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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雪雁]生死劍[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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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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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1 12:11:5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生死劍  作者:雪雁



  艷日當空高照,金風滿山遍野,但卻並無涼意。的確,這風大乾燥了。

  雁蕩山,青蔥茂密的樹木,已抖盡了滿身綠衣,幾片黃葉,掛在枯枝上,臨風抖怯,片片飛落,破爛蒼涼,猶如一個油盡燈枯的老乞丐,大自然又在變幻了,秋,是多麼的肅煞啊!

  山下,飛雲江清澈的碧水,尚在潺潺的沉著,白濤拍擊著石岸,似在為滿山淒涼的景色哭泣;又似在為人間的不平而歎息。

  山野是靜的,但卻並非沒有生命存在,不是嗎?山腰上,不是正有兩條人影在緩緩的移動著了嗎?

  由他們那蹣跚的步伐,使人擔心他們到底還能走出幾步。

  那是一老一少:老的白髮蒼蒼,面色蒼白如紙,方正的臉龐,五柳長鬚,隨風飄揚,濃眉虎目獅鼻海口,雖然目下連步伐都走不穩,但卻仍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使人望而生畏。

  少的在老者扶持之下,年約三十上下,長眉星目,直鼻方口,書生打扮,使人覺得他有一種大義超然的氣質。

  兩人衣著、年齡、長相、甚至連氣質都有固然的差別,但是,現在他們卻有一個完全相同之處,滿身血污,遍身鱗傷,幾乎已體無完膚。

  尤其,那書生,左胸上插著一柄青銅長劍,由露在外面,的劍柄判斷,那深入的尺寸,起碼有一尺二寸長。

  這,該是一處致命之傷,但是,是甚麼力量支持著他,使他能保住一口氣,而不甘踏上幽冥之道呢?

  一片黃葉,打在老者臉上,發出拍的一聲脆響,老者抬頭看了看碧藍天空,淒涼的笑道:「今天是中秋了,唉!明年此時……」

  垂死的書生,聞言精神突然一振,吃力的一抬右手,啊!他竟然還提著一包佳節禮物,他,吃力的道:「是……的,今天是中秋——佳節,本堂沒有辱命,我——我終於替,替幫主把禮……禮物買來了,雖然!前後之別,是……是如此的大……」

  由於說話太過費力,話落竟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

  白髮老者平靜淒涼的險上,掠過一絲悲憤之色,輕拍著書生的肩膀,道:「朱堂生,忍耐點!我們,我們就快見到幫主了!」

  書生仰天大笑了一陣,淒厲的道:「晁堂主,你放心!在!……在未見到幫主之前,天不能奪我的命,鬼不能勾我的魂,因為,因為我死了也不甘心。」

  白髮老者虎目中緩緩滾下兩顆清淚,振聲厲笑道:「好好好,朱堂主,夠義氣,不虧幫主善待我們一場,哈哈……」

  書生星目電掃了四週一眼道:「本座唯一遺憾的是,未能在幫主用人之際立刻趕到,像他們一樣,流乾最後一滴血」,話落向四週一指。

  白髮老者,向四週一看,只見,那裡四散躺著不下三十具屍體,殘肢斷臂,血流滿地,慘不忍睹。

  白髮老者,蒼白的臉上,浮出幾條不易發現的線條,仰天嘶聲道:「天啊!天,你有眼睛嗎?你睜眼看看啊!難道人間真的已不再需要扶弱濟危的正義之士了嗎?」

  隨著那嘶啞的聲音.兩行清淚,已經順腮而下,這一刻,就只這短短的剎那,他,似乎更蒼老了。

  書生凜冽的一笑,道:

  「晁堂主,不要怨天,幫主是從來不怨天尤人的,我們敬他,就該學他天龍幫.每一個弟子,都要靠他的雙手樹立本幫的威信,只要有一口氣在。」

  白髮老者蒼涼的點頭道:「朱堂主說的是,老夫老了。」

  這時,他們已登上峰頂,這是一塊方圓不到三十丈的草地,地上躺著二十多具屍體,他們死狀雖然不同,但卻有一個同樣的動作,頭朝著中央,四肢仆伏,顯示他們在死前,仍想爬到中央。

  峰中央,一塊其圓如磨的大盤石上,此時正坐著四個人,兩男兩女,右側那男的,年約三十上下,劍眉星目,直鼻朱唇,氣度軒昂高華,雖然,他臉色蒼白的已近於死灰之色,但星目中仍然透出一種逼人的威嚴光芒,使人不敢逼視。

  他身側坐著一個年約十二三歲的美貌女孩子,她,美如玉女般的眸子中,正閃射著無比憂愁的光芒,但是,她那櫻桃小嘴上,卻綻著笑意,也許,她想使她憂患悲憤中的父母,知道她仍很快樂的,可是,她卻不知道那勉強逼出來的笑意,是多麼令人心碎。

  左側,是個看來年約二十八九的美艷少婦,她懷中,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美目中,正浮著瑩瑩的淚光,

  盤石之下,圍坐著十五六個身帶重傷的人,他們的年齡從二十到七十,不一而足,個個臉上,都充滿了悲憤之色。

  白髮老者,一見這種淒慘景象,心中一陣酸楚,腳下一個踉蹌,幾乎跌倒地上,嘴中喃喃地說道。「『龍游七海,威震雲天』,而今呢?」

  書生吃力的一掙,攙脫老者扶持,躍跌撞撞的向前走了四步,然後恭身立地,長揖到地,高呼道:「朱天鱗叩見幫主夫婦金體萬安!」

  白髮老者,也連忙止住悲憤,長揖道:「晁剛叩見幫主夫婦萬安!」

  石上中年書生,一見二人,不由仰天浩然一歎道:

  「蠢材,蠢材,我天龍幫從今以後,便真的被那群狼心狗肺的東西瓦解了,你們,你們來幹甚麼?」

   痛惜中,充滿了怒意。

  二人聞聲突然噗的跪地,道:「幫主待我兩個何以如此不平?」

  書生聞言一震,道:「我燕傑哪點待你們不平?」

  晃剛道:「他們是天龍幫中弟子,我們也是天龍幫中弟子,為甚麼幫主准許他們為本幫流出忠貞之血,而不准我們流?」

  書生燕傑仍怒氣末息的道:

  「我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你倆身上,卻沒想到你們竟然也自投羅網了,好恨啊!好恨!」

  白髮者者聞言,竟然大笑道:

  「哈哈……幫主,天龍幫,過去在江湖上何等威望,幫主功力,所向無敵,而今仍不免淪落至此,我這一老一少,何德何能,如何能重振吾幫神威,就算是偷生一時,也就如灰鼠一般,東躲西藏,敗我天龍威信,幫主,你曾教弟子等,生不足惜,死不足懼,視仁義之所在而定生死之取捨,而今,卑職等自信做到了。」

  燕傑聞言,臉上肌肉猛然一陣抽搐,仰天狂笑一聲道:「想我燕傑何德何能,仰無以對在天父母,平無以謝知交好友,俯不能保妻子兒女,今日身遇奸人計害,連累數百條人命喪生,而你們卻仍不棄我;你們叫我燕傑好生憾顏啊!」話落臉上已滾下兩顆珠淚。

  朱天鱗道:「幫主,本座第一次落淚了,我,我可以過去嗎?」

  燕傑點頭,道:「你們都過來吧!三老雖然已給我服下劇毒,但我在未死之前。那批鼠輩,不致於敢上峰來。」

  兩人齊聲道:「謝幫主宏恩。」

  白髮老者爬了起來,朱天鱗一站沒站起來,突然仆倒地上,燕傑道:「快扶他起來!」

  朱天鱗聞言厲聲道:「不要扶,通天玉獅朱天鱗,決不在幫主面前假借他人之手而行,雖然,雖然晁兄曾扶持我一路……」話落竟以四肢向燕傑爬來。

  木屑碎石,劃破了他的衣服,擦破了他的肌膚,他卻渾如末覺,由他那急促的呼吸,使人體會到,死神的手,似乎已伸到他身邊了。

  近了,更近了,但卻越爬越慢。

  燕傑,用軟弱的雙手,拉著石角,由盤石上滾了下來。恰巧落在朱天鱗身前,伸手拉起他,狂笑道:「哈哈……通天玉獅……你看,我的淚是否比以前更多了?」

  美艷少婦,輕拍著懷中的小男孩,低聲流淚道:「玉兒、玉兒,看看,那是你昨日威震九州的爹爹,那是你昨日叱吒風雲的朱叔,而今他們連凡夫都不如了,你!小玉兒,你知道是誰賜給我們的嗎?」

  兩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看那邊,再看看母親,白嫩的小手,輕輕的替他母親拭著臉上的淚珠,哄道:「娘,不要哭,不要哭了嘛!」

  摯誠天真的兒語,刺傷了年輕慈愛的母心,她,淚流的更多了,但卻不住的點頭輕吻著這個幼遭巨變的稚兒。

  通天玉獅抬起充滿淚光,渙散無神的眸子,吃力的笑道:「幫主,你在哭,不是笑,天龍幫天龍幫真的完了,我恨,我恨蒼天無眼。」

  話落突然提足全身力氣,猛一轉身拔下胸口長劍,一道血箭,直射出五尺多遠,木然的回頭注視著他心目中敬愛的幫主燕傑,無力道:「我在流血了,但是,這血,這熱血卻洗不掉天龍的恨,我……我……恨……蒼天……無……無……」終於,他沒有吐出那個「眼」字便含恨而歿了。

  殘陽已下西山,明月剛上山頭,銀輝雖代替了烈光、但卻仍照著這破碎淒慘的峰頭。

  燕傑心口一陣悶痛,心知那時辰已快到了,他麻木失神的望了愛妻一眼,道:「鳳妹,時間!時間已快到了。」

  話落突然轉臉注視著身邊愛女,慈聲道:「芬兒,為父就要去了,此峰四周已被外公與血雲幫以及三山五嶽的人所困,沖是衝不出去了,芬兒……」

  話說到此,便再也接不下去了。

  枯林中,已有無數的人影在晃動,昏暗的月光下,看來猶如地獄放出的鬼魅,令人心寒。

  小女孩慘然一笑,突然鼓足勇氣抬頭道:「爹爹,芬兒知道你的心意。」

  話落盈盈跪了下去,朝雙親行過九叩大禮,伸手抓起地上一柄長劍,流淚泣聲道:「爹娘,芬兒先走一步了」。話落美目一閉,但見銀光一閃,血光已如瀑布般的從她喉間噴出,一個跪著嬌弱之軀,頹然的伏倒地上。

  小男孩驚呼一聲,道:「啊!姐姐,姐姐!」

  哽咽不能成聲的母親,緊抱著懷中欲衝出的幼兒,嘶聲道:「玉兒,玉兒,不要去,乖乖不要去,你姐姐,已到另一個沒有紛爭的世界去了。」

  小男孩哭道:「不是,不是,姐姐死了!我要姐姐……」

  這時,峰上已出現了三個白髮老者,昏暗月色中,看不清他們的面貌。

  美艷少婦一拉懷中幼兒沉聲道:「玉兒看清,看清那三個人,他們,他們都是你的外公,但是,他們沒有半點人性,為財、為名,他們下毒害了你父親,使他不能保護我們,以及指揮幫中許多叔叔!以至於,他們全都在紅雲幫及這些三山五嶽,黑山白水的狼子手中喪命荒野,認清他們,認清他們……蒼天可憐,放我燕家一條孤魂,」

  小孩子不再哭鬧了,他雖然看不清那三個人,他雖然不太瞭解人間的生死離合,但是,由母親的語氣中,那充滿了仇與恨的話聲中,他已有感染,那雙清澈的陣子中,也透出了可怕的仇恨之火。

  峰頂又躍上了十幾個人,他們右響上都劃有一朵,小小 的紅雲。

  美艷少婦凝眸注定燕傑道:「傑郎,答應我,讓我試試,讓我試試。」

  燕傑凌厲的目光,掃了四週一眼,終於頹然的道:「鳳妹你……你下手吧!」

  美艷少婦從地上拾起一柄短劍,然後扶起懷中的小男孩朝燕傑叩了頭,低聲哽咽道:「玉兒呀,拜別為娘吧!」

  小男孩聞言驚駭的摟住少婦,道:「不,不,玉兒不要離開娘,娘,玉兒以後會乖的,一定乖的……」

  美艷少婦,聞言登時淚如雨,灰白顫抖的咀唇,不停的吻著孩子臉上每一個部分,每一滴淚珠。

  峰邊上的人,越來越多了,而且,他們似已看清了局勢,開始向中央逼來。

  美艷少婦猛然把心一狠,一把將懷中幼兒推開,纖手一揚,那柄短劍已閃電插入孩子的左胸口上。

  沒有痛哼,沒有鮮血,小男孩便默默的躺下去了。

  燕傑淒涼的道:「鳳妹,他們會看破的!」

  美艷少婦揮手一抹臉上的淚痕,顫聲道:「顧天可憐,燕郎。為妻的先走一步了。」聲落,一頭撞在燕傑身前石上,腦漿進流而亡,但,她那慈母的歡手,卻自然的壓在女兒身上,淒慘哪!

  晃剛望了木然的幫主一眼,突然大聲道:「幫主,晃剛拜別了!」

  話落跪地一拜,自碎天靈蓋而亡,好忠哪!

  接著,岩石周圍的弟子,群起拜別,相繼自刎於幫主面前,好義哪!

  燕傑,沒有阻止他們,也沒有說一句話,嘴角上掛著一絲蒼涼的笑意,靜靜地,靜靜地踏上了他人生的最後歸途。

  峰緣響起一個夜梟似的聲音叫道:「天際神龍燕傑,你往日的威風那裡去了?哈哈……」

  另一個聲音道:「他已死了,吳香主,我們過去吧!」

  「你過去看看!」

  「大家一齊去。」

  於是,群奸試探著,一步一步的向中央走去,他們,雖然明知劇毒的威力,但卻誰也不敢獨自前往。

  終於,他們到了,那夜梟似的聲音,奸笑道;「哈哈……雁蕩三老,你們是第一功,若非你們下毒,誰能敵得過天際神龍,若非八月中秋,又誰能一網打盡天龍幫徒眾,今後,雁蕩山下,百里之內,一切財源,全歸你們雁蕩三老,玉獅子一對,改日送上,這是敝幫主之命,各位三山五嶽的英雄,改日敝幫將具帖相請,以酬今日之功。」話落,掃了「天際神龍」燕傑坐屍一眼,冷哼一聲說道:「哼!你他媽的死了還瞪著兩個眼睛駭人.與我躺下。」話落,一掌把燕傑屍體劈倒石頭上,看起來倒是威風十足、

  「喂,看看還有沒有沒斷氣的。」這是雁蕩三老,老大的聲音。

  「對對!斬草要除根!」

  就在這時,峰下突然衝起一道光芒雁蕩三老見狀面色大變,回身奔跑道:「快走!晚了誰也沒命了,現在已初更了,朝陽神叟與鳴鳳老人快到了!」

  「啊!甚麼,朝陽,鳴鳳……」

  辭奸誰也沒有勇氣再稱英豪了,登時,滾的滾,爬的爬,沒命的向峰下奔去。

  就在群奸下峰不久,峰頂兩側,突然同時輕風般的出現了兩個老者,由他們站的方位,可以判斷得出,他們並非來自一個方向,但卻同時到達,誰也不差誰一步。

  右側的是個青袍老翁,白髮白眉,長鬚過胸,圓臉如火,精目生光,矮胖身材,看來一團的和氣,倒有些像畫中的葛衣仙翁超然出塵。

  左側那人,也是白眉白髮長鬚,但卻瘦長如竿,雙目深餡,臉上有股陰沉肅煞之氣,令人望而生畏。

  右側老者輕笑一聲,道:「我們仍然同時到達。」

  瘦長老者陰沉沉的道:「但這次卻不像去年中秋一樣,我們需要留下一個來陪陪地底下的這些人。」

  矮胖老翁毫不動容的掃了一下屍體一眼,笑道:「有理有理,那龜龍之丹你可會得到?」

  「你那火狸之丹呢?」

  矮胖老翁舉步走到岩石前面,探手入懷掏出一個火紅色,大如鴿蛋的圓球,丟給走來的瘦長老者道:「你看看是真是假!」

  瘦長老者看也不看一眼,抖手丟出一個月白色,大小相同的圓球道:「你也看看!」

  矮胖老翁接在手中,順手放在岩石上,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個鵝黃色,寬約五分的彩龍玉環,道:「我拿出生環,你也把死環拿出來吧!」

  瘦長老者陰沉沉的一笑.也掏出一個同樣色調上雕彩鳳的玉環,連同火狸丹放在巖石上,道:「今夜勝者,既得陰陽二丹,也得生死雙環,必將天下無敵,嘿嘿,值得一拼,嘿嘿!」

  矮胖老者笑道:「有理有理。」

  說話間,低頭向後退去,突然,他驚歎了一聲,雙目盯在地上,心付道:「世間竟有這等的美質,天賜,天賜!」思忖間,嘴角上不由浮出一絲笑意。

  「喂,老兒,你準備好了嗎?」

  矮胖老翁聞言一怔,連忙抬頭道:「我把那些全都送給你!我們不要爭了怎麼樣?」

  瘦長老者聞言一動,心忖道:「那有這等便宜事,這中間,只怕有詐。」

  轉念間,抬眼冷笑道:「老夫可不領你這個情,快點!」

  矮胖老翁道:「當然老夫不會平白送你,我有個條件。」

  「甚麼條件?姑且談談看。」矮胖老者知道騙他不過,當下道:「這些死屍由我處理。」

  這兩人都是當世高人,心機當然也全高人一等。瘦長老者聞言心頭更疑,雙眸閃電般的向地上一掃,突然驚啊了一聲把目光射在那小男孩蒼白的臉上。

  矮胖老者見狀一急,急忙俯身去抱,哪知,瘦長老者動作也不慢。就在矮胖老者才抱起之際,他已抓住那小男孩;只手,陰笑道:「七陰,七陽雙脈俱有。乃千年難見之才,見者有份。你休想獨吞。」

  矮胖老者臉下笑意剎時消失。冷冰冰的道:「老夫已說過那些奇珍異寶全歸你,一日之差,普天之下將再無人能敵你,又何苦跟老夫爭這個半死的孩子呢?」

  瘦長老者陰笑道:「老兒,你別想,老夫再強,已是年事過百之人,有生之年有限,老夫一死了,天下將成為你的後人了,免想,過來!」

  話落拉著小男孩的手向岩石走去,伸手摸著那只彩鳳環,也不知他怎麼一弄,那玉環突然「錚然」一聲,變成一柄長有兩尺半。薄如絹紙的長劍,只見他一抖手,向小男孩手腕上一壓,拍的一聲,一個彩鳳玉鐲,已扣在小男孩手腕上,抬眼道:「這一半是我的了。」

  矮胖老者怒道:「老兒,你怎麼這麼霸道,人怎麼可以分成兩半?」

  瘦長老者冷笑道:「你叫他半邊血脈正流,我使他半邊血脈倒流,誰也佔不了誰的便宜,各教自己的一半,步法,我們可以合演一種教他,老夫就吃虧,從此不與你爭長論短,這些東西,也全給他,要不然,老夫就一掌將他震死,咱們誰也別想得到。」

  矮胖老者深知此人為人陰狠,正邪不分,心忖道:「也好,也好,我倆合傳一人,今後武林,就誰也不用怕誰的弟子了,兩個就是一個。」遂道:「就這樣吧,老夫吃虧,只是,你那個弟子人呢?」

  瘦長老者道:「他資質不夠,將來只能隨侍這娃兒了。」話落拾起石上珍寶交給矮胖老者,道:「你拿著這些,抱著娃兒,既收他做徒弟,就得把他父母埋葬,將來也好有個好印象。」話落舉起那塊重逾一萬斤巨石,飛奔而去。

  矮胖老者笑了笑,自語道:「這些命,將來要多少人抵債呢?」話落飛身急追而去。

           ※   ※   ※   ※



  自然輪迴,人事變換,生生死死,循環洗劫著苦難的人間,有幾個有智慧的人,能看破足下的紅塵三千呢?

  又是中秋的時候了!瑟瑟金風已吹盡樹上的枯枝黃葉,重給人間帶來了蕭條與蒼涼,多肅煞的秋天啊!

  此地,是飛雲東的翠松嶺,也是這遍地黃葉中,唯一的青蔥地帶,也是唯一有生氣的地方

  此時此地,卻正進行著一件慘絕人寰的殺人勾當。

  只見,七個白髮爸蒼的老農,正在汗流挾背的以顫抖的手臂,揮動著鋤頭,各自挖掘著身前一個長有七尺,寬約三尺的土坑,由那挖掘的深度,可以知道他們是才動土,那麼,為什麼他們會汗流如注呢?

  在七個莊戶老農周圍,散立著七個凶神惡煞般的漢子,個個神態輕鬆而冷酷,正在談論著一些不關緊要的事情,對那七個老農夫的痛苦,絕望,他們都視若無睹,好似他們根本就沒有人類先天惻隱的氣質。

  他們左胸口都有一朵紅雲,雲下繡著一隻血鼠,這,似乎是代表著一種什麼標記。

  突然,那正在談話的一個六旬左右的鼠老者,沉聲陰笑道:「燕老大,你們現在答應還來得及,三位老院主,一向待人仁厚,決非嗜殺之人。」

  僅有這句話,就可以知道這七個是押解七個老農的人。

  最右側的灰衣老農,拾起昏花的眼睛,迷膜的瞪了說話老者一眼,道:「蔣老三,老夫等都有一大把年紀了,死了也不算天壽,只要能救得燕家七莊數千生靈,對得起燕大公子在天之靈,也就心滿意足了,你不用再動心機了。」

  蔣老三鼠目中凶光一閃.厲笑道:「哈哈……燕傑,你們心目中的英雄,只怕已無能保護你們了。」

  燕老大神色一怔,恭敬的道:「過去是英雄,現在是我們燕家七莊千百生靈心目中的神明了,我們一直在期待著,期待著他英明的魂魄再現人寰,來挽救我們!」隨著那蒼老的話聲,顆顆清淚已掛上了七個老者皺紋密佈的面孔,蒼涼,淒慘。

  就在此時,七個漢子身後,突然無聲息的飄下兩個人來,他們,來得猶如一陣清風吹過,也似兩道隨時可以消失的幽靈,由那輕度,好像他們的身子,並非這世間的物體。

  在前的,是一個身高不滿四尺面紅如嬰,彎眉星目,直鼻櫻口,身著童裝的小孩子,此人生像古怪,但卻十分逗人喜愛。

  童子身後,是個身著鵝黃武生衣服,俊絕人寰的修長少年。

  只見他,一雙劍眉,斜飛入發,點漆星目,透著駭人的冷森寒芒,似能看穿山嶽,瑤鼻通梁,朱唇似丹,飄飄然,有出世之感。

  人間會以金童來比喻少年人的俊美,他,確實像觀音大士蓮座下的金童,因為,他潔白的健腕上,也圈著兩隻黃玉手鐲,右鐲雕龍,左鐲雕鳳,龍鳳雙足前伸,微微突起,如果伸直了,倒像一柄短劍護手,龍鳳雕刻栩栩如生,不知當年是出自哪個巧匠之手。

  童子回頭看了少年一眼,見少年目透殺機。心頭不由為之一震,強煞著好動的手腳,靜靜的枯站在那兒。也許,他心裡什麼也想不到。是以,表情有些木然好笑。

  蔣老三被燕老大的言辭氣得暴跳如雷,厲聲大吼道:「好你個蠢才,活人不敬敬死鬼,來人呀,你們與我打這七個老蠢才。真!真想不到你們怎麼能當上七莊村長,打!」

  六個大漢分別自背上解下打牛的長鞭,吼道:「看燕傑那死鬼能不能救你們?」話落就要撲了上去。

  猛地,一個冷森得不似人嘴中發出的聲音道:「朋友們,報應到了!」

  可能,這聲音太過於突然,太過於冷森,七個漢子聞聲都急如車輪般的轉了起來,那動作之自然迅捷足登這個轉身意念,他們都沒有經過大腦。

  七個老莊主,也都停了為自己掘葬身之地的鋤頭,十四隻昏花的老眼,直直的盯在少年險下,已忘了眼前的一切。

  七個漢子先前也是一驚,懷疑世間是否真有這種人,但沒有多久,他們已轉過念頭來,蔣老三冷喝道:「小子,你們是從哪裡來?難道沒有看到本幫插在路口的旗子嗎?」

  童子似想開口,突然,他又似想起了什麼的回頭望了少年一眼,像是徵求他的意見。

  黃衣少年冷森森的道:「七位老丈,你們放下鋤頭站在一邊休息休息,現在,要埋的不是你們了。」

  話聲冷森,有一種使人不敢抗拒的力量,七個老農,木然的放下手中鋤頭,退到一邊去了。

  蔣老三心頭大怒,暴吼道:「小子,看樣子你是存心與我紅雲幫作對了,你……」

  黃衣少年一聽「紅雲幫」三字,腦海中登時浮現了一幕可怕的慘圖,血絲慢慢的浮現在他黑白分明的星目中,似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道:「你們拿起鋤頭,自掘葬身之地吧!」

  七個漢子聞言沒來由的心頭全都一寒。童子心中卻開始跳躍了,一路上,他可寂寞得夠了。

  蔣老三狂笑一聲道:「哈哈……我天火鼠蔣嘯雄自進紅雲幫以來,還沒見過瘋子,來,小雜種!」

  那知,他話末說完,種字才落,突然面前一花,「拍!拍!」兩聲脆響聲中,臉上已重重的挨了兩記耳光,眼前只覺金星亂冒,連退七八步之遙,張口吐出十幾顆牙齒,兩邊臉頰,登時腫得如豬八戒。只聽一個童聲怒吼道:「老雜種。連兩個師傅都捨不得罵他,你居然敢罵我師弟,要非師弟沒有下令,我就活活劈了你這老雜種!」

  他是有話直說,可不管敵對之人說話應不應該客氣。

  「天火鼠」蔣嘯雄,雖然算不上什麼江湖頂尖高手,卻也當得起一流人物,如今連對方身法都沒有看清,就吃了這等大虧,心中雖然恨之入骨,但腦筋卻被打醒了。一雙鼠眼詳細打量了童子一眼,心中突然大駭。

  這時,六個漢子見頭兒吃了大虧,雖知自己不如「天火鼠」蔣嘯雄,但仗著人多,彼此互視一眼,飛身就要撲出。

  「天火鼠」蔣嘯雄連忙大喝道:「住手!」話落鼠眼緊盯著童子,緩和的道:「昔年江湖上有個『聖嬰童子』不知閣下認不認得?」

  童子聞言一怔,突然扭頭望著黃衣少年笑道:「師弟,你看,我兩把掌居然把他打得也認識我了。」

  黃衣少年冷漠的一笑,道:「師兄!叫他們掘土吧!」

  「聖嬰童子」見師弟臉色仍是那麼憂鬱,心中不由一沉,抬頭溫聲道:「師弟,我活埋了他們你肯愉快的笑笑嗎?只一次就好!」

  語聲十分真摯。

  黃衣少年星目中冷光一沒,黯然的道:「師兄,我很感激你,是由衷的,別再勉強我了。」話落把臉側向一邊。

  「聖嬰童子」心中一酸,突然憤怒的轉過險來,厲聲喝道:「都是你們這批牛鬼蛇神,使得我燕師弟一直不快樂!快,拿起傢伙,自己掘墳墓去,怎麼?你們還不動嗎?」

  「天火鼠」蔣嘯雄得知這怪異童子,果然是昔年武林中,殺人手段最可怕的「聖嬰童子」,個個早已駭得面如死灰,連一點想反抗的勇氣都沒有了,因為,誰要反抗,那將死得最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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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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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1 12:14:07 |只看該作者
  但生死乃是人生只有一次的大事,不能不掙扎,天火鼠鼓足勇氣抗聲道:「決定我們生死的是那小……公子,萬望你老人家給我們一次公平的機會?」

  聖嬰童子聞言大笑道:「哈哈……你們瞎了狗眼,看錯人了,憑你們那點道行,也想與我師弟決鬥,真是笑掉天下人的大門牙,快動手吧,沒有那麼多的時間。」

  黃衣少年冷氣逼人的向前邁了幾步,陰森森的道:「你們要怎麼死都可以,不信你們就上來瞧吧!別裝那可憐相,你們不都是三山五嶽自誇英雄的人物嗎?哼哼!」話聲寒冷得使人覺得足可凍結骨髓。

  七人互視了一眼,他們雖然明知以「聖嬰童子」的身份,決不會欺騙他們,但是,心中都有些難以相信,因為,因為眼前這少年人,看來確實太文弱了。

  「天火鼠」蔣嘯雄,猛然大喝一聲道:「老夫要試試!」聲落突起發難,一招「長風飛龍」向黃衣少年胸口拍到。

  掌出狂風如剪;草掩沙飛,威勢倒甚駭人。

  黃衣少年沒有一點反應,只冷冷的一笑,「聖嬰童子」心中卻暗罵道:好老賊,你自己找死路。

  聖嬰童子念頭剛轉,突聽一聲淒厲的慘號響徹松林,「天火鼠」蔣嘯雄來得快,去得更快,但這一來一去,沒有人看清他是怎麼了?

  聖嬰童子心頭一震,暗歎道:「我與這小師弟,差了多少啊!」

  「天火鼠」蔣嘯雄此時已跌在三丈之外,雙目暴睜如鈴,七孔血絲緩緩滲出,渾身顫抖之狀恐怖可怕,開頭他還忍耐著,但,那只不過是指顧間的事,他便開始慘叫道:「公於,公子老……老夫,願……願自掘,葬……葬身……之地了。」

  聲音斷續而吃力,令人聞聲心寒。

  黃衣少年視若無睹,聽如不聞,星目中駭人的冷芒一閃,冷叱道:「你們選哪條路!」

  其他六個大漢,早已如同失去了靈魂似的,聞聲齊都打了個寒喋,回身向土坑走去,拾起鋤頭掘自己葬身的地穴。

  「天火鼠」蔣嘯雄哀號求道:「公子,小爺……老夫……老夫知罪了。」

  黃衣少年仍沒有反應,六個大漢聞聲亡魂皆冒,汗流浹背的拚命揮動著鋤頭。

  七個莊主,駭然的凝望著眼前這個少年人,他們難以相信,他到底是不是世間的人,因為,他竟然對那種哀號聲聽如無聞。

  轉眼之間,六個漢子已掘好六個深有丈餘的大坑,但他們都仍在不停的挖掘,因為,手住之時就是他們命絕之際。

  驀地,黃衣少年冷喝一聲道:「住手,上來!」話落揚手遙向「天火鼠」蔣嘯雄拍出一掌,冷聲道:「過去吧!」

  「天火鼠」蔣嘯雄痛苦立止.翻身躍起,那敢違命。舉著艱辛的腳步.向六人走去。

  黃衣少年,左手緩緩落在右手腕上,扣住了那彩鳳的雙爪。

  「聖嬰童子」見狀驚道:「師弟,你要用死劍?」

  「天火鼠」蔣嘯雄聞言鼠目一轉,突然大叫道:「兄弟們,四散,逃!」

  「逃」字出口,人已閃電向前奔去。

  其他六人,也都向各方奔逃,生死關頭,誰也不敢怠慢。

  聖嬰童於見狀怒吼一聲,身子才動,突聞「錚」的一聲輕響,緊接著,匹練似的一道白光閃電而過。

  白光地去,傳來七聲慘哼,七道血光,一閃沒入地中,傳來「鼕鼕」七聲悶響,一切仍歸寂靜了。只在六個深坑之前,擺著七顆齜牙裂嘴,滿臉恐怖的人頭,不用說,那屍體全已落入深坑了,由那人頭距離,可知七人連三尺都沒走出去。

  黃衣少年冷冷的掃了坑底一眼,轉身道:「七位老丈,這七顆人頭,請你們七位今日黃昏時分交與雁蕩三老。」

  七個莊主聞言大驚,呆了老半天,燕老二才顫聲,道:「老朽等並非怕死,不遵公子之言,實為燕家七莊生靈著想,不敢……」

  黃衣少年沉聲道:「這是燕大公子的命令!」

  「甚麼?燕大公子?他……他沒有死?」

  驚,異,喜三種人生的本能,改變出七張不同的面孔。

  黃衣少年黯然的道:「他死了!但那批奸賊並沒有斷了他的後,你們去吧!」話落緩緩起步,向訟林中走去。

  七個老人更驚了,幾乎是同一時間之內。他們道:「請問公子大名。」

  「聖嬰童子」轉身跟在少年身後,回頭道:「燕少玉!」聲落已與黃衣少年沒入松林中了。

  張口,結舌,並非由於驚恐,但七個老人卻呆住了,良久?良久燕老大突然大笑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哈哈……我們的少主終於回來了,回來了,走,拿著人頭,現在是我們看燕家七莊所有亡魂沉冤昭雪的時候了!」話落提起一顆人頭,昂首闊步而行,其他六人,也相仿而為,由他們興沖沖的神態,可以知道他們平時受了多少折磨。而又多麼渴望有朝一日,能有一個他們心目中的俠士,來替他們出口氣。

  黃衣少年——燕少玉與「聖嬰童子」穿過松林,走上一條通往燕家七莊的黃土大道,道上時而奔過如箭急馬,似都有著千萬火急的事,燕少玉掃過那些人的左胸,牙齒中迸出一聲冷冽無比的哼聲。

  突然,聖嬰童子向前一指,道:「師弟,你看,前面那亭子真大,我們過去坐坐怎麼樣?等這批奔喪的傢伙過盡了,路上塵土消了,我們再走!」

  燕少玉點點頭。聖嬰童子高興的一笑,幾個起落,已進入二十丈的石亭中,燕少玉隨後趕到,才進亭口,突聽聖嬰童子語道:「嗯!好手段,木屑傷人,入肉三分,這種內功腕力,練來卻也不易啊!」

  燕少玉一抬眼,見亭子中已先早到了五個人,左側木凳上,坐著三個武生打扮,年約三十左右的漢子,在三個漢子前面五尺之處,站著兩個少年,一個約十三上下,白滲滲的臉,兩道濃眉,一雙火眼嘴角下撇,一副陰狠之像,另一個,十五六歲,臉上尚有些稚氣,眉清目秀,書生打扮。

  兩人右胸口,都插著一段寸許長的木屑,血已染濕了一片衣襟,但兩人神色都十分泰然。

  聖嬰童子這時已坐在對面木凳上,打起磕睡來了。

  燕少玉方才坐下,突聽那火眼少年冷聲道:「三位朋友,屆時希望不要失約,我兄弟已挨過這等羞辱。」言下十分悲憤。

  三個武生中,為首一個殘眉朗眼,塌鼻尖嘴的大笑道:「哈哈……紅雲幫今夜連東海六十四島島主的千金有名的美人兒都要動了,當今武林,哪個敢與之抗衡,不過,話又說回採了,也正因為他得罪了六十四島島主,更不敢再樹強敵,在下相信,以我臥龍谷與鷹愁澗聲望,諒他也不能不賣面子,可是……」

  稚氣少年脫口道:「可是什麼?」

  第二個,八字眉鯊魚眼,頷下一攝短鬚的武生,道:「可是兩位是天龍幫的餘孽,百靈雕柏樹禮既敢救應天龍幫餘孽,就該自己量力,三日之內只怕兩位請不到一個幫手。」

  燕少玉星目中殺機竟然一閃,電掃了三個一眼,但他們誰也沒有看到。

  兩個少年先是一驚,競然同聲狂笑道:「哈哈……好好,天龍幫雖然在今日江湖上已沒有立足之地,但幫中弟子哪個好欺,三位談睜眼看清人才是。」

  第三個五短身材,容貌猥瑣的武生,道:「兩位別忘了,今夜紅雲幫有重大事件在附近的飛雲江,浮玉島要辦,現在集結此地的人馬,兩位朋友知道,只要我們一喊出天龍幫三字,有甚麼後果兩位自己明白。」話落轉對二人道:「我們走吧!」

  兩個武生站起身來,朝兩人嘲弄的一笑道:「再見,朋友!」

  兩個少年,四目直欲噴出火來,但卻沒有移動,眼望著三人向亭口走去。

  一絲冷冽刺骨,如從地獄傳出的拘魂令般的聲音:道:「三位相好的何不停下看看『龍游七海,威震雲天』,是真是假。」

  驚異,駭然,恐怖,錯綜的情緒。織成三張奇怪的臉孔,三個武生,突然轉過身子,但卻一無所見。

  冷冽的聲音,起自亭間,道:「三位。下來吧!」

  「聖嬰童子」醒了,兩個少年一險驚異,不是嗎?「龍游七海,威震雲天」已有十三年沒有人敢講了啊!

  三個武生一回頭,六隻眼全都直了,因為,他們誰也沒有看清這個人是怎麼出亭,而且,是以什麼身法,能如此快疾,在三人扭頭之間,來到亭外。

  驚怖曾在三人臉上閃過,但他們終究是江湖上有名的「一澗」「一谷」中的傳人,見識也甚廣博,更仗著身後的強硬靠山,覺得連紅雲幫雄厚的勢力都不敢留難他們,江湖上,還有那個敢妄動的。

  三人泰然的冷笑一聲,先前下意識的驚駭,早已煙消雲散,舉步走下亭子,為首那殘眉武生,陰笑道:「朋友,你知道我們是誰?」

  燕少玉陰沉沉的冷笑道:「在下管不了你們是誰,你們手傷天龍幫中弟子,眼蔑天龍幫眾,嘴罵天龍幫主,你們自己知道犯了什麼罪?」

  殘眉武生厲笑道:「犯罪?哈哈……我臥龍谷中弟子,還沒聽過江湖上那個敢定其罪,來來來,現在讓小爺自我介紹一番,小於,你聽真了再定罪不遲,你小爺……」

  燕少玉左手緩緩搭在右手門腕上,扣住彩鳳雙爪,暴叱截住,道:「住你的污嘴,小爺要殺之人,任他是玉皇大帝的太子也不遲疑,你不要報名了,小爺記不清那麼多,抖出你的兵器來吧!」

  殘眉武生心頭一震,抖擻下腰間九節軟鞭,當頭一鞭,道:「小雜種,膽敢有眼無珠,報上名來!」

  「來」字出口,鞭掐突然有了變化,只見他軟鞭當空一旋,段段銀節,化成萬道銀光,猶似驟雨突降,電閃雷鳴,範圍足有五丈方圓。如銀蛇伸縮,似鬼魅過空,難定真幻。

  但是,就在真幻難分之中,傳來一聲淒厲無比的慘號。

  呆住了,除了「聖嬰童子」以外,在場的人全都呆住了。看看三丈以外的軟鞭,看看地上血淋淋的斷臂,雙耳,再看看臉色慘白如死的殘眉武生,最後,目光都凝結在那腕套雙環的黃衣少年燕少玉身上。

  他,可穿山嶽的冷冽目光;緩緩掃過其他兩個武生木呆的臉龐,使他們心寒膽顫的退了兩步,因那目光中沒有一點憐憫與寬恕。

  突然,兩條人影一閃一飄,跪在燕少玉面前,叩頭道:「弟子『小秀士』朱雲鵬叩見少主。」

  燕少玉俊臉上肌肉一陣搐動,但只一閃,便又消失,平靜的沉聲道:「你們起來!」

  兩人齊聲道:「謝幫主宏恩。」

  燕少玉冷冷的掃了兩人一眼道:「龍游七海,威震雲天,天龍弟子,寧死不辱,你們怎麼解說呢?」

  兩人方才站好,聞言突又雙膝跪地,「斷魂煞神」晁子羽顫聲道:「視仁義所在,決生命之取捨,『百靈雕』柏樹禮,救天龍殘敗弟子,使之不被紅雲幫所辱,今其勢衰力弱,紅雲幫欲滅其根基,弟子二人,深覺此恩難報,始決定四出奔走,忍辱求人,相助於他,雖辱而不忘本幫恩怨分明之戒條,萬望幫主憐弟子這報恩一端,恕弟子之罪。」

  燕少玉俊臉冷色稍稍,但仍冷冷的道:「可曾有人相助嗎?」

  「小秀士」朱雲鵬憤恨的道:「稟幫主,富在深山招遠親,貧居鬧市無人問,世態如此。」

  燕少玉俊面上突然閃過千重殺機.喃喃自語道:「有一天,他們會求到我們的,那一天。那一天已經不遠了。」

  他嘴角上掠過一絲殘酷的笑意,緩和地道:「你們起來吧!」

  兩人謝過起身,「斷魂煞神」晁子羽上步恭身,道:「稟幫主,弟子願替幫主掌刑。」

  燕少玉默然點頭,道:「你忍得下心?」

  斷魂煞神晁子羽震天大笑一聲,道:「哈哈……先父晁剛原掌天龍幫刑堂,弟子不才,但卻不敢忘本,幫主且看弟子夠不夠資格。」

  話落揚手拔下胸口寸多長的木屑,挾於食、中二指之間,飛身扣住殘眉武生左手門脈,陰森的一笑道:「喪門神蔡清你聽著,你眼蔑天龍!」

  話落木屑一閃,一聲淒厲慘號,「喪門神」蔡清雙目已被硬生生的挖了出來。

  接著運掌切斷他雙腿,左手,最後,切斷舌頭。

  一切完畢,轉過臉來,他那原本陰森,殘酷的白滲滲的臉,竟然絲毫不變,恭身道:「請幫主過目。」

  燕少玉點頭,道:「有一手,站過一邊」,話落突然轉臉對其他兩個武生道:「兩位怎麼說?」

  八字眉,鯊魚眼的武生,忖度形勢,知道合自己兩人之力,也萬萬不是那燕少玉之敵,心中仗著「臥龍谷」在江湖上的威望,硬著嘴巴.冷聲道:「燕少玉,別忘了你們現在羽毛未豐,哼,我毒鯊孫無方與師弟七寸蛇姜毒乃是「臥龍谷」中的人,你敢怎麼的?」

  燕少玉星目中殺機突然大熾厲,聲狂笑道:「這麼說.在下倒是該放兩位去了,哈哈……」

  「七寸蛇」姜毒,正等他說這句話,聞言立刻道:「只要閣下有種。」

  燕少玉冷笑道:「兩位去吧!」

  同時一怔,兩人全沒想到事情會如此痛快,「毒鯊」孫無方冷哼一聲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走著瞧」,話落就要轉身。

  燕少玉陰森的冷笑一聲,道:「兩位就這麼走了嗎?」

  太陰,太冷了。兩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一齊轉過身來。默默的彼此互視一眼,突然,不聲不響的各自拔了兵器,自斷一指,道:「夠了嗎?」

  燕少玉冷冷地笑道:「兩位的狗命,原也是揀來的,能走回去也該知足了,在下以為。兩位共有手足一對夠了。」語氣是那麼輕鬆平靜而陰冷。

  兩人同時駭了一跳,魂臉變色,猶如失足落魂一般。

  燕少玉左手緩緩扣在右手腕脈上,那是鳳環,也是死環。

  聖嬰童子心頭一寒,沉聲怒叱道:「你們兩個狗頭,到底要不要命了,難道一定要等我師弟拔下死環嗎?」

  驚、懼、恐、怖、兩人的鬼臉,好似兩面千變萬化的銀幕,剎那間,變出各種奇異的形色。

  終於,他們作了最後的決定,各揮兵器,咬緊牙關,各斷了左臂左腿,忍不住劇痛,雙雙昏死地上,血水,如泉一般地流著。

  燕少玉也不看地上一眼,轉臉吩咐道:「子羽,雲鵬,百靈雕柏樹禮,家住那裡?」

  二人恭身道:「票幫主,百靈雕住在分水關雲天。」

  燕少玉點頭道:「你們先到他那裡去吧!記得,後天在雲天嶺等我。」

  兩人臉色一變,依依的道:「少主,今日—初見,我倆……」

  燕少玉劍眉一皺,道:「去吧!只有三天時間的分離。」

  話落抬頭看看天邊的夕陽,向雁蕩三老的紅樓碧瓦的誼華居所走去,這條路,他很熟悉,雖然已有十三年之久,他未曾走過了。

  聖嬰童子朝楞立的兩人揮揮手,蹦蹦跳跳的跟了上去,亭下只剩下晁、朱二人。

  他們直到看不見燕少玉的背影,始才轉身向分水關奔去。

  燕家七莊,座落於雁蕩山下的一塊肥沃的小平原上,七莊形如北斗七星,每莊約有百戶樸厚的莊農。

  官府勢力不到,原本是一處世外桃源,由於莊稼收入豐盛,居民富裕,是以,這裡全是磚瓦之房,大異於其他農村。

  燕少五星目掃了四周房屋一眼,黯然自語道:「這些房子好舊了!」

  聖嬰童子一扯燕少玉衣襟,低聲道:「師弟,你看那麼多人都在看你,只可惜他們不看我。」

  燕少玉深知這位師兄,人雖已六十上下年紀,但由於生就一副童相,始終是童心不泯,當下輕聲道:「師兄別胡說,怎麼就知他們不是看你?」

  聖嬰童子苦笑道:「看我,我長得這麼矮,看我眼光該向下看才對啊!我看了半天,就只發現那些眼睛全都直直的盯著你,尤其那些美麗的姑娘。」

  燕少玉俊臉一沉。低叱道:「師兄,不許胡言亂語,這裡全是忠厚的父老姊妹,他們出來看,可能是七老已漏了消息了。」

  聖嬰童子一伸舌頭作了個鬼臉,心中咕嚕道:「我這一大把年紀了,難道連人的目光含意都看不出來不成?」

  就在這時,前面十丈處,突然出現了七個老莊主,他們手中各捧著一隻大瓷盤,昂首闊步向前面五十丈外的一幢紅磚碧瓦的豪華大樓走去。

  兩人不疾不徐的跟在後面,轉過大樓前的一對石獅子,突聽一個粗暴的聲音喊喝道:「哈!反了,反了,你們七個奴才,居然敢殺三位老爺的家將,從狗洞裡滾出來,聽候發落。」

  燕少玉聞言大怒,急上一步,右掌已然劈出,「砰!」的一聲,那兩扇巨大的紅漆棗木大門,化成了千萬碎片,散落一地,冷喝一聲道:「師兄,殺進去,雞犬不留!」

  聖嬰童子一呆,脫口驚道:「甚麼?師弟,雞犬不留?」

  就在這時,門內已集結了不下二十幾個凶光滿面,如狼似虎的大漢,一個個手握刀棒,好不威武。

  燕少玉劍眉一豎,不等來人問話,左手一搭右手腕脈,一道匹練已凌空而入,數聲慘號,已響徹了雲霄。

  聖嬰童子見再不出手,就沒得殺了,但一時間,卻又找不出殺人的理由來,心中一急突然智生;大吼道:「你們見了小祖宗,不叫爺爺,死罪,死罪!」

  聲落人已撲了出去。

  血柱如根根沖天紅箭,頭顱如滾地西瓜,慘號聲,震山憾岳,這裡,似乎已不再是人間天堂,而是十八層地獄了。

  院內,仍有那些不知死活的大漢,繼續撲來,但是有來無回。只多憑添幾條冤魂野鬼而已;

  時間並不大,但這短暫的一剎那,卻有四十多人由人間走向地獄去了,霎時間,一切都恢復了平靜,沒有慘哼,沒有掙扎,靜得出奇。

  燕少玉冷森的墾目,毫無表情的掃了四周死屍一眼。那平淡的表情,像是這些人,根本不是人類,而是一些沒有生命的草木。

  「聖嬰童子」揚了揚手中一柄尺許長的血紫色短刀,眼睛在屍體上尋來找去,看看他自己殺了幾個。

  七個老莊主已駭得縮成一團,他們平日雖然恨透了這批雁蕩三老的鷹犬爪牙,但終究是些純樸鄉農,見不得這等血惺慘狀。

  燕少玉回頭稍為平和的道:「七位老丈,走吧!」

  七人一哆嗦,忙應了一聲「是!」以發抖的雙手捧著七顆血淋淋的人頭,向裡走去。

  大理石屏牆之後,是一座寬敞的達百丈的大院落,圍牆周圍,遍植垂柳,院中花園,池塘,假山異樹,佈置得精雅脫雅脫俗,大樓雕樑畫棟,雲母為窗,奢華不亞王候之家。

  這時,大庭中正好走出三個七旬老者,在他們身後,跟著七八個四旬左右的錦衣漢子,由他們緊張的臉色,可以判斷得出,先前的慘號,他們已全聽到了。

  燕少玉冷冽的寒笑一聲,一雙星目,直似要噴出火來,他沉聲道:「七位老丈,七顆人頭,按燕家七莊部位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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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1 12:14:19 |只看該作者
  七個莊主,依言排下,急忙轉身欲退,驀聽,三老身後的一個錦衣漢子大喝道:「來人呀,把這七個老奴才與我拿下!」

  燕少玉冷咧的笑道:「天祐三位外公無恙!」

  雁蕩三老,本已被眼前事情弄得有些迷茫,直到如今,才明白是怎麼回事,不由自主的全遲了三步,驚、怒、恐、怖,與些許的愧意,剎時間全浮上那三張看來方正的老臉上。

  這時,那錦衣大漢,等了許久,見院中衛士一個也沒出來,而七個者莊主,也快走回燕少玉身旁了,心頭一急,不由怒叱一聲,道:「哪裡走!」

  聲落飛身撲了上來,就空一式「蒼鷹搏免」,向七人抓了下來。

  燕少玉冷聲一陣寒笑,目注錦衣漢子的雙手,驀地,一聲冷酷刺骨的輕叱過處,一道匹練,帶來一聲慘號,一個血淋淋的人頭,恰好滾到三老面前,是巧合?是有意?

  三老面色登時大變,中間老大梅南雅怒吼一聲道:「燕少玉!你,你這小雜種,你你!你目中還有尊長嗎?」

  燕少玉星目突然凝注在三老臉上,那目光,那穿山透岳的目光,直如兩柄千古寶劍利刃,透人肺腑,令人不敢與之接觸,三老不期然的把目光移向他處,良久,燕少玉突然仰天一聲淒厲的狂笑道:「哈哈……尊長,三位外公,燕少玉真奇怪你們怎麼有臉自稱尊長?我曾天天求蒼天祐你三人無恙,你們知道為了什麼吧?哈哈……」笑聲一落,突然冷厲的叱道:「梅南雅,梅南禮,梅南謙你這三個毒如蛇蠍殘如豺狼的老賊聽著,想當年,我父娶了我母由荒涼貧苦的海島之上,將爾等遷來燕家莊,建築豪華樓榭與你們居住,錦衣豐食供你們享受,由漁民一變為豪紳,這等待你,是厚是薄,但是,你們以甚麼報答呢?哈哈……,中秋佳節,酒中下毒,使天龍幫來總壇賀節的弟子付之一炬,老賊,你們看過雁蕩遍地血腥麼,看過那些平日敬重你們的忠義之士橫屍荒野,你們狠毒的心肝中,可曾有一丁點兒慚愧嗎?你們見過你女婿困坐盤石之上的慘情嗎?你們,見過你親生女兒以頭撞石的淒慘景像嗎?我天天在祈求上蒼,祈求他保佑你們,讓我親眼看看那三位妄想魚肉燕家七莊而親手毒害他女婿,逼害他女兒、外孫的三位外公是副甚麼嘴臉,而今……」

  突然,梅南禮臉色蒼白的大喝一聲,道:「住嘴,你,你你既敢再上燕家莊,說不得老夫就成全你了!」

  燕少玉冷森森地道:「只你一個?」言下甚是輕蔑陰狠。

  慚愧化成了羞怒,梅南禮狂吼一聲,翻腕拉出腰中長劍。飛身一招「長虹貫日」直刺燕少玉胸口。

  劍花一抖干朵,剎那之間,閃電刺向燕少玉全身三十六處死穴,快如電光一閃,似在同一時間之內,同時點出三十六劍,此人劍術的確高得驚人。

  燕少玉左手一搭右腕,掙然一聲,匹練現出,一招「缺日浮雲」已然展出,薄劍化成一片迷幻的銀霧。令人無從分辨,倒真使人有置於霧中的感覺,而就在梅南禮迷茫之際,突見一道彎曲的銀光電射而入,直點咽喉。

  梅南禮眼睛一花,登時亡魂皆冒,顧不得丟人現眼,「砰!」的一聲,倒地滾出七八尺遠,才要躍起,驚聽燕少玉一聲輕叱道:「帶點回去」!

  「拍!」的一聲,燕少玉偏轉的劍身,已抽在梅南禮背上,三層錦袍全破,一條血痕,竟然長達一尺之長。

  二老呆呆地望著老半天才爬起來的梅南禮,臉上充滿了恐怖。

  突然,聖嬰童子大笑道:「小師弟,他居然能躲過二師傅他老人家的一招呢?」

  燕少玉臉上依然罩滿殺機,冷酷地望著三人道:「你們三個一齊上,十三年前,你們三個不是我父之敵,十三年後,你們三個,連我半邊身子也抵不住。」

  三老當著兒孫輩,受此羞辱,那能再忍得住,大吼聲中,三條人影已化作三隻撲天神鷹,當頭向燕少玉罩了下來。

  燕少玉俊險上毫無懼色,厲笑一聲,道:「兩招之內,我叫你們血流五步。」第一招「缺月浮雲」!雖然仍是原先招式,但卻仍然把三老凌厲的招式,化解於無形,三老身子,也被逼落兩丈以外去,站的確是三個方位。

  燕少玉岸然立於陣心,手中「死劍」,劍尖微微下垂,閃著駭人的森森寒芒。

  驀地,三老同時大吼一聲,以三個不同的方向,各出一招自己武術中最狠毒的殺手,急雷奔電似的攻了下來。

  聖嬰童子一見那天羅地網的劍幕,心中不由駭然付道:「假使換了我,問題可就大了。」

  就在他思忖末落之際,突聽一聲淒厲寒笑,一個陰沉的聲音道:「月掛疏桐!」

  「嗆嗆嗆!」三聲脆響,接著,「砰砰砰」三聲悶響,一陣厲吼……

  翻天匹練消失,地上散著三根齊柄而斷的劍身,三老橫臥在三個不同的方向,紅潤的老臉,已然蒼白如紙,鮮紅的血,由三張半張的嘴中流了出來,白鬍子染成了紅鬍子了,淒厲可怖。

  燕少玉寒森森的劍尖,緩緩向梅南雅指去,那粉紅的俊險蒼白了!手,也開始顫抖。

  梅南雅抬起恐怖的目光,凝視著燕少玉,顫聲道:「燕少玉!燕少玉,你……你已毀了我的武功。還!還不肯放過我們嗎?」

  燕少玉厲聲狂笑道:「哈哈……你們當年毒計得逞的時候可會想到今日嗎?哈哈……」

  一聲怒極的群吼,七柄刀劍,已如狂風冷電般的四面湧到。燕少玉冷冷一笑,手中薄劍突然回身電掃一圈,「霞影三移」已應手而出。

  快得出奇,僅如迅雷前電光的一閃,沒有哀號,沒有慘呼。撲來的七條錦衣漢子,已全都做了劍下之亡魂。

  三老直直地望著地上的屍首,他們覺得比自己死了還要痛苦,這是晚喪子啊!

  梅南謙咬牙道:「燕,燕少玉,你……你殺了我們吧!」

  燕少玉痛苦的把死劍拍回手腕上,僵硬的道:「我恨,我恨蒼天使我們雖然有祖孫之名,卻沒有祖孫之實,你們滾吧,半個時辰之內,離開燕家七莊。」

  梅南謙淒涼地掃了四週一眼,緩緩爬起身來,木然地道:「雁蕩三老,武術雖算不上當日江湖頂尖高手,但卻連兩招都抵不住,確實讓人難以相信,燕少玉,當日我們下峰之時,知道朝陽神裡與鳴鳳老人曾去過,你做了那一個的弟子?」

  燕少玉冷森森地道:「兩個。」

  聖嬰童子接口道:「你們剛才所對的招,只是鳴鳳老人所佔有半邊身子上的武功而已!」

  梅南謙仰頭一歎道:「看來今生報仇無望了。」

  燕少玉冷冷地一笑道:「三位別忘了,你們的時間有限!」

  話落舉步向門外走去。

  門口,人聲沸騰,不知什麼人通知的,這下竟然來了不下二三百莊農,他們一見燕少玉登時雅雀無聲,燕老大上前低聲對燕少玉說了幾句話,燕少玉掃了群眾一眼,沉聲道:「燕少玉沒有什麼話同各位鄉親講,只願勸告諸位,這只是燕家的一筆血賬!各位安居樂業,不要參入。」

  群眾又是一陣喧嘩,有人叫道:「少主以為燕家七莊個個都不知忠義嗎?」

  「我們為反抗這三個老賊已不知死了多少人!」

  ……

  燕少玉冷冷的掃了群眾一眼,沉聲道:「你們當我是燕家少主,就要照我的話做。」

  話落回頭看看聖嬰童子,低聲道:「師兄,你守在這裡,我要出去。」

  聖嬰童子一怔,突然有所領悟的道:「去浮玉島?師弟,我們既已安返家園,一切都可以從長計議,何苦急在一時?」

  燕少玉接頭說道:「我不餓!」話落就要動身。

  聖嬰童子急道:「師弟,自己身子重要。」

  燕少玉俊險上突然一沉,冷聲道:「師兄,我知道!」

  「道」字才出口,人已飛出七丈以外了,此時正是日落月升,初更時分了。

  聖嬰童子上前搶了三步,突然又停了下來,自語道:「我不能去!」

  回頭無可奈何地掃了七個茫然的莊主一眼,道:「等他們走後,我們把這裡收拾收拾,等師弟吧!」

  碧藍的江水,仍在嗚咽的流著,月光照耀之下,雖然被四周枯乾的樹枝,襯托得有些淒涼,但卻仍有著醉人的恬靜。

  浮玉島,面積約有半里方圓,島上礁石林立,如畫中仙境,奇花異草,穿插其間,每到初春盛夏季切,異花鮮艷,蜂蝶飛舞。

  綠水相映,引人入勝,但是,卻沒有人敢來,因為,凡是在江湖上走動的人,都知道這島上那幢白色小巧的屋中,住著一個美得令人神醉魂馳而又武功高絕,殺人如麻的女魔頭,七煞玉女白燕。

  每年秋季,這島上卻有從東海來的美艷絕倫的文弱女子,她是東海六十四島島主的唯一的掌珠.也是那「七煞玉女」的最好閨友.因此,有「文武二嬌」之名.也就隨之傳遍了武林。

  紅雲幫,早就想擒此少女.來威脅東誨之王。但卻因「七煞玉女」白燕武功太高,怕一下擒她不到,東海而大舉興丘

  所以,一直拖到今天,知道「七煞玉女」白燕遠去分水關,不能救應,始才猝然下手,前因交待至此。

  燕少玉才登上浮玉島,他那靈敏的耳中,已傳入一聲狂笑聲。道:「哈哈!…… 『碧眼娘』,老夫奉幫主之令,以禮相請島主千金至總壇一行,也是我紅雲幫略盡點地主之誼,你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不是太過於絕情了嗎?」

  聲音甚是雄渾。

  接著一個震人心弦的聲音道:「『根天雕』周明坤你少與老娘耍花槍,你以為玉女不在,就憑這三四十個毛蟲,也想奈何老娘嗎?哼!你是識相的,快夾著狗尾巴滾,要是驚駭小姐,老身活劈了你!」

  「恨天雕」周明坤大笑道:「噢!原來你是嫌我姓周的人輕不配,咱們血獅堂副堂主的兩位護法夠資格了吧?」

  「恨天雕」周明坤話聲才落,突聽遠處傳來三聲大笑,拾在這時,燕少玉躍上一塊礁石,星目循聲望去,只見對面礁石上,正縱躍如飛的奔來三個老者,那飄忽如風的身法,令燕少玉為之心驚。

  當頭一人,年約八旬,白髮挽髻,長鬚過胸,雙目深陷,鷹鼻尖嘴.狀至陰沉,身著一襲寬大白袍,他身後兩人,身著黑衣,年約五旬,一高一矮,都是紫黑面膛,右邊一個下巴光滑,左邊一人,則留有鼠髯。

  白袍老者,幾個起落,搶落石下,雙手一揖,笑道:「徐大嫂請了。」

  燕少玉一轉視線,只見五十丈外,月色朦朧中。一所小巧得令人神怡的小白石屋前兩塊碗口大的菊花圍著的青石小道中,站著一個看來三十上下,黑髮碧眼,艷光照人的中年婦人,婦人身後,是兩扇紫色小門,這婦人當然就是「碧眼娘」了。

  碧眼娘粉臉微微一變,冷聲道:「連你『白山一怪』巫仁傑,『黑水雙妖』盧昌,沈碧德也來了,看來今夜紅雲幫是有計劃的行動了!」

  「白山一怪」巫仁傑忙笑道:「不敢,只是煩請大嫂陪島主千金總壇一行,小弟好交差。」

  碧眼娘冷笑道:「姓巫的,你不用假惺惺,老娘不吃你這一套,有種的你就上來!」話落抖手扯下一條平時不常用的紅色長綾。

  恨天雕周明坤金魚眼一翻,巨口一張嘿嘿陰笑一聲,道:「副堂主,人家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了!」

  「白山一怪」巫仁傑,朝「黑水雙妖」一使眼色,只聽「黑水雙妖」同聲冷笑道:「我兄弟先走這頭一陣。」一擺鑠子槍,一拔鬼頭刀,吆喝一聲,分兩面包抄上去。

  刀光,槍影,漫天蓋地,威猛如山崩海嘯,確是不同凡響。

  「碧眼娘」堅守石屋不離一步,手中紅綾一抽一揮,軟出硬掃,僅只一招,就把「黑水雙妖」擊退三尺。

  「白山一怪」巫仁傑早就知道「黑水雙妖」決非碧眼娘之敵,忙朝「恨天雕」一使眼色,「恨天雕」會意,舉手一揮道:「弟兄們上!」

  話落當先撲了過去。

  周圍二三十個早巳摩拳擦掌的血獅堂中徒眾。登時狂吼聲中撲了上來,這些傢伙平時以多凌寡慣了。個個猶如凶神惡煞,刀棍齊下,混成一片,慘號之聲,時時傳來,驚天震地。

  「碧眼娘」始終堅守門戶,使一旁的「白山一怪」巫仁傑無法攻進,但她想退進石屋,卻也力不從心了。

  「白山一怪」看看時機已到,突然閃身向右側撲去。

  如談煙輕縷,似隨風幽靈,燕少玉離開了礁石,撲到了石屋左側小窗下。

  簡單的石屋中,傢具奇少,一床一桌一椅,大小都是那麼的適度,桌上幾樣女子化妝用品,壁上幾張古畫,清潔、幽雅,只有這間石屋配得上這四個字。

  一個少女,不!應該說,是一個美字的結晶,正滿面恐慌地坐在床上,黛眉深鎖,秋水泛驚,小嘴半張,雖是在驚慌之下,但卻仍然令人看了心痛、心醉、心迷。

  突然,門外傳來「碧眼娘」的急促聲音,道:「小姐!快出來!」想是她已發現「白山一怪」巫仁傑不見了。

  美麗的人兒一驚,嬌應道:「儀兒來了。」

  站起身來,輕移蓮步,卻生生的向門口碎步奔去。

  「轟然!」一聲大震,在右窗口飄上一個白衣白髮手持雙斧的老者,左窗口,也在嘶一聲巨響下碎了,但卻沒有人發覺,黃衣,星目,金童般的一個少年,站在窗框上,一動不動,宛然是從宇宙開始以來,他就站在那兒,使人一點都不覺得眼生。

  美麗的人兒,被窗破之聲駭得轉過身來,「白山一怪」要跳下的身子,突然呆住了,一雙深陷的精目,緊盯在少女臉上。似乎不相信,他揉了兩次眼睛,但卻仍是呆呆的站著.好像忘了他此來的目的了。

  美麗的人兒緩緩向後退著,那驚慌,焦慮,手足無措的舉動,令人心痛。

  聲音更焦急了,「碧眼娘」大叫道:「儀兒,儀兒!」

  「白山一怪」巫仁傑神智一清,飛身躍落,笑道:「女娃兒,別害怕,只要是人,他見了你都不會傷害你的,老夫也是人。」

  一縷黃鸝般的嬌音,綻破了櫻桃小嘴,叫道:「你不許碰我,不許碰我。」

  一個踉蹌,幾乎跌倒,她退到了石壁之下。

  「老夫是奉紅雲幫主之令,來請小姐總壇一行,就請小姐委屈一下吧!」話落才要下手,突然一個冷冽的聲音笑道:「朋友,她不會武功,你下得了手嗎?」

  本能的「白山一怪」巫仁傑倒縱出七尺,僅這一剎那,他立足的地方,也現了燕少玉。

  「白山一怪」又是一驚,心說:「怎麼?美好的東西都集中在這裡了?」不加思索的,他脫口道:「此女是你的什麼人?」

  燕少玉左手扶住右肘,冷冷的道:「在下不認識她!」

  「白山一怪」心頭一沉道:「那你為何阻撓我紅雲幫事?」

  「因為在下認得幫中任何一個人。」

  「白山一怪」面色稍緩,道:「你是誰?老夫怎麼沒有見過你?」

  「錚然!」一聲脆響,鳳環變成了寒光閃閃的死劍,冷森森的,道:「小爺天龍少主。」

  由松變緊,「白山一怪」臉上肌肉一抽,猛然大吼一聲,道:「好小子,找死!」

  一招「鬼劈天河」。雙斧帶起陣陣陰冷寒風,白刃閃閃.動人心魂。

  燕少玉冷叱聲中,「缺月浮雲」已然攻出,劍招一出,勝負己見端倪!

  「白山一怪」雙斧一揮,「鬼斧神工」再度劈出,一上一下,盤一蓋地.亦守亦攻,功力也是非同小可。

  燕少玉雙足一點地面,凌空而起;「月掛疏桐」再度出手。

  「白山一怪」大驚失色,舉斧相迎,已來不及,當機立斷,猛然一挫腰,一個觸鬥,翻出五尺「嗤嗤!」一縷火花.白石壁上,已多了七條深達寸許的白痕,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燕少玉轉身立於「白山一怪」的位置。

  第一次,美麗的人兒看清了,如天神來救她的人的面孔, 秋水眸子中,閃出兩道奇異的光彩,心中砰然跳動著,美眸凝視不動,她,似乎忘了她的身份了。

  汗,順著「白山一怪」驚懼的險上直流而下,他不敢相信,眼前這少年人到底是不是真的人。

  燕少玉緩緩的向前移動著,他,似乎從「白山一怪」雙雙閃爍的眸子中,看到了什麼,劍尖,緩緩的彎下了一段,這原是一柄軟劍,但武林中能有幾個人,能使軟劍僅彎一部分呢?

  美麗的人兒,緊握著小小的粉拳,只恨不得,把全身力氣,都加在那少年身上。

  一聲狂吼,雙斧一揚,招化「劈山平岳」,漫天劈來,狀如拚命。

  燕少玉心中冷笑一聲,身子猛然向後退去。

  「白山一怪」心中一喜,抽斧飛身向那美麗的人兒撲去。

  身子才動,一聲大喝已到耳邊,顧不得抓人,「白山一怪」飛身向左邊窗口躍去,急如流星趕月。

  他快,那知還有東西比他還快.一聲砭骨陰笑,「鳴鳳趕月」匹練一閃,彎曲的劍尖一劃石牆,哈的一聲,電射而回。

  一聲慘哼,拖著長長的尾音,消失於夜幕中,地上留下一隻抓斧的右臂與一灘鮮血。燕少玉閃手抓住劍柄,飛身躍上窗槓,一切,只不過是眨眼的時間。

  「公子,別走,救我……」蕩氣迴腸的六個字,似有著通天的力量,拉住了冷漠的燕少玉。

  他,突然回轉身來,恰好遇上那雙令人心醉,心迷的秋水明眸,那裡面,有多少企求,多少幽怨,令人心醉。

  一絲奇光,閃過燕少玉冰冷鋒利的眸子,但,多麼短暫啊,僅僅那麼一閃,便消失了。

  他冷漠的低頭看著手中「死劍」,自語道:「第一次,你離腕放過了一條生命。」

  嬌怯的,不安的她低聲道:「是,是我破壞了你的成規嗎?」聲音令人捨不得生氣。

  燕少玉飄身落下窗戶,目光凝視著門外道:「我送你出去吧!」

  「我……我怕!」

  「去吧!那婦人會保護你的。」

  默默的,她低下了頭,向門外走去,她,鼓不起勇氣,求他保護!

  「碧眼娘」焦急的聲音,再度傳來,道:「小……小姐,你……你無恙嗎?」聲音是那麼的吃力。

  一聲冷叱,一個冰涼的聲音,道:「碧眼娘,進來保護你小姐吧!」

  美麗的姑娘一伸手,抓了個空,他已去了,這一剎那,她突然覺得心中一片空白。

  門外傳來一陣可怕的慘號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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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1 12:15:02 |只看該作者



  「碧眼娘」驚覺腦後風生,本能的紅綾一調,倒打出一招「神龍擺尾」,紅綾由軟變硬,閃決掃過。速度迅提得令人咋舌。

  那知,竟然掃了個空,碧眼娘向忘一瞥,見「小姐」安然立於身後不遠處,心中大喜,飛身撲了過去,一把把那嬌艷的姑娘摟入懷中,急聲道:「小姐,我們快走。」

  美麗的姑娘,一雙令人心醉的秋水美目,直盯著屋外一縷飄忽輕煙淡漬的嫩黃影子,斷然的搖頭道:「我不走!」

  「碧眼娘」聞言心中一驚,急道:「小姐,現在不走沒有機會了。」

  「我們現在走不了,紅雲幫既然存心要捉我,這數百里水路,只怕早已佈滿了他們的人了,我們只是兩個人,怎麼走得了呢?」

  「碧眼娘」柳眉一皺。碧眼驚奇得看著這嬌艷的小姑娘,心中奇道:「她從來嬌生慣養,怎麼見了這等殺人流血的勾當,竟然如此鎮定呢?」心中在想,嘴裡卻自然的問道:「那怎麼辦呢?」

  小姑娘朝門外飛馳的黃影一指,迷人的臉兒上掛上一絲沉醉的笑意。

  「碧眼娘」朝外一看,只見紅雲幫一群十五六個末死的弟子,這時已所剩無幾了,心中始才想起剛才身後飛出的黃影,以及,為什麼這麼久,始終沒有人來騷擾。

  突聽,「黑水雙妖」中的盧昌大叫道:「退!」

  「黑水雙妖」當先向礁石躍去。一閃沒入石林中,「恨天雕」周明坤行為稍為慢了一點,被燕少玉硬生生一招「金霞萬道」打出七八丈遠,跌入亂石中,也不知是死是活,剩下的那五六個同來的嘍囉。見主子一走心中更慌,連身都沒有轉進來.便死於劍下了。

  美麗姑娘一見大驚.連忙一推「碧眼娘」急叫道:「快叫住他!」

  燕少玉此時正要飛身追趕「黑水雙妖」,「碧眼娘」低聲沉喝道:「小俠留步。」

  燕少玉本能的住足止步.回頭盯著走來的「碧眼娘」,冷漠的道:「尊駕有何見教?」

  「碧眼娘」碧眼一翻冷笑道:「老身要謝你相助之德.然後教訓於你,使你略知天高地厚而已。」

  燕少玉冷冷一笑道:「在下原非為助你而來,只不過是適逢其會而已,大可不必言謝,尊駕要教訓……」

  美麗少女,生怕事情弄僵,未等他說完,已搶先道:「但確實救過我,不管有意無意,這總是一件大恩大德,公子,你說是嗎?」

  「碧眼娘」一驚道:「他真的救過你?」

  美麗姑娘一急,脫口道:「你難道不知道白袍老人進來了?」

  「碧眼娘」心中登時明白過來,噗的一聲,跪在燕少玉面前,叩頭道:「老身感謝小俠救主之恩,方纔所言,望小俠萬不要見怪,老身願厚顏把話收回。」

  由方才「碧眼娘」的舉動,燕少玉可知道她也是個生性極傲之人,自己一句冷語,就惹起她的怒火,要教訓他,但由現在的表現,卻展露出她忠義之心,為主而放棄私見。

  燕少玉感動的歎了口氣,緩和地道:「尊駕請起,在下早已說過並非有意相救。」雙臂一伸,一股無形罡氣,本能的托了過去。

  「碧眼娘」身子一動,幾乎被托起來,大駭之下,一躍而起,驚異的盯著燕少玉出神。

  小姑娘蓮步向前輕移兩尺,嬌聲莊重的道:「小女子姬鳳儀,敢請教公子大名?」

  燕少玉匆匆避開她令人依戀難捨的美目.談談的道:「在下燕少玉」,話落醒目一轉。臉現欲去之色。

  「碧眼娘」這段時間,已猜出姬鳳儀心中之意,連忙開聲道:「公子,我主僕今已落難於此步田地,求援不及,而又遍地是紅雲幫的弟子,藏身無處,不知公子能否大德相助,容我等往府上暫住幾日。」

  燕少玉不敢正看姬風儀,他怕與那令人心醉的目光接觸,迷人欲醉,僅只談淡的道:「尊駕忠義感人,燕某如果拒絕,也太無人性了,我們走吧,陋居就是燕家七莊。」

  話落當先引路。

  姬鳳儀愉快的笑了,那笑意,是多麼嬌美啊!

  二更時分,三人到達飛雲江畔,碧波滾滾,無船可渡,燕少玉俯身拾起一塊木板,回頭道:「在下到對岸燕家莊,叫他們派船來接你們兩位。」

  姬風儀急道:「公子,我們可以等等!」

  燕少玉俊險一寒,但目光觸及那純潔的眸子。他卻又說不出心中要說的話來了,淡淡問道:「姑娘信不過在下嗎?」

  焦急,不安,姬風儀吶吶不知所之,突然,她向江中一指,道:「燕公子,你看,那裡不是有人垂釣吧?何不叫他過來渡我們一程?」

  燕少玉聞言一怔,目光一掃江心,果見一個老翁在那裡垂釣,心中不由暗自冷哼一聲。

  「碧眼娘」心中大喜,高聲叫道:「老丈,老丈,我等遊船流失,煩老丈渡我等到彼岸,必有重謝。」

  老翁回頭看了一眼,自語道:「夜釣寒江,所獲無幾。能有重謝,倒也是運氣。」

  緩緩收起釣絲,把船划了過來,不大功夫,已到三人之前。

  「碧眼娘」扶著姬風儀跳上船去,燕少玉手中仍拿著那塊木板,一躍而入。

  老翁用篙一撐石岸,船如急馬似的滑出三四丈遠。

  姬鳳儀用粉手兒,撥弄著水艙中的鯉魚,天真的笑著,狀至迷人。老翁再撐一篙,船已衝出七八丈遠,燕少玉目注江中碧波,奇怪的笑道:「孤舟夜釣寒江,老丈好大的雅興啊!」

  老翁放下長篙,掉起小槳的緩緩劃著,陰眼一翻,搖頭苦笑道:「生活所累,那有什麼雅興可言。」

  燕少玉「劈劈拍拍」的手中木板折成三段,一邊漫不經心的道:「飛雲江夜不垂釣,老丈不是此地人吧?」

  一雙星目,霍然盯在老翁臉上,寒森的光芒,令人透不過氣來。

  「碧眼娘」聞言暗自警惕,戒備的盯著老翁。

  老翁臉色一變,用力打了兩漿,把船飛馳到兩岸中間,鎮定的道:「公子知道的真多啊!」

  燕少玉冷森的一笑道:「老賊,你是瞎了狗眼,你小爺天龍會主,經年居此,那有不知之理的啊。」

  老翁心頭狂震,左腳猛然一踩船邊,使三人重心一失,飛身縱入江中,潛至三丈以外,浮出水面大笑道:「哈哈……燕少兒,你雖然聰明,但卻發現得太晚了,向四周看看,血鯊堂的弟子等三位多時了。」

  「碧眼娘」朝四周江面一望,見二三十個手持刀劍的壯漢,正自紛紛向這邊游來。

  就在這時,船身突然一陣顛簸,「碧眼娘」縱身跳入水中,大叫道:「小姐快下來!」

  「碧眼娘」才一落水,船身突然一翻。燕少玉清叱一聲飛身抄住姬風儀細腰,騰身向江中跳去,起落之間,已出去七丈之遙,就空抓住上流一段木板,木板一浮,正好借腳騰身。

  姬風儀溫柔的伏在燕少玉懷中,玉臂緊摟著他的頸項,是那麼自然,好像他們很早很早以前,便已很熟悉了,她臉上沒有一絲驚容,心中喃喃的念道:「我早知道你不會丟下我的,但願,但願這水路長一點。」

  快樂的時光,永遠是短暫的,姬風儀只覺得那時間短得如同彈指一瞬,燕少玉雙足已踏上江岸一鬆手放下她的纖腰,低聲道:「姑娘在此稍等一下。」

  摟得更緊了,姬風儀驚怕的道:「不要離開我,我怕。」那令人神馳的鸝音,使人不忍相遠。

  燕少玉自然的伸手拉下她繫在頸項的玉手,姬風儀一顫,惶恐的道:「公子,你要去?」

  燕少玉實在硬不起心腸,只好搖頭,道:「姑娘,我不去她一個人怎麼應付這許多人呢?」

  一指江中正在搏鬥的「碧眼娘」,只見她紅綾在水中不能使用,她這時奪了一柄鵝眉刺,正奮力的戰拒四周如餓鯊般圍上來的紅雲幫弟子,殷殷紅色的江水,飄著一個個浮動的屍體,令人不敢卒睹。

  也許,目光之下,那景象太可怕了,姬風儀忘記了她與他相識還沒有多久,幾乎是一種潛意識的舉動;她把顫抖軀伏在燕少玉懷中,也許,四週一切的景象,對一個不會武功的少女,確實太可怕。

  燕少玉有些子足無措了,他既不忍心.也不放心把這個嬌艷的少女孤零零的丟在沙灘上,更按不住對眼前血鯊堂弟子狂妄的怒火。

  突然,一個童音大叫道:「師弟,人怎麼出來這麼久,咦?江中怎麼有人捉螃蟹呢?」

  燕少玉聞聲登時如釋重負般的深吸一口氣,道:「師兄,你來的正好,快來保護這位姑娘,讓我下去。」

  來人正是「聖嬰童子」,他聞聲站住急奔的身形,盼口驚道:「姑娘?那來的姑……」

  話末說完,突然寂然無聲了。

  燕少玉一怔,回頭只見「聖嬰童子」瞪著一雙點漆星目,呆呆的望著自己懷中人兒出神,一低頭燕少玉也不由為之怦然心動,原來,姬風儀美得迷人的臉兒,此時正好奇的向著師兄。

  燕少玉沉喝一聲,道:「師兄,你怎麼了?快嘛!」

  「聖嬰童子」好似剛喘過一口氣來,心說:「我的天!世間竟真有使人無法幻想出的美人,我可開了眼界了。」

  轉念如電光一閃,聖嬰童子搖頭道:「師弟,我頑童可不懂此道,好在你知道,江中的蝦蟹,我捉了。」

  話落頭也不回,直往江中奔去。

  燕少玉心知無法勉強,右手忙自左腕上拉下鳳環,抖手拋出道:「師兄接住。」

  「聖嬰童子」回頭不由心中一震,揮掌抓住劍柄,臉色一陣劇變,抬頭鄭重的道:「師弟,我童子賣了命,也決不使師弟失望。」

  縱身凌空一躍,宛如一隻穿水魚鷹般的落入水中。

  姬風儀雖在燕少玉懷中,妖軀仍有些顫抖,抬臉怯怯的問道:「燕……燕公子。」

  燕少玉木然的輕「嗯!」了一聲。沒有回答。

  「我……我誤了你的大事了是嗎?」

  燕少玉冷漠的俊臉上,掛起一絲令人選茫的笑意道:「我師兄不會放過他們的,他是知道死劍的用意的。」

  姬風儀打了個寒噤,嚅嚅的道:「死劍?這名字多可怕啊?」

  燕少玉平靜的笑道:「死並不可怕,那是人生所必須走的最後的歸宿,可怕的是那無邊的仇,無際的恨,他會使你永遠不得安寧,無論是被欠的或是欠人的。」

  姬風儀仰起迷人的臉兒,似懂非懂的。她搖搖頭,又點點頭道:「燕公子,我,我有些不太懂的地方啊!」

  燕少玉,目注江心,淡淡的道:「我知道你什麼地方不懂,姬姑娘,你也不應該懂那些,你所應該瞭解的與幻想的,應該像你的人一樣,樣樣都是人世間最完美的東西,你的環境如此,你的個性也應該如此。」

  言辭是那麼平靜,似有些相助的意味,也有些羨慕的成份。

  姬風儀仍然仰著臉兒,那迷人的眸子,也始終沒有離開燕少玉的俊臉,怔怔的道:「你知道我是島主的女兒,所以說我有好的環境,是的,外表上,我有閣樓,有玉宇,有花園,有池塘,也有各樣的可愛小動物,可說應有盡有,但我說過,這是表面上的,內心裡,我覺得我無法在那裡找到我幻想中的美景。」

  燕少玉沒有同意她的說法,仍固執的道:「姬姑娘,人心是難滿足的,世間沒有絕對的苦樂,只是一種情況與另一種的比較而已,世間能有幾個人比得上你呢?」

  驚奇的,迷茫的,她瞪著這位年輕而又冷漠的少年,探索的道:「燕公子,好像自豆古以來,你就已生存在這人間了,受盡了人生苦難,也嘗盡了人間的仇恨,但你卻是如此年輕……」

  燕少玉的目光,瞪著遙遠的地方,那麼深遠、無際,好像,他看到了另一個世界了,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迷茫的令人費解的笑意,他道:「我並非自亙古以來,便生存在這個世界裡,但在我出生之前,閻王似乎就給我鋪好了一條仇恨的路。」

  燕少玉低頭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的把頭抬起,仍盯在那無邊無際的地方,搖頭道:「我說過,你應該知道的與幻想的,都應該像你一樣,是世間最完美的,人應該回到那美的地方去,不必,也沒有值得知道這些。」

  姬風儀幽幽的,委屈的道:「不,我很醜,我也不願意回到那寂寞的地方去。」

  燕少玉沒有勉強她,他知道,她不久就要回東海去了,事實會改變她現在他認為不值得的想法。

  她,仍望著他的俊臉,月光下,是那麼英挺,俊拔,足令任何一個少女為之傾倒,那似乎是一種少女心中幻想不出的影子,但是,他那冷漠與近似無情的冷靜,卻使她心中倏然生起一絲寒意與不安。

  突然江岸上走來了「碧眼娘」,她全身盡濕,玲瓏的曲線是那麼誘人,姬風儀有些依依不捨的離開了燕少玉懷中。向「碧眼娘」走去。

  突然她驚叫道:「啊,你!你!受傷了?」

  這時,江中躍起了「聖嬰童子」,只要在能說話的地方,他永遠是不甘寂寞的.只聽他大叫道道:「他媽的怪事,真他媽的怪事,那老兒竟然沒有死。」

  聲落,他已與「碧眼娘」二人到了燕少玉面前,伸手把劍歸還他。

  燕少玉把劍接回腕上,問道:「誰?誰沒死?」

  「聖嬰童子」臉色一紅,道:「此人成名江湖達六十年,水中功夫,天下無雙。在海中,他能驅鯊吞人,在河中,他能驅蛇助陣,想不到.這老小子沒死.居然投身在紅雲幫了。」

  燕少玉心頭一沉.冷聲問:「他是誰?可是那老翁。」

  「碧眼娘」此時已止住臂上血跡,聞言接口道:「此人江湖上稱之為銀刺金鯊而不名,他能在水中潛行七天七夜,剛才一直沒有露臉。老身背上之傷就是傷在他手中,說來慚愧,要非這位兄台現身,老身也許已葬身江底了。」

  說話間,一雙碧眼,緊盯在燕少玉左右雙腕上。

  「聖嬰童子」見狀不敢隱瞞,忙道:「老大姐.你別往我頑童臉上貼金了,要非師弟事先把死劍給我用,只怕再有兩個頑童也不濟事的。」

  「碧眼娘」笑了笑,沒說話,她知道「聖嬰童子」功力與她不相伯仲之間,燕少五星目中奇光一閃,道:「他是否還在江中?」

  聖嬰童子道:「他已被這劍駭跑了,不然,我們怎麼上得來,不過,我可殺了十幾個。」

  「碧眼娘」也道:「老身也殺了十幾個,我想那銀刺金鯊所以不現身的原因,一定是在等公子下去。」

  燕少玉沉重的歎了口氣,道:「我們走吧!」

  看到師弟憫悶的險色,「聖嬰童子」不敢再說話了。

  天已四更.燕家莊卻仍是人聲喧嚷,他們一見燕少玉回來.無不歡聲雷動。親切中包含有多少敬愛之意,突然,人聲全靜了下來,他們看到那美麗的姑娘了。

  燕老大,與其他三人迎上.把他們請到燕少玉故居,地上石板,沖刷一新,地上新土,處處似剛拔去荒草。樓榭、池塘、假山,仍有許多人在清理著,燕少五在腦海中浮現一座蔓草沒膝,蝙蝠穿堂的荒涼莊院,眸子中不由閃過一絲淒涼。

  燕老四把眾人讓進一清潔的八角小亭,歉然道:「裡面尚未清理乾淨.委屈公子與兩位客人,暫在這裡休息一下吃點東西,馬上好了。」

  不大工夫,酒宴擺上,燕少玉心中悲慼,食難下嚥,只吃了一點,便放下筷子,他望了燕老大一眼,道:「外面那些人怎麼還不回去睡覺?」

  燕老大忙放下筷子,回道:「回公子話,他們想把三老居所拆去,與公子重建住處。」

  燕少玉俊臉一變,道:「叫他們去吧!由點錢好好過日子,我不會離開這庭院的。」

  「公子,老朽管他們不了,不是大家的意思,因為,這一屆田租,誰也沒繳。」

  「田租?什麼田租這麼多?」

  「自從大公子……三老把七莊居民田產,全收歸己有,只能租種,年年交租,老夫七人就是為了此事,三老要把我們活埋,幸遇公子搭救,哪!這是契約。」

  話落捧出一個黑漆盒子。

  燕少玉看也不看一眼,斷然道:「燒掉吧!」

  四個老莊頭,千恩萬謝了,才要拿出去燒掉,突然停下,門外又奔來四個莊漢,雙膝跪地,叩頭道:「小女等四人,求見少主一面。」

  姬風儀芳心一跳,燕老大臉色一變,急道:「少主勞累了,需要休息不要吵了,去吧!」

  燕少玉俊臉突然一寒,沉聲道:「帶她們進來!」

  四個漢子謝恩出去,不大工夫,帶進四個素衣女子,年齡均在十八、九歲,雖談不上什麼國色天香,卻也明艷照人,至亭下,隨四個漢子跪下。

  燕少玉俊臉籠霜,冷冷的問燕老大道:「大莊主,這是怎麼回事?」

  燕老大慌忙離席跪地道:「自從大公子去後第七年中秋,雁蕩峰來了兩個奇人,聲言每年中秋月圓之夜,要在此峰論劍,要本莊到時供應兩缸百年花彫陳酒,四個最美麗的少女,雁蕩三老開頭不服,與之爭執,但合三人之力,聽說在二人手下三招也沒走出,不得已,只得准辦,至今已六年之久了,每次去的少女,回來均遭蹂躪,所以無人願去,老朽恐怕擾亂公子情緒,才不敢稟告。」

  燕少玉臉上突然掠過千重殺機,雖只一閃,卻使得姬鳳儀連打數顫,他冷笑一聲道:「你們都起來,雁蕩峰不用去了,等我分水關回來再說,四位姑娘暫時在這裡替在下陪伴這位姑娘,兩天後,等在下從分水關回來之後,四位就可以回去,四位姑娘意下如何?」

  四個女子聞言抬頭,一時間,全都怔住了,四個漢子忙恭身道:「謝少主抬愛,你們還不快謝過。」

  四少女突然清醒,嬌聲齊道:「我等願終生服侍這位姑娘及……」

  她們粉臉同時一紅,接不上來了。

  燕少玉搖頭道:「不必那麼久,這位姑娘是東海島主千金,明日大莊主派些人到東海告知島主一聲,大概不久那邊就會派人來接他們回去,現在天色已近五更了,姬姑娘,你們就權且在敝莊暫住幾天吧。」

  姬風儀突然始眼問道:「燕公子,我,我可以等到你回來嗎?」

  燕少玉談談的一笑道:「姑娘大可不必、燕少玉早先已說進,相救並非存心,沒有什麼恩惠可言,師兄。你暫時在這裡住幾天,我要走了。」

  話落站起身來。離亭而去。

  他俊臉是那麼冷漠堅決,沒有一個人敢出言相勸,姬鳳儀粉臉突然蒼白如紙,嬌軀一晃。幾乎倒在地上。碧眼娘一把將她摟入懷裡,低聲耳語道:「小姐,你放心,他不是那種人,只要我們住著不走,他是決不會趕我們走的。」

  心中卻暗討道:「燕少玉的心,難道是鐵石做的嗎?」

  日近中天,燕少玉已翻山越嶺,進入了雲天嶺境內,這是一條羊腸小徑。兩側古木參天,此時雖無綠葉新芽,但卻不難想像得出,春末夏初,綠葉參天的景象,兩側枯草沒膝,伸展路中,這裡似乎極少行人。

  正行間,突然,一聲響亮的佛號,起自路旁道:「阿彌陀佛,老衲問訊了。」

  燕少玉聞聲止步,轉頭見草叢中走出一個慈眉善目,長髯紅脂,蒼松古月似的老和尚,當年雁蕩蜂圍攻燕傑的,三教九流都有,唯獨沒有和尚,燕少玉和善的露齒一笑,回禮道:「大師有何見教?」

  老和尚慈祥的笑道:「老衲少林下院,明緣,請問小擅主,是否欲往柏施主家去。」

  燕少玉笑意一斂,冷冷的點頭道:「在下燕少玉,大師莫非是阻攔來的?」

  明緣慈眉也是一皺,忙道:「善哉,善哉,一報還是一報,天道難違,老衲此來,並非阻攔,而是奉勸施主改道而行。」

  燕少玉一笑。道:「大師,燕少玉此來。並非為了避敵.大師心中明白。」

  明緣點頭,道:「前面欲阻施主之人.並非紅雲幫幫眾,而是兩個息隱武林達二十年之久的凶人.施主犯不著與彼等為敵。」

  燕少玉一怔.道:「在下年僅十七,與彼等毫無恩怨可言,彼等阻我怎的?」

  明緣大師笑道:「此二人再現江湖,乃是為得一玫駝龍內丹,這只駝龍,鱗甲堅硬如鋼,非前古神兵不能傷它,施主手中生死雙環,乃是禹王當年治水,開路神物,彼等雖已奪得兩柄神劍,但怎能及此,是以,老衲在前面.一見這兩人現身,就知有人欲過,特來示警。」

  燕少五聞言心中暗驚,自已手中這對玉環,除了那水中未曾見過面的銀刺金鯊認得外,這老和尚還是一個當面認出的,由此可知其見聞之廣,燕少玉淡淡的一笑道:「但不知那兩個人是誰?」

  「盲聖、邪啞!」

  燕少玉聞言更加吃驚,當年他兩位恩師授業之時,曾提過的有限幾個人中,就有這兩個,他略一思忖,道:「大師自當明白這兩個魔頭,不但功力高深莫測,對其欲追得之物,更是不到手不休,躲也躲他不過,所以,燕某想會他一會。」

  明緣大師驚道:「施主你可會用此二環?」

  燕少玉笑道:「如不能用,在下帶它做什麼,在下就此謝過了。」

  話落昂首而行。

  突然,兩道灰影一閃.前面五丈處,閃出兩個枯瘦如柴,身著白袍的陰森老人。左邊一個雙目巳渺,則是天生如此,兩人背上,各插著一柄古色斑斕的長劍。

  明緣大師駭得退了兩步,燕少玉卻毫無懼色,長笑一聲,明知故問道:「兩位怎麼剛好站在路上。使人無法通行?」

  盲聖陰笑道:「小娃兒你明知故問,膽識真令老夫佩服,快放下腕上雙環,老夫放你一條生路去吧!」

  燕少玉陰森的一笑道:「兩垃怎知不是在下放你們?」

  盲聖冷聲一笑道:「生死雙環,當年在朝陽神叟與鳴鳳老人手中,我等不敢搶奪.娃兒,你知道我等與彼等相差多少?」

  燕少玉冷聲一笑道:「相差無幾。」

  盲聖沉聲道:「那就是了,不管你是兩人中那一個的弟子,今日也決非我二人之敵.還有什麼說的?」

  燕少玉冷聲叱道:「胡說,燕少玉如果怕了兩位,早就溜了,何至相迎。」

  盲聖怒吼道:「你自知逃不了。」

  「兩位何妨上來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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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1 12:15:22 |只看該作者
  「邪啞」不能說話,脾氣最為暴躁,忍不住「呀!」的大叫一聲,一掌向燕少玉攻來。

  燕少玉不敢大意,有掌一揚,招化「旭日初升」急攻而上。

  兩人各有相試之心,「轟然!」一聲震天大響,二掌已然接實。

  但見沙飛石裂,枯草漫天,兩側合抱的大樹,被震得東倒西歪,迴旋的氣流,衝霄已達十丈之高。

  「盲聖」雙耳最靈,一聞那響聲,臉上不由煥然變色,明緣大師,卻被側出的氣流遏退了一步,一雙精眸中,透出駭然難以相信的光芒。

  瀰漫的沙土,隨風飄過,燕少玉身前留了兩個深達三寸的腳印,「邪啞」面前卻比他多出了一個。

  「邪啞」面色大變,上下打量了燕少玉一眼,古板的臉上,現出無比的詫異與驚訝,老半天,才突然大吼一聲,連攻出威猛駭人的七拳三腿,出招快如電光一閃,狀如同一時間攻出,令人眼睛發花。

  燕少玉側身橫退八步,讓過來勢,右掌突然攻出,時間只不過是「邪啞」招完欲換的一瞬之間而已。

  同樣的,「邪啞」也被逼回了八步,不多不少。

  「盲聖」聞風臉色連變,他覺察出,燕少玉功力似乎不在朝陽神空之下,他斷定,燕少玉是朝陽神叟的弟子,但是,他感到奇怪的是,燕少玉僅用一隻手,為什麼能使出朝陽神叟的招式,而且還僅只用前面的幾招。

  明緣大師,也正駭然的望著打鬥中的燕少玉,他做夢也想不到,眼前這個俊美無倫的少年,能僅憑一隻手,與江湖上無人敢惹的有名魔頭抗衡,而且,應付是如此瀟灑自如。

  百招一過,「邪啞」額角已現汗跡,燕玉依舊僅用右掌,而招式,也始終只是前三招,未曾改變過,但「邪啞」武功如此之高,打了這麼久卻始終模不著一點邊際!他是越打越驚,也越打越氣,其所有武功絕式,雖盡展無遺,但仍是難以取勝。

  時間在緊張中消失,不覺已是紅日偏西了。

  燕少玉偶一抬眼,見天時已晚,心中一急。殺機突現,那邊,「盲聖」也開始移動身子,向兩人走來。

  突然燕少玉大喝一聲,道:「鳴風展翼!」左掌突然拍出。

  只見,他左掌左右一閃,恰似兩支巨風彩翼,根根手指,由於速度移動太快,形成風翼上根根長翎。遮天蓋地,一股奇猛的壓力,令人連呼吸都覺困難。

  「盲聖」一聞那陰柔帶煞的風聲,心頭大駭,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電襲上心頭,道:「啊!不好,這是鳴鳳老人的抬式、這小娃兒,難道有半片身子的血脈是倒流的不成,不可能,太不可能的了!」

  轉念之間,他人已經飛出,一招「怒海風暴」就空拍擊而上,一邊大喝道:「小子,不可傷害他!」

  這時,「邪啞」剛躲過燕少玉一招「烈日中天」,一抬眼,見他左掌已到頭上不滿三寸處,由於燕少玉左掌來自「鳴鳳老人」,「鳴鳳老人」生性陰沉毒辣,出手必想置人於死地,尤其最後兩招「鳴風展冀」與「鳴鳳追月」,更是陰柔快捷之極,與「朝陽神叟」罡烈的掌風,大不相同,是以,「邪啞」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

  「邪啞」大驚失色,慌亂中,雙掌本能的迎上拍出,身子火急向後飄去。

  燕少玉被「盲聖」一喝,心中突然一動,左掌驟然一收,右掌早巳閃電他的拍出一招「九日當空」。

  這是朝陽神叟掌法的最後一式,朝陽神叟走的是罡猛路子,是以這招一出,真是九日當空,烈焰焚人之勢,雪鳴隱隱如天崩地裂,駭人聽聞之極。「轟轟!」

  兩聲大響過處,周圍合抱大樹,全都齊腰斷折,方圓數丈之內,枯草,斷技、瀰漫半天,飄揚四處。

  「盲聖」剛飛起的身子,又被震回了原位,胸口氣血翻湧,雙臂麻木難舉,他眨動了一陣那對有眼珠而不能視物的瞎眼,似想看清當前這個小娃兒,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竟能把全身份成兩半,而兼具朝陽,鳴鳳兩家武功,尤其每邊絲毫不弱於授業的本人,但他失望了。

  「邪啞」更慘,燕少玉這一掌,把他震出三丈以外,後背撞在一棵巨樹上。幾乎把那樹撞倒,胸口一悶,張口吐出一灘淤血,臉色登時蒼白如紙。

  一陣微風吹過,明緣大師揉了揉眼睛,既敬而又懼的望著燕少玉出神。

  燕少玉星目電掃了「盲聖」「邪啞」一眼,冷聲道:「念爾二人,與燕少玉無怨無仇,是以中途收回了左掌。」

  「盲聖」臉上肌肉一陣抽搐,冷別的大笑道:「哈哈……小娃兒,你江湖經驗不足,不知我二人為人,假使老夫是你,決不收回那左掌!」

  話落舉步,向「邪啞」走去,昂首闊步,狀如能視,此人聽力,的確令人心驚。

  燕少玉冷森森的笑道:「兩位的為人,在下已早有所聞。在下既敢縱虎歸山,就有收虎之能,兩位該走了,記住,燕少玉手中,既少全身活命之人,願你我下次別再相逢。」

  「盲聖」躍至「邪啞」身前強忍怒火,大笑道:「哈哈……燕少玉,燕少玉,這名字老夫記住了,我『盲聖』、『邪啞』已是這麼一本把年紀的人了,只怕本性已不能移,燕少玉,老夫願你時時提防,長命百歲。」

  話落拉起「邪啞」的手,穿林而去。

  燕少玉淡淡一笑,自語道:「算得上兩條漢子。」

  明緣大師走上一步,沉聲道:「施主從現在起,老衲替江湖蒼生擔心了。」

  燕少玉一征,突然會意長笑一聲,道:「大師,你如果真的慈悲就該多找幾個和尚.天天念超渡孤魂野鬼的經文,哈哈……」

  笑聲曳起一道長尾,人如長箭般的消失於天際。

  明緣大師低聲宣了一聲佛號.道:「朝陽、鳴鳳,二老本已天下無敵手,好二人彼此不服互相克制,怎麼,怎麼他們會合傳一人呢?」

  「雖然他們已不現身。但此人功力,卻如同他兩人同時現身,更可怕的是,兩人合成一身,再無相剋之理,阿彌陀佛,願我佛慈悲.賜他一個善良的妻子。」

  話落舉步向燕少玉消失的方向奔去。

  天近黃昏,燕少玉已發現前面約十里的一處高崖上,有高樓,院落,心知目的地找到了。

  他放慢了腳步,沿路緩步而行,突然,遠處傳來一陣馬車奔行之聲,燕少玉一怔,心說:「天已這麼晚了,柏樹禮家中,還有什麼人要下嶺去呢?」

  思忖間,突然一絲異響傳入他耳中,聲音之輕之微,直如蚊蚋輕飛.燕少玉俊臉上不由掠過一絲殺機。順手從樹上折了一段枯枝,邊折邊向前走去。

  一輛馬車,由前面迎面奔來,駕座上,車伕是個三十歲.左右,精明強健的漢子,他一手抓著四匹馬的緩繩,一手揚鞭。似要抽打。

  突然,車中傳出一個悲傷而哽咽的聲音道:「柏福,駛慢一點,我要看看家園的遠景。」

  這時,車後又奔來兩騎黑馬,左男、右女,護持於四馬兩側,男的年約二十七八,女的也有二十三四。

  那男的道:「柏福,我爹叫你在天黑之前駛下雲天嶺。」

  柏福正要回語,突然眼角一勒,用力一勒馬韁,四馬「唏聿聿」一聲長嘶,人馬而起,要非他精於駕車,準得翻倒路旁。

  柏福拉住奔馬,長鞭一揮,抽向馬前道:「小子你不想活了,他媽的。」

  長鞭「拍」的一聲響,柏福向後一拉,差點反被拉下馬車,兩側一男一女,一見不對,雙雙一挾馬腹。奔上,圍住擋路之人,道:「閣下不知是那路派來的。」

  擋路之人,正是燕少玉,他拾眼朝兩人淡然一笑道:「家園總比外鄉好,安居遠比浪跡佳,兩位說是嗎?」

  那少男只覺此人俊美脫俗已極,那少女卻默默的垂下頭去。

  少男道:「敢問兄台是那一幫的?」

  燕少玉把手中剩下的七根,突然丟向左側草叢中,星目寒光突然一閃,少女雖然垂著頭,但燕少玉的一舉一動,她全都看在眼裡,當下策馬,向右邊草叢奔去。

  燕少玉看也沒看她一眼,沉聲道:「斬草除根,閣下家學淵源,難道連這點也不知道,還想做那非份之想嗎?」

  少男一驚,翻腕拔下背上七節鞭,冷笑道:「閣下是攔路來的了?」

  突然那少女大叫道:「哥哥不要魯莽。」

  話落飛身下馬,深深一福道:「小俠神技驚人,談笑間,浮枝連斃浮沙堡暗隨之眾,小女子有眼不識泰山,方才多有得罪之處萬望見諒。」

  燕少玉掃了呆頭呆腦的少男一眼,冷漠的道:「因怕別人偷聽,在下剛才也有些不是之處,你們去意在下猜測得出,但此舉甚是冒昧,這周圍已被紅雲幫眾包圍,怎走得脫?」

  少男一驚道:「紅雲幫?」

  突然,他若有所悟的策馬跑向左邊,只見,草叢中,端坐著三個狗繡紅雲與血獅的漢字,每人咽喉上各插著一段枯枝,早已氣絕多時,屍體卻端坐不倒,大驚之下,翻身下馬奔回來,道:「少俠,在下剛才……」

  燕少玉截住道:「不必過謙,現在,事不宜遲,遲則生變。」

  說話間。伸手取下左腕斑環。交與少女道:「姑娘火速策馬回院去見令尊。將此環交與了,就說是個枯瘦老人叫你拿去的.令尊如描述那老人長像,你就應是,速去!」

  少女似有所悟,粉臉登時變得慘白如紙,接過玉環,飛身上馬,急慌而去。

  這時,馬車中走下一個臉帶憂戚,甚是端莊的中年婦人。

  朝燕少玉一福,道:「公子義行,難婦心感,敢問公子,可是那威震九州,義滿天下的燕幫主之後?」

  燕少玉心中暗驚這婦人的精明,當下淡淡的一笑,不置可否的道:「夫人請恕在下不能明言,明日席中自知,夫人請回!」

  少男躬身一揖道:「在下柏長風,敢問公子大名!」

  燕少玉淡漠的一笑道:「一報還一報,公子請通知令妹,明日將玉環交與在下,一切看在下眼色行事,假使兩位信得過在下的話。」

  話落一躬身,一閃消失般黑夜之中。

  中年婦人暗歎一聲,道:「準是他了,唉!他怎麼這麼年輕呢?但願老天相助,懈兒,扶為娘上車,我們回院去吧!」

  這是一座樓宇接連,廣達數畝的大莊院,院內花園,假山,佈置齊全,在這荒山野嶺之上,真有如一座世外桃源。

  這時,各樓燈火盡熄,僅只正面三樓的一個房間中,還透出一絲微弱的光芒,是那麼消沉而沒有生氣。

  一道黃影,如輕風一陣,飄落在燈光的房頂之上,雙足微微一頓,突然頭下腳上,掛於簷上,那麼輕,輕得沒有一點聲響。

  他舉目向裡一望,心頭突然一緊,右手食指已扣於拇指上。

  原來,這時房中一個頭髮已蒼、臉方、眉長、鳳目挺鼻的紅臉老人.正舉著一柄短劍,預備自刎。

  桌上放著一隻金線籠,籠中關著一隻羽毛光潔的百靈鳥。

  就在這時樓上突然傳來一個淒涼而焦急的嬌言.叫道:「爹爹!爹爹!」

  接著一陣擂門的「鼕鼕」之聲。

  不明說,這老者準是「百靈雕」柏樹禮了。

  「百靈雕」柏樹禮聞聲持劍的右手一哆嗦,短劍幾乎脫手落地,就在這時,少女已「砰」的一聲,破門飛了進來。

  「百靈雕」柏樹禮駭了一跳,回頭見衝進來的是自己女兒,不由大怒道:「反了,反了,連老子的話都不聽,你還聽誰的,你哥哥呢?」

  少女雙膝跪地,流淚道:「哥哥與娘,馬上就回來了。」

  「百靈雕」柏樹禮長歎一聲,突然道:「好好,浮沙堡受紅雲幫教唆,以打圍失兔而欲焚吾屋,老夫怒下傷人,想不到事隔兩年,在我柏樹禮勢力被消除殆盡之際,突興問罪之師,當此生死關頭,你們仍不聽老父之言,我柏家就此斷了後了,老父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原諒你們這兩個不孝的奴才。」

  話落轉過頭去,不理會跪在地上的女兒。

  少女急忙自懷中拿出那雙玉環,雙手托住,跪行到百靈雕柏樹禮身側,顫聲道:「爹爹,非是女兒不孝,不聽你老人家教言,只因路上碰到一個瘦長老人,他把暗地追隨女兒等的十個敵人無聲無息的除去,交這支雕鳳玉環,叫女兒交給爸爸。」

  「百靈雕」柏樹禮怒道:「別跟我說話,我沒有你這個女兒,你快……」

  突然,他驚「啊」了一聲,一把把女兒摟入懷中,右手接過玉環喃喃的道:「死環、死劍、青兒,告訴爹爹。那老人可是身著灰袍,枯瘦如柴,雙目深陷,目光陰森?」

  少女心中一奇,忖道:「這隻小小的玉環.到底有什麼魔力,怎麼爹爹一見它便如此興奮,天曉得,我幾曾見過這麼一個可怕的怪人,我只見過一個從來沒想到的俊美少年,但是,他卻是那麼冷漠。」

  她臉兒一紅,忙點頭道:「是的,爹爹,正是那麼個老人。」

  「他可曾說要來?」

  「是的,爹爹。」

  「百靈雕」柏樹禮長笑一聲道:「哈哈……青兒,我們有救了,只要他老人家現身,怕什麼呢?」

  少女一怔,道:「爹爹,這個人到底是誰?」

  「百靈雕」柏樹禮此時心情好轉,伸手逗了那「百靈鳥」一下道:「青兒,此人真名無人知道,因為他對敵之時,最後兩招都有「鳴鳳」兩字,招出從無生者,故江湖中人都稱他是『鳴鳳老人』此人性情極為古怪,介於正邪之間。」

  「青兒,你聽我說,此人的武功,就是由這雙「死環」而來的,此環又稱『死劍』,柄為軟玉製成,劍身其薄如三層紙,更奇的是劍身中空,不用時,由柄後之隙縫中捲入,恰如一環,這時鳳爪,正好扣住劍尾,形成一環,用時,一按鳳爪即開,當他得這環時,一面得到一部奇功,這功與常人練的大不相同,是使自身血脈倒流,全身穴道移沒,沒有點穴之憂。」

  「正在他橫行之時,江湖上又出現一個矮胖老人,他也有這麼一雙環,上雕玉經,構造完全一樣,稱之為生環或生劍,為什麼呢?因為此劍出鞘,不殺死人、但卻要傷人,這是禹王當年治水之時,為了不忍殺盡珍離異獸,而用來駭阻它們的,此人功力走的是罡猛路子,與「鳴鳳老人」恰是對比,一朝難容二主,這兩人一見,立刻成了死敵,他們在泰山之頂,連戰了三天三夜,勝負難分,從此兩人便雙雙失蹤,直到如今,只怕他們已有一百三四十歲了。」

  少女只是默默地想著心事,她想到那不知名的少年手上,還有一隻,不知那只是不是生環,突然她又問道:「爹爹,我們打開這劍看看好嗎?」

  「百靈雕」柏樹禮搖頭道:「不行,此劍易放難收,除非武功能達卷絮成團之境,無法收起,那時,對他老人家豈不是大不敬了。」

  「卷絮成團」,這怎麼可能呢?

  「百靈雕」輕撫著女兒秀髮,笑道:「癡兒,如果人人能使此劍,只怕這兩個奇人還要多殺些奪寶的貪心之徒呢?」

  少女仍有些不安的道:「爹爹,你說他老人家能打得過那『八臂人熊』,與『金扇玉狸』等人嗎?」

  「百靈雕」柏樹禮苦笑道:「『八臂人熊』余星武,『金扇玉狸』余煌都是浮沙堡主的兒子,其功力雖然較之為父稍高、但卻與『七煞玉女』白燕相差甚遠,何至於把為父那些食客嚇走,主要的人,還是那『金心魔』方道靈,與『天蒼道人』袁道成『毒丐』施善真三人之故。」

  「爹爹,那『天蒼道人』與『毒丐』不是與明緣大師同是證人嗎?」

  柏樹禮歎道;「世間攀龍附風之人多的是,他雖然是證人,但暗中與紅雲幫全是一個鼻孔出氣的,這就是為父為什麼要把天龍幫的晃,朱二人及一干徒眾趕走,為的是怕天龍幫主真個前來時,在末成氣候之前.被紅雲幫徹底消滅之故。」

  燕少玉心中甚是感動.此來目的既達,不願多留。弓身彈回屋上,消失於夜幕之中,這時,院內正好駛進那輛去而復返的馬車。

  天近五更,百靈院中,已擺下一排凹字形的長桌,頂頭是三個位子,兩側有兩排,每排有十幾個位子,中間是闊約二丈的空地,一干家人,正在興奮而又緊張的整理著。

  朝陽初升,頂頭已坐上三個人來,中間一人,是明緣大師,右側是個蓬髮垢面,滿身結衣的火眼縮肋,形如猿猴的老乞丐,看年齡,此人約有七旬上下。

  證人席右側,這時擠了有二十多個人,最上首坐著一個除了衣服以外,所有東西都是金質的老人,此人滿頭金髮,一張血口,金色蝟鬚根根暴張狀至駭人。

  金髮人右側,是個黑衣黑臉,細眉暴眼,手提兩個鐵彈的少年,左側是個劍眉星目,雙目閃爍,相當俊美的少年,只可惜面色稍為蒼白了一點,以上則是些凶神惡煞般的漢子。

  左側,最上首的位空著,柏樹禮坐主位,以下便是柏長風,與其青兒。

  次位坐著一個一身白衣,白紗蒙面,只露雙目的少女,雖然,看不見她的真面目,但僅那雙汪汪秋眸,也足能勾任何一個少年男子的三魂七魄,少女背上插著一柄古劍,劍柄上刻有「七煞」兩個篆字,此女準是那「七煞五女」白燕了。

  「七煞玉女」白燕身側,空著一個位子,再下來,就是「斷魂煞神」晁子羽與「小秀士」朱雲鵬。

  七八個漢子,來回穿流不息的送酒上菜,忙碌不已。

  就在這時,院內緩步距進身著黃衣的燕少玉,全場所有目光,幾乎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燕少玉對這些視如無睹,冷傲中,全身充滿了煞氣,他朝「百靈雕」柏樹禮淡淡的一點頭,緩步從容的向起身相迎的朱、晁二人走去。坐在「七煞玉女」下首。

  「拍!」的一聲,金光一閃,對面俊美少年打開了金扇,不用說,此人準是那「金扇玉狸」余煌了。

  他星目中掠過一絲嫉妒的光芒,心說:「好小輩,你敢坐在那女煞星身側,這下准有你好看的了,她豈是輕易讓人坐於身測的人?」

  但是,他失望了,「七煞玉女」白燕沒有一點反應。

  院中仍是那麼靜,自從燕少玉進來之後,空氣便好像都凍結了,他的冷森,從容,令人心寒,也令人心恨。

  「百靈雕」柏樹禮精目不停的四處閃動,似在等待什麼?

  突然,老乞丐哈哈一陣大笑道:「江湖紛爭擾嚷不息,乃是常事,來!咱們大家喝一環,先禮而後兵,柏兄,老要飯的想借花獻佛,敬在場諸位一杯,不知可否多拿幾個杯子來?」

  老乞丐一打開沉寂,大家全都清醒過來,談笑又恢復了常態,「金扇玉狸」向手下兩個大漢私語了幾句,兩個大漢離座而起。

  「百靈雕」柏樹禮強自鎮定,朗聲道:「來人哪,給施大爺拿上兩打杯子。」家人應聲而去。

  兩個離座大漢,這時走到「七煞玉女」白燕座前,長揖高聲道:「久聞一文一武傾國傾城兩位宇內佳人,今日且當此盛會,可否請姑娘揭下面紗,讓大家一睹豐彩。」

  隔著面紗,看不到她面部的變化,只聽一個令人心迷的鸝道:「今日當此盛會,本姑娘不願先開殺戒,兩位請吧!」

  左邊大漢笑道:「姑娘,看一眼又不會少一塊,怎麼如此不給面子?」

  「七煞玉女」白燕美目中殺機突然一閃,冷叱道:「本姑娘第二次原諒兩位了。」

  右邊大漢仍不死心,笑道:「美麗是要給人看的,姑娘……」

  一聲嬌叱,突見白虹一閃,血光立現,「砰!砰!」兩聲,座前已多了兩個屍體,胸口全部多了兩個大洞,血流如注。

  「七煞玉女」白燕仍端坐原處,不知何時,她長劍已早入了鞘。

  燕少玉心頭微微一震,付道:「此女好煞氣,好身手。」

  全場一震,鴉雀無聲,老乞丐冷喝一聲道:「在事情尚未訴諸武力之前,大家仍是朋友,我『毒丐』施善真先敬各位一盞,以謝往後直言之罪。」

  語落斟滿一盞,捏於兩指之間,往外輕輕一送,酒盞平空直直的向金髮怪人飛去。

  金髮怪人右掌輕輕一伸,酒杯落於掌上,陰沉的笑道:「方道靈謝過了」,一飲而盡。

  燕少玉心中暗自冷哼一聲,付道:「借此恐駭,酒杯不注外功,接有何難,你要是稍有不公之處,燕少玉今天叫你難全身而退。」

  「毒丐」施善真又斟滿一杯,朝「七煞玉女」白燕道:「老要飯的敬白姑娘一杯。」

  酒杯平推而出,與先前一般無二,但誰也沒有發現,其在推杯之前,內陷的掌心,突然展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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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1 12:15:39 |只看該作者
  「七煞玉女」白燕心思乖巧,見狀連忙貫右臂,一展柔荑去接。

  燕少玉右掌放在桌上,雙目冷漠的盯著天上浮雲。

  「七煞玉女」白燕。玉指一觸酒杯,突覺有一股如山壓力,如不用力拿,準要觸到手心,但一用力,酒杯必破,芳心下急。粉臉不由為之變色。

  就在這一剎那,突然一股暗勁從杯前掠過,杯上勁道全失。「七煞玉女」乖巧無比,當下玉手急忙一翻,酒杯落在手背上,全場登時暴起一片掌聲。

  「七煞玉女」白燕,一飲而盡,嬌笑道:「小女子謝了。」

  緩緩坐了下來,那雙迷人的美眸,輕掃了燕少玉一眼,燕少玉仍望著天際,使她疑惑是誰相助來的。

  「毒丐」施善真老臉一紅,急忙低頭又斟了一杯,這次以掌心貼酒杯,飛向「八臂人熊」余星武,仍是末注內力,余星武謝過,一飲而盡。

  這次,輪到了燕少玉了,「毒丐」手握酒杯,笑道:「那位少爺不知高姓大名,老要飯的夠不夠資格敬少爺一杯。」言下存有輕蔑之意。

  燕少玉收回目光,冷冷的笑道:「少爺既不行乞,也不想與閣下攀親,知不知姓與名又有何妨,不過,在下等這杯酒已等了多時了。」

  一語驚四座,個個為之嘩然,所有目光,全都集中在他險上,就連他身側的「七煞玉女」白燕也不例外,不錯,他冷得有些不近人情。

  「毒乞」施善真豈是省油之燈,狂笑一聲,道:「少爺說的是,老要飯的厚顏了,請收下。」

  酒杯平射而出,雖然緩慢,但卻可以明顯的看出其所帶的駭人勁道。

  燕少玉端坐不動,緩緩伸出左掌,平放桌上,似在等待酒盞落下。

  「毒丐」施善真心中狠道:「狂妄小兒,你是找死!」

  酒盞飛到距離燕少玉身前尚有三尺許,燕少玉舉手倒了一盞酒,突然。「砰」的一聲,那酒盞垂直跌在地上,摔得粉碎。

  燕少玉端起桌上一已斟滿的酒,在眾目驚訝之下,冷冰冰的笑道:「閣下年老力衰,連拋數盞,想是手臂酸麻。拋送不到,不過,閣下既然出自內心至誠,少爺來而不往?非禮也,少爺敬你了。」

  話落兩指往外一送,酒盞直射而出。

  「毒丐」施善真,酒盞一落地,就知碰上了大敵,聞言那敢稍存怠慢,舉手一把抓來,掌風卻在出手之間,向酒盞拍去,似想把它拍落地上。

  只聽,「砰」的一聲,酒盞破在他桌前三尺之處,跌落地上,盞中酒卻凝而不散,閃電透過他的污爪全都潑在他臉上。

  「砰」的一聲。

  「毒丐」施善真跌倒地上,椅子早已坐塌,爬起來便兩手掩面冷聲吼道:「留下名來。」

  指縫中已流出血來。

  燕少玉星目透煞,厲聲狂笑一聲,道:「你少爺天龍幼主燕少玉,滾吧!」

  「毒丐」施善真狂笑一聲,道:「老要飯的記住了。」

  話落越牆而去。

  不同的表情,在死寂中,悄悄的浮上各人的臉,這突然而驚人的變化,使誰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意念,使之不形之於外。

  金髮怪人那邊一干人,個個面現驚異與憤怒一色,柏樹禮這邊的人,卻有些驚訝,因為,「毒丐」施善真是證人,似乎不應該先下手傷他,這中間,只有「七煞玉女」白燕清楚,也只有她美目中,才有一絲喜悅之色。

  明緣大師低宣一聲佛號,善目不安的望著燕少玉,老道士一躍站起,一板面孔,鄭重的冷聲說道:「雙方爭鬥,先傷公證之人,柏施主,你可得有個交代。」

  柏樹禮面現難色,不知從何說起,燕少玉從容的冷笑一聲,起身道:「閣下大概就是什麼『天蒼道人』袁成道吧?」

  老道士面色一緊,江湖中人敢如此當面直呼其姓名的,可真是少之又少了,面上一寒,冷聲說道:「不錯,貧道正是。」

  燕少玉冷笑道:「不知是那一家請閣下來做證人的?」

  金髮怪人大怒,飛身搶到桌前,戟指怒吼道:「是你大爺金心魔方道靈,你待怎的?」

  燕少玉冷森的大笑道:「這就是了,哈哈……毒丐給閣下送酒之時,不注內力,給這邊送酒時內陷掌心外吐,這幕活劇可真高明啊!哈哈……但是,可惜你們是瞎了狗眼,欺人欺天,燕少玉在此已等各位多時了,袁成道,你到你主子那邊去吧,大和尚,你該去找些和尚念超渡經了。」

  場面至此,突轉急下,就在全場一怔之際,青兒已送上「死環」,燕少玉一鬆一拍,手回右腕左手一抖,衣袖中也滑下了「生環」。

  金心魔一見,心頭狂跳,脫口道:「生死環?」

  「什麼?生死環?」

  聽過此名的,無不為之變色。

  燕少玉厲聲道:「子羽,雲鵬,你們把守雙門,白氏父子女等自守大廳門戶,保護家小。」話聲有一種無上威嚴,使眾人不敢稍違,依言而行。

  「七煞玉女」白燕,美目一轉,心說:「我呢?叫我做什麼呢?」她可忘了江湖中人誰敢命令她了?

  燕少玉飛身跳出坐位。

  「七煞玉女」白燕見燕少玉竟真個置她於不顧.心頭不由大怒,暗忖道:「哼,你瞧不上我,我就跟你搗蛋,你打誰,我就打誰!」

  是以,燕少玉一動身.她也緊跟著追了上來。

  「金扇玉狸」余煌心中暗戀著「七煞玉女」白燕,見她跟著燕少玉,登時會錯了意,妒火大熾起來,此人生性陰險好色,不敢直接鬥燕少玉。

  金扇一展,金光萬道,大喝一聲:「白妹妹,小兄陪你耍耍!」

  聲落一招「金扇翻雲」自下而上,向「七煞玉女」擋去。

  「七煞玉女」白燕聞言,心中氣極,「七煞劍」翻腕一招「煞劍除妖」,出手竟是三絕招中之一。

  「金扇玉狸」余煌本就不是「七煞玉女」之敵,如今白燕出手又是絕招,他如何抵得住,直慌得金扇東攔西遮,跌跌撞撞的退下八尺遠。

  「七煞玉女」得理不饒人,大喝一聲中,手中劍就勢一變,「搗地煞靈」一招,七煞劍幻起,萬道的白光,這是第二絕招。

  「八臂人熊」余星武,一見勢頭不對,大喝聲中,猛低頭,揚雙臂,背上射出七枝毒箭,手中雙彈,也向「七煞玉女」白燕攻到。

  這時,「金心魔」方道靈,也大喝一聲,向燕少玉攻來。

  「七煞玉女」因為方才「金扇玉猿」金煌一聲「白妹妹」叫得不清不白,在平時,她只會決定殺他,而不會動怒,今天竟然動了肝火,真恨不得一劍把「金扇玉狸」余煌剁成兩段。

  臨陣不能寧靜,原是武林大忌,「七煞玉女」白燕,此時美目噴火,對「八臂人熊」余星武偷襲的暗器,竟然毫無所覺。

  燕少玉雖在盛怒之下。但他是武林兩個無敵奇人之徒.越氣越是冷靜,眼看情勢,心知此時喝破,只有使「七煞玉女」白燕的危機增加一分。

  此時,「金心魔」方道靈一招「金風穿雲」,恰好攻到。

  但見他掌心呈淡金之色,掌出風如雷奔,迅捷如電,陰帶一股腥臭之氣,顯然,這是仗毒物練成的。

  燕少玉不敢大意,右掌一招「朝輝夕陰」閃電攻出。「轟然!」一聲大震中,燕少玉淡黃色的人影,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射到了七煞玉女白燕身後,「左掌」一伸一縮,「鳴風展翼」已應手而出了。

  「砰!砰」一兩聲,鐵彈在燕少玉身前五尺處暴裂,一片艷紅如火的毒沙,挾著七根煨毒之箭以加倍的速度,成扇形反向八臂人熊余星武罩去。

  「八臂人熊」余星武,以暗器成名江湖,幾無敵手,當然知道自己那兩顆鐵彈的可怕,見狀不由亡魂皆冒,黑臉蒼白,倒地直滾到明緣大師腳下。

  「轟!」的一聲,那張桌子正好壓在他的身上,但卻救了他一命,因為,桌面上打進了七粒毒沙,入木三分。

  「金心魔」被燕少玉震退三步,本欲追上,一抬頭,又連忙倒飛出三丈,落身於一棵石榴樹底下。

  一陣慘號聲,震山晃岳,那批同來徒眾,動作那會那麼快,剎時間,死了十四個之多,僅只七個乖巧的躲於桌下,末被波及。

  這一切,當時原只眨眼之間的事。

  七煞玉女白燕一聞身後慘號聲,心頭不由一驚,連步一退,正好撞著背後的燕少玉,七煞玉女白燕猛的一驚,七煞劍回手攔腰就是一劍。

  燕少玉方一被撞,就知准有這一手,早在白燕揮劍之際,騰空而起,就空冷喝道:「姑娘冷靜些!」

  聲落人已落到「金心魔」方道靈身前。

  天蒼道人袁成道呆呆的望著燕少玉出神,他做夢也沒想到,這一連串的事故,全都出於這少年人之手。

  由驚而懼,他覺得此人留之不得,不是為江湖設想,而是為了自家的野心,他摸摸背上掛的寶劍,離座向燕少玉走去。

  明緣大師暗宣一聲佛號,木然呆坐不語。

  七煞玉女白燕一劍沒砍到背後之人,掃眼之間,芳心又急又恨,忍不住蓮足一跺,自語道:「人家失態,怎麼偏偏給他看到,真氣死人,誰要你多管」,說是這麼說,她自己心中可也明白,這次要不是燕少玉出手相助,她可完了。

  就在這時突聽金扇玉狸余煌大笑道:「好妹妹,別生氣,來!來!」手中金扇,說話間已攻出七扇,快逾電光石火。

  那邊,八臂人熊余星武,心知弟弟不敵,手足情深,從桌下爬了起來,飛身也攻了過去。

  七煞玉女白燕,此時心情已完全平靜了下來,七煞劍抖手一振,連攻了七劍,分取余氏兄弟二人。

  這兩邊的事情,原是同時進行的,七煞玉女白燕回頭自語之際,那邊燕少玉與金心魔方道靈也接上了話。

  燕少玉冷冷一笑道:「閣下的毒計應該早發動三天,那是燕少玉尚未到達雁蕩峰一帶,現在才,哼!哼!事情反過來了。」

  金心魔方道靈與燕少玉對了一掌,心中已產生畏懼之意,等他看到「天蒼道人」袁成道走來,膽子不由一壯,冷森的道:「老夫正要擒你這個雜種,決不讓你躲過此劫了。」語氣牽強無比,因為,燕少玉出道,誰也不知道。

  燕少玉冷笑一聲,道:「袁成道,你不必鬼鬼祟祟的,有種你就下手。」

  金心魔方道靈見時機已至,猛然地大喝一聲,閃電連拍三掌。罩住燕少玉的全身,使之不能後顧。

  天蒼道人袁道成殺心已起,那顧得什麼江湖規矩,冷喝一聲,自燕少玉背後攻來,出手也是三掌。

  燕少玉有恃無恐,狂笑聲中,身子突然一轉,側向兩人,左掌招化「月掛疏桐」,封住金心魔方道靈,右掌卻拍出一招「烈日當空」攻向「天蒼道人」袁成道。

  這兩招備由兩手拍出,卻是一剛一柔,威猛絕倫,直把二人逼退三步。

  金心魔與天蒼道人都是當今江湖上少有敵手的前輩高人,今日合兩人之力,四人之功,竟佔不到燕少玉一人雙掌的半點便宜,他日宣揚開來,還有何顏在武林走動,一急之下,各展生平絕學,拚命似的攻來。

  但見沙土滾滾,枯枝滿天,剎那之間,三人已全沒入沙土之中。

  「百靈雕」柏樹禮見狀惶恐的道:「這個卻怎麼是好?」

  青兒自信的點頭道:「爹爹,你放心,那燕公子一定會勝的。」

  柏樹禮搖頭道:「青兒,你是不知道那金心魔的厲害,與天蒼道人的歹毒,我實在有點兒擔心呢。」

  「爹爹,你是不知道那燕公子的厲害?」

  「妹妹!你怎麼會知道他的厲害?」

  「我會算,不信我們打賭。」

  柏樹禮氣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你們還有心訂賭!」

  就在這時,暮聽——

  「轟然!」一聲大震,沙土飛揚中,突然左右射出了金心魔方道靈與天蒼道人袁成道,二人眸子中一片驚懼之色,額上冷汗滾滾。

  明緣大師暗宣了一聲佛號,這裡,只有他見過燕少玉斗盲聖、邪啞時的情形。

  一陣微風吹過,沙土飄過牆去,只見,燕少玉傲然立於原位,雖然圍攻兩人,已互換了位置,他卻似乎根本就沒有動。

  天蒼道人袁成道撤賴似的怒吼道:「雙掌武功不同,攻守宛如兩人,這根本就是邪術,燕少玉你有種就拿出自身武功來。」

  燕少玉狂笑一聲,道:「是正是邪,現在談論也得不到答案,你們去問閻王老兒好了。」

  金心魔方道靈,翻腕從背成道撤下金背大刀,一振道:「勝負言之過早,誰見閻王還不能夠一定呢!」金刀一順,連攻七刀。

  天蒼道人袁成道撤下長劍,左手二指一領劍決,括蒼山「天蒼劍法」已然使出,出手連攻十八劍之多。

  金刀閃閃,如干浪滔天,驚濤裂岸,寶劍霍霍,如天羅地網,密麻如絲,潑水難透,同一個目標,同一目的,欲置燕少玉於死地。

  燕少五星目中殺機大熾,以令人難以思議的速度,雙手分扣於雙腕之上,就有刀風劍影,將要近身之際,「錚錚」兩聲清響過處,一片迷濛蒙的白霧,已罩住他的全身,外人除了能看到一圍白霧以外,什麼也看不見了。

  天蒼道人與金心魔心中大駭,使出平日絕招,卻始終攻不進分毫。

  那邊,五六個徒眾,開始向打鬥中的七煞玉女白燕圍攻過去,因為,七煞玉女白燕力戰二人,似已有些力乏了。

  柏樹禮見燕少玉能使生死雙劍,仍然不知他與朝陽、鳴鳳二位奇人是什麼關係,心中卻也安定下來了。

  當下猛一揮手,喝道:「把那五個賊子擒下。」

  聲落當先撲了出去,柏長風與青兒,也相隨而出。

  這時,屋內突然湧出二十多個持刀拿棍的大漢,都是家人打扮,敢倩都是偽裝的,個個如狼似虎般的朝五賊撲去。

  五個浮沙堡徒眾,原是仗著人多勢眾,才敢向七煞玉女白燕進攻,此時見敵人更多,早已末戰自亂,被柏樹禮一掌打死一個。

  青兒砍倒一個,剩下三個,也不知死在誰的手中了。

  七煞玉女白燕見大援在後,精神陡的一振,趁著余氏兄弟心中一亂之際,連出七劍,把二人逼得手忙腳亂,始扳回劣勢。

  百靈雕柏樹禮叫人把兩人圍住,率同一兒一女,向燕少玉打鬥處走來,但卻無從下手。

  突地,那層層濛濛的劍霧中,透出一個冷森如冰窖中吹起的寒風般的聲音,道:「姓方的,死劍對著你,生劍對著姓袁的。」

  話聲才落,突聽一聲震人心弦的大喝,道:「九日當空,鳴風展翼」。

  「嗤嗤……」一陣重響,金心魔方道靈一柄珍如生命的金背刀,已切成片片碎金,天蒼道人的寶劍斷成一十八段,直到護手。

  兩人都是久經大敵之人.雖然兵器被折,受了大辱.心中也驚駭萬分。但卻絲毫不亂,雙雙大吼一聲,以柄為暗器,向燕少玉射來,回身以兩個相反的方向,向院外越去。

  擲擊、脫身、幾乎是一個動作,使人難以兼顧,此二人的心計與鎮定,確實令人佩服。

  但是,許多事往往使人無法預料,燕少玉早巳在厲笑聲中,飛身直衝上五丈多高,在上衝之際他手中雙劍前端早已彎曲下來,一聲震人心弦的大喝。道:「鳴鳳追月」,「羿射九日」,兩道閃電般的光芒,已以兩個相背的方向射出。

  一聲慘號,一聲痛哼,接著!傳來明緣大師一聲低沉的佛號。

  白虹一閃,生劍已由圍牆上反射回來,落於燕少玉手中,這是因為,一軟劍前端彎曲,一遇硬物,便會如魚尾射般的轉回之故。

  北牆腳下,多了一條斷臂,南牆腳下,卻伏臥著金心魔方道靈,背心上插著那柄「死劍」,血流如泉,早已斷了氣。

  小秀士朱雲鵬飛身過去,把劍拔下,雙手托送給燕少玉。就在這時,突聽金扇玉狸余煌叫道:「哥哥,走!」

  接著傳來七煞玉女一聲嬌叱。

  燕少玉一回頭,只見一蓬毒針,已把七煞玉女白燕等人逼退,無法追擊,不由劍眉一揚,就要追殺。

  突然,明緣大師宣了一聲佛號,沉聲道:「小檀主,得饒人處且饒人。」

  燕少玉一緩,二人已越牆而逃,星目中寒光登時一閃,冷聲道:「大師,下次燕少玉劍出時你最好不要在場,你我並無不解之仇。」

  明緣大師,合什頂禮,道:「小檀主,老衲是為施主好,多殺必傷天和。望施主夜闌人靜之時靜心想想,老衲多想想了。」

  話落不等百靈雕柏樹禮相留,逕自越牆而去。

  斷魄煞神晁子羽向那群家人打扮的漢子道:「你們還不快過來見少主。」

  話落與朱雲鵬當先跪了下來,那群人也跟著就地跪下,口呼幫主,歡聲雷動。

  燕少玉強忍著內心的酸楚,俊險一整,沉重的道:「這幾年也苦了你們,起來吧!」話落突然轉身,朝百靈鵬柏樹禮深深一揖道:「閣下在強徒圍伺之下,收留我幫亡幫之眾,此恩此德,燕少玉他年必有一報。」

  雖只是淡淡的一禮,但卻是出自一幫之主,雖是寥寥幾句,卻是山重水長,這種許諾豈是輕易能得。

  七煞玉女白燕心中暗忖道:「看不出,他年紀輕輕的,處事例如此穩重。」

  百靈雕柏樹禮苦笑道:「這些算不了什麼,幫主不必記掛於心。」

  青兒看了爹爹一眼,嬌聲道:「爹爹,等燕幫主走後,浮沙堡與紅雲幫的人馬,卷土重來怎麼辦?」

  百靈雕柏樹禮也正在擔心這個,只是想不出一個妥善之策,欲待求燕少玉收留,卻又難以啟齒了。

  燕少玉聰敏過人,察顏觀色,立刻道:「閣下如放心在下,可先到敝莊暫住幾年,等大局平靜後,再回還是一樣。」

  百靈雕柏樹禮,正是等他說這句話,當即道:「老夫雖已年邁,但卻自信有幾斤力氣,坐享他人勞碌所得,非老夫所願,如果公子能答應老夫為幫下一員,則老夫願欣然前往,追隨公子左右,如不能答應,坐死家園決不稍離。」語氣十分堅決。

  燕少玉一笑道:「天龍幫多一個豪傑,求之尚不易得,那有不允之理,就請柏兄擔任幫內執事好了。」

  百靈雕柏樹禮臉色一變,慍道:「好個安樂的職位,公子太小看柏樹禮了。」

  燕少玉大笑一聲,道:「哈哈……柏兄,假使你與燕少玉一樣的話,燕某會讓你做前鋒的,但你家小滿堂,我天龍幫又是初復,你放心得下把家小丟下不顧嗎?何況安內始能蟓攘外,燕少玉又何處小看於你了?」

  百靈雕柏樹禮聞言跪地,即道:「柏樹禮參見幫主,今後為天龍幫之事,萬死不辭。」

  燕少玉端立受禮,抬手道:「樹禮起來!」抬頭略一看天色,道:「雲鵬!」

  朱雲鵬忙道:「雲鵬候令。」

  燕少玉道:「現在天已過午,你速到燕家七莊,通知我師兄,叫他們不要上雁蕩峰,那裡的事情由我解決,這邊,樹禮速速收拾一下,馬上上道,我先去了。」

  話落也不等眾人出言相留,閃身越牆而去。

  百靈雕柏樹禮朝七煞玉女白燕謝道:「多謝姑娘大力鼎助,柏樹禮不敢言報,請姑娘入內,讓老夫奉酒一盅,聊表心意如何?」

  七煞玉女白燕朝燕少玉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搖頭調皮的嬌笑道:「不喝了,我得馬上進回浮玉島,怕我那妹妹已在那裡等我好幾天了,再者,你也不能違背了你們那小幫主的大令,告辭了」。飛身越牆而去。

  這邊,眾人收拾,暫且不提。

  一輪明月,剛升上山頭,雁蕩峰上的一塊巨石上,已站上了一個黃衣少年。如冰的月華,照在他清雅脫俗的俊臉上,恰似自天而降的金童一般。

  一陣微風過處,刮起落葉片片,風,是那麼冷涼。少年向遠處望了一眼,突然,俊臉上神色一寒,自語道:「燕少玉終於等到你們了。」

  就在此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長嘯,嘯聲如怒矢過天空,剎那間,已到峰前,燕少玉心頭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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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1 12:27:21 |只看該作者



  就在這時,驀地狂風一閃。峰邊站定兩個身著黑衣白髮披散,形如厲鬼的猙獰老人!

  兩人現身其快捷如同驟風一陣,明眼人,一目就可看出二人功力端的非同小可,只見,左邊一人,面色青滲滲的,猶如一張青紙,凸目塌鼻,血口獠牙,再配上白髮亂須,真如地獄中的惡鬼一般。

  右邊那人,陷目鷹鼻,尖嘴縮肋,似乎有點心計。

  兩人登上峰頭,舉目向四週一打量,面上不由同時浮現怒色,青面老者同伴陰聲道:「一年之中.難得有這麼一次假期,想不到雁蕩三老膽敢如此放肆,竟然敢違背我倆的命令,哼哼!」

  尖嘴老者冷笑道:「想是三個老鬼在紅雲幫中請了什麼高手在等待我們了,你沒看到那裡有一通報的小子嗎?」話落一指燕少玉。

  燕少玉沒有一絲反應,仍然昂然地立在那裡,安閒中,顯出不無輕蔑之色。

  青面老者獰聲道:「諒他紅雲幫還不敢得罪咱臥龍谷中出來的人,我正在想用什麼方法處治這小子,讓他們先看看違令之人所得的報應呢!」

  尖嘴老者陰慘慘的一笑道:「對!待我問問那小子,燕家莊上來了些什麼人。」

  話落朝燕少玉一招手,冷聲道:「喂!小子,你過來!」沒有動,也沒有回聲,好像自豆古以來,燕少玉就如此站在雁蕩峰上,未曾移動過分毫。

  尖嘴老者萬沒料到一個年輕如此的少年人敢違抗他的命,令,只當是燕少玉生就重聽之耳.聽不到他的聲音,他走上兩步,對準燕少玉的視線,一招手,道:「過來!」

  仍沒反應。這一次應該不是不知道了。

  尖嘴老者登時勃然大怒.大吼一聲,道:「你是幹什麼來的?」

  燕少玉嘴角上浮上了那絲無所謂的之意,淡淡的道:「取你倆狗命來的。」

  聲音是那麼平靜而不帶絲毫火氣。但卻使人覺得有一種陰森刺骨冷氣。

  兩個老者心中沒來由的同時一沉,似乎難以相信的同聲道:「你說什麼?」

  燕少玉漠然的向兩人跨上了兩步,淡然的道:「在下說是取你倆狗命而來的。」

  這一次,不可能再聽錯了,兩個老者先是一怔,突然同時仰天狂笑起來,笑聲震怒中,充滿了輕視。

  燕少玉劍眉突然一揚,殺機立現,右掌揚處,招化「烈日中天」,閃電拍向二人,冷聲道:「住口!」

  掌風如排山巨浪,直掃二人胸口。

  兩個老者平日狂妄成性。根本就沒有把這個看來不起眼的少年人放在心上,所以,狂笑之際,根本就沒有留心戒備。

  掌風一閃而至,等兩人察覺情形不對時,已到胸口不滿半尺處了。笑聲中途而止,同時倒地,滾出三丈多遠,反應快捷,直如電光石火,臥龍谷中的人,確實不凡。

  燕少玉心中微微一動;冷漠的俊臉上卻神色如舊,他淡漠的冷笑道:「朋友們,放明白點,燕少玉面前,不容許任何人如此放肆。」

  兩個怪老人,自以為今天是陰溝裡翻了船,大意至此,雙雙從地上一躍而來,青面老者怒沖沖的吼道:「好小輩,膽敢乘人之危,大爺今天如不活劈了你,誓不為人。」

  燕少玉嘴角上突然浮出那絲習慣的笑意,淡漠的道:「朋友,在下早已說過,燕某人面前,不容許任何人如此放肆,放明白點,在你們面前說幾句正經話。」

  話落一頓,臉色突然一變陰森的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這話聲使人有一仲無法抗拒的力量、莊重、森嚴、攝人魂魄,在兩個奇人聽來,直如他們主子的命令一般無二,尖嘴老者不能自主的脫口道:「他叫『殘心獸』楊游岳,老夫『啖屍雕』戚海蛟是也。」

  燕少玉冷漠的道:「是誰叫你們來的?」

  殘心獸楊游岳冷笑道:「你管得著?」

  燕少玉冷森森的道:「朋友,在燕家莊七百里之內,在下不但管得著兩位,連兩位的性命,也操在燕某手中,兩位知道嗎?」

  「啖屍雕」戚海蛟,似乎突然清醒過來,羞怒的狂笑一聲道:「哈哈……小子,你是什麼人?」

  燕少玉劍眉一揚.冷笑的道:「燕家七莊天龍幼主,燕少玉。」

  兩人一聽這名字江湖上從來沒有聽過。心中剛生的一絲畏懼之意,登時消失,同聲道:「沒聽過,沒聽過,可能是出生之前,閻王老兒那裡沒登記吧!」

  一絲漠不關心,又似無所謂的笑意.第三度浮上燕少玉嘴角,星目中,突然暴射出駭人的寒色與煞氣,冷冷的笑道:「兩位馬上就可以查到了。」

  「到那裡去查?」

  燕少玉右掌緩緩舉到胸口,冷漠的道:「閻王殿中。」

  聲落右掌突然拍出.一陣罡風,直取兩人胸口,仍是剛才那一招,但其威力,卻比之剛才大了許多。

  兩人先前一招失機,這次再見燕少玉舉掌,心中早已有了準備,燕少玉招才一出,「殘心獸」楊游岳猛然大喝一聲,道:「讓我來教訓他!」

  聲落突出一招,「龍臥長谷」硬接上來。

  招出風生雷動,聲勢駭人,真有排山倒海之功,山崩地裂之能。

  燕少玉心中暗自冷笑一聲,內陷的掌心,突然外登,時間恰是在兩掌交接之際。

  「轟然!」一聲天崩地裂的大震。

  接著沙飛石走,樹拆草飛,瀰漫的沙塵上飛達十數丈之間。

  燕少玉心中暗自讚了一聲:「好功力。」

  殘心獸楊游岳卻為之駭然變色,因為,他被震退了四步之多。

  啖屍雕戚海蛟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語道:「這會是事實嗎?不可能,他這麼年輕,不可……」

  但是,事實擺在眼前,卻不容人否認。

  就在啖屍雕戚海蛟沉思自語之際,突聽殘心獸楊游岳喝一聲道:「好小子,接你楊大爺幾招試試」,聲落飛身就是七掌。

  燕少玉登峰之際,已起了殺此二獠之心,一見殘心獸楊游岳進招,手下那會留情,右掌揮處,「朝陽」,已源源拍出,招招式式,後發先制,使殘心獸楊游岳連一點進手的機會都沒有。

  啖屍雕戚海蛟越看越驚,臉色由輕鬆到緊張,最後竟然開始恐懼起來,因為,十招一過,殘心獸楊游岳已完全陷入招架的地位了。

  突然,啖屍雕海蛟看出了燕少玉的招法,不由大驚道:「啊!朝陽掌!」

  他不出聲還好,這一出聲,頓時觸動了燕少玉的殺機,右掌突然閃電一揮,冷聲道:「朋友!你招架不了了吧!」

  聲落招出,「九日當空」已然拍到。

  殘心獸楊游岳本已陷入困境,如今燕少玉再突然一下殺手,他如何能招架得住,臉色登時一變色!幾乎呼叫出聲來。

  啖屍雕戚海蛟見狀再也按捺不住,大吼一聲,道:「小子,還有你戚大爺呢?」聲落一式「雕橫慕野」,凌空向燕少玉撲到,招出如剪,功力決不在殘心獸之下。

  燕少玉星目中殺機大熾,冷漠的一笑道:「楊朋友,你死期到了。」

  話落一頓,左手突然揮出,大喝道:「鳴風展翼」。同一時間之內,右掌的九日當空也劈向啖屍雕戚海蛟拍來的右掌門脈之上。

  招式的轉變更換,僅在眨眼的一剎那之間,啖屍雕戚誨蛟與殘心獸楊游岳雖然一向同出同入,同游同休,但卻還沒有到達所謂交稱莫逆同生同死的地步。

  燕少玉的武功,早已令他驚駭萬分了,但他原先卻自信合二人之力,雖不一定勝過燕少玉,但起碼也可以解救「殘心獸」楊游岳的危機,那知,燕少玉竟然還會「鳴鳳老人」的武功。

  大驚之下,「啖屍雕」戚海蛟脫口叫道:「啊!鳴鳳……」

  聲音未落,他耳邊已傳來殘心獸楊游岳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慘號,燕少玉右掌已切到脈上不滿五分處了。

  收掌已不可能,招式也已用老,此掌如此被廢,他心中卻有些不甘,突然,他精目中毒光一閃爍,全身功力,驟然向掌端灌入。

  一聲痛哼,挾著燕少玉驚訝的一聲輕呼,一切便結束了。

  殘心獸楊游岳的屍體,橫陳在五丈以外,七孔流血,早已氣絕屍冷多時了。

  啖屍雕戚海蛟右掌齊腕而折,鮮血狂流而注,臉色顯得蒼白如紙,顯然,這只是劇痛所致,而是,他對生命尚有所留戀。

  燕少玉伸手抓下左陶上啖屍雕戚海蛟貫注功力擊到的斷掌,由於啖屍雕用力過猛,這一掌竟然陷入他肉內達五分之深。

  掌出血由五孔流出,剎時間染濕了他半邊身子。

  啖屍雕戚海蛟,略一定神,腦海中突然閃過一絲奇念,雙足猛一用力,騰身閃電向峰下飄去。

  燕少玉冷笑一聲.道:「朋友,這就要走了嗎?」

  聲落人已飛出,以快得令人咋舌的速度,阻在啖屍雕戚海蛟身前。

  啖屍雕戚海蛟駭然連退數步,蒼白如紙的臉色,登時變成了死灰之色,生與死,他知道已完全操在人家手中了。

  燕少玉冷冷的一笑道:「姓戚的,燕少玉手下,很少有活著的人。」

  啖屍雕戚海蛟白鬚一陣顫動,色厲內茬的道:「燕少玉,只要你有此本領,戚某的頭你可以取去。」

  燕少玉冷漠的笑道:「姓戚的,你不用在燕某面前稱硬漢,你內心的恐懼,已在你臉上與聲音中表示了出來,燕某如真要取你的狗命,只不過是舉手投足間的事情而已,你自己心裡有數。」

  為了生命,他已忘了什麼是丟人。更忽略了自己往日的驕狂,似乎生怕燕少玉改口,連忙道:「你敢放是?」

  燕少玉冷森的一笑道:「放你乃是不可能的事,不過,在下想先把你的命寄在你身上,借你之口傳給你主子幾句話。」

  話落一頓,道:「六年來,燕家七莊已有一十六個少女。在你們手中喪失了她們錦繡的前程,而寄其破碎的人心於人世間,這段山恨海仇,並非僅只你二人的賊命所能補償,我要借你之口寄語臥龍三老,燕家七莊一十六個少女的清白,燕少玉要臥龍谷一百八十條人命來洗刷。」

  話落左手突然揮出五縷陰柔勁風,點了啖屍雕戚海蛟身上五處大穴。

  啖屍雕戚海蛟正在慶幸自己保全了性命,那會防到這一手,連打幾個寒噤.心中登時恐慌起來了。

  燕少玉淡漠的一笑道:「帶著他的屍體滾吧,記住。一個月內,你如不來見燕某,你將同樣的追隨他去陰府。」

  啖屍雕戚海蛟知自己得全活命,但僅僅一個月,賴活卻不如早死,不由把心一橫。怒罵道:「燕小兒,老夫會來找你的,而且,不只一人。」

  燕少玉突然的道:「最好帶著一百八十個。」

  話落緩步向峰中央的巨石走去。

  啖屍雕戚海蛟心知多言無益,飛身抱起殘心獸楊游岳的屍體,縱身離峰而去,但其來去之間的心情,卻有著天淵之別。

  遠處傳來一陣輕微的馬蹄奔走之聲,在沉寂的山野中,是那麼清晰刺耳。

  燕少玉抬頭凝望著天上團圓的明月,玉手撫視著坐下巨石,狀似在依戀著什麼?

  陶口的血,仍在汩汩的流著,他竟然毫無所覺,這短短的一剎那,他似乎已忘記了自己的存在了,更忘了肉體的痛苦。

  由那俊臉上映出的重重憂鬱,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他並非在留念著這較潔寧靜的中秋夜色,而是,在回憶著一件傷心的往事。

  馬蹄聲更近,更清晰了,由那亂緩的蹄聲,可以判斷得出,那騎馬之人,並非一個善騎之士,幾乎完全是任馬自己奔走,他只能控制方向而已。

  燕少玉劍眉微微一皺,似乎厭煩雜亂的蹄聲,擾亂了他的思緒。

  一片飄動的浮雲,蓋住了皎潔的月夜,燕少玉黯然的垂下了頭,口內自語道:「陰晴圓缺,悲歡離合,我燕少玉卻只有悲而沒有歡,只有離而永遠沒有合,好寫詩之人的際遇,本已夠淒涼的了,但與我燕少玉相比,他該比我好得多了。」

  浮雲再度飄離明月,峰上突然出現一匹白馬,馬嘴中白沫飛揚,一路的奔騰,它似乎已有些不勝負荷了。

  燕少玉抬頭看了一眼,心中突然一動,暗忖道:「月色之下,她更美了,唉!快樂的人兒,你原是天之驕子,為什麼一定要與我這失歡樂的接近呢?」

  他不敢正眼看那令人心醉的粉臉兒,緩緩的又把頭低了下去。

  來的正是那天真嬌美的姬鳳儀,由燕家七莊到這裡,路雖然不遠,但對柔弱的她來說是相當吃力了,要非過度的緊張與牽掛支持著她,只伯她早已半途丟馬了。

  只見顆顆汗珠,由她粉臉上滾滾而下,那張本已紅潤嬌媚的臉蛋,此時更是嬌艷欲滴,使任何人看了,都會心生憐念。

  她秋水明眸,幽幽的望了燕少玉一眼,見他抬起頭來,又默默的垂了下去,神色之間是那麼冷漠,芳心不由一酸,兩顆珍珠般的淚珠,早已滾了下來,她芳心中委屈的呼道:「少玉,少玉你怎麼這麼無情,我姬鳳儀自信並非醜陋的女子,那一點使你看不起我呢?雖然,我不能練武功,但是,我會做好一個好妻子的,假如你一定要我會武,那我會練的,死我也不怕。」

  淚更多了,但是燕少玉依舊垂著頭。

  姬鳳儀暗自歎息一陣,少女的自尊心,突然驅使她離開,她不能如此受人冷落,心中暗呼道:「回去吧!回東海去吧!再也不要踏上中原了。」

  提了提手中韁繩,她冷漠的問道:「燕公子,你好嗎?」

  燕少玉仍低著頭,淡然的道:「很好,姬鳳儀小嘴一動,冷冷的道:「我特地來向公子謝恩,今夜就要回去了。」

  潛意識的,燕少玉霍然抬起頭來,皎潔的月光,恰好照在他左胸的傷口上,血,仍在流著,他脫口道:「今夜?」

  語氣是那麼吃驚,但僅只一瞬,他又恢復了平靜,淡淡的笑道:「姑娘慢走,在下不送了。

  由他方纔的表情,姬鳳儀冷凍了的芳心,又恢復了溫暖,心中暗忖道:「你為什麼要掩蓋自己的感情?」

  她怕燕少玉再低下頭,美目緊盯在他迷人的俊臉上,嬌聲道:「他日家父會來謝你的。」

  燕少玉漠然的笑道:「不必了。」

  姬鳳儀道:「你要模仿那些施恩不圖報的大俠嗎?」

  燕少玉星目中浮現一絲令人心冷的寒光,冷冷的道:「隨便姬姑娘怎麼說。」

  話落把目光凝視著天上明月,不再言語。

  第一次,姬鳳儀聽到他聲音這麼冷,她打了個寒噤,嬌柔的囁嚅問道:「燕公子,你,你生我的氣了。」

  清脆的聲音令人心醉,嬌艷的臉色,令人心中生憐,使人捨不得刺傷她那柔弱的芳心。

  燕少玉移動了一下身子,突然,他眉頭一皺,右手不由自主的向傷口摸了一把,第一次,他覺得自己受了傷了。他放下右手,淡然的笑道:「姬姑娘,別想那麼多了,你也該去了。」

  姬鳳儀美目凝視著燕少玉的左胸,月光之下,她看不太清楚那黑色的一片,是什麼東西,她不安的嬌聲問道:「公子,你胸口怎麼了?」

  燕少玉心頭一沉,故意的漠然道:「沒有什麼。」

  姬鳳儀芳心大動,顫聲道:「沒有什麼怎會成紫黑色。」

  燕少玉不願她知道自己已受了傷,只得謊言道:「可能是染上了什麼東西。」

  語調是那麼牽強,姬鳳儀聰明絕頂,那有聽不出之理,蓮足輕輕一踢馬腹,向前走來,一面嬌聲道:「你騙我!」

  聲落,馬上走到燕少玉面前三尺處,突然,姬鳳儀顫聲嬌呼道:「啊!你受傷了,傷得這麼重,怎麼……怎麼你要騙我……」

  滾鞍下馬,由於兩腿酸麻,蓮足一著地面,嬌軀突然摔倒地上,她掙扎著爬到燕少玉身前,美目中已滾下兩顆悲傷的淚珠。

  燕少玉本來是想伸手去扶她.但是,突然他又把伸出的手收了回來,他注視著哀傷的粉臉兒愛憐的搖頭.道:「你不該到這裡來。」

  過分的痛惜,與哀傷,激起了姬鳳儀倔強的個性,她反抗的嬌聲叫道:「要,要,我偏要來,誰叫你不叫更多的人來,仗著匹夫之勇,拿自己的生命來開玩笑?」

  沒有生氣,燕少玉只吃驚的望著這嬌柔,如水的人兒出神,他想不到像她這樣溫柔的姑娘,竟會有這樣大的脾氣。

  燕少玉淡然的笑道:「姑娘,你錯了,燕少玉比誰都珍惜自己的性命,在我所要辦的事未完之前。」

  姬鳳儀爬到燕少玉身前,聞言仰起嬌險乞求的問道:「你的事永遠辦不完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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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1 12:27:33 |只看該作者
  她確實希望燕少玉有許多永遠辦不完的事,因為,只有這樣,也才會珍惜自己的生命。

  燕少玉漠然的搖頭,道:「我相信會辦完的。」

  姬鳳儀心頭一震,不安的道:「那時你就不珍惜自己了。」

  燕少玉淡然的笑了笑,那笑容是那樣奇持,好像,他們之間所談論的與他無關似的。

  姬鳳儀最怕看見他這種無所謂的笑意,因為,她覺得這笑意並非不是無所謂,而是過多的刺激,使他不再覺得三干紅塵之中,有什麼事情可以使他留戀警惕,以嚴肅的態度來處理。

  她在燕少玉身前坐了下來,伸出纖纖細手,要替他察看傷處,過度的緊張,使她的玉手微微顫抖著。

  燕少五突然伸手掩住傷口,淡淡的搖搖頭道:「姬姑娘我自己來處理,血會染污了你的玉手的。」

  姬鳳儀一怔,埋怨的道:「你瞧不起我。」

  燕少玉笑道:「你不覺得這話很牽強嗎?剛才你還罵我是匹夫嗎!」

  姬鳳儀才止住淚眼的美目中,又浮現了濃濃的淚光,淒聲道:「我是說的氣話.你就是為了記恨那句話.才不讓我給你裹傷是嗎?」纖纖細手緩緩縮了回去。

  燕少玉怕看到她哭,因為,他內心深處,並不想使這純潔美麗的姑娘,內心感染上一點愁情,他收起了那淡漠的表情,莊重的道:「姬姑娘.假使你能信得過我燕少玉的話,我仍想說先前曾以對你說過的話,你來自一個平靜,幽美的世界,你仍該回到那裡去,唯有那裡才不會使你內外的美麗蒙受污損,我相信,你在那裡未曾沾過動物的血跡,更不會沾到人類的,你以清潔的身心出來,仍應該保持原有的潔淨回去,我這點傷算不了什麼,我會自己料理的,我們走吧。」話落就要起身。

  姬鳳儀過去確實曾經以未佔過血腥而自豪,但是,此刻她卻恨自己為什麼要使燕少玉把自己看得如此聖潔,而要遠離開她,她咬了咬玉牙,就在燕少玉雙手撐地欲起之際,突然嬌呼一聲道:「不許起來。」

  嬌軀猛然向前一衝,撲進燕少玉懷中,粉臉兒在燕少玉血淋淋的胸口輕輕一擦,登時染紅了半邊險。

  燕少玉被她撞回原處,他俊臉上驀地掠過一絲怒意,冷聲謹:「姬姑娘,你使在下失望。」

  姬鳳儀芳心一震,突然埋頭在他懷中,嗚咽的抽泣,道:「你打我好了,我不怕,反正從今以後,你再也沒有理由趕我回到那寂寞的地方去了,我,我也是人,我雖然不稀罕那些不相干的人瞭解我,但是,我卻希望你不要那麼疏遠我,我!我心裡好寂寞。」

  說到後來,那聲音近似哀泣了。

  燕少玉緩緩伸出顫抖的雙手,捧起她淚痕縱橫的臉兒,痛苦的自語道:「我曾經希望你早點離去,因為,第一面,我就覺得你會來讓我狠毒的心腸變軟,姬鳳儀,燕少玉從來不打算求任何人,但是,現在我求你,求你離開我。」

  摟得緊緊的姬鳳儀,恐惶的道:「不要,不要,從第一面,我就覺得我不能離開你,永遠也不能,我會聽你的話,永遠聽你的話。」

  話落她鬆開玉臂,把嬌軀緊偎在燕少玉石胸口,輕輕的替他察看傷勢。

  燕少玉俊臉一連串的掠過數種不同的表情,他在考慮,考慮如何把她送回島上,使她不再想到自己。

  突然,姬鳳儀嬌柔體貼的輕聲道:「痛不痛?」

  燕少玉聞言一低頭,只見自己左胸衣已被剪開,姬鳳儀那雙白玉般的小手兒,這時已沾了不少的鮮血,正在小心翼翼的替他敷藥。

  「人家問你怎麼不答應嘛?」

  燕少玉輕輕「哼」了一聲,道:「我沒有感覺到。」

  她用手中一柄小巧的短刀,割下了自己的一幅裙角,動作熟練快捷,好像她根本就沒有考慮似的。

  燕少玉一怔,急道:「姬姑娘,你!」

  姬鳳儀嬌笑道:「我的裙子並不髒。」

  燕少玉不安的道:「不是,我是說你不應該這麼做,我自己的衣服可以包紮的。」

  姬鳳儀替他把傷包好,一面笑道:「我願意嘛。」

  燕少玉摸摸那包得平坦的胸口,似自語般的道:「你使我依戀,我們原不應該碰在一起的。」

  姬鳳儀溫順的把嬌軀偎進燕少五懷裡,顯然,她明知道燕少玉那句話只是內心的一種感慨,而非對她說的。

  但是,能聽到他的心聲,她也滿足了,她夢囈似的低聲道:「我們早就該碰在一起的,從第一面,我看到你時,我就有這種感覺了!」

  燕少玉緩緩的,自然的拾起右手,輕輕撫摸著她微微散亂的秀髮,沉重的道:「你不覺得想錯了?」

  姬鳳儀仰起那張迷人的臉兒,美目中重又浮現淚光,在燕少玉身前,她似乎顯得特別嬌弱,她幽幽的歎了口氣道:「我不管是錯誤還是準確,總之,上天生我之時,似乎就注定了我心房中,只能放你一人,不管你的現在是好還是壞。」

  話落淚珠已流了下來。

  燕少玉心中有著無比的零亂,心中潛在意識,使他的確不願意與她分離,但是,事實卻告訴他,在今後艱難的道路上,他不該連累一個紅粉佳人。

  他木然的伸手替她擦去淚珠,隨擦隨即又流出來,他忍不住輕輕歎息一聲,道:「鳳儀,不要哭了,你原是快樂的啊!」

  淚,更多了,她第一次聽到他這麼稱呼她,那是多麼親切啊!

  她玉手緊緊的抓著燕少玉的肩膀,顫抖的道:「再叫我,少玉,再那麼叫我。」

  燕少玉木然的道:「鳳儀,鳳儀……」

  忘卻了少女羞澀,也忘卻了少女的尊嚴,她猛然一圈雙臂,把櫻桃小口印在燕少玉唇上。

  四片火熱的嘴唇,交換了彼此的心聲,但是,同樣的。它們是顫抖的,一個是為了未來的美滿幸福,一個卻是恐怕連累佳人。

  由合而分,時間並不算短,但他們卻並不覺得長。

  默默的依偶著,他們誰也不願再多說些什麼了。

  一陣冷風吹過,燕少玉懷中的姬鳳儀輕輕的打了個冷顫,把驕軀向他懷中偎得更緊了些。

  燕少玉輕輕的搖了她一下,道:「鳳儀,我們回去吧。」

  「不!我不嘛1」

  「你會冷的。」

  她把臉兒,貼在他頭上,嬌聲道:「在你懷裡,我不冷。」

  燕少玉輕輕撫摸著她的秀髮道:「太晚回去,他們會擔心的。」

  姬鳳儀小嘴一翹,道:「你老是想著他們。」

  燕少玉沉重的歎了口氣,道:「是的,鳳儀,我是他們的幫主。」

  姬鳳儀並非不懂事,聞言連忙起身道:「是的,我們該走了。」

  她柔弱的站起來,燕少玉把她抱在馬鞍上,低聲道:「抓緊,別掉下來。」

  「喂,你也上來。」

  「不用了。」

  「要嘛!」

  燕少玉為了節省時間,不願再多纏,當下飛身上了馬鞍,放馬向山下走去,姬鳳儀安閒的偎進他懷裡,沉醉的閉上了美目,神色是那麼快樂。

  蹄聲單調的敲在山石上,如同一首催眠曲,姬鳳儀朦朧的叫道:「嗯,我好因。」

  燕少玉伸出左手摟著她的細腰,不多時,她竟真的在他懷中睡著了,也許,她心中已真的沒有煩惱了。

  燕少玉沉重的漢息一聲,此時天色已近四更了。

           ※   ※   ※   ※



  這是燕家莊往日天龍幫主居住的一處小花園,此時當秋菊盛開之際,雖然談不上萬紫千紅,種類繁雜,但為數卻也不少。

  花園後面,是一處小巧玲戲的樓閣,花園四周都是瓷磚.砌成的圍牆,樸素中透著無比的清雅與高貴。

  此時艷陽高掛中天,院中一棵高大的桂花樹蔭下,姬鳳儀正自聚精會神的一襲鵝黃色的儒衫上,繡著一條張牙舞爪的巨龍。

  她小嘴上掛著一絲快樂的笑意,粉臉上,不時映溢出幸福的色彩。

  驀地,一條白影,閃現在瓷磚牆上行動輕巧得如同清風一陣,莫說姬鳳儀不會武功,就是會武功,只怕也不易發現。

  白影是一個體態婀娜的少女,由於她臉上垂著蒙面白巾,無法看清其真面目,但僅由那雙醉人的眸子,任何人都不會對她的美麗有所疑問。

  她美目輕輕一掃。凝注在姬鳳儀身上,猛然飛身一躍,電射到姬鳳儀身後,一把抱住她細腰道:「好丫頭,你怎麼躲到這兒來了?」

  姬鳳儀不知來人是誰.突然發覺自己被人抱住了,不由驚得嬌呼道:「啊!快來人哪。」

  蒙面女子一驚,嬌笑道:「好丫頭,連姊姊你也要捉了嗎?」

  這次,姬鳳儀聽出是誰的聲音來了,只聽她高興的叫道:「啊!燕姊是你?」

  聲落回身一把拉下了蒙面女子的面巾,把粉臉埋進她懷裡。

  來人是那七煞玉女白燕,此時面巾一除,只見一張清麗絕俗的粉臉兒,其嬌艷並不在姬鳳儀之下,所不同的是,她臉上神情不是姬鳳儀的天真,而是調皮。

  她輕輕推著姬鳳儀的嬌軀道:「快起來,等一下給你那心上人兒看到准要吃醋了。」

  姬鳳儀粉臉一紅,道:「不來了!你又取笑人家。」

  七煞玉女白燕一指地上那襲黃色儒衣道:「證據卻在這裡,還想賴,真……」

  突然,她心頭一震,不安的忖道:「會不會是他,他穿的也是黃色的衣服啊!」

  隨著這個奇異的念頭,她臉皮上調皮之色漸漸消失了,莊重的問道:「儀妹告訴我,他叫什麼名字?」

  姬鳳儀一怔,抬眼見七煞玉女白燕神色之間,充滿焦慮不安,不由心中暗忖道:「奇怪,怎麼方纔還好好的,現在好像突然已有了什麼心事了似的,難道她也認識他?」

  思付間道:「他叫燕少玉。」

  七煞玉女白燕只覺芳心一冷,不由自主的輕啊了一聲。緩緩向後退了兩步,神色之間,是那麼黯淡。

  姬鳳儀聰敏的心思,直覺得發現了什麼,雖然,她心中覺得不是味道,但想自己與七煞玉女白燕是生死知己,如果同隨燕少玉身側倒也不見得會壞到那裡去,雖然,現在連她也不能證實是否已得到了燕少玉。

  姬鳳儀走上兩步,拉起七煞玉女白燕的玉手,問道:「姊姊你也認識他嗎?那倒省卻我一番手腳介紹。」

  七煞玉女白燕此時心亂如麻,聞言脫口道:「妹妹,你太天真了,假使是我,我也許不會把他介紹給你。」

  「難道你想獨佔?」

  七煞玉女白燕道:「難道你不想?」

  姬鳳儀誠懇的道:「只要跟姊姊在一起,我願把所有的一切,與你共有。」

  不知怎的,這位一向調皮成性的七煞玉女此時竟也知道憂鬱了,她黛眉一皺,不放心的說道:「妹妹,天底下也許任何事都可以共享,唯獨這件事,我們無法共享,妹妹,你假使沒有好好的考慮過的話,以後你會後悔的。」

  姬鳳儀嬌柔的輕笑一聲,道:「不會,姊姊,我早就想到你,而考慮過了。」

  是感激還是感動,連七煞玉女白燕自己也分不清楚,她緊摟著姬鳳儀,喜極泣聲道:「妹妹,你叫姊姊怎麼說?」

  此時,原本就不要說什麼了,彼此間在默默中,傳達著自己的心聲,原比千言萬語表達得更清楚。

  兩人緊緊相偎一陣,然後談論著姬鳳儀如何認識燕少玉與柏家堡中的情形,最後,話題又落到燕少玉身上。

  七煞玉女白燕道:「妹妹,你想他會理我嗎?」

  姬鳳儀嬌笑一聲,道:「喲!姊姊一向不理任何男子,怎麼這一下又擔心別人不理你了,這可是天下一大奇聞。」

  說著竟格格笑出聲來。

  七煞玉女粉臉一紅,佯怒道:「丫頭貧嘴,看我會饒你」,說著就要動手。

  姬鳳儀自知鬥力鬥不過她,連忙一收笑容。正容道:「姊姊別動手,我對他也瞭解不多,不過我可以教你一個方法,這是我自身的經驗。聽不聽由你。」

  七煞五女白燕果然停手道:「什麼方法?」

  「在患難中培養感情。」

  就在這時,突然一個童音笑道:「喲!原來你們是老相識.我頑童白緊張了一場!」

  聲落,在七煞玉女白燕身後五尺處,落下了聖嬰童子。

  七煞玉女白燕心思靈巧無比,姬鳳儀方纔所說的話.此時已被她利用上了,她霍然轉過身來,冷聲嬌叱道:「你是誰?」

  聖嬰童子驚覺雙眼一花,嬉笑之色立消,心中暗呼道:「我的天,世間竟然還有與姬姑娘不分上下的少女,怎麼她們都來到燕家莊了呢?」

  就在聖嬰童子一怔之際,七煞玉女白燕已然閃電出擊了,她武功本就高得出奇,又在聖嬰童子失神落魄之際,那能避得過,左右肩井穴上,早已被點了一指,釘在就地了。

  聖嬰童子眨眨了眼睛,焦急的道:「我童子並沒有得罪姑娘,怎麼出手點人穴道呢?」

  七煞玉女白燕冷笑道:「本姑娘在此說話,誰叫你闖進來的?」

  聖嬰童子奇道:「這就怪了,這是我師弟的地方,准不准你進來還是問題呢!怎麼你竟喧賓奪主,指使起人來了?」

  七煞玉女白燕芳心一動,道:「你師弟是誰?」

  聖嬰童子星目得意的光芒一閃,道:「我師弟乃是天龍幼主燕少玉,武功天下無人能敵,你此時放了我,我決不說你的壞話,不然,等我師弟知道了,你可得吃不了兜著走。」

  七煞玉女白燕正在找機會找不到,聞言心中一喜,故意冷笑道:「本姑娘倒想會會他。」

  話落飛身欲起,七煞玉女轉臉對姬鳳儀道:「妹妹,叫他到鷹愁澗去找我,最好你也來」,話落飛身越牆而去。

  姬鳳儀知道她用意何在,但她芳心深處仍覺有些迷茫,因為,她知道又要與燕少玉別離幾天了!

           ※   ※   ※   ※



  雲貴一帶,原本就很多奇峰怪石,深澗伏流.景色之奇特怪異,原非人類複雜的頭腦能構想得出,也非鬼斧神工能製造出,大自然的奇妙.實在令人讚歎。

  這是一處綿延達百里的長遠深澗,兩岸嶙峋重疊的岩石,形成了內凹的斜罩,罩著底下清澈明亮的流水,山石碧草,倒映水中,毫髮可見,猶如基部相接的兩座山壁,交接於茫茫的天空中。

  澗頭是一處高達百丈的瀑布,水源即由此而來。

  每到黃昏,鷹群飛鳥盤旋澗上,由於澗水的反映如鏡,許多鷹鳥把水中倒影誤認為伴侶而低飛,合群喪生澗中,故有——鷹愁澗之名。

  但是,儘管鷹鳥常死澗中,但澗的下游,卻從未發現過禽屍。

  此時,時近中午,鳴禽歇喉,走獸成眠,茫茫山野,一片寂靜,驀地——

  鷹愁澗的高峰上,飛上一男一女,女的白巾蒙面,白衣白裙,特別醒目,男的個子矮小,狀如嬰兒。

  兩人飛上澗頂,朝一塊巨石陰下一指道:「頑童哥哥,你在這裡坐坐,我去看看臥龍谷起來怎麼辦。」

  這兩個人,當然就是七煞玉女白燕與聖嬰童子了,至於他們之所以變得這麼熟,當然完全是七煞玉女白燕的手段了。

  七煞玉女白燕笑道:「如果打起來,就是合你我二人之力,也不是他們之敵,上一次,我們合二人之力,都差一點道了那鷹愁老人的毒手,這次怎麼能再大意。」

  聖嬰童子一收往日嬉笑之色,鄭重的道:「唉,假使我師弟來了就好了。」

  七煞玉女芳心中暗忖道:「我比你更想他呢!」

  思忖間轉身一閃,飛下斷崖去了。

  七煞玉女白燕身影才沒,崖上突然飛上一條鵝黃色的人影,輕捷快速,沒有一點聲響,好似他的身體並沒有重量。聖嬰童子才收回望向七煞玉女白燕的目光,猛見身前三尺之處站著一人,心中一駭.本能的大喝一聲道:「好小子,你來幹什麼?」聲落飛身彈起,一招「童子拜佛」向來人胸口擊去。

  鵝黃衣色的人,見狀毫不驚異,談然一笑道:「冒失!」

  右手提閃,不知用的什麼手法,已扣住聖嬰童子的脈門。

  聖嬰童於大驚失色,他雖然自知武功與師弟燕少玉相差很多,但過去卻也曾單獨行道江湖,雖非所向無敵,但卻從來沒有一招之下,就被對手擒住的,驚慌之下,朝來人臉上一掃,只見他黃巾蒙面,星目精光如電,逼人肺腑,也許是驚慌過度,他竟然沒認出來人是誰,大喝道:「你是誰?快說。」

  蒙面人笑道:「你說我是誰?」

  這一次,他可聽出那漠然而無所謂的聲音來了,大笑道:「好了,鬆手吧,小師弟,你可把我頑童駭慘了。」

  來人正是燕少玉,他鬆開聖嬰童子的手道:「師兄,那七煞玉女那裡去了?」

  聖嬰童子聞聲心頭一沉,忖道:「人家對你一片柔情,費盡心思,你難道還要找人家算帳不成嗎?」

  心念轉動問,心中可就有氣了,小臉一繃道:「怎麼?你可是來找她拚命?」

  燕少玉一怔,奇怪的望了聖嬰童子一眼,道:「咦!你好像很衛護她似的。」

  聖嬰童子道:「豈只衛護她,你要是真的與她打起來,我准幫著她打你。」

  燕少玉淡漠的笑道:「只怕合你們兩人之力,也不是我的敵手。」

  聖嬰童子大怒道:「我們何妨試試?」

  燕少玉見師兄真的生氣了,連忙笑道:「師兄,算了,小弟只是逗你玩玩,我如果真的要來與她拚命,也不會掛著面巾來了。」

  「你會麼時候這麼慈悲了。」語氣仍有些生氣。

  燕少玉搖搖頭道:「師兄。可能我在你們心目中,確實是個狠毒之徒,唉,現在不談這些了,是姬鳳儀叫我不要傷她姊姊,所以,我帶了面巾來了。」

  話落一頓,道:「我們走吧!」

  聖嬰童於心知自己一句氣話,引起了師弟的煩惱,心中後悔萬分,聞言不安的嚅嚅叫道:「師弟,你又煩惱了?」

  燕少玉笑笑道:「師兄,她快回來了,咱們走吧!」

  聖嬰童子急道:「師弟,我們現在只怕走不了?」

  燕少玉星目中寒光一閃,道:「誰阻攔得了我們?」

  聖嬰童子心中一動,付道:「終究你還年輕,容易動氣,我倒得幫幫那丫頭的忙了。」

  心念電轉,正容道:「你知道如今『鷹愁澗』中來許多高人,其存心之大,足以證明他們的武功,個個不弱。」

  燕少玉漠然的道:「殺一條駝龍並算不得有什麼驚天動地的武功,我還沒把他們放在眼裡,憑他們,還阻攔不住你我。」

  「師弟聽過臥龍三老,鷹愁老人之名嗎?」

  燕少玉臉色微微一動,道:「聽過,你們見他們了?」

  聖嬰童子點頭道:「我與白燕曾與那鷹愁老人打過一架,此人武功確實驚人,要非我們跑得快些,幾乎喪命他們手中呢,臥龍三老,我們沒有與他正面相會過,但卻知道他們來、了,白燕就是去偵察他們的落腳處。」

  燕少玉低頭沉思一陣,道:「他們與我無仇,沒有找他們的必要。」

  聖嬰童子一笑道:「師弟說得對,你來時可會碰到過武林人物。」

  燕少玉點點頭。

  聖嬰童子笑道:「那麼你一定他們會說什麼呢?畏縮還是逃避?」

  燕少玉俊臉一變。突然又漠然的笑道:「他會不認得是我。」

  「但七煞玉女知道,因為她叫來的.我一走她就知道是你來了。」

  燕少玉沉默了。現在,他明白七煞玉女白燕為什麼要叫自己到鷹愁澗來找他師兄了,其目的,無非是要把自己牽到這是非圈內,心中不由暗自生根,因為,以天龍幫往日的威望,確實不容他中途退出。

  他恨恨的道:「我真想現在見見她。」

  聖嬰童子忙道:「師弟,人家可是好意,你可不能誤會。」

  「好意,這種好意我實在領受不起,哼!」

  聖嬰童子正色道:「師弟,天龍幫初復,要找一個機會使武林中人知道,實非一件容易的事,她給你找了這麼一個揚名機會,難道能說是惡意嗎?」

  別看這頑童平日,嬉笑終日如同不懂事理的孩子,一旦要他講大道理來,卻也頭頭是道,令人無法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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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0-12-11 12:27:49 |只看該作者
  燕少玉無可奈何的笑道:「你準是被她迷住了。」

  「嗯,她的確美得怕人,不過,憑我頑童這副長像,只怕再好上十倍,也配不上她,倒是師弟嘛!嗯,與她到是天生的一對金童玉女。」

  燕少玉俊臉一變,冷漠的道:「師兄,你少說兩句吧!」就在這時,崖上突然落下七煞玉女白燕,落地聲音雖然輕如蚊鳴聲,但卻瞞不過燕少玉,他霍然轉過身來,不假思索的道:「白姑娘,幫主派我來領回他師兄。」

  七煞玉女白燕身為女子,心思特別細密,她上下打量了燕少玉一眼,心中暗付道:「很像他,奇怪,他怎麼一見面就知道我是白燕呢?」

  心頭疑惑才生,登時有了主意,冷冷一笑道:「他自己怎麼不來?」

  燕少玉冷漠的一笑道:「他有事纏身,不能親來。」

  七煞玉女心頭又有一動,忖道:「聲調與我在柏家堡聽到的一樣冷漠,準是他了,不管怎麼樣只要我在武功上一較量就知道了。」

  心念電轉,冷笑一聲道:「他就准知道我七煞玉女會聽他的命令?」

  燕少玉心說:「敢倩你還想打?」

  思忖間,道:「合我二人之力,不一定敵不住姑娘。」

  七煞玉女白燕冷冷的道:「那你們就上吧!」

  聖嬰童子連搖雙手,道:「我頑童可不參加。」

  這一來,七煞玉女白燕更明白了,嬌叱一聲道:「那你就獨接我一掌試試吧!」

  聲落嬌軀驟然向燕少玉射來,右掌揮舞間,已拍出一招「煞神天降」,手法快捷無倫,掌出狂風怒號,顯然是用了全力。

  燕少玉怕被她識破真目,不敢用「朝陽」、「鳴風」的武功,只得順手拍出一招「回風蕩柳」向右側斜閃出去。

  七煞玉女見一招普通的武功,在他手中使出竟能敵住自己全力的一掌,心中更加確定他是燕少玉了,不由氣得黛眉一揚,冷聲嬌叱道:「再接我一招試試。」

  聲落突然拍出「煞劍除妖」「地煞靈隱」三絕招之二。

  招出但見玉掌紛飛,煞氣瀰漫,遮天蓋地,密密麻麻的使人找不出一絲空隙躲避,出招之狠毒如同不共戴天的仇人相見。

  燕少玉原想用普通的武功,應付她一下,然後乘隙帶走「聖嬰童子」,那知她竟使出這種煞手來,使他無法以普通武功應付。

  聖嬰童子見狀一驚,心中暗叫道:「你們怎麼真的拼起命來了。」

  燕少玉目注七煞玉女白燕攻來的掌招,眼看再不用奇招非傷在她手中不可,萬般無奈,只得使出一招「朝輝夕陰」。

  招出掌影如山,以攻為守,反取七煞玉女白燕前胸,快捷無比。

  七煞玉女白燕見招知人,心中一酸,霍然把招式收回,閉上美目,不聞不問起來。

  燕少玉那會想到她會突然來這麼一著,見狀登時驚出一身冷汗,大喝一聲,硬生生的把拍出的掌力抬向空中,身子不由自主的凌空從七煞玉女頭上飛了過去,落在她身後一丈以外,轉身望著她出神。

  聖嬰童子摸摸腦袋,心說:「這種打法,我可也是第一次看見。」

  七煞玉女白燕轉過身來,流淚狠聲道:「燕少玉,大幫主,我七煞玉女不配與你真面相見是嗎?你心中既然如此瞧不起我,還假裝什麼慈悲呢?」

  燕少玉心中悔恨無比,悔恨自己不該答應姬鳳儀的話,不傷害她,當下淡漠的道:「白姑娘,在下不得不如此!」

  七煞玉女更氣,冷聲道:「不得不?殺人難道還怕沒有理由嗎?」話落哭得更傷心。

  燕少玉開始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聖嬰童子卻在旁暗叫道:「對對,哭的好,再哭一會他更沒辦法了。」

  燕少玉不安的望著七煞玉女白燕道:「在下並非存心傷害姑娘……」「沒有存心,哼!誰信!」她嘴裡雖然這麼說,心中卻甜甜的。

  就在這時,燕少玉突覺一股奇大無比的壓力已壓到身後不到半尺處,想躲,已是來不及了,不由大喝一聲,道:「何方鼠輩,膽敢偷襲。」聲落回掌摔出一招「反揮五弦」。

  「轟然」一聲大震!

  燕少玉向前衝了四五步,胸口氣血一陣翻湧,幾乎衝到口腔。在他身後的大石下,卻出現了盲聖、邪啞。

  七煞玉女白燕粉臉登時一變,不由自主的跨上兩步,關懷之情,形於外表。

  燕少玉霍然轉身,目光到處,不由冷聲一笑道:「兩位久違了,燕少玉說過,在下手中很少有活著的人,兩位已破例一次了。」語氣平靜陰冷,令人心寒。

  盲聖、邪啞上下把燕少玉打量了一陣,心中不由暗自驚駭.因為,他們發現燕少玉好像並未受傷。

  盲聖冷冷的道:「燕少玉我們說過,叫你隨時提防。」

  燕少玉漠然的道:「在下防到了,現在該兩位提防了。」聲落緩緩欺上一步。

  邪啞輕輕一扯盲聖衣角,好像是一種什麼暗號。

  盲聖陰沉的笑道:「不必提心,我倆看得很明白。」

  燕少玉劍眉一揚,突然大喝道:「那麼接著。」

  聲落招出,「九日當空」凌空向盲聖、邪啞頭上罩落。

  盲聖、邪啞曾吃過燕少玉的虧,那敢硬接,當初邪啞拉盲聖衣角,就是告訴他準備逃走。

  燕少玉招才一出,盲聖、邪啞突然合力推出四掌,掌落看也不看,飛身向崖下飄去,剎那間消失於亂石之中。

  燕少玉沒想到他倆會臨陣脫逃,大喝一聲,飛身追了下去。

  七煞玉女白燕回頭望著聖嬰童子似乎不知如何是好!

  聖嬰童於笑笑道:「這下該好了。」

  七煞玉女白燕氣道:「哼,他瞧不起人,所以蒙著面。」

  聖嬰童於正色道:「他是為你好啊!」

  七煞玉女白燕剛剛平靜下來的芳心,登時又被聖嬰童子一句話勾起了怒火翻腕拔下七煞劍冷笑道:「你說什麼?」

  聖嬰童子見狀道:「怎麼,你要動手。」為了緩和氣氛話落竟坐了下來。

  七煞玉女見狀以為他輕視自己,長劍一揮,「長虹貫日」劍尖一閃之間,已在聖嬰童子的咽喉上。

  聖嬰童子一驚,連忙道:「喂喂,慢來,慢來,等我把話說完了,你認為無理再殺好嗎?」

  七煞玉女白燕冷冷的道:「快說……說啊?」

  「我師弟乃是一幫之主,你劫持他幫中的人,如果他以幫主的身份出現,定無饒人之理,姑娘你說是嗎?」

  七煞玉女白燕心中登時明白過來,那絲莫名其妙的煩惱,也消失於無形之中,伸出玉手,拉起聖嬰童子道:「童子哥哥快起來!」

  聖嬰童子搖搖頭,歎道:「我頑童可被你們兩個折磨慘了!真是罪孽。」

  七煞玉女白燕嬌笑道:「頑童哥哥,人家不知道嘛!」聲落拉著聖嬰童子向燕少玉消失的方向追去。

           ※   ※   ※   ※



  燕少玉飛下崖頂,早已不見了盲聖、邪啞的蹤跡,他心中略一盤算,知道這兩個人必然又藏在什麼可以偷襲的地方,等待自己。

  燕少玉冷笑一聲,飛身躍上石頂,專擇高處奔走,雖然有時距離遠達數丈,卻也難不倒他。

  他邊走邊找,不大工夫,已出去了百多丈遠,正奔行間,驀聞背後一個冷冷的聲音:「野小子,你莽莽撞撞的到鷹愁來替誰奔喪?」聲音甚是輕蔑狂妄。

  燕少玉止住腳步,但卻沒有立刻轉過身來,由那人的聲音,他判斷得出,此人功力並不高,他冷漠的道:「可不是奔喪,而是來替閣下送終。」

  話落緩緩轉過身來,目光到處,只見面前三丈外,並排站著三個四旬上下的漢子,最中間一人右額上有一條紫疤,非常醒目,燕少玉俊臉上緩緩浮上一絲陰毒的殺機。

  由燕少玉的態度與語氣,他們自然看得出他對三人的輕視,不由同時臉泛殺機。中間額有疤痕的漢子,暴喝道:「小子,你知道這裡是有尺寸的地方嗎?」

  燕少玉緩慢的飄下巨石,嘴角上浮現一絲漠然的笑意,陰沉的道:「朋友,咱們似曾相識。」

  中間漢子向左右兩側的人看了一眼,突然大笑道:「嗨,這小子真聰明,竟然攀起親戚來了,哈哈2……」

  狂笑聲落,冷酷的道:「小子,報上你的名號來,爺們是鷹愁澗的巡山三鷹,奉澗主之命,是有名頭的江湖朋友,才准在這裡之內存身,如果是無名之輩,六親不認,格殺勿論。」

  燕少玉並不回答,只淡漠的道:「在下與你們似曾相識。」

  左側一人道:「別囉嗦,誰認得你了?」

  中間疤額人道:「小子,你說說看相識在那裡?」

  燕少玉冷漠的笑了一聲,道:「雁蕩峰。」

  雖然只是簡捷平靜的三個字,但卻具有驚天動地的力量中間,疤面人聞聲竟然霍然暴退三步,臉色突然轉青,脫口道:「你,你是燕少玉?」

  燕少玉冷森森的向前走來,冷漠無比的道:「難得閣下還記得在下。」

  左右兩人臉上也已失去了先前的狂妄之色,神情緊張無比,右側那人,朝燕少玉一抱拳道:「尊駕原來是天龍幫幼主,我兄弟三人方才有得罪之處,還望海涵,鷹愁澗,藏龍潭上咱們再見。」

  話落胡兩人一使眼色,道:「咱們走!」

  燕少玉漠然的道:「在下原先說過,是替三位送終來的。」

  三人心頭同時一寒,才舉起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又放了下來,左側漢子怒聲道:「姓燕的,得放手處且放手,能饒人處且饒人,莫遏江湖朋友走上極端。」

  燕少玉無所謂的一笑道:「三位既然知道在下是天龍幼主燕少玉,就該知道在下手中會否放過任何一個對手。」

  中間疤面漢子鼓足勇氣,道:「姓燕的,你是為恨為仇?」

  燕少玉冷漠的道:「假如只碰上他倆,在下殺了他們是為了他們狂妄,但是,他們一旦與你相處一起,在下也為仇,也為恨。」

  疤面人知道今日碰了燕少玉是死多生少,但卻仍企圖做最後的掙扎,燕少玉話聲才落,他突然仰天發出一聲長嘯。

  燕少玉俊臉上神色仍是那麼安詳冷酷,漠然一笑道:「三位準備了。」

  疤面人朝兩位同伴掃了一眼,突然喝道:「咱們上!」

  「上」字二出口,當先一招「魔掌碎屍」向燕少玉喉頭抓來,足下一用力,也飛踢出兩腳。

  出聲快捷陰狠,似乎想在一招之上,把燕少玉置於死地。

  左右兩側兩人,也同時出招,合力相助,攻守之間,配合得甚是巧妙,顯示出這「巡山三鷹」平日一定慣於合攻。

  燕少玉輕蔑的一笑,身子猛然向左一側,避過疤面人,凌、空衝霄而起,左掌一揚,「鳳樓梧桐」向左右兩方拍出。

  覺不出風聲,聽不到雷鳴,但卻傳來兩聲淒厲的慘號,左右二人已氣絕於五丈以外,燕少玉落身於疤面人身後兩丈之外,嘴角上仍浮著那絲習慣的笑意。

  疤面人回頭一看,不由為之心膽俱裂,瘋狂般的大吼一聲,閃身撲來,連攻七掌之多。

  燕少玉輕巧的閃過一邊,冷冷的道:「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殺你嗎?」

  疤面人臉上不停的滾動著豆大的汗珠,聞聲更不答話,回身又是十掌。

  燕少玉冷然一哼,身子突然一閃,急如奔馬驚電般的閃到了疤面老者身後,身子一伏,已抓起疤面人雙足,一拉一抖,疤面人突然像死蛇似的把頭垂在地上,全身功力盡失。

  燕少玉漠然的望定疤面人雙目,陰沉冷淡的道:「因為我要活活劈了你。」

  聲落雙臂猛然向左右一撐,只聽一聲淒厲無比的慘號聲響徹了雲霄,疤面人一個完整的屍體已分成了血淋淋的兩片。

  驀地,一個陰沉震人心弦的聲音道:「由聞嘯聲到老夫趕來,這中間只不過是瞬息間的事,你卻在瞬息之間.連斃我巡山三鷹,僅只這份能耐,也足夠你狂妄的了。」

  燕少玉談然的抬起頭來.只見五丈以外,正站著一個鬚髮俱白,面色紅潤而多皺紋的八旬上下老人。

  老人手臂上,落著一隻銀翼鋼嘴,威猛無倫的巨鷹,由他那微微顫動的白鬚與鷹眼中所透射出的精光,可以知道此時他已怒到了極點。

  燕少玉明知道他是誰,但卻不願出聲先招呼,揮手把疤面人兩片屍體,左右各拋出十幾丈遠,談談的道:「尊駕過獎了。」

  老人冷聲道:「他死了你也不給他一個全屍?」

  燕少玉冷漠的道:「假使在下有時間的話,會將他碎屍萬段喂獸鷹的。」

  老人臉上殺機一閃,道:「夠狠,你叫什麼名字?」

  天龍幼主燕少玉冷的一笑道:「在下雖然知你是鷹愁老人,但是,在下要你自己報一遍。」

  鷹愁老人再也忍耐不住,氣極仰天狂笑道:「年輕人,你的狂妄使老夫覺得必須殺你。」

  燕少玉漠然的:「朋友,別賣老,在敵對的立場上,我們生死未分之前,原是平等的。」

  鷹愁老人振臂揮起巨鷹,猛然跨步飛上一丈,道:「老夫鷹愁老人葛萬方,年輕人,輪到你報名了。」

  少玉拾眼看了那只高空中盤旋的巨鷹一眼,道:「在下天龍幫主燕少玉。」

  鷹愁老人葛萬方眼中精光一閃,道:「你倒有一代宗師的威歷,只可惜你太年輕,太狂妄,太目中無人了。」

  燕少玉點頭笑道:「你猜對了。」

  那鷹愁老人葛萬方聞言大怒,連紅雲幫那麼大的聲勢,都不敢半句惡言相加,想不到一個剛剛復幫的天龍幫,竟揚言要消滅鷹愁澗,狂笑一陣道:「你帶了多少人來?」

  燕少玉淡漠的道:「僅只在下一個人就夠了。」

  鷹愁老人葛萬方冷笑一聲,道:「那麼被消滅的就該是天龍幫了。」

  燕少玉搖頭道:「在下有自信。」

  鷹愁老人葛萬方長鬚一動,揚掌大喝道:「燕少玉多言難定事實,你出手吧!」

  燕少玉嘴上雖然說得輕鬆,實際上,他心中也相當緊張。因為,鷹愁老人葛萬方雄踞一方,能達數十年不衰,決非等閒之輩。

  他漠然的一揚掌道:「強龍不壓地頭蛇。」

  鷹愁老人葛萬方狂笑一聲,飛起一掌道:「老夫相信了!」聲落招出「鷹落愁澗」,已拍向燕少玉胸口。

  掌出凝而不散,形成一股呼嘯滾動的氣柱,恰似一隻巨大蒼鷹飛過時所帶起的氣流,掌風邊緣掃到的地方,石裂木折,其掌風中心的威力可想而知。

  燕少玉見他掌出之後,蓄勢凝立不動,心知他想用內功克服自己,如果自己不敢接,身子一動他必先發制人,搶去先機。燕少玉冷漠的一笑,右掌猛然向下一壓一推,「烈日當空」已迎了上去。

  兩人雖然距離遠達三丈,但由於出招太快,接觸的迅速卻如對面而立,邊聽——

  「轟然!」

  一聲天崩地裂的大震,兩人拍出的掌力已然接實,地上面盆大小的巨石,與迴旋的氣流一觸,登時碎裂四散,沙土飛草,更是瀰漫過十幾丈方圓。

  這確實是一場武林罕見的硬拚,只可恨此時附近無人,不然準被駭得目瞪口呆,不知所之。

  沙土瀰漫空中,燕少玉退了半步,手臂微覺有些酸麻,心中微微駭然忖道:「此人功力端得驚人。」

  鷹愁老人葛萬方卻退了兩步,右掌麻木的垂了下來,心中駭然大震,一股不祥的念頭,登時浮上心頭。

  燕少玉冷漠的一笑道:「朋友,你我心中都有數了。」

  鷹愁老人葛萬方老險一紅,喝道:「現時言之過早。」聲落,人突然凌空飛起,形如一隻凌空巨鷹,雙掌揮舞間,已拍出了一十二掌。

  掌掌捲起凜冽狂風,招招指向燕少玉要害。狠、毒、快、捷!完全如同饑鷹撲食,實為一種江湖上少有的武功。

  燕少玉側身還攻,僅出右掌,招出有條不紊,攻守自如,絲毫不顯得匆忙。

  鷹愁老人葛萬方連攻十掌無功,心知今天碰上了絕世高於,心中怒火漸漸消失,平心靜氣的打了起來。

  由十招,到近百招,鷹悉老人葛萬方已漸漸無法在空中停留太久了,攻招也漸漸變成了守勢。

  此時紅日已經西沉,明月才上東山。

  驀地,一陣人影閃動間,兩人打鬥的困外,出現三個年紀與鷹愁老人不相上下的老者。

  他們一見打鬥中燕少玉的招式,不由心頭一震,彼此對看了一眼,中間老者突然開聲道:「葛兄可要我兄弟相助一臂之力嗎?」

  鷹愁老人葛萬方邊打邊冷笑道:「相助?哈!臥雲龍,你的算盤打得太精了!」

  燕少玉聞言心頭一震,掃眼間一見三人,就知臥龍谷三老來了,心中不由暗自緊張起來。

  臥雲龍陰笑道:「葛兄好像有點力乏了。」

  鷹愁老人葛萬方冷笑道:「不,是不支了,哼哼。」聲落連拍出兩掌。

  臥雲龍右側一個矮小精幹,猿鼻海口的老者,道:「我兄弟可是誠心相助。」

  鷹愁老人葛萬方冷笑道:「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葛萬方更知。」

  避過燕少玉一掌。接著道:「平時與臥龍谷向無恩怨瓜葛,你們憑什麼要助我,哼,臥海龍,你少說兩句漂亮話吧,說穿了,還不是因為此人功力這麼可怕,所以,你們想假相助之名,將之除去而一舉兩得。」

  左側一個枯瘦如竹的老者,道:「葛老頭,現在的確需要人助。」

  鷹愁老人葛萬方被燕少玉逼得退四五步,連忙拍出四五掌封住。

  氣喘吁吁的道:「老夫死也不接受這相助之名,哼,老夫一死,臥龍谷自然也將毀於此人之手中,五十步一百步,原相差無幾,臥雲龍對嗎?」

  話落不再言語,全心全力地對起招來。

  臥雲龍一打量形勢,傳音對臥海龍道:「二弟,此人確實留不得,他現在僅用右手,葛老兒已有些招架不住了,萬一他雙手齊用,我們兄弟三人人伯也要大費一番手腳呢,現在我們何不借葛老兒之力,將他除去,永絕後患。」

  臥海龍點頭道:「殺手只怕就在左手,『啖屍雕』不是說他雙掌武功不同嗎?」

  臥山龍也道:「我們要下手就快,葛老兒只怕支持不住了。」

  臥雲龍奸滑無比,當即開聲道:「好吧,葛兄,咱們合作怎樣?」

  鷹愁老人葛萬方,此時已招架不住了,卻仍故做鎮定的道:「這才像話。」

  臥谷龍三老心意已決,聞聲大喝一聲道:「燕少玉,你武功不該高得令人心寒。」

  聲落三人已同時攻了上來。

  就在這時,高空中盤旋的巨鷹,突然發出一聲長鳴。

  鷹愁老人葛萬方心頭一動,突然抽身而出。

  道:「老夫失陪了。」

  話落飛身向藏龍潭奔去。

  燕少玉卻接住了臥龍谷三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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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1 12:28:04 |只看該作者



  臥龍谷三老似乎沒有料到鷹愁老人葛萬方會突然臨陣脫逃。移禍江東,當時不由同時一忖,幾乎傷在燕少玉一招「浮雲缺月」之下。

  臥雲龍突然若有所悟的道:「啊。可能是那駝龍現蹤了。」

  臥海龍、臥山龍聞言登時如夢初醒,齊聲道:「咱們犯不著替別人背這黑鍋,走了。」

  臥龍谷三老雖然驚恐燕少玉的武功,而擔心他們自己以後在江湖上名聲受到影響,但那奪寶之心,卻還勝過這些。

  臥雲龍陰眼一翻,冷聲道:「燕少玉,你可是為了奪那駝龍之丹而來的?」

  燕少玉冷漠的一笑道:「得與不得無所謂。」

  臥雲龍心中暗自忖道:「此時我兄弟擔心龍丹被人所得.心難專一,而這娃兒,左掌始終閒著不用,萬一雙掌齊出,只怕難以抵敵,豈可就此終了葛老兒有借刀殺人之計。」

  此人為臥龍谷三老之首,不但武功高絕,為人也極工心計,生性陰沉毒辣,他心念一轉,休戰之心立起,遂向其他二老一招呼道:「停手!」

  話落當先退出三丈開外。

  其他二老與燕少玉也跟著停下手來。

  燕少玉冷冷地一笑道:「以臥龍三老的身份,當不至畏懼我燕少玉一人,閣下停手卻是何用心呢?」

  臥雲龍道:「哈哈……燕少玉,你不但武功不凡,言辭也確實很驚人,我三人停手,當然不是畏懼於你,而是想等『鷹愁澗』事了之後,咱們再見個真章如何?」

  燕少玉心中也正想往「藏龍潭」看看,有沒有自己的仇家,於是冷漠的一笑道:「燕少玉隨時待候吧?」

  臥龍谷三老彼此互看一眼,一齊拱手道:「燕幫主,我們先走了。後會有期。」

  話落飛身向澗頭奔去。

  燕少玉冷漠一笑,方自要起身.突聽一個童音叫道:「師弟,你怎麼跟他們打起來了?」

  燕少玉回頭一看,只見聖嬰童子與七煞玉女白燕已奔到身前,不由劍眉一皺,道:「為什麼不能跟他們打?」

  聖嬰童於歎一口氣道:「師弟,咱們此刻正復幫之際,實在不宜樹太多敵人。」

  七煞玉女白燕嬌聲接口道:「頑童哥哥,你可能看錯了,我們自己知道復幫之際,實力不夠強,敵人想得比咱們更清楚,倒不如乾脆給他們個硬打硬扎,使他們猜不透我們究竟有多大力量。」也許,她心中始終把自己也看作天龍幫的一份子,是以出言不由自主的就脫口說出了「我們」。

  燕少玉驚奇這個倔強而又頑皮的姑娘,其見解競會和自己相同,盼口說道:「姑娘的看法與我相同。」

  話落突然臉色一整,又道:「我們走吧!」

  聖嬰童子一見師弟臉上神色又恢復了冷漠,自是不敢再復多言,只得朝七煞玉女白燕一使眼色跟了上來。

  四周高崖疊障,怪石星羅棋布,矮樹雜草,散生在亂石之間。

  一片寬達丈餘的瀑布,高掛於數十丈的絕崖之上,下衝之力,硬生生的把底部石洞,擊出一個數十丈方圓,葫蘆形的深潭。

  由於水深清澈,自上朝下望去,潭水成深藍色,四周突石,受水氣浸淫,青苔密密,令人有滑潤的感覺。

  這裡,就是盛名久著的鷹愁澗、藏龍洞。

  燕少玉三人在瀑布左側二十丈處的一塊平整的青石上停身,視線恰可看到潭中一切景象。

  聖嬰童子向四週一望,只見藏龍潭四周高石之上,站滿了不下數百武林人物,個個目光集中在深不見底的潭中。

  這些人中,固然有想插手奪寶的,但也不少是來看熱鬧之人。

  鷹愁老人葛萬方獨自一人站在右上方,約五丈外的一塊突石之上,背插古劍,精神很是嚴肅。

  臥龍三老,在鷹潭老人葛萬方右上方,約五丈外的一叢矮樹下坐著,似想不勞而獲,等著揀現成的。

  在臥龍三老二十之外,站著一個中年書生,但見他身後並肩站著六個俊美清秀的十二三歲的男女童子。

  燕少玉下手五十丈外,是一批紅雲幫「血鼠堂」中的人,這些人顯然是來偵察消息,其它武林人物則四散各處。

  他們心中雖然各懷異志,但在未得手之前,卻誰也不干預誰,各自心中暗地裡盤算著自己的計劃。

  聖嬰童子見這種情形,奇怪的道:「這些人倒很和氣啊。」

  燕少玉目注潭水,淡漠的道:「等一下再斷言不遲。」

  這時突然一個清朗的而略顯得詭詐的聲音笑道:「葛兄,那條孽龍到底是出來了沒有,怎麼看不見哪!」

  說話竟是那前後站有十二個男女童子的中年書生。

  燕少玉心中一動,暗自忖道:「此人顯然一點武功也不會,怎麼言辭之間,如此張狂?」

  思忖間抬眼望去,只見那書生,頭戴方巾,長眉細眼白而無須,長相倒甚是清雅,只是使人覺得他眉目間有一種令人煩惡的邪氣。

  鷹愁老人葛萬方冷冷一笑道:「方兄視線短小,怎能看見水底之物?」

  書生笑道:「這麼說來,葛兄定是看見水中之物了?怎麼不出手呢?」

  臥雲龍沉聲笑道:「等閣下出手啊!」

  書生淡淡一笑道:「兄台說那裡話來,方智手無縛雞之力,況又不諳水性,怎能和力大無窮的駝龍相搏呢?」

  臥雲龍冷笑道:「天煞六童,地煞六女奇招蓋世,一條小小的駝龍那放在方兄心目之中。」

  語氣十分鄭重,似乎並非玩笑之語。

  中年書生笑笑道:「多謝兄台誇獎,不過,他們一下去,在下便成了活靶,那時只有挨打的份兒,說不定連眼界都沒有開,就已沒命了。」

  話落一頓,突然沉聲道:「不過,在下倒甚願與葛兄合作。」

  臥龍三老霍然起身,狀似十分驚訝,同聲道:「無為書生,老夫等倒願成全你們。」

  紅雲幫「血鼠堂」中,這時悄悄的溜走了三個。

  無為書生方智冷笑道:「尊駕三人是揀便宜來的,在場的都是明眼人,與你們合作,豈不少了一份油水,三位把那份心收起來吧。」

  語氣顯然是大不客氣。

  臣龍谷三老並不動怒,臥雲龍接口說道:「我們彼此心照不宣,方兄可以向四周看看,你那幾個人能不能敵過他們!」

  無為書生方智漠然的道:「十二個孩童能有多大能耐,怎麼連臥龍三老也不敢惹呢?」

  就在這時,崖上突然飛落盲聖、邪啞二人,臥龍三老一見是他們,心中主意立生,臥雲龍大聲笑道:「聖、邪二位兄台,久違了。」

  盲聖陰沉沉的一笑道:「少扯近乎!」

  臥雲龍並不動怒,正色道:「兄台有目不好視,不知大局,可要我兄弟相告?」

  盲聖冷森森的的道:「老夫不願聽你囉嗦,今日這駝龍之丹,我兄弟是要定了。」

  無為書生方智冷笑一聲,道:「賢昆仲果有如此的自信嗎?」

  盲聖冷聲道:「天煞六童,地煞六女雖然江湖上未遇過敵手,但他們不能離開你身邊,我兄弟二人得到駝龍丹之後,自水中脫身,閣下奈何?」

  「此言甚是,但是,閣下總要登陸的,那時我們不是都要相遇嗎?要治兩位盲啞之疾用的內丹份量也用不了很多。我們何不攜手合作,那時兩位無後顧之憂,豈不兩全其美?」此人倒真善辨。

  燕少玉心中一動,暗忖道:「原來他倆是為了治病而來的。」

  心中對兩人產生一些同情之感。

  鷹愁老人葛萬方,原先尚在考慮,此時一見形勢轉變。立刻開聲道:「姓方的,你講話算不算數?」

  無為書生方智陰笑道:「葛兄,咱們並未定約啊!」

  臥雲龍抓住機會,忙道:「葛兄,你與我們攜手如何?」

  鷹愁老人葛萬方道:「怎麼分法。」

  言下之意,好像那駝龍之丹,他已得到似的。

  臥雲龍陰眼一轉,忖道:「等你得到了東西上岸,精疲力盡,還怕你飛上天去。」

  轉念笑道:「對半如何?」

  鷹愁老人葛萬方心中忖道:「一得內丹,我就在水中服下,上面的人,由你們敵住,等我恢復疲勞,功力倍增之時,你們豈能奈何我?」

  付罷故做勉強之狀,道:「好吧,老夫守候了多年,到頭來仍被你們分去一半。」

  就在這時,潭水突然一陣翻騰,浪花洶湧,如同沸騰之水,四周潭水,立刻上升數尺之高,驚濤拍案,狀極駭人。無為書生方智見多識廣,大吼:「有人捷足先登了,兩位意下如何?」

  盲聖心中暗急,暗中把心一橫,道:「好吧,我兄弟二人的病,就看閣下之心了。」

  無為書生方智得意的笑道:「兩位放心,方智不是那種人。」

  此時,驀地——

  「嘩啦啦!」一陣大響。」

  但見一股水柱突沖,竟有七丈之高,隨著那衝起的水柱,水底突然浮出一個獨角龍頭,龍頭一現,接著出現一對巨爪,跟著。龍身也完全浮出水面。

  只見,此物頭大如磨,獠牙外伸,青鬚根根怒張,口大如盆,眼如鵝蛋,巨爪大如蒲團,長爪呈青灰色、長達半尺有餘,森森駭人。

  龍背隆起如小丘,土黃色,狀如龜甲,頸尾密生巴掌大的青麟,首尾與畫中之龍一般無二。

  隨著,巨龍的顯身,水中突然浮出一個白鬚白髮,魚眼獅鼻巨口和老者,只見他手使一柄森森長劍,浮游水中,輕捷如在陸地上一般,此人右胸口,繡有紅雲一朵,血鯊一隻。

  老者一浮身,水中接著又浮出七八個壯漢,個個胸繡紅雲血鯊,游於水中,輕巧無比,顯然都是水性極好的一時之選。

  聖嬰童子一見老者,不由驚叫道:「銀刺金鰲,那老小子是銀刺金鰲!」

  七煞玉女白燕,不自言的伸出玉手摸摸背上的「七煞劍」道:「他們來這麼多人,那駝龍準是要被他們得去了。」

  言下甚是焦急,好像她有意得到似的。

  燕少玉漠然的一笑道:「只怕他們想得太容易了。」

  七煞玉女白燕心中著急,聞言不假思索的道:「燕公子你也要出手?」

  燕少玉淡漠的道:「在下並無貪得之心。」

  言下之意,對七煞玉女白燕的焦急,似發生了誤會。

  七煞玉女白燕靈巧無比。聞言那有不明白之理,但是,對燕少玉,她卻鼓不起勇氣頂撞,只氣得小櫻口一嘟嘟,道:「人家也不是為了要得什麼嘛!只是聽人家說,那駝龍雙目是兩顆很大的明珠,人家想得來送給儀妹過生日,偏偏你就有那麼多說的。」

  燕少玉俊臉一冷,聖嬰童子忙道:「喂,快看,八個漢子已有四個亡命於駝龍爪下了。」

  對小師弟的個性、他比誰都瞭解。此言一出,兩人果然都把目光集中在潭中。

  只見,潭水紅了一片。八個壯漢,果然只剩下四個,那四具屍體。想是剛剛才死不久,所以都沉到潭底沒有浮上來。

  剩下的四個壯漢.已經心驚膽顫、被駝龍激盪起的如山巨浪,沖得上下起浮不定。先前的兇猛衝刺之勢,已不復見。每人都戰戰兢兢的目注駝龍,四下奔逃。

  銀刺金鰲猛然大吼一聲。道:「有老夫在此,你們怕什麼?」

  聲落手中寶劍一揚.也不知他使的什麼身法,整個身子突然飛離水面,招化「碧海屠龍」,劍光一閃,直刺駝龍頸頂。

  駝龍似通靈,見招猛然把頭向右一偏,突地沉下水底,動作快得驚人。

  但是,它行動雖然夠快,卻依然沒有躲過。只聽「錚」的一聲,項間已被「銀刺金鰲」刺脫三片大麟,登時鮮血如注。

  四周暴起一陣喝彩聲,剎那間,群雄似乎已忘了敵我之分。

  聖嬰童子頭一縮,扮了個鬼臉道:「老小子還有一手呢!」在任何場所裡,他那童心是永遠難滅的。

  燕少玉漠然的道:「只可惜他沒有將那駝龍刺死,以致貽害手下。」

  七煞玉女白燕道:「怎麼知道?」

  燕少玉淡然的道:「你姑娘也知道。」

  七煞玉女調皮成性,聞言嬌「哼」一聲,道:「誰像你那麼了不起!」

  聖嬰童子聞言一驚,心中暗叫道:「要糟,這下我怎麼岔話呢?」

  正在他思忖之際,燕少玉俊險突然一寒道:「姑娘比在下更了不起,何必明知故問?」

  七煞玉女白燕確實沒有想到駝龍會發凶性,聞言只當是燕少玉譏笑她故意找話跟他說,少女的自尊使她不顧一切的開口抗聲道:「哼,你以為本姑娘故意找話跟你談?」

  燕少玉一怔,冷漠的道:「最好不是!」他雖明知誤會了,但卻不願解釋。

  七煞玉女白燕心中一陣委屈,美目中早已落下淚來,蓮足一頓。就要離去,「聖嬰童子」一把拉住她,扮個鬼臉道:「白燕妹妹.你不看戲了?」

  話落向河中一指,狀似哄孩子,他本來就生一臉童子像,這一哄人,的確滑稽可笑。

  七煞玉女白燕本就不願離開燕少玉,只是少女的自尊心逼得她無路可走而己。

  既有此台階那會不下,當下用力摔開聖嬰童子的手,叱道:「誰要你多管。」

  話落偷偷瞟了燕少玉一眼,把目光投向潭中。

  聖嬰童子心中忖道:「我這是哪一輩子少燒了一住香,今世被罰來做你們的出氣筒。」

  潭中駝龍身受創痛已激起凶性,張牙舞爪見人就咬啃,威猛的情形,勝過方才數倍。

  銀刺金鰲水中功夫了得,這時也自無法近身了,僅餘的四個壯漢,也已先後喪生在駝龍爪下。

  無為書生方智,向對岸盲聖、邪啞道:「兩位如要下手現在是時候了。」

  盲聖雖然看不見,但僅憑耳朵,他也聽得出水中駝龍兇猛,只見他臉上肌肉一陣抽顫,冷聲說道:「老夫僅只自己一人下去。」

  無為書生方智一急,道:「一人哪夠?」

  盲聖冷笑道:「一人不夠,兩人也是白搭,盲聖、邪啞雖然身受有目不能視,有口不能言之害,痛苦無比,但卻仍活著,豈能為了一端,而使盲聖、邪啞二人同時除名江湖。」

  燕少玉臉上起了一陣波動,但在面紗覆蓋之下,無法看見。

  無為書生方智機詐的笑道:「那兩位都下去,豈不勝似二亡其一。」

  盲聖冷笑道:「老夫卻想碰碰運氣。」

  話落朝身側邪啞道:「你留在這裡。」

  邪啞有口不能言,險上早已急得變了色.聞言突然向後一推盲聖,縱然當先躍入潭中,就空投下了背上長劍。

  盲聖、邪啞相交長達六十年,形影不離,已成連心之人.盲聖一聽邪啞落潭,突然大叫一聲,說道:「等等我。」

  聲落也拔劍躍入潭中!

           ※   ※   ※   ※



  無為書生方智臉上掠過一絲陰毒的笑意,說道:「我就不相信你們能分得開。」

  燕少玉緩緩舉手除去臉上那塊蒙面的黃紗,顯出一張脫俗的俊臉,自語道:「盲聖雖然末達聖人之境,邪啞卻並非真邪,世間守義氣至此兩人,倒也不多見。」

  他幼年見自己雙親臨難之時,各堂的堂主至死不移,同絕於雁蕩峰上,心靈中,早已印上敬佩忠義的思想,是以每見忠義之人,心中就不由自主地生出敬意。

  七煞玉女白燕芳心一震,忖道:「原來你也會稱讚別人。」

  這次她只是想,卻不敢再多嘴了。

  臥龍三老一直不曾放鬆過燕少玉,此時見他面紗一除,心中不由同時感到無比的驚奇,似乎沒有料到像他那麼狠的人,會生得如此俊美。

  無為書生方智,並不認得燕少玉,但卻認得七煞玉女白燕,開頭,他就奇怪像七煞玉女白燕那等艷名傳遍江湖的人.怎會看上一個小孩子,而與他在一起.此時一見燕少玉,心中才恍然大悟,道:「難怪,他的確足以令少女著迷。」

  盲聖、邪啞一落潭中.只黨潭水寒冷刺骨,他倆水性與銀刺金鰲相距很多,此時再受寒水一浸更加相形見絀了。

  銀刺金鰲獨自戰那駝龍,正自難以應付,此時一見有人加入,也顧不得是敵是友,連忙喊道:「你們分開了,我們三面夾攻這畜生。」

  盲聖一揚手中劍,游上道:「憑你也配命令我們,哼!」聲落也不管銀刺金鰲,獨自與邪啞一面攻上。

  銀刺金鰲眼一翻,本要發作,一見兩人水性不佳,幾乎連巨浪都抵抗不住,心知他們加入幫不了大忙,心念轉動,毒念立生,心忖道:「盲聖、邪啞素與本幫不和,我何不借此物之口,將之除去,然後相機行事再奪那駝龍丹。」

  主意既定.冷笑一聲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們盲聖、邪啞.方才多有得罪之處,此物就讓兩位吧。」

  話落深深吸一口氣,潛入潭中不見。

  盲聖、邪啞是知道駝龍存在之後,才練的水功,算來也不過兩年的時光,怎會好到哪裡去,銀刺金鰲在時,他倆已有些手忙腳亂,此時銀刺金鰲一走,駝龍所受壓力大減,全力對付兩人,試想他們又怎麼抵擋得住呢?

  只不過片刻功夫,兩人已是險情環生,要非仗著兩人內功深厚,只怕此時早已葬身潭底了。

  無為書生方智見狀,忙笑道:「葛兄,現在又輪到咱們。」

  鷹愁老人葛萬方已看出駝龍厲害,他水中功夫,雖然了得,但比之「銀刺金鰲」不相上下,以銀刺金鰲連同手下八個水功極高的壯漢,都奈何不了此物,自己下去豈不是自討若吃。

  聞言冷笑一聲,道:「以兄弟之見,最好是你那十二護衛齊出。」

  無為書生方智狡猾無比,他早就窺出鷹愁老人葛萬方不敢下手,目光暗自開始四下搜縈了。

  燕少玉突然向前跨一步,七煞玉女白燕以為他要下去,一擺手中七煞劍就要跳往潭中。

  燕少玉一驚,飛步阻在她的身前,道:「姑娘要下去嗎?」

  七煞玉女白燕小嘴一嘟道:「你管得著。」

  燕少玉冷漠的道:「在下並非管你,而是覺得你此時下去是不智之舉!」

  「我要得到那兩顆明珠。」

  燕少玉冷漠的道:「在下會把它送給你的。」

  「送我?」

  七煞玉女聞言不知是驚,是喜,扮臉上浮出一層難以形容的喜悅之色,剛才的千般委屈,似乎在這一句話之中完全消失無遺。

  燕少玉淡淡的一笑道:「在下生平不說謊言;」

  七煞玉女白燕險上的歡愉之色,漸漸隨著另一個意念消失了,只見她黛眉一皺幽然的道:「我知道你不會騙我,但是,我……我也要跟下去。」

  「你信不過我?」

  七煞玉女白燕此刻芳心大急,眼圈兒一紅,登時落下淚來,急上兩步,嬌聲道:「你又誤會人家了。人家……人家要跟你在一起嘛!」話尾聲音小得幾乎使人難以聽到。

  聖嬰童子雙手一攤,自語道:「這可好,你們在一起,可把我丟下不管了。」

  燕少玉心中一陣激動,第二次,他體會到是怎麼一回事了,一個姬鳳儀已經使他無法擺脫的了,如果再加上一個七煞玉女白燕,便更不知應該怎麼辦了。

  無為書生方智一見燕少玉移到右邊,就知他如無自信,決不敢下去,心中一樂,忙道:「那位小兄弟貴姓,我們合作定了。」

  燕少玉猛然抬起俊臉,星目中透出兩道駭人的寒芒,直盯在無為書生方智的臉上。

  冷冷的道:「在下希望你在一邊等燕某片刻,等燕某從潭中上來時,再去找你。」

  無為書生方智,雖聽出他言辭有些冷森漠然。但卻沒有想到以他的年齡敢招惹自己,當下笑道:「那我們是合作定了。」

  燕少玉右手搭在左腕上,冷漠的一笑道:「憑你還不配,在下是要送你入地府,朋友。」

  燕少玉突然長嘯一聲,雙足一蹬,身子凌空拔起五丈多高,就空一翻,頭下腳上,急如魚鷹般的向潭中射去。

  也許,那嘯聲太過響亮,周圍群雄,不由個個臉上變色,無為書生方智冷笑一聲,自語道:「好小子,武林中敢找我方智的還未見過,等一下,我們且看誰送誰進地獄。」

  鷹愁老人葛萬方目視燕少玉身法,不自覺的搖頭道:「此人樣樣勝我多少,今後武林中如有他存在,則我等將終日寢食難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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