頗有相似之處,真是奇了。”此念一起,渾身猛然一震,立感通體上下顫栗不安,那癢、麻、酥、慌的感受竟遍布胸口。他一時難耐,忍不住調動法眼透其心神,擬以牙還牙。破禪鋒知其心意,急道:“別亂來,你那心法的根本是慈悲之意,是用來助人解脫的,不是用來打人的。你如果控制不住心念,和她對著幹,與她那邪門外道有什麼區別?她已經瘋顛狂亂了,你想和她一樣?”

劉迦心緒起伏難定,那想與人拼鬥的沖動如潮水般湧至胸口,一波接著一波的戰意在心上累積起來,竟似不打不痛快、非得將這口惡氣出盡才得舒暢一般。忽聽破禪鋒叫道:“我明白了!那安若微上次從我這裏拿走了《法相唯識》一書,定是她將《法相唯識》錯解了,一陣瞎練,六識顛倒混雜,本性大亂,這才變成瘋子了!難怪你覺得她的用心處與你相似,因為她選修的這法門也是破相識見,只不過她曲解了佛法,以為只要能認知六識,便可以隨心所欲地運轉六識而具大神通。修行本是為了了卻生死,出離輪回,神通只是修行過程中的副產品,她卻以神通為修行理念,反客為主,怎能不走入魔道?”

劉迦此時體內心潮澎湃,股股巨浪升騰而至,四肢被混元力鼓蕩充盈,神識驚炸處,那原力已開始大現殺機,忽聽破禪鋒的話,忍不住咬牙罵道:“我沒她那麼瘋,我只是想揍她,省得她那麼張狂!她以為調動別人的恐懼心理,讓人心生恐怖,就沒人敢惹她了?我倒想瞧瞧……”破禪鋒聞言大驚,知其情緒已接近失控,當即在劍身內亂翻,卻找不到合用的理論來安撫劉迦,一時急得大叫起來:“這是怎麼回事?!每次到需要用的時候,總是找不到東西!”小雲聞言更驚,一時哭罵道:“你這破劍怎麼能這樣?和那機器貓有什麼區別?”破禪鋒本自煩惱,立時回嘴怒道:“他媽的,機器貓是什麼妖仙?能和我佛門巨子相提並論?”小雲哭道:“我哪知道機器貓是什麼妖仙?那個我的記憶中就是這麼描述的嘛,一個肚子裏面藏滿寶物、卻總是在關鍵時候什麼也找不到的笨貓!和你多像啊!”

兩人正在鬥嘴,卻見劉迦猛然站立,身後異光大起,整個人瞬間已被仙體神韻所籠罩,那地藏十輪心法本自有的慈光此時竟變作惡氣充天的法相,漸漸渲染至安若微身邊。破禪鋒見之更急,見劉迦片刻間便要動手,高聲叫道:“老哥,當年你可說過,佛與魔只在一念之間,極樂與地獄只有一線距離……你你你……怎麼全忘了?”劉迦心中閃過一念,似乎有所記憶,但這點靈光片時又被那戰意抹去痕跡,眉間一皺,一道金光迅疾而出,直奔安若微神識而去。

那安若微正處於恍惚狀態,猛然被他擊中,身形微晃,但轉眼卻更加興奮,似乎找到知音一般,臉上漸起緋紅,咒念更加有力,竟是念念不絕、無處不在。那聲音刺耳刻骨,猶如利刃,刀刀都喚起劉迦被辱之念、劍劍都引燃對手驚恐之情,似乎再不全力還擊,竟會被這紛亂的情緒逼至懸崖,再無生還可能。

劉迦用法眼將對手六識透析出來,正待傾力直擊,忽聽體內破禪鋒高聲念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菠蘿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劉迦聞言一怔,似覺這經文頗為熟悉,卻又想不起在何處聽過,一時竟為之一怔。又聽小雲急道:“當年你被於靜光打個半死,那胖仔就是用這經文救你的!”劉迦腦中正感熱血沸騰,雙眼迷亂,忽被小雲提及往事,忍不住疑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破禪鋒見他似有所動,趕緊又繼續念道:“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劉迦被其經文震攝,那已在弦上之箭便發不出去,卻在心頭暗道:“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什麼都沒了,那眼前安若微何以這般強悍?”又聽那破禪鋒念道:“心無挂礙,無挂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盤…..”看看那經文就要念完,他心中一凜,疑道:“心無挂礙,便沒有恐怖?”抬眼又見安若微念咒急切,心中勃然的情緒卻隨著破禪鋒的經文更加清晰,他胸口似被鐵錘擊過,猛地一頓,恍然道:“我因為怕她殺死我,才會想到反擊。我因為牽挂我的生死,才會有恐懼之心,我因為不願敗在安若微之下,才有爭強好勝之心……此種心念由我自己而來,安若微才能擾我情緒,我心念不動,她那種種惡相自然對我沒用。”

他修過地藏十輪心法,對心念的動靜極有認知,此念一起,心潮竟立刻退去,轉而大現平安喜樂。破禪鋒見之大喜,樂道:“呵呵,嚇我一跳,他一定要等這《般若菠蘿蜜多心經》念完才醒悟麼?所幸這經文不長……倘若這心經有幾萬字,等到念完之時,他早就變成超級神魔啦。”轉而又想到:“老哥變成超級神魔,我這劍也要改名了,就叫破魔刃?咦,我怎麼越想越遠,跑題起來就像我老哥一般?”

劉迦心緒既平,眼中的安若微自是另一番景象,雖然依然有前時的邪氣沖天,但由於自己的心不再與之相印,不再與之共振,他反倒成了對手表演舞台下的座賓,不驚不奇,旁觀者清。任那安若微六識轉換出來的神通千變萬化,任對手諸般逗引誘力,他只是不上當。那安若微張牙舞爪良久,無力相應,終於無法再撐下去,脫力倒下,暈了過去。

咦,看到劉迦以靜制動的法子,偶倒忽然有個念頭。兩口子吵架的時候,劉迦這招最管用了。如哪位哥們兒不幸遇悍婦撒潑,無須與之惡言相迎,只需放下心來,作壁上觀,任那風吹雨打,她橫由她橫,她怒由她怒,你自一心歸元守靜,待得她傾力發泄後,虛脫而倒,你便不戰而勝。當然,這個“她”字,也可換成“他”字,否則讀者大大會走失一半了,嘿嘿,亂說一氣,湊湊字數,汗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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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二卷 空幻、第八章  陰盡而純陽至  誰是那忍辱仙人

劉迦眼見安若微倒地昏迷,立刻走到其身邊,這才發現那安若微的人雖然不醒,暫時沒有了先前的顛狂,原有的惑心真茫卻立見功力,修為內斂不說,識念又自動重新藏匿起來,竟是深不可測。他本想用法眼去細查一番,但又想到這樣過於聊,便自笑道:“有時候我自己也分不清探查別人的修為和念頭是出於保護自己的需要呢,還是積習裏面有偷窺的快感。”本想叫醒安若微,問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聽破禪鋒歎道:“那粉面骷髏好不容易睡過去,你激活她幹嘛?還嫌麻煩不夠多?”劉迦點點頭,放下此念,但轉眼又笑道:“咦,破禪鋒,你這‘激活’二字很形象嘛。”

破禪鋒笑道:“你不想看看這炬星陣?這陣可是大得不得了哦。”劉迦這才想起進來之後,一直沒機會細看這堡壘的內中結構,當即盤腿坐下,以法眼深入其中。只見這大陣深處層層疊疊盡是一模一樣的晶體結構,越到深處,那晶體的密度越高。且所有的晶體均以六邊連成一體,不分你我,相依相存。他試著解構最近的晶體,卻發現那晶體布陣結構極為韻稱,屬性極為單一,他一時找不到其中的最弱處,好似沒有下手的地方。想了一會兒,似覺剛才的思路走不去,幹脆又反過來想,試著了解一下那結構組合的用途在何處。

看了半晌,依然沒有頭緒,只覺整體個城堡的結構過於整體化,就像一個沒有分散的點,每一處都一樣,每一處又都與其他地方完美接合。他放棄這思路,轉而細查每一塊晶體內部,卻發現每塊晶體之中,又與外面結構完全一樣,只不過是縮小版。這組合不管是延伸至城堡深處,還是凝縮至單塊晶體內部,都似沒有盡頭,深遂無比。

正在疑惑,忽聽破禪鋒嘿嘿笑道:“沒看明白是吧?嗯……咳,該我說話了……”劉迦聞言恍然,樂道:“我倒忘了,你可是個圖書館,對這東西應該是很了解的,快說說看。”破禪鋒略有不滿,說道:“圖書館?我除了裝資料以外,也能自我學習的,不然你轉世後,又沒人繼續給灌我資料,我怎麼總是會有新的資料裝進來?”小雲笑道:“那可不是你的功勞,那是占察啟心輪的作用,說穿了你就是會說話的圖書館,嘻嘻。”

破禪鋒被人當面揭穿,微覺尷尬,立時撇開先前的話題,高聲道:“少光天之所以叫少光天,因為其大部分天界都處於一種黑暗狀態,其實這種黑暗狀態滿好的,很適合安靜打坐。其天界內有一種物質有著極強的能場……喏,就是現在你們看到的這晶體,每個天界的叫法都不一樣,當年老哥你根據其純陽屬性,稱它為六陽晶。現在想起來,老哥你做人真簡單啊,呵呵,六條邊就叫六陽,倘若有一萬一千一百一十一條邊的晶體,這玩意兒的名字念起來該多拗口啊,多說幾次,一不小心就會咬斷舌頭……還好我沒舌頭。”

劉迦搖搖頭,毫不思索地答道:“不對,如果有上萬條邊,我直接稱它萬陽晶好了。”

破禪鋒立時怔住,苦笑兩聲,又道:“老哥,你真行。”見劉迦莞爾笑過,他又道:“天地間任何極端屬性的狀態都無法常存的,因為必有與之相對的另一種極端狀態存在,二者一交融,立刻中和平衡。否則物極必反,它自己也會向另一種狀態轉化。這少光天的黑暗也是這樣一種物質狀態,可這狀態的面積太大、太廣,以致於就算有物質產生平衡效應,也很容易被忽視或者被自然消化掉。大自然有自身的規律,那另一種物質在不斷反忽視和反消化的過程中,漸漸凝聚,越來越集中,越來越濃縮,越來越精純……哎,就成了你們看到的這玩意兒。這六陽晶的能場極大,像渾天成這樣組合起來的城堡,只要法訣用對了,這城堡很快就會自我演化,最後濃縮成一顆極大的恒星。”

劉迦這才恍然,但想起一事,又問道:“倘若這六陽晶多了,那少光天不就亮起來了嗎?”話一出口,他心中已明其理,跟著笑道:“我真是傻了,這六陽晶在少光天的自然環境中只是起到一處牽制和平衡的作用,哪會越來越多?倘若它真得多起來,那黑暗的力道即小,哪會有環境讓這六陽晶凝聚產生出來?”說到此處,許多問題不解而解,他笑道:“想來渾天成體內的修為便是從這六陽晶的能場而來,那黑暗屬極陰極寒之物,似乎不像他體內的能場屬性。”破禪鋒應道:“能升至少光天的人,體內陰陽轉換的力度已是極大,陰盡而純陽至,所以這六陽晶對他們而言,作用非同尋常。同樣是三!真火,他們玩起來可強上你無數倍了。不過現在又不同了,他的三!真火再強,雖然你硬擋不住,可他畢竟是人發生出來的,人做的事就有不完美處,就有缺陷,你便能解構它,照樣對你沒用。”

見劉迦陷入思索,破禪鋒歎道:“你別又想到他處去了,這些沒什麼了不起的,說來都是識見造成的,倘若你突破識與見的局限,這些什麼天界啊、什麼陰陽五行啊,對你而言,都不重要了。還是咱們那句老話,修心吧,修心能解決修行過程中的一切問題,其他法門都是暫時的,靠不住。”

劉迦搖搖頭,仰視良久,好一會兒才皺眉道:“我沒有想其他的,我剛才發現這堡城有個轉換機制,似乎有兩個奇怪的通道。一個通向大梵天,一個直接開口向陣外,這過程中不斷有物質轉換。”說著他沈吟片刻,又道:“渾天成的境界早與大梵天無涉了,幹嘛要從大梵天索取!呢?”他將法眼延展開來,過得一時,已知其理,對破禪鋒道:“我以為渾天成真得像他自己說得那般,放下了大梵天創界者的情懷,他雖然沒有創界,可卻利用這炬星陣傳導大梵天的物質來改造這一界……他內心深處對這裏的生命還是很看重的。”

小雲輕聲道:“這裏畢竟是他生活與成道的地方,而且這裏環境這麼惡劣…….”劉迦點點頭,道:“他這麼做,花上百萬年的時間,或可解決這空間的資料問題,但那影子宇宙的根本麻煩還在,一旦出現重疊,又是一場天翻地覆的災難。我還是想試試我的法子,他清高得很,不想重蹈梵天創界者的覆轍,我沒什麼好擔心的。”話一出口,忽然覺得自己做了多年的閑雲野鶴,想到哪兒就到哪兒,甚為自在。

破禪鋒正要說話,劉迦擺擺手,又道:“大家別再勸我了,這事既然放進了我心裏,我總得做,否則會一直放不下的。”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安若微,自語道:“我還是讓她繼續呆在這兒吧,反正我去大梵天找到了界因以後,還會再回到這裏來的。如果她那時還瘋瘋顛顛的,咱們總得想個法子讓她清楚過來,雖然我不喜歡這瘋婆子,可她畢竟是曉雨的姐姐。”

他試著向外突破,發現外圍能場依然沈厚強勁,幹脆還是用法眼定住圈外一點,直接跨出,正見欣悅禪等人。

劉迦正想開口道“咱們去瞧瞧岐僵屍他們”,卻見岐伯和大醜已在此處,幹玉在大醜身邊,似乎正嘲弄著大醜。劉迦見之大喜,上前笑道:“岐僵屍,大醜,你們倆位怎麼找到這裏來的?”岐伯一臉苦笑,指著幹玉道:“你這位美女下屬本事大得很,不知如何找到咱們的,嘿嘿。”大醜似乎也想說什麼,但一抬起頭,歎了口氣,又悶聲不語。

劉迦聞言不解,又見大醜一臉鬱悶地呆在一邊,低頭不語,心中詫異。

他瞬間從岐伯念頭中找到答案。原來岐伯和大醜進來之後,很快便找到了那翻版的自己,卻都是未曾修行的普通人。岐伯為人豁達,既然沒看出那翻版對自己有何影響,也就不想過多與之交往,大有各安天命之意。但大醜卻不同,窮盡各種理論,總想弄明白兩人元神為何這般相似。像他這樣的科學家,遇到如此尖端的課題,倘若不去論證和解答,豈不是會被活活憋死?急切之下,也不顧岐伯的反對,抓住那個翻版的自己,要硬行解剖,甚至准備取其元神詳加研究。本來以他的手段,解剖個活人,然後再把這人徹底複原,也只是牛刀小試的手段。誰知解剖之後,並未發現任何異樣,大醜困惑之下,便想將這人帶在身邊,以便隨時研究。不管岐伯如何苦勸,他總是不聽。後來空間突變,兩人所在的星球只是被暫時屏障了,並未受到多大影響。

那欣悅禪等人在炬星陣外呆得一會兒,見劉迦遲遲不出來,幹玉一時無聊,暗道:“倘若有那油嘴滑舌的小僵屍在這裏,聽他胡說八道一氣,便不寂寞了。反正宮主也想要找到他,我不妨幫宮主把這事辦了。”她有了“幫老大辦事”這個理由,自覺去找那僵屍情人也就合情合理,想來沒人會怪她擅自離開。當下拿出一串念珠,撒向空中,待得那幾十顆珠子終於連成一線,向同一個方向指去時,她便已大概得知岐伯的方位。對欣悅禪等人留下一句:“我先幫宮主把岐僵屍他們找回來。”言罷即跟著那念珠閃身而去。

她雖然找對了方向,卻一時難確定岐伯兩人具體所在。好在她見多識廣,估計岐伯等人被某種力量屏蔽,便在念珠停留的地方大展法術。誰知那地方正是空間扭曲之處,她法術一起,無疑在挑戰那天然形成的陣法,頃刻即被卷入其中,險些被折騰至死。好不容易等到那扭曲散去,她才逃得出來,也正好落在岐伯所在星球之上。她找到岐伯兩人,正見二人為了翻版大醜一事而爭吵,她心中一肚子惡氣沒處宣泄,幹脆一掌劈了那翻版的大醜,斷了二人爭吵的根源。

大醜正在向岐伯細細解釋他的科學理論,沒想到幹玉一出現,立刻把一切推論和試驗的基礎連根消滅,他張大著嘴,一時難以置信,待得各種複雜情緒交錯過後,終於忍不住紅著臉對幹玉叫道:“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些什麼?你這不懂科學的蠢貨!”幹玉淡淡一笑,只是輕聲道:“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楚。”大醜開口又道:“你這……”忽然想起自己面對的人並非一般的凡俗女子,而是那殺人不眨眼的幹玉,立時怔住,轉而渾身顫抖起來。岐伯正要上前勸住幹玉,卻見幹玉道似笑非笑地說道:“我也不想殺你,但如果你敢對宮主說我殺了你的翻版傻瓜,那就是在逼我殺人了。”說完,他對二人施下清心咒,將兩人帶離。

她本以為只要兩人不說,再加上有清心咒鎖住兩人念頭,劉迦便不知她濫殺一事,誰知那清心咒頃刻即被劉迦法眼透晰得蕩然無存。劉迦心中不樂,皺眉暗道:“這幹玉從沒把普通人的性命放在眼裏,想殺誰便殺誰,今後不知還要惹下多少禍來?”正待教訓幹玉幾句,忽又暗道:“我有什麼資格說她?我濫殺的人比她少了?”念及此,心中又覺鬱悶,但他的好處便在於勇於承認錯誤,從不死要面子,稍稍想過之後,釋然於心,對幹玉坦然而道:“幹玉,我從前也自恃神通廣大,草菅人命,本沒資格教訓你。不過殺人這種事,想來天理循環,因果報應,早晚也會為自己的惡行付出代價。你我都是修行者,目的是了卻生死,拿神通出來擺譜炫耀,沒准兒會墜入邪道而萬劫不複。安若微正在走條路,我不想咱們也學她的樣。”

幹玉聞言大驚,方知他瞬間已知前因後果,一時無法推諉,但她應變極速,趕緊盈盈恭身,作恐慌狀,正色道:“幹玉從今而後,定以宮主為榿模,見樣學樣,絕不敢擅作主張。”劉迦聞言一怔,暗道:“她倒是機靈得很,說什麼以我為榜樣,見樣學樣?那是在說她隨便殺人的惡習也是從我這兒學來得了。”

他心中對往事悔恨良多,也就不願多說下去,但想起幹玉等人做事向來率性,又覺不放心,看著欣悅禪另外三人,補上一句道:“今後以後,我絕不會枉殺一人,倘若你們以我為尊,也就照我的話去做。否則……”他一時不知這“否則”二字後面應該跟上什麼樣的懲戒或是結果才算恰如其分,但幹玉等人自今生見他以來,從未聽他說過重話,聽得這“否則”二字,已猜那後果肯定不敢想像,立時齊聲道:“咱們唯宮主馬首是瞻!”

劉迦點點頭,想起剛才在幹玉念頭中看到的那串念珠,又問道:“幹玉,你用來找人那串念珠是如何得來的,怎麼有這般本事?”他知道這空間突變後,連臨將臣的修為,找起人來也是件麻煩事,幹玉何以有這法術?幹玉見他不再提及前事,心中舒坦許多,當即笑道:“那是一位高僧前輩坐化後留下來的。那位高僧坐化時,體現萬丈金光,一點靈性直沖九宵,整個身體化為灰土,唯有這串念珠絲毫不損,幹玉覺得奇異,便撿了起來。誰知這念珠甚有靈性,用時就像活物一般,竟能知人心意似的。”

破禪鋒笑道:“敢這般坐化而不擔心後果的,那境界多少也是肉身菩薩了呢。”劉迦聞此奇事,暗暗思量片刻,最後搖頭道:“把自己身體燒掉,只留元神,這種事我也能做,但元神到底能守住何種境界,我也沒把握。”他對自己的修為多少也算心中有數,知道就算焚體留神,也比當年白玉蟾等人的境界要高得多,只是那境界到底是個什麼狀態,他也不敢妄加猜測,一時覺得天下高人多得難以盡述,自己縱然得些境界體驗,只怕也是一葉障目,心中多有寂廖。

破禪鋒勸慰道:“就算是菩薩境界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如果有一天你能夠證悟到真心自性,返還自性本無之體,這十方虛空,就完全銷殞,誰還在乎這身形假體?不過是個隨著業力而借風火水土暫時形成的臭皮囊罷了。見性之時,所謂虛空粉碎,大地平沈,六道輪回和三千世界,頃刻化為烏有,什麼菩薩佛祖、妖魔鬼怪,盡行隨相滅而散……”劉迦眼識障去,雖離至境界尚遠,但在道理上卻能觸類旁通,當即笑道:“這我相信,有迷障和沒有迷障,看世界是完全不同的。”破禪鋒樂道:“照啊,譬如水吧,大境界人的眼中,那是無二之莊嚴法地;人的眼中,那就是水;餓鬼眼中,那是膿血;魚的眼中,那是生存空間,與人周圍的空氣一般。一切外相皆因業力和積習支配下的妄念知覺所致,何必當真?”

劉迦聞得此言,心中莫名歡喜,當即帶著眾人來到瑪爾斯等人所在星球。眾人聽他有意去大梵天,全都一陣狂喜,盡皆笑道:“咱們雖然境界不夠,去不了大梵天,可躲在小白臉肚子裏面,一樣可到大梵天旅遊一番,豈不妙哉?”當下人人直入小雲宇宙,找個星球安坐下來,繼續賭博,只等劉迦這免費交通工具啟程了。

劉迦想到玄穹和小阿菜,暗道:“不知道他們兩人願不願隨我一塊兒去。”他法眼釋出,轉眼即知二人所在。兩人正在為迷失空間方向而困惑,見到劉迦,方知這空間正在發生極大的突變。劉迦一邊向兩人細細解釋,一邊來到臨將臣所在的星球。

臨將臣一見劉迦,立時劈頭就罵道:“他媽的,那《楞嚴經》是個害人的東西,照上面說的,什麼都是識念轉變出來的假相,那老子這般修為從何而來?也是假的?這怎麼可能?倘若我這修為也是假的,該當打不死你這小白臉,你敢不敢來試試,看老子能不能打死你?如果真打不死你,就說明這經上說得沒錯。”

劉迦見他一臉怒意,上前笑道:“臨將臣,現在我可比你學得多了,起碼我知道你能打死我並非你的修為高,而是我的知見在起作用,認為我的生命是……”說著他似乎無法表達得更為准確,一時局促起來,破禪鋒趕緊在他體內補道:“那是你有人相、我相的執著,所以他才能打死你。”

劉迦正要照搬複述,卻又覺得這樣說不清楚,立刻對破禪鋒急道:“我不是個能說理的人,你得給我找個故事,我才能說得清楚!”破禪鋒苦笑兩聲,趕緊從劍身內將資料傳遞給他。

劉迦咳嗽兩聲,對臨將臣笑道:“當年釋迦佛做忍辱仙人時,曾遇到一個人叫哥利王,那哥利王大概也像你這般心態,對釋迦道:如果你是聖人,我應該殺不死你,就算我殺死你,你也不該心生嗔怒,你敢不敢讓我殺你試試看?那釋迦特別能耐,立刻笑道:如果我有人相、我相、壽者相、眾生相,我會對你的行為生瞋怒。如果我無人相、我相、壽者相、眾生相,怒從何來?結果呢,那哥利王把釋迦支解了……想想吧,支解啊!多痛苦的事!可釋迦屁事沒有,為了向哥利王證明忍辱不虛、實相非相,又立刻複原,完好無初。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臨將臣搖頭笑道:“這能說明什麼?只能說明那小子……”忽然語塞,一時不知那釋迦的行為屬於何種神通,暗覺可疑。劉迦見其不語,當即樂道:“不知道了吧?行,咱們就當是猜謎吧,等你猜出來以後,再來告訴我。”同時暗暗對破禪鋒急道:“你怎麼只給我資料,卻不給我謎底?倘若臨將臣真要問我那謎底,我該怎麼回答?”

破禪鋒苦笑道:“這哪有什麼謎底,要說也只有重複釋迦對哥利王說的那幾句話……既然無相,被人砍了身體,也只當脫件衣服,何來痛苦?既然無相,別人如何對待你,全與你無關,又何來嗔怒?既然無相,你便無生無死,又何來身體真實的存在與毀損?自性能生萬法,存在與虛無只是相對的角度不同而已。我不知道還有其他什麼解釋了。”

劉迦似懂非懂,暗暗咬牙道:“行!如果臨將臣那廝一定要問,我也就給他這幾句話,讓他想不明白,憋死他吧!”

說著他對臨將臣道:“我想去大梵天去一次,但並不是想逃,而是想去找點界因。”臨將臣皺了皺眉,疑道:“你想創界?”劉迦點頭道:“大概算是吧,但具體如何做,我也只有個輪廊。”見臨將臣沈默良久,劉迦奇道:“臨將臣,如果你不放心我,大可跟我同去。我看了看你給我那圓盤上的指針,離你規定的時限尚早啊。”臨將臣搖頭道:“創界所需的時間很長,沒你想像那麼容易,而且我的修為遠非一般僵屍,大梵天的生存環境與我有些相克。”

正說話間,劉迦忽覺眼前閃過一個畫面,脫口而出道:“哎喲,有人想帶走渾天成的炬星陣!”眾人聞言,盡是一怔,卻見劉迦倏地消失。小阿菜與玄穹不知其所蹤,一時面面相覷,臨將臣“嘿嘿”兩聲,提起二人,直追劉迦。

劉迦以法眼直入炬星陣中,正見一灰袍瘦高的男子在大廳中央,手中法訣連翻,對面不少晶體已開始漸漸分離。那人忽感身後有動靜,立時轉過身來,看著劉迦,奇道:“這一界居然有人能直接進來,你是誰?”劉迦見他相貌平常,沒啥特色,但其體內修為卻似乎不亞於渾天成,他一眼即知這人在瓦解炬星陣的結構,立時上前叫道:“你別動炬星陣,這可是渾天成為了這一界生靈而留下來的,你別毀了他一番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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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6 03:00:10 |只看該作者
第廿二卷 空幻、第九章  妖術還是識智  釋提桓因和普香

劉迦話一出口,那瘦高男子稍稍皺眉,但手中法訣並不停止,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這炬星陣內的一切屬於少光天,你不了解它的價值。渾天成雖是少光天的修行人,可他既然已經死了,這炬星陣也該有新的主人,放在此處空間太浪費了,這裏的生命用不著。”劉迦心中對渾天成甚有好感,但見此人說話毫無感情,冰冷如斯,他難耐內心不滿,即以法眼透出,將那人法訣力道一一辨析,頃刻將其分散瓦解。

那人法訣出處,忽然間沒了響應,只覺指間空空如也,心與訣念無任何能場關聯,緊跟著那本已分離的六陽晶又在瞬間密合起來,他一時疑惑不解。轉頭正見劉迦微笑而對,他心中一凜,喝道:“小賊大膽!敢用妖術壞我真人大法!”話出力至,揚掌一翻,一片金光斜刺裏刮向劉迦。那光茫來得甚快,他翻掌只是一剎,力道已由金光演成純陽真火,盡在劉迦身前炫起斑瀾。那少光天的人由於修行所致,早已不會隨便濫殺,他這看似凶狠惡毒之舉,其實目的也只是因為不想與小輩過多口舌,嚇嚇劉迦,逼其知難而退。

上文曾說到,那少光天的三!真火與普通修行者所使的區別極大,乃修行人體內修為陰盡而生純陽所致,力出之時,已非火形,而是千變萬化,隨心而演的精純之力。那三!真火猛然撲至,劉迦尚未感到灼燒,反倒是因為其力道太純太猛而呼吸急促起來。但在此時他的眼中,就算這三!真火再強十倍,甚至強到自己不敢想像的地步,也只是一種純粹的力道而已。人非完美,力道便有缺陷所在。法眼之下,那攻守進退、明沖暗動,一切清晰可辨。他轉念即將眼前真火退去,就如堆得又高又大的積木,被他猛然間拆去一個支點,那剛才還灼烈的力道,緊跟著無影無蹤。

那人見之微驚,正待續力,忽見劉迦身後掠過一絲光茫,一個高大人影出現在劉迦身後。那大漢一至,手中又放下兩人,同時呵呵笑道:“這少光天的傻瓜沒見過世面,不大曉事。那小白臉連老子的攻擊力道也能化掉,何況區區少光天的三!真火?快滾吧,別在這裏丟人現眼了。”劉迦知是臨將臣到了,立時笑道:“臨將臣,你跑得不慢嘛,咱們何時比比,看誰跑得快。”臨將臣看了看四周,疑道:“咦,這大廳內本該有少光天的精魄能量啊,小白臉,你這麼快就把精魄能量給吸收了?好胃口啊。”劉迦搖頭道:“我沒有見啥吃啥的壞習慣,渾天成臨終前我來過一次,我將這大廳內的能場組合給廢了。”臨將臣“哼”了一聲,笑道:“廢了?這兩個字倒像是我說的,不大像是菩薩說的話。”

小阿菜也在身後笑罵道:“小白臉,才幾日不見,你小子便進境如此之快,老子懷疑你是不是有秘笈自珍,沒有告訴咱們。”玄穹也沒想到劉迦修為轉變得如此之速,當即“嘿嘿”兩聲,對小阿菜笑道:“那十地菩薩累積的修行經驗豈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的?”兩人心中均有跟著地藏成道的願望,見此時劉迦修為突飛猛進,心中歡喜之極,暗道自己沒有跟錯人,想來菩薩都是助人為樂、利益眾生之輩,哪見過河拆橋、不講江湖道義的菩薩?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何況眼前這小白臉地藏又是有情有義,咱們的修為更非雞犬可比,與之相隨,得道成就指數自然是大大提升。

劉迦聽得兩人在身後贊歎,不便回頭,卻應聲笑道:“我被人打慣了,逃命是家常便飯,跑起來自是比常人更有些心得。”兩人與臨將臣聞言之下,都忍不住大笑起來,似乎那少光天的人並不存在一般。劉迦忽見那人看著自己身後,眼光中微有驚喜,但稍後那驚喜即變成恐懼,心中暗道:“他剛才怎麼會有驚喜的眼神?”

那人剛見到劉迦時,只覺得眼前這小白臉能場遠不如自己強大,多少有些看不起他。但稍辨之余,卻見劉迦雙眼之中,平和淺淡、寧靜柔潤,自有一股從容氣勢。他本已詫異劉迦那難測的修為,再見劉迦身後那大漢,其氣勢與劉迦截然相反,雙眼炯炯放光,肌肉鼓漲欲裂,體內能場如探深淵、如臨瀚宇,隨便兩句話說出來,便給人風雨將至的危機感。他心中恐懼竟生,再聽得劉迦直呼那人“臨將臣”,他腦海中立時轟然巨震。猛然間抬眼直視,正見臨將臣大笑時露出的獠牙,心中再無疑慮,這醜漢確是讓人聞風喪膽的猛僵屍,立時遍體生津,微微顫栗,閃身不見。

劉迦四人正在調笑,忽然不見了那人,卻聽臨將臣笑道:“這膽小鬼,要逃幹嘛不逃得遠遠的,卻躲到炬星陣的源點去了,真以為咱們進不去?”劉迦法眼過處,也立時看到那人躲在炬星陣的深深處,雖然那源點中央黑暗沈沈,能場怪異難測,但他稍加辨識,也就一目了然。

劉迦沒打算與這人糾纏,只要他別動渾天成的遺物就好。但見這人躲了進去,劉迦又擔心他等自己這夥人離開後,又跑出來做怪,一時難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正在思量,卻見曉雨跳了出來,將地上的安若微扶起,轉頭對劉迦道:“哥,我姐她怎麼了?”劉迦蹲在一側,細探片時,拍著崔曉雨的肩,勸慰道:“沒事,你姐只是被她自己弄迷糊了,要不了多久自會醒過來。你送她到小雲那兒去吧。”見崔曉雨正要動手,他想起一事,又道:“你姐誤解《法相唯識》,神識有點不大清楚,你讓老齊給她念念經文,說不定對她有益。或者……”前時他自己險些失控,後得益於心經。他本想讓破禪鋒想法替安若微療傷,但念及此劍氣派極大,多少有社科院院士面對專科畢業生的傲慢,又哪會搭理安若微?想到齊巴魯對經文念誦極有研究,因此想讓安若微也試試此法。但轉眼又想到齊巴魯正專注於鬥地主,怕他不願離開賭桌,因此又道:“或者請玉靈師兄試試吧,我師兄最近在經文咒念上頗有心得。”崔曉雨點點頭,抱起安若微直入小雲宇宙。

劉迦站起身來,法眼過處,見那人躲在源點深處,似乎依然在演動法訣,他細辨之下,那訣印與剛才的不同,一時不解。忽聽破禪鋒笑道:“好像是在發什麼信號哦,會不會學那阿提婆,召集同夥來?”劉迦聞言,疑道:“他的修為能上少光天,不該這般小氣吧?動不動就想打群架?比我還不如?”破禪鋒樂道:“呵呵,你想差了,他是因為見到臨將臣了才這樣。他想對付的是臨將臣,而不是你。”劉迦恍然大悟,暗道:“臨將臣在界外惡名昭著,只要聽過他名字的人,大概都對他沒有好感。”

他稍想片刻,以法眼定位那人所在處,閃身而入。只覺空間環境陡變,四周黑沈沈凝滯一片,他輾轉難動。忽感身後有力襲至,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行化掉,同時分出一念,將四周綿勁消融,緊跟著轉過身來,正與那人面面相對。

那人驀地見到劉迦沖了進來,已自詫異,再見他輕松化力,更覺不可思議,當即喝道:“哪裏來的妖人,你既與臨將臣為伍,必非良善之輩!”劉迦一邊化掉他手中印訣法力,一邊急著解釋道:“你可別瞎說,我是被逼的,我是那醜僵屍的人質,我這人本性並不壞,也該算是良善的……”忽聽他體內破禪鋒苦笑道:“你哪來的閑功夫和他較嘴勁?那少光天的人雖然不是臨將臣的對手,可倘若臨將臣與這些人結上了梁子,傳出去後,你的名聲也好不到哪兒去。”

劉迦暗道:“說得不錯,他們定會四處傳言,說一個小白臉和臨將臣勾搭上了,四處作惡。我得給他解釋一下。”說著他抬眼正視那人,笑道:“我提前聲明一下,以免大家誤會以後到處亂說話。我和那臨將臣真得沒啥關系,我是人質,他是綁匪……”那人先前趁著他胡思亂想的片刻,已在瞬間連施數種攻擊,盡被劉迦分念以法眼釋去,全沒見功。此時見到這小白臉說起話來嘻皮笑臉,心中更加恐懼。細辨劉迦所說的幾句話,他心中實難相信這小白臉的人質之說,畢竟天下哪見過如此笑嘻嘻的人質?反倒覺著這人看似隨和親切、實則城府極深,兼具深厚修為與邪門心術,比之臨將臣的簡單憨猛更讓人擔憂。

那人一時看不出劉迦化力之法,數招無功,立時向黑暗更深處隱去。劉迦正在等他回話,忽然間不見了這人,法眼微探,見那人又出現在更深處,他也相隨而至,再次出現在那人跟前,又笑道:“哎,你別老是跑啊,我的話可是真的。還有吶,渾天成的這炬星陣是有大用途的,是用來惠及這空間的生靈的,你既然也是修行者,該當知道濟世救人是修行者該有的人生態度。別那麼自私,我知道這炬星陣裏面的六陽晶對你們用處極大……哎,這晶體我叫它六陽晶,你們自個兒不是這樣叫得吧?你們叫它什麼來的?”他一邊說話,一邊連連化力,那取力點越來越向前靠近對手,終將法眼停在那人身形邊緣,以致那人所有力道盡在出來之前就被消散於無形。

劉迦心中有個念頭:凡事大家只要多勾通,定能化幹戈為玉帛。因此一口氣追著那人說個不停。可那人的感受卻與他完全不同,既見眼前之人修為甚高,對自己的攻擊根本不在乎,他心中第一個念頭便是:“這白臉壞蛋壓根兒沒將我放在眼裏!我的攻擊對他全然無效,他那真實修為只怕高出我太多,根本不是我所能探知出來的!他此時不收拾我,多半是想將我玩夠了以後,那時便要下毒手了!都說僵屍變態,沒想到我居然遇到比僵屍還要變態的惡人!”心中本已恐懼,再見劉迦窮追不舍,嘴裏亂七八糟地說個不停,更不可思議的是劉迦不知用了何種手段,將自己體內所有力道盡行化散……他是驚慌失措,連連悔歎,不該為了一個寶物而把性命丟了。

劉迦見那人只是盯著他而沒有說話,想來自己的話說到了點子上,心中暗喜,正待繼續羅嗦幾句,卻聽破禪鋒笑道:“這般耍賴皮逼人可不像菩薩行哦。那人被你神通震攝,就算答應你不取走這炬星陣,心中也勉強之極。你今日唬走了他,他明日又會再來,這麼一來一去總歸不是個究竟的法子。”劉迦聞言一怔,疑道:“那怎麼做才能一勞永逸?”

不待那破禪鋒開口,卻聽身後有人吼道:“那少光天的小子,老子的時間不多,快滾吧,倘若你小子敢再踏入這影子宇宙一步,老子就把少光天變成新的僵屍界!”正是臨將臣在外面等得不耐煩,自己跳了進來。破禪鋒聞言急道:“別讓那醜僵屍壞了你的名聲,你今世的名聲已經夠爛了,省省吧。你不來這裏,臨將臣也不會來,倘若這小子被臨將臣殺了,也算是間接死在你手上,你做事可要謹慎!還有吶,那臨將臣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貨色,既然說得出,肯定做得到,你如果間接使他殺人,他的業債你也要背上一半!他本來就是惡徒,惡徒殺人,無可厚非。可你要是再背上些惡名,那可就是好人變壞人,一失足而再失足,影響力可比他大多啦!”

劉迦聞言猛醒,趕緊轉過去對臨將臣叫道:“臨將臣,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別來瞎折騰,快滾出去吧!”臨將臣驀地一怔,緊接著在他身後笑道:“他媽的,你小子對我說話的口氣倒像是僵屍王一般。”這臨將臣氣派雖大,看不起四周的人,但他在眼中,劉迦與他也算平輩論交,因此劉迦常常與之戲謔,他都只當作熟人之間聊天的而已,當下對那少光天的人做了發狠的樣子,又閃身出去了。

劉迦見那人對自己甚是惕防,趕緊收拾起嘻皮笑臉的樣子,一本正經地說道:“這位長者,哎,我叫劉迦,該怎麼稱呼你來的?”那人見他將臨將臣罵了出去,說話又沒了前時的吊兒郎當,心中稍慰,皺了皺眉,沈聲道:“我叫普香……嗯,剛才和臨將臣一起進來的那書生模樣的人,可是釋提桓因?”

劉迦奇道:“釋提桓因?是誰?”破禪鋒樂道:“原來你不知道玄穹的另一個名字啊,這釋提桓因就是他的正名。”劉迦心中一凜,轉眼已知這人認識玄穹,當即笑道:“原來你和玄哥是熟人啊,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是好哥們兒?好兄弟?”他心中暗道:“玄哥交遊甚為廣闊,這窮山溝裏面居然都有認識他的人,不簡單!”轉眼又想到:“這地方雖差,可眼前這人的修為不算差啊,起碼是少光天的人,比玄哥還要厲害得多,只是不知道玄哥如何結識到這樣的朋友?”

卻聽體內岐伯等人笑道:“沒想到玄穹還有這個名字,今天可真是開眼了。”明正天也點頭笑道:“跟著大哥到處遊蕩,咱們對修行界的趣聞也了解了不少,至少不會被別人當作孤漏寡聞之輩了。”

那破禪鋒嘻嘻樂道:“玄穹的趣事還不止於此呢。在很久很久以前,遠到賢劫第三尊佛伽葉佛現世的時候,這伽葉佛可不是釋迦佛那弟子伽葉,而是很久遠以前成道的一尊佛,那個時候人的壽命有兩萬歲呢。在那個時代,釋提桓因是個很窮的乞婆子。有一次她見到一座破廟裏的佛像金漆剝落,於是就發心聯合三十二位女人共同重修廟宇,裝飾佛金身。由於她們為後人留下那莊嚴聖像,以致許多後學晚輩見聖像而發菩提心,於冥冥中結下無盡善緣,這三十三人命終後,往生忉利天,這作首領的窮女人釋提桓因便成為了忉利天之主。她作忉利天主之後已是男身,後由種種因緣而走上自我修行之道,又成為道家仙界老大。”

眾人聞言,盡皆哈哈大笑,瑪爾斯更是笑得直不起身來,不斷地說道:“沒想到玄哥以前是個很窮的乞婆子,哈哈哈,卻不知她老公又是誰……”明正天也呵呵不斷:“這段故事可沒在仙史裏面見到,咱們有必要提醒一下玄哥呢!”岐伯拍著大醜的肩,嘻嘻笑道:“我忽然覺得咱們僵屍沒那麼另類了。”夜貓子和大熊貓等禽獸更是笑得羽飛毛落,不能自己。就在眾人狂笑的剎那,李照夕已在觀心院內提筆疾書,將破禪鋒之語一一不漏全都記下,甚至還臆想了玄穹當年做乞婆子的形象,加上了種種形容詞,務求逼真,同時興奮地自語道:“我師祖李淳風也未必知道這段往事!”一時心中竟覺自己的人生閱曆已開始超越李淳風了。只有玉靈子獨自坐在安若微身邊,口中念念有詞,也不知那安若微是睡得太沈而醒不過來呢,還是醒來後又被他給念暈過去了。

劉迦聽得破禪鋒的故事,也覺得好笑,但想到自己曾經也不過是個家奴,這輪回途中,大家受著業力支配而變來就去的,誰都難免不小心墮入可笑或是可悲的境地。他對那普香笑道:“你既然是認識玄哥,想來大家……”那普香臉上漸有笑意,說道:“你叫釋提桓因作玄哥,你們定是好朋友了,釋提桓因一生正直良善,他的朋友不該是惡人……”但轉念又想到臨將臣,一時憂道:“可你們怎麼會同臨將臣在一起,這人可是惡名遠播之徒!難道說釋提桓因誤入邪道……”劉迦搖搖手,笑道:“你可別瞎想……”說著他看了看四周暗黑驟變的勁流,又道:“咱們還是上去說話吧?這裏面說話我不方便,老是得分念化力,不大自在。”

見那人稍有猶豫,他又上前拉著那人的胳膊笑道:“別再多想啦,我雖然是臨將臣的人質,可他不會對咱們怎麼樣的,我們還是上去說話吧,就算見見你的老朋友也是應該的啊。”那人既然已確認玄穹在此,又見劉迦呼之玄哥,想來兩人關系確實親蜜,這一念轉過,劉迦在他心中的形象也沒有剛才那般可怕了,反倒覺著這小白臉自有一股可愛與親切之處。當即嘿嘿笑了兩聲,與劉迦一道閃身而上,又回到大廳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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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6 03:00:28 |只看該作者
第廿二卷 空幻、第十章  虛空藏的示現  共業難解的恩怨

兩人剛一起出現在大廳,就聽見臨將臣在笑道:“你小子叫普香?和這玄穹是哥們兒?”那劉迦和普香在源點深處的對話,如何瞞得過他?玄穹聞言色變,上前兩步,對著那人左看右看,一時竟難下判斷,只是皺著眉疑道:“你是普香?怎麼……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普香一臉激動之色,拉住玄穹的手,急道:“可記得當年法華會上之事?”玄穹點點頭,疑道:“世尊當年講《妙法蓮華經》一事,我當然記得,普香天子當時也在場,可不是你這個樣子啊。那普香天子身上常放異香,普薰法界,你身上可一點味道也沒有啊……”說著他又刻意地嗅了嗅,似乎在努力證實眼前之人身上有沒有異味。

劉迦在一旁暗笑道:“男人身上放異香?這廝變態?喜歡抹香水?呵呵,只聽說過香香公主,哪曾聽過香香相公?”忽聽破禪鋒一本正經地說道:“別小看了這普香,在我印象中,他的身份同虛空藏菩薩大有源淵!”劉迦奇道:“虛空藏菩薩?是哪位?”破禪鋒笑道:“這事說來話長,以後你見到虛空藏的本來面目,他自會告訴你。不過,在你今生出世的那地球上,據說那牛年和虎年出生的孩子,其守護神正是這虛空藏菩薩哩。也不知這傳說從何而來,聽著有趣得緊。”岐伯樂道:“這便是瞎扯淡了,菩薩哪會有閑心管這等閑事?這種事該是小神和雜役去幹的。”

破禪鋒哼了一聲,不屑道:“諸佛願力無窮無盡、無所不在,你這小僵屍懂個啥?”岐伯本想再調侃兩句,忽然想起這把劍脾氣甚大,比之天幽宮的變態高手幹玉等人更加難纏,當下努力壓制沖動,硬生生把一大堆話吞進了肚裏。

大熊貓正聽得有趣,忽見沒了下文,幾步來到岐伯身後,呵呵憨笑道:“岐僵屍,你怎麼不說話了?我正在聽你們講故事呢。”岐伯正覺鬱悶,被他幾句話踩中痛腳,似乎自己那尷尬心事被人捅破一般,臉上微微一紅,轉頭痛罵道:“你這畜生,懂不懂啥叫修行啊?肚子裏面裝幾個故事那就能修成高手啦?如果真是這樣,那講故事的人豈不個個都是佛祖菩薩了?寫故事的人豈不更加是高手高手高高手了?!一天到晚不好好修行,道聽途說,拾人牙慧,你到那拔舌地獄裏面去瞧瞧,有幾個不是寫故事出身的?”大熊貓伸了伸舌頭,退到一邊,不敢再說。

咦,他這句話一出,立時有兩個人心中不樂了,哪兩個人乎?第一個不開心的肯定是那破禪鋒,岐伯幾句含沙射影的話,他能聽不懂?聞言之下,話不多說,劍身一揚,一道金光正向岐伯獠牙而去。那岐伯心中不痛快,雖然明知自己和破禪鋒相較,修為差距太大,可嘴裏的話終於難耐,出口之時,已開始防範對手暗算自己。乍見金光襲至,立時閃躲,卻依然被金光能場的邊緣刮臉而過,痛得他哇哇大叫。第二個不開心的是……算了吧,不說他的名字,大家夥也知道是誰……畢竟這故事總不能太監了吧?那廝聽了岐伯的話,咬牙切齒之余,忍不住在心頭暗道:“這混人罵得太過分了,大家都是在道上混飯吃的,他居然不給個面子……倘若不是為了尊重這故事的原貌,就憑他剛才那番話……偶真想一筆寫死他!”

那普香見玄穹疑惑,立時笑道:“還記得當時咱們分手時那句話嗎?積善修福,終有盡時,了斷生死,方是正道。”玄穹聞言恍然,倒吸一口氣,低呼道:“普香?!你已修到少光天去了?!你的樣子也大變了啊。”普香笑道:“你當年重整仙界花去太多精力,防礙了你的修行。我沒你那麼些雜務,自然修得快些。而且你選擇等待地藏再次臨世,想追隨他成道,這過程多半也花去你太多時間……咦,你等到地藏了嗎?”

玄穹臉上放光,一臉喜色地指著劉迦,普香見之大驚,轉頭看著劉迦,一時愣住。劉迦趕緊上前笑道:“普香…….那個天子,這種事當不得真的,哎……普香前輩,我聽說你與虛空藏菩薩頗淵源,這是怎麼回事呢?你倆啥關系?”那普香聞言一怔,脫口驚道:“你說什麼?!虛空藏菩薩!”一時呆立良久。

劉迦見其不語,正想再問兩句,沒想到那普香忽然從寂靜中長笑起來,口中連聲道:“天下何曾有過普香?又何曾有過虛空藏?我真是糊塗了,把個假相當成作真得,居然也樂在其中,哈哈哈哈。”

眾人看得莫名其妙,卻見普香臉現紅潤之色,體現柔光異香,結跏跌坐於地。劉迦奇道:“普香前輩,你這是何意?在這裏打坐?你能不能換個地方,這……炬星陣我還有些用途呢……”那普香笑道:“此空間的一切,也在業力之中,有來既有去,一切當順勢而為。個業易轉,共業難纏,渾天成在這裏面隨緣度人所積下的功德,比這炬星陣大多了。”言罷他斂起笑容,對劉迦正色道:“你剛才不是問我與虛空藏是啥關系嗎?那我問你,你知不知道這三千世界有多少個地藏菩薩?他們從而何來,和你又是什麼關系?”劉迦聞言愣住,奇道:“這是什麼話?什麼叫有多少個地藏菩薩?”卻見普香點點頭,微微一笑,道:“送給你一句話:我當滅度天下眾生,而實無眾生可滅度者。”

不待劉迦說話,那普香已微閉雙眼,默然無語了。劉迦急道:“你別這麼快入定啊,我還有事要問你呢!”他探識過去,猛然發現普香已沒了呼吸,心跳已經停止,劉迦驚道:“這是怎麼回事?!”玄穹上前兩步,試探良久,終於搖頭歎道:“他去了。”

劉迦不解,皺眉道:“他去了?去哪兒了?他不要這身體了,到什麼地方去?”話音一落,忽然想起一事,忍不住倒呼一口涼氣:“如果他拋棄這身體,我現在的修為,該能看到他的元神離體才是,為什麼剛才全無知覺?”

玄穹沈默片刻,疑道:“兄弟,你剛才對普香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你怎麼知道普香和虛空藏菩薩之間甚有淵源?”劉迦搖頭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是破禪鋒告訴我的。”話音一落,卻見破禪鋒已從他掌心滑出,就像他手掌中自然長出來一柄長劍似的,悄無聲息,卻又森森凜然。

破禪鋒劍身透直,嘿嘿笑道:“曾有傳說,這普香是虛空藏菩薩所化現,呵呵,現在看來,多半是真得了。”劉迦奇道:“那他現在到何處去了?死了?還是回家去了?”破禪鋒笑道:“虛空藏菩薩的境界,哪能用生死二字來描述?我也不知道他到何處去了,但既不能說生,也不能說死,更不能說回家去了。呵呵,他早已是四大皆空,又哪來的家?你這話問得多新鮮啊。”

劉迦苦笑兩聲,又道:“他剛才還好好的,幹嘛說了幾句話就溜了?這人真是怪啊。”破禪鋒笑道:“這種事難說得很,可能和你剛才那幾句話有關系,無意中道出了他的本來面目,他恍然大醒之下,當然就走羅。我先說在這兒,大家可別問我為什麼他恍然大醒以後就要走,我也不知道。”

劉迦與小阿菜兩人聽得莫名其妙,盡皆搖頭道:“做菩薩的人總喜歡玩神秘主義,啥都不交待清楚,讓人費解。”臨將臣笑罵道:“這虛空藏菩薩怪得緊,幹嘛示現出一個少光天修行者的樣子來?換作是我,要變也要變一個更有威勢的形象,少光天的人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角色。”破禪鋒呵呵樂道:“諸佛、諸菩薩示現,都有其因緣所在,隨機應化、不執一法,想來他在此處現身,自有他的目的,過些日子咱們自然會明白。”

玄穹點點頭,對破禪鋒道:“這話說得有道理,當年我與普香分別後,也曾聽到過一些關於他的傳說,但是真是假,一直沒有弄明白。”破禪鋒對劉迦笑道:“老哥,那虛空藏菩薩既然在此地現身,說不定就是來點化你的呢?你不妨記著他的話,一路上細細思量,早晚自能明白他的深義。”

劉迦低頭不語,破禪鋒又笑道:“你別又想歪啦,那菩薩點化眾生的方式,總是針對你的根性而來,或變成叫花子、或變成毒蛇猛獸、或變成你想見到的人、或在你面前演化一段故事等等,不一而足,法無定法。總之是借著那因緣所在,善巧方便,讓人有所了悟,沒其他的目的。”

劉迦暗道:“他剛才問我,這三千世界有多少個地藏菩薩,他們從而何來,和我又是什麼關系……這問題好怪,難道說真有無數個我?”他忽然想起這影子宇宙中的那個自己,心中驀地一頓,似乎明白了什麼,似乎腦海中亂得更加厲害。那思緒總是卡在某個地方,一時轉不過那個念頭,竟苦惱起來。

小阿菜見他眉頭深鎖,殃殃不樂,全然沒了平時的嘻皮笑臉,不禁在他身旁歎道:“小白臉,思考這種事不是你的智商能做的,你和我一樣,只適合在修行路上實踐,在實踐中自然明白許多道理。想問題想得太多,會把咱們憋死的。”說著他指向玄穹,笑道:“通過思考來明白一個道理,是他這書生模樣的人來做的。”玄穹搖頭笑笑,只是不語。

劉迦被小阿菜猛然打斷,連連點頭,自笑道:“我也是憑地看高了我自己,小阿菜教訓得是,呵呵……剛才普香說的話裏面,我至少明白了一個意思,他是想告訴我:這影子空間的現狀,也是這裏的生命所具有的共同的業力,我不可能靠著現有的神通來幫助他們的。反倒是渾天成隨緣助人的辦法,效果可能還要好一些。”說著他轉頭對破禪鋒笑道:“如果我的神通再大些,說不定就有法子幫助他們了。”

破禪鋒冷笑一聲:“邪見之極!當年釋迦佛臨世時,那釋迦族曾因大量殺生而導致被人滅族,以釋迦座下弟子目鍵連的神通,尚無力相救,你真以為神通是無所不能之事?”劉迦聞言一怔,他沒聽過這段故事,立時將破禪鋒劍身內的資料調了出來。

當年釋迦在世時,曾有琉璃王消滅釋迦族一事。那琉璃王的軍隊能征慣戰,直將釋迦族打得老少死絕。當琉璃王的軍隊沖到釋迦族的最後一塊地盤時,釋迦的弟子目犍連實在看不下去了,便以神通將一部分釋迦族的人裝進他的缽裏,以期為釋迦族留下些血脈。後來戰爭結束,他打開缽一看,缽裏全是血水,所有的人都沒了。釋迦這才告訴他:“當年釋迦族喜歡吃魚,將附近一個水塘的魚盡行打殺吃盡,一條不剩。因果輪回之下,這些魚在今世變成了琉璃王的軍隊,來討當年的血債。那琉璃王便是當年水塘裏面的魚王。當年釋迦族中,只有一個小孩子從不殺生,只是喜歡敲打魚頭。那個小孩便是我,我因為曾造此業力,今日一樣頭痛三天呢。你用神通搬走了一部分生命,可他們照樣死了,為何?共業所在,天意所至,在劫難逃。”

劉迦將這故事講給臨將臣幾人,小阿菜登時眼大,吞吞吐吐道:“這這……連佛祖尚要受那業報,我……我殺那麼多人,豈不是死得很慘?這報應早晚跑不了,我還修行幹嘛?連佛祖都要受業力之報,我我我……”劉迦被他提醒,忽然想起自己殺人之多,心中也跟著欷噓起來。他本以為好好參悟佛法,就能免掉先前業力,沒想到連釋迦之修為,尚無法逃過因果輪之力,一時竟懷疑破禪鋒的話起來。

臨將臣在一旁頗不以為然,哼道:“這是騙人的!老子一生殺人無數,怎麼業力還沒來?”破禪鋒嘿嘿笑道:“嘿嘿,凡事總有個機緣,機緣成熟了,自是業力催逼之日。”

破禪鋒將劍身轉過,對劉迦和小阿菜笑道:“你倆怎麼灰頭土臉的,被嚇住啦?呵呵,前次咱們不是說過了嘛,業力這種事是沒有辦法的,那是自然慣性的一部分。但倘若你能悟得無量智慧,不僅不會再害怕業力,反倒替你的業力助緣成就,讓那些被你們殺過的人,也有機緣擺脫輪回,豈不是妙哉?修行的目的,不是說不落在因果中了,而是不!因果了。所謂不!因果,正是來者不拒、去者不留,成住壞空的是假形,恒常不變的是真性。你們何必老擔憂這受報的爛命一條?這身子骨到底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劉迦!然無語,只是暇思。

臨將臣大搖其頭,冷笑道:“老子的神通只要修上去了,就算有業力來催逼又如何?還不是一樣見一個殺一個,看看誰敢來找我的麻煩?”破禪鋒聞言不悅,哼道:“那修成佛祖級別的人,個個都是不可思議之遊戲神通,轉眼即可將一粒砂化成三千世界,瞬間即可把剎那化為億萬光年。就你那點神通,除了給僵屍王當差使喚,還能幹嘛?”

臨將臣聞言大怒,憑地掀起那“嘔心瀝血”之勢,直向破禪鋒卷來。

劉迦正在想破禪鋒的話,忽感一旁能場暴起,那排山倒海、摧枯拉朽的強勢突兀已在眼前。他不及多想,立刻以法眼將其解構散去。就如烈火雖猛,但暴雨一至,火勢即消。臨將臣與劉迦之間的距離不到一丈,那能場乍起乍逝,快過電光火石,小阿菜和玄穹尚未看清來龍去脈,一切又已恢複平靜。只有破禪鋒在嘻嘻笑道:“傻瓜僵屍,你再來試試看,你那小兒科的神通,在我老哥面前,只怕和玉靈子差不多。”好在玉靈子正專心為安若微念咒,否則聽到這句話,又要鬱悶許久了。

劉迦低著頭,對臨將臣擺擺手,沈聲道:“臨將臣,我現在沒心思和你玩遊戲,你想玩的話,哪兒涼快就到哪兒呆著去吧,我沒空。”小阿菜和玄穹聞言一怔,暗暗驚道:“他這話是對臨將臣說的?!他瘋了不成?”兩人忽感危機將至,不知臨將臣會如何大打出手,個個將體內能場盡行布滿渾身上下,以備不測。

臨將臣聽得劉迦一席話,雙眼連翻,大嘴張得合不攏,好不容易才怪叫起來:“小白臉!!”劉迦依然對他搖搖手,隨口道:“臨將臣,別在那兒瞎叫,你要是惹惱了我,我也不守那約定了,拍拍屁股走人,咱們就此拜拜。我雖然打不過你,可你也困不了我。”

臨將臣本已怒火沖天的眼神,猛地呆滯起來,雙手顫抖良久,好一會兒過去後,他終於再次確認眼前事實:自己的神通雖然遠在劉迦之上,可已經再也傷不了對手了,劉迦只要願意,隨時都可逃離自己視線。他心中懊悔無比,種種難堪滋味隨心而至,看看劉迦,又看看玄穹二人,他心中氣綏之極,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抱頭痛罵道:“老子上了小白臉的當!當初看不起他的修為,現在想殺他都沒機會了!老子死定了!”

玄穹與小阿菜看得詫異,不知兩人之間的高下對比何時有了如此大的落差,但見劉迦根本不將臨將臣放在眼裏,不禁暗暗稱奇。卻見臨將臣鬧騰了一會兒,忽又怪笑道:“小白臉就是地藏,老子被小白臉戲弄,也就是被地藏戲弄了……說起來不算丟臉。”言罷,他居然又坦然起來,獨自研究那楞嚴心法去了。玄穹與小阿菜相視莞爾,這才明白他剛才的痛苦源於自尊被辱,而非真得怕死。

劉迦沒將臨將臣的所作所為放在心上,心中只是反複思量著普香和破禪鋒的話,似覺自己想為這影子宇宙的生靈再創一界之事,也多有逆天行事的意思。他難辨“刻意”與“隨緣”之間的差距所在,不知道自己為影子宇宙的生靈創界是屬於刻意“逆天”呢,還是“隨緣”,只是感到自己的所思所想一片混亂,難以取舍。

忽聽小雲輕聲道:“如果你無法取舍,說明你暫時還沒有做此取舍的智慧,不妨將此事暫時擱置下來,等你有智慧做判斷的時候,再來決定好不好?”劉迦有太多的疑問無法釋懷,聽得小雲這幾句大卸包袱的話,立感胸意暢然、開闊無比,甚至覺得臨將臣也變得可愛許多,當下連連點頭,自笑道:“我知道了,知道了。”

小阿菜和玄穹見他一臉舒坦,以為他已經從痛苦中頓悟成功,驚喜之下,正要上前道賀,卻見劉迦笑嘻嘻地說道:“還是小阿菜說得好,我不是那種靠思考就能明白道理的人。我決定了,想不通的事千萬瞎往腦子裏面裝,否則自個兒找罪受。”兩人微微一愣,但轉眼想到他那懶散無心的性格,也就釋然一笑,全不介懷。

劉迦低頭片刻,十指翻飛處,在身前積起一團光球,默諳心識許久,最後將那光球送入炬星陣的通道。那光球瞬間即消,劉迦用法眼探得片刻,對小阿菜兩人笑道:“今後投生在這個空間的生命,只要有出離世間修行的願望,只要那心願力量積累到足夠強烈,便能與我留下的念力感應,從中獲取修行的種種法門,可以依法自行修練。”破禪鋒笑道:“不錯啊,這法子有點像那些成佛作祖之人,在成道前總是發下種種誓願,成道後那願力遍布虛空法界,任誰只要深信之,念其名號,都能得力受助。只不過你這念力比起諸佛願力,份量暫時不夠。”

玄穹稍想片刻,覺得此法可行,也如劉迦一樣施咒符念一番,笑道:“多一份念力,多一份感應力度,大家多助一分善緣。”劉迦見之大喜,學著玄穹剛才的指印,隨便比畫了幾下,樂道:“玄哥,你剛才那印訣是《靈元仙鑒》中的?比我自創的印訣,可要精純多了。”玄穹點點頭,贊道:“三清修為至高無上,隨便幾個印訣便讓我等參悟良久,在下佩服之極。”小阿菜搖頭道:“這好事讓你們倆做足了,我啥也做不了,總不能留下刀煞修行法,讓大家修煞氣吧?”

三人正在調笑,忽感那炬星陣又有震動。劉迦脫口而出道:“這地方是不是又和哪個空間的界痕遇上了?!”他法眼過處,只見那空間突變已由開始時的沈沈緩緩漸漸演變得激烈動蕩起來,心中暗呼“不妙”,轉身對臨將臣叫道:“臨僵屍,如果你有把握不被這空間突變給壓死,就一個人留在這兒吧,我沒這把握,保命要緊,得先走了!”

小阿菜和玄穹知道事在急迫,當即躍身直入小雲深處。

劉迦以法眼定住陣外一處,閃身而出。臨將臣緊隨其後。兩人剛一出來,正遇空間扭曲,一時不及防備,立刻連翻數個跟頭。

劉迦穩住身形,試著體察片刻,知道這影子宇宙在扭曲的過程中,又出現了難得的裂縫出口,當即以法眼直撲那通道而去。剛至出口處,裂縫已然縮小,劉迦正待化光而出,那裂縫被陡然撐大,卻聽身後臨將臣叫道:“快出去吧!我只撐得一會兒!”劉迦心中暗服其神通威猛之巨,當下不再多想,閃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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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6 03:00:45 |只看該作者
第廿三卷 器世界、第一章  有情世界謂之器  煩惱即菩提

劉迦沖出那影子空間,立時進入無間時空,他沖的速度太快,竟一個不小心將右腳帶入另一塊旋流。正待用力拔出,身後猛地升起一股大力向上擎起,正是臨將臣將他拉了出來。他轉頭見臨將臣一臉輕松自在,心中暗服道:“雖然破禪鋒說過於執著神通對修行者有害,我多少也贊同這個意思,可一個人的神通到了臨將臣這種地步,要想他置疑自己那莫大的能力會給他自己帶來傷害,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換作是我,如果有他那般威猛神通,可能也寧願相信自己的力量是無所不能的,寧願相信那些帶來成功的經驗,而不願隨便否定自己。”

破禪鋒笑道:“是啊,修行者破六識、正知見,雖然有點難,但還不至於難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但要破我執、除我相,破法執、除法相,那才是真正得難啊。”劉迦本想再問兩句,但念及這段時間腦袋裏面的疑惑本就多得難解,只怕這一問下去,又徒增新的煩惱,幹脆放下此念,另作他想。破禪鋒和小雲知他不是一個勤奮的人,同時歎了一口氣,不再言語。

臨將臣看了看影子空間那若隱若現的旋流,不禁搖頭道:“誰會想到天下竟有如此善變的空間?比一界輪回時更加混亂得多。”

劉迦心中想著普香的話,似覺普香那幾句看似沒來由的話帶給自己內心的混亂更甚於這影子空間的突變。他顧盼四周,見稀稀疏疏的旋流或遠或近地飄來飄去,各種色光斑瀾相呈,心中忽然升起一絲陌生感。仿佛這伸手可觸的身體和身邊的世界,並不是真實的自己和真實觸感,仿佛就算這身體消失了,那剩下的東西仍然不是一個最本來的自己。所有的人生經曆,所有這些經曆中的喜怒愛恨,所有的思想和情緒,所有五官和意識所感觸的世界,仿佛都是由某種更真實的本體被附上某種規則後而形成的,一旦那規則被打破,一切或許又是另一番景象。他想到法眼生成的過程,暗道:“不知道六識破盡後會是怎麼樣的世界呢?”

他正在思量,卻聽得體內一片鬧騰,心中詫異,不禁神識返照,同時聽得小雲在耳邊如炒豆子般地細細解釋,很快便知前因後果。

先前那玉靈子忙著給安若微念咒,也不知是安若微體內混亂的心潮自動退去而重返清醒呢,還是他的咒語真得見了效果,安若微竟在他的咒念中緩緩坐了起來。那安若微人一撐起來,正見玉靈子坐在她身邊,口中念念有詞。她稍稍捕念捉識,立知玉靈子在幹嘛,心中怒火猛起,立刻抓住玉靈子的念頭,准備給他一個睡上千年的狠揍,忽然心中閃過一念:“我記得我失控而倒,這麼多人裏面除了崔曉雨,沒一個人關心我的死活,倒是這小道士還惦記著我的平安,為我念咒……”但轉眼心中又起惡心:“這混蛋道士為我念咒,只怕不是真為我好,而是想顯擺他那東方藥師的咒語念得順溜!”

雖說她壓根看不起玉靈子,但畢竟為一界之尊,恩怨分明,此時要她因為惡心玉靈子而痛扁之,一時也殺不了手,只是淡淡地問道:“臭道士,你坐在我身邊幹嘛?”玉靈子被她打斷咒念,立時驚喜道:“哎呀,東方藥師佛的咒念果然神力非凡!”說著他見安若微凝眉相對,以為安若微難解他的妙言絕咒或是心生感激,立時又微笑著說道:“感謝二字就不用了,是曉雨讓老道助你的,曉雨是老道的徒孫,你又是曉雨的姐姐……。”

玉靈子這句話的意思只是想說“大家都是一家人,凡事不必客氣”,可聽在安若微耳裏,他的話無疑是在說“曉雨既是老道的徒孫,你這做姐姐的也就算是咱青城派的徒孫,老道為小輩們做點那是理所當然的”,安若微哪能容得下這傻道士如此作賤她?立時花容震怒,真茫應心而起,直刺玉靈子神識。

誰知那真茫一出,竟被人中途攔截,轉到一邊去了。

安若微面色微變,郝然而立,轉身相向。卻見崔曉雨幾步走了過來,柔聲道:“姐,是我請玉靈子道長幫忙的,他也是好心呢,你可不要瞎想。”安若微看了看崔曉雨,冷冷笑道:“你好本事啊,居然敢戲弄起做姐姐的來了!”崔曉雨連連搖頭,解釋道:“姐,我只是不想你亂殺人呢。”安若微漠然道:“你什麼時候把原力練這種境界了,居然能對抗惑心真茫!”她心情多有複雜,一方面崔曉雨修為進階如此神速,遠超她的想像,妖界又多一個高手;另一方面崔曉雨所修的原力既是小白臉所授,只怕那小白臉的原力更加恐怖,自己再難追上他了。

另一邊那瑪爾斯因為打牌作弊,又被人趕下賭桌,他一人正閑著無聊,見這兩姐妹爭吵,那好事的念頭又使他走了過來,做出一副和事佬的樣子,笑道:“大家可別為了一點小事不開心啊……。”

那安若微正沒宣泄處,見他過來,話不多說,飛起一念,正中瑪爾斯神識深處。瑪爾斯全無防備,猛被巨震,立時慘叫一聲,向後翻出。這一下子動作太大,其余人等立時驚呼而起。那藍沁眼見瑪爾斯受辱,心中不忿,萬神圭旨的信願力因心而動,波動化為直線,飛擊安若微胸口;同時那欣悅禪因為瑪爾斯近來對她多有體貼,心中甚為感激,見瑪爾斯被人欺負,立刻大怒道:“姓安的,欺負一個小男人,你不覺得丟臉!?”當下一絲黑焰暗流繞至安若微身後,直襲其背心。

這兩人的動作雖然快極,可哪欺得過安若微的眼睛?她不避不閃,將來力硬接下來,同時二指飛揚,兩道真茫反擊欣悅禪和藍沁。崔曉雨妙手翻過,又將這兩道真茫接了下來。安若微更是大驚,怒道:“你腦中的封印什麼時候打開的?你的惑心真茫已經完全和我同步了,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到底是我妹妹不是?”崔曉雨見她動怒,立時急道:“姐,我本來早想告訴你的,可一直忙著打麻將……”安若微哪會相信這種鬼話?立時真茫大展,欲待教訓一下這叛逆的妹妹。

忽聽劉迦叫道:“拜托大家過一會兒再打架好不好?咱們現在可處在無間時空裏面!”安若微冷笑道:“咱們裏面打架,管你外面啥事?”劉迦一臉愁容,連連叫苦:“你們在裏面鬧騰,我要分心啊,一個小心就會掉進某個地方去的。”安若微聽得好笑,莞爾不語,放下教訓人的念頭,將崔曉雨拉到一邊數落去了。

那瑪爾斯躺在地上,神識混亂,一時無法站立,岐伯蹲在他一旁樂道:“小男人?老瑪,你這名字是啥時有的啊,咱們可一直不知道啊。”瑪爾斯頭痛欲裂,但依然忍不住回罵道:“他媽的,總比小僵屍三個字好聽!”齊巴魯在旁歎道:“當年巨人多多叫我小和尚,我覺得稀奇古怪,現在看來,自從遇上了小白臉,咱們的名稱前面都要加上個小字了。”聆聽聞得此言,轉頭對大熊貓等人取笑道:“那瑪爾斯被悅禪姐稱作小男人,岐僵屍被幹玉叫作小僵屍,大熊貓則可稱作小熊貓了,夜貓子則可稱作小飛鳥了,混沌牒則可呼為小飛盤了,這稱呼多有趣啊。”夜貓子三人無語相向,蹉歎不已。

劉迦見眾人平靜下來,松了一口氣,暗歎道:“任誰在肚子裏面裝個宇宙,再裝進那麼多人……想來都是件很痛苦的事!”眾人齊聲笑道:“說得是啊,一個孕婦在肚子裏面裝上一個孩子就已經夠痛苦了,要裝上千萬人,那可真是英雄母親啊……”劉迦苦笑道:“他們……他們這真是想氣死我吶!”轉念他心中卻覺崔曉雨的修為進步不可思議之極,暗道:“曉雨的修為進階從來都是那麼自然無礙,連她破除我的封印之事,居然也是這般輕描淡寫,於恬靜處悄然而成,這真是……她難道真是況世天才嗎?她既已破除那封印,加上原力修為,能力之強絕不在安若微之下呢。”

卻聽臨將臣笑道:“你跑題跑完沒有?跑完了就該跟我到僵屍界去了。”劉迦聞言木然,轉而笑道:“別老想著拉我去僵屍界,哎,我說臨將臣,你這人怎麼這般沒出息?一天到晚就只想著抓我回僵屍界給僵屍王交差,你上進點好不好?換個念頭吧,不如一天到晚捉摸著如何擺脫僵屍王那血骷咒。”臨將臣大嘴一咧,笑罵道:“咦,小白臉,你倒是會教訓老子啊!”他為人精明,對劉迦所說之語並不排斥,畢竟面對同樣的事實下,與其消極地躲避,不如積極地進取,悲觀只會將情況變得更糟,樂觀卻總能創造奇跡。

劉迦見他並不反對自己的話,笑道:“我看過你給我的那圓盤,上面顯示的時間尚多,可見僵屍王給你的時間也挺寬裕的,說明僵屍王也不急嘛……”說到此處,他忽然想通其中道理,連連點頭道:“哎喲,我明白了。那僵屍王給你如此寬裕的時間,並非他不急,而是怕時間太短,倘若你捉不到我,沒辦法之下,只有自爆而亡……他要在僵屍界再尋一個像你這樣的人才只怕不容易!”

臨將臣嘿嘿兩聲,點頭道:“是這個理,那混蛋自己很少出界的,一天到晚躲在深宮不出來,我自己也有很多年沒見過他了,也不知他的修為到了何種境界。”劉迦奇道:“你很久沒見過他了?那他如何給你下的咒?”臨將臣一臉慘容,搖頭道:“你小子不懂,我身上和他有著同樣的骷沙,以他的修為,要在僵屍界內找到我,並非是一件太難的事。而且,在僵屍界內,他不必與我見面,即能遠距離給我下咒,手段高明之極。”說著他沈吟片刻,歎道:“倘若我長時間不把你帶回去,他無奈之下,還是會有辦法找另外的高手。那些人都是些元老級僵屍,像夜魔莉麗絲、傻瓜阿茲曼等人,修為都不在我之下,他們見到你,未必像我這般敬你是地藏而不願動粗,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早晚會死得很難看。”

劉迦想起一路上以來,臨將臣對自己確實不錯,至少很少強迫自己,反倒是常常把自己當作老朋友看待一般。他心中感激,當下正色道:“臨將臣,這段時間我進步不小吧?你可是親眼看見的。雖然我修的是地藏十輪心法,與你手中那楞嚴經有所不同,但想來佛門修行在至理之下,皆是萬法同宗,沒有本質的差異。我既能這樣破除眼識,你照著楞嚴經修行,也定能破除身識知見,一旦破見成功,轉識成智,僵屍王的血骷咒如何能限制得了你?”他見臨將臣遲疑,又笑道:“我這話聽起來,有些像替自己不願跟你去僵屍界一事找個理由,但這些日子以來的經驗已讓我收獲頗豐,你應該早就感受到了。你的修為與見識遠在我之上,定能從楞嚴經中得到無上智慧。”

臨將臣苦笑著點點頭,皺皺眉,忽然疑道:“你對前生的事到底記得多少?”劉迦驀地一愣,正待說話,忽感身後有所異動,趕緊輕移閃身,讓過那一堆旋流,對臨將臣道:“這空間裏面說話實在不方便,咱們換一處如何?”臨將臣笑道:“這無間時空所指向的諸界,哪一處能奈何咱們?隨便揀一界吧。”

兩人看准一處相對平靜柔和旋流,閃身而入。眨眼過處,四周黑暗寂廖,但遠處卻是繁星點點,瀾韻陣陣,兩人正落在一個星河之中。

劉迦問道:“你幹嘛要問我前生之事?”臨將臣笑道:“當年你的修為早已沒有應劫之憂,早成十地菩薩而不居佛位而已。傳說中你之所以會選擇主動應劫,是因為想化解一個古緣,嘿嘿……如果當初你的想法真是這樣,那這事就同咱們僵屍界大有關連了。”

劉迦一邊聽他說話,一邊分出萬念,在這星河內細細探識。聽他忽然提起自己過去應劫一事同或僵屍界大有關聯,不禁好奇心起,不待臨將臣細說,趕緊遍尋破禪鋒劍身內的資料,卻聽破禪鋒笑道:“別在我肚子裏瞎搗啦,裏面沒這段內容。”劉迦奇道:“為什麼沒這段?”破禪鋒一腔怪音:“咦,我肚子裏面的資料是當年你自己裝進來的,我哪知道你為什麼不裝這些內容?那臨將臣說的話多半只是一段傳說而已,當不得真,所以當年的你也就沒有裝進呢。”

劉迦心中閃過一念,疑道:“如果裝進來的東西會讓今生的自己對修行產生誤解或是疑惑,說不定我一樣不會裝進來。”

又聽臨將臣笑道:“這只是傳說而已。當年僵屍界未成之前,咱們僵屍散步在各界,那時要吃誰就吃誰,多自在。後來僵屍王遇上一位佛祖,那佛祖本欲度化僵屍王,誰知道僵屍王得法卻未開慧,那佛祖便道:你們眾僵屍成道的因緣不在我處,等到賢劫第四尊佛出世後,那時自有度你們之人。那佛祖倒是神通廣大,怕咱們在外面吃人太多,便將一粒沙化作一界,讓眾僵屍聚於其中。”

說著他看了看劉迦,不再言語,心中卻暗道:“那佛祖所說的賢劫第四尊佛便是那釋迦了,難道那佛祖所說的度眾僵屍之人,就是小白臉?如果不是他,為什麼當年他會因為僵屍王未度化一事而選擇轉世?”

劉迦聽到此處,心中也在暗暗思量:“我印象中僵屍王曾問過我為什麼沒能度他成佛,難道說那佛祖所指之人,正是前生的我?不對啊,按破禪鋒收集的資料來看,我的前生應劫之時,第四尊佛釋迦牟尼佛還未現世呢,那佛祖所指明明是釋迦現世之後的事情。”

兩人心中各有所思,忽聽破禪鋒笑道:“那影子空間遊動得真快啊,你們一出來,居然已不在南瞻部洲的器界內了,這裏該是東勝神洲的器界內呢。”劉迦奇道:“這是怎麼說?”破禪鋒笑道:“未入聖境者,既在有情世界之中,不管修為多高,總受限於其缺陷處,不同的缺陷,帶來不同的世界觀感,這也是唯心所現、唯識所變的道理。東勝神洲、西牛貨洲、南瞻部洲、北俱盧洲,就是一個小世界的四大區塊,至於這世界外面又是什麼,甚至於一千個這樣的小世界形成一個小千世界、一千個小千世界形成一個中千世界之類的器世界觀,你大可自己查查《華嚴經》吧,自己學的東西記得牢靠些。但總說得來,一法界同萬法界,一粒微塵與三千世界是一個意思,只在你的觀感視角不同而已。你修行的目的是為了成就無量智慧,沒必要在這些妄心外緣所變現出來的世界觀裏面過多糾纏。”

劉迦點點頭,忽然眼前閃過一個畫面,他心中一凜,對臨將臣笑道:“不遠處有一個星球,好像環境不錯,咱們過去瞧瞧。”不待臨將臣應答,他已閃身而去,臨將臣緊隨其後。

兩人穩住身形,微探之下,已知這星球上的氛圍一片寧靜詳和,人壽健康,到處都是修行者,但卻沒有任何殺氣溢出,一眼即知是個人間仙境。

臨將臣疑道:“小白臉,你想潛修的話,大可找一個無人的偏僻所在,幹嘛找這樣一個地方?”劉迦笑了笑,道:“這裏好像有我的熟人,咱們找到這人就走,如何?”臨將臣苦笑道:“這世界那麼大,你怎麼到哪兒都能遇上熟人?真得假的?我出界以後,可沒遇上一個熟人啊。”劉迦嘻嘻樂道:“我不是你的熟人嗎?”臨將臣攤手聳肩,無奈之極,但轉眼又點頭道:“你當年的願力遍布虛空法界,只怕由此結下的兄弟哥們兒的數量賽過一界的星星,到處都有熟人相遇,也不算啥大不了的事。”

眾人已從小雲處魚躍出來。先前聽了破禪鋒那關於器世界的說法,人人好奇之至,一時盡圍著破破禪鋒問那三千大千世界是如何的結構,如何形成,四大部洲的各種特性又是如何,諸如此類。破禪鋒笑道:“這東勝神洲與其他部洲在方位上並無明顯界線,只是大概的方位。不過聽說呢,這個方位的人,壽命既長,又樂善好施,信奉佛道,各種修行法門在這個方位都能融洽相處,而且高人很多哩。”李照夕心中暗道:“是不是器世界也有大風水的觀念?”

眾人聽那破禪鋒細細道來,這才知道眾人跟著劉迦闖蕩江湖以來,所遊曆的空間尚未離開南瞻部洲的器界。再聽破禪鋒說道,那四大部洲組成的這小世界之外,尚有無窮無盡的類似的世界,一時人人張嘴結舌、目瞪口呆,狂歎世界之大,真是不可思議之極。

破禪鋒笑道:“倘若你們覺得這世界大,到底大到何種地步,可是沒法用語言表述的,連佛的智慧都無法計量,只能說無量無邊了。呵呵,但倘若你們真能明白法界無界、實相非相的道理,轉念即可打破三千世界,頓腳即可踏遍虛空實有,世間本無器界幻滅、本無真假之別。一切所有相、所有境、所有界,都只是大家的心不斷攀緣而起,層層相疊,也是無窮無盡的啊。”這群人被破禪鋒說得雲裏霧裏,只覺其論調高不可探,一時竟無人敢反駁他的話,個個自慚形穢,大有鄉巴佬突然進城的尷尬。

劉迦聽著身後的破禪鋒高談闊論,忍不住暗暗好笑:“那破禪鋒肚皮裏面裝的貨色,確實不少,隨便揀些話來,便能唬住大家。這群人中自恃江湖經驗豐富的人不少,居然個個都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他細細探過這星球,剛才發現的那個熟悉的元神竟變得模糊起來,他用法眼屢屢透晰,終究不得其要領。

劉迦與臨將臣漸行漸至人多之處,發現這裏的人果然是恬靜平和、閑淡無爭,而且處處都是寺院與道觀,香火極盛。

他想起一事,忽然對臨將臣笑道:“臨大僵屍,能不能拜托你韜光養晦一點,把你那獠牙暫時收起來,我不想咱們成為人群的焦點。”臨將臣哼了一聲,哂笑道:“老夫做人從沒這般小家子氣!”話雖如此說,但他畢竟不想得罪劉迦,發了幾句牢騷後,還是把獠牙收了進去。

劉迦想起岐伯和大醜,剛一轉頭,正見岐伯一臉笑意地指著自己的牙,示意他已經非常注意自己的形象了,劉迦笑了笑,暗道:“岐伯和大醜做人沒那麼囂張,我自是多慮了。”

忽聽臨將臣問道:“小白臉,你到底是要找誰?趕緊把人找出來,我還得抓緊時間破那血骷咒呢,你不是想耍什麼花樣,把我的時間淘盡,到時候自然死掉,你可省了個大麻煩?”劉迦笑道:“我哪是這麼無聊的人……”說著他眼前又閃過一個畫面,立時叫道:“哎,我找到了,那人就在前面的寺院裏面!”

眾人都不知他找誰,一時均感詫異,只是跟在他身後。劉迦來到那寺院跟前,但見其匾上寫道:“降龍寺”。劉迦正要跨步進門,那人的元神感觸又再消失,他一時不明其理,呆了片刻,暗道:“真是怪啊,先進去瞧瞧再說。”

這寺院香火甚厚,山門後的第一重殿,其正當中便是一尊彌勒佛的大像。齊巴魯二話不說,立時上前跪拜,叩頭不止。岐伯在他身後笑道:“胖仔,這佛爺是你家哪位長者?你倒是說說看。”齊巴魯禮畢,站起來笑道:“這是未來佛彌勒佛呢,經書上講他現時正在兜率天的內院修行,等那天道輪回、因緣成熟之時,他便會於娑婆世界住世哩。老齊先拜拜他,結個緣在那兒,算是在他的門生中排隊站號了。”岐伯笑道:“這彌勒佛的像哪座寺院沒有?每天也不知有多少人叩拜結緣了,就算他到時候現世了,那排隊的門生早已是成千上萬,到那時候,你指不定又是排在第幾百萬名,不等這彌勒佛給你開示,他老人家又寂滅啦,哈哈哈。”

齊巴魯聞言一愣,暗覺此事並非不可能,心中竟起憂慮。聆聽在一旁笑道:“胖仔,你死心踏地跟著老哥就好,想那麼多幹嘛?且不說老哥自己的身份,就他這一路走來,那哥們兒中的佛祖菩薩還少羅?早晚遇上一個,隨口給你開示幾句,管叫你菩提煩惱一並了盡。”齊巴魯大喜,又道:“聆聽,你這話有點不大對,那佛祖給老齊開示後,煩惱自是了盡,菩提卻該是充盈無虛才是啊。”破禪鋒在旁樂道:“菩提即煩惱,煩惱即菩提,這傻胖子怎麼連這也不懂?”

齊巴魯聞言大震,一時心中百感交集,轉而又莫名歡喜,只覺渾身上下如清泉透過,暢美快意,臉上肥肉亂跳不止。好一會才連連以手觸額,連聲叫道:“升級!升級!”轉身又對破禪鋒恭身作禮道:“您老也是老齊的師父,從此以後,老齊稱您破師父!”破禪鋒苦笑道:“破師父?這師名不要也罷。”歎息兩聲,轉身閃開。

眾人一路說笑,來到那大雄寶殿。劉迦見此殿甚大,地上蒲團之多,竟不下上千個。抬頭正見三尊十多米高大的佛像立於上首,左右又有幾十尊稍小的佛像供於兩側,但其高度也都在七八米之上。所有佛像盡皆金碧輝煌、莊嚴慈詳、法相森然,令人為之敬仰。

劉迦轉頭對破禪鋒道:“這些佛像供得是誰?”破禪鋒笑道:“面前這三位,其實也是一位,呵呵。那最中間的是毗盧遮那佛,被世人尊稱為大日如來;左邊這位是盧舍那佛,右邊的是釋迦牟尼佛。”劉迦奇道:“明明是三個人,你怎麼說是一人?”破禪鋒樂道:“佛性無二,連二都沒有,何來的三?”劉迦皺了皺眉,一時不解,又指著左右數十尊佛像,道:“這些佛像你也認識?”

破禪鋒正要細述諸佛像來曆,眼光瞥見其中一尊,立時笑道:“看那邊,左手持寶珠、右手執錫杖的那尊像,不就是民間常描述的地藏菩薩的樣子嗎?”聆聽也笑道:“那座下的怪物不就是我嗎?”夜貓子奇道:“聆聽哥,那菩薩像前注明的雖是地藏二字,可那神獸像前卻寫的是諦聽呢,不是你的名號啊。”聆聽不屑道:“迂腐了不是?我的名字可多了,當年老哥的分身帶著我的分身應世,我還叫過善聽呢。你這小飛鳥,連名字的執著都放不下,哪會有什麼成就?”夜貓子唯唯諾諾,不敢再說。

劉迦放眼一看,果見那像前注著地藏菩薩之名。他心中升起莫名的感動,暗道:“我今生好事沒做上幾件,別人依然這樣供奉我,我是不是有些辜負那些善信之人了?倘若他們知道我今生行事亂七八糟,只怕早將我的像給拆了吧?”

再見到許多善男信女對著那地藏菩薩的像虔誠拜求,他心中更是難過。心中忽起懺悔念頭,竟不由自主地朝著正當中的毗盧遮那佛像跪了下來,暗暗念道:“如果我真是地藏菩薩轉世,但願今生盡快醒來,應我前生所許下的誓願。”念畢,緩緩拜倒。

卻聽一側轟隆巨響,有一物倒地而碎。劉迦剛一抬頭,已聽到岐伯叫道:“小白臉,你的泥巴像摔倒了!這下可好,摔了個稀巴爛!”劉迦一怔,見那尊地藏菩薩的塑像,就在他下跪的剎那,已倒地而碎。四周拜佛的人被這一景象嚇住,盡皆跑出大殿。

臨將臣看了看那地上的碎塊,呵呵樂道:“小白臉,你的身體太差了,輕輕摔上一跤,就來個缺胳膊斷腿的,需要鍛煉啊,哈哈哈。”卻聽那大殿後一人長笑道:“真人已至,泥人當毀,天感地應之事,有何難解?那僵屍休得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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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三卷 器世界、第二章  心願有無力道  信心成就一切

那殿後聲音一落,轉出一個黃袍袈裟的和尚,頂凸臉凹,鼻峭眼深,雙臂過膝,見著劉迦等人,“嗯”了一聲,指著那倒在地上泥像,笑道:“雖說真人到了,泥人已不用了,不過摔壞了東西可得照價賠償。”眾人聞言暗樂:“這和尚的帳算得好清楚。”

劉迦上前笑道:“好說好說,一個泥像而已。”他動念分出五行諸力,將地上碎塊重新聚合,倒裝上台。誰知那像剛一坐正,又再倒下,再次摔個稀巴爛。

劉迦一怔,印訣出處,再將那碎塊聚合成像,動念推上高台。他這次擔心有外力做怪,將原力附在像前,以防不測。那像果然又欲摔倒,他原力加持,死死摁住。卻聽轟然巨響處,那佛像被原力擠壓過甚,終又碎掉。

劉迦驚詫不已,疑道:“是誰的力道在與我相抗?”那和尚淡淡一笑,道:“這些佛像都是諸多善男信女誠心所供,你因願力感應而拜倒了它,那些善信之士的供養願力就由泥像而應在你身上。是你的願力在與自己相抗呢,左手打右手,那佛像如何立得起來?”

劉迦奇道:“這是怎麼說?”那和尚笑道:“接受別人供養,也就承擔了別人的希望願力。你若能成佛,自有本事隨緣度化,那業力反是助緣;你若沒這本事,自然也就是有報受報、有業還業罷了。你剛才的懺悔之意甚深,將自己從前的願力接了過來,那天地間凡與你有緣的生命,其願力都因此而彙聚於你身上。沒聽說過‘地獄門前僧道多’這句話?那出家人貪戀別人供養,卻不好好修行,欠下無數願力業債,不知要還多少生世呢。吃別人幾頓飯算什麼,承載了他人的信仰和希望,那才是需要智慧才能回報於人的啊。”

哎,說到此處,咱們不得不趕緊補上兩句,哥們兒沒事可別隨便發願和發誓啊,那可是有力量的、有能量的啊。一個誓願念出,便擱在那兒了。雖說不會馬上應驗,可也只是機緣未成熟,到了因緣際會處,那可是躲進九天十地也藏不了的啊。不過呢,話說回來,如果有哪位哥們兒想發財,想到極處,一念至專,專到全無雜念的地步,六根六識所有積習慣性全都為之暫時擱置,那願力在念力配合之下,二力相疊,只怕業力也擋不住啊。但……讓念力專注到這種程度,只怕已是“眼觀形色內無有,耳聽塵事心不知”的境界,離成佛已不遠了,何必老想著發財這小事哩?哎,這道理咱們慢慢道來,不急一時。(需要慢慢道來的事可真多啊。)

劉迦聞言愣住,轉而又覺不可思議,上前低聲道:“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啊,剛才我只是在佛前懺悔了一下,懺悔這種事是好事情啊,怎麼會反倒惹上一身麻煩呢?如此一來,以後誰還敢懺悔啊,不如壞事幹到底。”那和尚奇道:“咦,怪了,我只知道佛菩薩為了眾生解脫,不惜舍命毀軀、無我無執,巴不得眾生的痛苦煩惱由自己一人承擔,卻還沒見過怕惹麻煩的菩薩。”

劉迦臉上一紅,急道:“就算菩薩級別的人該這般偉大,我我……我這不還沒成菩薩嗎?大家夥別急啊,等我修到那級別再說不行嗎?”那和尚皺眉道:“你怎麼這般膽小?這可不像地藏啊。”劉迦尷尬道:“其實我也不是怕什麼啦,只是我今生曾做過許多不好的事情,已經欠下一屁股債了,忽然間又背上一堆債……我怕終究讓別人失望呢。”他心中暗道:“為什麼偏偏我的修行就是這般幸苦,我總覺得別人挺容易、挺簡單的。”破禪鋒在他體內歎道:“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

劉迦嘻嘻一笑,打了個響指,樂道:“開個玩笑嘛,大家不必當真,自從上次我真心發願成就佛道,我的信念可是無比堅定的。只是剛才忽然間聽說有那麼多人相信自己,怕自己讓別人失望罷了,呵呵。上次那普香在我面前坐化,也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身體這玩意兒,沒那麼重要,破除身識知見,這假形便隨時可散可聚。”說著他用手指指著大殿當中那三尊巨像,笑道:“我要學他們的樣,成就無量無邊智慧。”

他此言一出,那破碎在地上的佛像竟然自動聚合,重回台上,就如有人在暗中操作一般。劉迦見之一愣,轉眼即明,指著那佛像,扭頭對和尚笑道:“這這……這是不是可以解釋為:因為我的願力所在……所以那佛像受力而聚?”破禪鋒樂道:“是啊是啊,你有信心成佛,就有能力承受十方善信之士的供養呢。”

那和尚笑道:“願力無量無邊,無影無形,統諸世間任何有形之力,人人皆有、人人能用,或強或弱,或恒常或短暫,只在人心。”劉迦奇道:“願力和心力、念力有何區別?”那和尚笑道:“諸法唯心,由心而生願,由心而動念。願力為種種世緣之因,念力為種種世願之緣。”劉迦聽得恍惚,不求甚解,轉頭對臨將臣笑道:“看來我又要改行了,改修願力了。”臨將臣也樂道:“老夫也有這想法,多來幾個願,把僵屍給也廢了,你輕松、我痛快。”劉迦哈哈大笑。

那和尚見他嘻笑玩樂,全然沒有架子,不禁莞爾樂道:“好個自在樂真的菩薩。”說著他拍拍劉迦的肩,笑道:“地藏隨緣應化種種身相,百千萬億,不拘一格、不落一境,偏偏就你這個形象最是嘻皮笑臉、吊兒郎當啊,哈哈哈哈哈。”

劉迦聞言巨震,腦中轟然炸開,脫口而出道:“你這話什麼意思?!種種身相,還還……百千萬億……你的意思是有無數個我?我……那其他的我……他們在哪兒?”那和尚微微笑道:“一即多,多即一,種種身相皆屬虛空無有,緣起而生,緣滅而逝,你緊張個啥?是不是忽然間沒了唯一的自己這種感受,接受不了?呵呵,你今生的俗世觀念倒是重得很,難道說是想給眾修行者示現出一個反面教材來?”

劉迦腦中混亂之極,不斷回想起普香坐化前的那句話“你知不知道這三千世界有多少個地藏菩薩?他們從而何來,和你又是什麼關系?”

眾人聽得個個腦大,岐伯左顧右盼片刻,惱道:“我最痛恨和尚用一些深奧的道理來嚇人,我……就當咱們僵屍界的人全沒文化吧,我才懶得在此聽他羅嗦,出去溜溜!”轉身即走。余者眾人也覺得那和尚有些嘮叨,不想呆在此處,盡皆找個借口出去閑逛了。只有臨將臣和玄穹、小阿菜留了下來。

那和尚在眾人走開,順手關了大殿的門,與劉迦等人席地而坐。

劉迦安定心中紊亂思緒,這才想起尚未問這和尚的名字,便道:“說了半天,我還不知道你是誰呢?我是因為覺著你的元神特熟悉,才過來找你的。”那和尚笑道:“我說我是你,你信不信?”劉迦猛搖其頭:“瞎說!你那元神和我差距甚大呢。”那和尚又笑道:“那我說我是釋迦老佛爺轉世,你信不信?”劉迦倒吸一口涼氣,自語道:“這麼說我有點信,畢竟你見解非凡……”那和尚苦笑道:“瞧見了吧?人總是願意相信別人,而不相信自己。”

臨將臣搖搖頭,一臉鄙視,道:“臭和尚,別說得那麼玄乎,雖說你認出我是個僵屍,但修為可不見得比我高到哪兒去了。”

那和尚看了看劉迦,指著臨將臣,皺眉道:“你怎麼看待這僵屍?”劉迦呵呵笑道:“我怎麼看待他?他再怎麼也算是一個大魔頭吧,起碼我打不過他呢。”臨將臣聞言一樂,道:“大魔頭這個稱號我喜歡!”

那和尚搖搖頭,對劉迦道:“老僧名文吉。”劉迦笑道:“這名字怪,聽在耳裏好舒坦啊。”破禪鋒也在他體內傻笑道:“是啊是啊,這名字確實聽著好舒坦啊,就像在哪兒聽說過似的。”玄穹與小阿菜聞言微微詫異,似有話想說,但又不知如何把握分寸,兩人面面相覷,只是輕輕搖頭而已。

劉迦見文吉說話間神色超然、性情灑脫,大有好感,將頭探上去,問道:“文吉,我怎麼覺著你那元神挺熟的啊,好像曾在哪兒見過似的?”文吉眉毛上揚,不以為然道:“無始以來,無量億劫的輪回,在座哪位不是熟人,哪位曾經不是一家人?”

劉迦搖搖頭,笑道:“哎喲,道理是這麼說的,我不是那個意思吶。”話音一落,他忽然納悶起來,眼前這文吉體內似乎沒有任何修為,沒有任何力道,卻總是給自己一股深不可測之感。這種感覺同他面對臨將臣時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臨將臣修為精深,他照樣無法探其底細,但畢竟體感之下,立時知道對方修為深厚淵沈,只是自己修為比對方差,這才無法知其深度。可文吉不同,劉迦法眼透晰數次,那文吉從頭到腳看不出任何修為的痕跡。

他心中暗道:“難道說這和尚是個喜歡耍嘴子的?並無真實修為。”但倘若這和尚真無甚修為,他該隨意捕捉對方念頭才是,可面對這和尚已好一會兒,卻無念可尋,那藏念功夫之高,絕對在他之上。

劉迦此念一起,心中竟生試探對方修為的沖動。正待動手,卻聽見臨將臣一聲悶哼,那盤在地上仍顯巨大的身軀竟向後平移了寸許。緊跟著臨將臣便見臨將臣怪笑道:“老夫看走眼了,老家夥這般修為從而何來,怪哉怪哉!”卻是他剛才於劉迦閃念之際,已經出手,沒想到文吉身形未動,念頭未出,竟已經臨將臣反彈開去。

劉迦本已詫異,再聽見臨將臣如此一說,心中大起興奮之感,暗道:“連臨將臣都看得起的人,絕非泛泛之輩。”

他法眼既出,盡將文吉一舉一動現於眼前,卻不見對方力道出自何處,更不見對方體內有任何異動。劉迦面對修為比自己高的人,之所以能瓦解對手攻擊,便在於法眼之下,對手所有攻擊能場的結構組合全被他剖析得清清楚楚,以巧力拆去那組合的一個支點,整個攻擊的能場組合立時消散。此時文吉沒有對他下手,他便無法找到對手能場的組合結構。

這大殿雖然開闊,倘若在座任何一人大打出手,此殿必將不保。但這幾人個個都是有身份之人,此時尚未及撕破臉皮而生死相拼的地步,起碼在面子上只是切磋修為。那出手之處,早已將力道限制在極小範圍。但這樣卻大大增加了難度,一方面要全力施為,一方面要避免波及太遠,更加考驗個人修為精湛與控制力。

那臨將臣一擊無功,轉眼已用食指劃出一個暗血纏絲陣,斑斑血跡憑空而起,轉而又化為暗紫光影。看似雜亂無章,卻又網羅萬狀、絲絲入扣,對手稍稍觸碰,立被絞入其中。但偏生他要控制得極為巧妙,那纏絲陣不寬不窄,大不大小,剛將文吉身形輪廓罩住。

劉迦三人見臨將臣指尖光影奇異,看似飄然無序,卻又有誘人之功,忍不住多看兩眼。三人立時被光影所攝,元神猛然巨震,險些脫體而出,這才知道臨將臣於片刻間已下殺手。

小阿菜與玄穹皺眉對視,心中皆暗驚道:“這和尚大有來頭,倘若傷在這僵屍手中,僵屍界縱然傾其所有高手出界,也未必吃罪得起!這臨將臣做事也太猖狂了些!”

劉迦何嘗不知臨將臣此時心意?這僵屍出界以來,未遇對手,乍被文吉震退,哪能就此服輸,勢必要在數招間找回面子。他本欲阻止,但又想看看文吉如何應對,暗道:“倘若文吉對付不了臨將臣,我替他將臨將臣的攻擊力道化解了便是。”此念既起,他法眼已透,盡將臨將臣的纏絲陣融於法眼拆解範圍,隨時應變。他面臨將臣這暗血纏絲陣,其實完全沒有把握。雖說法眼解構諸般力道極是容易,可臨將臣於此小範圍內,必會在剎那間連變千萬種能場組合,劉迦只要在解構時稍有絲微的分寸不對,立時便被會對手趁虛而入。

忽聽文吉笑道:“臨大僵屍血色純粹,功力精深,老衲只怕無力應付這纏絲猛陣,不如咱們就此罷手,老衲尚有話要對劉迦施主說呢。”話音一落,臨將臣圍在他身形外的暗色光韻竟淡淺而散。臨將臣目瞪口呆,竟說不出話來。

玄穹等人均未看出文吉以何種力道解了臨將臣的陣法。但劉迦在那一剎那,心中卻一片雪亮。他於法眼之下,清楚地見到臨將臣那鐵箍似的纏絲陣被一股外力解構,只是那外力淡如煙霧、輕若呼吸,且在那瞬間,竟有一股讓人心寧神定的柔光閃過。他雖然看得真切,卻無法以任何方式判斷文吉力道的組合結構,似乎那瞬間的閃念,竟是無比的完美,他心中驚道:“這是法眼?不可能!誰能把法眼用到如此境界?簡直到了不用而用、隨心所欲的地步!”轉念又疑道:“不對!那不是法眼!這手段遠遠超過法眼,遠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破禪鋒劍身中傳來的“咕”的一聲,似想說什麼,又被卡住,劉迦奇道:“你有話直說,幹嘛吞回去?你這怪模樣,就像口水咽進了喉頭,可你偏偏又沒喉頭啊。”破禪鋒苦笑道:“我我……我模擬一下人的狀態好不好?”

那文吉趁著臨將臣發呆的一刻,轉頭對劉迦道:“你的惡緣將至,倘若屆時不得不去大鐵圍山,須得記住: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如果你眼中的冥界是莊嚴法地,而非惡火荼毒,那麼佛即眾生,眾生即佛,大事可了。另外,到那無能為力處,莫要執著於眼前得失成敗,可速往西方極樂淨土,起碼留得真性清明。切記我言,不可自誤。”

劉迦皺眉道:“大和尚,把話說清楚些,我沒怎麼聽明白。”那文吉笑道:“我再不走,又要逼這僵屍惹下業債了,他一身業債已數不勝數,何苦再為他添上一份?”說罷,竟閉目而坐,金光乍過,再不言語。

劉迦探過,見其已無呼吸,驚道:“又走一個?!”他說話時,呼吸急切,一絲口風過去,卻見文吉的身體竟在輕風間化為灰燼,落在地上,沒入土中。

劉迦扭頭看了看玄穹和小阿菜,見兩人神情驚訝,似有話說,急道:“大家別把話憋在肚子裏面!這人當著咱們的面,把自己給焚了,難道你們就沒話可說?”

玄穹“嗯”了一聲,低聲道:“兄弟,文吉二字如何解?”劉迦側頭一想,搖頭道:“文吉?文吉就是文吉,要解什麼?”玄穹笑道:“我聽說文殊菩薩有個法名叫妙吉祥,不知道……”小阿菜點點頭,又道:“剛才他化解臨大僵屍陣法的那片光,好像傳說中的白毫相光……”見劉迦一臉疑色,他又笑道:“我是猜的!”

劉迦低頭片刻,自言自語道:“剛才這文吉難道是文殊菩薩示現來的?這人也和虛空藏一樣,喜歡玩神秘主義呢。”卻聽破禪鋒在體內歎道:“老哥,那肯定是文殊沒錯的,沒他那與佛無二的境界,誰能在片刻間以白毫相光化掉大僵屍的陣法?既便是你以法眼,也不可能做得那般輕松自在。”

玄穹和小阿菜見他神色坦然,沒有過多驚訝,不禁問道:“兄弟,咱們在書上看到過,那文殊可是七佛之師,咱們有幸得他點化,你……你就不驚歎?”劉迦搖搖頭,看了看正殿當中的三尊佛像,笑道:“我說過了,我一定要學他們的樣,修成無量智慧。既然和他們有相同的志向,大家便是同學、同修,驚歎個什麼?我心中沒有驚歎,只有贊歎,面對臨大僵屍那狠招,他壓根兒沒放在心上,這份灑脫讓人贊歎。”

說著他心中一凜,對二人說道:“我明白普香和這文吉為什麼說完話就要走了。這兩人的境界不是凡夫所能理解的,倘若長駐於世,被人處處擁護贊歎,容易給人以錯覺,讓人把佛和菩薩看成偶像,而忘了自己就是佛,忘了自己修行。這句話應該怎麼說呢?應該是…..”破禪鋒在他體內補上一句:“叫見跡迷本!”劉迦聞言一樂,笑道:“對了,就是不願世人見跡迷本。那意思便是不願世人把成道者當作偶像,一味去追fans,而迷失了本性,忘記了自己才正是那個該見性成佛之人。”

玄穹點頭道:“兄弟說得極是,雖說營造佛像也是造偶像,可這多是針對根基劣質的人,讓他們心生敬仰後,結下心緣,早晚也有機會踏入修行之門呢。”

一旁臨將臣緩過神來,悻悻然笑道:“這老家夥,呵呵,如果他真是文殊……”他對剛才發生的一切記憶猶新,雖然兩人只在極小範圍、極短時間內過了兩招,但修為高下已在談笑間立見分曉。他想了片刻,嘿然笑道:“這和尚也算慈悲,怕老子造下業債,呵呵,我一生殺人率性、喝血坦然,哪還在乎什麼業債?”

破禪鋒知道劉迦對臨將臣的話似是而非,趕緊又為其補上一課。原來走入至境覺悟的修行者,猶如在黑暗中的掌燈之人,其現世無疑是點燃一盞明燈。眾生雖不見得人人都能看見那燈在何處,又或是不理解那光明的意義所在,但內心深處卻知那掌燈之人是為解脫自己的痛苦而來。就算理性中不知道,那內在的本性卻無所不知,只是暫時被種種外境和業力所迷而已。殺掌燈之人,無疑在滅眾生之希望,無疑在惹下天地眾怒,那宇宙慣性顛覆而至,任你是誰,定被毀至慘不忍睹。這在專業術語上稱為五逆之一:出佛身血。至於其他四逆,網上資料甚多,哥們兒可隨手找到,偶就不羅嗦了。臨將臣見多識廣,哪能不明白這道理?只是他神通既大,自信頗深,寧願由著性子而不願隨便否定自己。

劉迦暗道:“那文殊甚是慈悲,他不願和臨將臣打鬥,也不願臨將臣因殺他而惹下眾怒,所以才自毀身形,來個一走了之。他臨走時說的話,我可得好好捉摸才是。”

他心中疑慮漸去,勇氣更增,轉頭對臨將臣笑道:“你不是本事大得很麼?怎麼敵不過……”話剛說到此處,忽感胸口肌肉有撕裂般疼痛,心中一動,眼前閃過一個畫面,他大吃一驚,脫口道:“糟糕!”一時法眼急展而去,連連動念,手中法訣飛舞,看得臨將臣三人莫名其妙,不知他見到了何事。

劉迦數招一過,似未能如願,一臉彤紅,咬牙叫了一聲“哎呀”,閃身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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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6 03:01:18 |只看該作者
第廿三卷 器世界、第三章  生死異變  關於佛法與心理學

上文講到劉迦滿臉漲紅,閃身不見。臨將臣三人不知發生何事,也只在他身後相隨。這事說起來,還得從岐伯等人走出大殿開始講起。

那時岐伯發完牢騷便走,眾人均有同感,也跟著他走了出去。這群人人多勢眾,走到哪裏都是浩浩蕩蕩,當地人見到這一群能場強勁的怪物,也都被其氣勢所攝,盡可能躲開。在城市中轉得一會兒,便覺無趣,畢竟天天打慣了麻將和紙牌,“玩物喪志”之下,面對這星球上呈現出來的濃厚的修行氛圍,反而覺著極不順眼。

一群人來到郊外,岐伯回身指著那宛如叢林般的寺廟和道觀,忍不住搖頭歎道:“假正經不是?修行這種事,出家與在家有什麼區別?偏偏他們要弄那麼多擺設,做出一副刻苦修行的樣子,就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出家了,就怕別人不知道他要成佛成仙了,我最看不慣這德行。”說著他轉頭見大熊貓一臉憨相,又笑道:“瞧見了吧,連墮入畜生道的家夥都可以修行,人又何必出家?”

眾人正待哈哈一笑,忽然想起這群畜生中還有一個惹不起的聆聽,不敢放肆,也就嘿嘿幾聲,不敢接此話題。夜貓子聽著刺耳,轉頭對聆聽道:“聆聽哥,這廝在侮辱咱們畜生呢。”聆聽馱著韓怡英,搖頭笑道:“誰理會他?那小僵屍見了臨將臣就發抖,連見了幹玉也是個熊樣的,這種小角色說的話有如放屁。”眾人聽得好笑,盡覺聆聽的話極有道理。幹玉心中有氣,但不敢惹那聆聽,也只有強忍怒氣,暗中傳音給岐伯道:“小僵屍!沒事閉上你的臭嘴!”岐伯無奈,悶聲不語,只在心中暗罵道:“老子痛恨一切美女和禽獸!”

安若微見那幹玉眉眼過處,岐伯立時閉嘴,她瞧著有趣,不禁上前嘲弄岐伯道:“小僵屍,你怎麼不說話了?瞧你一天到晚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也怕一個女人?”岐伯一臉漲紅,但礙於眼前這女人的修為更是恐怖,只有忍氣吐聲,哪敢多嘴?又在心中加一句罵道:“老子更加痛恨妖怪!”

那安若微見他臉上表情怪異,知他心中在罵人,但卻未能捕到其念頭,一時不解,轉而立刻恍然道:“這小僵屍定然是念了清心咒之類的東西,不然以他的修為,如何能對抗惑心真茫?”

若在平時,安若微最多也就是給岐伯一巴掌,或是一腳踢翻他。可自從她修學那《法相唯識》後,覺著自己對人的心識本體頗有研究,忍不住試著想用新的法門直入對方心靈。

各位要知道,那“法相唯識論”是佛門中用以明理宣義的經典,是未來佛彌勒在兜率天內院所修法門,極其深奧。且不說破禪鋒送給安若微這唯識論從何而來,但咱們地球上所留下來的《瑜伽師地論》、《分別瑜伽論》等著作,卻是當年無著這位高僧夜夜在定中上兜率天向彌勒佛求法得來。由於這是一部高境界的生命向低境界的生命說理的法門,為了突破境界間的知識障礙,無著在轉譯相關經典時,大費周章。畢竟讓人學佛法容易,可要向人講清楚為什麼要學佛法又增加了一些難度;再要向人講清楚學佛過程中的種種細微道理,就更難了。要用文字語言來解釋那真理背後的種種意境,簡直如同一個不可思議外加不可能完成的超級大工程。單是其中各種常用名相解釋,就達一千五百多種,名相間關聯交錯、層次邏輯更是環環相扣,文如鉤鎖、義若連環,字包千訓、辭含萬象,號稱佛門“甚深最甚深、微細最微細、難通達極難通達”的學問。但這唯識論也是佛門諸法中,結構最嚴謹、條理最分明的理論。

那安若微求速成,但見文義深奧難懂,又見述理太長,便沒耐心細解,只看神通部分,總盼著摸著石頭過河、在實踐中檢驗真理。卻不知‘摸著石頭過河’這話沒錯,可如果摸石頭的人個子太矮了(境界不夠),就算摸著石頭了,那河水也在她鼻孔之上,沒法呼吸,一樣得死啊。又或是急於求成之下,在河中走得太快,也會從石間滑落而溺於水中呢。

她見那書中講到“萬法唯識,心外無境”,心中暗喜道:“這就是說神通都是由心識變出來的,由心而演化萬境,如果真是這樣,我的惑心真茫正對路啊!”她一念之差,將那本來用以解脫心靈的法門,用在惑人心境之上,硬生生地輾轉折騰一番。卻不知她內心深處本就多有假境,這惑心真茫被勾起種種積習惡念,先將自己感官六識打亂,一發不可收拾。上次劉迦遇到她時,便正是如此。

此刻她動念之間,勾動岐伯神識。那岐伯雖然有清心咒在身,可也經不起如此強悍的外力牽引。瞬間心潮湧動,血氣上臉,“啊”地一聲大叫後,轉而在原地狂亂跳躍起來,面部肌肉急顫,口中胡亂叫道:“哎!我是僵屍道人!我是道人僵屍!我是小僵屍!我是小道人!”眾人見之大驚,不知岐伯為何忽然中邪,盡皆向後退開。夜貓子幸災樂禍道:“難怪他要損咱們禽獸,原來是個瘋子。”大醜在一旁懼道:“這這……這是人格分裂啊!”

瑪爾斯與岐伯情厚,知道是安若微做怪,上前急道:“聖妖,何苦和咱們後輩小子過不去?!咱們可沒惹你啊!”

那安若微此時正於亢奮之中,六識內種種記憶觀念均被喚起,見到瑪爾斯過來,眼花繚亂、神識顛倒處,竟誤以為是玄穹(兩人長相差異甚大,不知她何以有這種幻念?),立時尖聲罵道:“好個要舍欲修仙的男人,你既已去修仙,還來找本姑娘幹嘛?”話未落畢,竟一個耳光直扇在瑪爾斯臉上。

瑪爾斯被安若微一巴掌扇在臉上,“啪”的清脆之聲,左臉立時紅腫。眾人見了,這才驚懼起來。那瑪爾斯修也算精深悍猛,面對安若微這一掌,無法躲避尚屬正常,可瑪爾斯站在原地,居然連動也動不了,一時沒人相信自己的眼睛。

像欣悅禪、韓怡英這等有感情經驗的人,聽到安若微罵的話,均在心中暗道:“兩人當年定有暖!之事,男的多半是負心了,所以挨打時也不好意思還手。”想到劉迦今生初見欣悅禪時,也是被欣悅禪追著打而絕不還手,一時間大多數人都認定此種推理:兩人之間關系大非尋常,多有始亂終棄的嫌疑,只不過平時隱藏得太深,大家不知道罷了。

唯有藍沁在心中暗暗疑道:“不對啊,為了修行而放棄女人,這可不是窮神的性格,不僅不是,還正好相反,常常為了女人而放棄修行呢。而且這安若微話中有‘修仙’二字,窮神修的可不是仙體。”

像明正天這等沒男女感情經驗的人,雖說未能體會到欣悅禪等人的意境,但從安若微的話中卻也聽出一些門道,只在心中暗樂道:“老瑪哥的人生經驗真是豐富啊,咱們就算想破腦袋,也想不到他居然曾經同這安若微有過一腿,這麼說起來……老明的人生算是最清白的了。”轉頭正見李照夕發瘋似的寫日記,他傳音笑道:“李老弟,這種事可要記詳細些哦。”李照夕頭也不抬地回應道:“相信我的專業素養!”

瑪爾斯被安若微一掌擊中,雖未受重傷,但那難以置信的表情卻立時洋溢在臉上。他不是不想躲,而是在安右微舉手的剎那,他忽感小宇宙被阻,瞬間竟是有力而使不出的難受,是以硬生生地被安若微打了一巴掌。

那瑪爾斯本就怕安若微,這一驚更加非同小可,見安若微臉上紅暈大起,眼中精光逼人,自己渾身上下的滯礙越來越重。他來不及多想,強令自己專念唯信,從安若微詭力之中硬搶了出來。他這一招將信願力憑空放大,危險之極,一個不留神,便會被擅於捉念的惑心真茫逮住。但好在安若微已至顛狂,一時竟沒有追擊。

瑪爾斯剛跨出一步,立時連著幾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齊巴魯上前扶住,驚道:“老瑪,你還沒死吧?!”瑪爾斯咳道:“咳咳……只差一點!”卻聽一旁聆聽笑贊道:“喲,戰神的‘萬神圭旨’已修到這個地步了,可喜可賀啊。”

瑪爾斯連咳數聲,搖頭罵道:“倘若沒有萬神圭旨,站在她面前,老子可就是死神了!”他也不管那死神從來都是讓別人去死,哪有讓自己去死的道理?兀自在心中暗歎僥幸,剛才化險為夷的那法子,正得益於萬神圭旨中的“斷信”之境。

那“萬神圭旨”的信願力諸境中,共有“斷信”、“難信”、“正信”、“深信”、“無信”五個境界,分別將修行者對自己能力的懷疑逐漸消去,轉而到修到獨信自身無所不能的境界。這信念修行甚是奇特,一般人受限於教育、人生經曆等等舊有成見,很難相信世間有這種法門,單單靠信念就可改變人生,單單靠信念就可轉動外境。是以大梵天創界者,總是將此通用法門藏在一個隱蔽之所,能找到的人,必是修為精深之輩,也必是有見識之輩,方能修練此種法門而不至於在懷疑中走火入魔。藍沁因其父是魔界至尊,見識與眾不同,因此一見之下即知是極品法門。而瑪爾斯見到臨將臣也對此物感興趣,想來高級別的人看得上的東西,自非凡物,也就深信不疑,堅決跟著藍沁修練。沒想到此刻卻憑著這“斷信”之境,斷掉萬千猶豫徘徊,直信而入,逃過一劫。

那安若微忽然不見了瑪爾斯,又見岐伯在眼前發瘋似的跳來跳去,正待三下五除二給對方來個徹底清淨,卻感左肩有力拍至。她真茫急震,來人卻還以臨淵虛穀,將真茫徹底泄掉。安若微轉頭一看,正是那長相與自己一模一樣崔曉雨來了。

崔曉雨見她轉身,立時叫道:“姐,你別鬧了,岐伯大哥一直對我很好,你可不要傷了他!”安若微聞言怒道:“你從來都沒替我說過話!”(咦,她這次怎麼沒看錯人?)說話間,心內諸般情緒化為誘力,雜在惑心真茫中,竟是層層漫延開來。

這群人中多數沒見過這種打法,對手只在動念之間,已將自己內心深處的所有情緒調動起來,那體內修為雖然能努力克制心緒紊亂,可人要戰勝別人容易,要戰勝自己卻是難上加難的事。而且這群人中多是些個性突出、率性之輩,情緒被逗引之下,稍疏防範,便再難自制。一時間群魔亂舞、嘻哈亂叫,有跳大神的、有自言自語的、有呆立範傻的、有企圖自殺的,種種六識積習,沈澱了千萬年的歲月,此時盡被安若微一齊調動起來。連聆聽這等修為,也禁不住渾身顫栗,只覺得天地間陰陽大變,忽冷忽熱,連聲罵道:“這粉骷髏想要收我的命了!”卻不知那正是他自已心中所變現出來的幻境。

崔曉雨人生經曆簡單,心靈潔淨,一時沒有受到安若微的幹擾,就在原地與安若微見招拆招,力圖阻止安若微發瘋。瑪爾斯和藍沁經驗豐富,再加上瑪爾斯剛才吃過虧,此時早已退出丈外。兩人見那安若微和崔曉雨站在場地中央,長相一模一樣,所使招數一般,能場屬性一致,你來我往之間,竟難辨誰是崔曉雨、誰是安若微,一時兩人看得目瞪口呆,均覺天下奇事,莫過於此。

瑪爾斯余光瞥處,忽見一側玉靈子似乎安靜無比,只是微閉雙眼,口中念念有詞,不禁詫道:“這傻瓜道士念的藥師佛的咒語,竟是這般有效?”心中大歎道:“我早說過這傻道士有傻福,大家就是不信,這會兒瞧見了吧?!”趕緊暗贊自己目光如炬,啥事都看在別人的面前。

安若微與崔曉雨的能場漸漸延展開來,兩女相距也越來越遠,內中又交雜崔曉雨的原力升騰,外圍的人更加難受。瑪爾斯與藍沁憑著萬神圭旨的力道,加上又站得遠,所受危害不大。但二人均知,這樣下去,不待這兩姐妹分出勝負,四周眾人只怕早傷了大半,趕緊各施其力,遙遙將眾人拉扯出來。

忽聽一聲慘叫,瑪爾斯心中一凜,暗叫不好,大棍飛揚,已將韓怡英拉了出來。

那聆聽馱著韓怡英,在安若微開始發力時,聆聽尚無所畏懼,也沒有想過逃開。後來安若微詭力連出,聆聽驚顫之下,大感不適,但又覺著自己修為在安若微之上,恃強而傲,忍著痛楚而不願離開。卻忘了背上那韓怡英的修為是這群人中最淺的,哪能經得起如此折騰?

韓怡英在這群人中,不僅修為最淺,而且自控能力最弱,那情緒轉眼即被安若微擾至完全失控,種種記憶、種種愛恨離別的痛苦,立時摧心裂肺。只覺眼前一會兒是趙可君的畫面,一會兒又是劉迦殺人的景象,一會兒是冥界諸鬼的恐嚇,一會兒又仿佛見到千生萬世的自己。她體內真元力暴起暴落,一個不留神,竟將自身經脈震破,立時慘叫一聲,從聆聽背上翻身落下,不知死活。

瑪爾斯將韓怡英拉了出來,探過其體內諸脈,立時叫苦道:“糟了,這小女生的經脈自碎,就算是小白臉親至,也沒辦法救她了。小白臉為了這女人,可是啥都做得出來!咱們這群人只怕快要給她陪葬了!”聆聽相隨而至,見到韓怡英的樣子,立時大怒道:“那死妖怪,我去給小鬟報仇!”轉身又飛向安若微。

而就在此時,劉迦已然感應。法眼之下,他大驚失色,不及移動,連連施力助韓怡英穩固元神,但諸般手段用盡,仍無作用。他心中急苦,立時又閃身而至。

劉迦人一奔至,立時提起韓怡英,向後退去數十丈,專心替她療傷。

這邊玄穹見安若微發瘋,趕緊上前阻止,卻猛然被其詭力誘動神識,一時體內五味雜呈,險些摔倒。安若微乍見一旁有人襲至,哪管是誰,飛念即擊。玄穹受制於情緒難安,天幹地支訣提之不繼,情急之下,反其道而行之,將所有修為內斂,淡去所有念頭,看似恍兮惚兮,卻又善巧圓滑地低頭向安若微腋下一抹,趁著聆聽飛過來讓安若微分心的片刻,硬搶了出來。

小阿菜揮過一掌,將他帶離戰團中央,同時苦笑道:“這女人何時變得這般凶猛了?”臨將臣卻對玄穹贊道:“玄穹,你剛才從她身邊逃出來的法子,很有意思,那是什麼招?”玄穹喘氣之余,仍不忘以禮相應道:“慚愧慚愧,那是靈元仙鑒中的“六忘”法門,我修得不好,仍不能真正做到忘形的地步。”

他自己心中暗歎僥幸,剛才已是命頃懸頃刻,急中生智,用的正是靈元仙鑒“六忘”法門中的“忘形”之境。那“六忘”分別是忘形、忘意、忘知、忘情、忘我、忘法,以此“六忘”漸次破除修行者種種障礙執著,從而成就大道“無為”的最高境界。“靈元仙鑒”乃修仙的極端上乘法門,以“為道日損”為宗旨,他從前的修為過於堅固,帶來的成見頗深,尚未能真正融入“忘形”之境,雖然逃開,但卻無法立施反擊。

另一邊,劉迦帶離韓怡英,落在較遠之處。微一探識,立時悲從中來,那韓怡英經脈破碎,竟當場死去。他兀自不死心,將韓怡英抱著懷中,用法眼透入其體內每個角落,頃刻將其經脈續接,但韓怡英的身體依然毫無動靜。劉迦咬咬牙,忍住淚水,分出三百六十五念,分別助其三百六十五處穴位通關走氣。但那混元力總是進多少、出多少,斷無殘留之意。

劉迦腦中一片混亂,只覺得血氣上湧,諸力奔騰,任那混元力鼓鼓而出,不知該如何是好。卻聽小雲輕聲道:“沒用了,她沒有老白和文老的見識,留不住靈體的,此時魂魄已去,身體沒了支撐,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也救不了她了。”劉迦搖搖頭,不知覺中,那淚水已滑落臉頰,想說什麼,卻只感到胸口疼痛異常,陣陣撕裂,任何話都說不出來。

破禪鋒歎道:“小鬟此去,也是她輪回中注定有的,人沒有了脫生死,早晚會有這一天,咱們修行不正是為了得個不生不死嗎?”劉迦心中一凜,哽咽道:“是我帶她出來修行的,如果不是因為我,她哪會死得這麼慘?我我我……”破禪鋒歎道:“如果她是凡人,也一樣會死啊,說不定得上什麼重病,在病床上折騰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一樣很慘啊。你帶她出來修行,多少還為她種下了成佛或成仙的因緣在阿賴耶識裏面,她今後輪回時,一樣能記得的。”

劉迦一愣,心中忽起一絲希望,頓覺好過許多,點點頭,抹掉淚水,對破禪鋒問道:“那占察啟心輪能不能找到宣宣輪回在何處?當年在地球時,李照夕有法子推算,離開那地方後,他的修為未必管用了。”他想起自己曾經將韓怡英從地球帶出來,只要能測知韓怡英輪回所在,這法子便可再用一次,何況自己現在的能力更遠勝從前。

破禪鋒急道:“你怎麼還不明白啊?小鬟死的這麼慘,其實說來,也真是你造成的。你數次用暴力改變她的人生,看似你的神通廣大,保護了她,給了她新的人生,卻在無意中一次次把新的業力累積在她身上,早晚都有這暴發的一天。她第一次被屍寒所傷,你就想改變她的人生軌跡,不讓她自然輪回;第二次,她本該死在趙可君手上,也算了了他生他世的孽緣,又是你不顧社會慣性地殺了趙可君,還殺了前來阻止你的楊雪莉;後來,你又因為她而在淡月外大開殺戮,這些人看似死在你手下,可也是間接因她而死,都是她的業力啊!”

劉迦奇道:“我是凶手,為什麼業力還沒來?為什麼我還沒死?”破禪鋒歎道:“這原因可就多了。一是因為你的神通所在,陽盛而陰懼,將業力應劫的時間推後了,但只是推後而已,只要機緣成熟,一切該發生的還是要發生的;二則呢,你前生的善緣太多,惡緣與之相較,就顯得渺小了,但並非不存在,該來的還是會來。第三呢,你曾發願度化眾生,此願力太大,天感地應,那些業力也在自然慣性中不斷地重新組合定位。”

劉迦此時的境界大非從前,心中的悲痛來得快,去得也快,一邊聽著破禪鋒的勸慰,一邊已冷靜下來,此時聽到“天感地應”一詞,忍不住問道:“業力如何重新組合定位?”

破禪鋒見他情緒穩定下來,知道此時時機甚好,趕緊說道:“任何人發願成佛,便意味著黑暗中早晚又會多一盞明燈,眾生脫離苦難又多一線希望。單是這一念,在眾生世界,已是驚天動地,三十三天十法界,盡皆感應。而且你那成佛之願中,還有著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巨大慈悲,無始以來,沒人這般狠過,既便諸佛都有種種誓願,也數你的最狠、最幹脆、最徹底!那些業力受著慣性支配,肯定會找你討這筆債的,不過那討債的法子,可未必就是殺人償命了。在你發願成佛之時,如果再勇猛精進地修行,你的未來就有度他人之能。那些業力也能被你度化而永脫輪回,呵呵,有這般好事,那些被你所殺之人,誰會在一條小命債上作文章?自然是找你要更好的。你有度眾生之心,眾生自然知道。”

說到此處,偶忽覺自個兒筆力欠佳,繞來轉去,總是說不明白破禪鋒那怪劍的意思,無奈之下,舉個例子吧。

《影塵回憶錄》一書中,曾記錄過這樣一件事。作者倓虛法師在沒有出家之前,和一位姓劉的居士是好朋友(又是姓劉的),倆人常在一起讀《楞嚴經》,就是書中提起的“八載寒窗讀楞嚴”。這兩位對於《楞嚴經》能否體會、能否有悟處,另當別論,但是八年讀一部經,縱然沒有悟處,也有了一點定力,就憑這點功夫,就能助人飛升哩。當時他們幾個人合夥開了一間中藥鋪,有一天中午,沒有什麼生意,劉居士便在櫃台上打瞌睡。打瞌睡時,出現的境界似夢非夢,但是又很清楚。這劉居士看到有兩個人到店裏來找他,正是他曾經的冤家,在過去為了債務糾紛打官司,他贏了,那兩個人輸了。輸了以後,這兩個冤家就上吊自殺(可能是輸光了,只有一條命了吧)。事後這劉居士非常後悔,心裏也感覺很難過。

他有此悔意,便如為自己和別人打開了方便之門(不然佛法中的懺悔二字何解?)。看到這兩個人不像有惡意,所以心也就比較平靜。這兩個人走到他面前跪下來,他說:“你們兩個來找我,有什麼事情?是找我索命的?既要索命,又何必下跪?”這兩個鬼說:“求超度。”於是他又問:‘你們要我怎麼超度?’鬼說:“只要你答應就行了。”他說:“好!我答應你們。”說完之後,便看到這兩個鬼魂踩著他的膝蓋、肩膀生天了。這兩個人走後,又來兩個,一個是他過世的太太,一個是他過世的小孩,也跪著求超度。他點點頭答應了,也看到他們踩著他的膝蓋、肩膀生天了。什麼儀式都沒有,只在那一念。

有哥們兒懂心理學的,看了上面這段,立時加以鄙視,同時極為不屑道:“chgor,你小子在宣揚封建迷信乎?不想要腦袋了?這明明是個簡單的心理案例嘛,那劉居士定然是心中對過去的事有甚深內疚,總想做些什麼事來彌補自己的遺憾。有此心願,總會找個什麼法子來了斷。夢是最好的辦法,在夢中將死去的人超度了,自己心中得個安慰,沒了心理包袱,以後活得自在些。這可是最簡單的生命生存機制,生命為了活的更好,總會找到許多法子來謝掉心理包袱的。你小子這都不懂,難怪你的書只能被地下出版商盜版後亂賣一氣。”

偶聞言之下,臉紅筋漲道:“哥啊,偶偶偶……偶的書被地下出版商亂賣,那是偶從前大力倡導盜版、全面鄙視正版的報應,這可和劉居士的事不相幹啊!”但偶被人點中要穴,無力爭辯,只好悶聲不語。但就算從心理學角度來看,兩種說法都有可能,也都暫時無法印證,幹嘛咱們凡事不從好處想,不從對自己有利、有希望的一處去相信,偏偏要相信那讓自己痛苦和絕望的一面呢?更何況,心理學對於生死輪回這種事,多是以例子去推導,難下定論。而佛法卻給人種種得以親證實踐的法門,何不試試呢?一念之取舍,未來便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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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6 03:01:35 |只看該作者
第廿三卷 器世界、第四章  浩瀚學識難知解  聖人托孤意

劉迦聽得破禪鋒一席話,心中漸起一絲希望,但又感茫然,仿佛要救一個人的命,或是想改變一個人的人生軌跡,比登天還要難。破禪鋒知他心中所想,歎道:“我說了嘛,業力就是社會慣性,就是宇宙慣性,就是一種勢,你想一廂情願地在這樣一種勢中改變某個環節,是不可能的。否則以佛祖之神通和慈悲,倘若能為眾生改變命運,他能不做嗎?說白了,超脫紅塵與輾轉輪回,這須得是兩廂情願的事。你想幫一個人,還得他也有主動想出離的心,這樣才會有裏應外合的效應,否則說啥都沒用。”

劉迦的思緒漸移漸遠,忽然想到林思琪,一時奇道:“當年小混元和我在一起時……”破禪鋒“嗯”了一聲,又道:“我從你的記憶中看到過這些。其實也是一個道理,只不過林思琪當時命終一刻,有善緣相助,有濟顛將她直接帶離紅塵,而非再次墮入輪回。這可是個人千生萬世積累下的諸般因緣所在,複雜得很。你肯定想問為什麼韓怡英沒有這善緣是吧?呵呵,我還想問為什麼你修行起來總比別人要笨些呢?為什麼有的人修行進境神速,頓悟之下,一超直入最高境界;為什麼有的人面對簡單的道理,總是不明白?”

劉迦疑道:“這……修行快慢和緣份有啥系關系,總歸是天賦所致……”破禪鋒聞言一怔,忽然破口大罵起來:“前些日子你都不會這樣想,現在為了這小女人,你居然就有這種想法?那我問你,天賦從何而來?”劉迦想了半天,似乎“天生的”、“父母給的”、“基因造成的”等等說辭,等無法回答緊跟著的下一個問題“那這些造成人天賦的東西又何而來的?”

他一時遲疑道:“這……”破禪鋒歎道:“宇宙慣性從未停止過運轉,不會因為你的朋友死了,這規律就因為你的情緒需要而變得特殊起來。當年那萬年老妖不是對你說過一句《道德經》上的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是啥意思?自然規律沒有人的相對情感,沒有人的主觀願望,你以為驕傲的天賦,或是無情的悲哀,都是你的情緒在做怪。林思琪命終時遇善緣,和韓怡英在你如此神通之下依然畢命,是一個道理,沒有本質的區別。就像大海波浪激起的兩滴海水,一個落回海裏,一個留在礁石上,自然而已。兩件事沒有好與壞、幸運與否,全由你的心而起諸多分別觀念。”

劉迦對這些道理並不陌生,只是剛才過於悲哀,總希望韓怡英不是這樣的命運,因此陷入思維死角。此時經破禪鋒一提醒,他心中恍然,轉而長歎道:“我了解你的意思。人總是這樣,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多能客觀看待;但同樣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似乎就變得與眾不同起來。”

破禪鋒見他尚有落寞之情,又道:“你別把成佛看得太難了,人人都可成佛,只要他真心願意,真心想出離紅塵。佛只是一個代號,只是覺悟者的一種稱謂,叫什麼都沒關系。覺悟者與眾生並無本質的區別,迷時為眾生,醒時為佛,只要你定下心來,成就是早晚的事,而且你成就得越高,越能幫助別人,何必老想不開呢?”

劉迦點點頭,看著懷中的韓怡英身體漸漸僵硬蒼白,長出一口氣,微力透過,將其化為塵埃,隨風吹走。他站起身來,這才注意到瑪爾斯等人已站在四周。

劉迦見眾人都默然無語,忍不住歎道:“我……”玄穹拍拍他的肩,勸慰道:“兄弟,人生雖有許多意外,但總也是各人緣法所在,韓姑娘有此劫難,也是天數,但結果未必就壞了。”劉迦奇道:“玄哥,這是怎麼說?”玄穹笑道:“她應了此難,也算對過去的因緣有個了結,總比老把一些過去的包袱背在身上得好。”

劉迦心中黯然漸去,點頭道:“玄哥,你說得是,她這一去,也卸掉了我心中的一塊心病,不然我時常會擔心要是有一天我應劫不過,誰來保護她?她現在既然撒手人世,重頭再來,我反而想通了許多。”其實當他第一次知道韓怡英的前生是聆聽的夥伴時,他心中對當年許多舊事便有了解脫感,已不再像從前那樣為了短暫的離別而苦惱不休,畢竟視野的開闊,讓他對生命有了更多的認識,當年的偏執竟顯得有些不可思議了。

或許有哥們兒會不屑道:“劉迦這小子變得越來越無情無義了。”非也啊,修行者與凡人的區別在於,凡人看重的情往往區限於幾個人之間的男歡女愛或是哥們兒義氣,修行者隨著境界的提高,往往是舍小我而成就大我。所謂無情的背後,相反的是對蒼生有著與我同體的有情,一種博愛,一種真實的愛心,而非咱們單純意義上的愛情。只不過真正的覺悟者,連這種博愛的情緒也需要超越,否則難見大道。

其實就算是普通人也一樣啊,你兒時所緊張、擔憂的事,諸如被老師罰站、留級等等,你上大學後會在乎這些芝麻小事嗎?時過境遷、境轉心移,此一時、彼一時呢。

或有人哼道:“倘若修到那份上,啥感情都沒了,活著有啥意思?”嗯,哥們兒啊,真修到那份上,又是另一種思維方式了,咱們別用站在山腳上的視角來判斷站在山頂上的人的感受,那視角觀感不同,世界的樣子也是完全不同的。就像螞蟻抬頭看見人時,或許會樂道:“瞧瞧那傻瓜,長得又笨又難看,哪有咱們螞蟻快樂?咱們做螞蟻的,一下雨就搬一回家,常常都住新房子,多開心啊。”偶們對快樂的判斷,習慣以眼、耳、鼻、舌、身、意等等六個感官為基礎,也受限於這可憐的六個感官,修行者不是這樣。

劉迦環顧眾人,卻不見了安若微,對眾人問道:“咦,剛才你們還和安若微打架,那安若微現在何處去了?”臨將臣在身後笑道:“那小娘們自以為了不起,被老夫一掌劈飛了。”說著他轉頭看了看崔曉雨,又樂道:“這做妹妹的,可比做姐姐的有前途啊。”

前時眾人被安若微詭力所逼,多數情緒失控。臨將臣曾被劉迦以類似的方式擾亂過心潮,一眼即知安若微所用招數的底細所在。但兩者相較,劉迦所用地藏十輪的光明正大,收放自如,且以助人認識本心為原則,點到即止;而安若微神識混亂,妖煞絕倫,惑他人之心,也亂自己之性。臨將臣不願與之相抗,站得稍遠,不受其幹擾。看到無趣處,遙起一掌淩空劈去,擬將她就此廢掉。

沒想到力到中途,卻見崔曉雨雙掌粘上安若微,借勢避開,讓臨將臣大出意外。

那崔曉雨與安若微鬥得甚急,正在苦惱,忽感身後大力湧至,不及細細分辨。當下以真茫互纏心法,將自己和安若微裹在一處,動念以原力搭在身後大力邊緣,借著來勢將兩人甩向一邊。臨將臣未料到崔曉雨有如此本事,一時詫異之極。但見崔曉雨站立一旁,喘息連連,似為了剛才一閃之功已耗盡自身修為,方才暗道:“這小妮子的本事雖比我差得遠,可應變之速,真是我從未所見,簡直奇了。”卻不知崔曉雨心無雜念,內中空明而導致外境純粹,在那生死悠關處,更顯其一念至專的靈性所在。

那安若微被此一驚,也立時醒轉,看了看臨將臣,又看了看崔曉雨,已知自己剛才失控之下,險些被臨將臣順手幹掉,她心中驚怒交加,對崔曉雨罵道:“老娘沒功夫與這群外道鬼混了,你要找我就來妖界吧。”說罷,閃身而去。

崔曉雨正待上前追趕,卻被藍沁從身後拉住,勸慰道:“曉雨,你姐回了妖界可是一界之尊,沒人敢惹她的,你用替她擔心。但你要是走了,大家夥的麻將可就不好玩了。”明正天、非所言等人雖被安若微弄得身疲意弱,全癱在一旁,但聽到藍沁的話,卻大起知己之感,禁不住從地上撐起半個身子,苦笑著對著崔曉雨點頭示意。

林思音在安若微發瘋的初時,已被白玉蟾和辛計然這兩個逃命經驗豐富的老鬼硬拉上,在第一時間遠離現場。此時見安若微溜掉,又趕了過來,拉著崔曉雨的手,笑道:“曉雨姐,你要是走了,咱們可就不好玩了,你現在修為好厲害,我正好找你切磋呢。”

崔曉雨稍想一會兒,似覺以安若微的修為,既回妖界,該是安全第一,再看看那群人為了賭博而大現依依不舍的樣子,也就點頭默認了。非所言從地上緩緩站起,嘿嘿兩聲,自嘲道:“從今而後,我除了要跟曉雨學麻將技巧外,還得跟她學學道行,否則被人這樣多折騰幾次,不活了也罷。”眾人聞言盡皆稱是,一時個個大贊曉雨文武雙全、才貌俱佳,真是難得的賭友。想來賭桌上有這樣一位清麗絕俗、善解人意、外加不催賭債的佳人作陪,偶偶偶……寧願死在賭桌上了,誰還願意回家碼字兒?

劉迦聽說安若微已走,來到崔曉雨身前,對她說道:“曉雨,你和大家一起最好,如果你想看你姐姐時,大可用我的占察啟心輪回妖界去看看,那啟心輪走中陰區甚是捷徑。”崔曉雨點點頭,咬著嘴唇輕聲道:“是我姐傷了韓姑娘,我是她妹妹……”劉迦搖頭道:“這和你無關,說起來……也和安若微沒太大關系,都是我不好。”

劉迦此時心中雖然不複先前的悲苦,但也談不上歡喜。韓怡英的死讓他對無常的認知更為深刻,深刻到幾乎開始懷疑自己多年修來的神通是否是真得。但另一方面,他又認同破禪鋒說的一切,總覺得從前的所作所為多有岐路,走了不少的彎道。

他轉頭對眾人淡淡地說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但一時又不知何去何從,卻見李照夕上前說道:“師兄,咱們不如把觀心院拿出來,在這兒暫時安個身,大家也算找個清靜之地修行。”劉迦暗道:“這主意不錯,在觀心院找個房間,獨自安靜一下,勝過在外面世界到處亂跑。”當下不再有異議。

眾人在郊外找到一處水草秀美的清靜之地,李照夕將觀心院徹底展開,恰如一個大家庭院,加上內中種種結構設計巧妙合理,從外面看起來只能容納數百人的院落,實則上千上萬的人都能納得進來,且大感寬松安靜。

玄穹稍稍看過之後,贊道:“李淳風一身學問,真是奇才。只是他心思都花在了機巧的探究與知識的累積上了,難免在修行實踐中浪費許多時間。”說話時,他輕彈指尖,在院內布下種種樹木花草,一時綠蔭重重、花香陣陣,他笑道:“這樣就更像一個隱士之所了。”

瑪爾斯等人拉上崔曉雨,找了一間較大的房,重開賭局。林思音第一次見到崔曉雨發威,崇拜之極,無論崔曉雨坐到哪桌,她都緊緊相隨。李照夕則依然在其中找了一間書屋,專心寫作,同時將寫好的部分,封裝成冊,複制無數份,暗中通過觀心院內的諸多通道扔到那些不知名的地方。呵呵,他這也算一稿多投。

劉迦找了一間大屋,就在第二層樓上坐了下來。臨將臣眼中只有這小白臉,心中又記挂著那血骷咒,幹脆就在劉迦的樓上住了下來。玄穹和小阿菜也為了和大家交流方便,分別於隔屋住下。

劉迦此時的心情就好像一個在外面遊玩慣了的公子哥,忽然遭遇重大打擊,忽然否定了從前人生的諸多過往,無奈與落寞過後轉而平靜下來,終於開始治學了。

他將破禪鋒收錄的佛門資料一一取出,系統學習。從人乘法門的五戒開始,善道天人乘的十善業、聲聞乘的四聖諦,以及八正道、十二因緣、六度法門,包括小乘佛法的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涅槃寂靜等三法印,還有大乘境下的緣起性空……總之,難得他有這樣寧靜的心,盡將所有內容,一一過目,不懂之處,也有破禪鋒耐心詳解。方知佛法中細微體貼,既有菩薩成佛的心要,又有凡人出離紅塵的指南,連畜生靈鬼等生命修悟成真的法門都統統具備。

他從華嚴部、法華部、阿含部、般若部、涅槃部、古逸部等等一一看過來,大歎佛門學海浩瀚廣茆,其內容博大精深,遠超自己想像。那看似數萬部卷的分類,每部卻有萬千經集,每一經集又有千萬偈言,不可勝數。有的法門循序漸進,有的法門頓教超脫,有的法門乖張陸離、深奧難懂,有的又簡簡單單、廖廖數語。但看來看去,總歸是針對修行者不同的根基、不同的喜好、不同的人生閱曆而留下來的諸多變通法門。可見法不執一,合用而已,智慧之下,一切都甚為變通。

劉迦也第一次從宇宙觀、時空觀、生命觀、修行觀等等諸多方面來了一個徹底的改造,起碼知識上的飛越,讓他的心胸大感廣闊。且不說境界提高了多少,單對心靈而言,就比從前更加達觀了許多,大有“坐小樓而觀三千世界”的淩越超然。那馨紅兒一直侍立在他身旁,劉迦數次讓她不必理會自己,大可與眾人玩樂,她只是笑道:“宮主只管安心念書,我站在一旁也能跟著學了不少呢。”也算紅袖添香陪讀書,只不過他此時早沒了當初才出道時崔曉雨陪在身邊的暇思,見她執意作陪,也就不作多想。

他從前修行,總是稍有所得,即感滿足快樂,不複追求。這次卻全然不同,他開始看書時,其目的尚停留在排解韓怡英的死給他帶來的困惑,但看到那《地藏菩薩本願經》時,由那好奇而生專注,竟不由自主地越看興趣越大。

看得數行,他心中暗道:“原來這《地藏菩薩本願經》是當年釋迦佛滅度前在忉利天講的。只不知那時我在何處?”此念一起,眼前大起光明異景,隱隱約約看著一個畫面,他心中暗道:“我記得這畫面,前時我曾在破禪鋒資料見到過。那好像是釋迦在忉利天為母說法時的場景。”

只見那光明之中,天雨散花、香熏淡飄,輕音柔和、沁人心腹,光亮潔淨圓融、爽心透骨。遠遠看去,密密麻麻數不完的種種生命列在四周,上上下下,遠遠近近,修為高低參差不齊,但都恭敬安詳,看似喜悅無限。乍辨之下,人數竟有億萬數之多。

中間一位尊者,身形高大慈詳,正對不遠處的一眾人笑道:“地藏,我說法多年,你們從不來捧場,今天終於來了。”

那一眾人數也多得難以盡述,其中一位僧人笑道:“那冥界忙著呢,現在咱們也算人手奇缺,釋迦你手下有沒有高手,推薦幾個來幫忙如何?”那叫釋迦的尊者莞爾一笑:“你們分身百千萬億,個個都是智慧通達,還嫌人手不夠?這只怕該算是妄語了。”卻見那僧人一側的另一位長衫青年笑道:“哪會是妄語?這可是大實話。嘻嘻,人多好辦事嘛,咱們又不是千手觀音姐姐,一個頂五百個。”

四周眾人聞言大笑,不遠處有人奇道:“這麼多地藏菩薩,哪個是真身,哪個分身啊?”釋迦轉頭對那人笑道:“阿難,你看這百千萬億的地藏菩薩,誰是真的?誰是假的?”阿難撓撓頭,尷尬笑道:“哎呀,這我哪看得出來?地藏是啥級別,我又是啥級別?我有這本事嗎?佛祖您別老拿我做反面教材啊……”釋迦微笑道:“他們都是真得,也都是假的,既非真,也非假。”

眾人聞得此語,有的贊歎,有的迷惑,有的歡喜,有的皺眉。只見遠處一條金龍搖頭歎道:“佛祖又開始說這種難解的話了,我怎麼老聽著不明白啊?”他身旁一條綠龍也歎道:“難怪咱們今生會變成畜生,多半就是因為這句話沒明白的原故。”身後一只巨形大鳥粗聲粗氣地吼道:“嘿!那小龍別亂說話哦,境界不夠,自個兒捉摸去。再打岔,小心我回去吃了你們!”那金龍聞言大懼,正待扭頭解釋幾句,綠龍急道:“別惹大鵬金翅鳥啦,他可是專吃咱們的角色。就算你不要這身體,想要行那肉身布施,也要找個有德行的主布施才是,何苦布施給他?忍一口氣,多一條命。”

劉迦看得好笑,暗道:“破禪鋒的資料中說,大鵬金翅鳥專愛吃龍,果然是真的。但兩者都是佛門護法,想來佛祖自有化解其爭鬥的法子。”轉念又道:“小阿菜也是佛門護法,不知這其中可有他?”看了一會兒,卻未見到小阿菜的身形,想來要在億萬生靈中找一個人,非大神通不可。

接著他又暗道:“經書上說,釋提桓因也到了,應該就是玄哥的前生?卻不知是哪一位?咦,這釋迦佛講法時,玄哥早成為仙界老大了,不該叫釋提桓因了啊,這時間上可對不上號啊?”但稍想即明,又笑道:“我迂腐了,這經文是當年釋迦在定中所講,所處空間與咱們地球上的時間完全是兩回事。聽說他講妙法蓮華經時,用了幾十個小劫,可在地球上卻只顯示了八年時間,想來是維度空間不同,時間也大異其趣。”

忽聽破禪鋒笑道:“不全是這樣,修到高境界時,早打破了時間的觀念,和你用心馳神往之境在一個既定區域內突破時間障礙是兩回事。你用的是暴力,硬生生打開時空障礙,因此能力有限,到了陌生空間就顯得很笨拙。那至境之人,沒了時間觀念,把億萬歲月縮至一剎那,又或是把一剎那延至億萬歲月,都是輕而易舉的事。這也是打破諸多慣性認知和見識後,才能做到的。”

劉迦點點頭,不再懷疑。他此時學了不少東西,聽得破禪鋒稍稍一解,自能體會。

又聽那釋迦問道:“僵屍界派人來了沒有?”人海中有人高聲道:“派了一個叫德古拉教授的過來,那教授坐了一會兒,沒耐性,溜了。”眾人又是一陣大樂,不少人笑道:“那廝是個猴子屁股,坐不住啊。”

釋迦點點頭,緩緩說道:“若有人見到僵屍界的人,可告訴他們,度眾僵屍成佛之人不久就要現世,他們也好早脫苦海。”人群一陣肅然,齊聲道:“佛祖慈悲。”

釋迦默然片刻,對最前面的一眾人道:“地藏,我於百千萬劫以來,現種種身,說種種法,度眾生無數。而今快要滅度,剩下的事業就只好交給你們啦,你們要在彌勒佛現世前,盡可能為余下眾生種下成佛之根,等彌勒佛臨世以後,你們就可以交班退休啦。”

那難以數計的地藏,聽得此語,人人都為之贊歎起來,有的笑道:“佛祖,我辦事,您放心!”有的在說:“地獄不空,咱誓不成佛,永遠做菩薩。”也有的在說:“度人出離苦海這種事,正是咱們的專業啊,就算彌勒佛出世,咱們也不會退休的,佛祖大可放心滅度。”更有人在說道:“哎,聽說咱們其中一位就是未來度眾僵屍成佛之人,是哪一位啊?站起來給大夥瞧瞧?露露臉,大家相互交流贊歎一下如何?”

劉迦看到此處,心中一凜,精力不再集中,那畫面也跟著消失。他向破禪鋒問道:“我見那經書上說滅度二字,是指佛的肉身消亡,那佛究竟去了何處?”破禪鋒尷尬兩聲,吞吞吐吐道:“這……這種事早超越了一般修行者的理解範疇,你修到那級別時,自然知道吧。”

劉迦點點頭,暗道:“按經書上所說,滅度是佛示現給眾生看的一種現象,倘若佛一直留形駐世,大家有了依賴感,便生惰心,修行起來不再勇猛精進,反而誤了個人的生死大事。”轉而又尋思:“那釋迦對地藏所說的話,有托孤付囑之意,就像一個人要離開時,關心自己的孩子,把他們交給自己放心的人。”

想了一會兒,他又暗道:“普香當時問我的話,現在可需要我自己來參悟了。那千千萬萬的地藏,按理說是分身,可真身又是什麼呢?分身之間又有什麼關系呢?剛才看起來,那些分身,又好像都是相互獨立的,這是怎麼回事?”

正暗想處,忽感身前有些異樣,猛然驚醒,不知臨將臣何時已站在他桌前,正瞪著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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