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nm8836148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庚新 刑徒 [架空歷史] (已完結)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51
發表於 2010-11-22 10:21:49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潛龍勿用 第四十五章 傻子王信
  
         街道拐角處,有一棵古槐樹。

  估計有年月了吧,樹幹粗的,需要兩三人合圍才可以抱過來。枝椏張開,就好像一張大傘。

  一個三十多歲的俏麗女人,正站在樹下。

  身邊跟著一個看上去有十來歲,虎頭虎腦,濃眉大眼的童子。皮膚呈現出一種古銅色,體格非常的粗壯。只是,童子的目光看上去有些呆滯,站在那女人的身邊,兩眼無神的張望著。

  嘴角,一串晶亮的涎液,卻不知道抹去。

  這俏女人,劉闞認識。正是當日來到沛縣,和審食其第一次喝酒的那座酒肆女老闆,王姬。

  不過劉闞和這位風情萬種的女掌櫃,還真的是沒太多交集。

  除了剛開始和審食其去喝了兩次酒之外,基本上就沒有再見過王姬,甚至連話也沒說過幾句。

  劉闞疑惑的指了指自己,意思是說︰你叫我嗎?

  王姬用一方很乾淨的手帕,給旁邊的童子抹去嘴角的涎液,牽著童子的手,走到劉闞跟前。

  「小兄弟,有日子沒見了!」

  王姬的模樣有些清瘦,此刻也沒有當日在酒肆中的潑辣和風情,穩重而端莊,看上去另有一番味道。

  是啊,有日子沒見了!

  自從劉闞罰作到現在,一年多了,怎麼可能見過王姬?沛縣大牢在城南,而王姬的酒肆在另一邊。就算是每天罰作,也少有機會路過酒肆。劉闞微微一笑,看了看王姬身邊的童子。

  「姐姐剛才可是叫我?」

  王姬比劉闞大,而且在這個年月,還沒有老闆娘這個稱呼。索性隨著審食其的叫法,稱呼她做姐姐。

  王姬點點頭,「剛才看見阿闞兄弟去找阿其,本是想打招呼的,可又擔心耽誤了兄弟的事情,所以就在這裡等著……阿闞兄弟,不會耽誤你什麼事情吧,若是的話,我們回頭再說也行。」

  這女人說話的時候,帶著一股子水鄉特有的吳儂軟語。

  劉闞心知王姬定然是有事情,否則的話,也不會專門在這裡等待。不過,又會是什麼事呢?

  「姐姐有話但說無妨,我這會兒倒也沒什麼大事。」

  王姬看上去很為難,猶豫了很久,這才怯生生的說︰「阿闞兄弟,我那酒肆,已經不再做了。」

  「哦?」劉闞一怔,「好端端的為何不做了呢?」

  王姬苦笑一聲,「不是我不想做,實在是做不下去了。阿闞兄弟,你也許不知道……你那泗水花彫一出,誰還願意喝我們那種粗鄙的酒水啊。不止是我,城裡好多家酒肆都也都做不下去了。武姬那邊的酒肆早在半年前就關了,帶著她的女兒,說是和人一起出去尋生意了。」

  武姬嗎?

  劉闞還真的是沒有半點印象。

  也難怪,他平日裡很少飲酒,就算是偶爾兩次,也都是和審食其去王姬的酒肆。武姬的名字,他只聽說過,卻沒有去過。更不要說那武姬,連長什麼樣子,劉闞都不太清楚。

  不禁有些赦然。

  只顧著自己發家致富了,卻忘記了旁人。

  劉闞輕聲道︰「姐姐,泗水花彫雖好,但價格昂貴,等閑人怎能喝得起呢?」

  王姬苦笑一聲,「是喝不起,可擋不住你那花彫香醇厚重。一些地方乾脆高價買了花彫,然後用水勾兌調和,雖比不得原汁原味,也強過我們那等自釀的劣酒。這樣一來,價格也就賤了。」

  摻水的假酒?

  劉闞有點懵了。沒想到,在這個時代就有假酒的說法了嘛?

  「好了,我也不是怪你。」王姬見劉闞臉色陰晴不定,連忙說道︰「其實,我是有事想要求你。」

  「求我?」

  劉闞不太明白,王姬有什麼要求他的。而且要說起來,他和王姬並沒有什麼交情,甚至比不上審食其。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讓劉闞有點摸不著頭腦,於是疑惑的看著王姬,等她說下去。

  王姬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輕聲道︰「其實,我也知道不該來求阿闞兄弟……但是求別人,我卻不太放心。我知道,阿闞兄弟你是個講情義的人,在這沛縣城裡,提起你阿闞兄弟,誰都要贊上一句好漢……酒肆我是開不下去了,但總歸是要找些活計。我聽人說,相縣在徵召。」

  「徵召?」

  王姬點頭,「是啊,徵召一些婦人,說是洗衣做飯。但具體的是做什麼,我還不清楚。所以,我想去相縣看看……如果好的話,三年五載的,能積攢下些錢帛來,將來也能有個著落。

  只是……」

  說到這裡,王姬由於了一下,用慈愛的目光,看了一眼身邊的童子。

  「這是我兒子,叫王信,今年才八歲。人挺老實,也能幹活,很聽話……以前我開酒肆的時候,沒少幫襯我。只是……有點愚笨。我去找活計,卻不能帶著他,所以想煩勞兄弟照看一下。」

  愚笨嗎?

  分明就是個傻子嘛……不過這小子的個頭,可是和劉闞有的一拼。才八歲的年紀,卻好像有十幾歲的樣子。劉闞蹲下身子,卻發現傻小子王信本能的往後一縮,抓住王姬衣角的手,更緊了,死死的不肯鬆開。

  「他這是……」

  王姬連忙說︰「阿闞兄弟,你別誤會。信不是躲你,只是……你也知道,像我這樣的女人,想要做個活計,並不容易。信有時候不懂事,被人毆打……同齡的孩子也欺負他,其實,信真的很老實,不會給你添太多的麻煩。只要給他一口飯吃,讓他幹什麼,他都是可以的。」

  這心裡,沒由來的一酸。

  劉闞伸出手來,摸了摸王信的腦袋。

  「姐姐,相縣為什麼徵召女子?」

  「不清楚,據說是要往南邊去,能拿歲俸的……但具體做什麼,卻不甚知了,所以我才去看看。」

  南征,肯定是南征百越!

  如果說之前劉闞還有點不能確定的話,那麼現在,他已經可以完全確定下來了。

  秦軍征伐百越,並沒有在史書上留下太多的筆墨。劉闞也只是有個印象,依稀記得,死了很多人。王姬這身子骨,如果往百越去,豈不是……且不說別的,只百越的氣候就很可怕。

  前世,劉闞看過一本書,是關於嶺南地區的發展情況。

  嶺南地區最早就是稱之為百越,有很多的土著,還有兇猛野獸。在秦漢之時,百越還是一片蠻荒地帶。高山峻嶺,叢林密佈……最可怕的是那裡的瘴氣,稍不留神,就會丟了性命。

  「姐姐,我勸你還是不要去了!」

  劉闞站起來,沉聲道︰「這次官府徵召,絕非一般的小事。昨日還押送了一批青壯刑徒往相縣,說不準啊,會打仗的。您要是去了,能不能拿到錢是一說,這性命能否保住,都不一定。」

  劉闞的聲音很小,但王姬卻聽得清清楚楚。

  頓時花容失色,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她也知道,劉闞現在可不是普通的人……那可是朝廷承認的『士』。能說出這番話來,絕非無的放矢。但是不去的話,這今後的日子又怎麼過?

  劉闞想了想,又看了看王信。

  突然說︰「姐姐,我母親年紀已經大了,整日的操持家務,我這個做兒子的實在是不忍心。您是個勤快的人,手腳又麻利,不如去我家,幫我照顧一下我母親的生活吧。縫縫補補,洗洗涮涮的,做個飯,幫忙照看一下田地。我這邊呢,以後估計會很忙,不在的時候,可就要煩勞您了。

  信年紀還小,也離不開您。

  你就帶著他去我家住吧……吃飯是不用擔心,每年給你五百錢的工錢,什麼時候想走,隨你的便。」

  五百錢,那就是相當於一個農戶一年的收入。

  王姬聞聽喜出望外,拉著王信的手,當街就要跪下給劉闞磕頭。

  劉闞攔住這母子,輕聲道︰「姐姐,你且帶著信先去我家,見到我娘,就說是我讓你去的。先安頓下來,其他事情等我回去再說……我這邊還有一點事兒,就恕我不能陪你一起回去了。」

  王姬連連點頭,又是一番感謝,然後才帶著傻兒子王信,往城外走去。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誰又願意拋家棄子的外出討生活呢?哦,也許有人願意,但劉闞卻不能認同。

  征伐百越的戰爭,即將開始了。

  那麼距離天下大亂,秦失其鹿,還有多長時間呢?

  劉闞不清楚,但是心頭的壓力卻變得更大。目送這王姬母子離開,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轉身往曹無傷家走去。

  罷了,走一步是一步吧……

  車到山前必有路,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要積蓄力量。一俟大亂出現,也可以有自保之力。

  慢著!

  劉闞突然想起了什麼,只覺眼睛一亮,計上心頭。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52
發表於 2010-11-22 10:22: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潛龍勿用 第四十六章 你不如他

     「劉闞只要了一個老兒?」

  縣衙後堂上,任囂皺著眉頭,疑惑的問道︰「他把誰要走了?」

  蕭何莊肅回答︰「程邈!劉闞只要走了一個程邈……就是那個從胊(音ju,二聲)忍過來的刑徒。」

  「程邈?」任囂撓著頭,「我怎麼覺得這名字聽上去,如此的耳熟……讓我想想啊。」

  片刻之後,他猛然抬頭,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程邈,可是那秦國墨家鉅子的門徒程邈嗎?任囂依稀有印象,大概在幾年前,也就是王翦攻伐楚國的那段時間裡,秦國墨家門生不知道怎麼得罪了嬴政,以至於嬴政大發雷霆。

  自秦孝公以來,墨家門徒和秦國政局有著密切的關聯。

  二百年來合作可謂密切。可不曉得為什麼,嬴政突然間派出鐵鷹銳士,攻擊秦國墨家的大本營。任囂也參加了那一次戰鬥,並且斬殺了八名墨家門徒。對於那一戰,任囂記憶猶新。後來始皇下令清剿墨家門徒,程邈就是被追查出是墨家弟子,而被拘拿關押。

  劉闞—程邈?

  為什麼要選擇程邈?劉闞此舉,究竟有什麼意圖?

  任囂沉聲問道︰「蕭何,那劉闞這幾日來,都在做什麼事情?還有那麼程邈,又在做什麼?」

  蕭何說︰「程邈被要走之後,劉闞就把安排在城中審食家的老店裡,負責協助周昌賣酒。除了登記寫賬冊,和客人商賈們洽談之外,他很少出門,整日在家中不是看書就是寫字。

  屬下查到,他看得是秦篆嶧山碑刻,就是李斯大人在陛下封禪之前,在嶧山所書碑文。」

  嶧山碑刻?

  那是頌揚始皇帝的一篇文章,由李斯親自撰寫,並在嶧山立碑以做紀念。

  如果程邈看別的書,任囂還可能會擔心些什麼。但是他看嶧山碑刻,似乎沒什麼問題吧。

  「那劉闞呢?他又在做什麼?」

  蕭何撓撓頭,苦笑道︰「說來也奇怪,劉闞在收了程邈為隸奴之後,並沒有帶回家。他讓人打造了一口鐵鍋,然後整天和審食其唐厲兩人在一起,也不曉得在商量什麼事情。

  還有就是,他收了一個奴僕。

  就是原先在城中賣酒,後來因為泗水花彫就出現,而被迫關閉酒肆的王姬。恩,還有王姬的兒子,也留在了他的家中。好像是專門照顧闞夫人,除此之外,再無甚動作了。」

  不知不覺,蕭何跟著任囂也有一年的時間了。

  口音發生了些許改變,在不經意時,還會說出老秦方言。算不得正宗,但聽著卻很親切。

  加之蕭何才能出眾,讓任囂對他也非常的重視。

  不由得笑了起來,任囂在內堂中徘徊了片刻,突然說︰「蕭何,備車馬,去劉闞的家。」

  蕭何立刻應命,不一會兒車馬就已經備好。

  那是一輛青銅軺(音yao)車,夏侯嬰駕車,任囂坐在車內,而蕭何則騎馬跟在旁邊。

  出了沛縣,一行人直奔劉闞的家中。

  遠遠的,就看見那白色的葺頂茅草在風中搖曳。已是仲春時節,陽光也格外的明媚。整日在城中忙碌,如今看著田園美景,任囂頓感舒暢了很多,早先的疲乏也一掃而空。

  軺車在劉闞家的院門口停下,夏侯嬰大聲喊道︰「劉闞,縣長來了!」

  院子裡很安靜,也沒有人出來迎接。

  任囂下了車,擺手示意夏侯嬰不要在叫喊。推開柴扉,只見這院子分為前後兩個宅子。

  前院裡,一個粗壯的少年,正抱著院子裡的一棵樹,呼哧呼哧的喘著氣。

  小傢伙光著膀子,汗流浹背。不停的用力,時不時的還發力似的喊上一嗓子,似乎是想要把那樹連根拔起。聽到柴扉門響,少年轉過身來,瞪著溜圓的大眼楮,警惕的看著任囂。

  「信,快點過來拜見大人!」

  蕭何認得這小傢伙,是王姬的傻兒子王信。連忙招呼,而後在任囂耳邊輕聲介紹一番。

  哪知王信根本就不甩蕭何,瞪著任囂說︰「你是誰?找什麼人?家裡沒有人!」

  任囂不禁笑了,「你叫王信?劉闞在不在?」

  「你是誰?找什麼人?家裡沒有人!」

  王信重複著剛才的話,根本就沒有理睬任囂。

  「大人,這小子是個傻子!」蕭何低聲道︰「您別和他一般見識,想必是得了劉闞的吩咐吧……呵呵,認識他這麼多年了,傻小子可是從沒有把話說的像今天這麼順溜過呢。」

  「你是誰?找什麼人?家裡沒有人!」

  王信攔著去路,反覆的說著相同的話語。

  夏侯嬰有點怒了,上前一步,揚起鞭子厲聲道︰「傻子,快去把劉闞找來,否則打死你!」

  憑藉著夏侯嬰對王信的認識,這傻子應該是抱著頭,屁滾尿流。

  可這一次,他卻想錯了。那王信突然間發出一聲怒吼,好像一頭小老虎一樣的衝向夏侯嬰。

  沒等夏侯嬰反應過來,王信一頭就頂在了夏侯嬰的心窩上。

  別看王信的年紀小,可是力氣卻不小。這一腦袋正頂在夏侯嬰的心窩上,把夏侯嬰頂的噔噔噔連退了十幾步之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硬是沒有把那一口氣給順過來。

  任囂在旁邊忍不住哈哈大笑。

  夏侯嬰的面子卻有點過不去了,惱羞成怒,翻身而起,「小雜種,敢和我動手?」

  王信卻做出了一個古怪的姿勢,雙手握拳在胸前,「主人說,誰要是敢打我,就讓我打他。」

  「我殺了你!」

  「夏侯嬰,放肆!」

  任囂一聲怒吼,「和一個傻小子鬥什麼氣?好歹也是上過戰場的人了,你好意思欺負一個八歲的孩子?你想動手嗎?來來來,我和你較量一下。混帳東西,還不到一邊去?」

  夏侯嬰被罵的臉紅脖子粗,可是卻不敢還嘴。

  任囂有多大本事,他沒見過。但人家是正經的鐵鷹銳士出身,那趙佗的本領,他是見過的。自認若是上了戰場,絕不是趙佗的對手。更何況任囂了,趙佗都要叫一聲大哥。

  蕭何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任囂上前,蹲下了身子。王信卻一個滑步,向後一退。退得非常自然,行雲流水一般。

  雙拳仍擺在胸前,警惕的看著任囂。

  「我娘不讓我打架,主人說誰敢欺負我,就讓我打他,我娘說要我聽主人的話。你不要欺負我哦,我打你!」

  這小子,絕對是一個有趣的傢伙。

  任囂忍不住笑道︰「放心,我一定打不過你的,不過你也不要打我。告訴我,你主人在哪兒?」

  「主人,主人在其哥家裡,老太太和娘進城了……你找主人嗎?」

  任囂似乎明白了一些端倪。

  在王信那簡單的腦袋裡,只知道主人二字。甚至可能不曉得劉闞是誰。怪不得剛才問劉闞在哪兒的時候,王信一臉的迷茫。但是和他說主人,王信這腦袋瓜子一下子就開竅了。

  「那你能不能帶我去找你的主人?」

  王信搖搖頭,用手一直在隔壁不遠處的院子,「主人說,要我看好家。你自己去吧……唔,你要小心一點,其哥家裡有大黑,很凶的,別被咬了……唔,我還要繼續練功。」

  「練功?練什麼功?」

  「主人說,什麼時候我能把那棵樹拔起來,他就教我更厲害的功夫。」

  「哈哈哈哈……這劉闞倒是一個妙人。夏侯嬰,這棵樹你能拔起來嘛?向他剛才那樣子?」

  夏侯嬰紅著臉,搖頭說︰「劉闞顯然是在戲耍著傻小子的。沒有千斤之力,怎可能拔起那棵樹呢?」

  「所以啊,你不是傻小子的對手!」

  任囂長嘆一口氣,用頗為喜愛的目光看了一眼王信,「我可以和你打賭,他一定可以成功。」

  說完,任囂和王信告辭,帶著夏侯嬰和蕭何,走出了劉家小院。

  柴門關閉,不一會兒就聽見王信在裡面發力的聲音。想必這一根筋兒的小子,又在和那棵樹較勁了。

  「夏侯嬰,莫要小看別人。小傻子雖然傻,可是有一股子韌勁兒。我敢保證,若是在戰場上你和他相遇的話,他一定可以殺死你……因為他的心思夠簡單,而且夠執著。」

  夏侯嬰不說話了。

  雖然不服氣,可是也隱隱生出一種寒意。任囂不會無的放矢,既然是這麼說,一定有他的道理。

  難道說,我連個傻子都比不了嗎?

  夏侯嬰用力的甩了甩頭︰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那小雜種是個傻子,我怎可能比不上他呢?

  正想著,一行人已來到審食其家的院門口。

  也就是在這時候,劉闞和唐厲說說笑笑的拉門走出來。身上帶著一股很怪異的味道,兩人見到任囂等人,都不免吃了一驚。劉闞反應很快,連忙上前一步道︰「小民見過大人。」
)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53
發表於 2010-11-22 10:22:58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潛龍勿用 第四十七章 出行
   

    對於任囂的到來,劉闞等人顯然沒有想到。

    坐在審食其家中的客堂上,隱隱約約的可以聞到一股子藥味兒,還有一種說不出來是什麼味道的氣息。不是非常濃烈,卻有些刺鼻。任囂等人感覺有些不適,揉了揉鼻子。

    「劉闞,這是什麼味道,如此古怪?」夏侯嬰忍不住開口詢問。

    不等劉闞回答,唐厲卻搶先開口說︰「沒什麼,我們之前在窖裡,所以身上有些酒氣。」

    恩,好像是酒氣!

    但是在仔細一感覺,又發現這股子酒氣和尋常聞到的酒氣有些不太一樣,反正很古怪。

    夏侯嬰還要再說話,身旁的蕭何突然伸手,輕輕的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在這堂上,任囂才是說話的人!你夏侯嬰又算是什麼?竟然敢搶在任囂的前頭說話?

    夏侯嬰也不笨,立刻明白了蕭何的意思。偷眼看了一下任囂的臉色,見他並沒有任何不滿的表情流露於外,夏侯嬰鬆了一口氣,乖乖的站在一旁,再也不敢擅自出聲詢問。

    任囂沉默了片刻,看了看劉闞,又看了看站在劉闞身邊的幾個人。

    「劉闞,貢酒是否已經開始準備了?」

    劉闞忙欠身道︰「已經在準備了,預計在秋收之前,能出五百瓿萬歲酒,請大人放心。」

    其實,在劉闞的酒窖裡,又何止五百瓿?

    不過這物以稀為貴,越是稀少,就會越發感覺珍貴。而且,這樣也符合萬歲酒的地位。

    任囂點點頭,而後輕聲道︰「陛下出巡東方,所需貢酒頗多。待回轉咸陽之後,又有許多地方需要使用貢酒。劉闞,我也知道釀酒不易,但若能多釀些,總是個好事情。」

    「那,小民盡力而為!」

    任囂起身,聞著那氣味兒又一蹙眉。

    「好了,我就是來看看,你是否耽擱了陛下的事情。縣裡尚有公務要忙,我就先回去了。」

    劉闞審食其試圖挽留,任囂還是走了。

    等看著任囂登上軺車,蕭何騎上那匹瘦馬揚長而去之後,劉闞摸了摸鼻子,若有所思。

    「看樣子,縣長大人並不放心我們啊!」

    唐厲壓低聲音說了一句,把審食其嚇了一跳。

    「不放心我們?老唐,這你話是什麼意思?」

    唐厲笑道︰「還能有什麼意思?就是說縣長大人擔心我們惹出是非,所以不太放心。不過也難怪,阿闞手上的那兩枚印綬的權力的確是大了些。依我看,最遲秋收之後,大軍就會開拔,征討百越各部。到時候,莫說泗水郡,大半個關東都會出現糧草緊張。

    如果阿闞借由手中的印綬,大肆囤積糧草的話,甚至會對戰事產生影響。

    這一點,任囂怎可能想不到?就算任囂想不到,蕭何作為他的助手,也不會想不到吧。」

    唐厲這一番話,的確是點醒了劉闞。

    早先,他還真的想過要囤積糧草,可是現在看來,還是小心一點為妙。

    手中有了權力,固然是一件好事。但在有了權力的同時,恐怕也會被別人盯上,注意。

    「那我們剛才商量的事情,還要不要繼續下去?」

    唐厲一笑,「什麼不繼續下去呢?阿闞的這個構想非常不錯。百越之地,情況卻是複雜。毒瘴蟲蛇,水源氣候……這些都是可能造成傷亡的要素。若能有所防備,益處甚多,甚多!」

    劉闞說︰「老唐,你莫要瞻前顧後。既然我們已經站在這浪尖之上,不管怎麼低調,都一定會遭人嫉妒。與其忍氣吞聲的低調做人,還不如索性顯露崢嶸。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有時候囂張一些,不一定是一件壞事。說不定縣長還會因我們的囂張,而放鬆警惕。」

    審食其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我、老唐還有無傷,明天就動身出發。借口去吳中定制八神四靈紋瓿,順便往百越走走,看看當地的實際情況……阿闞,藥方倒是好配,可是你說的那個法子,真的能成功嗎?如果你這邊成功不得,那麼一切都是空談。」

    劉闞撓了撓頭,苦笑道︰「我哪有把握一定成功?盡力而為吧……再說,王姬也是個釀酒的高手,有她幫忙,成功的可能性會大許多。老唐,你們路上可要小心,聽說百越土著甚多,尚未開化。到時候肯定會有很多麻煩,甚至會有性命危險,多謹慎小心。」

    唐厲笑道︰「此事你且放心,我們又不招惹是非,不會有事的。最遲半年,我們肯定回來。這半年裡,還要你多費心才是……另外,我要提醒你一件事情,小心那個雍齒。」

    劉闞一怔,奇道︰「雍齒?我好像和他沒過節吧。」

    「沒過節?」唐厲森森一笑,「過節可大著呢!還記得昭陽大澤血戰嗎?你和劉季出手,殺了一個楚人。準確的說,是你殺了那個楚人……雍齒這個人好面子,講義氣……你殺了那個楚人,等於削了他的面子。再加上你現在提爵發財,那雍齒豈能不眼紅?」

    劉闞不由得愕然,心中有點想不明白。

    在他看來,那個楚人當時的行為,與臨陣投降沒有什麼區別。最重要的是,如果那個楚人真的投降了,對於當時的士氣,一定會產生巨大的影響,整個陣營都可能會潰敗。

    將其斬殺,似乎和臉面無關吧。

    唐厲說︰「阿闞,你終究年紀小,閱歷不多。有些事情啊,等再過幾年,你自然明白。」

    「是啊,凡事小心為妙,你可不能不提防那傢伙。」

    審食其也在一旁勸說。

    不是年紀小的問題,是劉闞還無法用這個時代的思想來考慮問題,自然就想不太明白。

    但既然唐厲和審食其都這麼說,劉闞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當下點點頭,「放心吧,這件事我一定加小心。」

    唐厲和審食其相視一眼,似乎還是有點不太放心。於是又對劉闞說︰「如果真的有麻煩,你就去找縣長出面解決。雍齒雖說在沛縣根基深厚,不過肯定是不敢和縣長作對。」

    「我知道了!」

    對於眼前的兩個人,劉闞是發自內心的感激。

    審食其也好,唐厲也罷……包括曹無傷在內,如果沒有他們,這日子不曉得會多難過。

    三人又商量了一會兒,唐厲和審食其進城去找曹無傷準備去了。

    劉闞則回到自己的家中,看見王信還抱著那棵樹在較勁兒,不由得笑了起來。

    這小傢伙是真傻,不過也是真執拗。認準了的事情,誰也攔不住,就算是王姬也不行。

    劉闞在門廊上坐下,對著王信招手︰「信,你過來!」

    王信光著膀子,傻傻的走過來,甕聲甕氣的說︰「主人,有什麼事?今天有幾個人來找劉闞,不過被我打走了。主人,我沒能拔起那棵樹……一定讓主人感到失望了吧。」

    劉闞伸手拭去王信額頭的汗水,微微一笑。

    「信的年紀還小,等再過兩年,一定是可以的……這樣吧,從明天開始,我教你拳腳?」

    王信卻搖著頭說︰「不,我要先拔起那棵樹,然後再學拳腳。娘告訴我,主人是有信義的人,我不能壞了主人的信義……主人,您放心,我一定可以拔起那棵樹,一定行。」

    原來,王姬母子在劉家住下之後,劉闞才知道,王信雖然傻,卻是天生的神力。

    幾年前,和一些小夥伴玩耍,結果一拳險些把人打死。從那之後,王姬就不許王信動手。

    劉闞當時開玩笑,也是想要看看王信的力氣。

    於是就指著院子裡那棵碗口粗細的樹說︰「你能不能把那棵樹拔起來?」

    結果王信回答︰「我能!」

    劉闞還真有點不信了……

    以他現在的力氣,要拔起那棵樹都有些吃力,王信才多大的年紀,居然說能拔起樹來?

    當然了,王信沒有成功。

    可這小子執拗的很,非說他一定能拔起來。劉闞就笑著說︰「你若能拔起來,我就教你拳腳功夫。」

    可不成想,這小子還真的就上了心。

    聽王信說完,劉闞忍不住笑了,拍拍王信的腦袋說︰「信,樹要拔,拳腳也要學。學會了拳腳,就能拔起樹。兩件事沒有衝突……不過,練武可是件苦事,你能不能堅持呢?」

    王信用力的點頭,「我一定能!」

    正說著話,王信突然間叫了一聲,「娘回來了!」

    說著話,就往院子外面跑。這小傢伙還有一個本事,就是耳朵特別靈……能從腳步聲裡,聽出誰是誰。這一點,劉闞早已經見識過了,對於王信的這個本事,非常的驚奇。

    看著王信的背影,劉闞的腦海中,卻浮現出了另一個影子。

    項羽……那個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西楚霸王,究竟是怎生了得的模樣?倒真的是很期待啊。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54
發表於 2010-11-22 10:23: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潛龍勿用 第四十八章 暴徒灌嬰(一)
    唐厲、審食其和曹無傷三個人走了,目標東南。

    百越環境複雜,秦軍出征百越,並不容樂觀。當然了,以秦軍的戰鬥力,勝利是必然的。可是為了這勝利,會死多少人?恐怕會是一個天文數字吧!劉闞這麼認為,唐厲也這麼認為。

    和唐厲接觸的時間越長,劉闞就越發能感覺到他的不凡之處。

    這個人非常敏銳,而且反應很快。在某些事情上,唐厲的看法和劉闞竟是出奇的相似。

    對於秦國未來,劉闞有後世的記憶,所以知道也不足為奇。

    但是唐厲卻不一樣,他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生活於這個時代的人,能和劉闞意見相投,的確是不一般。劉闞甚至能感覺到,唐厲的才能,只怕是不會弱於蕭何。可為什麼會默默無聞?這其中的原因,也許只有歷史才知道吧……至少劉闞認為,唐厲非常高明。

    劉闞的計劃,還是和酒有關係。

    只是具體的內容,只有他和唐厲審食其三個人知道。

    曹無傷是個大嘴巴,心裡藏不住事情。人是一個好人,只是有些事情太毛糙,讓人無法放心。

    所以劉闞只能把這件事隱瞞下來。

    不過,唐厲三人走了,劉闞感覺著心裡空蕩蕩的。

    朋友在一起的時候,也許感覺不出什麼滋味。可是當分別之後,才知道友誼竟是那樣重要。有唐厲三個人在的時候,劉闞不會感覺著很空虛,但是現在,他卻有些不安了。

    任敖和曹參也是朋友,但很明顯比不上唐厲三人。

    特別是曹參,這個人的心思很深沉,不會和任何人太接近,同樣也不會和任何人太生疏。

    用審食其的話形容,「諾大的沛縣,也許只有蕭何才能讓曹參說真心話吧。」

    蕭何?

    可惜了……這位後世良相的典範,對劉闞的態度也是若即若離,中間似乎隔著一層紙。

    即便是劉闞刻意的去接近,蕭何也是三言兩語的把話題岔開。

    是不屑於和劉闞接近?還是有什麼別的想法呢?劉闞說不清楚。但是他能感覺得到,蕭何似乎在觀察著什麼,等待著什麼……觀察周圍的每一個人,甚至包括任囂也在內。

    選擇嗎?

    蕭何是在準備選擇什麼嗎?

    ******

    日子過的很快,轉眼就到了初夏。

    進入夏季後,氣溫明顯的升高,時常還下兩場小雨。可是卻沒讓人感覺涼爽,相反更加燥熱悶濕。即便是坐在堂上,喝著那用井水冰過的果漿,也無法驅散那難受的感覺。

    始皇帝如今已駕臨彭城。

    在瑯琊時,始皇帝遇到了一個名叫徐市(音fu,即徐福)的方士,聲稱海外有三島,可求不死藥,能長生不老。在當時的年代,神仙之術頗為盛行,即便是嬴政也無法避免。

    誰又不想長生不老呢?

    始皇帝今年已經四十一了,比之當年揮睥縱合關東六國是相比,不論是精力還是身體,都大大的不如。更何況,嬴政一心要成為千古未有之的帝王,能超越三皇五帝,建立萬世的基業。人到了高處,心裡的想法自然也就不一樣了,始皇帝最相信的人,是他自己。

    徐市的謊言,恰恰是合了始皇帝的心思。

    在一番懇談之後,始皇帝下令徐市準備三千童男童女,帶足三年糧草,並有精銳秦軍護送,出海尋找蓬萊、方丈、瀛洲三座仙山,求取長生不老的不死之藥。此令一出,天下嘩然。

    劉闞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不禁心頭震驚。

    我怎麼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呢?不管後世書籍是怎麼評價徐市這個人,在劉闞的心裡,那就是個神棍,就是個騙子,就是一個國賊。所謂三神山,不過是一個美麗的幌子。

    可就算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難道去找嬴政,告訴他不要相信徐市,這傢伙是個騙子?

    神棍騙子招搖撞騙,自然有他的手段。且不說能不能活著見到始皇帝,見到了……始皇帝就會相信?當一個人開始只相信自己的時候,旁人的意見,怕是很難聽得進去吧。

    劉闞琢磨著,怎麼才能給這件事情增添一些難度呢?

    可這真的很難,甚至比殺死劉邦的難度要大十倍,百倍。以徐市的地位,以劉闞的身份,他根本就不可能見到徐市本人。劉闞急頭怪臉的想了幾日,卻想不出一個好主意。

    這一日,劉闞正在和王姬談論釀造之法。

    在理論上,劉闞比王姬強百倍,但是在經驗上,王姬卻比劉闞更老辣。

    許多古傳的釀造之術,如何能和劉闞的九醞釀造法聯繫在一起,能產生出非同一般的效果。王姬是個閱歷豐富的女人,當年靠著自家釀造的濁酒,能支撐起一片天,絕非等閑之輩。

    「阿闞兄弟,如果按照你說的這個辦法,對糧粟的消耗可是非常巨大。我還從沒有聽過有這樣的釀酒之法……能成功嗎?而且,我覺得就算是成功了,怕是也很難推廣。」

    劉闞詫異的問道︰「為什麼?」

    「按照你說的這個法子釀造,應該屬於辣口酒。但是……口感太過於激烈的話,一般人怕是很難接受……恩,至少在我看來,泗水郡的人就接受不了,只怕是出力不討好。」

    雖然王姬如今是劉家的家僕,可是對於這個女人,劉闞還是很尊敬的。

    王姬一開始要稱呼劉闞為主人,不禁劉闞不同意,闞夫人也不太贊成。最後,還是闞夫人用強硬的態度,讓王姬稱呼劉闞的名字。不過王信對於劉闞的稱呼,必須是主人。

    這也是王姬的一點小心思。

    劉闞聽王姬這麼一說,臉上多多少少的露出了些許失望之色。

    沉默片刻後,他輕聲道︰「其實,我釀造這種酒,最主要的不是讓人喝,而是用以救命。」

    「救命?」

    劉闞笑了笑,「酒有很多用途,可不僅僅是為了喝。少量的飲酒,能促進身體血液的循環,有強身健體的功效。不過,凡事過猶不及,喝得過量了,就會有害……此外,加入不同的藥物,能產生不同的作用。如果你受了傷,用這種烈酒消毒,能有不錯的效果。」

    對於劉闞說的一些名詞,王姬大都是聽不明白。

    可是,這並不會妨礙她去崇拜一下劉闞。

    「你找誰?」

    這時候,庭院裡突然傳來了王信的聲音。

    緊跟著就聽到有人在外面叫喊︰「阿闞,阿闞……快,快,快點出來,有,有人鬧,鬧,鬧,鬧……」

    劉闞出來一看,是周昌。

    只見他滿頭大汗,臉紅脖子粗,拚命的想要把話說完整,可越著急,就越是說不出來。

    「老周,是店裡有人鬧事?」

    「鬧,鬧事……就是鬧事……」

    周昌總算是把話說完了,氣喘吁吁,顯然是費了好大的力氣。

    劉闞二話不說,轉身進屋,牆上摘下武山劍,就要和周昌一起走。

    「阿闞,不許鬧事……把劍放下!」

    闞夫人也聽到了周昌的叫喊聲,從內堂走出來,正好看見劉闞提劍出門,於是連忙阻止。

    「嬸子,有人鬧事,阿闞兄弟不帶傢伙,豈不是危險?」

    「可是那秦法……」

    王姬輕聲道︰「嬸子,你忘記了?阿闞兄弟現在是上造,依據秦法,有事可佩戴兵器,無事才不能攜帶武器。現在這不是出事了嗎?您不讓他帶兵器,萬一出個三長兩短……」

    闞夫人哦了一聲,「我倒是把這事情忘記了。不過阿闞,你帶劍可以,但是不許傷人性命。」

    劉闞苦笑一聲,「孩兒知道了!」

    這打鬥的時候,刀槍無眼,誰敢說就能不傷人性命?

    還是看情況再說,如果對方真的是要鬧事,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想到這裡,劉闞拉著周昌往外走。

    在趕往沛縣的路上,劉闞問道︰「老周,是誰鬧事?為何鬧事?」

    也許是見到劉闞要出手,周昌的心裡安寧了不少,說話也沒有早先著急時那麼費力了。

    「是個外鄉人!」

    「外鄉人?」劉闞奇道︰「外鄉人敢在咱們的地頭鬧事?」

    周昌說︰「那傢伙不講理……咱們的窖酒在兩天前就已經售空,結果他非要窖酒。還說如果不給他窖酒的話,他就要砸咱們的門面。老程和他說了兩句,被他一拳給打傷了。

    縣長帶著蕭先生和屠子出城巡視去了,所以也不在城中。

    阿闞,你不知道,那小子有多囂張……還說咱沛縣沒英雄,你也不過是個徒有虛名而已。」

    周昌結結巴巴的說完之後,沉默半晌,突然又蹦出來了一句。

    「阿闞,有人搗鬼!」

    劉闞心裡一動,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了唐厲在臨走時的那番話。雍齒?難道是他在搗鬼?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55
發表於 2010-11-22 10:23: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潛龍勿用 第四十九章 暴徒灌嬰(二)
    這絕非是普通的巧合。

  任囂等人正好出城巡視去了,結果就有人跑來砸場子。

  看起來似乎很偶然,但是仔細一想,就會發現裡面的不正常。太巧了,真是太巧了啊!

  能掌握任囂等人的行蹤,在沛縣可是沒有多少人能夠辦到。而雍齒,恰恰是能夠辦到這一點的少數幾人當中的一個。如果這件事情和雍齒沒有關係,那才是真正的笑話了。

  劉闞雖然還沒有到現場,心裡已經做出了判斷。

  ******

  杜陵老酒,是任囂為劉闞這個店面所起的名字。

  這杜陵,位於八百里秦川。按照任囂所理解的劉闞出身,他是劉氏唐國的後人。劉氏唐國在被西周所滅之後,被封國杜陵。任囂之所以起這個名字,有很深的意思在裡面。

  只可惜,劉闞不知道。

  一直到現在,他也不明白任囂為什麼要起這麼一個名字。

  不僅僅是他不明白,包括唐厲審食其周昌等在內的所有人,都不清楚杜陵二字的含義。

  此時,懸掛在店頭的那張黑底金字的幌子被仍在街頭。

  門口堆放的幾十個空瓿被砸的粉碎,程邈滿臉是血,在一個小夥計的攙扶下猶自強硬的站在門外。屋子裡已經亂七八糟,兩三個被審食其雇來的幫工,倒在地上呻吟不停。

  一個青年,年紀在二十上下的樣子,頭裹幘,雄立於店內,正大聲的叫嚷。

  「爾等奸商,明明有好酒,卻偏要賣給我們劣酒……我告訴你,今天要是不給我好酒,我就一把火燒了這裡……你這老狗,還不快快把那個徒有虛名的劉家子給我叫過來?

  我倒要問問他,是怎麼做生意的!」

  所謂『幘』古代包頭的頭巾,同時也有特定的佩戴方法。

  將頭巾包裹著頭,中間必須要露出頭發來。我看_書 齋幘前高後低,可以根據是否加冠而判定身份。

  裹幘而未加冠,多是那種比較富庶的平民。這種人,大都是以行商為主,穿白色的衣服,並且根據『幘』的顏色,區分出是何方人士。戰國七雄之中,韓尚青!這青年頭裹幘,已經表明了他的身份,是故韓後裔。一身白襲,更襯托出卓爾不群的丰姿。

  故韓遺族嗎?

  雖然六國統一的事實已經被大多數人所接受,但還是有一些人,不太願意正視。

  這個青年,想必就是其中之一吧。

  劉闞見只有一個人,而且赤手空拳,於是把武山劍交給了周昌,分開人群,來到店前。

  剎那間,街道上一片安靜。

  程邈在小夥計的攙扶下走過來,「主人,程邈無能,竟任由這賊子囂張,未能保住店面。」

  滿頭的白髮,讓程邈臉上的血,看上去格外醒目。

  「老周,帶大家去找郎中……老程啊,這件事和你無關,等回頭你去作坊那邊幹活吧。」

  「嗨!」

  程邈用老秦人的習慣,回應了一聲。

  周昌找了幾個人,小心翼翼的走進了店內,躲避瘟神一樣的繞過那青年,把傷者抬了出去。這青年倒是沒有阻攔,目光灼灼的盯著劉闞,手不由自主的握成拳頭,一副警惕之色。

  也是自幼練武,從劉闞一出現,他就感到了一種壓力。

  這是一個不好對付的傢伙……

  劉闞並沒有理睬青年,而是彎腰拾起了那面幌子,輕輕撢去了幌子上的灰塵,招手讓一個活計過來,把幌子遞了過去,然後淡定一笑,沉聲道︰「去,把幌子重新掛起來吧。」

  說完,他才掃了一眼青年。

  但仍未理睬,一轉身對圍觀的客人道︰「從今日起,煩潁川、碭郡等地的商人,恕小店不再接待。這酒嘛……也不會再賣給以上地方的任何一個人。誰要是私下裡賣給對方,小店將以同樣的手段對待。好了,沒什麼事情了,大家也別再看熱鬧了,散了吧。」

  潁川、碭郡……

  是故韓的領地。劉闞這句話的意思非常明顯︰以後杜陵老酒出品的任何酒,都不會賣給故韓子民。誰要是在偷偷的賣給故韓商人酒,那麼以後這酒,也不會再賣給那個人。

  壟斷!

  這就是劉闞的優勢。泗水花彫一出,使得劉闞在酒水市場上,已經佔居了誰也無法比擬的制高點。至少在十年之內,無人能夠和他抗衡。就算這釀酒的方子流傳出去,他也不怕。

  有萬歲酒那個名頭擺在那裡,這泗水花彫就是朝廷唯一承認的酒商。

  計劃經濟的好處,就在這個地方。和官府扯上關係之後,這大鱷的地位,就無人能撼動。除非,能有比萬歲酒更好的清酒,代替了萬歲酒的地位。可那絕非短時間可以做到的事情。就算你釀出了比萬歲酒還要好的酒,也要有門路,把酒呈到嬴政的面前不是?

  「為什麼?」

  店門外的商賈中,不泛故韓商人,聞聽後大驚失色。

  劉闞露出一臉的笑容,雪白的牙齒,卻讓人感到有些心驚肉跳……

  「不為什麼,我高興,我喜歡……我自己的酒,我想怎麼賣都可以,甚至可以砸了。」

  說這番話的時候,劉闞似是無意的看了店中青年一眼。

  有機靈的人一下子捕捉到了劉闞的這個動作,立刻明白了劉闞做出這個決定的緣由。

  「灌嬰,你這個混蛋,跑來這裡鬧事,還砸了劉先生的鋪子,以後你父子休想在睢陽經商。」

  一個老者走出來,同樣是一身白衣,幘裹頭,但戴了一頂黑冠。

  這一身打扮,足以說明了他的身份。這位老先生,恐怕在故韓商賈中,有著很大的威望。

  灌嬰?

  劉闞猛然回頭,怔怔的看著那青年。他就是灌嬰?雖然記不清楚他有過什麼樣的功績,但劉闞還是能想起,這是劉邦手下的一員大將。不過他的後人,下場好像有點淒慘。

  十幾個故韓商人,跳出來指著灌嬰的鼻子破口大罵。

  商人逐利,灌嬰如今斷了他們的財路,又怎能不著急呢?指望著能和灌嬰撇開關係,劉闞網開一面。這一頓臭罵,只罵的灌嬰面紅耳赤,嘴巴張了又張,卻硬是開不得口。

  「你這廝……好卑鄙!」

  灌嬰目光掃過劉闞的時候,看到了劉闞那一臉嘲諷的笑意。頓時惱羞成怒,破口大罵。

  「好漢做事好漢當,你那幌子是我扯下來的,你這店裡的酒是我砸的,還有你的人,是我打得。有本事你朝我來啊,為何牽連我家鄉父老?」

  劉闞忍不住放聲大笑,「你砸了我的店,是你的事,這筆帳咱們待會兒再算。可我的酒,我喜歡賣給誰就賣給誰,喜歡用什麼價錢賣出去,就用什麼價錢賣出去,與你何干?

  好漢做事好漢當?

  我呸……你當得起嗎?你又憑什麼當?你知不知道,你砸的這些酒,能夠換多少錢?你打傷了我的人,又該怎麼賠償?你又算是什麼好漢,不過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憨貨罷了。你和我講道理?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講道理?你不是要當嘛?現在就當給我看看。」

  劉闞一番話,說的是理直氣壯。

  圍在店外的商賈,還有看熱鬧的百姓,同時大聲叫好。

  劉闞不等灌嬰開口,接著說︰「再說說這窖酒吧……你以為窖酒就那麼容易釀造出來?

  沒有一年的時間,休想產出窖酒。而且一次也就是產出那麼多,賣完了就要等到來年……各位大賈都是能明道理,辨是非的人。你們說說看,如果我劉闞還存有窖酒,會不賣給你們嗎?誰他娘的會和錢過不去……你會不會?你會不會?你們不都在等著嗎?」

  劉闞一連指了幾個商賈,全都是微笑著贊成劉闞的說法。

  「大家都能等的,偏偏你就不能等……還扯了我的幌子,砸了我的店,你可真厲害啊!」

  劉闞說到這裡,語氣突然變得格外凌厲,「你叫灌嬰,是嗎?你以為你是誰?你又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大家都守著規矩做事,你卻跑來鬧事……你以為,我沛縣人好欺負嘛?」

  這一句話,可是把外面看熱鬧的沛縣人全都扯進來了。

  「阿闞,打死他!」

  「打死這夯貨,居然跑到咱沛縣來撒野……阿闞,不要輕饒了他……」

  這時候,就算是有想站出來替灌嬰說情的,一個一個的也都縮了回去,緊緊的閉上嘴巴。

  眾怒難犯啊!

  灌嬰惱羞成怒,突然間大吼一聲,分開那些故韓商賈,揉身撲向了劉闞。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56
發表於 2010-11-22 10:24: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潛龍勿用 第五十章 灌家父子
  
  「嬰,還不住手!」

  一個年紀在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在兩個僕人的攙扶下,從人群外擠了進來,大聲喊喝。

  不過聲音很沙啞,聽上去中氣不足,似乎是有病在身。

  灌嬰的撲擊,因這中年男子的喊喝突然一滯,手底下可就露出了破綻。也就是這剎那間露出的破綻,卻讓他吃了大虧。劉闞一見灌嬰出手,自然也不會客氣什麼,踏步迎上。

  獅子跨澗,輕鬆的就讓開了灌嬰的拳頭。

  腳下一個環步,身體滴溜溜就轉到了灌嬰的面前,猛然騰身而起,大喝一聲,屈肘下劈。在古泰拳法之中,這一手叫做斬葫蘆,內閃肘劈面,威力極其巨大,可一擊必殺。

  對於劉闞這種古怪的拳法,灌嬰有點懵了。

  本能的雙臂十字交叉,身體微微向後傾斜,試圖攔住劉闞的攻擊。

  但是,灌嬰卻忽視了劉闞的力量,一肘劈下去之後,劉闞的身體好像飄飛起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肘臂之上。只聽蓬的一聲沉悶音響,灌嬰的雙臂在劉闞的肘擊之下,狠狠的砸在了鼻樑上。這一肘,把灌嬰打得是滿臉鮮血,悶哼一聲,一下子摔倒在地。

  腦袋嗡嗡直響,眼前金星亂竄。

  灌嬰躺在冰涼的地面上,半天都沒有清醒過來。

  劉闞本想再次出擊,可這時候那中年男子卻瘋了一樣的推開僕人,撲到了灌嬰身上。

  張臂攔住劉闞,那男子大聲的說︰「劉先生,劉先生……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犬子不懂事,冒犯了先生,實在是我之過錯。這裡的一切損失,小老兒願賠,小老兒願賠。」

  殺人不過頭點地!

  既然對方服軟,劉闞也不想趕盡殺絕。

  不過心裡也暗自吃驚。剛才那一肘,少說也有幾百斤的力道,這灌嬰居然能夠接下來?

  看他的樣子好像很淒慘,其實劉闞知道,這只是外傷而已,灌嬰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
  這些人的骨頭架子,都是鐵打的嗎?

  劉闞心裡想著,也立刻停止了攻擊。一個後滑步,穩穩的站好,冷聲道︰「你是誰?」

  「小老兒灌雀,他是小老兒的兒子。」

  劉闞看了一眼,就發現這灌雀病怏怏的,氣色似乎不是太好。

  「老先生,你是怎麼管教你兒子的?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他當我這裡是什麼地方,可以隨便撒野?」

  灌雀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蒼白的臉上,投出了一抹嫣紅的病態。

  他連連道歉說︰「都是小老兒管教不嚴……先生有什麼損失,小老兒願意賠償,願意賠償。」

  「灌先生,這不是賠償不賠償的問題,而且你也賠償不了。你知道你這兒子幹了什麼嗎?他扯了我的幌子!那幌子,乃縣長所贈,幌子上的名字,聽說還是當今萬歲親口命名。

  這些酒水,加起來不下十萬錢,若再加上他動手行兇,打傷我這店中的活計……

  說句難聽話,看他的頭都是輕的,弄不好還會株連九族。老先生,你說說,你當得起嗎?」

  杜陵老酒的幌子,的確是任囂所贈。

  至於是不是出自皇帝之口,誰也不清楚……黑幡金字,那是代表著皇家御用貢酒,往大裡說,還真的就代表著朝廷的臉面。圍觀商賈聞聽,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只知道這杜陵老酒出產祭祀貢酒,可是卻沒有想到,裡面還有這麼多周折,灌家父子危險!

  灌雀的臉,通紅……

  猛然轉過身,照著剛清醒,從地上爬起來的灌嬰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抽打。

  「你這孽子,怎如此不讓我省心?我說不要你隨我來,你卻偏要隨我來……現在倒好,你,你,你非要死我是不是?快點過去,給劉先生賠罪……」

  灌雀的意思是,你過去賠罪,讓劉闞消了火氣。只要劉闞不報官,這事情就有的商議。

  哪知這灌嬰還真是個夯貨,梗著頭說︰「我為什麼要給他賠罪?」

  「你,你,你……」

  灌雀只覺胸中氣血翻湧,手指著灌嬰,一口氣沒跟上,向後就栽倒過去。也幸虧了是劉闞眼明手快,上前一把攙扶住了灌雀。一手順勢搭在了灌雀的脈搏上,眉頭一蹙。

  一個白衣赤幘,頭戴黑冠的商人站出來,指著灌嬰怒道︰「你這混帳東西,非要氣死你爹嗎?」

  灌嬰也晃了手腳,雙膝一彎,撲通一聲跪下來。

  「爹,爹……」

  「別吵!」

  劉闞手掐灌雀的人中,輕輕用力,那灌雀幽幽一聲,長出了一口氣,從昏迷中醒過來。

  灌嬰一見,忙喊道︰「爹,爹,你沒事吧,孩兒錯了,孩兒再也不敢惹您生氣了。」

  「老先生,您這身子骨似乎不是很好,可是時常會有呼吸困難,並伴隨有咳嗽的病癥?」

  「啊?」

  灌雀一怔,驚訝的看著劉闞,「劉先生竟然還精通醫道?小老兒這毛病,已經有很多年了,每逢春秋時節,就會如此。呵呵,礙不得事,礙不得事……只是這次病發突然,以至於犬子竟……劉先生,還請饒了犬子吧,怎麼賠償?小老兒傾家蕩產也會答應。」

  劉闞笑著搖了搖頭。

  灌雀的病,有些類似於後世的肺結核,但是並沒有那麼嚴重。

  只適當的治療和休養,寧心靜氣之下,加以調理,應該很容易就可以治好。

  「老先生,賠償不賠償,只是小事!」劉闞說︰「只是您這毛病,若是不注意的話,怕會有性命之憂。您是不是經常會有心熱氣短,口乾舌燥的感覺?著急的時候,還會喘息不得?」

  灌嬰在旁邊聽了,眼楮頓時一亮。

  「那個……你能治好我爹的病嗎?」

  剛才還叫囂著要砸了劉闞的店,突然間又有求於劉闞,灌嬰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臉,通紅……

  「治病倒是不難,只是老先生您這病,操心不得,需要好生的靜養才是。」

  劉闞說著,讓先前攙扶灌雀的那兩個夥計過來,又看了看滿臉是血的灌嬰,突然一笑。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劉闞揮手道︰「小店今日怕是無法在售酒了,還請各位能侯到來日。大家放心,這酒斷不會短了大家,沒什麼事情的話,且散了吧,散了吧……老周,找人收拾一下這裡。」

  剛回到店內的周昌,立刻答應了一聲。

  劉闞讓人把灌雀攙扶到內堂,卻發現剛才斥責灌嬰的那個赤幘黑冠商人,還留在店中。

  「敢問先生貴姓?」

  看樣子,這好像是個『士』,而且還是被官方承認的士。

  赤幘?

  這個人難道是故魏子民?劉闞見此人年約三十上下,器宇不凡,於是就存了結交的心思。

  赤幘商人忙回禮道︰「在下陳禹,陽武人……灌老先生身體有恙,在下正好也粗通醫理。故而斗膽留下來,說不定能幫上劉先生的忙。」

  陳禹?

  很陌生,沒聽說過!

  陽武的確曾隸屬故魏,劉闞當下點了點頭,「那就煩勞先生!」

  說完,他走到周昌的身邊,低聲和周昌說了幾句話。周昌點點頭,「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店外圍觀的人,漸漸的散了去。

  不過在他們的心中,這泗水花彫的地位,只怕又提升了一個檔次。

  劉闞也不看那灌嬰,逕直走進了內堂。而灌嬰呢,則站在大堂上,跟上去不是,留下來也不是。尷尬的站在那裡,周圍的夥計,對他也恍若未見,各自經驗有序的忙碌著。

  灌嬰很不好意思,於是過去幫手。

  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見陳禹笑盈盈的從內堂裡走出來,「灌嬰,你父親叫你進去說話。」

  灌嬰忙答應了一聲,放下手中的活計。

  「爹,您沒事兒吧。」

  走進內堂,灌嬰見灌雀的臉色很紅潤,氣色也好了許多,不由得驚喜異常,連忙詢問。

  「尚未被你這小子氣死!」

  灌雀看見灌嬰,這臉色頓時變了。

  灌嬰撓著頭,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能呵呵的傻笑不停。

  「老先生,此事我心裡有數,灌嬰也只是個受害者罷了……呵呵,您就記下我剛才給您的這個方子,待到秋時,可采秋梨加以熬製。每日保持服用,不需太久,就可痊癒。」

  「如此,卻是多謝劉先生!」

  灌雀連忙道謝。而一旁的灌嬰,臉卻變得更紅了……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57
發表於 2010-11-22 10:24: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潛龍勿用 第五十一章 大有來頭
  灌家在睢陽(今河南商丘睢陽區)是個有百年字號的釀酒世家。

  號稱酒徒,在當地頗有名氣。到了灌雀這一代,還開辦了一家酒肆,生意是非常興隆。

  可是,泗水花彫的出現,對於舊有的酒漿產生出巨大的衝擊。

  一般的釀酒世家,投入都不會太大,只能在一小塊地區產生影響。可是劉闞和審食其加起來足足投入了十餘萬錢。這在當時而言,可說是一筆巨大的投入,而且隨之資金的回攏,審食其不斷的擴大作坊規模。以那一眼泉水為中心,開設了盡二十頃土地的作坊。

  單單是僱傭的幫工,就有幾十人。

  當然,作坊的幫工只是負責簡單的體力工作。一些具體的工藝,只有劉闞和審食其知道。

  正是因為牢牢的掌控著那些細節,才使得泗水花彫的口感,短時間內無人可以超過。

  質量比不上去,產量也達不到。

  灌家的酒肆生意是江河日下,到了最後幾乎是門可羅雀,冷冷清清。灌雀心知,要想把生意重新撐起來,就必須要有泗水花彫做門面。而且,普通的散酒是不行的……因為各家飯莊酒肆中都有。最好是能弄到窖酒,說不定能夠讓已經沒落的生意重新興隆起來。

  只要生意能繼續,那麼灌家就能緩過氣兒來,慢慢的研究改進工藝。

  於是,灌雀就找人借了一大筆錢,興沖沖的跑來沛縣,企圖購進一些窖酒。

  但誰想到,這窖酒居然沒了……

  老頭本來就因為生意上的事情而著急上火,聽說只剩下散酒,而且還要排隊等候,心裡一著急,就病倒了。不過,窖酒雖然沒有了,散酒還是應該帶走一些。灌雀就讓灌嬰拿了號牌,天天在酒莊外等候。順便呢,他自己在客棧裡休養身體,等拿到酒後回家。

  灌嬰年輕氣盛,自幼習武,練得一身的好本事。

  在拿到號牌等候的過程中,不斷聽人說劉闞如何如何,心裡面可就有點不太服氣了。

  年輕人,血氣方剛,好爭強鬥狠。

  加上等的時間有點長,這心裡的氣兒也就越發的不順,於是一個人就跑到路旁酒肆喝酒。

  王姬和武姬的酒肆是關了。

  可同時又有林林總總的酒肆開張……所有的酒肆統一販賣泗水花彫,算作沛縣的一景。

  你聽說過泗水花彫好,可是沒有品嚐過,拿不定主意買?

  很簡單,且隨便在沛縣找一家酒肆,坐下來打上一觴花彫酒,配上沛縣特有的風味,品上一品。

  好不好,品過了自然就知道!

  這裡面有一個相互作用的廣告關係,也是一個最原始的依附關係。

  只要杜陵老酒的生意好,就不用擔心沛縣的稅收。甚至,圍繞著杜陵老酒,產生出了一系列的相關產業。許多人依靠泗水花彫而生,而泗水花彫又從中獲取了巨大的好處。

  灌雀沉著臉問︰「你喝酒便喝酒,怎想到來劉先生的店裡鬧事?」

  灌嬰跪在老爹跟前,哭喪著臉說︰「是孩兒喝多了……那天孩兒在酒肆裡喝酒,聽人說劉……劉先生如何了得,心裡不服氣。喝得迷迷糊糊時,就有一個人過來,陪孩兒喝酒,還說了很多劉先生的不是。他說劉先生……是靠殺自家人才得了今日的功名。

  昭陽大澤時,劉先生殺了一個同伴,冒充賊首。

  後來還打斷了恩主之子的腿……孩兒越聽越生氣,於是就和那個人說了起來。

  那個人說他姓劉,是豐邑人,如今是在沛縣討生活。還說,劉先生不是沒有窖酒,而是藏了起來,準備坐地起價。孩兒當時一聽就火大了,所以就跑到,跑到劉先生店中撒野。」

  姓劉?

  豐邑人?

  劉闞乍聽之下,第一個反應是︰劉邦!

  可又一想︰不對……

  劉邦不是和周勃盧綰他們出去做生意了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沛縣。再說了,如果劉邦真的出現在沛縣,豈能一點風聲都聽不見?不是劉邦,一定是有人在一邊栽贓嫁禍。

  劉闞半瞇逢著眼楮,在一旁靜靜的聆聽。

  好半天,他突然發出了一聲冷笑︰「好一個拙劣的栽贓嫁禍,一箭雙鵰之計啊。」

  灌嬰一怔,瞪大了眼楮,怒聲道︰「我說的是實話,你若是不信,就讓我爹一棍子打死我。」

  「住嘴!」

  灌雀臉一寒,怒喝一聲。

  而後扭頭對劉闞說︰「劉先生,我家這孩兒雖然性子有些莽撞,但我可以保證,他不會說謊話。」

  劉闞笑道︰「我不是說他,而是說那個在暗地裡挑唆的人。」

  說著話,劉闞走出內堂,讓周昌進來。

  「灌嬰,你還記得那個人,長什麼樣子嘛?」

  灌嬰努力的甩了甩頭,想了想之後,沉聲道︰「個子不高,大約到我這裡……年紀不會太大,可能在二十五六的樣子。口音有點怪,不太像是沛縣本地的口音……面皮白淨淨,眉心處有一個痦子。不是很大,如果不仔細看,甚至看不出來。還有,還有……他走路好像不太得勁,一條腿好像是瘸的。」

  劉闞原本以為,此事和雍齒有關。

  可這麼一聽,似乎又不太對勁兒了……扭頭看了一眼周昌,卻發現周昌是一臉的苦笑。

  走到劉闞身邊,附在他耳邊,「阿闞,聽上去好像是呂澤。」

  呂澤?

  劉闞呼的站起身來,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頭。

  「不過,我聽說那呂澤這段時間和雍齒走的很近。這兩人之間是不是有聯繫,卻不一定。」

  雍齒,雍齒……

  劉闞突然笑了起來,輕輕的在小几上捶了一下。

  「這傢伙,很不簡單嘛。」

  讓呂澤出面,劉闞若動了呂澤,劉邦定然不會袖手旁觀。到時候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那時候雍齒在出手,可就是漁翁得利。

  不過,呂澤和劉邦……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劉闞沉吟了片刻之後,站起身來,從懷中取出一塊印綬,放在了老周的手裡,「老周,煩你走一趟,去呂家拜會呂翁。就說來年我要呈現貢酒,需稻兩萬石……此事就由呂家完成,在二十天內,必須備齊。如若逾期,當按律處罰。他若問別的,你一概說不知。」

  呂家早年做的本就是糧食的生意。

  但由於如今糧食已經被朝廷所掌控,呂家的生意大不如以前。

  兩萬石糧食,說多不多,說少也不算少……但在二十天內要湊足,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今,征討百越在即,呂家如果大肆搜集糧食的話,定然會引起官府的注意。

  呂翁不會看不出這一點,如果他真的連這都看不明白,那合該著呂家倒霉,誰也保不住。

  劉闞並不想和呂家鬧得太過了。但是必要的警告,卻不可少。至於那雍齒……

  輕輕的搓揉著面頰,劉闞在房間裡徘徊。

  片刻之後,他突然坐下來,「灌先生,灌嬰砸我店舖的事情,我可以不去計較。同時,我又一樁生意想要和你談一談……你也看到了,我的酒如今是供不應求,但奈何沛縣偏僻,對有些人而言,怕是一件麻煩的事情。我擬劃分區域,依各郡地域來行銷。

  先生可以做我的代理,不過代理的不是花彫。

  我聽說有些地方,在泗水花彫中摻水,長久以往,定然會壞了我的招牌。我可以將我這裡的殘酒交由先生代理……呵呵,所謂殘酒,就是花彫的酒滓。雖比不上花彫,但是卻比那摻水的酒好百倍。這種殘酒,留在我這裡也是浪費,我可以用很低的價格給你。

  先生仔細考慮一下,看看是否願意和我合作呢?」

  窖酒是高端市場,花彫是中端市場……那麼劉闞口中所謂的殘酒,面對的是低端市場。

  反正是貢酒!

  我就索性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壟斷,又有何妨?

  劉闞的這個主意,對於灌雀而言,好像是天上掉下來一塊餡餅,一下子給砸懵了過去。

  一直不開口的陳禹,反應最快。

  他迅速的計算了一下其中的好處,在一旁突然說話︰「劉先生,敢問這殘酒,價格幾許?」

  劉闞伸出一根指頭,「一百錢。」

  「一瓿?」陳禹眼楮一亮。

  劉闞搖搖頭,「一甕!」

  古時,容器根據容量的不同,各有說法。甕,是瓿的三倍,一甕就是差不多三瓿的容量。

  「這個價錢,未免太賤了吧。」

  劉闞舔了舔嘴唇,呵呵笑道︰「走卒販夫,身上能有幾多金錢?陳生,我剛才說了,我留著殘酒,留著也是留著,倒不如給大家再一條財路,而與我呢,則可以保住名聲。」

  「敢問劉生,在下亦有興趣這殘酒,不知……」

  「若先生有興趣,我自是沒有問題。我每月可產八千甕殘酒,如果將來規模擴大,數量更多。陳生能取多少?」

  「每月兩千甕!」

  陳生二話不說,開出了價格。

  一旁灌雀也反應過來,急急忙忙的說︰「劉生,小老兒每月也能取兩千甕……不,三千甕。」

  劉闞聞聽,哈哈大笑。

  「如此的話,咱們成交!」

  灌雀卻猶豫了一下,「只是三千甕,需黃金十五鎰,小老兒身上恐怕沒有這許多。不知劉生能否準我先取酒,帶回去之後,小老兒立刻命人把剩下的黃金送過來,行不行?」

  說這番話的時候,灌雀臉通紅。

  一旁陳禹也站起身說︰「我即刻回轉陽武,操辦此事。回去之後,我會命我兄弟帶錢來取酒,還請劉生為我保留則個。」

  劉闞沒有理睬灌雀,而是笑呵呵的看著陳禹,「這個自然沒有問題。只是你兄弟……」

  「我兄弟名叫陳平,到時候還要煩勞劉生多多照應。」

  劉闞笑呵呵的點點頭,「好說,好說……」

  他轉過身,剛要對灌雀說話。突然間一股涼氣從心底一下子竄了起來,激靈靈打了個寒蟬。

  「你說,你兄弟叫做陳平?」

  劉闞瞪大了眼楮,看著陳禹,驚訝的叫嚷起來。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58
發表於 2010-11-22 10:24: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潛龍勿用 第五十二章 警告

  事情似乎變得有點意思了!

  在劉闞的記憶當中,陳平做過什麼事情?已經模糊不清了……但這個名字,卻很深刻。

  漢初三傑當中,沒有陳平的名字。

  劉邦在點評麾下臣子的時候,也沒有過多的提到陳平的名字。但是誰都不能否認,這個人的存在。

  陳禹,居然是陳平的哥哥?

  只是不知道,此陳平,是否就是彼陳平呢?

  「劉生也聽說過我弟弟的名字嗎?」

  劉闞神色自若的說︰「怎沒有聽說過。當年在單父的時候,我有一友也叫陳平,不過和令弟是兩個人罷了。乍聞這個名字的時候,難免有些驚訝……呵呵,一晃已是多年。

  只是不知道我那朋友,如今尚在否?」

  陳禹笑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怪不得劉生會有如此反應。嘗聽人說,劉生是一個很重情義的人,如今看來,果然不假。只要能和他好好的合作,何愁自家的生意,會不興旺發達呢?

  一旁灌雀見劉闞和陳禹說的歡實,不免有些擔心。

  看了一眼灌嬰,他一咬牙道︰「劉生,不若這樣……我暫且先回睢陽打點,犬子灌嬰就留下來備貨。小老兒想,等劉生的貨備好了,這貨款差不多也就能送來了,如何?」

  話說的非常委婉……

  但深處的意思就是︰我可以把我兒子留在這裡當人質,我回去籌錢,然後您再給我發貨。

  劉闞倒也沒有拒絕,看了看灌嬰,笑著點點頭。

  「如此甚好!」

  ******

  就這樣,一場風波之後,卻落得個皆大歡喜的結果。

  劉闞又多了一條財路,而灌雀和陳禹二人,也不必繼續留在沛縣,拿著號牌熬時間。

  生意做成了,自然要有一番歡愉。

  劉闞邀請陳禹和灌雀二人去家中做客,自己則先行一步。

  持武山劍往家中走去,沒等出城,卻聽身後一陣馬蹄聲響。本能的側身讓路,回頭觀望。

  一匹小馬拖著一個少女,風馳電掣般的衝了過來。

  小馬在劉闞跟前停了下來,少女旋即跳下馬來,跑到劉闞跟前,狠狠的朝著劉闞踢了一腳。

  「壞闞,為什麼要陷害我家?」

  這一腳,就好像踢在鐵柱子上一樣,少女痛叫一聲,站立不穩,嬌小的身子向後倒去。

  劉闞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少女。

  「阿嬃,你踢我做甚?」
  
         少女蛾眉輕蹙,推開劉闞,一邊揉著腳,一邊說︰「臭闞,你幹嘛要為難我爹爹?」

  「我何時為難你爹了?」

  劉闞的眼中,閃過了一抹笑意。

  這少女正是呂家二小姐,呂嬃。

  「你是不是讓周昌持你印綬去我家,讓我爹為你籌集糧草?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帝要征討百越,各地糧草囤積相縣,用以支持南征大軍所需。這個時候,我爹又去何處籌糧?

  且不說能不能籌集到糧草,在這種情況下,我爹若是做這種事,官府第一個不會同意。

  臭闞,你這還不是為難我爹爹嗎?」

  劉闞的臉色微微陰沉,「阿嬃,是我為難你家,還是你家在和我作對?你知不知道,剛才有人差一點砸了我的店舖。」  

       呂嬃一怔,「我聽說了阿……聽說你還和人打架。阿闞,你有沒有受傷……不對,這和我家有什麼關係?」

 「有沒有關係,回去問你大哥!」

  呂嬃一把抓住劉闞的衣服,「臭闞,給我說清楚,我大哥怎麼了?」

  劉闞說︰「剛才砸我店舖的那人告訴我,他之所以砸我的店舖,是受了他人的挑唆。

  你知道是誰嘛?是劉季!」

  呂嬃當時就糊塗了,「這怎麼可能……那個人出門都快一年了,到現在連一個人影都不見,他怎麼可能挑唆人去砸你的店舖?不過有人冒充劉季,怎麼又扯到我大哥身上?」

  劉闞笑道︰「那個自稱劉季的人,據砸我店舖的人形容了模樣之後,居然就是你大哥。」

  「啊……」

  呂嬃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的溜圓,吃驚的張開了小嘴。

  劉闞看周圍有人要聚攏過來,一手拉著呂嬃的手,一手去拉呂嬃的小馬。

  「阿闞,小心!」

  呂嬃驚呼一聲,那小馬突然希聿聿一聲長嘶,前蹄募地揚起,險些把劉闞撞翻在地。這一下可讓劉闞有點怒了,伸出手一把攏住了小馬的脖子,氣沉丹田,口中一聲暴喝。

  噗通!

  劉闞雙臂用力,生生把那小馬掀翻在地上。

  周圍人一陣驚呼,小馬卻希聿聿的長嘶不停,四蹄亂蹬,想要從劉闞的臂彎中掙脫出去。

  這匹小馬的力道倒是不小嘛……

  劉闞手臂漸漸用力,那小馬的呼吸越發的困難。

  呂噓一邊怕劉闞受傷,同時又心疼自己的小馬……左右為難之中,最後還是選擇了為劉闞鼓勁兒。
  「阿闞,小心點,別傷了自己!」

  僵持了片刻,那小馬漸漸停止了掙扎,不停的悲鳴著。

  劉闞長出了一口氣,慢慢的鬆開了手臂,從地上爬起來。小馬這呼吸一恢復,撲騰了兩下,呼的一下子也站了起來,在眾人的一片驚呼聲中,小馬朝著劉闞就衝了過去。

  「阿闞……」

  呂嬃話未說完,卻見那小馬溫順的停在劉闞跟前,把碩大的腦袋往劉闞的懷裡拱,以示親熱。劉闞先是全神戒備,不過見小馬示好,心知他不會在對自己產生威脅了。

  「你這小賤人,非要受些罪才行。」

  劉闞壓低了聲音,在小馬的耳邊低聲的說了一句。卻見這馬兒不停的打著響鼻,似在撒嬌。

  「幹的漂亮!」

  周圍的觀眾大聲喝彩,更有人笑道︰「阿闞,我看用不了幾年,這沛縣第一勇士,非你莫屬。」

  呂嬃輕拍酥胸,低聲道︰「阿闞,嚇死我了!」

  劉闞向週遭人拱手道謝,拉著呂嬃急急忙忙的出城。

  「阿嬃,我知道你家裡人看我不起,也知道你大哥心中記恨我但他和雍齒走的太近了,那傢伙對你家虎視眈眈,不懷好意……既然你也聽說了皇帝要征伐百越的消息,那就更應該知曉輕重。

  說實話,我沒想為難你爹,只是想警告一下他,在這種時候,莫要惹是生非。

  說我忘恩負義也罷,說我什麼都行。阿嬃,妳回去告訴你爹爹,今日之劉闞,非往昔之劉闞 。

  我如果想要陷害他,不費吹灰之力。

  你大哥的事情……孰是孰非,大家心裡都很清楚,讓他安分一點吧。我真想和他為難的話,呵呵……總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這次放他一馬。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別惹我!」

  劉闞的語氣陰惻惻,讓呂嬃心裡一陣發寒。

  呆呆的看著劉闞,眼圈一紅,半晌之後突然間哇的一聲哭了。

  眼淚撲簌簌的掉落,又狠狠的踢了劉闞一腳,「臭闞,你欺負我!」

  說著話,扭頭往城裡跑去。

  「阿嬃,妳的馬!」

  劉闞在呂嬃身後叫喊,可是呂嬃卻是充耳不聞。


  有心追上去,但走了兩步之後,劉闞又停下了腳步。看著呂嬃的背影,露出一抹苦笑。

  是不是有點過了呢?

  劉闞撓撓頭,「小賤人,我剛才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呢?阿嬃不懂事,我嚇唬她作甚阿!」

  那小馬搖頭擺尾,打著響鼻,似是不屑於回答。

  天色將晚,劉闞一手牽著小馬,在路旁呆立了片刻,自嘲道︰「我這是怎麼了?小孩子罷了,過兩天自然也就沒事兒了……但願呂翁能知輕重,好好的約束一下那呂澤吧。」

  說完,轉身朝家走去。

  一邊走,一邊笑著對那匹小馬道︰「你主人不要你了,先跟我回去吧……走吧,回家!」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59
發表於 2010-11-22 10:25: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潛龍勿用 第五十三章 大丈夫當如是

    金秋時節,始皇巡狩終於落下了帷幕。

    在彭城停留了近三十天的時間,期間分別接見了泗水郡、東海郡、琅玡郡三郡郡守。

    於六月末,從三川郡等地征發十萬戶百姓移居琅玡、東海兩地。

    七月初,又調動十萬人,說是要尋找當年從周室手中前來,在運送途中化流光而去的雍鼎。當然了,這雍鼎最終還是未曾找到,至於始皇帝為何做這種事情,卻無人得知。

    七月中旬,始皇帝在尋雍鼎不果的情況下,決定回轉咸陽。

    一大早,但見彭城旌旗招展,彩旗飄揚。一隊隊,一列列秦軍精銳護衛著嬴政車仗駛出彭城大門。沿途淨街,黑龍旗獵獵,始皇帝立於車上,手扶腰中佩劍,是威風凜凜。

    百姓們跪伏在馳道兩旁,一個個不敢抬頭。

    人群中,有幾人目送始皇的儀仗駛出了彭城之後,隨著人潮站立起來。

    這些日子以來,彭城戒備森嚴,

    每每天剛一黑下來,全城就陷入宵禁的狀態。這也讓許多人感到很不舒服,現在始皇帝走了,生活終於可以重歸安寧。對於生活在彭城的百姓而言,的確是長出了一口氣。

    始皇在時,人人都感到惶恐不安。

    二百年來流傳的暴秦之名,如同一座大山似地,壓在許多人的心頭。雖然關東六國已經滅亡,可是在彭城百姓的眼中,究竟是天高皇帝遠,管不到他們的頭上。也難怪,彭城也是屬於故楚治下,盛行黃老之說,讓許多人的骨子裡,都沾染著一種逍遙自得的氣息。

    「大哥,這皇帝果然威風!」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忍不住低聲讚歎。

    在這男子的身邊,尚有四五個人。三男一女,其中一個男子身高八尺,頜下美髯飄動。

    他目光迷離的看著儀仗遠去的方向,久久沒有說話。

    這可把身邊的幾個人都急壞了。那女子輕輕搖了搖他的手臂,低聲道︰「劉季,你沒事吧。」

    這幾個人,正是離家尋找發財之道的劉邦盧綰等人。

    自去年大婚之後,劉邦似乎有了一點責任感。不多久,帶著盧綰周勃陳賀三人外出尋找機會。臨走的時候,正好遇到沛縣城中因生意沒落而準備離家的武姬母子,幾個人商議之後,索性結伴而行。武姬懷有錢帛,而劉邦等人孔武有力,正好可以互相照應。

    只是……

    武姬對劉邦原本就極為仰慕。

    這旅途漫長,一來二去的,就發生了關係。

    若在後世,這種事情定會遭人唾罵。可楚地風化正是如此,男女之事,也看得極為平常。但兩情相悅,同居野合極為正常。待到雙方沒了感覺,道聲再見,然後分道揚鑣。

    當事人如此,周圍的人也不在意。

    若是武姬願意,勾搭劉邦的同時,哪怕是和周勃等人再有關係,也都算是正常。

    誰也不會為了這區區小事,而大打出手。至少劉邦不會,而周勃盧綰呢,也守著底線。

    平日裡調笑幾句,摸上一把,倒也無妨。

    有了武姬這個人的存在,倒是讓這寂寞的旅途,變得有些趣味了。

    劉邦驀地清醒過來,環首四顧,見周圍沒有什麼人,壓低了聲音感歎道︰「大丈夫當如是,大丈夫當如是!」

    「大哥,慎言!」

    周勃是個非常小心的人,聽劉邦這麼說,不由得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扯住了劉邦的手臂。

    劉邦淡定一笑,「老周,你放心吧,我心裡清醒的很呢。」

    說完,抬頭看了看天色,對眾人道︰「且回客棧吧……這肚子裡空落落,難受的很呢。」

    一行人回到了客棧後,讓店家準備吃食。

    劉邦懶散的坐在蓆子上,手臂搭著窗沿,目光有些呆滯的看著外面車水馬龍的景象。

    似乎發現劉邦的情緒有些異常,盧綰輕輕的推了一下劉邦。

    「大哥,您沒事吧。」

    「我怎會有事?只是羨慕罷了……」

    武姬一蹙眉,輕聲道︰「劉季,你又羨慕什麼?」

    劉邦從食案上拿起一展酒,抿了一口,並沒有理睬武姬,而是自言自語道︰「當如是,當如是啊!」

    武姬的眼中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也不再詢問,把女兒包起來放在腿上,餵她吃飯。

    「早知道這泗水花彫是那劉家子所出,咱們跑這一趟,又所為何來?」

    周勃突然苦笑一聲,把話題轉移開,「那劉家子端的是不凡,居然能釀造出如此美酒。」

    原來,劉邦等人所謂的商機,就是這泗水花彫。

    由於早先這花彫酒的主人神秘,所有的花彫酒,全都是出自於彭城。然後又根據各地情況,價格相差甚巨。劉邦當時想著的,就是從彭城低價購出,再買到其他的地方。

    從中賺取一個差價,運氣好的話,收益會非常豐厚。

    一開始,劉邦等人的確是賺到了不少。可是自年初泗水花彫神秘面紗被掀開,各地商賈蜂擁沛縣。彭城的價格優勢,一下子蕩然無存。同時各地的價格,也隨之出現調整。

    從一開始一兩千錢的差價,到現在一兩百錢的差價,劉邦等人的利潤,幾乎縮小到了沒有。運送,吃住……這些都是需要花錢的。劉邦在年末時購了一批酒,一下子全都砸在了手中。價格優勢沒有了,各地商賈可以直接進貨,也就等同於斷了劉邦的生路。

    最淒慘的是,劉邦手中的存貨甚多,最後是送到了薊縣,用了百日光景,才算清空貨物。

    利潤……

    幾乎是沒有。

    勉強保住了本錢,甚至把早先賺來的錢帛,也賠進去了一大半。

    盧綰恨恨的一捶桌子,咬牙切齒道︰「那劉家小子欺人太甚,這次算是白忙活了一年。」

    周勃眉頭一蹙,「綰,這件事怕是怪不得人家。只是咱們的運氣不好罷了……」

    劉邦點點頭,「沒錯,只是咱們的運氣不好,不要遷怒於他人。綰,你這心胸啊,還是要放大些才是。去年過泰山的時候,我曾聽一夯貨詠書,其中有一句,印象非常深刻。」

    盧綰一怔,連忙問道︰「大哥,是那一句?說來聽聽,讓我也長長見識。」

    劉邦淡淡的一笑,捶了盧綰一下,「逝者如斯夫,逝者如斯夫……我後來請教別人,這句話的意思是,過去了的已經過去了,不要總念在心裡。也是,那就會迷了你的眼楮。」

    「劉季!」

    武姬突然開口︰「和你商量一件事,能不能把錢分了?我想離開這裡了!」

    「離開?去何處?」

    劉邦周勃四人詫異的看著武姬,有些不解她為何突然說這樣的話。這年月,並不太平,武姬突然提出要走,是什麼意思?

    「其實,前幾日我就想說了,只是皇帝在,大家的心情都不甚好……」

    武姬倒也不懼四個大老爺們兒凌厲的目光,自顧自的說︰「前些日子,我遇到了一個人,是我本家的兄弟,如今住在陳縣……你也知道,當年王翦破陳之後,我和家人就失散了。原以為都死光了,可沒想到,我那兄弟還活著,如今在陳縣……過的挺不錯。」

    「你個臭娘們兒,這不是趁火打劫嗎?」

    盧綰勃然大怒,「明知道咱們做生意剛折了本兒,這時候卻提出分家?我看恐怕不是什麼本家兄弟吧,只怕是你新找的野男人。怎麼,嫌棄我大哥了,覺得受委屈了嗎?」

    武姬經營酒肆,本就是潑辣的性子。

    盧綰好好說話也就罷了,可這惡語相向,頓時也惱了。

    一拍桌子,手指盧綰罵道︰「盧綰,你少他娘的在老娘跟前裝爺們兒!莫說那人是我親弟弟,就算是我找了男人,又怎地?難不成,你還想讓劉季娶了我嗎?他敢娶我嗎?他能娶我嗎?他娶了我,拿什麼養活我?野男人?我告訴你,劉季也是我的野男人。」

    這一爭吵,立刻引起了酒肆中人的注意。

    盧綰面紅耳赤,長身就要站起來。

    武姬懷中的小女孩哇哇的哭鬧,劉邦一把拉住了盧綰。

    武姬說︰「當初大家說好了的,能聚就聚,不能聚就散……我孤兒寡母的,本想尋個活路,可誰知道……沒錯,你們這一路上的確是照顧我不少,可老娘也沒有虧待你們。

    捨了這身子伺候你們,老娘何時讓你受過罪?」

    說著,武姬的眼圈就紅了……

    劉邦擺擺手,「先坐下來吧!」

    他歎了口氣,突然笑道,「當年劉家子剛到沛縣的時候,說過一句很有意思的話︰爹死娘嫁人,個人顧個人。武姬你這一年來,的確是照顧我們不錯,盧綰還不過去道歉?」

    盧綰也是個夯性子,可偏偏就吃劉邦這一套。

    「武姬,我就這性子,你莫怪……剛才也是急昏了頭。」

    劉邦說︰「陳賀,算一算,咱們這一年來究竟賺了多少錢,把武姬該得到的,給她吧……武姬,咱們相交多年,承你照應,劉季心中感激不盡。如今你要走了,我這心裡面確實不是滋味。

    只能說,祝你以後能過上好日子吧!

    如果受了欺負,或者在那裡過不下去,只管來找我。有我劉邦在,就一定會幫你出頭。」

    說完,一把從陳賀的手裡搶過錢袋,數也不數就遞給了武姬。

    武姬這眼圈一紅,心中也生出無限的悲嗆,「劉季,用不了這麼多的,你們也要生活啊。」

    「我們四個老爺們兒,還能餓死不成?」

    劉邦哈哈大笑,站起來把錢袋塞進了武姬的懷中,然後又擰了一下女娃的臉,「保重!」

    武姬咬著嘴唇,半晌後輕聲道︰「我兄弟叫武臣,在陳縣也是有臉面的人。劉季,如果有一天,你覺得你那女人……或者過的不如意,就去陳縣找我吧,我終究會等著你的。」

    一句話,卻把劉邦的眼睛,也說的紅潤了。

    「走吧走吧,怎這麼呱噪?」

    「那我……走了!」

    武姬抱著女娃,回去收拾了一下東西,然後又一次和劉邦道別,依依不捨的走了。

    街道拐角處,一輛馬車停在那裡。

    車前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見到武姬過去,忙迎上來,從武姬懷中接過了女娃,輕輕摟住她的香肩。

    「姦夫淫婦!」

    盧綰惡狠狠的罵了一句。

    「綰,給我閉嘴!」

    劉邦從窗戶探出頭去,正好和那男人的目光相遇。那男人在武姬耳邊說了兩句,武姬轉頭過來。

    劉邦一笑,武姬一笑……

    那男人看著劉邦,點了點頭!

    坐回來,盧綰猶自罵罵咧咧,可是劉邦卻充耳不聞。

    半晌過後,他突然站起來,推開食案,「周勃,盧綰,陳賀,咱們回家,回家去吧。」

    「回家?」

    周勃輕聲道︰「這身無分文的回去,豈不是被人笑話?」

    「隨你們,我……卻是有點想念沛縣的風物了!」劉邦說著話,轉身向窗外看了過去。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60
發表於 2010-11-22 10:25: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潛龍勿用 第五十四章 擔水功

    灌嬰其實是個很爽快的人!

    但這並不代表,他是個沒有心計的莽漢。有些時候,真的是應了那麼一首詩︰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當時酒勁兒上湧,加之父親生病,心情不太好,自然就對劉闞生出了偏見。別人一挑撥,他就上了當。可清醒之後,這心裡面就開始後悔了。

    和父親回去之後,又向人打聽了一下。

    在得知的確是冤枉了劉闞之後,灌嬰再見到劉闞的時候,可就有些不自在了。

    坐在堂上,渾身不得勁兒,好像有跳蚤似地,不停的扭動身子。在加上王姬坐在一旁,更是感覺不自在。

    這時候,王信跑進了客堂。

    「娘,主人請灌嬰去後院說話。」

    王姬當下點點頭,笑道︰「灌兄弟,隨信去吧。妾身還有些事情要做,就不陪您說話了。」

    「啊,大姐留步,留步!」

    如同逃難一樣的跟著王信出了客堂。

    美人雖好,卻也要有福消受才行。王姬久經世事,閱歷也非常的豐富,那雙眼楮,彷彿一下子能看透人的心思。坐在她的旁邊,灌嬰總是覺得不舒服,如今總算是可以解脫了。

    劉家後宅,和審食家之間,有一塊空地相連。

    插著一根根裹著粗布的毛竹樁子,高低不一,錯落有致。

    劉闞正光著膀子,在那毛竹樁子中間穿梭。眼楮蒙著一根布條,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腳步圓轉靈活,如同跳舞一樣的在樁子之間遊走。

    拳腳肘臂,膝撞肩頂,不時發出砰砰的沉悶聲響,打得那碗口粗的毛竹樁子不停晃動。

    「這是什麼拳法?」

    灌嬰看得目瞪口呆。招式很簡單,可是力大勢沉,極具殺傷力。

    王信撓著頭,甕聲甕氣的說︰「不曉得,主人只是教我練功,並沒有說別的。主人馬上就練完了,你在這裡等一下。我還有事情要做,如果不能完成,一會兒就沒得飯吃。」

    說完,他扯去身上的衣服,和劉闞一樣光著膀子。

    雖然說身子骨還沒有發育,可是那粗壯結實的肌肉,卻已經呈現雛形。

    在院子的角落裡,擺放著兩根毛竹。一根長約一丈四尺(約合今三米左右),粗有水桶一般。看這毛竹的年齡,少說也有百年;另一根只有八尺長,而且也細了兩圈有餘。

    王信先是在一個水缸旁邊,舀了一瓢睡,把上身打濕。

    然後走過去,抄起那根八尺長的毛竹,往後面的泥沼方向走去。灌嬰一個人呆在這裡,覺得好生無趣,於是跟著王信一起走,一邊走,還一邊好奇的看著王信手裡的傢伙。

    「這玩意兒幹什麼用的?」

    「打水!」

    王信憨聲回答。

    「能讓我看看嗎?」

    「當然可以……不過你別給我弄壞啊。」

    王信說著,把毛竹遞給了灌嬰。入手沉甸甸的,不過並沒有灌嬰想像中的那麼沉重。

    想必,這毛竹中間已經被掏空了。

    好奇的跟著王信來到一條清澈的溪水旁邊,就見王信抓住繫在毛竹上面的繩子,蓬的就投進了水裡。片刻之後,單臂用力,大喝一聲,將毛竹從水中拎起,以身體為中心,毛竹轉動,一滴滴水珠飛濺。

    王信憋著一口氣,不停的轉動毛竹,同時腳下生風,伴隨著毛竹的轉動跳躍著詭異的步伐,往家中跑去。後面灌嬰緊緊跟隨,不自覺的嚥了一口唾沫。那毛竹裡盛滿了水,可是卻不見流淌出來……這是什麼功夫?毛竹中灌滿了水之後,至少也有二三百斤的份量。

    灌嬰自認為,也能提起。

    可是如果像王信這樣奔跑如飛,而且不是裡面的水灑出來,卻是無法做到。

    一竹筒水,只不過剛剛沒了水缸的底兒。王信氣喘吁吁,扛著毛竹扭頭就往溪邊跑去。

    這樣的練功方式,灌嬰還是第一次看到。

    等回到了練武場的時候,劉闞已經練完了功,擦拭了汗水後,身上披著一件黑袍長衫。

    「灌大哥,這些日子,怕是要煩你住在這裡了。」

    劉闞笑呵呵的說︰「前院的廂房已經準備妥當,有什麼事情,你和王姬說一聲就是了。」

    正說著話,王姬卻一臉神秘笑容的跑了過來。

   「阿闞兄弟,老夫人讓你過去……嘿嘿,阿嬃來了!」

    劉闞頓時一咧嘴,倒吸了一口涼氣。很無奈的苦笑一聲,「那就有勞姐姐給灌大哥安排一下。」

   「阿嬃是誰?」

    灌嬰比劉闞大兩歲,年僅十八。

    王姬笑道︰「你別問了,等在這裡住的久了,自然就會知道。」

    「那……你們天天都是這麼打水的嗎?」

    灌嬰指著飛奔而來的王信,輕聲的詢問王姬。

    「哦,信和阿闞兄弟一人負責一天,不過信的水缸小,阿闞兄弟用的水缸要大很多。」

    「劉生也這麼打水?」

    王姬點點頭,手指那角落裡豎著的粗大毛竹,「信用小的,阿闞兄弟用的是那一根。

    唔,阿闞兄弟當初教信的時候,好像說這叫做擔水功,能增力氣。

    不過信的力氣我看倒是沒增長多少,飯量可是比以前更大了,還害得主人親自給他準備。」

    「劉生也下廚?」

    這君子遠離庖廚,灌嬰很難想像,劉闞擁有『士』的身份,居然也親自下廚房嗎?

    王姬目光慈祥的看著倒完水,扛著毛竹飛奔而去的王信,「阿闞兄弟對信很好,說是不能影響信的發育。所以信吃的東西,都是阿闞兄弟親手規定,並且還親自下廚勞作。

    一開始,老夫人也不是很願意。

    可後來卻發現,阿闞兄弟的手藝……呵呵,我和老夫人都比不上,於是就隨他去了。」

    灌嬰目光複雜,看著王信遠去的背影。

    這劉闞如此做法,所為的究竟又是什麼呢?

    不知不覺,灌嬰對劉闞越發的好奇起來。走過去想要抄起那個粗大的毛竹,卻下了一跳。

    單這一根毛竹,重量幾乎達到了二百餘斤,這玩意再裝上水的話,少說也有四五百斤吧。用這麼一根玩意兒……灌嬰激靈靈打了一個寒蟬。當日輸給劉闞,他還不太服氣。

    以為劉闞是偷襲得手,真打鬥起來,未必能勝過自己。

    可現在,灌嬰卻知道,劉闞那天是留了手的。單論這力氣,自己就恐怕不是劉闞對手。

    ******

    呂嬃來,一方面是告狀,一方面是找劉闞要馬。

    呂翁在得知了事情的緣由之後,立刻把呂澤找了過來,關在屋子裡劈頭蓋臉的一頓胖揍。

    第二天,就找了個事由,把呂澤打發出去。

    呂翁如今也清楚,劉闞和呂嬃說的那些話,可不是信口雌黃的恐嚇。
   
    那傢伙真的不一樣了,如果把他惹急了,呂家還真的就承受不住劉闞的怒火。心裡面很不舒服,可又不得不承認這個現實。索性讓呂澤出去做些事情,省得他在家中惹事。

    不過,呂嬃還是狠狠的告了劉闞一狀,害得劉闞被老夫人一陣臭罵。

    看著呂嬃在老夫人身後擠眉弄眼的樣子,劉闞哭笑不得,卻又只能乖乖的過去向她賠禮。

    這件事情就算是這麼了結了!

    原本劉闞是這麼認為的。解決了呂澤的問題,接下來的事情,就是要找機會收拾雍齒。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收拾雍齒,就不能給他留有機會。

    劉闞是認為,既然要收拾一個人,堅決不能手軟。一擊必殺,而且要讓這個人永不翻身。

    但,這需要機會……

    可是呢,事情卻好像並不是那麼簡單。

    問題出在了那匹小馬的身上。據呂嬃說,這匹馬是呂翁的一個朋友從塞外帶回來的天馬後裔,也是呂嬃十五歲的生日禮物。呂嬃本想把馬牽走,但哪知道,小馬根本不睬她。任憑呂嬃如何的招呼,哄騙,小馬眼皮子一拉,一副不認識呂嬃的樣子。

    氣得呂嬃又哭,又沒半點法子。

    後來劉闞還是在老夫人的威逼下,腆著臉好一陣子的勸哄,又許下了許多補償,這才讓呂嬃破涕為笑。

    就這樣,灌嬰住在劉闞的家中,一晃到了初秋。

    始皇帝終於發出了征討百越的命令,而主帥呢,則是原泗水郡郡守屠睢。

    屠睢被拜為國尉,領三十萬大軍出征。趙佗被封為副將,率領三萬兵馬,先行出發。

    同時,動用二十萬刑徒,輸送輜重糧草。

    審食其唐厲三人還沒有回來,劉闞這邊呢,試圖製造出燒酒,卻始終未能獲得成功。

    征伐百越,那些土著其實並不危險。

    三十萬能征慣戰,久經沙場的秦軍絕對可以摧枯拉朽一樣的解決戰鬥。但問題在於,這一場戰爭並非是單純的戰鬥就能解決。百越的環境,百越的氣候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才是難以預料的事情。

    水土不服,這是秦軍首先要面對的問題。

    劉闞見藥酒沒有進展,於是就寫了一封書信,請人轉交趙佗。

    方法很簡單,就是帶上一些關中的泥土。如果真的有大面積水土不服的話,把泥土和水服下。

    這是劉闞前世所知道的一個土法子。

    當年留學海外,母親就給他準備了一個瓶子,裡面裝的就是家鄉的泥土。是心裡作用,還是真的有效?劉闞不知道。不過當時他的確是有點水土不服的情況,喝了摻有家鄉泥土的水之後,確實好轉了一些。現如今,既然沒有別的辦法,就只能用土法子了。

    至於趙佗是否照做,是否有用?

    劉闞不得而知……隨著數次實驗失敗,劉闞也有些消沉了。

    這一日,劉闞正在家裡琢磨著解決的方法,王姬卻跑進房間裡告之︰「縣長大人有請!」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6 20:42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