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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奪金魔俠[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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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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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3 23:53:3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神駝飛花


  閔印聞言恍然大悟到前些日子五老因何對帝君不甚尊敬的原因,不由緩緩退後數步,並將一身功力提聚雙臂,以防突變。

  神駝飛花樓青雲,這時目射寒光盯住於凌風老人身上,冷冷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青衫神叟死於老夫的暗算之下了?」

  凌風老人震聲答道:

  「不錯,除非你能說明會見神叟的時日!」

  樓青雲冷哼一聲,道:

  「爾兄弟侮辱老夫忒煞,老夫會見神叟的時日,不必與爾等聲明,神叟之死,亦與老夫無關……」

  霹靂老人揚聲喝問道:「此言有何為憑?」

  樓青雲手指閔印說道:

  「這娃兒的祖父武林帝君可作老夫證人,老夫會見神叟之時,武林帝君在坐,況老夫雖然投身西域,但與神叟君帝君卻依然情義不欺,文稱莫逆,又何必欲暗算神叟?再說,再說以神叟那身功力來說,又豈是他人所能暗算得手?爾等不解內情,不明是非,侮蔑老夫,令人難忍!」

  說著,樓青雲驀地暴然揚起右手,凌虛拍向凌風老人!

  閔印霍地五指彈出,攔擊樓青雲所發掌力,並且隨指揚聲說道:

  「敢請前輩收手,有事請教!」

  掌力,指力,途中相抵,旋出一聲幽長的風嘯,樓青雲所發之一掌,被閔印五指神功擊散而無功,不由一凜,轉對閔印說道:

  「看不出你這娃兒還真有點實學,好,再接老夫一掌!」

  樓青雲目下還不願震傷閔印,因此這一掌只用了七成真力。

  閔印劍眉一挑,道:

  「閔印不懼一搏,要打請等我問話之後!」

  邊說,閔印右掌倏出,以九成功力發出『回天掌』之功,又和樓青雲相搏了一式。

  這次兩掌較抵,發出悶哼鳴聲,隆隆不絕,兩人身前空處,沙飛土揚,漫於空際,樓青雲神色現出驚愕,閔印卻目射神光氣宇懾人,兩人身形俱未挪動,可見仍是春色平分並無勝負。

  閔印不待樓青雲再次發掌,已震聲正色說道:

  「只因事關家祖,閔某必須動問前輩數言,昔日前輩拜會神叟之時,家祖在坐,那時神叟是否已中暗算?」

  樓青雲不料閔印能夠接下自己七成真力的一掌,不禁越發存了愛惜和狠毒的矛盾心意,於是暫時停手答道:

  「據我所知,那時神叟未中暗算。」

  閔印接著問道:

  「前輩告辭神叟之時,家祖是否仍然在座?」

  樓青雲道:

  「老夫與令祖同時告辭而出鐵城,並且與令祖同行百里之後,方始互道珍重而別。」

  五老及雙星,無一插口,都在靜聽他們二人的答問。

  「家祖與前輩分手之後,前輩可是回轉了西域?」

  「沒有,我首先必須覓一靜處療治內傷!」

  「內傷?前輩已與神叟動過手了?」

  「嗯,我們請令祖為證,以『虛無生相』真靈之氣相較,我輸了一籌,故而受傷。」

  「前輩適才曾言已得西域絕技……」

  「那時尚未有成,故而敗北。」

  「後來前輩療傷痊癒,是否即回西域?」

  「不錯,老夫立即歸去。」

  「前輩可知家祖是否也未再返鐵城?」

  「令祖是否重返鐵城老夫不知,只是適才五老聲言,神叟逝前,令祖在座,老夫雖然不信令祖有不義之行,但令祖重返鐵城之舉,卻令老夫不解其由。」

  對話至此,有關青衫神叟昔日慘死之事依然成謎,閔印沉思剎那之後,慨然說道:

  「家祖與前輩皆有深嫌,因此晚輩斗膽進言,對寶圖之事,在未能揭破神叟死謎之前,似乎應當避嫌而暫不尋覓,廣成閔印,即『武林狀元金印』,得印之人就是家父雙絕城主,家父為伯父所殘害,至今生死不明,是故閔印有責維護神叟所有的遺物,設若前輩此時必欲一搜遺物而覓寶圖,恕閔印大膽,勢將與前輩周旋到底,恭請前輩三思而行!」

  樓青雲皺眉不語,半晌之後方始沉重地說道:

  「老夫不懼背嫌,寶圖必須到手,那個阻攔,即我之敵!」

  閔印冷哼一聲,道:

  「閔印不懼與前輩為敵!」

  樓青雲嘿嘿一笑,道:

  「那就接老夫幾掌試試!」

  說著,樓青雲右掌一翻,一聲厲嘯,竟將威凌天下的『天摩大手印』功施出,挾風雷之勢襲擊閔印前胸!

  閔印猛一咬牙,雙掌齊翻,一聲擂鼓般震響,閔印被大手印功震了三步,樓青雲卻不遲疑,獰笑一聲搶掌再次拍下,閔印神色已變,跺腳上步,提聚真力二次相對,這一次掌力相較,旋出疲驟的風聲,樓青雲目射煞火,獰笑不停,閔印卻一連被震了五步方始站穩身形,嘴角已印出血跡,樓青雲陡地一挺前胸,慪僂的駝背竟然在一聲爆響之下消失,身形高長尺餘,髯目皆張,威猛至極,連上三步已到閔印身前,雙臂平舉,以十成西域絕功的大手印力,倏而擊下,閔印已受內傷,明知樓青雲最後一擊威凌無比,仍然強集真力舉掌相迎。

  此時三湘五老和雙星,已顧不得能否擋大手印力,暴喝一聲紛紛攻上,七人十四道掌力由四方拍下,各施殺手,樓青雲功力再高,也不得不暫避鋒芒,呼嘯一聲倏忽飄退丈外,但他一退又進,天滿星楊伯恰當首沖,樓青雲獰笑一聲巨掌猛揮,只聽到天滿星一聲悶吼,人被大力震飛摔出丈遠,眾人無不大怒,奮不顧身撲上,樓青雲揚嘯一聲,全身湧起,十指箕張迎上,適時,暗影之中有人震聲叱道:

  「樓青雲莫逞兇威,接老夫一掌!」

  話到人到,此人快著閃電迎向樓青雲而來。

  樓青雲聞聲微愣,一片紅雲已橫截到身前,四掌凌空相抵,在一聲澎然巨響之後,樓青雲被彈退八尺,翻落地上,紅雲卻僅在空中略以停頓,再次逼上,只聽到樓青雲冷嗤一聲,道:「原來是你!」

  紅雲接話誚諷道:

  「老夫不速而至,恐怕是出爾意料之外吧?」

  樓青雲竟不多言,倏忽轉身向五老村外飛射而逃,紅雲揚喝一聲,道:

  「數十年來的一段血債,今夜必須清結了斷,怎能由爾逃生,接掌!」

  話聲中紅雲倏閃,已經攔在樓青雲的身前。

  樓青雲怒吼一聲,與紅雲又對了一掌,這次雙方皆以全力出手,一接之下,樓青雲竟存詐謀,借紅雲震掌之力暴然彈退兩丈,身形在半空一擰一旋,如脫弦之箭,反向逃走,臨行之時,揚聲喝道:

  「閔老大,樓某不忘前恥今仇,五日之後夜三更,在『岳麓山』畔候駕,作生死之一搏!」

  紅雲冷笑出聲,道:

  「今夜爾等逃出老夫手中,再談五日之約!」說著身形湧起,疾縱追上。

  閔印業已看清紅雲是誰,不由脫口喊叫一聲「阿爺」,紅雲已然遠去十丈,聞聲微頓身形,喝道:

  「閔印,五老知你姓氏出身,你非閔氏後代,詳情可問五老。」

  話聲中目睹樓青雲逃走已遠,立即長嘯一聲,電掣般迅速無倫追去,剎那逃者俱皆失去了蹤影!

  五老雙星和閔印,俱皆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所驚,尤其是閔印,竟然木愣當場,如傻似癡,武林帝君如神龍天降,驚走神駝飛花樓青雲,閔印欣喜之情無法描述,豈料帝君臨行竟說自己並非閔氏後代,消息突然,驚人膽魄,難怪閔印不知如何才好。

  半晌之後,閔印猛一踩腳,飛身而起,向武林帝君及樓青雲去路疾縱追趕,那知適當此時,面前陡現人影,被人追得下落地上,來者竟然是那一向說話冷漠的披髮怪客。

  閔印劍眉一挑,才待發作喝問,披髮怪客卻猛地上步拿住了閔印的手腕,低沉而嚴肅地說道:

  「帝君之言凜人心膽,不過你幫不了忙,我說過要贈你一件至重至要的東西,現在就給你,此物絕對不能使第三者知道,拿去!」

  說著,怪客將手中早已備好的一個奇特小匣,迅捷的放於閔印懷中,繼之取出兩粒粉色丹藥說道:

  「你已受震傷,楊伯傷勢更重,每人服下一粒,可保平安,帝君安全由我維護,你不必掛懷,不論發生何事,莫忘先看匣中之物,今後我怕無法再在暗中保護你了,珍重,多多珍重!」

  說著將丹丸遞於閔印掌中,怪客用力的和閔印四手互合,立即轉身如疾箭般,追向帝君去路,一閃而逝。

  閔印滿懷疑雲,五老和天樂星此時方始如夢醒來,今夜曲變化太多,太奇,多得令人無法串連,奇得使人百思莫解,日下大家首先必須看顧楊伯的內傷,閔印走過來把一粒丸藥給楊伯服下,自己也服下一丸,道:

  「怪客聲言此藥神效,楊大俠內傷決無大礙,閔印為自己身世一切,欲有所懇。

  五老長歎一聲,凌風老人道:

  「適才身著紅衫的可是帝君?」

  閔印頷首,天樂星扶起乃兄道:

  「我送家兄靜室將養,五老此時可陪小友客堂之中詳談一切。」

  說著天樂星和楊伯首先步向室內,五老隨即與閔印返回客堂。

  落坐之後,凌風老人慨談當年,原來昔日武林中人稱分「風塵三絕」的三位,以年齡而論,武林帝君行大,故有閔老大之稱,神駝飛花樓青雲最小,行三,老二青衫神叟,姓穆,字存儀,乃昔日名震天下滇邊大俠穆青雲的後代,也是三湘五老的父摯。

  五老恩師石承棋,與穆存儀為生死道義知己之交,石承棋為了習練一種罕絕武林的功力,將五老托於穆存儀管訓,自此一去渺無消息,不久,穆存儀也因發現數百年前的一座鐵城,遂安居其中,待五老藝成之後,閔老大和樓青雲適因小事生隙,樓青雲怒走西域,最後三絕再次相會鐵城之時,樓青雲再三逼迫閔老大與穆存儀較技證功,結果仍非穆存儀和閔老大的敵手,遂再返西域,但不久之後,穆存儀突中暗算,非但門下傷亡殆盡,並且染上麻瘋奇疾,臨終五老適巧趕回鐵城,只見聞老大一人在場,並將穆存儀孿生二子『穆宏』『穆淵』攜走,故而五老誤認武林帝君閔老大是殺死穆存儀的兇手。

  一因當時五老隊隨並非武林南君的敵手,再者青衫神叟穆存儀晚年所得孿生二子尚在帝君手中,三因青衫神叟遺囑遺物皆由武林帝君代交五老收藏,並將鐵城封閉,是故五老當時未與帝君成仇,但卻相約在五老沒有使得真兇以前,帝君不得再在江強行走而避嫌,帝君慨諾而別,適才突露真面,驚走樓青雲,這是從與五老相約之後,第一次在五老兄弟面前出現,當然,對於神叟飛花樓青雲曾自西域歸來見過神叟及帝君之事,五老也是今夜始知,因之對誰是當年暗算青衫神叟穆存儀兇手一節,越發難以捉摸。不過五老卻都知曉,武林帝君只有一子一女,其子為了尋覓家傳至寶『廣成金印』早已慘死江湖,因之「閔東源」就是青衫神叟穆存儀的長子「穆宏」,「穆淵」自然是神叟次子「穆淵」,「閔印」毫無疑問是雙絕城主『穆淵』的兒子,五老不惜千里迢迢引閔印來到五老村中,用意即在使其瞭解身世而認祖歸宗,自然,五老也存著要使閔印肩負復仇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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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3 23:53:50 |只看該作者
  閔印自帝君適才行時所言,及現在五老所述往事,已知自己確是穆氏後代,只是消息來得突然,竟不知如何是好,沉思久久,方始慨然說道:

  「帝君不惜拋卻一切,撫養家父家伯及晚輩,授以絕藝,是故晚輩斷言,帝君絕非暗算先祖之人,目下晚輩心亂如麻,請容我暫時告退,我要仔細想想對策。」

  說著立即起座,在眾目所視之下,返回石塔。

  漩姑娘憩睡未醒,閔印(茲後改稱穆印)無力的跨登到塔頂,跌坐地上,苦思今後行止。

  霍然記起懷中披髮怪客所贈小匣,立即取出,小心開啟,赫然入目的竟是帝君日必提及的『廣成金印』,這顆被武林中人目為得之即能領率武林的『金印』,曾在父親雙絕城主手中保存了多年,如今竟由披髮怪客贈與自己,穆印不禁驚愕在當場!

  他想起怪客贈物之前曾說,所贈之物與慈母關係至重,不由恍然大悟,披髮怪客就是自己生父穆子淵。

  他不禁心悲難止,淚滴埃塵,印匣已非原物,在金印之下,還有一卷巧小絹冊,他輕輕取出,緩緩翻閱了幾頁,立即急促合死,略一觀望塔頂,計上心來,將絹冊放於貼身衣袋之中,以無比功力啟開塔頂一塊石磚,挖至中空,將匣、印置於其中,並將挖下石物,『以百花真力』填塞其間,作成石磚,嵌於原處,此時他已決定了行上,匆匆下塔,在漩姑娘臥處石地之上,以「金鋼指力」留了——「披髮怪客即家父雙絕城主,余為偵訪殺祖兇手,請恕不告而行之罪。」二十七個字,隨即若無其事的回轉星樓。

  他和天樂星楊仲,非常投緣,假借探視楊伯傷勢,將天樂星請出星樓,借其寶馬,聲言尚須為姑娘購買藥物,楊伯自服靈藥,已無大礙,將養些日自能痊癒,天樂星聰明至極,經驗又廣,聞言已知穆印即將遠行,直指其情,穆印只得告知楊仲,漩姑娘已然復原,自己必須追上帝君詳問往事,楊仲這才借馬並珍重而別。

  天樂星在穆印走後,並沒有立即通知五老和五友,直到次日中午,五老關心漩姑娘的病體,請天樂星前往石塔一探究竟,順便促請穆印到星樓共商啟發乃祖青衫神叟鐵城之事時,天樂星方始說出穆印已在日出前追蹤帝君遠去之事。

  五老不便埋怨天樂星楊仲,不過既知漩姑娘奇疾已癒,自然相率登塔探視姑娘,詎料怪事突生,漩姑娘竟然失蹤,五老在穆印所留字跡之旁,又發現另一行字,那是漩姑娘留的,寫的是——不孝女必須追上穆印,照料一切,歸領家法。

  五老和五友及天樂星楊仲,不由大驚,匆匆回轉星樓,命人檢點馬匹,才知道漩姑娘所乘之馬,即雙星另外一匹龍駒,五老雖知追已無及,但卻怎能放心讓漩姑娘一人在強敵環伺之下犯險奔波,此時楊伯已無大礙,五老五友及雙星立即決定,分途追趕,五友一路,奔陝、甘而進西域,追向神駝飛花樓青雲的老巢、因為五老認定武林帝君必然直通神駝返回西域而不捨,穆印自是走這條道路的可能性大,姑娘是追穆印,路必相同,雙星兄弟就在三湘一帶探訪,並可隨時照看五老山村,眾人並且約定,每隔一年,五老及五友必有一人回村聯絡,通達信息,決定之後,連中飯都未曾入口,各攜行囊兵刃及金銀,跨馬分道而別。

  當穆印石塔留字之時,只當漩姑娘醒來尚早,那知就是樓青雲出現與穆印及五老答對的時候,披髮怪客業已拍醒了姑娘,這位曾經大難不死而得武林最高絕技的雙絕城主閔子淵,彼時尚且不知自己的身世,心悲胞兄再三殘害,終欲以德化怨使胞兄知悔,是故自杭州開始,不惜三番兩次解救閔東源於危厄頻死之際,並暗中維護始終不識自己面目的愛子,真是煞費苦心。

  到達五老村,得知五老代己子主婚之事,十分欣慰,這才悄然出現代漩姑娘療治奇疾,他對這位未來的兒媳,認定是位巾幗英雄,才拍醒姑娘,囑其噤聲,傳以上乘劍術和內功心法,穆印重返石塔之時,姑娘正靜用玄功,因此穆印留字之事,姑娘已知,只因用功正當要緊關頭,不能分心,待玄功已畢,穆印已去,姑娘看地上字跡,立即決定海角天涯追隨愛侶,遂也悄然而去。

  姑娘心慧聰明,對穆印身世,已早由祖處知曉,樓青雲夜襲山村之事,怪客授藝之時業已言明,她雖不知武林帝君光降而迫走樓青雲的經過,但卻料知穆印去處必為乃祖青衫神叟的鐵城,是故出村之後,飛騎馳向目的之地。

  鐵城相距五老村不近,在「岳麓山」中,姑娘行時已有準備,身攜足夠的金銀,跨下千里寶馬,沿站疾馳,雖苦不覺。

  可惜這次聰明的姑娘錯料了事情,穆印沒有到達鐵城,因為穆印至今仍然不知地下鐵城的所在,況當夜跨馬疾馳,是追趕武林帝君和樓青雲,樓青雲逃循方向,是奔「雲峰山脈」的旁支,『偽山』那裡已是樓青雲在中原建立的根本重地,因之漩姑娘非但空跑一趟,幾乎喪命岳麓山畔。

  原來穆印跨馬出村追蹤乃父及武林帝君與樓青雲時,雖已略盡,一因方向不錯,再者跑馬迅捷,三因武林帝君功力高過神駝飛花,是故相距在五老山村與白馬寺間,已然相遇。

  穆印到時,恰正帝君與神叟互拼生死到達最後關頭,穆印之父穆子淵(即雙絕城主閔子淵),看出神駝暗藏歹毒之物,意圖與帝君同死,竟以證人立場迫而出手,以一招「翻天印」功,將神駝震得口吐鮮血而敗,神駝厲聲相約帝君及穆淵,於二十日後,在「偽山」頂峰的「死陣」以較生死,帝君本欲不放神駝逃去,穆子淵卻已先聲承諾,帝君只得嚴叱神駝數語後,放其逃去。

  神駝飛花樓青雲去後,帝君立即和穆子淵穆印父子,覓一靜處坐談前塵,他們先前本是祖孫三代,如今卻已變作兩姓二家,帶君所談穆氏一切,大致與五老所言相同,穆子淵至此方始瞭解當年帝君明知胞兄東源叛逆弒上,而帝君一再容忍不發的原因,對帝君不惜全力成就自己和愛子的至情深恩,永生難報,自然不信帝君是殺死父親青衫神叟的兇手,穆子淵父子一再問帝君知否誰是罪魁,帝君鄭重聲明,說神駝飛花是主謀之人,不過關於兇手是誰,怎樣下手,和青衫神叟有何仇恨一節,卻堅不說明,只說當有一天,帝君接獲一件信物之後,一定會將事實經過從頭詳盡說明,穆子淵追問那是一件什麼信物,怎樣接獲,帝君神色莊重的告訴他們說,那件信物就是傳流武林已三百年的「斷魂血箭」!

  「斷魂血箭」四個字,穆印聽來不覺驚訝,但是穆子淵卻大驚失色,自從帝君適才言明穆子淵父子家世之後,穆子淵對帝君已改了稱呼,師門深情,養育重恩,穆子淵恭誠的叩認帝君為義父,此時長髮倏地散飛頸後,肅色問道:

  「義父所說信物,莫非是『廣成子』授大丹至道於『黃帝』的『斷魂血箭』?」

  武林帝君神態悲壯的說道:

  「正是,存儀二弟巧得此寶,方始惹出奇變大禍。」

  穆子淵繼之問道:

  「此物現在何人之手?」

  武林帝君微然一笑道:

  「這就是我所守信約目下不能告訴你們父子的事情。」

  穆印突然接話問道:

  「老人家,先祖既已得到此物,除非為敵劫取……」

  武林帝君不待穆印話罷,已含笑說道:

  「我知你聰慧過人,此事就此打住,我不願再多說下去了。」

  穆子淵飽經憂患,對任何事故已能沉著應付,穆印卻是血氣方剛,話鋒一變,道:

  「先祖據說在發現地下鐵城之後,隱居於彼而未離開,老人家可否指示鐵城所在?」

  武林帝君道:「此城已封,在岳麓山中,你問及此事可是有心前往一探究竟?」

  穆印頷首道:「這是晚輩必須作的事情。」

  武林帝君並不接答穆印的話語,卻對穆子淵說道:

  「東源本性涼薄,像他伯父,唉!其實那個人和穆氏家族毫無關係,說來也是令先祖滇邊大俠穆青雲的一段傷心恨事,今日千變萬化的大錯,起因也在當年,將來我再詳細告訴你吧,總之,你對東源已經作到弟恭二字,並已仁至義盡,我不願你像令尊存儀一般,淪於悲慘下場,是故勸你說明,今後要對東源多加小心。」

  閔子淵唯唯而已,閔印卻已聽出帝君言上另有所指,但因一時想不明白,不敢隨便拜問。

  武林帶君接著又對穆印說道:

  「子淵幾經患難,修養已非常人所及,你們穆氏家族的未了事務,今後必然要落在你的肩上,鐵城自然要去,不過今非其時,首先要赴神駝飛花樓青雲的偽山死陣之約,然後才能談到其他事情。」

  說到這裡,武林帝君長吁一聲,話鋒一變,似是預言的又道:

  「你們父子已然明瞭了身世,認祖歸宗,又接獲一身足以維護自己和武林正義的奇絕功力。我對令尊昔日的承諾和重責,至今已可自雙肩……唉!對了,子淵,我從京中走的時候,印兒母親因接得『四聖』萬里飛箭傳信,說印兒突然失蹤,可能被擄三湘,竟與你義妹先我而行了,至今尚未相逢,子淵你有責任玄尋覓並保護她們,她們義姊妹功力雖已難有敵手,只是因為遭遇奇慘,性格已變,我怕此番江湖之中,無邊風雲突起,那時候……那時候……」

  武林帝君話鋒竟然停住,在「那時候」以後所可能發生的事情,似乎不忍推斷。

  閔子淵萬分激動,顫抖著身軀,非常費力的說出一句「她……她好?」

  閔印淚如湧泉,道:

  「爸,媽這些年苦吃盡了,你為什麼在已脫危困之後,不立刻

  武林帝君知道閔印要說些什麼,接口道:

  印兒,子淵彼時一因不知我們的行蹤,再者他友悌重於夫婦之情,總想能使東源知悔知懺而向善,況你已出江湖,父子天性,料到你母親在我身邊不會再遇危險,這些你成家之後自然明白。」

  穆印一面頷首作答,一面向穆子淵道:

  「爸,伯父呢?」

  武林帝君不知穆東源中途設伏襲擊穆印及五老而被穆子淵震傷之事,聞言不由的盯住在穆子淵身上,穆子淵劍眉一皺,道:

  「為父代他療治傷勢之後,因不願使他認出是我,所以悄然別去。」

  此時已至晨間,談及廣成金印事,武林帶君始知穆子淵非但已將金印所載千古奇技練成,並且恭錄心得於絹冊之上,相贈穆印,沉思之下,對穆子淵說出心意,帝君認為偽山死陣之約,穆印仍以暫不參與為是,況乍得奇書,亦應全神靜修上乘功力,穆印亦知偽山與神駝飛花之約,以目下技藝而論,自己力難從心,遂在乃父子淵及義祖帝君安排之下,借得「白馬寺」靜室一間,全力修為乃父恭錄金印之上的千古絕技,帝君與穆子淵遂雙雙前往偽山赴約。

  詎料時至樓青雲所約之日,帝君與穆子淵準時到達偽山峰頂,方始發覺神駝飛花樓青雲在偽山的大寨,早已空無一人,知上駝賊的大當,帝君霍地記起在五老村中自己突然現身,掌震樓青雲之時,樓青雲所說……五日之後夜三更,在「岳麓山」

  畔候駕,作生死之一搏的話來,神色陡變,立刻告知穆子淵,料得樓青雲早已趕赴岳麓山中,於是催促穆子淵疾行接應。

  穆子淵對帝君焦慮樓青雲聲東擊西趕赴岳麓山中一事,十分不解,岳麓山鐵城已封何懼樓青雲另有企圖,況鐵城之中已無生存之人,即便樓青雲得能重啟鐵城,又能有何作為,故而不禁追問帝君因何如此焦急,帝君迫於無奈,方始鄭重的對穆子淵說出一件驚心動魄的實情,並嚴囑穆子淵不得曳露一字。

  原來鐵城並非當年穆存儀生所自封,乃是帝君與青衫神叟奧生死至交的好友,大俠石承棋二人代神叟所封閉,青衫神叟與昔日誤中暗算之後,並未身死.得石大俠夫婦全力照拂,故佈疑陣而遍傳死訊,旨在使神叟大仇信以為實,其實數十年中,青衫神叟穆存儀,正與老伴兒在鐵城之中精研廣成子所留「斷魂血箭」之上的奇異絕頂功力。

  當年神叟夫婦與帝君及大俠石承棋夫婦約定,「斷魂血箭」重現武林之時,即神叟夫婦功滿出困鐵城之日,至於帝君扶其雙子,石大俠夫婦聲言心悲老友慘死面遁世不出等等,皆為堅定神叟大仇的信念而矯作!

  神駝飛花樓青雲,只不過是神叟大仇門下的一個駝奴而已,不過這駝奴的出身、輩份、和成名江湖的時間及本身的年齡,卻高過帝君、神叟、石大俠夫婦和神叟的仇家多多,算來駝奴應該是與石大俠恩師宇內六宿及神叟之父穆青雲為同一時代的高手。

  當年駝奴以神駝飛花絕技,結交青衫神叟之時,神叟與石大俠夫婦己知詐情,故而與彼結之為友,實乃神叟必欲感化大仇的義舉仁德,不料最後仍然身中大仇暗算,迫而假死!

  穆子淵得知老父慈母健在人世,自是喜甚,但對帝君至今仍然懼怕老父仇人與駝權一節,依然至表懷疑。

  帝君再次悄談原由,原來神叟大仇,與神叟淵源關係至深,神叟寧願死於彼手,亦不能相敵相抗,內情帝君聲明不能說出,至今恐懼此人的原由,因此人懷有一件佛門至寶,名為「地華寶鏟」,設若此人疑及神叟尚在世上,必將不顧一切以罕絕的功力施展寶鏟開鑿鐵城,那時非但前功盡棄,石大俠夫婦為護知己至友神叟夫妻的安全,必然殺死此人,如此,神叟定將自刎而報死者,是故帝君知上駝奴大當,焦慮萬分。

  穆子淵至此方始恍然大悟,昔日爭奪「廣成金印」之舉,及如今五老五友仍然志在復仇的言行,均是帝君與石大俠夫婦有意安排,對帝君情德,越發認為難以答報。

  帝君料知穆子淵對石大俠行蹤必將問及,不待穆子淵開口,已告知他說石大俠夫婦技絕塵寰學究天人,尤其是夫人管氏冰心,是「不老雙仙」「石尼」和「玄玄真祖』,的義女與傳徒。為青衫神叟仇家所最最凜懼之人,神功已至不壞境地,易筋化形,令人難窺廬山,為護神叟,必在左近,只要穆子淵慧心注意,自能相逢。

  穆子淵心儀這對前輩神仙愛侶,問及帝君與石大俠功力優劣,帝君慨然說是,石大俠夫婦若青冥雲峰,帝君自己不過是山腰中人。

  話既說明,穆子淵自不怠慢,立即動程,帝君卻悄語說出他暫不露面,其中道理自是誠恐被神叟仇家看破虛實,穆子淵深明利害,應諾先行,帝君與其分別之時,誠懇勸其恢復昔日面目,穆子淵敬諾而去。

  神駝飛花樓武林帝君所料,在身受「翻天神功」掌力一擊之下,震傷偽山死陣一決生死,而潛返岳麓山下。

  岳麓山面傍江流,山下有一小村,村名「柴林集」,村民約有三五百戶,多系「柴」「林』兩姓,柴林集為登臨岳麓山必經之路,山畔有一建造堅固而廣大住宅。主人是位外鄉來此的宿儒,已有數年、溫文爾雅待人和睦可親,每日清晨伴同老妻,漫步山徑,晚則緩踱江畔,村人多喜與這宿懦夫婦相談,遇有文事或爭端,亦多拜懇此老主持公道,老人必使雙方氣平言和而去,久之村民無不敬重此老夫婦,此老夫婦除有一壯年家人供其奔走外,再無親丁,生活恬淡,後經村中父老拜懇,使授村中子弟文事經書,至今不絕。

  老人夫婦好客,除所居親自建造的「竹樓」不准任何一人登臨外,其他外客或村民,若有須其幫助和寄居之事,無不欣然承諾。

  漩姑娘和五友前次探窺鐵城,就曾在老人家中寄宿一日,此次漩姑娘獨自跨馬迫尋穆印,到達柴林集後,依然是先到老性處借宿寄馬,並且探聽老人見否面生之客進入山區。

  漩姑娘到時,已是傍晚,老人夫婦親自接待姑娘,等姑娘用過飯食談到尋覓之人,老人壽眉一皺,搖頭說道:

  「近數日來,除姑娘之外,別無外鄉客人來到。」

  漩姑娘深信不疑,因為山路無法跨乘馬匹,必須寄於柴林集中,穆印若到,老人不曾不知,況且姑娘已知帝君及穆印之父,雙雙追趕神駝飛花樓青雲,這多面生之人若進山區,村民及老人斷無不見之理,但是姑娘目的未達,怎肯罷休,送與老人相商,準備多住幾天,老人含笑慨諾,並請老伴兒親自掌燈,指點姑娘宿處。

  姑娘所住的一間幽靜房屋,緊靠竹樓,這對老夫婦就住在竹樓之上,老夫人將姑娘送入宿處之後,並不告辭,卻吩咐家中唯一的少年壯漢,送上茶水,與姑娘品落閒談,老夫人問及姑娘很多話,對家族、住處、名姓等尤詳,姑娘雖然心思細密,卻不善謊言,尤其是感懷老夫婦待客的赤誠,有問必然實答,最後老夫人突然問及姑娘來時所談尋覓少年是誰,姑娘紅漲雙頰,卻仍然答覆清楚,並說出她和穆印的關係,不過卻沒有提起穆印怎會離開五老山村之事,那老夫人卻也乖巧,對此事也不多詢,只安慰姑娘不必焦急,儘管放心住著,然後含笑而去。

  姑娘候老夫人別去,因一路疾馳,疲倦過甚,立即熄燈睡下剎那入夢,因之根本不知暗中有人在注意她的動靜。

  竹樓口,老人夫婦對坐搖椅之上,沉默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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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追魂三音


  剎時,壯漢悄悄登樓,稟陳姑娘已入夢鄉之後而退,那老夫人這才吟嗤一聲,說道:「怎麼樣,苦守此間已近十載,現在你總該知道是料錯事了吧?」

  平日慈祥和藹的老人,這時突自搖椅上站起,滿面獰容說道:

  「老賤婆閉上你那張臭嘴,少惹我發火!」

  那老夫人動也不動,只是在搖椅之上發出桀桀的冷笑,用輕蔑的目光,瞥望著老人。老人怒眉揚飛,沉聲喝道:「老賤婆,有什麼好笑!」

  老夫人笑聲劃然而止,冷森而誚諷地說道:「你這種殺人的煞威,少在老娘面前施展,小妮子適才無心透露。閔老大已到五老山村,駝子空具無上身手,竟仍不敵,閔印已然認祖歸宗,與閔老大追趕駝子去了,小妮子認定會到此處,才飛騎前來,結果小妮子走了個空,由此判斷,你認為穆存儀夫婦並未身死,是石承棋和閔老大放佈疑陣,將穆氏夫婦藏於此間鐵城之事,是癡人說夢的天大笑話……」

  老夫人話沒說完,老人猛拍桌案發出一陣巨響,厲喝道:「住口!你懂個屁!」

  老夫人才待反唇相譏,驀地雙眉一皺身形倏地,好快的身法。人已飄到竹樓窗旁,隨即外面疾箭般射進一條人影,人尚未到已低聲說道:

  「九娘莫施煞手,是我駝子!」

  話到人也穿窗而進,竟是目前率領西域一派的掌門,才自五老村中逃出的神駝飛花樓青雲!

  被神駝飛花樓青雲稱為「九娘」的老夫人,身形一閃已回到搖椅之上,轉對樓青雲叱斥道:

  「駝子,你連信號也不打,是不是自以為能當老娘的『五鬼陰風』之一抓?」

  神駝飛花樓青雲只說了一聲「不敢」,不再答睬老夫人,卻對老人躬身說道:

  「老奴叩見主人,五老山村之行……」

  老人竟是神駝飛花樓青雲的主人,不問可知,老人就是武林帝君所說,青衫神叟穆存儀的生平大仇了,漩姑娘竟然自投羅網,令人代其擔心害怕。

  老人不待神駝飛花樓青雲話罷,已冷冷地說道:

  「五老村中閔老大突然現身,致你功敗垂成等情,老夫已知,你事敗之後,按說昨日已應到達,怎地遲了一天?」

  神駝飛花樓青雲不知漩姑娘無心曳機,聞言心頭一凜,立即答道:

  「老奴在相距白馬寺不遠地方,為閔老大追及,被迫一搏,竟受極重內傷……」

  老人再次冷凜的接口說道:

  「你固然並非閔老大的敵手,但在千招之內他想傷你卻難,老夫不信閔老大功力又進了一步!」

  神駝飛花樓青雲長吁了一聲,道:

  「老奴一招即被震傷,不過並非敗在閔老大手中,那是一個無法看清面目相貌的披髮怪客!」

  老人夫婦聞言大掠,霍地同時問道:

  「這人以什麼功力將你震傷?」

  神駝飛花樓青雲一字一字震人心弦的說道:

  「是廣成真解中的『翻天印』功!」

  老人先是面色一變,繼之仰頸哈哈狂笑起來,笑聲響若焦雷,震得整個竹樓搖蕩不止,似將坍崩,可見此老功力之高,修為之深,壓絕人寰,獨步武林!

  久久笑聲始止,老人突然轉對老夫人道:

  「老賤婆,你聽到了沒有,你認為這披髮怪客他是那個?」

  老夫人也沒好氣的反問說道:

  「老不死的混蛋,你認為披髮之人是誰?」

  老人這次竟不著惱,陰笑數聲,道:

  「廣成真解,天下武林中人,得之者僅有老夫和存儀老兒,翻天印功更是老兒絕技,老夫早已料到老兒詐死,哈哈哈……」狂笑聲中,老人怒眉倏挑,霍地轉對神駝飛花樓青雲道:

  「駝奴,五老小兒的孫女,穆印之未來妻子,自投此間,老夫本不想對其不利,或持為人質,不料妮子膽大包天,竟敢私窺老夫機密,現在樓下廊簷之上隱伏,你去替我擒來!」

  駝奴聞令即行,來去如電,轉瞬歸來,將漩姑娘扔於竹樓地上!

  姑娘本已沉睡,卻被人猛拍桌案的巨震聲響所驚醒,山村夜靜,姑娘聽出了幾句有關言語,不由動疑,立即悄然起身,恰好目睹神駝飛花樓青雲上竹樓,姑娘雖然不識神駝飛花樓青雲的面目,但卻由穆子淵處聽到些許,越發疑心,遂輕悄而出,隱伏竹樓簷下窺聽動靜,終於發覺老人夫婦正是神駝飛花樓青雲的主人,也是穆印祖父青衫神叟不世大仇,知已誤陷虎穴,方待潛離當地,老人業已下令神駝飛花將姑娘擒於樓中。

  姑娘在聽到老人突然話鋒一轉,指令神駝飛花擒擄自己的剎那,知難逃走,立即暗中施展了穆子淵在五老村中石塔之上所授的神功,以備不時之需。

  姑娘被扔在樓板上面,怒目而視老人夫婦,老人冷哼一聲,示令神駝飛花將姑娘安置椅上,沉聲說道:

  「以老夫身份,本不願和你一般見識,是你自不量力,妄窺老夫機密,目下老夫的身份,尚須掩飾,你與老夫無何怨仇,若能實答老夫所問,老夫保不傷你?」

  姑娘仍是怒目而視,不言不語,神駝飛花這時沉哼一聲,上步伸手才待酷刑相迫,那老夫人突然喝道:

  「你敢動她!」

  神駝飛花聞聲止步,老人壽眉一挑似待開口,老夫人卻已緩步踱到姑娘身前說道:

  「姑娘,我們老夫婦與手下駝奴,和青衫神叟穆存儀仇深似海,穆印雖是青衫老賊的孫兒,卻和我夫婦無怨,老婆子保證仇不及老賊子孫,冤不結你們夫婦,你能信得過我嗎?」

  漩姑娘美目輕眨,點了點頭,老夫人含著慈祥的微笑,又道:

  「姑娘信我,我發誓保證你和穆印未來的安全,我想問你幾件事,這些和你無害,與我們夫婦卻關係重大,你肯幫我個忙嗎?」

  漩姑娘道:

  「可以,不過我要聲明,我並不怕你們,是因為你對我還算和善,我才願意答覆你問的話。」

  老夫人一笑,道:

  「你很像我當年,威武不屈,姑娘,你曾和石承棋這老兒門下的五個使奴,來過此地,是幹什麼?」

  漩姑娘道:

  「此山之中有一鐵城,家祖曾言,城中藏有有關家沮之物,必須到手……」

  老夫人笑著打斷姑娘話鋒,道:

  姑娘直坦的令人可愛,下文老婆子已經知曉,不必說了,只是令我不解的是,姑娘接近鐵城,必染奇疾,是誰……」

  漩姑娘突然接口問道:

  「老婆婆怎知凡是不明內情接近鐵城之人,必染奇疾呢?」

  老夫人神色一愣,老人卻莊重面威煞地說道:

  「你若肯無話不答,老夫就告知箇中原由!」

  漩姑娘也正色說道:

  「我只能答應你們說我知道的事情。」

  老人很快的接話說道:

  「這樣已經夠了,老夫現在告訴你接近鐵城必染奇瘓的原因,當年老夫曾派身染此疾的門下死士,進入鐵城為青衫老兒的侍從!」

  漩姑娘突然變色,道:

  「那麼暗算神叟的就是你了?」

  老人怒目發張,厲聲叱道:

  「暗算?哼!老夫一生苦厄,皆系身受那老兒暗算所致,丫頭你……」

  老夫人橫了老人一眼,道:

  「老不死的你這是發的那門子昏,人家姑娘根本不知當年事情,怎能怪她?」說著又含笑對姑娘說道:

  「姑娘,請告訴我,是誰替你治好那種奇絕怪疾的呀?」

  漩姑娘心思極細,被擒以前,已經聽到老人誤認披髮怪客穆子淵為神叟之事,立即答道:「是個披散頭髮的怪人。」

  老夫人神色一變,眼珠兒一轉,含笑對姑娘說道:

  「姑娘,我不想多問你什麼話了,不過我不能現在放走你,所以……」

  所以二字剛剛出口,老夫人突然出指,一連點了漩姑娘八處穴道,姑娘立即嬌軀猛顫,霎時,目光已失神采,狀若癡傻,老夫人陰森的一笑,挾起姑娘,閃身進入竹樓右面房中,瞬即出來。

  老人哈哈大笑數聲之後,道:

  「老賤婆真有兩套,這丫頭功力盡失,本性已迷,就算被閔老大救出去,也很夠他傷心費力的!」

  老夫人冷冷地說道:

  「現在你總該相信,穆存儀這個老不死的沒在鐵城了吧!」

  老人壽眉飛揚,道:

  「駝奴誘敵偽山,約需兩日,我料閔老大和青衫老兒發覺上當之後,必然前來,小妮子正好作餌,誘使老匹夫們入我羅網,然後再擒獲穆印;不怕老匹夫們不乖乖獻上『斷魂血箭』!」說著又哈哈大笑了起來。

  老夫人輕蔑的問道:

  「你先慢得意,當年青衫老兒既未落你圈套之中,今日突然再現江湖,你有必勝的把握嗎?」

  老人陰森的一笑,道:

  「閔老大交給駝奴,你我對青衫老兒又有何懼,何況這次安排的天羅地網,不信老兒還能逃出手去。」

  說著老人召駝奴入坐,他們三個人非常仔細的商量著以姑娘作餌,巧設毒謀和陷阱,幾經苦思,終於決定同意了一個最完善妥當而萬無一失的陰毒安排。

  他們為了精確無誤,談時難免爭論,聲調雖然不高,但在竹樓之中卻都能聽到,駝奴突然在計議決定之後,問老夫人道:

  「九娘,那小丫頭……」

  老夫人已知神駝飛花的用意,不待神駝話罷,已冷冷地說道:

  「怎麼,你敢蔑視老娘的獨門手法,認為小妮子尚存靈智?」

  神駝飛花低聲下氣的說道:

  「駝子是好意,萬一丫頭仍存靈智,今夜所定妙計豈非……」

  老夫人霍地站起,陰笑著對神駝飛花道:

  「駝子你既有不信之意,何不試上一試!」說著身形一閃已到了神駝飛花的面前,五指倏忽點下!

  神駝飛花慌不迭的飄身縱避,老人已皺眉叱道:

  「駝奴也是為好,你這是想幹什麼?」

  老夫人陰沉的瞥了神駝飛花一眼,沒有答話,悻悻然轉身踱進了適才安置漩姑娘的房中去了。

  神駝飛花目睹老夫人身形消失內室之後,方始悄聲對老人說道:

  「九娘仍為當年老奴告密之事,銜恨老奴。」

  老人沉重的歎息了一聲,道:

  「昔日干般萬般恨事,都是穆存僅這個匹夫一手造成,唉!」

  神駝飛花道:

  「這次老奴不信他還能逃出手去,主人請安歇去昭,一切有老奴照料。」

  老人嗯了一聲,緩緩踱進了竹樓左邊靜室,神駝飛花彈指熄滅了燈火,閃身出樓而去。

  自此,每夜初更過後,老人夫婦和神駝飛花即離開竹樓進入山區,只留下那少年壯漢,看守著如癡若傻了的漩姑娘,有時神駝飛花數日不見人影,不知老人夫婦和神駝幹些什麼。

  漩姑娘日間不言不動,誰的話也不聽,只聽老夫人的命令,老人為了小心的原故,暗令老夫人示意姑娘躍下竹樓,姑娘也毫不相抗,自然老人早有準備,中途救下姑娘,但從此卻放了全心,認定漩姑娘在老夫人獨門絕功之下,已如白癡之人。

  夜間,竹樓只剩了壯漢一人,前數日,壯漢尚且提心吊膽嚴守著姑娘寸步不離,後來也終於放心而鬆弛了戒備。

  漩姑娘每當老人夫婦離開竹樓進入山區之後,就傻坐在右間床上,動也不動,有時壯漢心中不忍,送上茶水,姑娘也喝,喝完了仍然呆坐如前,壯漢多半是搖頭歎息著下樓而去,壯漢那裡知道,漩姑娘在被擒以前,已按穆子淵所授神功護住了心神,目下故作癡傻而暗以神功貫經穴,功力固然現在無法施展,但卻並未失去,被封八處穴道,在十日之後,已能衝破而恢復功力,但是姑娘聰明過人,卻不因此,以免老人夫婦識破,暗中早已打好了主意。

  這一天,是漩姑娘失去神智的第二十八天,正午時候,神駝飛花突口近山小徑中飛登竹樓,神色蒼煞,語調急促地說道:

  「主人,老奴門下以飛鷹傳信,在百里之外,發現了兩男兩女,男的老奴己知竟然是那人寰雙星楊氏兄弟,女的皆以玄色重紗蒙面,不知系何許人,目的地竟是這岳麓山畔!」

  老人雙眉深鎖,沉思剎那之後,道:

  「此次安排妙餌志鉤巨鰲,雙星僅是魚蝦之流,放他們過去,不過那小丫頭卻須挪換一個地方,駝奴,此事交給你了!」

  老夫人在一旁冷冷地說道:

  「此事用不著他,小妮子今夜由老娘帶上山去,雙星雖系小丑,仍是我等之敵,摸清那兩個女子的來歷之後,一網打盡!」

  老人陰冷地一笑道:

  「九娘像是又動了當年的殺心,這樣也好!」

  老夫人連著冷哼了幾聲,道:

  「今天你也喊我九娘,很好!」言下似有輕蔑之意。

  老人沒有理她,轉對神駝飛花說道:

  「你還是暫時改變一下形貌的好,我料雙星等人必然也會寄宿此處。」

  神駝飛花頷首作答,立即下樓而去。

  次日傍晚,柴林集看守「龍王廟」的那個枯瘦老頭兒,領著雙星和兩位玄紗蒙面的女子,來到老人的家中。

  那枯瘦的老頭兒,據老人夫婦所知,也是外鄉客,早老人夫婦數年來到柴林集,人老孤零,集中族老就叫他看守著龍王廟,事情清閒,老頭人又安份,久之成了集中族老們的閒談聊天對手。

  老人夫婦迎進雙星和兩位女子之後,老頭兒首先說明,來客有心在岳麓山上選一佳地建築一座佛廟,族老認為此是善事,但卻苦無容居之所,才要老頭兒帶來此地,請老人夫婦暫作居停東主。

  老人慨然承諾,老頭兒立即告辭而去,老人這才和雙星互問姓氏,雙星實說姓楊,老人卻說自己姓仇,並引見駝奴,說是老人族兄,神駝形貌已改,非但駝背已失,神駝也完全改變,因此雙星竟然沒有認出他來。

  老人問及兩位玄紗蒙面女子的姓氏,內中之一身穿素衫的答對,她說她姊妹另有難言之隱,面目尚且不願人見,對姓氏更不願意提及,請老人夫婦擔代,並深謝准其寄居德情。

  老人夫婦遂不再問,令壯漢安置雙星他們在相距竹樓十丈的一個落院之中,房屋三間,一明兩暗,打掃的非常潔淨,雙星等人淨面之後,壯漢已來相情至客室進餐,雙星等四人來得雖然突然,但老人夫婦卻仍能安排了非常豐富的食物,似是早有準備,雙星兄弟不由動疑而提高了警覺。」

  賓主雖然各懷心事,卻盡歡而散,雙星及兩位蒙面女子辭出歸寢,那素衫女子在進入室內之後,立即悄對天滿星道:

  「楊大俠請至院外,假作漫步以防有人窺探,我有話要和楊二俠商量。」

  楊伯頷首而出,果然瞥見一條人影閃身遠去,故作不知的踱起了方步,室內素衫女子卻已壓低聲調說道:

  「帝君既在中途現身,示意我們至此,必有原因,可惜當時帝君不願多言,否則……」

  另一綠衣女子接口說道:

  「二嫂,爸必然是有不能詳言的苦衷,不過爸已說過,印兒遲早要到這裡,您就放寬心吧!」

  聽她們的稱呼,已知那素衫女子是雙絕城主穆子淵的妻子,穆印之母,綠衣女子,不問可知是帝君之女,她們必然是到了五老村,與雙星相遇,談及穆印,才相伴尋找,途中巧遇自偽山回轉的武林帝君,經帝君指點,來到了岳麓山畔。

  當然,帝君不知漩姑娘已落仇家手中,更不知道老人夫婦就是昔日青衫神叟的大仇,帝君當時未曾直言穆印所在的原故,是因穆印恰當神功速進之時,不能分心,並且帝君已知雙絕城主穆子淵,已到岳麓山畔,有心穆子淵夫婦重逢,再加上帝君另有安排,方始陰差陽錯將雙星和兩位女俠也送進了虎口!

  這時穆氏夫人搖頭說道:

  「我並非真的擔心印兒,是疑及主人一家,大妹可曾留心?」

  天樂星楊仲接話說道:

  「除非主人預知客到,否則今天晚餐的菜餚,就有可疑之處。」

  綠衣女閔姑娘道:

  「何不深夜一探?」

  穆夫人悄聲說道:

  「莫若靜待人來!」

  天樂星和閔姑娘俱皆頷首,天樂星立即推開室門叫道:

  「大哥,早些睡吧,明天還要進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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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滿星楊伯已知乃弟之意,答應著走進院中,並且扣上門栓,入室之後,立即悄悄說道:

  「有人監視我們,小心些。說著各回兩旁暗間,熄滅燈火,假作安眠!

  竹樓上,老人夫婦和神駝飛花也在相商對策,老夫人自認故意在菜餚豐盛方面,引使雙星生疑,今夜必然會前來暗窺,老人卻嚴囑萬勿莽動,不論今夜雙星是否探窺竹樓,仍以故作不解為上,明朝相伴雙星等人進山之後,再下殺手!

  神駝飛花卻在奇怪,恭候進入牢籠的人不來,卻來了四個毫無作用的閒人,實在可疑,對兩位蒙面女子,更認為不明來此的原由。

  聽他們的議論,並未派人監視或暗窺雙星等人的動靜,這樣那天滿星楊伯瞥目看到的人影又是誰呢?

  雙星和穆夫人及閔姑娘,白擔了一夜的心,無可發現,老人夫婦與神駝飛花,卻也大失所望,未見雙星暗中窺探。

  次日清晨,天樂星開啟院門,瞥目那個少年壯漢正在斜對面不遠的馬房外面打掃,突然計上心來,順手在地上拾起豆大一塊碎石,怪怪踱了過去,在相距壯漢丈遠地方,霍地以三成內力將碎石射向壯漢的前胸,壯漢葛覺疾風襲臨要穴,顧不得多想,身形一閃,已飄退在一旁,手中掃帚一挑,叭的一聲,乃將碎石擊飛地上!

  天樂星心中大喜,卻也繼之一凜,壯漢身法之快,已是目下高手之數,此間主人夫婦,自然不問可知。

  天樂星既有發現,故作一切不知般轉身而回,慕地聽到一聲神駒嘶鳴,神色陡變,這聲音天樂星熟透,立即再次回身踱向馬房!

  適時,竹樓小窗人影一閃,老人已然瞥目了一切,恨聲召喚神駝飛花道:

  「楊二鬼精靈,已從蠢徒身上發現了我等身懷武技,你去,想方法使他離開馬房和蠢徒!」

  神駝飛花聞令即行,可惜晚了一步,天樂星早已走進了馬房,老人夫婦雖然已將漩姑娘帶到山區秘密地方,卻無法藏起漩姑娘所騎的寶馬,以老夫人之意,殺以滅跡,老人卻十分喜愛這匹罕見的寶馬,遂以獨配的藥物,將寶馬毛色染成桃紅,若無原方解藥。紅色經年不掉,更不染手,不懼人覺,但卻夢想不到,雙星正是寶馬原主,任憑染成什麼顏色,也休想瞞得過去。

  天樂星乍聞神駒嘶鳴,已知那是自己兄弟的寶馬龍駒,只不知是穆印和漩姑娘誰所乘騎的那一匹,進入馬房,共有五騎,神駒嘶鳴,即是嗅到主人氣息,目睹主人果然出現,不禁歡嘶相迎。

  天樂星見龍駒毛色已染,暗中冷笑一聲,手拍馬頸趁機一扶,瞥目掌中不見顏色,心頭大凜,注目龍駒雙目,已知這是漩姑娘乘騎的一匹,身後突聞步聲,故作平靜的回顧,見是此間主人所稱之族兄,於是對神駝飛花誇道:

  「好馬,是道地龍種。」

  神駝飛花故作茫然的樣子說道:

  「我只聽堂弟他說,這是匹寶馬,卻看不出好在那裡。」

  天樂星道:

  「不瞞老先生說,敝兄弟乃武林中人,不但有知人之明,也有知馬之明,令堂弟今之伯樂,否則寶馬雖知擇主,也不會落在令堂弟之手了!」

  神駝飛花笑道:

  「再好也不過是匹馬,說啥?可以誇讚的,堂弟已經備妥早點,請尊客到客室去用些吧。」

  天樂星連聲道謝,聲言通知乃兄等人之後,仍然若無其事的顧盼著四外風光,面轉寄居之所。

  穆夫人及天滿星閔姑娘得知內情,立即商妥暫不提及一切,相率進入了竹樓對面的客室。

  早點用過,老人突然含笑對雙星說道:

  「貴客準備何時進山選擇善地?」

  穆夫人自雙星處早已得知漩姑娘相愛子之事,心中自生恨意,立即將道:

  人正要動身,老丈可能親自指點?」

  老人笑道;

  「老朽久慣山行,正有此意。」

  老夫人一旁說道:

  「我好久沒上山了,尊客若不嫌棄我婆子行步緩慢,我也甚願相陪。」

  神駝飛花不待雙星接話,已開口說道:

  「乾脆咱們都陪著客人登山一遊吧,不過要走就快,午間還要趕回家用飯呢。」

  老人目注雙星,等待答覆,天樂星一笑說道:

  「既是主人有此雅興盛情,一道進山最好。」

  話已說定,立即動身,轉過竹樓四牆,就是登山路徑,行未里許,途中樹下竟然有人守候,原來是看守龍王廟的枯瘦老頭兒,老頭兒身旁,還放著一個三層的食盒,老人眉頭一皺,問道:

  「你這是幹什麼?」

  老頭兒笑嘻嘻地說道:

  「族老們篤信我佛,連夜做了不少素食,知道仇爺和客人們今天必然進山,恐怕仇爺阻攔,吩咐小老兒在此等候,果然等著啦。」

  老人道:

  「你回去吧,我們要趕回來吃午飯的。」

  老頭兒搖頭道;

  「那可不成,族老們的話我不敢不聽。」

  老人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微然頷首示意,於是老人不再多言,一行八人又踏上行程。

  老人帶路,由盤旋小徑登山,一路觀望地形,到正午時候,才走到山腰,奇怪的是,並非前山腰上,卻到了後嶺,老夫人首先說累了,神駝飛花也直喘氣,大家決定就在後山腰一塊巨石上休息下來。

  老頭兒將食盒放在石上,伸了伸腿,說道:

  「族老們真是料事如神,現在正好用飯。」

  說著將盤中食物一樣樣擺了出來。

  老夫人示意神駝飛花,神駝飛花對老頭兒說道:

  「還真叫你說對了,正餓的發慌,可惜你沒帶著水,走,咱們兩個到轉彎地方接點泉水來喝。」

  說著,神駝飛花就要將碗中菜餚交與老夫人,催老頭兒同去取水。

  其實取水是假,老夫人不願今朝將老頭兒也被殺死山中,故令神駝引開老頭兒,暫時閉其穴道,然後放手對付雙星等人!

  不料老頭兒嘻嘻一笑,道:

  「我帶著水了,最下一層是水袋,足夠大家喝一天的。」

  事已至此,神駝飛花無言可說,大家隨即開始進餐,著實雙星何嘗不是存心要在山上和老人夫婦挑明寶馬之事,所以無心中雙方不謀而合。

  食畢,各將水袋中水分飲解渴之後,天樂星突然說道:

  「仇老先生,我看令堂兄及老先生夫婦,也是武林中人吧?」楊仲揭開了序幕,直接發問。

  老人神色不變,哈哈大笑,道:

  「楊老二好眼力,你說的不錯!」

  穆夫人冷哼一聲,道:

  「你當真姓仇?」

  老夫人一旁冷誚的說道:

  「心有仇,志復仇,姓仇總比你們沒有姓氏強吧!」

  閔姑娘冷笑一聲,道:

  「莫非擄劫人家小姑娘,塗染楊大俠昆仲龍駒的人物,也算是武林中的強者?」

  老人夫婦及神駝飛花,此時方知錯在何處,老人如今已經不必掩飾本來面目,獰笑一聲說道:

  「丫頭!你雖可逞其利口,卻再無英雄用武之地了,此間即是爾等亡命喪生坦骨之所!」

  雙星來時已與穆夫人和閔姑娘商妥,若遇必要,先下手為強,對方既知雙星是武林當代的前輩高手,卻仍然不懼,自是身懷絕世功力才敢如此,因之雙星在老人神色一變獰笑發話的時候,已提足真氣準備發難,但因偶然想到,那枯瘦的老頭兒,心中不由猶豫難決,自己兄弟合力所發神功,天下能夠從容承受而毫無所懼的人,僅有一二,老頭兒凡夫俗子,至時必然立斃當場,等聽到老人話意不善,似欲暴下殺手,雙星兄弟無法顧及老頭兒了,在同聲暴喝之下,四掌齊出,六響暴鳴,雙星兄弟竟然全力發出了他們威震武林「滅絕神吟」中的「追魂三音」神功!

  老人功力之高,連武林帝君尚未看在眼中,突聞奇音,只在瞼上掠過一絲冷酷猙獰的笑意,動也沒動!

  老夫人似乎差些,但也不過被震得退了一步!

  神駝飛花功力本來不比老夫人差,只惜當年被老人之師,天山雙殘點封某處穴道十數年之久,故而吃了大虧,乍聞奇音全身一抖,繼之連退八步,為了必須以全身真力相抗追魂三音,迫得大吼一聲,衝破自封蠻易形位的穴道經脈,恢復了他那傴僂的醜怪模樣,雙星目睹老人堂兄,突然變成了神駝飛花樓青雲,不由得驚駭至極,揚聲對穆夫人說道:

  「夫人當心,萬不料我等所遇是神駝飛花樓老怪!」

  穆夫人和閔姑娘聞言驚心,倏地飛身暴退出去了三丈,雙星兄弟在示警之後,也退向穆夫人一起,他們已知今日苦戰亦難免死,但卻已無逃退之可能,迫得四人全力相合,準備死拼!

  天樂星楊仲在百忙而危亡之下,仍然想到那個枯瘦無辜的老頭子,在自己兄弟的追魂三音之下,必已身亡,因此不由瞥目望去,那知大謬而不然,那老頭兒卻正笑嘻嘻的坐在巨石上面,竟然若無其事,天樂星不禁失色,此老功力看似尚且高出老人夫婦,若為敵者,何堪設想,不過此時已然無法旁顧多想,只好聽天由命了!

  神駝飛花樓青雲,被迫恢復了形貌之後,怒火直衝牛鬥,適時老人冷酷地諷誚雙星四人道:

  「爾等飛瑩撲火,自尋死路!」

  話鋒一轉,手指雙星四人對神駝說道:

  「駝奴聽令,先殺雙星!」

  神駝飛花接青雲暴應一聲,一步步震出聲聲巨響,如凶煞附體般走向雙星而去,人寰雙星此時聽得老人呼喚駝奴,霍地想起自己兄弟從未見過但卻深聞其名的一位前輩凶星,楊伯不出出口問道:

  「你是『玉面煞神』穆存禮?」

  老人發眉沖飛,威猛至極,震聲說道:

  「知道老夫爾等越發死得快些,駝奴!火速動手!」

  神駝飛花厲嘯一聲,矯捷無倫撲向人寰雙星,伸手抓到!

  雙星再次提聚一身真力,四掌平出,二次擊下追魂三音神功,雙方功力相抵,雙星被震退丈外,神駝飛花卻僅退後了兩步,並且瞬即重又撲上!

  這次穆夫人首先出手,閔姑娘繼之發掌,穆夫人雙臂一圈猛地向外一抖,閔姑娘卻只用右手食指虛虛一點,神駝飛花撲上的功力,首被穆夫人奇異功力化解了大半,接著疾風一線突破護身神功,神駝飛花不由大驚失色,慌不迭的後退,胸前已受重傷,呼出疼聲!

  老人,昔日武林第一魔頭「玉面煞神」,身形橫飄到神駝面前,聲厲色獰地喝道;

  「丫頭們是閔老大的什麼人,火速報名!」

  玉面煞神的老伴兒,當年的「五陰女」芮九娘,冷嗤一聲,不待穆夫人和閔姑娘答話,已倏地站在了玉面煞神身前,陰森地對玉面煞神說道:

  「既是閔老賊的家屬,正好讓給老娘,叫她們嘗嘗老娘『五鬼索魂』陰手一抓的滋味!」

  話到掌到,五縷奇香的黑氣,已凌虛抓到了穆夫人和閔姑娘的胸前!

  閔姑娘知難敵擋,銀牙暗地猛咬,右手在袖中一縮再伸,猛地彈出一顆狀如棗核般大朱紅的稜形之物,道:

  「老賤婢,咱們換著試試誰的功力霸道!」

  說著朱芒一閃,已經到了五陰女芮九娘的頭上!

  玉面煞神突然喝道:

  「九娘火速收力右退,這是閔老大的『九鬼子母乾元梭』!」

  五陰女芮九娘聞言大驚失色,猛地收轉功力,倒飛數丈之外,閔姑娘卻凌虛招手,那已經飛臨芮九娘頭上的「九鬼子母乾元梭」,又倏忽投落閔姑娘掌心之中。

  神駝飛花樓青雲此時業已調息無恙,一飄身飛到被楊伯稱為玉面煞神的老人身旁,道;

  「老奴認為這丫頭的乾元稜並非真物!」

  老人——玉面煞神——揮手說道:

  「老夫自有辦法,你與九娘火速退守下山路上,要遠在十丈以外!」

  神駝飛花樓青雲答應一聲,飛花飄出十丈以外的下山路上,五陰女芮九娘卻未聽玉面煞神的吩咐,反而身形一閃欺進上山路徑,也在十丈以外,結果形成了阻住雙星兄弟及穆夫人閔姑娘的進退路徑。

  玉面煞神對芮九娘不聽吩咐的行動,似是十分不悅,因之怒目瞪了芮九娘一眼,芮九娘卻也怒目回敬,玉面煞神暗中罵了一聲「不知好歹的老賤婆」之後,不理睬芮九娘,轉對著閔姑娘陰森的一笑,道;

  「你是閔老大的那個寶貝女兒?」

  說著不待閔姑娘答話,手指穆夫人又道:

  「你必然是閔老大的兒媳婦!」

  閔姑娘怒聲說道:

  「是又怎樣?」

  玉面煞神卻出人意外的說道:

  「是的話,老夫立即吩咐駝奴閃開通路,讓你們兩個人走!」

  五陰女芮九娘喝道:

  「休想!」

  閔姑娘冷笑一聲,對芮九娘道;

  「老賊婆,姑娘正不打算走呢。」

  穆夫人卻問玉面煞神道;

  「為什麼?」

  玉面煞神再次怒視了芮九娘一眼,答覆穆夫人道:

  「原因你不必問,不過人寰雙星卻要留下!」

  閔姑娘冷笑一聲,道:

  「適才楊大俠說,你就是昔日武林人見人怕的第一魔頭,『玉面煞神』穆存禮,對不對?」

  玉面煞神點了點頭,閔姑娘手指樓青雲才待開口,人寰雙星卻同時勸請穆夫人和閔姑娘離去,閔姑娘搖搖頭,對玉面煞神道:

  「我知道九鬼子母乾元稜的威力你不怕,不過我不信這駝鬼和老賊婆也能不懼,今朝我們來是四個人,去也要四個人,否則,姑娘不惜玉碎,以囊中十枚乾元稜,拚死到底!」

  玉面煞神哈哈一笑,道;

  「老夫自出江湖至今,從來不懼脅迫,你有自知之明,不愧是閔老大的愛女,但我言出如律,不容人違,你們現在不走,卻別後悔!」

  閔姑娘冷嗤一聲,道;

  「我就不信……」

  話尚未完,人影微閃,玉面煞神已經到閔姑娘身前,並且右手二指業已按在閔姑娘太陽穴上,雙星驚呼出聲,穆夫人也全身一抖,似欲撲上前去,卻怕正面煞神突施殺手震死閔姑娘,不禁猶豫難前!

  玉面煞神突然含笑問閔姑娘道:

  「此時姑娘又能如何拚死?」

  話罷,玉面煞神卻倏忽垂下右臂,身形動也不動的卻已電射而回,仍然立於原處,竟然沒下殺手,閔姑娘和穆夫人等此時方知玉面煞神功力高得怕人,不禁相顧低嗟出聲。

  玉面煞神適時又道:

  「閔老大仁厚忠誠,斷不會將乾元稜這種霸道無論的暗器,交給姑娘十枚之多,我深信閔老大不會想不到萬一姑娘被人所擒的後果,不過這些對老夫沒有關係,聽老夫善言相勸,速離此地,莫再前來,去吧!」

  穆夫人卻搖頭答道:

  「除非包括楊老英雄昆仲在一起,否則不必多談!」

  玉面煞神道:

  「老夫本不願留他兄弟在此,就是放你們離去,也須有個條件,就是今朝之事,不得傳出,你們兩人已有保證,故而老夫不懼背信,但他兄弟……」

  閔姑娘突然接話道:

  「誰保了我們姊妹?」

  玉面煞神道:

  「三湘五老的孫女兒,穆印未來妻室漩姑娘,此刻已在老夫手中,足能保證你倆閉口無言!」

  漩姑娘落入玉面煞神手中之事,雙星因已睹寶馬而知曉,自然穆夫人和閔姑娘也已知道,但卻夢想不到玉面煞神會以漩姑娘的性命,迫使穆夫人緘口。

  玉面煞神此時神色一正,對雙星說道:

  「有位現成的好保人,只要爾兄弟能去求得此人一諾,老夫也立即放爾兄如下山!」

  雙星不由一愣,穆夫人卻向玉面煞神道:

  「此人是誰?現在何處?」

  玉面煞神嘿嘿一陣陰笑後,緩緩轉動身體,面對著那塊巨石停下,石上,那個看守龍王廟的枯瘦老頭兒,依然笑嘻嘻地坐著,穆夫人和閔姑娘這才知道玉面煞神指的是誰。

  此時玉面煞神陰森的對老頭兒一笑,道:

  「老夫老悖,這多年來竟沒看出閣下的真正面目,如今雙星生死,操諸閣下手中,閣下可願代雙星作保?」

  原來當雙星突發掌力之時,玉面煞神已經發現了老頭兒竟是懷具奇絕功力的高手,已存機心,料到此人既敢露出真形,必有過人之處,方始動念放走閔姑娘和穆夫人;然後以芮九娘與摟青雲擒下雙星,自己和老頭兒搏個真章,但卻沒有必能擒獲老頭兒的把握,又知樓青雲和芮九娘絕非老頭兒的對手,才借乾元稜之故,吩咐芮九娘和樓青雲阻住下山道路,準備萬一之時,以樓、芮二人之力,可保彼等二人的平安,不料芮九娘竟抗所命,事又不能轉為拖延,方始與老頭兒挑明相談。

  老頭兒此時已將笑容收起,慢慢滑下巨石,拱手對玉面煞神說道;

  「老朽久慕尊駕威名,說實在的,我也是剛才由雙星口中得知尊駕是誰,這多年來老朽不能不說也看走了眼,尊駕要老朽作雙星之保,老朽卻另有方法,不知可否能夠容我進言。」

  玉面煞神道:

  「老夫洗耳恭聽。」

  老頭兒道:

  「老朽之意,誰也不放,那乾元稜,老朽另有破法,不必懼其傷及樓大俠或尊夫人,將雙星及二女一起擒獲!」

  玉面煞神不愧天下第一魔頭之譽,聞言神色絲毫未變,淡淡問道:

  「閣下之意可是表示並非老夫敵對人物?」

  老頭兒頷首說道:

  「非但不是敵對,並且同仇敵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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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3 23:55:10 |只看該作者
  此時雙星暗中互相示意,姑娘和夫人也不由的彼此靠近了一些。

  玉面煞神很快的問老頭兒道:

  「閣下怎令老夫相信?」

  老頭兒一笑,手指姑娘夫人及雙星說道:

  「合力擒獲彼等之後,再行詳談如何?」

  玉面煞神一代魔頭,哈哈一笑。道:

  「彼輩網中魚耳,閣下最好先談要事!」

  老頭兒眉毛一皺,無奈的說道:

  「尊駕可曾聽說過『孤星寒劍』龍化雨這個名字?」

  玉面煞神頷首說道:

  「聽人說過。」

  神駝飛花樓青雲卻適時說道:

  「龍化雨在青城與青衫老兒較技,被迫墜金鞭崖下!」

  老頭兒慘然一笑,道:

  「不錯,可惜我還沒死!」

  樓青雲飛身而前,道:

  你就是孤星寒劍,令人難信!」

  老頭兒問樓青雲道:

  「我記得與穆老兒訂約之時,閣下在場,孤星寒劍是否是我,閣下仔細看看!」說著,老頭兒身形突長,全身骨節格格作響,剎那已經改變了形態和貌相。

  樓青雲已開口說道:

  「果然是你!」

  孤星寒劍龍化雨,此時轉問玉面煞神道:

  「尊駕尚有疑念否?」

  玉面煞神不答所問,卻手指雙星對孤星寒劍道,

  「以閣下一人之力,可能擒得雙星?」

  孤星寒劍龍化雨道:

  「不必這樣費事,他們會自投就縛!」

  玉面煞神正自不解孤星寒劍之意,孤星寒劍龍化雨卻已緩步踱向雙星近前,目光罩定雙星身上,道:

  「老朽與你們無仇,為避免洩露機密,不得不開罪,請暫屈為俘,你們願意,即請自動就縛!」

  玉面煞神一旁冷眼觀變,認定雙星絕不會如此認敗束手,不料雙星卻猛地全身一抖,目光立現呆愣,隨即聽到孤星寒劍揚聲叱道:

  「還不給我坐在巨石之上,等此什麼?」

  說來也怪,雙星竟然狀如癡傻般隨聲步向巨石走去,閔姑娘銀牙一咬,倏地將仍然握住掌中的乾元梭,電疾射出,但是並非擊向孤星寒劍或玉面煞神,而是打奔阻住進山路的五陰女芮九娘而去!

  芮九娘不防此著,飛縱逃避,一聲驚天動地的爆響傳出,乾元梭已凌虛炸散,接著人聲震響傳出,芮九娘已傷在九鬼子母乾元稜下;而人寰雙星卻因這接連的巨震聲響,恢復了靈智,閔姑娘急聲召喚雙星回轉,並已再次取出了兩枚乾元稜來,雙星愣得一愣,飄身而回,老臉不由的一陣發紅,閔姑娘卻悄聲說道:

  「這老賊練成了攝魂鬼眼,只要守住心神,不和老賊目光相對就行!」

  人寰雙星是成名武林的前輩奇俠,今竟一時大意幾乎被人所算,羞愧之下,油然而生慨慨之心,已存必雪恥辱之意!

  芮九娘傷勢不重,已掙扎站起,神色猙獰可怖,桀桀怪笑著一步步走向閔姑娘立足之處。

  閔姑娘回顧了芮九娘一眼,冷哼一聲,玉面煞神適時沉聲喝止芮九娘停步,繼之冷冷地對孤星寒劍龍化雨道:

  「閣下除攝魂之術外,可還另有實在的功力?」

  孤星寒劍龍化雨嘿嘿一笑,道:

  「老朽志復青衫老兒一劍之仇,自有認為滿意的功力,尊駕有何吩咐?」

  玉面煞神自幼養成不容人違的性格,因之向來對人不假辭色,手指著人寰雙星說道:

  「雙星兄弟相差青衫老兒甚遠,閣下設若有意與老夫攜手,必須以真實功力擒下雙星令老夫滿意,否則請即遠離此閱,勿再過問老夫等人之事!」

  孤星寒劍龍化雨頷首說道:

  「好,咱們一言為定!」

  說著,大步走向雙星而去。

  玉面煞神卻突然喝止,道:

  「老夫仍來發令遣人,龍兄若有誠意彼此相合,這一點請先表示一下意見。」

  孤星寒劍龍化雨一笑說道:

  「這點小事本不重要,只是必欲老朽聽候差遣的話,穆兄最好能令老朽心服!」

  玉面煞神哈哈一笑,道:

  「痛快,咱們就以雙星作賭,以十合為限,十合之內誰能擒獲雙星,誰就是施令之主,龍兄願否?」

  孤星寒劍龍化雨拍手贊成,道:

  「好,那個佔先?」

  玉面煞神冷冰冰地說道:

  「老夫五合之內,自信能降服雙星聯手,最好是龍兄佔先!」

  孤星寒劍龍化雨沉思片刻,終於應諾,他們兩個這番自無餘子的狂妄答對,幾乎將人寰雙星肺肝氣炸,天樂星楊仲一向嘻嘻哈哈,如今也神色含怒,鄭重地對乃兄天滿星悄聲說道:

  「老大,這是死戰!」

  天滿星沉重地點了點頭,兄弟二人不待孤星寒劍龍化雨索戰,已指名相搏。

  閔姑娘才待阻攔,楊伯正色說道:

  「郡主,莫非你願意楊氏兄弟忍辱苟活,含恥偷生?」

  閔姑娘搖搖頭,歎息一聲不再阻止,楊仲卻接著乃兄對閔姑娘說道;

  「我兄弟寧願戰而死,不願郡主再以乾元梭的威力相救,士當赴死以取義,請郡主在搏戰之時萬勿出手,否則楊仲當自決於郡主之前!」

  閔姑娘雖然點首作答,玄紗之中卻已淚如雨下,穆夫人也深被楊仲俠士壯烈的言語感動,在暗中隱泣。

  玉面煞神不由的興起了一絲憐憫之情,突然揚聲對孤星寒劍龍化雨道:

  「龍兄,你我相約是以十合擒獲雙星,這一點請龍兄勿忘!」

  孤星寒劍龍化雨嘿嘿一笑,道:

  「老朽早已聲明,與雙星無冤報仇,本想以攝魂功力使其兄弟置身事外,不料被閔家丫頭所敗,如今較技,也無殺人之心,穆兄萬安就是!」

  人寰雙星此時一言不發,各提真力相待孤星寒劍龍化雨,雙方相距本不甚遠,各自進步已到分寸,龍化雨首先發難左掌輕圈暴吐,右掌繼之劈下,一合兩式,直擊雙星前胸!

  雙星本可躲閉進攻,但因怒恨孤星寒劍龍化雨和玉面煞神的狂言大話,雙雙出掌,震出三音功力硬接硬架!

  奇音傳出,爆響繼之,龍化雨後退了一步,雙星身軀也被震得挪動,他兄弟不由彼此互望一眼、真是人外有人,以自己兄弟成名天下的絕技,合二人四掌之力,只得平手,同時暴喝一聲,四掌代拳,還攻一式,拳出「直搗黃龍」和「泰山壓頂」,聚八成真力而發,聲勢凜人!

  孤星寒劍龍比雨冷笑一聲,上格下攔,硬碰硬又互抵一次,這次龍化雨連退兩步,雙星一東一西被震分數尺之外,龍化雨目睹天賜良機,怎敢怠慢,捨卻左邊的楊仲,雙掌翻飛,罩向右面的楊伯!

  雙方兩次真力硬較,龍化雨已知十合之內休想獲勝,更別談生擒人寰雙星了,因之專攻一人,五六合內或可得手,然後再對付另外一個。

  不料楊伯當孤星寒劍龍化雨獨力相搏的剎那,已知其意,兩次互抵內力,楊伯也深知獨自絕難支持,不由存了互拼一死的意念。

  當龍化雨掌震向楊伯肩頭的時候,楊伯非但不躲不架,反而猛然進步,雙掌十指暴出,抓向龍化雨的肚腹!

  龍化雨大驚失色,他料不到楊伯竟是這等打法,他固然出招要比楊伯快上剎那,但所擊楊伯之處卻非死地,楊伯十指要是抓上,必然直入肚腹,在此危急一發之下,他倏地飄身而退,硬將所發掌力收回,避此一抓,楊仲卻已出招自他背後撲上;結果他被迫再次向一旁閃躲,楊仲楊伯又重新合於一處。

  玉面煞神適時揚聲喊數,道:

  「已過三式,尚存七手!」

  孤星寒劍龍化雨猛一咬牙,身軀竟然又恢復了那枯瘦老邁的樣子,繼之身軀緩緩上長,雙掌已由肉色漸漸變作灰白,由灰白轉為淡綠,由淡綠變為碧燦之色,身軀也適時停止上長,雙目竟也變作了閃閃綠色的怕人樣子。

  玉面煞神心頭一凜,在場雙方,只有他一個人知曉這是什麼功力,但他不願說出,一因雙星並非朋友,再者他陰險成性,故作不知,使孤星寒劍龍化雨認為他的功力雖高,仍然不識這門陰絕功夫而失去機警之心,不過他卻深為雙星憐惜起來,這種功力並不能立即殺人至死,卻能化盡敵者功力,使敵者無異常人,雙星不識這門功夫,必然硬接硬架,只要皮膚或掌指和龍化而接觸,真力立失,一生辛苦白費,生不如死!

  孤星寒劍龍化雨本可在剎那之間就提聚好這門絕學,他之所以故作姿態而令人驚心動魄者,卻是好意,他認定雙星固然難知這種罕絕的功力、但是雙星卻有極高深的經驗,在目睹自己奇待變化的時候,自然會加上小心,更可能在不解破法之下而認輸,如此非但不必毀掉雙星的一身功力,並令玉面煞神心服。

  詎料雙星已存拚死之心,雖然極端驚駭孤星寒劍龍化雨這種奇特功力,卻無敗退服輸之意,並正調氣提力,以備相搏!

  孤星寒劍龍化雨暗中一皺眉頭,瞥目看了玉面煞神一眼,只見王面煞神竟也面露詫異之色,不由的心中十分得意,他已認定自己這種功力,足以令五面煞神聽命從事,那知卻恰恰相反,上了大當。

  孤星寒劍龍化雨再次目光罩定雙星身上,冷冷地說道:

  「你們兄弟再不認敗,休怪老朽無情了!」

  人寰雙星冷嗤一聲,道:

  「那來的這些閒話,接掌!」

  他們兄弟話到掌到,已欺近孤星寒劍的身前,揚掌打下!

  孤星寒劍龍化雨厲喝一聲「爾等自找死路」!震臂迎上,適時突然有人自巨石旁邊一株古木之上,飛身而下,正站在了雙星和龍化雨的中間,他們雙方不由的各自暴然後退數尺,因之沒有接觸。

  這不速之客,背對孤星寒劍龍化雨和神駝飛花樓青雲及玉面煞神,因之彼等沒人看到這人的形貌,這人卻對雙星說道:

  「楊老英雄,請讓老朽這一場如何?」

  人寰雙星自此人站於面前之後,臉上立現欣喜之色,聞言立即應諾後退,這人卻不轉身,先對著閔姑娘和穆夫人微然點首,當穆夫人和閔姑娘還禮的時候,才緩緩轉身面對著玉面煞神待人。

  神駝飛花樓青雲首先驚呼出聲,玉面煞神繼之神態陡變,原來這人長髮披面前,像是那功力罕絕的披髮怪客,但卻並不一定就是穆印之父,穆夫人之夫的雙絕城主穆子淵?

  可是玉面煞神和神駝飛花樓青雲,卻認定披髮怪客是昔日的青衫神叟,所以驚心動魄!

  孤星寒劍龍化雨不認得怪客是誰,但由神駝飛花的驚呼之聲,與玉面煞神神色陡變之中,料知來者不善,僅他自覺身懷奇異的特殊功力,是故並非所懼!

  這時披髮怪容聲調和緩的對孤星寒劍龍化雨道:

  「老朽要向閣下和諸位討個人情。」

  披髮怪客「老朽」二字說出口來,玉面煞神越發堅定了怪客就是大仇青衫神叟的信心,不待孤星寒劍龍化雨接話,上步與龍化雨平肩站立,對龍化雨說道:

  「龍兄,你要找的人來了。」

  孤星寒劍龍化雨聞言一愣,繼之嘿嘿一笑,問道;

  「穆兄是說他就是青衫老兒?」

  玉面煞神點頭作答,龍化雨才待開口,披髮怪客已微笑出聲,道:

  「青衫舊友早已仙逝,老朽不敢沾占此名,兩位尚未答覆老朽討人情之事……」

  玉面煞神和孤星寒劍,不約而同一齊問道:

  「何事?」

  披髮怪客緩緩說道:

  「老朽的一晚輩,在此時此地相會,了他一段悲喜家務,敢請諸位看個薄面,將今朝之搏化為和祥,或待諸異日如何?」

  孤星寒劍龍化雨,聞言立即冷嗤一聲,道:

  「你是什麼人?溯名勝再體窺量。」

  玉面煞神陰森地嘿嘿笑了兩聲,對孤星寒劍龍化雨道:

  「老夫一向不容他人伸手管我的閒事,這次自不例外,龍兄,若是認定膽量功力尚差的活,無妨把這多事的冤家交我發付!」

  孤星寒劍龍化雨不知三面煞神的心意,正是要他和這披髮怪客血搏一場,這樣玉面煞神非但可以斷定怪客是否大仇本人,並可藉以消耗龍化雨與怪客雙方的真力,成為疲兵,才有心露誚。

  龍化雨聞言神態一變,立即揚聲對披髮怪客說道:

  「喂!你先把散發分向兩旁,老頭兒要看看你的模樣!」

  披髮怪客正要答話,玉面煞神卻已說道:

  「龍兄此舉豈非多餘,老匹夫若是青衫老兒,龍兄為雪昔日一劍逼落金鞭崖下的奇恥,自然應是當仁不讓,即或老匹夫並非青衫老兒,但目前他已窺知我等機密,亦難任其脫遁,龍兄以為然否?」

  孤星寒劍龍化雨並非不知玉面煞神心意,只是玉面煞神所說的道理不錯,因之他無法反駁,況他恃仗練成特殊功力,不懼來敵,於是陰陰一笑,再次對披髮怪客說道:

  「朋友聽到了沒有,我這同伴說的有理,不論尊駕是誰,也休想走了……」

  披髮怪客哈哈一笑,不容孤星寒劍話罷,接口說道;

  「老朽一再聲明,並非青衫舊友,設若閣下仍不相信,老朽亦難再作分解,不過昔日閣下敗於青衫舊友時,老朽確知是閣下一時憤慨投金鞭危崖,並非青衫舊友所迫……」

  孤星寒劍龍化雨,也不待披髮怪客把話說完,厲聲喝道:

  「當年之事斷無人知,老匹夫,你就是青衫老兒,接掌!」話到人到掌到,掌力勁風已擊向披髮怪客的丹田重穴!

  料不到披髮怪客竟不相搏,只以右臂袍袖轉揮,已將孤星寒劍所發掌力化解,並叱斥說道:

  「老朽話未說完,閣下最好暫停出手!」

  孤星寒劍龍化雨心頭下震,適才所發一掌,聚集七成真力,竟被對方揮袖而解,不由如言停了下來,暗中提聚特殊功力於雙臂,待機而攻。

  披髮怪客此時卻平淡的說道:

  「龍化雨,你這種特殊而霸道的功力,雖然自認無人能敵,老朽卻還不懼,只是者朽來時曾言,約一晚輩至此有事,此事未了,不願與你相搏,我知你不惜耗費時日,苦練功力,志在復仇,如今老朽所約晚輩已到,你無妨向他試試身手,不過老朽提你個醒兒,切莫全力施為,否則必受出你意料之外的傷損,那時休怪老朽。」

  孤星寒劍龍化雨暗皺眉頭,一面思索披髮怪客話語用意何在,一面暗中搜索怪客所說已到當場的人物是誰,現藏何處,故而未曾答話。不料背後適時有人冷冷地說道:

  「在下願代青衫神叟,了斷龍大俠與神叟的一切恩怨!」

  孤星寒劍龍化雨大驚失色,倏忽回身,背後竟無人蹤,神色大變之下再次轉回;不由連退兩步,就這霎眼的時候,披髮怪客竟然一化為二,多出來了一個,若非衣衫顏色不同,使人幾乎無法分別那是先來,那是後到。

  玉面煞神一旁卻是看得分明,手指乍到的披髮怪客,對孤星寒劍說道:

  「龍兄,老夫已然看出,這人才是青衫老兒!」

  先來的披髮怪客是一身古銅長衫,後到的怪客卻是一件灰袍,這時身穿古銅長衫的怪客,嗤笑一聲,對玉面煞神道:

  「是時你認定老朽即是青衫舊友,如今卻又另指他人,閣下反覆無常的性格,依然如昔,哼!」

  孤星寒劍龍化雨也適時間玉面煞神道:

  「穆兄有何證明,灰衣之人就是青衫老兒?」

  玉面煞神叟;

  「適才他也自龍兄身後發言,當龍兄轉身回顧之時,他以『分身六合』功力折向另外一端,分身六合之術,乃青衫老兒不傳之秘技,龍兄知否?」

  孤星寒劍龍化雨點了點頭,認為不錯,灰衣怪客卻一笑說道:

  「龍大俠不必過信人言,造才我已說過,願代神叟與閣下了斷一切恩怨,是故大可不必追問我是何人。」

  孤星寒劍龍化雨道:

  「很好,昔日金鞭崖頭,老頭兒論劍而負,今朝仍以劍術為主一搏,請!」

  請字出口,孤星寒劍龍化雨身形一旋,隨即聽到一陣龍吟聲鳴,手中多了一柄繞指為柔,彈震作鋼的寶劍!

  灰衣怪客點了點頭,似是對孤星寒劍龍化雨的身法十分佩服,但卻並未動挪,更沒有取劍相持!

  孤星寒劍龍化雨取用自己這柄奇特寒劍相搏的原故,旨在引使灰衣怪客也拔劍相向,這樣孤星寒劍龍化雨可以在灰衣怪客的寶劍方面,認出是否青衫神叟,不料灰衣怪客竟不取劍,龍化雨越發動疑,揚聲說道:

  「怎不撤劍相搏?」

  灰衣怪客冷冷地說道:

  「龍大俠的寒劍追魂六十四式,雖然威揚天下,殺人無數,但卻不失正大光明的技藝,故而若以劍相搏,區區自願認敗,是以不必撤劍相向!」

  孤星寒劍龍化雨心頭一凜,道:

  「聽你言下之意,龍某莫非還有見不得人的詭奇陰險手段!」

  灰衣怪客長笑一聲,道:

  「武林任何功力,皆須苦心習練始成,被此任憑那種功夫,俱皆不失磊落光明,只不過內中有幾門陰絕之技,非正人君子所願得,龍大俠懷具不凡身手,當知區區之意何在。」

  孤星寒劍龍化雨故作不解,道:

  「龍某不善答對啞謎,你最好別繞彎子說話。」

  灰衣怪客冷冷一笑,道:「龍大俠已經練成了蝕人真力的『陰燦陽罡』,區區之意,願在掌指功力之上,與龍大俠分個勝負!」

  孤星寒劍龍化雨暗中咬牙,恨聲說道:

  「這是龍某為雪青城之恥,專以對付青衫老兒之用的功力,你……」

  灰衣怪客怒聲叱道:

  「對前輩志行高潔的人,區區希望龍大俠談吐之下謹慎一些,至於其他,區區業經言明是代青衫前輩了斷恩怨,龍大俠不必顧忌!」

  孤星寒劍龍化雨老臉一紅,道:

  「龍某陰燦陽罡之功,已與體合,以劍較技亦能意傳而殺敵。」言下之意,說明功力已達化境而迫使灰衣怪客取劍相搏。

  灰衣怪客冷哼一聲,道:

  「區區未能思念及此,請動手吧,至時區區自會撇劍相對!」

  孤星寒劍龍化雨不再多說,寒劍一顫電光倏閃,已削劃到了灰衣怪客的胸前!同時,龍化雨左手食指突出,點向灰衣怪客肋下!

  灰衣怪客輕嗤一聲,身形微移,飄然遠去數尺,孤星寒劍龍化雨喊一聲「好身法」,繼之長嘯一聲頓足而起,寒劍灑下滿空星芒,人劍相合直取灰衣怪客而到!

  灰衣怪客長髮倏地揚飛,露出了面目,黑髯數寸,眉如龍飛,目射寒光,清奇面俊絕,玉面煞神驚呼一聲「果是老兒!」

  孤星寒劍龍化雨也看清了灰衣怪客的面目,凌虛暴吼一聲,在寒劍追魂「滿空飛星」一招之下,左掌倏忽拍下,施展了蝕人真力的「陰燦陽罡」之功!

  灰衣怪客在長髮揚飛之時,抖腕自右袖之中射出一道赤紅,赤紅出袖恰正迎上滿天寒星,只聽一聲奇異助震響傳出,孤星寒劍龍化雨的寒劍已被斜震一旁,可是孤星寒劍龍化雨凌厲無比的一掌,卻已相距灰衣怪客的右肩寸許!灰衣怪客右肩倏地後縮,左掌迅捷無倫地與孤星寒劍龍化雨左掌相抵,在一聲暴響之下,灰衣怪客身形只晃了一晃,孤星寒劍卻被彈震出去數尺之外!

  由此雙掌相抵的一震之威,業已分出了孤星寒劍龍化雨和灰衣怪客真力強弱,孤星寒劍龍化雨固然凜悸,那一旁觀戰的玉面煞神,竟也暗中咋舌不已。

  玉面煞神的功力經驗及一切,實在高出孤星寒劍意想不到的境地,他所以暗中昨舌的原故,是看出灰衣怪客不過才用了七成功力,而孤星寒劍龍化雨所發一掌,卻是十成為道,以十成之力而搏七分,竟遭彈震而退,灰衣怪客真力充沛,使他驚心,況且孤星寒劍龍化雨是施展「陰燦陽罡」罕絕的特殊功力,非但未能蝕去灰衣怪客的真氣,看來灰衣怪客似是毫未將這歹毒的功力接在心上一股,他才不由的暗中咋舌。

  此刻孤星寒劍龍化雨仍未再次攻上,適才雙方和掌心相抵,他深信灰衣怪客已中巨毒,稍待片刻必然發作而功力盡失,因此他靜觀其變。

  灰衣怪客也不還擊,只是不停的冷笑,笑聲激動了孤星寒劍龍化雨,他不信灰衣怪客能夠不懼陰燦陽罡之毒,認定灰衣怪客因為真力充沛,所以尚能支持,在怪客不停的冷笑聲中,他暴喝一聲,驀地震劍再次攻上,卻是虛招,左掌「牽龍引鳳」已捷逾閃電般,印向灰衣怪客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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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3 23:55:31 |只看該作者
  灰衣怪客動若旋風,一飄一轉,到了孤星寒劍龍化雨的身後,赤虹一閃,未下毒手,只以劍身平拍了孤星寒劍的肩頭一下,道:

  「劍法掌力皆已領教,誠然高超無比,區區認敗!」

  不料孤星寒劍龍化雨在輸招落敗之下,竟然無恥下手起來,倏地轉身甩劍,神色猙獰,寒劍化作朵朵銀花,使出追魂八劍,猛擊灰衣怪客!

  灰衣怪客已真動怒,長髮再次揚起,目注萬朵銀花,陡地赤虹暴起再刺,突破花心點向正中,兩聲劍震龍吟鳴響,銀花消失,孤星寒劍龍化雨被震出五步,灰衣怪客只倒退了兩尺!

  灰衣怪客不待孤星寒劍攻上,揚聲喝道:

  「區區念在你志復前仇和一生並無大錯的份上,適才不忍傷你,你竟不知進退,再不認敗停手,區區可不再留情了!」

  孤星寒劍龍化雨厲聲喊道:

  「今朝不是魚死,便是網破,青衫老兒,納命來吧!」話到劍到掌指也已點到,真快,快似雲燕!

  灰衣怪客仍然一閃避過,道:

  「龍化雨,我勸你火速罷手!」

  孤星寒劍龍化雨,劍出奇招追擊削下,道:

  「老匹夫,我要你屍橫塵埃!」

  「龍化雨,我已不耐!」

  「老匹夫,再接一掌!」

  灰衣怪客連退三次,孤星寒劍一步不讓!

  「龍化雨,你好不知進退!」

  「老匹夫,我死與你並骨!」

  孤星寒劍又攻上三劍,灰衣怪客已閃到石旁!

  巨石阻路,灰衣怪客退無可退,已和孤星寒劍互換了方向,正對著雙星及夫人與閔姑娘。

  孤星寒劍桀桀怪笑,一步步逼上!

  「龍化雨,我已退無可退仁至義盡!」

  「老匹夫,想想金鞭崖上那時的我!」

  「龍化雨,我非不敵,只是不忍心殺你,你莫自認!」

  「老匹夫,陰燦陽罡無人能解,你何不試試?」

  「好!」灰衣怪客說一聲好,長髮第三次沖揚飛起,穆夫人突然狂呼一聲「子淵是你」,灰衣怪客略一失神,寒劍衝刺而下,已臨心房!灰衣怪客驀地長嘯出聲,赤虹百忙中飛起迎上,一聲震響,寒劍赤虹雙雙沖射雲空,一東一西投落,斜插於地上,一震之威,雙方寶劍出手,已成肉搏之勢!

  玉面煞神叟然揚聲喝道:

  「老兒已中龍兄毒掌,內力失去三成,火速全力出掌,不難雪恥復仇!」

  孤星寒劍龍化雨也認定雙方寶劍互震出手,證明灰衣怪客的真力已在漸漸消失,玉面煞神話聲傳來,越發增加了孤星寒劍龍化雨的信念,不過龍化雨老奸巨獪,此次必欲置灰衣怪客於死地,竟不臨近攻擊,卻凌虛以真力發掌,打向灰衣怪客的胸腹,一連四掌,掌掌施展全力,快捷至極!

  灰衣怪客也凌虛出掌相抗,卻一掌慢似一掌,像是真力果不濟!

  孤星寒劍龍化雨嘿嘿陰笑數聲,道:

  「老匹夫,不出五掌,龍老子就送你回家!」

  灰衣怪客喘息出聲,道:

  「龍化雨,你果存殺人心腸?」

  「老匹夫,你認為還活得了嗎?」

  「龍化雨,施展這種歹毒功力,當心天報!」

  孤星系劍龍化雨怪笑連聲之後,驀地咬牙作響,猙獰的說道:

  「龍老子就給你個『天報』嘗嘗!」

  話鋒一停,孤星寒劍龍化雨突地湧身撲上,雙掌陰燦在日光之下,仍然發出灰蒙顏色,分外怕人!

  詎料當孤星寒劍龍化雨全力撲上,雙掌齊下,準備下舉擊斃灰衣怪客的剎那,灰衣怪客的長髮,第四次沖飛而起,這次竟不散披拂面,如同暗有鬼神鬃攏一般,披於腦後,露出整個面容,肅穆威嚴之中帶著英挺之氣,雙掌倏出,向龍化雨的兩掌迎上!

  適時,玉面煞神驚喝說道:

  「龍兄速退,老兒已然練成『通天三化不壞身法』!」

  說時已退,話聲雖然業已傳進了孤星寒劍的耳中,龍化雨也想迅捷退身,可惜剛剛全力進攻,未防有敗,灰衣怪客出掌又快,四掌已然相抵一處!

  怪!真怪!這次掌與掌暴然相交,竟無聲響!

  怪!真怪!龍化雨的雙掌,和灰衣怪客的兩隻手掌,竟像磁石遇鐵一般,吸在一處無法分開!

  灰衣怪客神色平靜而莊嚴,面含有威之笑,孤星寒劍龍化雨卻是色成蒼煞,目露恐懼之光!

  突然,灰衣怪客冷冷地說道:

  「青衫前輩既曾饒你不死,區區自當也留你殘生,你功力不失,劍術也在,但那歹毒的『陰燦陽罡』卻被區區『廣成三化』功力所化而消失,記住,再若妄想重新習練,必遭真力逆轉之變而慘死,那時休怪區區沒警告你,去吧!」

  去吧二字吐口,灰衣怪客身形一閃,竟也到了那先他一步而來的披髮怪客身旁,端的快如閃電,令人歎為觀止!

  孤星寒劍在去吧二字之後,也緩緩收回雙掌,一言不發,慢步踱向他那插地上的寒劍旁邊,拔劍之後,回顧灰衣怪客一眼,低低地說道:

  「不殺之恩難報,蒙恥之心難去,復仇之念難忘,老頭兒可能在這三難之下,拜問一聲你到底是誰嗎?」

  灰衣怪客一字字清楚而有力的說道:

  「區區乃雙絕城主,龍太快所要找的青衫神叟,正是家父!」

  「雙絕城主」和「家父」這兩句話,真如當頭棒喝一般,竟令龍化雨目瞪口呆!玉面煞神神氣陡變!神駝飛花驚心動魄!閔姑娘目射詫疑光芒!穆夫人驚喜參半!人寰雙星連連搖頭!

  驀地!玉面煞神和孤星寒劍龍化雨,不約而同手指雙絕城主穆子淵身旁,那身穿古銅長衫的披髮怪客問道:

  「你又是誰?」

  這身穿古銅長衫的披髮怪客,震聲哈哈一笑,道:

  「莫非你們仍然認為老朽即是青衫舊友?」

  孤星寒劍龍化雨突然長歎一聲,搖搖頭,黯然轉身步下山徑。

  玉面煞神冷笑一聲,向龍化雨道:

  「龍兄是想一走了事?」

  孤星寒劍龍化雨停步回顧,慘然一笑,道:

  「穆兄何必逼人過甚,老頭兒既已敗於雙絕城主之手,自知更非青衫神叟之敵,不走何時?」

  玉面煞神冷哼一聲,手指雙絕城主穆子淵,道:

  「龍兄應當記得適才此子所言『家父』二字!」

  孤星寒劍龍化雨歎息一聲,道:

  「老頭兒深感穆兄指點之情,也知道青衫神叟還活在世上,只是老頭兒自知絕非人敵,留己無益,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他年或有再見之日,怨老頭兒不能相陪之罪,我去了。」

  說著身形倏閃,飛馳而去。

  玉面煞神獰笑一聲,目光注視著孤星寒劍龍化雨漸漸遠去的背影,道:

  「懦弱之輩,難共大事!」說著,驀地陰沉地轉對身穿古銅衣衫的披髮怪客一笑,道:

  「你像是專為管我穆家是非而活,為什麼?」

  那怪客哈哈一笑,道:

  「穆兄到底還是認出了小弟,穆兄別來無恙?」

  玉面煞神冷嗤一聲,道:

  「承問,老夫依然如故。」

  怪客感懷的微然歎息出聲道:

  「真是時光催人,一別至今又有三十多年了。」

  玉面煞神冷冰冰地說道:

  「不錯,數十年來,老夫無時無刻忘懷你們夫婦對我的恩德,今朝就是老夫盡心報答的日子……」

  怪客不待玉面煞神把話說完,手攏長髮已梳束妥當,露出清古豐逸的本來面目,接口說道:

  「穆兄,數十年一別,難道穆兄除滿懷恨怨之外,別無所得?」

  怪客露出廬山真面,神駝飛花樓青雲立即神色大變,玉面煞神故作不見,答道:

  「石承棋,老夫恨怨一口不解,他事如無興趣和心情!」

  原來這位身穿古銅長衫的老人,乃武林無二的奇客石承棋,也是玉面煞神自始至終最懼怕的人物,難怪神駝飛花驚心變色。

  石承棋此時神態莊重的手指雙絕城主,對玉面煞神說道:

  「皆日穆兄陡下殺手,使青衫父子遠隔,我認為所有恨怨也應早已化解!」

  玉面煞神獰笑一聲,道:

  「這話只有青衫老兒親口說出才算,你還差些!」

  石承棋怒聲說道:

  「當年若非青衫老弟以死相爭,石某早已將你封於『鐵心地莊』寒鐵牢中,你若仍不悔悟,遲早……」

  玉面煞神哈哈獰笑數聲,道:

  「石承棋,當年你網開一面,情德可向青衫老兒討還,與我無干,今朝你若想仍能勝我,怕非容易了!」

  石承棋道:

  「穆存禮,你究竟意圖何為?」

  玉面煞神震聲說道:

  「殺青衫而解怨,得『血箭』以消恨!」

  石承棋驀地揚聲大笑,道:

  「好志氣!穆存禮,你當真不顧兄弟情義必欲置存儀賢弟於死地?」

  玉面煞神叟冷地說道:

  「昔日那個顧我?姓石的你莫忘記,昔日雙殘老魔擄的本來是你,我穆存禮作了你替死的冤魂,此恨在我,我永生難忘!」

  石承棋壽眉一挑,繼之神態和睦的說道:

  「拙荊曾經說過,昔日玄玄前輩追躡雙殘之後,渡舟之上本有救你之心,只因……」

  玉面煞神接口厲聲說道:

  「住口!那老雜毛的話我知道,他嫌我怕死而屈服,所以只救走了冰心姑娘,哼!怕死,天下人誰不伯死!嘿嘿嘿嘿,我見得多了,怕死是人的天性,不是罪過,所以……」

  石承棋這時也接口說道:

  「所以當你滿懷恨怨出道武林之後,對抗你之命或違你所願的人,不分男女,不論門戶,一概殘殺,對怕死屈服者,俱皆釋放?」

  玉面煞神冷哼數聲,道:

  「當我初被雙殘擄劫而去的對候,已下決心,有朝一日習得絕技而入江湖,凡敢抗我之令者殺不赦!」

  石承棋正色問道:

  「血流千里,屍排江河,你不認為殺孽忒甚?」

  玉面煞神驀地獰色說道:

  「殺孽?哼哼!可惜我彼時功力差你一籌,恨未殺爾消憤,致使青衫老兒活到現在!」

  石承棋微笑著搖頭歎息出聲,不願意再和玉面煞神爭辯昔日是非,於是爽快的問道:

  「往日是非自有公斷之時,目下不必再為多言,老朽只問穆尼,今朝何為?」

  玉面煞神陰沉地一笑,道:

  「數十年至今日,我只有一個意念你不會不知,多問作甚。」

  石承棋道:

  青衫神叟自封於此山鐵城之中,穆兄身懷裂金碎石如摧枯拉朽一般的『地華寶鏟』,暇時何不攻破鐵城一試?」

  玉面煞神嘿嘿冷笑兩聲,道:

  「你怕我不敢?」

  石承棋淡然說道:

  「不過老朽必須先提穆兄個醒兒,數十年來,穆兄已失良機,青衫舊友和這座鐵城,或已今昔不同,攻時千萬可要小心,設若穆兄別無他事要老朽效勞,老柄要向穆兄告辭了!」

  玉面煞神冷哼一聲,道:

  「姓石的,你想就此而去?」

  石承棋含笑問道:

  「難道穆兄別有差遣?」

  玉面煞神沉聲說道:

  「數十年一別,想來你的功力技藝越發奧妙高超,留下三招五式再走不遲!」

  穆子淵早已不耐,此時上前一步,冷笑出聲,道:

  「必欲一搏,區區奉陪!」

  玉面煞神嘿嘿陰笑兩聲,石承棋卻自先開口對穆子淵道:

  「賢侄怎地忘懷老朽所囑,穆兄乃賢侄親長,適才賢侄所言,已背倫常,還不退下!」

  玉面煞神輕蔑地瞥望了石承棋一眼,道:

  「今朝凡是露面之人,有一個算一個,先由你這老兒開始最好!」

  石承棋勃然變色道:

  「老朽一口一聲穆兄,穆兄如此無禮……」

  玉面煞神不待石承棋話罷,恨聲說道:

  「那個是你這老兒的穆兄,動手吧!」

  石承棋目射神光,沉思不語,片刻之後,轉對穆子淵道;

  「賢侄今朝夫妻重逢,是一大喜事、印兒不久即至,令尊脫困有日,一家團圓之期不遠,聽老朽相勸,立刻與令正等人至前途候我,切莫遲誤!」

  玉面煞神心中一動,聽石承棋話中之意,青衫神叟似是仍在困厄之中,只是話中還有其他用意,令人難以猜測,因此玉面煞神忍住已將出口的話語,靜看雙絕城主穆子淵如何答對。

  不料雙絕城主穆子淵只點了點頭,繼之向雙星、夫人、閔姑娘一揮手,不走下山路,卻向山頭走去。

  上山路中,只有芮九娘一人在彼,並已身受輕傷,玉面煞神被石承棋所阻,不敢大意,無法分身相攔穆子淵等人,神駝飛花樓青雲雖在一旁,卻又不是穆子淵的敵手,在萬般無奈之下,玉面煞神喝令芮九娘回轉身旁,任由穆子淵等人遠離當場。

  當穆子淵一行走沒了影子之後,石承棋方始沉聲對玉面煞神道:

  「穆存禮,你行事成煞陰狠了些,你所作所為我無不詳知,毀雙絕城的是你,主謀巧使穆東源殺其弟而叛弒武林帝君閔老大的是你,穆存禮……」

  玉面煞神驀地狂笑數聲,接口說道:

  「石承棋,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如今非但雙絕城堡已毀,青衫老兒的這一雙孿生的孽種,也已勢成水火難容的死冤家活對頭,即便老夫今生難殺青衫老兒,死亦無憾!」

  「穆存禮,如今知悔尚不算晚,告訴我,你將西王子穆東源藏在何處?」

  「這孽種不堪造就,老夫一為要使青衫老兒和閔老大悲傷一世,再為使這孽種深研絕學代老夫尋仇,將他送到『鐵心地莊』之中!」

  「穆存禮,你此話當真?」

  「姓石的,老夫不必騙爾!」

  石承棋突然神色一變,長歎一聲說道:

  「我想這準是『虎兒』幫忙你幹的,唉!虎兒雖然已知你陰險無情,但他感你昔日待他母子的恩德,必然會去,虎兒功力已入化境,自無險難,可是卻因此一行,給你惹出極大的麻煩,也……唉!這是天意!」

  玉面煞神冷哼一聲道:

  「這次你又說對了,虎兒昔日不別而去,曾留一柬,言明感我大德,若有需求,只要不是殺生害命,他無不遵辦,所以穆東源的事情,老夫找上了虎兒!」

  石承淇突然嚴肅的說道;

  「你可知道鐵心地莊之中還有人在?」』

  這句話只驚得玉面煞神連退了三步,迭聲追問那人是誰,石承棋一字字如敞巨鐘般的說道:

  「昔日你將何人封於地莊鐵牢呢?」

  玉面煞神連忙說道:

  「這不可能,天山雙殘不會活到現在,況且當年我逃出地莊之時,已將埋伏發動,雙殘夫妻怎能逃生!」

  石承棋慨歎一聲,道:

  「只怪青衫舊友兄弟情深,那時逼著老朽將禁制埋伏停止,放你平安而去,不料雙殘卻乘隙而出,躲進當年『七賢』煉丹鐵房,當時老朽業已發覺,因思地莊已封,再破不易,況鐵房死路;未曾將老怪夫婦殺死。三年前偶行西天目,始知地莊埋伏已變,曾暗中窺察內情,知道雙殘業已出困……」

  玉面煞神厲聲喝問道:

  「你怎不當機立斷將老怪夫婦殺死?」

  石承棋壽眉一揚,道:

  「老怪夫婦因久困地下之故,已得奇疾,不敢再見日光,但卻練成了狠毒無比的『寒魅僵氣』之功,老朽自量戰難保得必勝,好在老怪夫婦終生不敢外出地莊一步,生無異死,才放手而去,那個能夠想到,你會陰險到將穆東源置於地莊之中,如今禍已不遠,你著量去辦吧,老朽是無能為力了!」

  「姓石的,你認為雙殘會傳授功力於穆東源,代其夫婦殺我復仇?」

  「老朽並不認為什麼,你自己作的事情自己明白!」

  「姓石的!老夫不能信你說的一切!」

  「信否任憑於你,不過老朽所說卻無一虛言!」

  「你說雙殘已染奇疾,何疾?」

  「雙殘夫婦久困地下,又習練絕陰屍煞功力,致體膚心神無異鬼魅,設處日光之下,肌膚立即溶化!」

  「設真如此,穆東源就算習得『寒魅僵氣』,又怎敢面對日光?」

  「穆存禮,雙殘恨你入骨,穆東源其所以聽命於你者,除利慾心外,不過怕你這身絕奇的功力罷了,並非心服,彼等地莊相遇,雙殘深知此為唯一良機,自不錯過,想那穆東源,也是聰明狡獪之人,在開誠相談之下,老朽敢保證,他們一拍即合,那時……哼!」

  石承棋哼了一聲之後,停下了話鋒,玉面煞神正在聽得要緊的地方,不由得接口問道:

  「那時又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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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鐵心地莊


  石承棋鄭重地說道:

  「那時的雙殘必然要穆東源應諾代其復仇,甚至雙殘會暗算穆東源某處穴道,迫其聽命,當穆東源重入江湖之日,必然是你慘死之時,青衫舊友悲痛憤怒之下,必以全力殺其愛子對你可以忍受一切,原因只為兄弟之情,設若穆東源將你殺死,青衫舊友,至時老朽夫婦自然也義不容辭的全力對付雙殘,結果,你死了,穆東源死了,雙殘也難活命,這是我所想到的後果,至於你的想法如何,那就不是我所願聞問的了。」

  玉面煞神緊皺著眉頭不發一言,似在苦思對策,久久之後,玉面煞神始冷冷地說道:

  「適才我問的是,穆東源習成寒魅僵氣之後,怎敢面對天日,你卻不答此問,是何居心?」

  石承棋肅色說道:

  「你是當局者迷,雙殘既知本身無法在日光下逞其凶威,對授藝穆東源代其復仇一事,自然有妥善安排,你莫要誤認雙殘不敢面對日光、穆東源也是如此……」

  玉面煞神突然插口問道:

  「穆東源早已到達鐵心地莊,此時追已無及,我自有亡羊補牢之策,目下!嘿嘿,石承棋,咱們先清算一下昔日你欠我的舊債吧!」

  石承棋淡然一笑,道:

  「你必欲如此,我也沒有辦法,只是我曾應諾過青衫舊友存儀賢弟,在他未能功德圓滿重臨武林之前,決不和你動手,因此我必須和你商定動手的條件,否則恕不奉陪。」

  玉面煞神沉哼出聲道:

  「老夫洗耳恭聽你的條件!」

  石承棋鄭重地說道:

  「條件簡單,彼此只作三掌之搏,過數即止。」

  玉面煞神冷笑,道:

  「夠了,三掌已能分出勝負生死,石承棋,老夫讓你先著,發掌吧!」

  石承棋搖頭說道:

  「必欲一搏的是你,我先接你三掌!」

  玉面煞神冷笑一聲道:

  「好狂的言語,姓石的,接掌!」

  話到掌到,玉面煞神身形倏閃,已到了石承棋的面前,有掌疾如石火閃電,印向石承棋的胸腹之間,掌力碎金碎石,掌風有若狂飆,地上沙石橫裹捲起,揚飛空中,威勢嚇人!

  「第一掌!」石承棋震聲計數,卻不閃避,更不抵抗,他竟任由玉面煞神這含聚勁力的一掌,擊在前胸之上,在砰然作響之下,石承棋龐大的身軀,如斷線風箏一般被震飛出去了一丈六七,不過他仍是穩立不倒,臉上神以也絲毫未變!

  玉面煞神再次獰笑一聲,追擊而到,這次掌力輕柔,五指卻矯捷無倫的在石承棋丹田穴上一按即去。

  「第二掌!」石承棋再次報數,他身中五指之後,全身猛地一陣顫抖,臉色減了兩分紅潤,人卻並未退後,看來玉面煞神這輕輕按出的五指,似乎是比凌厲無論的第一掌,陰狠的多!

  玉面煞神在連發兩掌無功之下,不由大怒,怪笑聲中猱身再上,十指箕張,凌虛射出十縷白氣,如霧似煙,分十處擊到石承棋的十個大穴,這是玉面煞神威震天下絕無敵手的罕奇功力,名為「十罡十煞」,自習成至今,還是第一次施展,這本是玉面煞神留待對付乃弟青衫神叟穆存儀,耗盡心血所練的三大絕功之一,今朝因為對手太強,方始施出!

  石承棋這次竟沒有開口計數,只見他雙袖猛甩,發巾碎裂,張口吐氣,身透銀霞,銀霞恰正佈於週身,迎上玉面煞神所發的十縷罡煞,一推一退,一進一守,罡煞銀霞相持不下!

  移時罡煞氣盛,煙霧騰騰不絕,玉面煞神臉上現露出來極端得意的獰笑,全身泰半已被自己所發的十罡十煞包圍,神態威猛而猙獰。

  石承棋真力所化的「兩極元氣」,似非敵手,漸漸縮退到僅能護體,全身在兩極元氣和玉面煞神的罡煞之下,也隱去了形影,時雖白日,遠觀近瞧卻只見一片白茫茫的雲氣而無法見人,由此可知動手的二人功力火候俱皆到選出神入化之境。

  霧氣越來越重,白茫茫的雲霞也越市越為廣泛,神駝飛花樓青雲和芮九娘,也難見二人的真象,分不出誰輸誰勝。

  驀地,霧氣中傳來石承棋的計數之聲,道;

  「好厲害的先天罡煞功力,穆兄,這是『第三掌』了,石承棋有言在先,此時不能回敬三掌,敢請待諸異日,恕不再陪,告辭了!」

  「了」字出口,霧霞中突然倒射出一條人影,日光下竟也難見形貌,可見其速,人影只閃得一閃,已消失在山徑盡頭!

  霞敬,霧散,當場只剩了玉面煞神一人,石承棋業已離去,但這次一搏的勝負,卻無人知,神駝飛花和芮九娘雖然立於近處,但是仍未看出結果,不過從玉面煞神不言不動的神情上看來,神駝飛花和芮九娘已知玉面煞神並未得勝。

  突然,玉面煞神嘿嘿冷笑連聲,轉對神駝飛花說道:

  「駝奴,石承棋老匹夫適才曾說,青衫老兒至今困於此間鐵城之中,你認為如何?」

  神駝飛花沉思片刻之後,道:

  「石老賊之言虛實兼有,以老奴之意,大可用地華寶鏟開啟鐵城一探!」

  玉面煞神卻搖搖頭,轉問芮九娘之意,芮九娘獰笑著說道;

  「何不仍按前計行事,否則乾脆把那丫頭殺死!」

  玉而煞神猛一咬牙,揮手說道;

  「我們回去,不信老匹夫們能逃過我的手掌!」說著當先飛馳而下,神駝飛花和芮九娘,繼之追隨而去。

  岳麓山中另一地方,此時卻有人圍坐相談,正是雙絕城主夫婦,和雙星及閔姑娘與石承棋等。

  雙絕城主穆子淵首先開口,對石承棋道;

  「晚輩在五老村中,已知本來姓氏,但內情卻仍無法瞭然,有關昔日家父與家伯成仇之事,恭請前輩詳為指點。」

  石承棋慨歎一聲,道:

  「說來話長,罪魁禍首應該是昔日武林第一魔頭,天山雙殘夫婦。」

  閔姑娘接話問道:

  「晚輩適才方始知曉與城主兄嫂並非同胞,其間變化……」

  雙星看出石大俠心意,立即含笑說道:

  「前輩若無礙難,趁此時際就說說當年之事吧。」

  石承棋微笑頷首,說出了當年的一場罕奇事故——

  九霄雲淨,萬里月圓,潮湧大紅,花盈桂樹,正是中秋佳節,

  在初更的時候,洞庭湖上人山人海,但是在君山一帶,今宵卻已成了普通遊客的禁地。

  君山入口地方,高札著一個全是用尺圓素色燈籠組成的牌樓,牌樓前面,高挑著八個一人多高的赤虹彩燈,正中兩盞特別大些,彩燈上面有字,字大尺餘映射金霞,由左邊看起,第一盞是「太行八魔」、第二盞是「巫峽雙梟』、第三盞是「雁蕩四怪」,右邊數起,是「青海一煞」、「天台二凶」、「湘江三龍」。正中那兩盞最大的燈寵上面,字是一樣,寫著「天山雙殘」,牌樓正中,用血紅顏色的小巧燈籠橫著組成了四個閃耀赤芒的大字,是「無敵之宴」!

  牌樓後面,由山腳開始直到山頂上面的那百丈草坪,每隔十步一盞彩燈,彩燈分列兩排,每盞彩燈的高桿下面,都有一個勁裝手握鋸齒狼牙鬼頭鋼刀的大漢防守,像是專為恭迎進山赴宴的貴客而設,又像是準備對付某些特殊人物似的。

  山頂百丈草坪之上,擺著一席奇特而凜人心膽的怪宴,正中五丈地方,用三尺長的萬千木柴,掩成了一個「井」字形的高堆,燃著沖天的烈火,濃煙橫捲四下散飛,相距正中火堆丈遠,周圍插著十二支粗如人臂的鋼往,十分堅固,不知作何用途。

  火堆東西兩方,各有一圈圍坐著的人群,東方計有二十二個尺高軟墩,現在卻只坐著二十個人,空著正中的兩個位置,他們神色狂傲,面目猙獰,正在高談闊論旁若無人的嘻笑喧嘩。

  西方並無坐位,共有二十四人圍在一處,僧、道、尼、俗皆有,最奇怪的是二十四人之中,竟有一半是年在十四歲至十六歲的男女,也是僧、道、尼、俗皆有,他們個個神色黯然的悲傷,俯首沉默冷冷無言。

  距離東西兩處人群約有十丈的周圍,一層層一圈圈圍滿了黑壓壓的人,難分男女,難計人數,無一不是目下江湖之中黑白兩道成名的高手,個個背插兵刃,腰跨皮囊,目注東西兩圈中人不解,但卻靜寂無聲。

  驀地,當!當!當!傳來三聲震耳的鐘鳴,東方那一圈狂傲的人物,立即劃然住聲起座,四外的人群也紛紛站了起來,只有西方那二十四個人,緩慢而無力的躬背起立,在熊熊火焰映照之下,泰半色如死灰,似乎預感已臨末日!

  一列搖曳飄飛的燈籠,由遠而近,兩隊壯漢,抬著一雙軟榻越過外圍人群讓出的通道到達東方小圈前面落下,軟榻上半躺半臥著一雙怪人,那空置的軟墩,成了怪人搭腳的足墊,右邊怪人,一雙腳玉也似白,細若枯柴,身披閃著烏芒的絲縷,發長三尺,飄垂頸後,大眼睛,黑白分明,極美,眉如黛,俏極,唇似點絳,齒若編貝,可惜缺了一隻鼻子,結果變成醜陋不堪。

  左面怪人,腿毛二寸餘長,膚色漆黑,鷹鼻、鷂眼、豬唇、黑齒、雙耳俱失,望之如魎似魅令人生畏!

  無耳怪人輕輕揮手,東方其餘二十個人這才肅色各自歸坐,無耳怪人目光穿透火堆盯了西方人群一眼,揚著尖怪嗓門說道:「接我夫婦等人前來赴宴的貴客們全到了嗎?」

  「都到齊了,大哥。」

  無耳怪人嘿嘿陰笑了兩聲,道:

  「人質呢?」

  站起的這人答道:

  「也全齊了。」

  無耳怪人點頭陰笑著,繼之說道:

  「就煩八魔雙梟天台二凶十二位賢弟的大駕,侍候人質吧!」

  東方座中,聞言霍地站起來了十一個人,連答話的這個算上,正十二名,立即魚貫走向西方人群中的那十二個少年男女,其餘的十二位僧道尼俗,都低垂下頭,滴流著眼淚不發一言也不敢出聲,但卻個個顫抖不止!

  無耳怪人這時遙隔火堆,尖聲喝道:

  「綁起來!」

  西方十二名僧道尼俗聞言霍地抬起頭來,那十二名江湖惡煞卻適時暴應一聲,立將十二名男女一人一柱,用特殊的銀鎖綁了起來!

  無耳怪人再次冷冷地喝道:

  「有請武林十二最高門戶中的掌門之人,移玉老夫夫妻榻前!」

  西方僧道尼俗十二個人,在八魔雙梟二凶的監視之下,如拖千斤重物一般,緩慢的繞過了火堆,站在東方圍坐的人前。

  無耳怪人由頭至尾橫掃了這十二個人一眼,不禁聳肩得意的嘿嘿霍霍喋喋怪笑起來!

  不能怪他得意,看!少林派的「一塵掌教」、武當山的「天玄道長」、峨嵋「智覺大師」、太極「兩儀先生」、終南「無音劍客」、沙門「一心老尼」、崑崙「鐵筆大俠」、華山「無雙女俠」。泰山「一指乾坤」、窮家幫「俠丐米宏」、黃山「無憂老人」和滇邊大俠「樓青雲」這十二位名震天下的武林掌門高手,俱是他的手下敗將,如今各攜人質來赴「無敵之宴」,怎能怪他眉飛氣揚。

  無耳怪人狂笑陣陣之後,誚諷地對十二掌門說道:

  「老夫夫婦及同盟兄弟,設此無敵之宴恭請諸位駕臨,諸位可有什麼話說?」

  十二掌門無人答話,惱了那位沒有鼻子的怪婆,怪婆音濁聲蒙地說道:

  「你們屁都干放一個,敢是瞧不起我們『天山雙殘』夫婦?」

  十二掌門仍然不發一言,怪婆悶哼一聲,道:

  「端陽一戰,爾等敗北定盟,共推『一塵』『天玄』為首,當初的承諾可還記得?」

  華山無雙女俠管玉阜,揚聲說道:

  「自然記得,不過我也順便提醒你們夫婦一件事情,殺我十二個人可以,誚諷傲慢我們可不受!」

  怪婆嘿嘿地冷笑兩聲,道:

  「管玉阜,傷死不足惜,華山七十四名弟子還能不能活呀?」

  一塵掌教合十接話。道:

  「既訂城下之盟,老衲等決不毀棄約信,人質已按名單送來,若無其他吩咐,老鈉等人要告辭了。」

  無耳怪人鷹鼻一聳,道:

  「告辭?好好,吃完無敵之宴後,老夫必然列隊相送掌教等人下山。」

  一塵只說了個「這」字,怪婆冷冷地接口說道:

  「這是咱們約定好的,掌教難道忘了?」

  一塵掌教沒話回答,只好點了點頭,怪婆陰陰地一笑,揚聲對八魔等人說道:

  「傳令即開無敵之宴,獻刀!」

  八魔等人恭應一聲,喝道:

  「無敵宴開,凡我江湖黑白兩道的朋友,各請肅靜!」

  說著,八魔猛一抬手,一名大漢手捧一個黑漆大盤走到,盤中順排著十二柄鋒利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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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3 23:56:18 |只看該作者
  八魔手指十二掌門說道:

  「去,請這十二位貴客各選一柄,告訴他們,這是參與盛宴非用不可的東西!」

  大漢如命走向十二掌門,十二掌門不知天山雙殘有何安排,只好每人取了一柄,惘然的看著天山雙殘。

  怪婆面色霍地一沉,手指綁在十二支鋼柱上面的各派的人質,對十二掌門陰沉的說道:

  「宴為無敵,取空前絕後蓋世無雙之意,你們各自照顧本門的人質,在人質身上割取鮮肉,就火堆燒烤而食,割取地方候我傳諭,共二十四刀,按照約定,人質決不殺死,我已備好珍貴藥物,你們大可放心……」

  二掌門不待怪婆話罷,紛紛怒聲喝道:

  「和你這毫無心肝的丑賤婆拼了!」

  說著個個飄身攻上。

  怪婆陰笑一聲,喝道:「慢!」

  十二掌門怒目而待,怪婆接著說道:

  「爾等上前豈不是自尋死路!」

  滇邊大俠穆青雲匕首一順脫手而出,射向怪婆,繼之湧身而進,大聲喝道:

  「穆青雲甘願拚死!」

  說著一掌劈下!

  怪婆動也沒動那柄匕首,已中途折墜於怪婆手中,只見她緩緩的輕揮左手,穆青雲如遭彈震倒翻而去,摔臥地上,白光一閃,怪婆手中的匕首已紮在穆青雲伸手可及的地上。

  無耳怪人霍霍兩聲怪笑,道;

  「姓穆的,雙殘夫婦不叫誰死,想死都不成,還不給我乖乖地拿著匕首起來!」

  怪婆繼之說道;

  「其實你們不想活的話非常簡單,只匕首往自己心窩一插就完了,不過你們死了之後,留下來的人質又怎麼樣呢?你們敢保我老婆子不會發狠叫手下人零星的活剮了他們?」

  無雙女俠國射煞火,淚滴襟前剛要開口,怪婆卻對她搖手說道:

  「管玉阜,你心裡的打算施不得的,不錯,你可以先殺了自己的人質然後自刎,但是你卻忘了一件事情,到那個時候,華山剩下的七十四名弟子;都會成了這火堆上的烤肉!」

  管玉阜氣恨至極,全身突地一陣抖顫,昏死在地上。

  怪婆目視八魔說道:

  「這是我夫婦的貴客,還不趕快扶起她來。」

  八魔笑嘻嘻的紛紛上前,突聞一聲清叱,一道寒光倏忽地劃向八魔,八魔霍地閃退,無雙女俠身前多了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女,玉手握著管玉阜的那柄匕首,瞪著一對星眸說道;

  「你們滾的遠一些,我會侍候我娘。」

  八魔哈哈一笑,再次邁步向前,怪婆卻突然說道;

  「你們難道沒長耳朵,小姑娘叫你們滾遠一些,你們就滾遠一些,滾!」

  八魔神色陡變,慌不迭地退向一旁,小姑娘扔下匕首,在管玉阜的「氣門」穴上輕拍一掌,管玉阜歎出一口悶氣,悠悠醒來,目睹愛女,猛地一把抱在胸前,淚如斷線珍珠成串流下。

  軟榻上的怪婆照黛微挑問道:

  「卓老大,我好像記得這小姑娘是你經手綁好的對不?」

  天台二凶的老大卓拔,聞言觳觫著躬身答道:

  「是……是我,不知她怎會鬆脫了銀鎖,小弟……」

  怪婆一笑,揮手止住卓拔的話鋒說道:

  「別怕,卓老大,我的老眼沒有從前好了,多虧你沒綁好才叫我看清楚這個小姑娘,功多於過,放心吧!」

  說著怪婆嘿嘿地笑了起來。

  卓拔這才放下懸到嗓門的那顆心,老怪婆向來心性不定陰晴難測,違之則死,不分敵友。

  怪婆這時聲調極為柔和的對管玉阜道:

  「管女俠,這是你的千金?」

  管玉阜恨怒的瞪著怪婆,霍地伸手拾起地上的匕首,悲慨的說道;

  「我母女相依為命,逼我萬難的話,管玉阜顧不了許多,必然親自殺了她,我然後自刎,不信你就試一試看!」

  怪婆笑了,笑的非常慈祥,繼之說道:

  「管女俠,你們母女的這一關已經過去了,現在真的成了我老婆子的貴客,請坐,我老婆子說一不二;事完了咱們好好的談談,準有你意想不到的好處。」

  說著她把雙足一縮,對卓拔說道:

  「卓老大,把這個墩兒搬給管女俠坐。」

  卓拔應聲道;

  「小弟這兒有,您……」

  怪婆怒聲叱道:

  「管女俠身為華山一派掌門人,是什麼樣的身份,你坐過的臭墩子也敢搬過去,哼!」

  卓拔連大氣都不敢喘,哈著腰近前,乖乖地把怪婆墊腳的軟墩搬給了無雙女俠管玉阜。

  怪婆隨即一躍下榻,慌得八魔等人紛紛站起,怪婆看都不看他門一眼,卻圍著被綁在鋼柱上的人質走了一圈,倏地停步在一個少年的身前,道:

  「這是誰的人質?」

  泰山一指乾坤石印,震聲答道:

  「此乃石某之子『承棋』。」

  怪婆左手輕揮,捆綁石承棋的銀鎖已經寸斷於地,她轉身對無耳怪人說道:

  「老不死的,把你那一對黑毛粗腿收回去吧,那軟墩我有用。」

  無耳怪人非但不惱,並且霍霍一笑說道;

  「你真會辦事,又交了一個朋友。」

  說著他單足一挑軟墩,軟墩飛射而出,恰好四平八穩地墜落在石印身前,他繼之說道:

  「石朋友,坐下休息會兒吧。」

  怪婆飄然登上了軟榻,接話俏罵道:

  「老不死的越來越叫老娘疼你了」

  無耳怪人嘿嘿笑了兩聲,道:

  「剩下的怎麼樣?」

  怪婆本是淌臉笑容,聞言霍地面罩秋霜,道;

  「仍按前議行事。」

  無耳怪人立即沉聲對其餘十大掌門說道:

  「爾等速按適才所令站於自己人質之前,候我諭命行事,記住,那個手軟心慈,他門戶中人必將全部慘死!」

  十大掌門怎肯邁步,天山雙殘已皆面罩殺氣,管玉阜的愛女管冰心,適時問怪婆說道:

  「老婆婆當真要他們親手去割自己子女弟子的肉?」

  怪婆冷冷地答道:

  「我向無虛言。」

  管冰心道:

  「那又為什麼饒了我娘和石家伯伯?」

  怪婆無情地說道:

  「你娘和石家伯伯因為有你們這樣兩個孩子,值得我老婆子發次慈悲!」

  管冰心星眸一霎,道:

  「你准有求我們的事,對不對?」

  怪婆神色一變,道:

  「你太聰明,恐非福壽中人!」

  管冰心嫣然一笑,道:

  「你好像也很聰明嘛,卻活到這麼大的年紀!」

  怪婆語塞,不由指著自己鼻子說道:

  「我已破了相,所以禍患盡去,你還年輕,又長的這麼美,應該……」

  管冰心很快的接口說道:

  「你現在也很美,只要別老瞪眼,常笑著點兒,那就很美了。」

  怪婆聞言神色猛一激動,笑了,是真美,可惜沒有了鼻子,看來總是覺得十分彆扭。

  石承棋突然哼了一聲,怪婆笑容未變,問他說道:

  「你笑什麼?」

  石承棋直愣的說道:

  「別聽人家的話,你自己還不知道自己?笑也好,哭也好,發狠也好,都難看的要死!」

  怪婆笑容陡斂,陰狠狠地盯著管冰心道;

  「那孩子說的對,你在騙我,你竟敢騙我,你……」

  管冰心不等怪婆有所舉動,揚聲問石承棋道;

  「你說她不美?」

  石承棋聳聳鼻子說道:

  「不是不美,是難看!」

  「我說美,你說難看,你說難看在那裡?」

  石印此時恍然悟及管冰心的用意,立即示意愛子,怎奈石承棋真像一塊頑石,不但毫沒理會,反而震聲答道:

  「自然有難看的地方,她的鼻子就最難看!」

  管冰心急的要命,冷眼看到怪婆臉上隨著自己和石承棋的對答而陰晴不定,不由脫口問道:「你看我好看不?」

  石承棋果然仔細的打量冰心姑娘,半晌之後說道:

  「你好看,很……很好看。」

  說著竟然漲紅了臉。

  管冰心一面暗罵石承棋真是塊石頭,一面卻說道:

  「我那裡好看,是鼻子?鼻子?鼻子?」

  管冰心問急了石承棋,石承棋一面直盯著管冰心的鼻子,一面點頭說道:

  「你的鼻子是滿好看的。」

  「你說我鼻子好看,那她是鼻子難看了?」

  「當然!」

  「可是你就沒再看看她的眼睛、眉毛、嘴唇,也沒再瞧瞧我的嘴唇、眉毛、眼睛,只管說鼻子好看,要是我把鼻子割下的話,還好不好看,還美不美?」

  石承棋不由一愣,想了一下才待接話,管冰心已很快的說道:

  「要是只有鼻子好看,那麼挖下眼睛,割去嘴唇,自然也還又美又好看了?你什麼都不懂,就胡說亂說,哼!」

  怪婆始終沒有接話,但她臉上已經消失了那種猙獰可怖的神態,石承棋這時業已想出答對管冰心的話來,傻愣的一笑說道:

  「你說我胡說亂說什麼也不懂,其實……」

  石承棋剛剛說到這裡,石印猛地一掌打了石承棋栽個跟頭,怒聲叱道:

  「其實你就是什麼也不懂,管姑娘說的一點都不假,你還敢多辯!」

  石印這一掌打的很重,石承棋嘴角已流出了鮮血,他先是一怔,接著低聲小心的說道:

  「爸您別生這麼大的氣,管姑娘說的對,對,對,我錯了。」

  石印雙目浸出淚水,激動的看著忠厚老誠的愛子,黯然垂下頭去,管冰心竟也一閉星眸墜下數滴珠淚。

  天山雙殘互望一眼,點一點頭,怪婆嘿嘿一笑說道;

  「老婆子幾平上了小丫頭的當,誰叫我喜歡你們這兩個孩子來呢,算了,現在你們母女和石家父子退向一旁,別再惹我老婆子生氣!」

  無耳怪人目光射罩管冰心姑娘,道:

  「小女娃,老頭子告訴你說,就算你真能打動我們夫婦生出慈悲心意,這無敵之實也是要有始有終!」

  說著他聲調一變,揚著尖怪的嗓音對八魔等人說道:

  「眾賢弟聽令、由卓拔高聲報數,十數之後,十位掌門再不動手,眾賢弟立即取下人質一臂,就火堆烤熟供十位掌門食用!」

  話鋒至此一停,接著轉對十位掌門說道;

  「掌門朋友若願自己動手,只取人質大腿片肉即可,卓拔火速報數!」

  「一」卓拔聲如尖哨,喊出一數,接著二、三、四、五,十位掌門無不心隨報數的聲音下沉!

  六、七、八,滇邊大俠穆青雲突地揚聲喝道:

  「慢!穆青雲敢請暫時停報九、十兩數,賜我片刻時間與諸友一談利害。」

  無耳怪人示意卓拔暫停報數之後,沉聲喝道:

  「姑准所謂,快!」

  穆青雲招呼十位掌門近前,低聲說道:

  「今朝我等已是死數,不如震脫孩子們的捆鎖,拚死到底!」

  眾人互望一眼,黃山無憂老人悄聲說道;

  「穆大俠說的不錯,寧死君山,我們也不能落個惡毒的聲名。」

  十位掌門臉上掠過毅然的神色,崑崙鐵筆大俠說道:

  「至時請各記數,默念至三,一齊震斷孩子們的銀鎖,我們雖非天山雙殘的對手,若是對付八魔等人卻能換個夠本,就這樣辦了。」

  十位掌門談此頷首,才待各自步向門下徒眾或子侄地方,怪婆突然陰沉地一笑,對八魔等人說道:

  「兄弟們可要當心一些,人家商量好了,首先震斷人質的銀鎖,然後就找你們的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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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3 23:56:35 |只看該作者
  十位掌門心頭大震,八魔雙梟二凶一煞三龍四怪霍地紛紛離座飄閃成陣,虎視眈眈的瞪著十位掌門之人!

  無耳怪人喋喋一笑,道:

  「老夫夫婦早已練成天聽地視之功,掌門朋友們的算盤打錯。」說到這裡,他聲調轉厲,沉聲說道:

  「卓拔繼續報數,其餘賢弟各自準備取下人質一臂!」

  卓拔揚聲喊數,九,十!一條人影矯捷無倫的繞向鋼柱,十二柄匕首,化作十二道飛閃,射向撲奔人質而去的十二名老魔頭,老魔頭們只得首先躲避襲擊,雖然老魔只是略一停頓,可是那條矯捷的人影已將所有人質的銀鎖震斷,在一片銀鎖墮地聲中,人質已閃出五丈圍成了一個圓圈,十二名老魔撲空之下,這才看清震斷銀鎖救下人質的那條人影,竟是無雙女俠管玉阜的愛女冰心姑娘,因之老魔頭們不由停步不前!

  管玉阜和石印,原來也早有準備,在十位掌門脫手甩出匕首投射老魔們的時候,他倆也閃飛而起打出所握的匕首,並且毫不猶豫的撲向群魔而去。

  滇邊大俠和鐵筆大俠在匕首射出之後,雙雙撲向雁蕩四怪,其餘掌門亦各自截住老魔們動起手來。

  天山雙殘同時沉哼一聲飄下軟榻,怪婆怒喝說道:

  「賢弟們後退,守住山路,對頭交給老婆子我了!」

  群魔聞言倏地紛紛退回,管冰心卻適時喊道:

  「娘和眾位前輩快些過來,女兒有辦法對付他們。」

  十二位掌門之人雖不相信管冰心的話,但卻深知天山雙殘的厲害,因之不約而同趁此時機和群小會合於一處。

  天山雙殘並不立即下手,卻猙獰的看著二十四個老少敵人,管冰心突然走出,在他們所圈的圓圈外面很快的劃了一條橫線,然後退迴圈中手指著怪婆說道:

  「你看見這條橫線了沒有,誰走過來誰先死,信不信由你!」

  怪婆黛眉一聳,邁步走來,她背後的無耳怪人突然嘴巴張合不已,以真力傳聲說道;

  「那女娃兒電詐至極,適才震斷銀鎖所用手法和飛縱的功技,比那些沽名的掌門東西都高,最好先發一掌試試,那條橫線距離他們只有三尺,以絕陰透骨神撲攻擊,三丈以外當之立斃,好嗎?」

  怪婆自然停下步來,沉思剎那,綴緩揚起右手,招喚管玉阜道;

  「管女俠你請和令嬡走開,我老婆子說過,你母女已非敵者,何必也參與其中呢?」

  管玉阜才待答話,冰心姑娘卻突然輕輕用右掌向前一推一分,對女俠說道:

  「娘別相信她,她沒安著好心,竟然假借問話暗中施展了『絕陰透骨神爪』想抓死我們呢!」

  怪婆聞言先是心頭一凜,繼之陡地色變,原來她以八成內力發出的絕陰透骨神爪,非但冰心姑娘認得,並且掌力衝過橫線之後,有若泥牛沉江消失於無形,她怎能不變顏色。

  無耳怪人冷眼旁觀已知醜老伴一掌無功,想都不想示意十二名老魔頭道:

  「賢弟們立即輪攻敵者!」八魔雙梟等人怎敢怠慢,八魔中的老大首先飛身而起撲了過去,那知人在半空剛剛穿過橫線,突地一聲慘吼墮落地上,雙足只挺了一挺,五官霍地一齊噴出了腿紅的鮮血死去!

  冰心姑娘星眸一霎,揚聲喝道:

  「我再說一遍,地上這道橫線,是生死界路,誰過來誰死。不信再過來一個試試!」

  無耳怪人目射煞光道:

  「雁蕩四怪聽令,爾兄弟高拔五丈,然後下擊!」

  四怪功力已與十二掌門在伯仲之間;適才目睹八魔老大怪異喪命,料到是被十二掌門暗算而死,因此聞令首先以寒煞功力護體,封住要穴之後才騰身而起,他們四人按照雙煞老鬼的吩咐行事,拔上五丈開外,方始分向四方迅疾撲落,怎料仍然在身形剛剛穿過橫線的時候,發生奇變,四怪驀地悶吼一聲,如石沉墮,自五丈高空倒摔下來,也是七竅噴血而死!

  這一來震驚了四周黑白兩道的群眾,人人驚駭出聲,天山雙殘猛地各退一步,其餘老魔們不約而同的,退向雙煞身後。

  管玉阜不禁悄聲問愛女道:

  「心兒,你在搗……」

  聲音雖小,女俠怕忘了雙殘身懷天聽地視的功力。

  冰心姑娘非常著急,神色上卻又不敢現露出來,但她聰慧絕頂,立即攔住女俠的話鋒說道:

  「娘別多管,這是他們自己找死能怪那個?」

  管玉阜恍然大悟,暗恨自己糊塗,遂故作無可奈何的長歎一聲,可是天山雙殘已經看出破綻,雙殘井肩而立,無耳怪人忽先以真氣傳聲,道:

  「在附近地方隱有罕絕奇異功力的高手,姓管的女娃兒曾受這人的指點,故弄玄虛,你以地視功力注意四外,我自有辦法逼出此人!」

  怪婆也以傳聲說道:

  「先別急,我早就疑心這一點了,你看暗中這人的功力比我們怎樣?」

  怪人答道:「難說,似乎強過我們些許。」

  怪婆道:「我看還不只一人。」

  怪人道:「你還記得後巔的秘密退路嗎?」

  怪婆道:「我懂你的意思,只是想來可恨,目下武林之中,誰還能有此深奧超絕的功力?」

  怪人道:「現在還想這個已經晚了,你還是先打算咱們自己的事吧,我就要動手一探虛實,你準備好告訴我一聲。」

  怪婆散去真氣,點頭作答,此時百丈草坪之上鴉雀無聲,千首萬目都盯住在天山雙殘的身上,看他們夫婦怎樣破解一個十六歲小姑娘所劃出來的怪異生死橫線!

  怪人這時橫掃了火堆旁邊一眼,倏地抬手凌虛一抓,火堆頂上一根半燃的三尺橫柴霍地倒射而下,握在怪人手中,怪人獰笑一聲,大步走向橫線前面五尺地方停下,黑長的右臂暴然澎漲,右腕一抖,帶火的枯柴已如脫弦之箭向冰心姑娘疾射過來!

  枯柴射過橫線,倏地停頓,仙幻如魔般在半空擺搖不前,如受無形枷束般掙扎不已,四外人群已發出驚咦之聲,怪婆陡地一聲長笑,右手五指霍地略向烈火濃煙沖天的火堆右方,適時停頓半空搖擺掙扎的那根帶火枯柴,陡地倒射回來襲向怪人,怪人冷哼一聲凌虛一抓一甩,枯柴已自怪人身右橫飛遠去,怪人隨即迅捷無儔的飄身怪婆旁邊,揚掌向怪婆五指彈擊的地方打去。

  恰在這時候,自君山山頂進口地方傳來了如擂巨鼓的隆隆步聲,隨即聽到高昂如雷的話聲說道:

  「聽說此處有活烤人肉的無敵大宴,讓讓路,老夫和幾位朋友想見識見識!」

  天山雙殘聞聲已知來了功力造極罕見的人物,不約而同倏地飄退軟榻之旁回顧來者,其餘雙梟一煞等人,亦皆退到雙殘身後。

  這時進口地方黑白兩道的高手,已紛紛退讓出來了一條巷道,自巷道中走來了五個人,年紀都在六旬左右,一僧一道之外,餘者皆是俗家打扮,每人手握著一根木杖,木杖長約五尺,頂端各自刻著持者的肖像,底端平實,色呈朱紅,一模一樣,是罕見的紅心桃木所製。

  其中一位身材特別高大,左肩頭上,站著一頭紫頂灰身金翅的巨大神鷹,五人絲毫不見提力,但每一舉步和下落地方,竟然相距三丈,動作劃一,整齊異常,再要仔細注意他們經過的地方,雖然步聲如雷,卻無足痕,更不見一絲塵土飛揚。

  五人佇步於雙殘等身前兩丈地方,內中一位骨格清奇的老者,首先對天山雙殘說道:

  「老朽不問門戶晚輩中事已久,不知門下孫徒等,緣何得罪閣下夫婦,使閣下夫婦必欲生割其肉而後快?」

  天山雙殘淌未答話,五人之中那位聲著銅鐘,貌如天神肩立巨鷹的老者,已接話說道:

  「和這種陰惡狠毒的狗男女也客氣個屁,你這塊靈石往後麵點,讓我問問他們。」

  說著不待骨格清奇的老者答話,他已經對天山雙殘喝道:

  「老夫等人的門下晚輩們,平日不知業精於勤而蒙恥辱,老夫等人可以不問,但是你們這些混蛋東西,在這明月秋風洞庭山水地方,堆發煙火生割人肉。老夫等人卻不能不管,現在路只有兩條,要活,爾等每人自斷一肢立即滾出中原,想死,老夫等人馬上打發爾等上路,你們這一對狗男女是個頭,答句話來!」

  天山雙殘目射凶光才待開口,陡地在火堆右方的一片雜石草叢之中,傳來哈哈朗朗笑聲,隨著站起來了一位禿頭無髯的矮胖老頭,老頭揚聲說道:

  「還是『泰山之石』勝過『終南靈石』,話說的合我老頭心意,對這群披著人皮的畜牲,行不得王道仁義,我老頭兒也給這群混蛋們留了兩條路,一是自己搬下吃飯的傢伙來,再是我老頭兒去替他們搬!」說著他一步跨到冰心姑娘等人的身前,不再挪動。

  天山雙殘先本不識來的五人,等禿頭矮胖老者露面答話,方始想起這六個人的來歷和名姓,雙殘不由色變,適才上了冰心姑娘綴延時刻的計謀,坐失良機,八魔老大和雁蕩四怪也俱在禿頭老者手中喪命,如今動手必敗,不禁暗作逃生的打算,怪婆故作從容的一笑,對禿頭老者說道:

  「我只當是誰敢在老娘面前搗鬼,原來是你這個『雪嶺』矮胖小子,你這五個夥計是誰呀?」

  禿頭老者「雪嶺」飛俠壺公明,哈哈一笑道:

  「丑賤婆,你這一套少要給壺公明看……」

  唐立巨鷹的雄偉老人,不待壺公明話罷,已揚聲說道:

  「禿胖矮子省兩句吧,和這種東西還廢什麼話。」說著轉對雙殘喝道:

  「老夫替朋友們報出名姓,和尚是蛾嵋金頂雲蒙神僧,老道是武當天蓬真人,文質彬彬的那位是青城一儒湯窺宇,首先和你們答話的是終南靈石谷主展雲翼,那禿矮胖子和你們住得不遠,早已認識,老夫是泰山劍隱巨靈叟石補天,名姓出身皆已說出,你們是走那一條路答句話吧!」

  天山雙殘自壺公明現身,已知名震武林的「宇內六宿」全到了,故而現在並不驚駭,可是,八魔雙梟一煞二凶三龍等人,聞名卻不由的個個膽寒心凜,惶惶不已,群魔雖說各懷奇絕的功力,但卻自知相差宇內六宿遠甚,所仗只是天山雙殘,雙殘與六宿之中任何兩位動手,尚可無礙,如以雙殘相敵六宿。勝敗不問可知,雙殘敗陣或能仗著罕絕的輕功脫逃,八魔雙梟等人必死無疑,他們怎能不惶惶難安。

  這時四周圍觀無敵之宴的黑白兩道高手,聞報突然現身君山頂上的奇客竟是宇內六宿,哄然四散,紛紛奪路欲逃,巨靈叟石補天濃眉霍地揚飛,仰頸呼出一聲清嘯,山川回鳴,草木悚凜,天蓬道長繼之唱出一聲「無量壽佛」,奇響直撥九重雲霄,悠久不絕,靈石谷主和禿頭的壺公明。朗朗長笑相合,青城一儒低送詩韻,其聲鏗鏘,宇內六宿五人的真氣化聲,立令月華失色,天地漩變,冥霧暗生,寒風刺痛,所有黑白兩道中人,無不心震難止,神魂欲飛,難挪寸步!

  八魔雙梟一煞二凶三龍這十五個功力高超的巨惡,竟也有些承受不住,個個提聚內力相抗。

  合聲漸唱漸高,如狡飄天降,似江濤奔騰,霍地音韻疾瀉,若沉雷投墮,繼之劃然而止,四周黑白兩道高手,已泰半禿臥草坪之上,八魔等十五名巨惡,亦皆面色蒼煞身透冷汗,只有天山雙殘安然無事,壺公明身後十二掌門及彼等之弟子,卻似未聞聲響肅立如初。

  驀地,雲蒙神僧道:

  「人天九籟之聲聲,豈是這群心懷情慾的孽障們所能消受,我佛慈悲,曾雲世無不渡之人,諸友看在老衲面上,適可而止吧。」

  話罷,神僧合十輕頌一聲佛號,天地倏忽自靜,月華重臨君山,黑白兩道中人,無不突感如釋重負般全身一輕,繼之靈台清明而甦醒了過來,但卻個個冷汗濕胸背,全身酸懶無力的喘息不停。

  天山雙殘冷酷地瞥望了宇內六宿一眼,道:

  「人天九籟之音不過如此,你們六個老鬼既然一齊來到,省了老夫夫妻不少時間。」

  說到這裡,無耳怪人話鋒一頓,揮手左右道:

  「爾等閃出動手的地方來。」

  八魔雙梟等人立即退向遠處,兩乘軟榻也適時抬開,怪婆卻拋下無耳怪人,走近雙梟一煞等身旁,悄語低聲吩咐了幾句,然後才和怪人重又並肩站於火堆左旁,宇內六宿和壺公明及其餘群俠恰成鼎足之勢。

  雙梟一煞八魔二凶三龍等人,已扇面散開,遠遠地包圍了壺公明及其身後的老少二十四位,壺公明橫掃了雙梟等人一眼,冷哼一聲,其餘立於火堆右旁的六宿之五,對雙梟等人的舉動看也不看,只是目注雙殘身上不瞬。

  天山雙殘這時互望一眼,怪婆未動,無耳怪人卻止步丈餘停下,直對著雲蒙神僧等五人,和壺公明間隔著那堆火焰高騰數丈的火堆,彼此無法互見,怪人停步之後,沉聲說道:

  「世間本無是非,強存弱亡而已,今夜無效之宴亦然,你們宇內六宿是單打獨門還是一擁向前?」

  青城一儒湯窺宇,微笑著說道:

  「夫子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橫之邦,行矣。豈料世間果有如爾之蠢物,既然必欲以強弱而定存亡,書生首先容爾不得,來來來,定個方針我陪你幾合。」

  無耳怪人冷嗤一聲,揮手對著守軟榻的壯漢喝道。

  「火速取來我的『天寶弓』和『斷魂血箭!」

  宇內六宿聞言不由一愣,驚愕之中神色無不微變,紛紛注目遠處的軟榻不瞬,似乎對那「斷魂血箭」四字有些畏懼。

  那知就在六宿微然失神的當空,怪人倏地雙掌暴揚凌虛擊向數丈火堆之上,火堆立即揚飛倒塌,滿空火焰加雜著帶火的殘碎枯柴,迅疾的壓向壺公明及其身後的群俠,怪人卻趁此時機又劈空兩掌,身形一縮,投向火堆之中穿了過去!

  怪婆早有準備,火堆散飛倒塌的剎那,飄身到了老少二十四位俠客的身旁,壺公明因為事出突然,慌不迭的發掌震開身前飛墮的火焰,救應慢了一步,怪婆己密入人叢之中微頓而去,她雙手各抓住一人,左手是那冰心姑娘,四肢軟癱似是要穴被封昏死過去,右手一個少年,尚在不停掙扎,像是石印愛子石承棋,壺公明不由愧怒交並,長嘯一聲不顧滿空飛舞的烈火和其餘人等,縱身欲追,那知身後一聲獰笑,無耳怪人已到達身旁,壺公明逐得挫步轉身相鬥,已難分身追趕怪婆。

  怪人掌震火堆之後,偷窺宇等五宿知上大當,立即飛縱向前,雙梟一煞二凶三龍八魔等十五名巨盜,霍地暴然揚手,發出三數十粒星球,星球出手化為團團烈火,隨即紛紛自爆,炸散滿天,迫使五宿身形停頓而躲避,雙梟一煞和三龍卻趁此時際撲到壺公明身前,備以絕頂功力發掌擊下,無耳怪人這時嘿嘿一聲冷笑,倏地退出當場撲向群俠身旁,爪指連下掌拳齊發,已有五位掌門慘死地上,黑白兩道數百名高手,這時如江海浪潮一般捲了上來,百丈草坪之上立成一場慘絕人間的混戰。暴喊、慘叫、厲吼、加雜著烈火濃血光劍,亂成一片,壺公明已然目射血光,雙梟斷首而死,三龍吐血身亡,只有青海一煞僥倖竄於人潮之中逃得性命,壺公明恨怒至極,衝入人潮,當者死遇著亡,剎那殺出一條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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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3 23:56:51 |只看該作者
  驀地,一聲佛號如雷轟頂,一聲清嘯使人呆怔,當又一聲詩韻送到的時候,混戰的人群安靜了下來,黑白兩道的商手們,皆已被人天九籟之聲所制,刀光已失,劍華倏隱,倒塌火堆亦將熄滅,只剩滿地殘屍斷肢,和四周不停的慘呼之聲!

  壺公明適正立於人群之中,目光橫瞥,身形飛起又落,隨乎抓出一人甩向空闊地方,這樣幾個起落,八魔二凶活著的九個老賊,皆被壺公明抓了出來,壺公明仍然不停的掃視人叢,因為尚未發現青海一煞的蹤影。

  泰山劍隱巨靈叟石補天,這時揚聲喝道:

  「爾等退後十丈列隊站好!」

  佛號、清嘯、詩韻聲停,黑白兩道高手,無力的挪動著步子,退出十丈以外,宇內六宿首先向正中零散的群俠看了一眼,不由深覺愧咎低下頭來,十二掌門只剩下四位,是滇邊大俠穆青雲,泰山一指乾伸石印,窮家幫俠寫米宏和太極的兩儀先生。

  曾為人質小一輩的剩下六個人,石印之子石承棋,少林的慧空,崑崙鐵筆大俠的次子邊天啟,終南無音劍客展豪的長子展威揚,武當的雲靜子和黃山無憂老人的愛孫童孟。

  十二掌門八位俱已慘死當場,小輩六人之中卻只死去四個,管冰心和穆青雲的兒子穆存儀,被雙殘之一的怪婆擄去,怪婆本心是要生擒冰心姑娘和石承棋的、不想穆存儀因為穿著身量和石承棋相仿,怪婆一時失誤而將他擒走,這次無心錯擇,卻種下來一場慘絕人寰的後果,非但出乎天山雙殘意外,也是宇內六宿和滇邊大俠穆青雲所始料不及。

  已死八位掌門人中,以無雙女俠管玉阜最慘,管玉阜在雙殘抓住冰心姑娘的剎那,救女心切竟然不顧命的撲了上去,被怪婆一掌擊碎了天靈頭骨,石承棋卻因為怪婆掌擊無雙女俠這剎那的延遲,逃出毒手,怪婆掌斃無雙女俠之後,因為早已相準步數,所以探臂一抓而去,也沒想到石承棋換成了穆存儀,那時怪婆急欲逃遁,穆存儀又掙扎不已,因此怪婆當時並未發覺。

  死者在宇內六宿哀悼之下就地掩埋,巨靈叟石補天念及無雙女俠母女遭遇最慘,以絕頂的開山掌力裂石為棺,單獨將管玉阜埋葬巨石巖中,巖上並以金剛指力刻留了「華山掌門無雙女俠管玉阜之墓」十三個字,然後六宿嚴諭黑白兩道活著的人們,不得再在江湖為惡,釋之歸去。

  壺公明一直神色悲哀而沉重,當雲蒙神僧和湯窺宇等發付一干黑白道中人物的時候,壺公明卻把重傷陀八魔等人,以「壺中日月」的指法點死,拋屍後山崖下以飽蟲蛇,然後站立崖旁仰望月華誰也不理。

  雲蒙神僧示意其餘四宿,緩步踱向壺公明身旁,湯窺宇首先沉重地說道:

  「玉阜母女慘變之事,是小弟失神所致,小弟愧對壺兄。」

  天蓬真人繼之說道:

  「今夜不幸之事,貧道與僧兄及諸施主皆難辭咎,因此貧道發誓……」

  壺公明不待天蓮真人再說下去,冷冷的接口道:

  「我站在冰心母女身側,竟然看著她們母女落此下場而無法救應,罪過都是我的,悲傷痛苦我自己忍受,我只希望你們現在能讓我清靜一會兒!」

  石補天濃眉一皺,寒聲說道:

  「我老石看不慣這種娘娘腔調,今天這場子事誰都有份,一句『斷魂血箭』叫走了我們的心神,才使老狗男女得手而去。」

  壺公明悲傷兒媳慘死,孫女被擄,是人情中事,空言安慰有何補益!

  展雲翼接話問道:

  「莫非你這頑石還有高明的主意?」

  石補天哈哈一笑道:

  「頑石雖蠢,總比你這靈石帶點人味。」

  說到這裡,石補天拉著壺公明道:

  「有件事咱們老哥兒倆先商量一下,然後再對他們說明,來來來,咱們那邊談!」

  說著強把壺公明拖到一旁。

  雲蒙神僧適時合十說道:

  「老衲已知石施主的用意,可否容老衲代替石施主你向壺公說明呢?」

  石補天霍地轉身,道:

  「和尚,你能把穩?」

  雲蒙神僧一笑,不答石補天的問話,對壺公明道:

  「昔日令公子行道江湖,因某種原因改姓為『管』,得無雙女俠『任玉阜』之父的垂青,招為東床,時隔月餘令公子即為『黑魔』兩凌所算,女俠靈前自誓,改姓為管,千里尋仇,那時你已得愛子慘死之事,找到黑魔居處,只因遲到片刻,恰好窺得女俠和芮凌血搏之前的對話,始知女俠乃你子婦,於是暗中相助女俠得復大仇,自此你每隔一年在愛子逝世之日,都暗中往探女俠,至今不斷,但卻始終不令女俠得知,對愛子遺腹之女,更是愛若性命,不惜耗盡日月,暗授絕功,今夜女俠慘死,孫女被擄,自是悲絕恨極

  石補天皺眉說道:

  「和尚,過去的說它何益?」

  雲蒙神僧只對著石補天一笑,卻仍然接著向壺公明道:

  「今夜老衲等人臨陣失誤。罪孽深重,因此石腦主他定下了一個自罰的辦法,這辦法是,就在君山結一草廬,令老衲等人各受五年的活罪,五年之內不得離開君山一步,壺公你卻除外。」

  壺公明突然轉問石補天道:

  「是這樣?」

  石補天大眼睛一瞪,道:

  「和尚真不含糊,老壺,是這樣,不過內中還有幾點細節和尚沒說……」

  雲蒙神叟又對著石補天一笑,接口說道:

  「和尚總要喘口氣吧,細節說來簡單,我們要在今夜未遭毒手的六個孩子當中培植一人成為內外功力品德學識獨步天下絕無敵手奇葩,然後要這孩子替我們完成兩件大事!」

  石補天接話說道:

  「是三件大事!」

  雲蒙神僧霎了霎眼,道:

  「石大俠這一點比我想的周到,對,是三件大事,這三件大事並重,一是此子必須找到『斷魂血箭』,其二是他一定要將天山雙殘殺死,救出冰心姑娘和穆存儀。第三……」

  雲蒙神僧說到第三,突然停下話來對石補天道:

  「第三還是石大俠說吧。」

  石補天並未多想,頷首說道;

  「第三,此子必須要娶冰心姑娘為妻,當然首先要得到壺兄的同意。」

  壺公不由一愣,正在沉思這第三件事情有無必要,雲蒙神僧卻又開口說道:

  「我們是六個人,所謂各受五年活罪,是另有原故,自現在起到明年今日止,由石大俠陪同壺公萬里天涯搜索雙殘下落,明年今日之後,石大俠卻要趕回來受罪,改由另外一位陪同壺公,如此輪流,直到每人受足四年活罪為止,第六年上,若再無雙殘下落,壺公你要陪著我們五個人和孩子,在君山坐上一年。」

  壺公明頷首說道:

  「我明白了,因為我這一身功力特殊,只要一年之間不斷教導那個孩子,足可竟功,所以……」

  雲蒙神叟不知何故突然接口說道:

  「對對對,壺公,事已決定如此,只差你點點頭了。」

  壺公明沉思未語,湯窺宇催促說道:

  「宇內六宿豈容有人獨斷獨行,眾志已決,壺兄你還猶豫什麼?」

  石補天心直口快,接話說道:

  「禿老頭兒乾脆一點,不願意就搖頭,願意了點頭算數。」

  壺公明長吁一聲,點了點頭,突然似有所悟的說道:

  「不過我要先看看被選中的那個孩子是誰!」

  湯窺宇道:

  「大丈夫一諾千金,壺兄素日敬仰季布,今夜怎麼點頭算數之後卻又反悔起來?」

  壺公明急道:

  「那個反悔,被選中的孩子未來責任有多重,怎能不在事先慎重小心?」

  石補天這時說道:

  「我把孩子們都叫過來,由你挑選,然後我們再決定可否,這總行了吧?」

  壺公明只好不再多說,剎那,石承棋、邊天啟、展威揚、童孟、慧空、雲靜子,六個孩子一排站到了壺公明的面前,壺公明首先注目孩子們的五官的骨格,然後輪流揉摸了一下經脈,卻伸手把慧空、雲靜子拉出隊來,並且怒瞪了石補天一眼,惹得天蓮真人和雲蒙神僧笑出聲來,最後壺公手指石承棋對石補天道:

  「石老兒,你出的主意,我就照顧你們石家,我看中這個孩子了。」

  石補天道:

  「再多選一個……」

  壺公明怒目叱道:

  「放屁,徒弟可以多選,孫女婿只能要一個,你再胡說可別怪我給你兩拳!」

  石補天道:

  「禿老頭兒,我可沒有你那種賊心,我是怕……」

  壺公明喝道:

  「你還要說個沒完!」

  石補天搖搖頭不再開口,湯窺宇此時說道:

  「壺兄,你已認定此子可以勝任了吧?」

  壺公明鄭重地說道:

  「此子人中之龍,決無問題。」

  湯窺宇道:

  「這樣的話,事情已成定局……」

  壺公明正色說道:

  「慢著,事成定局可還早些,咱們不能盡作自以為是的事情,我須要問問這個孩子。」

  眾人無奈,只好任由壺公明作主,壺公明首先把選擇石承棋的原由和未來的黃任詳說一遍,最後才發問石承棋願否承當,並且聲明石承棋可以隨便問些他想不明白的事情。

  石承棋坦率的說道:

  「晚輩知道這是天賜奇緣,也明白未來責任的重大,很願意答應這件事情,不過必須前輩們也承諾晚輩一個請求,和答一個問題。」

  石補天是石承棋的伯祖,聞言首先叱斥道:

  「他這小子膽量真大,有什麼請求要眾前輩必須承諾的呀!」

  壺公明怒瞪了石補天一眼,和氣的對石承棋道:

  「今夜是咱們爺兒倆個的事,你伯祖的話可以不理,有問題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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