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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奪金魔俠[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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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3 23:43:3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奪金魔俠  作者:司馬紫煙

第一章 狀元金印


  秀絕天下的峨嵋山上,有一座建造宏偉而氣勢磅礡的巨堡,巨堡石牆一角,傍臨「龍門峽」溪畔不遠,每值風月雙清的夜晚,堡主夫婦必然攜手而出,漫步溪畔,直到「雙橋清音」勝景,方始折轉回堡。

  原來堡主夫婦,偏愛這由「雙橋清音」相合之後而一路浩蕩奔流直下的黑白二水。

  緣因此處岩石嵯峨,水峽有如一道幽深的狹衙,溪澗水色碧藍,潺潺作聲,峽谷兩旁,巖縫極多,泉水自縫隙處噴射而出,活似萬千銀龍飛舞盤絞不停,珠沫四濺,如滾雪飛屑,若珠蓮吐露,絕似飛霧,勢如破竹,傾瀉入峽,浩氣磅礡,美不勝收,瀑下潭水,碧澄清澈,水中游魚潑刺,月明之夜清晰可數,是故堡蘭夫婦雖已千臨百覽,卻從不厭倦。

  這座巨堡,就是武林之中無不知曉而仰慕尊敬的「狀元堡」,又名「金印城」,但是江湖英豪和各派高手,卻都習慣稱呼它叫「武林第一堡」或是「雙絕城」,「武林第一」這四個字,是指著留傳武林已有百年之久的一顆「狀元金印」而言,「雙絕」卻是象徵著巨堡男主人蓋世無雙的技藝和功力,及女主人美艷絕倫的天香國色。

  凡是知道這雙絕城堡的江湖人物,那個能不至誠的承認,堡主閔子淵是當代武林之中功力無與倫比的第一高手呢?五年前,武林群使如江湖英豪,在洞庭湖畔爭奪「狀元金印」,閔子淵單掌劈十勇,彈指誅七雄,以一招「凌空摘星」劍法,使各大名派掌門之人凜驚而稱臣,奪得「金印」而為武林「狀元」,香車載得美人歸,峨嵋建堡而居的壯舉,不知羨煞多少英雄豪傑。

  不過,這些都像如霧晚霞一樣,是過去的事情了!

  如今,雙絕城堡早已無人居住,堡主閔子淵和他那美絕人間而端莊溫柔的嬌妻,相傳在他們愛子週歲的前一天,遣散了堡中所有的僕從和使女,全家突然無故失蹤,至今杳無消息。

  那顆雖僅有十兩而價值卻系連城的「金印」,自然也從此失蹤,閔子淵卻在他那重逾萬斤雙絕城堡的兩扇純鋼厚堡門上,以絕頂的「天罡元陽指」力,刻留了八個大字:是「妄入者殃!毀物者死!」

  起初,武林群俠和江湖英豪,果然不敢妄自踏進堡中一步,但在十數天後,堡外已經聚結了兩百多位武林高手,經武當、少林、兩派宗主,和江湖黑道中的南魔張勳、北魔風揚,會商之下,終於相率武林、綠林兩道人馬,進堡一探究竟。

  他們打開堡門之後,遍履各處,並未發現一人,這才認定閔子淵夫婦已經攜其愛子棄堡而去,自此消息不脛而走,傳遍了天下。

  武林、江湖雙方的一等好手,所以不約而同於此時到達雙絕城堡的原故,是因為再隔幾天之後,恰好就是留傳武林已有百零五年,每隔五載即須重開「金印」爭魁奪元的日子。

  現在閔子淵一家,竟在會期前不久棄堡遠揚,群俠立即嘩然,咸認這是閔子淵企圖永保金印而作的惡毒安排,因之群俠遷怒於這雙絕城堡,在南魔張勳挑唆一呼之下,百眾激憤,立將巨堡毀拆殆盡,僅僅半天的功夫,這座建築經年方始完成的宏偉巨堡,只剩了一堆瓦礫和斷壁殘垣!

  除掉那兩扇重逾萬斤的純鋼堡門和門樓,及最後面的三間佛堂石屋之外,余皆坍塌倒頹,片瓦不存。

  當時雖有武當宗主「一無」真人,提及種種可疑之處,勸告群俠切莫莽撞,冒失行事,無奈群情憤慨之下,復有南、北雙魔挑撥惑激,巨堡終於瓦解,一無真人只得與少林的「枯木」禪師,約誡門下不得參與,並且立即退出雙絕城堡,更預言不久的將來,必有一場血流萬里的浩劫,會因此而降臨武林之中。

  果然半年之後,凜人心膽的武林浩劫突然降臨,在怒將巨堡焚燬均百數十人之中,已有十人應了閔子淵在兩扇純鋼鐵堡門上留示警話語的下場,「毀物者死」!

  他們俱在神鬼難知的時候,突然無故失蹤,失蹤的地方,都留有一封素柬,上寫著「爾焚我堡,我取爾命,陳屍玉廊,以懲頑蠢」。

  此事震驚了整個武林,正邪各派聯合了六十四名高手,重臨峨嵋,再次進入那已經焚燬坍塌殘敗了的雙絕城堡。

  在昔日巨堡大廳外面的「白玉走廊」之上,發現了整齊排列著的十口白棺,棺內果然是突然失蹤的十名武林高手,白棺蓋上,用腥紅的人血寫著死者築名姓,棺內都留有一紙素柬,柬上開列著另外十個名字,和一年之後今日的日期,這是告訴那如今仍然活著的十個人說,明年今日就是死期,要這十個人早作準備!

  巧的是今朝重臨雙絕城堡的六十四名高手之中,就有這十個人在,更巧的是,已死的人和預定明年今朝喪命的這十大高手,無一不是武林俠客。

  當群俠睹情憤慨之下,相串發誓不管海角天涯搜索閔子淵一家的時候,太極、武當、少林、崑崙四派的高手,和「白衣神尼」及其門下,卻同時聲明退出「金印」

  盟約,不再聞問有關雙絕城堡發生的任何事故,並立即歸去。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也許是時間沖淡了人與人之間的仇恨,江湖上再沒聽到關於那注定死期的十位俠客的下落,也沒有人再為「金印」之事而奔波風塵了。

  但在暗中,為了這顆「金印」,和閔子淵一家三口謎樣的失蹤,卻早已經引起了一場無法遏止的詭譎奇變,揭開了一樁慘絕人寰駭人聽聞的怪事序幕,武林風雲已起,雷霆繼之即至,這多年來表面的平靜,正象徵著狂飆橫捲天下的風暴,已將來臨!

  那座倒塌坍敗焚燬了的雙絕城堡,這些年來越發殘敗不堪了,荒草長足埋人,狐鼠出沒其間,每當深夜,狼號鬼哭,磷火滾閃,好不怕人,已是孤魂遊所,野鬼宿地,久而久之,對這座僅有鋼門和門樓,及三間佛堂石屋的雙絕城堡,無不視為極凶的所在,人皆畏懼,已不復有人記憶起來往年每當明月之夜攜手漫步溪畔的那一雙壁人了。

  直到這一天——

  這一天,五月初四,正是雙越城堡主人閔子淵一家三口突然失蹤的十五週年。

  午夜,烏雲低壓峨嵋,悶熱得令人透不過氣來,移時,驀地天風橫捲,烏雲翻飛團滾,化作半天愁霧,隨風襲到陣陣雨腥氣息,倏忽二道火閃,碧綠,奇亮,直射向荒蕪殘毀了的雙絕城中,火閃帶來了一連串的霹靂,焦響不絕,一聲接著一聲的敲擊在雙絕城堡內那條「白玉長廊」之上,久久始停。

  暴雨適時傾盆而下,轉眼間平地上水深尺餘,一道洪流,衝破了大廳基石的一角,在這條白玉長廊之上,刺沖滾轉,洗蕩不停,滌清了它十五年來積壓著的污垢,露出了它本來潔白的顏色。

  狂風暴雨中,這本來深沉黝黑荒涼可怖的殘敗廢堡,突然在遠遠的那三間佛堂石屋內,閃出了一絲正在搖曳擺動著的燈光!

  移時,狂飆已威飆呼嘯而去,席雨也倏然停頓,熱浪消散,那絲由搖曳擺動而漸漸靜止了的燈光,卻分外顯得明亮。

  適時,自「龍門峽」旁出現了九條黑影,疾苦流矢般穿過了雙絕城堡殘斷的堡牆,毫不猶豫的直撲向那絲燈光映射著的三間佛堂而去。

  九條黑影,各背著一個看來非常沉重的包裹,魚貫閃進了石屋之中,石屋一明兩暗,窗門卻是早經風霜雨露蝕毀而朽爛,但是室內卻潔淨異常,點塵不染。

  明間屋頂正中,釘著一個紫銅圓環,環系一條銀色的細鏈,垂吊著一盞大若湯盆的奇古佛燈,佛燈抹擦的閃灼生花,已經點燃,吐著柔和的光焰,燈油必是獨特佳制,故而散發出來一種清神的幽香,這九個夜行人物卻絲毫沒有疑心到什麼,只顧迅捷的滴落背著的包裹。

  這九個夜行人物,是一色道裝打扮,內中一個年約四旬的大漢,催促其他八個人說道:「快些換好衣服,老頭子說不定什麼時候一步闖了進來,咱們辛苦了半夜,臨了再挨頓臭罵,可就太冤枉啦。」

  此時眾人已將地上的包裹打開,聞言立即快捷的各將外面罩著的道袍脫了下來,露出一身勁裝,再次檢視包裹中的東西,只見瑞衫含淵,寒光照乘,凝霜方潔,澄水喻清,奇采異霞,耀眼生花,無一不是難論價值,人間罕有的奇珍異寶。

  那個四旬年紀的大漢,這時得意的笑道:「若不是這一場大雨幫了咱們哥兒們的忙,事情斷然不會如此順手,說起來咱們還得要佩服老頭子的料事如神,穿了這身雜毛袍子……」

  他話還沒有說完,一陣夜行風聲陡地傳到,門外隨即候忽飄進來了一個滿頭銀髮的道人,背插著雙劍,神態威猛至極,眾人立即嚴肅的靜穆下來,個個躬身相迎,狀至畏懼。

  老道人首先向室內四外橫掃一眼,繼之抬頭看了看那盞垂吊著的佛燈,腿上現出了一絲笑容,道:「這次你們竟能順利成事,並且也勤快了起來,著實叫老夫高興,是那一個先到這裡的?」

  那個四旬大漢躬身答道:「托老爺子您的福氣,今夜百事如意,門下等人得手之後,非但沒有驚動那個瘋子,連「鐵衫觀」中的那群雜毛也無一人發覺,遂按照老爺子您的吩咐,大家一道在這三間石室裡面恭候著老爺子你的指示……」

  老道人聞言「哦」了一聲,接口道:「室內灑掃得這般潔淨,還點上了燈火,這是什麼人出的主意?」

  大漢聞言面色陡變,期期艾艾的答道:「這裡……原先……原先就是這麼乾淨,燈……燈也亮著,門下只當是……是老爺子你……你……你吩咐什麼人……什麼人先一步來打掃……」

  老道人此時心頭一凜,悚然變色,揚掌打了大漢一個耳括子,厲聲叱斥道:

  「你這該死的蠢奴,還不給我住口!」

  大漢毫未防備,竟被老道人一掌震出數步以外,摔倒地上,滿口鮮血噴了一地,老道人非但毫無憐惜之意,並且還在狠狠的直瞪著大漢和其餘正在觳觫顫膘著的八個人,似是尚有餘恨。

  片刻之後,老道人方始用和緩的聲調,對著窗外說道:「老朽只聽傳言說這雙絕城堡早已無人居住,故始諭令門眾今夜至此聚會,不料已有道中朋友先老朽等人駕臨此間,老朽失察冒失之罪,尚析朋友多多包含,老朽今宵稍有軌獲,設若朋友願意賜於老朽一份拜識尊顏的榮耀,地上珍寶任憑朋友你擇取其中三件,以全同道之義,順致欠咎之心,老朽誠盼朋友容我一會。」

  他話說完了以後,靜待暗中人物的回答,豈料四外沉靜無聲,久久無人答話,他濃重的雙眉一挑,又高聲重複了一遍,依然無人座聲,不禁發怒,冷哼一聲道:

  「朋友,你莫敬酒不吃吃罰酒,事不過三,老朽再至誠的問你一次!」

  說著他果然又揚聲重述了一遍,但是哪有回音,四外仍是一片死寂,他嘿嘿地冷笑了幾聲,霍地轉對手下那九個人道:「爾等分成三隊,給我搜變全堡,不管發現哪道的人物,一概處死!」

  他那九名手下,暴應一聲,立即紛紛撤出兵刃,飛身而去,老道人瞥目地上的珍寶,又抬頭向四外橫掃了一眼,臉上現露出來一絲詭詐而陰狠的笑意,室內除角落上斜放著一隻高圓木凳之外,別無桌椅,他大步走到牆角,伸手抓起了木凳,霍地心中一凜,木凳的圓面之上,印著兩個非常清晰的泥濘足痕,水跡已快半干,他突地旋身撲向左邊暗間,裡面空無所有,倏忽閃身右面暗間,石屋外面突然傳來異聲,他中途霍地止步,飄身屋外仔細觀望,屋搪恰正落下數滴積雨,他不僅窺笑一聲轉身回去,但他從那帶著半濕足痕的圓木凳上,已經發現這雙絕城堡果然還有人在,不過他自信本身功力超絕,不論暗中隱身之人是誰,他是皆無所懼。

  他擦去了圓木凳上的泥濘足痕,坐於九包珍寶之中,隨手提起一個包裹,仔細的檢視著每一件東西,不停的發出一兩聲得意的輕笑。

  時間過了很久,他舒懶的放下包裹,暗罵手下人的無用,就算是毫無發現,回來就是,怎地窮搜沒完,想著不由氣惱,俯身伸手又抓起了另外一包珍寶,目光瞥處,葛地在最邊上的一個包裹裡面,發現了一件奇異的東西,那是一個小巧的檀香水盒,厚只一寸,長約寸半,寬僅數分,可是盒面之上,卻嵌著一顆桃核般大的明珠,珠光四射,入自立生寒意,一望即知此珠價值連城,他不由皺眉沉思起來,小小的一隻檀香水盒,算不得什麼名貸,卻為什麼會在盒益之上鑲嵌著一粒無價的明殊?除非是檀香水盒中的藏物,其價值和珍貴超過這粒明珠多多,否則……

  他想到這裡,立即拋落右手所摟的那個包裹,迅捷地拈地檀香木盒,正要揭開一看究竟,耳邊驀地聽到夜行風聲,他順手將檀香水盒放於肥大的袍袖之中,揚聲喝道:「什麼人?」

  室外傳來陣陣金鐵震磨聲響,但卻無人答話。

  老道人濃重的雙眉一挑,二目暴射威凌寒光,緩緩站起身來,冷消地嘿嘿笑了兩聲,道:「鐵農震鳴,步履齊正,鐵衫觀的朋友來得好快!」

  說著,他霍地俯身抓起來一個包裹,抖手扔出室外,奇異珍寶散落一地,老道人聲調一變,威嚴而凌厲的喝道:「這些是老夫送給你們的彩頭,拿了它滾!」

  散落地上的奇珍異寶無人拾取,卻傳來一陣鋼劍出鞘的龍吟之聲,隨聲,步履響動,三間石室已被人包圍。

  老道人冷哼一聲,大踏步走向門口,門外丈遠地方,一排站著四名道長,個個神態猙獰而冷酷,左手合劍,一身鐵衣,目射凶狠的煞光,直瞪著他,不言不動。

  老道人冷漠的瞥望了四週一眼,陰陰地說道:「爾等意欲何為?」

  那四名道長一齊上步,老道人冷笑連聲,笑聲中寒光閃飛,銀虹劃空,鐵衣震響,四柄鋼劍挾著勁風,削、刺、割、劃,攻到老道人的極泉、氣捨、異血、太乙四處!

  老道人獰笑一聲,身形倏閃,竟自四柄鋼劍縱橫交錯之下穿了過去,恰好這四名銑衫道士互換了位置,老道人隨即狂笑一聲,道:「人言鐵衫觀中的雜毛們難纏厲害,劍術卓絕潑辣而狠毒,今日,見也不過如此,四位,老夫另有要事待理,無法久陪,將在三招之內取下四位的項上人頭,當心了!」

  話聲中,四名鐵衫道上已再次啞聲上步攻到,豈料這次老道人卻比他們快了一步,在四道銀閃夾擊臨身的剎那,驀地赤虹暴射光芒,平地狂飆突起,赤虹倏地化作四道火閃掃下,四種不同音調的驚呼之聲同時傳出,四條黑影隨聲閃飛疲驟暴退,繼之一連串鐵片散墜地上的脆響,和老道高昂的笑聲混雜一起,那四名鐵衫道士,這時面若蒼煞,驚魂乍定地木愣在一旁。

  他們已經退後了八尺,可是那老道人卻依然峙立在剛才站著的地方,似乎攝本就沒有挪動,不過手上多了一柄赤苦閃耀著的寶劍,

  四名鐵衫道士,不約而同互望著自己那鐵衫道袍的肥大雙袖,雙袖已失,轉注散落地上殘碎了的千百鐵片,心頭同時一寒,他們的魂膽已碎,就像是地上的那些殘碎鐵片一樣!

  適才老道人在他們第二次圍攻的剎那,倏地撤下背後的雙劍之一,當時只覺得赤霞微閃,雙目難睜,急忙迅捷後退,詎料已經每人著了一劍,八隻鐵衫衣袖皆被削落,因之鐵片殘碎橫揚了一地。

  他們四人雖說是同時圍攻對方,但是彼此卻間隔著四尺地方,以便自由出招制敖,那知老道人竟能在出手之下,一招削斷八隻鐵袖面不傷皮肉分毫,這火候,這功力,和這種無與倫比的疾厲,歎為觀止的罕絕高超劍法,足以佼他們喪膽亡魂!

  他們四人凜驚未已,老道人卻已冷冰冰地道:「賜爾彩頭不要,必欲自尋死路,怨不得老夫,第一招只是知會爾等一聲,如今接著老夫餘下的催命兩招吧!」

  老道人話到劍到,人影閃移,一道赤虹已疾若電掣般穿過其中的兩名鐵衫道士身前,繼之赤閃微吞暴吐,已繞到第三名鐵衫道士的背後,赤震驀地揚飛,勁風隨名而起,赤芒在第四,接著,鋼劍先後墜地脅四聲震響,打破靜寂,四名鐵衫道上仍然站在適才退下的地方,只是姿態怪異。

  他們個個面如金紙,雙手各自緊掩在胸膜之上,腥紅的鮮血從他們十指的空隙地方,印出,滴落,身驅逐漸開始微微震撼搖擺,撼擺時勝一時,終於「砰!砰!

  砰!砰!」接連著仆臥摔倒地上,挺抖了剎那,方始死去!

  一陣鐵衫雜亂的震響,在老道人四周恢地靜止下來,十二名鐵衫道士再次將老道人團團圍住!

  一條,又一條,再一條,連接著九條僵直的人體摔到了老道人的足前,那是老道人的九個手下,死已多時,不問可知,他們是死在鐵衫觀中十六劍士的手中。

  老道人瞥目之下,淡然一笑,冷酷而狠毒的說道:「這些東西們本來已經注定是死數,爾等先一步代老夫下手,省了我不少工,他們能有名震武林的鐵衫觀中十六劍士相陪於地下,九泉之中也應該瞑目了!」

  說著,老道人陰陰怪笑著,緩緩撤出另外一柄劍來,劍閃碧綠光芒,映照得者道人那張冷酷的面孔,越發陰森怕人,老道人怪笑聲止,深沉地說道:「老夫那柄赤珠寶劍已飲人血,也該休息一下了,俗語說的好「殺人償命」!老夫就用這柄「綠玉」寶劍,舔盡爾等的鮮血吧!」

  十二名鐵衫道士,已然怒極,霍地齊聲暴喝,紛紛撤劍撲上,老道人冷珍地一聲嗤笑,綠芒沖拔而起,飛翻滾轉不已,只聽到一聲接一聲的慘呼悲號,此止彼起,銅劍墜地聲,鐵衫散落聲,戶僕震響聲,隨著那團綠色的光芒起落不停!

  每值綠芒吞吐,慘號聲起之後,地上必然多了一個仆臥血泊中的屍體,老道人記得非常清楚,在第十二聲慘號劃破長空之後,他不由發出一聲狂放的怪嘯,綠苔倏地歸鞘,身形霍地飛投向石屋階上,對屋外滿地的屍首,看都不看一眼!

  詎料在老道人認定十六劍士俱留喪命自己劍下面傲然自得的時候,背後突然有人冷消地說道:「莫非在下不值得尊駕一顧,怎地在我到來之時,尊駕竟然收劍拂袖而去呢?」

  老道人聞言心中一凜,說話這人好佼的輕身功力,自己以前竟未聽到點滴聲音,不過老道人自信真力充沛劍術無敵,故而雖凜不懼,停身屋階並不回顧,淡然說道:「你是鐵衫觀中的人物?」

  背後那人一笑道:「鐵衫現已經沒有人了!」

  老道人又是一凜道:「鐵衫觀兩名觀主,十六劍士,二十四位玄門高手,總計四十二人,十六劍士雖死,但那……」

  背後那人不待老道人把話說完,已冷冷地接口說道:「尊駕在此劍誅群道的時候,在下已將鐵衫觀中的二十六名雜毛斬殺殆盡!」

  老道人不由得全身一抖,道:「鐵衫觀兩名觀主,老夫自量搏戰未必能勝,你的話難以憑信。」

  背後突然另有一人哈哈一笑,道:「閣下果然聰明了得,我們一共兩個人,現在閣下總該相信了吧?」

  老道人聞言沉思未答,也未轉身,背後原先發話的那個人這時說道:「等駕可是在考慮能否以一敵二勝過我們?」

  老道人讓對方說中了心意,不覺暗吸一口涼氣忖念道:聰智狡獪在在不輸於我,這才是最最合適的對手呢,不過以一敵二卻是十分冒險……想到這裡,老道人若無其事的問道:「兩位的來意莫非就為了要和老夫搏個勝負存亡?」

  背後另外的那個人答道:「閣下若是認為非此不可,我們當然奉陪。」

  老道人暗地一皺濃眉,道:「你我今朝血腥見得不少,沒能避免再次流血,老夫自然深覺欣慰愉快,不過……」

  背後的兩個人同時一笑,最早發話的那人說道:「尊駕的心意在下非常瞭解,這樣吧,咱們首先不談利害得失和搏戰與否的事,大家誠坦相見,說出姓名,然後再論其它如何?」

  老道人立即答到:「好,丈夫一言!」說著他轉過身來,僅僅對那兩個不速之客略以盼顧,立即大方的肅容進屋。

  那兩個人也只是瞟了老道人一眼,坦然大步走進屋中,屋內僅有一隻圓凳,三人就地而坐,老道人首先含笑說道:「我應該先報名姓……」

  坐於老道人左邊的那人,豹頭環眼濃眉鋼髯,左耳已失,左頰由耳至解,有一道紅亮的刀疤,這時接口說道:「我認得閣下,閣下另有一位向來焦、孟不離的好友,怎未前來?」

  老道人心中暗驚,表面上卻故作若無其事的說道:「這可要想我的見聞不廣和眼拙了,朋友是……」

  豹頭環眼的人物,哈哈一笑道:「在下是關外『穆先窩集嶺』的『巴震武』!」

  說著他手指一旁那個骨瘦如柴的白髯禿頭老人又道:「這位是我大師兄,姓「文」

  字孟遠。」

  老道人說聲久仰,心中卻在暗自冷笑,巴震武、文孟遠,這兩個名字陌生的很,江湖上就沒有聽人說過,假的!他們這兩個名字必然是假的,老道人雖然明知對方說的謊話,只因自己確實不認識對方,無可奈何。

  心中略以沉思,含笑說道:「老朽癡長,如今已是花甲過去的人了,討個大稱呼兩位一聲老弟台吧,適才巴老弟聲言認識老朽,老朽並非不信,不過老朽確實是眼拙,認不出在何處見過兩位來了,所以……」

  枯瘦如柴的文孟遠,微笑著接口說道:「尊駕的意思可是要敝師兄代塔駕說出姓名一切?」

  老道人奸猾的反問一句道:「兩位意下如何?」

  巴震武哈哈一笑,道:「並無不可,閣下可知道咱們現在在何處?」

  老道人緩緩答道:「雙絕城堡,已經殘敗多年的雙絕城堡。」

  巴震武頷首接話道:「應該說是早被焚燬拆散而倒坍了的雙絕城堡。」

  老道人淡然一笑道:「就算是吧,和老朽的姓名也沒關係呀?」

  文孟遠似是有心嘲誚的說道:「敝師弟的意思是說,這雙絕城堡就毀在尊駕的手中!」

  老道人心頭再次一凜,巴震武已接著文盂遠的話鋒說道:「閣下如今雖是一身道裝,在下仍然能夠一眼就看出閣下是那名震江湖的「南魔』漲勳!」

  南魔張勳菊地揚勁哈哈大笑,繼之豪放的說道:「好眼力,正是老朽,如今彼此談得投機,兩位弟台,咱們何不再往深處……」說到這裡;南魔張勳手指著身前的珍寶話鋒突停,繼之又哈哈的大笑了數聲,道:「咱們再往深處談談!」

  詎料巴、文二人對難滿地上的奇珍異寶竟然不屑一顧,搖頭說道:「這些東西都是張兄你的,敝師兄弟絕不奪人所愛。」

  張勳神色不由的一變,道:「如此說來,老朽就不能拜問兩位的來意了。」

  文孟遠鄭重的說道:「敝師兄弟是為了一件有關敝派的東西,方始不遠千里而來。」

  張勳連連頷首,未曾答話,巴震武低沉地說道:「張兄若能將該物賜下,敝師兄弟願與張兄一共今後的生死患難!」

  張勳濃眉一皺,道:「兩位要的東西在老朽身上!」

  文孟遠肅色說道:「君子相交以誠,敝師兄弟不敢自欺欺人,那件東西在張兄身畔,不過張兄到手不久……」

  張勳今途接口說道:「是一隻小巧的檀香水盒?」

  文孟遠點頭說道:「不錯,就是在張兄右袍袖中的檀香水盒!」

  張勳霍地站起,冷冷地說道:「原來兩位早已隱身此處多時了!」

  文孟遠和巴震武也霍地站起,巴震武答道:「不敢隱瞞張兄,我們確實早已來了。」

  張勳冷冷地問道:「怎不早些露面?」

  文孟遠一笑道:「正好鐵衫觀中十六劍士來到,敝師兄弟被時不能出頭……」

  張勳冷哼一聲接口說道:「並非兩位不能出頭,而是不願與老朽攜手共禦強敵吧?」

  文孟遠勞無其事的坦然答道:「張兄是明白人,多許多冤家總不如多許多朋友好。」

  張勳陰險的一笑,道:「可惜兩位識人不清,存心結交的那些朋友不解兩位的心意,竟全去了!」

  文孟遠嘿嘿一陣乾笑之後,道:「話也可以調轉來說,得一功力高超象張兄這樣的朋友,卻又勝過結交一群廢物多多了!」

  張勳心頭一寒,對文、巴二人又提高了警覺之心,巴震武這時卻開口說道:「張兄卻須怨過我們不得不取巧的苦衷,我們只能和最後保有那只撞賈永盒鉤強音論交,因為那才是我們所需要的。」

  張勳這時恍然大悟,冷冷地說道:「老朽惱恨適才對付鐵衫劍土的時候,沒有雙劍並用,否則兩位必然會出手助我一臂之力了。」

《 本帖最後由 絕對官僚 於 2011-1-4 23:4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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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3 23:44:04 |只看該作者
  文孟遠和巴震武互望了一眼,淡然一笑並未接話,張勳已然得計,和緩的說道:「兩位要的東西不多,雖然盒面上那粒珠寶價值連城,但是老柄自信兩位志不在此,按說為了結交兩位,老朽理當將此盒相贈,不過此非其時,要等上些日子才行。」

  巴震武沉聲說道:「張兄是謝絕我們了?」

  張勳微笑著說道:「沒有,相反的是我答應兩位了。」

  文孟遠枯瘦的臉上掠過一絲凌丟,繼之矣然得意的笑了起來,道:「我猜張兄必須要和「風揚」商量一下,並且還想打開那擅香水盒看上一眼……對不?」

  張勳心中一動,道:「風揚老弟不會對老朽所作決定提出異議,兩位大可放心,一探盒內究竟卻是老柄必須作的,能嗎?」

  文孟遠鄭重的說道:「可以,只是此舉危險很大,盒內藏物奇毒無比,開時張兄卻須小心,設有不測休怪敝師兄弟未曾言明!」

  張勳怦然心動,道:「你們怎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巴震武肅色說道:「這檀香水盒和所有的珍寶,俱是我們托存在鐵衫觀中的東西,我們自然知道。」

  張勳冷笑一聲,道:「這般貴重之物,兩位怎肯隨便托存他人之處,並且只有一個瘋瘋的漢子看守,豈非欺人?」

  文孟遠鄭重的搖頭說道:「敞師兄弟絕無謊言,那個看守這些東西的瘋漢,就是珍寶的本主!」

  張勳霍地揚聲問道:「此事太過虛玄,那個瘋漢想必已被處死了?」

  文孟遠低沉地說道:「鐵衫觀主受人重托,若只丟失了這些珍寶和那檀香水盒,何至於死,最最可惡的是走失了個瘋漢,瘋漢來頭太大,因之敝派……」

  巴震武突然中途接過文孟遠的話頭,插口說道:「師兄,這些話多說作甚?」

  文孟遠聞言頷首,絕口不再提說瘋漢之事,張勳己動疑念,探手取出了那只檀香水盒,瞥目掃向巴、文二人,只見他倆神色飛揚,目露異光,身軀似欲前衝而強自克制,那種急欲獲得此盒的渴望,現露無遺,張勳不由越發懷疑,暗中提聚功力小心,防備,動作也越發謹慎留意。

  適才張勳剛剛自包裹中拈起檀香水盒,鐵衫劍士已追躡而到,他慌不迭的將木盒置於袍袖之中,因之非但未曾揭開木盒以探究竟,連木盒的底面也沒看一眼。

  這次探手取出,木盒恰系倒置,張勳招按之處,試出似有烙痕,瞥目注視,不由的怦怦心跳難止,他內心驚喜至極,表面卻不現絲毫神色,一半手掌緊蓋住那個烙痕,有心的又瞥望了文、巴兩人一眼,沉思片刻之後,慨然說道:「老朽今宵斬獲已多,任這檀香木盒內的藏物價值多少,亦應不再聞問,莫為身外之物傷了同道的義氣,文老弟,這木盒亦給你了!」

  文孟遠似是受寵若驚,欣喜無比,因之雙手竟然顫抖著向前接取,詎料在他雙手才待觸及檀香水盒的剎那;一道赤虹倏地自張勳背後飛起,迅捷無與倫比的劃到他的肩頭!

  這一劍是南魔張勳威震江湖的「天魔三斬」之一,招法詭奇而疾厲,慢說文孟遠全神貫注在那檀香水盒上面毫無防備,就算已存機心,也未必就能安然躲過,何況張助毒辣陰狠狡猾至極,既存殺人之心,自是早經考慮周詳之後方始暴然發難,那知今朝張勳卻碰上了厲害的對手,赤珠劍芒劃到文孟遠肩頭之上,竟然激起了一道火星,只將文孟遠震出數尺,文孟遠非但肩臂無傷,所著長衫竟也毫未碎裂,張勳不由大吃一驚,倏暴退數步,目露駭疑神色看著對方。

  文孟遠嘿嘿怪笑兩聲之後,突然陰鴛而深沉地對巴震武道:「師弟,風揚不在此處,否則張勳不至冒然下手,咱們即按前議,打點這老匹夫上路吧!」

  張勳懊侮不迭,這才知曉對方始終未存善意,不過彼待恐懼風揚隱在暗處,是故不曾冒失下手,自己不合暴然出劍,至使對方巧得虛實,赤珠寶劍無堅不摧,竟沒斬傷對方,不問可知,對方所著衣衫能避刀劍,適才全力一劍,只將文孟遠震出五尺,由此

  可見文孟遠功力極高,那巴震武自亦不低,以一放二,對方復有護身寶衣,勢難得勝,萬幸無心之中獲得了武林奇寶,何不以進為退逃之夭夭。張勳轉念至此,故作無畏的樣子仰頸哈哈連聲狂笑,繼之一震赤珠寶劍揚聲說道:「風二弟緊守退路,今宵必須斬草除根!」

  話聲中右臂猛甩,拍出一掌,隨即人劍騰起,赤珠寶劍劃出一片天羅,疾厲無鑄的罩向文、巴二人!

  張勳一句詐語,卻使文、巴心驚,室內狹小,張勳劍出煞招凌歷無比,文、巴二人誠恐風揚果然埋伏暗處,阻住屋門,是故身形急閃,已捷逾雲燕般飛落院中。

  張助劍勢未停,一個急旋,似欲追射而出,那知他卻以赤珠劍上所發的勁風,將佛燈擊滅,赤珠劍就在這佛燈熄滅的剎那,迅捷歸銷,室內黝黑,室外沉暗,張勳適時悄然湧身而起,如幽靈股閃出了後窗,提聚全身功力,展開輕身之術,飛射逃去。

  石崖燈滅,劍華倏隱之時,文孟遠已很聲喝道:「師弟,匹夫無恥,已然逃走,火速追趕!」

  說著他倆拔身高縱,已然看到張勳身影,石屋頂上借力換氣,雙雙如流星過渡船划空追下。

  前後相距約有十丈,張勳身法雖快,追者卻也不慢,轉瞬間已到達雙絕城堡的殘垣之下,張勳翻出殘牆,立即躍向兩扇純綱堡門旁邊,他毫不猶豫的,從兩扇鋼門露出的尺寬縫隙處側身閃進,迅捷的登上門樓,隱伏在門樓頂上不再挪動。

  文孟遠和巴震武,想不到張勳竟又折回堡中,已飛出殘垣停在路上,他倆前後略加觀望,立即一東一西分道馳去。

  南魔張勳暗中看得分明,待二人遠去之後,得意的陰笑一聲,輕悄的翻下門樓,竟然一路俯身疾行,又回到了那三間佛堂石屋。

  這魔頭心機智慧處處過人,深知門樓並非妥穩地方,文、巴二人少時追空必然返歸,至時定然恍幅一切而登臨門樓,三間石瀑雖然也非善地,但他因為難捨那些奇珍異寶,必須冒險,並且業也打算好了疑兵之計,放而再次轉回。

  他真的一身是膽,竟然踏登圓凳之上取出火摺重新點燃了佛燈,燈內存油甚多,他立即自地上包裹中抓起幾件珍寶,拋於燈內,然後迅捷的探袖取出了那只檀香水盒,輕輕的放置在油內高出來的珍寶上面,繼之腳踏實地圍著佛燈遠近的走了幾圈,方始滿意的聳肩一笑,撩起道袍,擦掉圓凳上面的足痕,開始撿取其他的奇珍寶物。

  他只能取走多半,眾者只好棄置,將取走的珍寶打成兩個包裹,斜背身後,悄悄走出石屋,行約二三十丈,始將包裹取下扔置在一人多高的亂草叢中,再次趕回,由已死鐵衫劍士身上,剝下一件鐵衫穿好,雙劍取下抱於胸前,然後左右顧盼了剎那,暗中獰笑一聲,竟然臥身在橫七豎八倒仆地上的屍體之中,不再挪動。

  移時,兩條黑影如神龍天降般飛墜於石屋以外,黑影立處,相距張勳僅有數尺,但卻沒有一個注意到他。

  黑影之一,落地之後立即撲向屋中,另一個守著屋門,接著聽到那進入屋中的黑影恨聲說道:「果然不出師弟所料,老匹夫回來過了。」

  臥身屍堆之中的張勳暗中一笑,這話聲很熟,正是那自稱文孟遠的核瘦強敵,另外那人當然就是巴震武無疑,這時巴震武已走進石屋,目光一掃地上零亂的殘餘奇寶,跺腳說道:「趁他行走不遠,咱們火速追趕。」

  「慢著,師弟,峨嵋山區這樣廣大,很難追上他了,不如冷靜的休息一下,想個對策的好。」

  「師兄,主人明朝……」巴震武話聲突然無故自停,剎那之後,卻吁歎一聲說道:「就依師兄吧,不過今夜跌翻在這個匹夫手上,實在令人嚥不下這口窩囊氣!」

  「師弟別急,我斷定匹夫既然這般乖巧狡猾,決不敢連夜闖下峨嵋,等明朝咱們人手到齊,就算匹夫肋插雙翅,也再難逃脫,咱們累了半宿,就在此處靜靜的用會兒功夫吧。」

  「師兄,要不要熄掉佛燈?」

  「不必了,我料到匹夫定時不會如此匆忙,他不滅燈定有用意。」

  「小弟想不出來匹夫的用意何在,只是……」

  「師弟,有話天亮再說吧,別忘了明天還要奔忙呢。」

  這師兄弟,果然不再說話,各自跌坐地上用起功來,落院中臥身屍堆的南魔張勳,卻幾乎氣炸了肝肺,他巧設疑兵之計,認定若是文孟遠巴震武重返石屋,必然會立即向雙絕城堡後面追蹤自己,那時自己正好取下木盒攜帶珠寶遠飆而去,不料弄巧成拙,他們竟然不再追趕,跌坐屋中運起功來,這樣天亮之後,無所遁形,豈不是設隴自陷,投進死路!

  張勳想到這裡,不由得焦急萬端,深知必須早謀對策以求安全才是,不過兩個敵手功力極高,悔不該被上一件倒霉的鐵衫道袍,動則必發響聲,否則此時悄悄溜走尚為不晚,他正追悔莫及之時,文益遠突然說道:「師弟,我們又錯料了匹夫,快,由城堡後面登追截這廝。」

  巴震武接話說道:「我早已說過,這匹夫不會仍然隱伏在附近逗留不去,師兄偏說匹夫刁滑乖巧,極可能故佈疑兵誘人上當,結果虛耗了半天時間,仍無所得。」

  文孟遠似己不耐的說道:「少說幾句,快些追吧!」話聲中文、巴兩人頓足自屋內縱出,從張勳頭上飛越疾射而去。

  張勳暗呼一聲僥倖,原來對方有心相試,適才自己設若沉不住氣輕舉妄動,必然落彼圈套之中,他這時卻不再遲疑,甩落鐵衫,頓足縱至深草叢中,背好雙劍和那兩個滿是奇珍異寶的包裹,閃身進屋,左掌微揚,首將佛燈擊滅,身形微拔,右手一探,已將檀香木盒拈到手裡,停都未停,人已穿窗而出,返料適時右面暗間後窗之內,倏地閃出一條怪影,迎上了張勳,張勳在驚駭之下,應變卻極迅速,一道綠芒飛閃,寶劍出鞘,已挾著勁風劈向怪影的頭頂,怪影倏地一聲長嘯,張開右手五指抓向綠丑寶劍,張勳不由心中一凜,百忙中劍透十成其力,變招為「橫斷江流」

  掃向怪影腰際,適時聽到不遠地方文孟遠揚聲呼喊道:「綠玉劍芒閃動,匹夫果然還在,師弟,快!」

  張勳聞言不覺微怔,眼前怪影倏閃,綠玉寶劍竟被對方奪去,他在大驚之下,尚未來得及退身逃遁,「玄機」「將台」「敲層」「笑腰」前後這四處大穴,已被怪影點中,胸腹之間突地一陣奇疼,只隱約的看出怪影蓬頭散髮,目射怒火,隨即昏死過去!

  醒來時,混身酸懶痛楚不堪,頭腦昏暈至極,身軀顛簸不已,耳邊聽得蹄聲得得脆響,車輪隆隆輾動,這才知道自己是躺在一輛正在前進的騾馬轎車上面,但他卻不睜眼,重不挪動,張勳經多見廣,他在沒有確實的聽到別人說話聲音之前,無法分清自己地位之下,決不使人知道他已回醒。

  他一面思索著這輛轎車的可能來路,一面暗提真力暢順百穴,加速恢復體力和精神,以為萬一之備。

  詎料他在提動真力之時,竟然毫無反應,再次相試,不禁駭凜悲痛欲絕,原來自己氣穴已經為人點破,真力盡散,數十年苦功廢於一旦,何異危崖失足,江心崩舟,怎能不能,不懼,不恨,他不顧一切的暴然竟欲坐起,那知卻是空有此心已無此力,動不能動,連轉身翻側都無法辦到,不由哀傷至極。

  此時此情,張勳自覺生不如死,既已毫無顧忌,還不如求死得死,早脫危厄,因之立即揚聲叫喊起來。

  那知任憑他雙唇猛張,嘴舌顫動,就是不出絲毫聲音,只急得臉上青筋根根暴出,顫抖不停,他直到力竭氣虛之時,方始無可奈何的吐出一口無聲的歎息,死了再作掙扎的心腸。

  他仍未睜眼,卻自那本來威凌,現已不會再有光輝的雙目中,滾滴下一串哀傷悲痛而絕望的血淚。

  他當然已經怨恨至極,但他深知如今功力盡失,已成廢人,雖三尺童子也能非常容易的殺死自己,怨恨又有何用,復仇口然更是無望,只有任憑命運,來安排自己的一切了。

  從南魔張勳自昏死中醒來,到他挪動無力,呼喊無聲,並發覺真力已失,時間雖極短暫,但在張勳卻已感到渡日如年,悠久至極,目下張勳萬念俱灰,只有一事掛在心上,就是他藏在袍袖中的檀香水盒,是否還在。

  車行時緩時疾,道路崎嶇不平,張勳此時心情已然平靜下來,一心思索怎樣才能知曉檀木盒是否還在自己袖中的辦法。

  驀地轎車倏然停住,車簾捲起,張勳被人扶下車來,他這次確睜開了眼睛,看清那扶抱自己的竟是文孟遠和巴震武後,才又無力的園死了眼簾,他再也不為袖中是否還有檀香水盒的事情耗費精神了。

  張勳任由文、巴二人抬他何處,反正張勳自知既落彼等手中,必死無疑,不過他視覺聽覺,依然靈敏銳利,對痛疼的感應,也無異常人,深怕對方動以酷刑,因此不僅又凜俱難安。

  張勳想到這裡,再次張開眼睛,心頭猛地一凜,這地方他非常熟悉,來過,當年他時常前來,記得十五年前,他和北魔風揚率領門下赴會「雙絕城」時,曾在此處逗留數日,那是最後一次……不,今朝恐怕是最後一次呢!

  他轉念至此,已被文孟遠和巴震武抬進了內花廳,這更沒有錯了,那花廊、蓮花池,無一不是熟透頂了,奇怪,張勳真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在峨嵋龍門峽旁殘敗了的雙絕城中,被人點傷四處要穴昏死之後,怎麼會醒來卻到了「成都」府城之內的「閔家別莊」?

  一進內花廳,張勳覺到事態嚴重,那文孟遠已低低地說道:「張勳已到。」話罷,順將張勳放於地上。

  張勳沒有再聽到別人開口,但他從那雜亂的起坐之聲,知道主人必已離座而來,因之旁座的人無不肅然而起。

  果然一陣輕悄步履聲音由遠而近,張勳適時睜開眼睛,恰好和來者四目相對,雖是一倒一正,張勳也決認不錯,這人正是「閔家別在」的莊主,富甲天下的大仕紳納「閔東源」。

  閔東源在和張勳互視了一眼之後,眉頭一皺,伸手拍向張勳的「期門」穴上,一按一揉,張勳只覺得奇痛難忍,不禁張口喊出了一聲「哎喲」!

  閔東源立即迅捷無倫的抓起張勳,右手疾如石火般,敲向張勳背後的「脊心」

  「風尾」「秉風」「鳳眼」四處穴道,隨即抖手將張勳扔在地上。

  張勳適才已能出聲呼痛,如今並可挪動自如,混身痛楚爽然若失,不由的楞怔怔地看著閔東源,狀若癡傻。

  閔東源卻雙目暴射威凌,冷酷地問張勳道:「那只檀香木盒何在?」

  張勳聞言不由自己的一摸右臂袍袖,臉上露出了欣慰神色,閔東源霍地瞥目橫掃了文孟遠和巴震武一眼,文、巴二人竟然渾身發抖,似是驚懼至極,張勳看在眼中,心頭一動,立即神色自如的探手取出那隻小巧而鑲嵌著夜明寶珠的檀香水盒,緩緩瞪向閔東源身前道:「老朽雖非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卻能恩怨分明,閔莊主是老朽的故交,老朽只知在鄉富甲天下樂善好施,喜結任俠之友,卻不知道莊主懷具罕絕人察的無敵功力,老朽此次巧得此盒,不幸為人暗算,真力已被,五脈將絕,本是死數,幸蒙莊主解得危厄,老朽雖然已是廢人,卻能仗此而渡過餘年,救命之恩不敢不報,茲將檀香水盒恭送莊主,只情思賜老朽一席之地,得安餘日,則感激永生了。」說著,張勳恭恭敬敬的雙手持盒,高舉過頭,敬候閔東源接取。

  閔東源卻看也不看那木盒一眼,依然冷冷地問道:「張勳,你怎麼知道這個木盒珍貴無比呢?」

  張勳仍然捧著木盒,恭敬地答道:「文孟遠、巴震武不索珠寶,而必取此盒,可見它是珍貴的東西,不過……」他竟突然停下了話譯,回顧了文、巴二人一眼,再無下文。

  閔東源沉聲叱道:「不過什麼?」

  張勳答道:「不過拒說盒內所藏之物奇毒無比,因此老朽

  閔東源神色一變,不待張勳話完已接口道:「你聽誰說的?」

  張勳立即答道:「是文、巴兩位所告。」

  閔東源震地冷笑兩聲,道:「張勳,暗算你的那個人是什麼模樣?」

  「此人身手太快,老朽只在昏死之前,隱約看到是個蓬致散發目光如炬的怪人!」

  「文孟遠和巴震武見到那個怪人沒有?」

  「老朽彼時已然昏死地上,不知內情,不敢妄言欺瞞莊主。」

  「嗯,張勳,自你昏死直到醒來,文、巴二人沒和你再談說什麼?」

  「莊主聖明,老朽醒來不久,和文、巴兩位沒說道話。」

  「很好,如今我只有一件事情問你了,深望你實話實說,張勳,設若你現在一身功力仍然未失的話,你想幹些什麼?」

  「莊主你問的好,那時老朽不借走遍天涯,發誓要報怪人暗算我的仇恨!」

  閔東源聞言霍地震聲大笑起來,笑聲中輕出三指,拈取了檀香木盆,注目木盒片刻,收於袖中,轉身揚聲說道:「來呀,在老夫座旁替張老英雄設一座位!」

  兩旁待投人暴應一聲,立即將座位擺好,閔東源含笑對張勳說道:「張兄仍是我閔東源的貴客,敬請入座。」

  張勳暗喜得計,卻越發恭敬的說道:「張勳茲後必須莊主照拂,怎敢當此重禮……」

  閔東源上步拉著張勳的手臂道:「人言老當益壯,張兄莫失英雄豪氣,走!」

  閔東源竟然不惜親自摻扶著張勳入座,文孟遠和巴震武卻趁此互望了一眼,交換了一個驚愕的神色。

  閔東源年約四旬,望之仍似三十上下,貌相極俊,只是眉宇之間有股子悍傲的狂態,不像是位仁厚的君子。

  花廳廣大而華麗,坐客多至二三十人,張勳暗中極為留意賓客們的面貌,雖然老少皆有,但卻沒有一個他熟悉的人物。

  這時閔東源已沉聲喝令文、巴一人近前,道:「你們自己認為這次事情辦的如何?」

  文孟遠俯首未曾答話,巴震武卻道:「錯了!」

  閔東源一笑說道:「只是知錯仍然不夠,必須明白錯在那裡。」

  巴振武低聲答道:「我們沒有想到張勳竟會下手,這是錯誤之處。」

  閔東源瞥望了張勳一眼,道:「恐怕錯不只此吧?」

  巴震武聲音又低了一些,道:「願主人教示?」

  閔東源冷笑一聲,道:「張老英族由你們護送至此,你們可曾搜索過他的衣囊各處?」

  文孟遠這時答道:「適才張勳竟能探手自衣袖之中取出檀香木盒,著實令人驚駭,我們曾經非常仔細的搜過三遍,那時衣袖之中空無一物。」

  閔東源劍眉一挑,目射寒光,霍地轉向張勳說道:「張老英雄,他們說的可是實話?」

  張勳心黑而奸猾,故意沉思半晌之後,方始期艾的說道:「這個——張勳彼時昏死——不敢亂說,貴使也許曾經換過,也——也許有所疏忽。」

  閔東源嘿嘿冷笑兩聲,緩緩自袖中取出檀香水盒,置於案上,雙眉緊鎖,目注盒上那粒明珠不懈,剎時,突然揚聲向巴震武道:「你們兩位可曾離開過張老英雄?」

  巴震武想了一下,道:「只是在城外「張家店」吃飯的時候離開過一會兒。」

  閔東源不知有何用意,突然笑嘻嘻地轉向張勳道:「我認為就在他們用飯的空擋,被人做了手腳,特這檀香木盒重複放置圖下袖中,閣下意為如何?」

  張勳聞言心動而凜駭,閔東源突然之間改變了稱呼,必有原故,因此張勳神色特別顯得誠懇,小心謹慎的答道:「有此可能,只惜老朽失去知覺,否則……」

  閔東源不待張勳說完,接口又道:「閣下可知是被什麼功力散去一身真氣和技藝,並昏死終日嗎?」

  張勳搖頭作答,閔東源一字字冷酷的說道:「太吳搜魂指力!」

  張勳這次竟然驚呼出聲,滿面惶駭的說道:「難道那個蓬頭散髮的怪人,就是雙絕城主閔子淵?」

  閔東源冷冷地反問一句,道:「難道不是?」

  張勳顫僳著身軀,指著眼前案上的檀香水盒道:「這……這裡面是那顆『狀元金印』?」

  閔東源依然冷冷地說道:「難道不是?」

  張勳霍地起座,恍有所悟的指著閔東源道:「你……」

  他只說出個「你」字之後,就懼怕的停下了話鋒。

  閔東源淡然一笑,道:「我怎麼樣,你接著說下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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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勳瞥望了廳內的眾人一眼,俯首低聲說道:「昔日究與風揚接得秘函,說閔子淵已然攜其妻子和狀元金印棄堡潛逃,那封秘柬是……」

  閔東源不待張勳說完,已接口道:「是我令人暗中遞給你們的,怎麼樣?」

  張勳聞言竟然全身一抖,他此時已如自己已落身虎口,難望活命,不由的暗中苦思逃生之策。

  閔東源目睹張勳藏觳觫態,似極得意,竟而哈哈的狂笑起來,繼之對張勳問道:「閣下可知道在雙絕城堡鋼門之上留字的也是我?」

  張勳搖搖頭,心中越發害怕,閔東源卻接著又道:「還有,殺死十名武林高手,陳屍玉廊白棺之中的也是我!」

  張勳只有畏懼的連連點頭,不敢置辭,閔東源冷笑一聲,道:「閣下久在江湖行走,可曾聽說過『武林帝宮』這個地方?」

  張勳聞言竟似虛脫般地頹然坐下,聲調顫抖而低啞的說道:「聽說過。」

  閔東源再次冷笑一聲,道:「閣下見聞廣泛,可喜可賀,不過閣下可曾到過『武林帝宮』?」

  張勳驀地悟出端倪,道:「大概此地就是武林帝宮了。」

  閔東源拇指一挑,道:「閣下的智慧怎能不令人敬服,不過閣下可還能夠再次推測一下,我是何人?」

  張勳搖頭不答,但他心中卻已想起了逃生的方略,閔東源突然背轉身去,接著又回身說道:「閣下仔細看看我是那個?」

  張勳聞言抬頭,竟然張口結舌目瞪神呆的愣在那兒,半晌之後,他才費盡氣力的說道:「堡主,閔堡主,我……我……」

  原來閔東源的面目已變,如今站在張勳身旁的已經不是這閔家別莊的主人閔東源了而是失蹤十五年的雙絕城堡主武林狀元閔子淵!

  張勳目睹奇變,手足無措,難怪他話都無法聯句說出,耳邊卻已聽列閔東源陰森的話聲,道:「主動毀我雙絕城堡,當死!起意盜取城堡故物,當死!存心離間我與手下人的情感,當死!暗中圖謀逃脫的辦法,當死!」說到這裡,閔東源突地厲聲叱道:「張勳,你可還有話說?」

  張勳至此已知絕無生機,不由一改畏懼觳觫之態,抗聲說道:「堡主若還容得張勳說話,張勳當有抗辯。」

  閔東源冷冷地說道:「我們倒很想聽聽你的狡辯,說吧!」

  張助聲調激動的說道:「我與風揚因為接獲秘函,於是起意毀堡,若說罪須『當死』,請問誰是罪魁禍首?我本系黑道中人,劫財盜寶,乃道中不二信條,要是其罪當死,就不必等到今天了,螻蟻尚且貪生,我自不願死,圖謀脫身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似乎算不得罪過,說我存心離間文、巴兩位,我無法駁辯,堡主若要殺我,殺我就是,不必以莫須有的罪名強加在我的身上。」他這番話說完之後,自知必難活命,故而並不害怕。

  閔東源聞言不置可否,卻揚聲問兩旁的手下人道:「你們說,張勳應當如何處置?」

  文孟遠躬身答道:「此人刁滑陰險過甚,已知不少機密大事,留之必將後患無窮!」

  這時旁坐之人,亦有三位相機發言,同意文孟遠所說的處置辦法,最後閔東源卻轉向緊緊靠他左旁的一位中年俊秀書生說道:「候司馬怎不發話?」

  中年書生竟然官居「司馬」,可見極得寵信,他佼目閃輝,緩緩說道:「此人固然不能留他活命,但須慮及『金印』空盒失而復得之事,深望主人三思。」

  閔東源微然一笑,道:「侯司馬可是恐懼當年那場事情?」

  候司馬躬身答道:「閔子淵已迷本性,功力盡失,如今竟能自動恢復正常,不得不令人驚凜內中的變故。」

  張勳一旁聽到此言,越發知道自己必死無疑,閔東源並非閩子淵,但卻又和閔子淵的相貌絕似,內中必有不可告人的隱情,如今自己已知道了這個秘密,閔東源怎會再留自己活命。

  不過天下事往往怪異,人性無常,此時張勳反而沒把自己生死掛在心上,腦海中卻在電旋般思索著幾件難以理解的問題,第一,自然是閔東源和閩子淵有何淵源與仇恨?第二,由閔東源與侯司馬對話中聽來,當年閔子淵突然失蹤,必是身受閔東源暗算所致,但是彼時閔東源為何不去劫取「狀元金印」呢?第三,侯司馬所說閔子淵失性多年,今竟恢復如初的事,也令人不解。第四,閔子淵的嬌妻愛子何在?

  是生,是死,這種種問題……他苦思之下,突然觸動靈機,一心靜聽閔東源和手下人的對答,不再去想一切難題。

  這時正好閔東源在沉思侯司馬問題之後,開始說道:「此事果然令人難安而焦急,只是空白駭疑無補於事,倒是檀香水盒他故意放置張勳袖中帶來此地,必有原故。」

  候司馬語調嚴肅的答道:「主人當知我還另有恐懼!」

  閔東源皺眉說道:「我懂,不過我無法相信連『帝君』都不能解開的絕奧之學,閔子淵他能理解!」

  候司馬接話很快,他道:「但是閔子淵除掉已經解悟了『金印』上面的文字之外,又有什麼辦法能化解撐主人的『純陽截穴』神功,而恢復靈智還波自由呢?」

  閔東源臉上陡地籠罩了殺氣,狠毒的說道:「還有一個可能!」

  侯司馬似知閔東源所指為何,神色不由的也隨之一變,道:「這怕不可能吧?」

  閔東源淡然一笑,臉色恢復了正常,道:「此事今夜你到我書房來商談好了。」

  說到這裡,他忽然對著張勳陰森的一笑,繼道:「閣下誤我大事,本是死數,姑且念在閣下事先不知的份上,給閣下一個可能不死的機會,將功贖罪如何?」

  張勳適才偶觸靈機,此時聞言不由平靜的答道:「這得著尊駕所得是什麼機會而定了。」

  閔東源冷嗤一聲,道:「莫非閣下還有選擇的餘地?嘿嘿!」說到此處,他話鋒微頓,手指案上的檀香水盒,聲調轉厲,道:「立即打開數個檀香木盒,饒你不死!」

  張勳聞言內心激動至極,卻強自按捺而故作鎮靜,緩緩伸出手去抓起檀香木盆,慢慢地抬起頭來,瞥望了閔東源一眼,閔東源此時並未恢復原先的模樣,故而望之仍然絕似那雙絕城主閔子淵,張勳目光緩慢的掃向廳內人群,發覺大家無不注視自己手中的檀香水盒,他心中一動,俯首說道:「拒老朽所知,雙絕城主閔子淵有個孿生的胞兄……」說到這裡,張勳霍地抬頭目注閔東源臉上,閔東源恰正神色一變,恢復了原先的模樣。

  張勳緩慢而陰沉地低聲說道:「閔莊主的功力實在今人震驚,這種動念之間,隨心變化體態相貌的『玄天百化』神功,老朽還是第一遭親眼目睹,不過因為人的先天骨路無法改變,所以老朽業已猜出莊主的來歷。」

  閔東源陰森而冷酷地說:「閣下漠視生死的膽量和聰明,使我佩服!」

  張勳聳肩淒涼的一笑,道:「老柄適才曾經說過,螻蟻尚且貪生,但願木盒開啟得能僥倖不死,足感莊主的恩德和上天的仁慈了。」言下頗為哀傷,令人不僅油然而生憐憫之心。

  其實,張勳卻在注目木盒的同時,忖思著如何不死的打算,他深知設若偶一失誤,必遭不幸,故而做出可憐的樣子,他由雙絕城主武林狀元閔子淵以往種種的作為方面,判斷閔子淵是位正直坦率,爽朗豪放的武林奇俠,假如那個在殘敗了的雙絕城堡佛堂石室後窗之外,點傷自己的蓬髮怪容,就是閔子淵的話,中途重將檀香木盒放置自己衣袖之中的人物,當然也只有他,使自己恢復知覺的也是他,如此,張勳進而斷定目下檀香水盒之內所藏的東西,絕非歹毒的物件,開啟木盒人也決不會死。

  這檀香水盒本應誰來獲得呢?閔東源。誰來開啟呢?閔東源。閔子淵認定事情必然如此,所以……盒中之物是交由閔東源自己過目的東西,這東西十有八九是一封秘柬,絕不能使第三者過目,但是閔子淵想不到閔東源多疑而狡猾,結果……」。

  張勳忖念至此,不由大喜過望,設若所料皆中,自己非但不至喪命,反而有了仗恃,他暗自冷笑兩聲,才待檢視開啟檀香水盒的方法,閔東源已冷消的說道:

  「聰明之如閣下,莫非還能被這檀香水盒難倒?」

  張勳心中暗笑,自己假借注目檀香水盒的一霎眼間,而思索如何方能不死,閔東源卻當自己無法開啟水盒,於是張勳放作貪婪的讚歎一聲,道:「好大的一顆『夜明寶珠』,令人愛不釋手。」

  閔東源果然信以為實,竟然抑頸哈哈大笑起來,繼之誚諷的說道:「檀香木盒開啟之後,閣下若能僥倖不死,這顆夜明寶珠,本瞬定然賜予閣下!」

  張勳心中一凜,想起了武林之中一件廣傳天下的事情,也恍然大悟到閔東源是誰,進而了然了這座『帝君行宮』的建築和一切,他有心證實一下自己所想的,對否,立即向閔東源問道:「莊主自稱爵爺,莫非還有——」

  閔東源得意忘形之下,無心失言,不待張勳把話說完,已沉聲叱道:「住口,再敢多說一字,立斃掌下!」

  張勳越發明白所料不虛,不敢接話,隨即專心注意開啟檀香木盒,那如在他仔細翻復檢視之下,這才發覺檀香木盒毫無縫隙可尋,活似一塊整木雕成,不由眉頭緊皺一處。

  閔東源一旁冷冷地說道:「以三十斤力,壓下明珠,此盒自然散開!」

  張勳淒然抬頭說道:「莊主,拔泰山而超北海,非老朽不為,實不能也!」

  閔東源冷哼一聲,道:「不能即是不為,不為則死!」

  張勳霍地顫抖著身軀,起座悲聲說道:「莊主,老朽雖蒙莊主大德解開了所閉的穴道,但我真力已失,無異常人……」

  閔東源立即叱斥道:「常人一擊也有三十斤力!」

  張勳慘然一笑,道:「一擊之力自然能有三十斤重,但要老朽以掌指下壓,卻怎能有此重力呢?」

  閔東源聞言沉思剎那,道:「爾以雙膝夾持,自能開啟。」

  張勳悲吁一聲,道:「莊主之意老朽明白,如此開啟木盒,內中若系毒蟲或是『霹靂爆』等威力甚大的炸物,則老朽怎能不死?老朽已有開啟之法,但請莊主恩准於廳外園中相試。」

  閔東源冷笑一聲,才待拒絕,張勳卻已接著說道:「這非但不至誤傷莊主或他人,老朽也多了一分生機,老朽真力已失,莫非莊主還有懼意?」

  張勳故意激將,閔東源果然上當,頷首說道:「好,只要你敢生二心,休怪無情!」

  張勳點頭作答,手捧檀香水盒,當先步出花廳,廳外即是一座小巧的花園,圍牆有一角門,角門那邊不知什麼所在,張勳卻一直走到牆邊,閔東源及手下人等弧圈圍著張勳,相距丈許。

  張勳由袖中取出汗帕,折疊起來蓋在明珠上面,繼之將木盆豎頂在牆上,閔東源暗中冷笑,他笑張勳在生死尚且不能預知之下,卻為著保有明珠的完正面打算,竟不忍使明珠緊靠石牆,墊上了汗帕。

  張勳雙手扶著檀香木盒,自然就成了背對著眾人,閔東源才待催促張勳快些,不料張勳卻含悲說道:「莊主,老朽啟盒之後,死的成分多些,即便僥倖活命,也將永生永世難出這座『帝君行宮』一步,對不!」

  閔東源嗯了一聲,張勳接著又道:「莊主可否念在老朽成名多年的份上,在老朽臨死之前,台湃老朽心中所疑的幾件事情?」

  閔東源哈哈一笑,道:「你是想明明白白的死?」

  張勳道:「老朽落到這種地步,只有能要求這些了。」

  閔東源想了一下,慨然說道:「我答應你。」

  張勳暗喜得計,故作激動的說道:「老朽雖死亦感恩德,莊主,您可就是武林中傳言已久的『辣手王子』?」

  「是我!」

  「王子,老朽還有一事不明,那頹『狀元金印』到底是何來歷?」

  「這件事本爵不能答覆,不過設若你能不死,本爵定當詳告,現在你立即開啟檀香木盒吧。」

  張勳微吁一聲,道:「王子敬請留心,老朽就要開啟木盒了!」

  閔東源聞言斜退三步,其餘人等也個個狀至緊張,只見張勳雙手用力推按木盒,旋即聽到一聲輕響傳出,張勳突然捧著木盒躬下身去。繼之驀地慘號蹦起,撲到牆上,接著似瘋若狂抓撞牆頭,口中淒嘯厲吼不絕,霍地轉過身來,檀香木盒已散墜地上,他直眉瞪眼,神色已變,在眾人乍睹奇變,膽寒失措的剎那,張勳竟然飛般撲了上來,眾人不由的向旁一閃,他卻又倏地轉身回去,拚力爬上牆頭!

  閔東源卻已看出了毛病,沉哼了一聲,才待揚掌凌虛擊下,侯司馬卻身形閃飛,自牆頭上將張勳抓了下來,推在了閔東源的面前。

  閔東源哈哈大笑不止,繼之說道:「張勳,你竟敢在本爵的面前搗鬼裝瘋,還想活命嗎?」

  張勳老謀深遠,已有兩個皆可活命的妥善打算,這時聞言他只淡淡地一笑,道:「只要『王子』認為無顏追問檀香木盒之內的東西、老朽生死自然無關緊要了。」

  閔東源劍眉一挑,道:「盒中何物?」

  張勳搖頭道:「老朽不貫被迫作答!」

  閔東源目光示意,張勳背後那人指下加了三成真力,只疼得張勳全身顫抖,冷汗暴出,但卻緊咬牙關不發一言,閔東源霍地上步,左手迅疾嬌捷地探入張勳袖中拈出那粒明珠,右手食指同時點在張勳『天溪』穴上,張勳摻號一聲,面色立變蒼煞,身形晃搖荷擺,似欲仆倒,在他背後的那人,雙手夾住了張勳的兩腋,道:

  「王子手法卻須輕些,否則張勳必然立即喪命。」

  閔東源嗯了一聲,對那人說道:「侯司馬,這件事交給你了,我立等佳音。」

  說著閔東源轉身大步而去。

  那知閔東源行來十步,牆邊角門突地啟開,有人嬌聲說道:「二哥留步,小妹我有話說。」

  閔東源正向前走,聞言心頭一凜,霍地轉身停步,自角門裡面走出一位冰肌玉骨朱唇皓齒天香國色的美女,閔東源暗中一皺眉頭,表面卻極為親切的問道:「小妹要是有事找我,最好由前面令人傳告愚兄,須知帝尊之諭不容違越。」

  這時閔東源手下之人,自侯司馬起,無不俯首躬身侍立一旁,因之南魔張勳無人挾扶而摔倒地上。

  那絕色美女瞟了倒臥地上的張勳一眼,對閔東源道:「二哥罰問得很對,只是忘記了一件事情,這個月是小妹輪值帝宮護法,有權通行空中任何禁地,也有權處置宮中任何不遵小妹諭令之人!二哥,倒在地上的這個人是誰?什麼人這般膽大,不向宮禁將軍那兒通報留名,私自帶他踏入禁地?」

  閔東源語為之塞,候司馬卻立即躬身俯首答道:「此人名叫張勳,不知怎地潛進宮禁,為屬下發覺,正欲擒被治罪,郡主適時駕臨。」

  絕色美女冷哼一聲。道:「候瑞亭,張勳現在還活著嗎?」

  侯司馬聞言立即上步扶起張勳,說道:「回郡主的話,他還活著。」

  絕色美女挑眉一笑,媚極,不知何故那侯司馬卻嚇得全身猛地抖顫不已,閔東源此時接口說道:「張勳既敢潛進愚兄集會禁地,必有所為,愚兄定將訊明一切,然後轉報……」

  絕色美女不待閔東源把話說完,立即冷冷地接話說道:「不必了,小妹自會訊問明白。」

  說著她霍地輕拍兩掌,自角門之內隨聲出來了四名女侍,她手指張勳對女待們道:「將此人帶進『刑宮』,我即將訊問!」

  四名女侍恭應了一聲,立即自侯瑞亭手中接過張勳,從角門走下。

  絕色美女目睹女侍遠去之後,威凌的瞥望了閔東源手下眾人一眼,道:「爾等多當心些,莫要只顧討好『王子』而忘記宮中規法!」

  說到這裡,她話鋒一頓,轉對閔東源道:「二哥,請把袖中的那顆明珠和地上的檀香木盒給我!」

  閔東源神色突變,他微愣之後,立即示意侯瑞亭將木盒遞下,自己含笑將明珠獻出,道:「小妹,大哥不幸早亡,三弟又復下落生死不明,只剩小妹愚兄二人,一切的一切尚望小妹能代愚兄遮蓋一二,愚兄自有所報。」

  絕色美女微然一笑,道:「有二哥這一句話,事情好辦多了,二哥,今夜三更小妹在『刑宮』相候,一切都好商量的。」

  說著她接過明珠和檀香木盒,轉挪蓮步姍姍而去。

  閔東源嘴角掀起一絲陽森的冷笑,狠毒的瞥望著絕色美女的背影,臉上蘊罩著騰騰殺氣,接著他揮手承令眾人相隨退下,回轉花廳。

  花廳上,閔東源沉聲斥著眾人無能,隨即嚴厲吩咐眾人各歸居處靜養精神,聲言今夜或許要有極為重大的事情發生,令眾人隨時準備動員出擊!

  眾人奉命退出,他卻留下司馬侯瑞亭,鎮殿將軍文孟遠、巴震武、和另外一位白髮老者,進入他那一座另有暗門出入的銅牆鐵壁書房。

  落座之後,閔東源立即恨聲說道:「事出意外,張勳設若說出實話、非但你們留是死數,就是本爵也將難逃活命,此事應當如何善後?」

  候司馬含笑說道:「主人不必焦急,張勳已是廢人,絕對無法吐訴內情了!」

  閔東源聞言不由欣然說道:「司馬莫非已有安排?」

  候司馬躬身答道:「當郡主問及屬下張勳生死之時,屬下放惠扶起張勳,冒險斷其三脈,因離張勳雙臂已廢,耳聾口啞,絕對無法洩露經過。」

  那白髮老者這時神色莊重的說道:「他那兩條腿呢?」

  侯司馬聞言一凜,跌足說道:「若非『學土』提醒,幾乎誤了大事,主人,看來這座『行宮』已不能再留了!」

  閔東源劍眉緊銷一處,並未答話,卻對鎮殿將軍道:「你們認為如何?」

  巴震武無法置答,文孟遠肅立俯苗說道:「屬下之意,主人最好是雙瞥齊下。」

  白髮老者面帶輕蔑的神色搖頭說道:「文將軍誤矣,此事絕無雙管齊下的可能!」

  文孟遠揚聲問道:「陳學士怎見得事無可能?」

  這位白髮的陳學士聳肩一笑,道:「郡主與主人不和,此次掇得證據,必然暗中預為安排,主人今夜要是前往形宮,老夫敢與將軍作睹,休想再能生出!」

  閔東源這時方才沉靜地接話說道:「學土不愧盛譽,今夜刑宮定有陰謀安排,事已至此,本爵必須犯險赴約,並且已有安全之策。」

  說到這裡,他突然沉聲問侯司馬道:「今夜本宮何人輪置?」

  侯司馬立即答道:「黃彥華,劉賓泗二人。」

  文、巴二人立即恭身應是,閔東源一字字含蓄勁力的說道:「今夜三更,火焚郡主宮院,必須事成即退平安而回!」

  文孟遠和巴震武低聲應命而退,立即著手準備夜來應用物品,閔東源在文孟遠巴震武去後,對侯司馬道:「本宮至時也須被焚,此事你去辦吧,只是本爵深替黃彥華劉賓泗二人惋惜,可有三全之道?」

  侯司馬頻頻搖頭,陳學士卻低聲說道:「既無三全之道,何不應用『一石二鳥』之計?」

  閔東源突然鄭重的問陳學土道:「你確實料到『帝君』今夜駕臨『刑宮』?」

  陳學士肅色答道:「郡主必然恭請帝君在刑官靜聽主人和她的答問,以證主人罪行,帝君出宮,八內侍必然隨駕,劉賓泗黃彥華遲早必須為主人盡忠,大可以彼必死之身代主人將全部帝君內賓毀掉,此乃一舉數得之事。」

  閔東源臉上閃耀著奇異而詭詐的光輝,瞥望了侯瑞亭一眼道:「司馬之意如何?」

  侯司馬思考多時,道:「刑宮至時必然將鋼閘放落,設能毀掉鋼閘絞盤,刑宮即成死地,因之屬下認為劉賓四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可作。」他這些話,令陳學上難測高深,所以陳學士愣愣的看著他,無法置答。

  閔東源卻是別具慧心,聞富竟然哈哈大笑不止,久久之後,閔東源始剛毅堅決的說道:「司馬之策是妙著,一切交由司馬全權分派。」

  那位白髮蒼蒼看來卻不顯絲毫者邁的陳學士,似因侯瑞亭一言得寵,頗為不快,一雙閃灼著寒光的鷹瞬溜溜一轉,立即躬身說道:「屬下能否蒙主人恩賜示知侯司馬的玄妙方策?」

  閔東源目視侯瑞亭,並未答話,侯瑞亭卻極端鄭重而語帶嘲消譏諷的對陳學士說道:「學士請恕在下之罪,此事非同小可,知則甚危,否則平安,在下為學士著想,似無必欲知道的理由,學士意為然否?」

  陳學土瞥目閔東源,閔東源面含微笑,陳學士老奸巨猾,立即一笑說道:「老朽所欲拜問其詳者,不外代主人安全著想而已,既是司馬已有妥當精細的安排,老朽自然還是以不知為是。」

  候瑞亭得理不讓,接話說道:「學士達人,主人已然諭分區區全權主理,時已迫急,學士可願隨區區退下共議大局?」

  陳學士不便多說,立即頷首作答,隨與侯瑞亭陽別閔東源躬身退出書房。

  是夜三更,閔家別莊,不!「武林帝君」的「成都行官」,鴉雀無聲,但在各個黑暗的角落上,卻有近百數的武林高手,在蛇出鼠動,這些人都是「辣手王子」

  閔東源的死黨,個個奉有密令,圖謀著一件殘酷逆倫狠毒陰惡的大事!

  兩盞玲瓏華麗的宮燈,正引著華服俊秀的「辣手王子」,從他那富禁之中,步向「刑宮」。

  刑宮位於正個行宮的正中,並無建築,很像一座只有屋頂的廣廳,一旁有面巨大的銅鑼,持燈侍者,高舉鑼旁木錘全力擊向銅鑼,一聲震響,傳遍了正個的行宮,接著廳中地面自動裂開,露出了一道石階門戶,裡面傳來威嚴的聲音道:「郡主適在刑宮主事,來者報名而進!」

  身著華服的辣手王子閔東源,大步近前立於地道門戶階上揚聲說道:「行宮總管,帝君座下『西王子』閔東源,率侍者尤桐霍甲報進!」

  地道之內接著有人高聲唱道:「奉郡主之命,恭情王子降駕。」

  閔東源毫不怠慢,揮手示意持燈侍者,侍者俯首高挑燈籠前導,閔東源繼之大步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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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3 23:44: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成都行宮


  由地道通往「刑宮」石階,共二十一級,每級寬厚密為一尺,閔東源踏下第十九級時,曾抬頭觀望,邁下全部石階,突聞金鐵交錯怪聲,一扇重逾萬廳的純鋼巨閘,已緩緩降落,砰然一聲巨震,鋼閘落闔地上,將石防地道遮死,毫無縫隙。

  這時那尤桐霍甲兩名持燈侍者,已分立兩旁,緊靠石壁,不遠地方,就是那唯一升降萬廳鋼閘的絞盤滾架,刑宮已出迎接之人,他們對閔東源叩禮之後,轉身前導,閔東源平步緩緩而行,走到相距鋼閘約有三丈的地方,尤桐倏往旁邊一縱,高聲喝道:「刑官武土火速將假王子擒住,王子已然被刺,此賊乃是那個『前殿將軍』劉賓泗!」

  此言一出,刑宮立即亂成一片,閔東源竟然甩落衣衫抽出寶劍,一面厲喝尤桐出賣朋友,一面飛身向尤桐擊去,刑宮眾武士本來不敢妄動,假王子撤劍喝罵尤桐,無異圖窮匕見露出真正面目,一於武士立即備揮刀劍擁上前來,此時那鋼閘絞盤滾架,已然無人看守,霍甲突地自腰中捆出一柄奇亮的寶刀,寒光閃處已將架上巨繩斬碎,身形拔起,寶刃連揮,巨繩只剩3尺長一段,垂在石頂活盤之上,他飄落之後,寶刃橫甩豎劃,絞架亦被擊毀,那萬斤鋼閘已然無法吊起,刑宮所有的人,已成籠中之鳥,雖肋插雙翅也難以逃出宮中了!驀地一聲嬌叱「住手」!刑官武士立即肅然退步閃在一旁,自地室雨道之中,走出來了日間所見的那位絕色美女,美女身後,一位貌像消奇黑髮黑露的紅衫老者,目射寒光,不怒而威,刑官武士們立即屈膝俯首不敢仰視,這假王子,正是「殿前將軍」劉賓泗,當他目睹紅衫黑留老者竟然也在刑宮裡面的時候,始知上了「辣手王子」和「司馬」候瑞亭的大當,才待拚死擒住尤桐霍甲向前請罪,不料尤桐和霍甲暴跳而起,慘號怒吼連聲,隨即摔臥地上翻滾哀號不止,久久之後,二人霍地全身弓挺,口吐鮮血慘死一處!

  刑官所有的武士們,竟無一人敢於上前或者偷窺,由此可知紅衫黑髯人物有多麼威嚴了!

  劉賓泗如今越發明白了閔東源的狠毒,和侯瑞亭的好壞陰損,霍地撲伏於地,對紅衫老者說道:「仆下萬死,優祈帝君恩賜仆下片刻時間,仆下有秘情稟陳。」

  原來這紅衫黑髯老者,就是被天下武林高手尊稱「武林帝君」

  的神秘人物,難怪眾人無不敬服而畏懼。

  帝君並未開口,那絕色美女卻嬌叱道:「說吧!」

  劉賓泗垂淚說道:「仆下賤容有些相似『西王子』,若是只說三五句話,聲音尤同,初更前司馬侯瑞亭,為仆下親自化裝,西王子口諭仆下暫扮王子模樣前來刑宮……」

  說到這裡,他神色陡變,全身暴抖,話鋒自然停頓,似是病楚已極,但他竟能強自忍耐,不出一聲,並且迅速無他的用右手寶劍,霍地在左臂之上削裂一條三寸傷口,腥血立即噴射流出,他不顧傷痛,勉力又道:「仆下已中巨毒,死……死在剎那,西……西王子狠毒,帝……帝君……速……速離此……此地,水……淹……

  毒……毒……」劉賓泗實已無法忍耐鑽心刺骨的奇痛,說到這裡,寶劍猛順,已自刎而死!

  武士們仍然無人挪動,帝君冷靜面溫和的說道:「你們召集刑宮所有的人,先將三十二間刑房打開,釋放所有受刑臣下,然後全部集中於最後那間廣室之中候我命令!」

  眾武士齊聲應是,毫無聲響的魚貫退下,只剩下了武林帝君和他那愛如拿上明珠的女兒。

  帝君功力雖高,可惜刑宮乃是死地,萬斤鋼閘巨繩已碎,無物再能負荷如此重量,這一代武林奇態和他那美蓋人褒的愛女,與一干忠心不二的高手及數十名受刑的門下,恐伯難逃生葬而死的大劫太難了!

  在地室「刑宮」上面的大廳中,辣手王子閔東源和一干死黨正圍繞著「刑宮」唯一的通風井穴,井穴已被挖成了一道三尺的溝槽,溝槽曲折直通廳外花園的荷搪之中,閔東源神色凝重,苦苦沉思著一件大事。

  候瑞亭就站在他的身窮,靜等著閔東源的命令,閔東源卻久久木愣而無言,侯瑞亭目光瞥了四外的高手們一眼,聲調沉重的躬身說道:「一切早已準備好了,靜候主人的諭令。」

  閔東源長吁一聲,道:「形宮鋼閘自封,通風並穴只要堵塞妥當,料無差錯,我實在不忍……」

  閔東源話沒說完,侯瑞亭已接口說道:「主人仁厚屬下等無不知曉,不過萬一郡主或是帝君脫困而出,屬下等死不足惜,主人亦難倖免,深祈主人三思。」

  文孟遠站於閔東源的右後方,這時也接著說道:「當斷則斷,敢請主人示令屬下動手!」

  陳學士大步上前,對閔東源一拜,道:「先時老朽不知司馬妙計,如今的是佩服至極,設若主人此時作罷,何異為出九仞功虧一簣,作大事,不能有婦人之仁,老朽冒死進言,即請主人下令。」

  閔東源秀眉一揚,悶哼一聲,隨即神色一變,沉聲說道:「司馬即按所議動手,文將軍傳諭放水!」

  此言出口,他那手下死黨立即互應一聲,侯瑞亭高聲喝道:「主人諭下,火速放水!」

  剎那之後,微帶著一般腥氣的黑水,從那曲屈盤析的溝槽中奔流而來,直傾賴於「刑宮」通風的井穴之中。

  閔東源目這黑水,悄聲問侯瑞亭道:「司馬,你在水中放了些什麼東西?」

  侯瑞亭狡詭的一笑,道:「一桶『七步化血散』。」

  閔東源霍地抬頭,目射煞火,侯瑞亭上步近前也悄聲說道:「萬事必須周全,斬草必須除根,密君和郡主的功力太高,屬下為主人萬全打算,不能不狠下心腸而施絕情,主人原有。」

  閔東源嗟吁一聲,道:「司馬,你不會不知道沾染「七步化血散』後,發骨無存的事實吧?」

  侯瑞亭並不直接回答閔東源,卻躬身說道:「人死只有一次,怎樣死都是一樣,不過活著的可就並不然了,因之屬下有責代主人清掃一下可能發生的未來障礙。」

  此時溶入奇毒的黑水,業已注滿了「刑宮」,從通風井穴已然水平洞口這一點看來,「刑宮」已成水域。

  閔東源突然手指井穴洞曰,對候瑞亭道:「司馬,水滿的好快呀!」

  候瑞亭微笑著說道:「水淹低地頃刻千里,主人放寬心吧。」

  閔東源雖然有所不安,但卻找不出可疑的地方,只好漫然點頭,文孟遠適時急步而來,躬身報道:「各宮俱已起火,帝君的一切書籍,秘密經典,及重要物品;皆已妥善搬出,行宮即將化成了火海,地方主管宮家,隨時可能來到,主人設已無逗留此地的必要,敬請起駕吧。」

  閔東源嗯了一聲,隨即對文孟遠道:「由此直到蘇杭,交你和巴震武全權負責,本爵與司馬及學士兩有他事管理,他們去吧沿途不准生事,越快越好。」

  文孟遠俯首應命,隨即揮手與其它百數個名武林人物悄然去,災禍或是歡樂,都無法永遠占拒著人們的心板和腦海,因為滄海桑因已然見慣,今日的歡樂或就是未來的悲傷,不過另外還有必須關懷這火場的人物,那就是白髮學士陳常如和那個蓬頭垢面的花郎。

  是夜三更,火揚四外已是消寂無聲,突然,一條被月光映射成扁長的黑影,出現在火場的一角,都裡本來是閔家別莊的古花園,黑影悄然出現,腳步無聲,似幽靈般飄到花園塌倒焚燬了的涼亭旁邊,黑影首先左右顧盼片刻,隨即俯身探臂揭開了涼亭石道最前面的一塊石板,映著星光月色,看到石板下面已被挖成空洞,黑影探手從洞中取出來了一隻木匣,欣喜的嘻嘻笑出聲來,自言自語說道:「有這三十六顆無價珠寶和『純陽截穴』指法的功解,不出三年,老夫必將駕凌侯瑞亭之上,然後——哼哼!」

  說著說著,黑影竟然忘乎所以的喋喋冷笑數聲,因之驚動了遠在火場另外一角的暗中人物。

  這人耳聞冷笑之聲,不禁霍轉身來,正是那蓬頭垢面的乞丐,只見他略以瞻顧,身形倏起,悄無絲毫聲響的已到達了另一黑影身側,黑影時正放落石板,左手拿著那個木匣,匣長一尺,寬正五寸,厚約兩寸,色呈深紫,匣上刻有「廣成指解」四個古篆大字,一望即知此區甚為貴重。

  蓬頭垢面的乞丐,陡地冷哼一聲,黑影嚇得全身一抖,但他久經大敵,功力極高,身形微移已閃出丈外,右手順勢劈出一掌,打向冷哼聲音的來處。

  詎料他身形剛剛站穩,才待注目發聲地方的時候,背後竟又傳來了一聲冷哼,這次他尚未來得及飄身躲避或應變發拳,只覺左手腕間一麻,木匣已然不冀而飛,隨即聽到身前一人沉聲叱道:「陳常如,你還認得我嗎?」

  白髮學士聞言注目,面色陡變蒼煞,急忙退步不迭,兩行碎齒不由的顫叩哆哆不停,口中吶吶無法出聲,雙目之中現出了畏懼至極的神色,鼻間和額上已滲出了冷汗,身軀顫凜不止。

  學士如今已經失去了學士座有的神態,期期艾艾地答道:「屬下……不,老朽……

  不,我……我……」

  蓬頭乞丐冷嗤一聲,白髮學士都也恢復了常態,他立即躬身說道:「帝君座下,西王子宮中學士,陳常如叩見堡主。」

  蓬頭乞丐驀地仰頸哈哈大笑,聲調悲嗆,繼之字字如擊金鐵般道:「真難為你,竟還認得我閔子淵,陳常如,我們十五年來的恨怨,今朝應該清算一下了吧?!」

  學士聞言慌不迭的又退後了幾步,道:「那……那時候屬下奉命行事,身……

  身不由己……」

  「陳常如,你還想狡辯免死?」

  「屬下不敢,堡主應知西王子的性格,屬下彼時怎敢抗命。」

  「我沒有時間聽你這些,想活容易,有問則答,答無不實,就放你逃生!」

  「屬下定然知則言盡,保無謊語。」

  「帝君這成都行宮是誰放的火?」

  「鎮殿將軍文孟遠。」

  「奉誰的諭令?」

  「西王子。」

  「哼!適才我遍履火場,發現『刑宮』通風並穴已然水淹,水中含有奇毒的『七步化血散』,被困刑宮之人皆已屍骨毛髮無存,這是那個的主意?」

  「司馬侯瑞亭。」

  「什麼人困於刑宮之內?」

  學士沒能立即答覆,雙絕城堡主園子淵蓬髮倏地根根散開披下,學士睹情心中一凜,方始哀聲告求說道:「屬下設若說出實情,請堡主開恩莫罪。」

  閔子淵冷哼一聲,道:「我一向言出必行,只要實話實說,決不殺你。」

  學土連聲說是,繼之用極低的聲調,緩緩說道:「據屬下所知,有一干待罪臣下,八內侍、郡主……」

  閔子淵突地一聲哀號,猛然上步抓住了學土的雙臂,目眥發張震聲喝道:「還有那個?」

  學土雙臂奇痛入骨,咬牙硬硬挺住,顫聲說道:「帝君也在刑宮之中!」

  學士說出實情之後,心懸難安,他深知閔子淵孝順仁厚,在知道老父慘遭不幸之後,悲哀至切之下,就許憤將自己置諸死地,那知閔子淵聽說老父也在刑宮,非但立即消失了那種悲忿恨怒的神態,臉上反而露出了笑容,那緊握著陳常如兩臂的雙手,也鬆弛下來,陳常如正覺奇怪,閔子淵已冷笑一聲,道:「你可記得帝君處置叛逆門下的規矩?」

  學士聞言不由觳觫道:「堡主已經恩示過饒我不死,怎地

  閔子淵不待陳常如說完,已睹笑一聲,道:「我不殺你,不過凡是叛逆帝君的門下,決難逃過帝君的施罰!」

  學土不由心頭一凜,道:「帝君——帝君……」他本來要說「帝君已死」,但是當著閔子淵卻又不敢直說,放而他只斷續的說了兩聲「帝君」,就停下話鋒。

  閔子淵微笑著說道:「帝君怎樣,你認為憑帝君的功力和智慧,會葬身刑宮之中?哼!」

  學土猛地全身一抖,他深知閔子淵不會無的放失,因之不禁怕到極點。

  閔子淵又看了他一眼,道:「南魔張勳不是被擒了嗎,人呢?」

  陳學士遂將張勳後來的一切情形,詳述一遍之後,道:「堡主怎知張勳之事?」他另有打算,故意詢問。

  閔子淵一笑,道:「你的心計白費了,張勳死不足措,可惜二哥沒能看到檀香木盒之中的信函,否則斷然不會如此妄行。」

  說到這裡,他神色陡轉嚴肅,字字均含勁力,威凌無比地沉聲又道:「陳常如,這部『廣成指解』,是你竊自帝君書庫之中的?」

  「屬下在西王子下令火焚行宮之時,取出保存起來。」

  「哼哼!擅自盜取帝君之物,罪該斷手!」

  「堡主開恩。」

  「開恩?哼哼,我只答應過你能活命,對嗎?」

  「對對……不不……」

  「聽著,我為了要你傳言給西王子,姑且免罰,你告訴西王子說,帝君及郡主和我閔子淵都還活著,我仍念同胞之情,手足之義,不問他的既往,他要聰明的話,應該知道自己將來的下場,早作打算才是。」

  「是是,屬下一定將話帶到。」

  「還有,告誠侯瑞亭、文孟遠、巴震武等人,在帝君降罰以前,他們沒再為惡江湖,或是暴露『武林帶君』的門戶,我將以『三花』手法點他們的『九宮』絕穴,使他們生死兩難!」

  「是,屬下定然不忘此事。」

  「希望你真的不會忘記,否則犯時必難逃誅!」

  「屬下記得。」

  「現在我只問你一件事情,回答完畢就可以去了。」

  「屬下感激堡主的恩德。」

  「十五年前,西王子和你與侯瑞亭文孟遠等,假傳帝君聖令,將我暗算,我的妻兒如今何在?」

  「屬下說出實情,恐怕堡主不會相信。」

  「說說聽!」

  「當年堡主飲下毒酒之後,西王子即以獨絕的手法點廢堡主的經脈,隨即率領侯瑞亭文孟遠巴震武等三十六大高手,潛進雙絕城堡,屬下一人奉令看守堡主,次日西王子歸來之後,只帶回來大量珠寶,在西王子和侯瑞亭的談吐之間,屬下發覺他們似乎虛此一行,非但沒有搜到西王子必欲到手的『馭劍三篇』和『狀元金印』,堡主夫人和小公子也失去了蹤影……」

  「陳常如,你這是實話?」

  「屬下若有半句虛言,願受堡主三花九宮之刑。」

  「好,我相信你,接著說下去!」

  「是,事後西王子曾下嚴令,派出二十四人,窮搜天下,費時三載,仍無堡主夫人和小王子的消息,方始作罷,是故直到今天,此事仍然成謎。」

  閔子淵聞言悲喜參半,悲的是嬌妻愛子如今何在,喜的是既未落於狠毒胞兄手中,將來總有夫妻父子相聚的時候,分離已多時,難禁神傷惆悵,仰望明月,不由得倍感淒涼。

  陳學土睹目此情說道:「堡主還有什麼事?」

  閔子淵搖搖頭,揮揮手命陳常如速會,陳常如如獲大赦,一拜說道:「屬下蒙恩,永銘不忘,今向堡主告辭。」

  閔子淵突地沉聲說道:「慢些!」

  陳常如魂魄飛揚,立即俯首靜待生死之判,閔子淵一字一字含著無比的威嚴道:「立即離開成都地面,但願今後莫再狹路相逢,切記切記,去吧!」

  學士僥倖拾來性命,焉敢再多饒舌逗留,一躬之後立即退出丈遠,然後頓足飛身急急如漏網之魚般逃去。

  閔子淵目視陳常如若喪家之犬疲逃遠去之後,立即施展絕技提縱之術,如過渡雲空的流星,剎那來到相距帝君成都行宮里許的一片竹林。

  竹林有一小徑,寬僅六尺,閔子淵飛投面進,眨眼到達竹林正中,竹林正中有一佔地僅僅三丈見方的私家柯堂,堂名「凌家祠」,凌是閔子淵母親娘家的姓氏,這座祠堂是帝君為了紀念早逝的妻子而興建,閔子淵湧身而進,他毫不考慮的直走到供桌前面,供桌乃巨石鑿成,重有千斤。

  閔子淵在聽到陳常如說起帝君也被困於刑宮之後,霍地記起一段往事,那是十五年前,在他奉諭前往洞庭湖上參與狀元金印爭奪之搏的時候,帝君召他進入秘室,父子促膝暢談,他記得非常清楚,當時帝君曾感慨萬千的說出,那顆狀元金印本是閔氏家族的東西,後來流落江湖之中,他的大哥,就為了要將金印奪回而喪命洞庭湖上,二哥雖然心智勝人,功力卻差,所以這個重大的責任,落到他的身上。

  當時他曾經問過帝君,以帝君卓絕無倫超撥武林的功力,取回金印易如探囊,為何不去,帝君能然搖頭,繼之神情淒傷的告訴他說,這是閔氏家族的一段傷心恨事和一種道義之約,如今言之過早,但是總有一天會告訴他的,接著帝君堅決的又說,他定能取回金印而成武林狀元,只是為了避免一種必須避免的事故,當閔子淵奪得魁元和金印之後所設的行宮,不遠地方必有「凌家祠堂」,那是一處能夠通達行宮各地的秘密道路,除帝君之外,再無知者,現在告訴了他。

  他曾懷疑的詢閃開鑿修建這種秘密道路之人的下場,帝君卻不回答,他卻為了這個問題苦惱甚久,困之此事永遠無法忘懷。

  白髮學士陳常如因貪生而供出了成都行官所發生的一切事故,閔子淵不由的立即想起昔日嚴父所囑「凌家祠堂」之事,深信帝君和弱妹必然已由秘密道路之中逃出,故而閔子淵急急來到構堂之中。

  閔子淵身為武林帶居的「東王子」,又是名震天下的雙絕堡主,身畔自然不會指著普通江湖人物使行必備的應用物件,但他功力已到絕頂,十五年暗室潛修,雖處黝黑地方已能毫髮指數,因此當他飄落到石供桌旁之後,霍地轉身注視著牆角極暗的地方,沉聲喝道:「什麼人隱身角落地方?」

  極暗的牆角地下,仆臥著一個黑影,一動不動,閔子淵劍用一經,冷哼一聲,大步走向前去,地上黑影仍未挪動,閔子淵暗自提聚「九轉」神功護身,隨即俯體舒臂抓向黑影的腰際,恰在此時,他鼻間嗅到一股特殊的氣味,倏地縮回手來,心胸怦跳不已,這種氣昧池一嗅即知,是那極歹毒的「七步化血散」,所幸此物雖毒卻有特殊的臭味,否則閔子淵恐怕難免斷臂之恨了!

  他略以顧盼,上步自石供桌上抓起了那只三足小香爐,以香爐的一角,挑著黑影的腰間紫帶,臂間叫力,將黑影平平端起送到祠堂殿門階上,然後緩緩放落,輕輕將黑影撥轉,借星月之光,他已看清黑影竟然是那南魔張勳!

  張勳右臂自指掌至腕肘,皮肉已然化盡,露著已呈深灰顏色的骨頭,望之令人噁心而顫凜。

  閔子淵雙眉緊鎖,立即俯身捏住了張勳的脈門,片刻之後,閔子淵驚哦了一聲,略一沉思,隨即暴出二指一連點拿了張勳八處大穴,接著迅捷無倫的自身畔取出一柄三寸雪亮的奇形彎刀,首先挑開張勳的右臂衣袖,彎刀一順,已將張勳右臂斬下,怪異的是並無湧血不止的現象。

  閔子淵長吁一聲,拭淨刀上血跡放置囊中之後,又取出一粒黃色藥丸,捏開張勳牙關投藥入口,隨即轉身奔向巨石供桌,雙臂奮力,將供桌抬開,桌下露出來了一個深黝的洞穴。

  閔子淵毫不猶豫立即投身穴中,他能在暗中視物,因之不礙疾行,地下甫道甚寬,約有五丈左右,前行數十丈後,他不禁目瞪口呆,進路已被某種大力所震,皆己倒塌,他輕舒右臂在倒塌地方附近的石壁上面一推,石壁並未晃動,繼之真力緩緩增加,石壁依然固若金湯,最後他微退一步,提聚全身勁力,以一式「霹靂震禪」神功,揚拳擊向石壁,石壁方始搖搖不已,他倏地頓足飛身疾馳而回,背後傳來一連串的隆隆巨響,被擊的那片石壁業已倒塌,他卻面含著交通的笑容,騰縱上了入口的洞眾,立即撥動巨石供泉於原地,步向張勳走去。他從自己全力擊打雨道石壁的一掌上面,斷定甫道倒塌是出於自己嚴父所為,像這種無與倫比的萬鈞掌力,除帝君能收發由心之外,武林中再無他人能夠辦到,由此可知帝君及郡主留已安全逃出刑宮,不過他也有所懷疑.懷疑張勳既已隨眾逃出,怎又會被齊置祠堂之內。

  適才他按視張勳的經脈,發覺張勳雖然三脈已絕,真力早失,但卻並未喪命,尤其是張勳雙腿仍能行動自如,雙臂因已殘廢,故而右腕沾染「七步化血散』毒並無痛苦,他對於張勳前半段的遭遇,已從白髮學士陳常如口中得知詳情,不過張勳被郡主帶進刑宮之後的一切,卻並不知道,他為了要想探聽帝君和郡主的確實消息,不能不忍痛使用一粒靈藥來保全張勳的性命。

  這時靈藥已生特效,閔子淵立即拍開張勳被自己封住的八處大穴,張勳身軀猛一抖動,睜開了眼睛,當他看清楚蓬頭垢面的閔子淵,虎視眈眈地站在面前的時候,隨即無聲的吐出了一口悶氣,又闔死了雙目。

  閔子淵神色嚴肅的說道:「你雖已殘啞,卻仍能活命,我有幾件事情問你,眨一次眼睛是表示我的對,眨兩次是否,事了之後,我送你前去一個將養的地方,保你今生可以安渡餘年,你要願意,眨一下眼,否則我不會勉強一個殘廢的人,你的生死也只好任由天命了!」

  南魔張勳眨了眨眼,閔子淵臉上掠過一絲笑意,俯下身來緩緩地說道:「帝君與郡主是否已經平安逃出刑宮?」

  張勳眨了一次眼睛,閔子淵喜形於色。

  「帝君既然已准你平安逃出邢宮,斷然不會將你棄置此地而不顧,是不是發生了突然的變故?」

  張勳又眨了一下眼睛,這證明閔子淵猜得很對,不過閔子淵卻緊鎖著雙眉,心情十分沉重,他無法推測出來突然變故的原由,因此無法安心,久久之後,他突然醒悟過來,急忙問道:「有人受了傷?」

  張勳眼睛又眨動了一下,閔子淵立即追問道:「可是郡主?」

  他認定除非是胞妹不幸受傷,否則帝君絕對不會匆忙而去

  果然張勳仍舊眨動了一下眼睛,閔子淵長吁一聲之後又道「刑官被封,郡主可是被毒水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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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3 23:44:57 |只看該作者
  張勳再次眨了眨眼,閔子淵絕望的歎息一聲,七步化血散毒,無藥可醫,只有傷臂則斷臂,傷腿則斷腿保全性命,不論胞妹傷在何處,殘廢已然難免,他不忍想像胞妹殘廢之後的結果,但卻深知胞妹遭此不幸之後,必將閔東源恨入骨髓,未來一場慘絕人煨的血搏,恐怕無法避免了。

  閔子淵深思多時,決定了一個意念,立即對張勳說道:「我要知道的事情全知道了,我答應你的事情也決不改悔,為了避免你臂傷痛疼和能夠早到目的之地,只好仍然點封你的穴道上路了。」

  這次他不待張勳眨動眼睛,已倏下手點昏了張勳,隨即挾住張勳飛身急縱出祠堂,奔馳遠去。

  時光匆匆,自欽菖蒲之酒而榴紅吐焰,經浮瓜沉李雪藕調冰,轉瞬鶴唳於雲空,蟲鳴於牆壁,終於北風襲自高山,雪漫萬里地凍天寒,臘鼓聲聲頻催,又是一年,又是一年。

  這一年,江湖上出了兩件大事,一在向有天堂之稱的杭州,一在多慷慨男兒的燕趙,杭州「南高峰」下,遠在兩年以前行人買下了大片土地,興建宅地,一年前落成不久,巨宅主人已率眾自遠處遷來,直到中秋節日,因為南北武林備大門戶中人及黑道高手們雲集巨宅赴會,當地人士方始知曉巨宅主人乃是武林之中的頂尖人物,自此不論黑白兩道,南北門戶,凡是路經杭州,必須拜叩巨宅主人,否則前途定生事端,絕難倖免,已成鐵律。

  北平(北平之名始於明初,永樂由南遷都之後,改稱北京,清及民國初年均沿稱之。)外城「打磨廠」,在這一年的六月六日,新開了一家規模很大的鏢局,字號「九洲」,主持鏢局大計的竟是兩位堂客,於是震驚了城內外八家素存威名的鏢局,開市的第一天.九州鏢局遍請先進同業歡宴,席間曾有較技印證功力的餘興,結局駭人聽聞,九洲鏢局只派出了一個普通鏢師,竟使其餘八家鏢局的大鏢頭們拱手稱臣。

  消息不脛而走,於是震動了天下,不過九洲鏢旗認來沒有去過江南,杭州南高峰下巨宅主人及其手下,也從未到過北方,但是暗中卻有石少武林朋友,早已提心吊膽,深知遲早總有一天,巨宅主人和九州鏢局必將相逢而發生事故。

  這一天,是相距成都城內閔家山莊突遭火焚的一年之後,清晨,杭州城外的陽關道上,來了一行車馬,車共十輛,滿載著正塊的銀磚,車前,一排三匹棗花紅馬,馬上三個大漢,左手抱著捲裹起來的旗令,目視前方,精神百倍,棗花紅馬之後約隔兩丈距離,一匹神駿異常的烏驥,金鞍紅韁,分外奪目,馬上人貌若金童,一身雪縷,竟是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年。

  少年身後,一排四匹純白玉駒,端坐著四個老者,衣分黑、蘭、黃、素,各背寶劍,威風十足。

  再後是那十輛騾車,車旁皆有一名壯漢騎著棗花紅馬緊緊相隨,這行車馬,一望即知是鏢局押送銀兩的鏢車,奇怪的是車上銀磚竟然毫無掩飾,一塊塊一堆堆映著旭日發出誘人的光芒。

  車行甚速,已距城門不遠,最前面那三名大漢,陡地展開捧捲著的旗令,齊聲離昂嘹亮的喊道:「威——武,——威武!」

  音調宏園,此起彼落,聲傳數里之外!

  適時,十輛騾車旁邊馬上的壯漢,各自俯身抖手,將十面黑地紅邊金德金字的鏢旗,插於騾車之上,鏢旗迎風招展,醒目至極,行人旅客不禁個個佇足觀望,鏢旗之上赫然正是「九洲」二字!

  正午時候,杭州最大的「西湖酒樓」門口,插上了一面三角形狀的九洲鏢旗,此次保這趟源銀的九洲鏢客,借西湖酒樓宴會杭州當地的四家鏢局朋友,如今正在恭候客到開席。

  拒料杭州這四家鏢局的東主,不約而同都差派了手下鏢頭壁還了請帖,原因是為了九洲鏢局到達杭州之後,尚未前往南高峰下向巨宅主人拜安,四家鏢局的東主恐惹是非,故而不能赴約。

  九洲鏢局押鏢的少年鏢客,聞報大笑,繼之轉對手下那身穿黑、藍、黃、親那四位老者說道:「巨宅主人好大的威風。」言下之意,似向老者們詢問,此事應當如何辦理才好,並微有不悅之色。

  黑衫老者像是首腦人物,聞言恭敬的含笑答道:「東主邀請此地鏢局同道,已盡道義本份,對方赴宴與否似無關係,彼等員雲事因巨宅主人而起,但我等似乎不便因此而議人短長,東主意為然否?」

  少年聞言頻頻點頭,隨即開席,對四家鏢局拒絕赴宴一事不再談論,西湖酒樓十分寬敞,時當飯口,除靠窗四席是九洲鏢局定座外,其餘各個座位留已早有客人,對黑衫老者解說的話語,無不暗自讚許。

  平日西湖酒樓在飯口的時候,喧嘩猜拳,各行各事,熱鬧至極,今朝卻都悄沒聲的飲酒用飯,似乎酒飯客人們俱已預料到將會發生嚴重的事故,只有九洲鏢局這些鏢頭和趟子手們,仍然不改本色的行令猜拳,談笑風生。

  「通!通!通……」一陣樓梯陣響,並肩上來兩個身穿古銅長衫的客人,樓上的酒飯客人倒有多半認識對方,紛紛起坐躬身問候,這兩個人理也不理,大模大樣的橫掃了所有的酒客一眼,隨即大踏步走向九洲鏢局所佔的四席而來,正好停步在少年旁邊,鏢客們視若無睹,仍然互相談笑不止,兩人冷哼一聲,左面那個突然揚聲問道:「誰是九洲鏢局保著這趟鏢銀的鏢頭?」

  少年並未答話,在他身旁的黑衫老者卻冷冷地問道:「你問這個幹嗎?」

  左面那個開口問話的漢子冷笑一聲,道:「你接我的問話,莫非就是負責這趟鏢銀的鏢頭麼?」

  黑衫老者也還他一聲冷笑,道:「是又如何?」

  右面那個身穿古銅長衫的漢子,這時陰沉地接口問道:「你們這四十萬兩白銀,要送到什麼地方?」

  這句話實犯鏢行大忌,因此一干趟子手們不由怒目瞪著對方,黑衫老者冷嗤一聲,道:「你想幹什麼?」

  這兩個身穿古銅長衫的漢子並不回答,卻伸手取出了一張帖、扔在桌上說道:

  「這是我們主人的居所,你們要想平安無事的把鏢銀送到地頭,最好是按規行事,我們主人已在設宴相待!」

  黑衫老者拿起帖子,先給少年過目,隨即淡然一笑說道:「請回復貴上,就說素未生平,不敢冒造,謝啦!」說著他立即將手中請帖邀還對方不等對方開口,聲調一沉又接著說道:「再請密語貴上一言,我九洲鏢局無護鏢的本領,怎敢妄行山南海北,四十萬根子不算少數,貴上設若有意收為己有,我九洲鏢局同仁決不說個『不』字,隨時恭候貴上的大駕!」

  兩名大漢不禁惱怒,冷笑數聲陰森的說道:「好話好說,這可是你們說的,咱們走著瞧吧!」說著轉身而去。

  少年此時方才哈哈一笑,道:「兩位慢走一步。」

  兩名大漢聞言停步,霍地轉回身來說道:「何事?」

  少年並未起座,更未轉身,背對兩名大漢冷冷地說道:「兩位可能報個名姓,貴主人可是佐在南高峰下的巨宅之中?」

  兩名大漢接話說道:「名姓總有報出的日子,但卻不在今天,我們主人正是住在南高峰下,滿意了嗎?」

  少年頷首作答,兩名大漢立即又道:「我們主人曾經說過,鏢銀鏢師只要不出杭州,保無傷損,出城立即拜叩我家主人,沿途自然也保平安,否則不出杭州百里,必遭不測!」話裡雙雙再次轉身大步而去。

  他們尚未走到樓梯口上,少年已揚聲傳諭說道:「兄弟們火速用飯,飯後立即登程,直達西天目山!」

  兩名大漢明知少年這是成心說給他們聽的,各自冷哼一聲,快步下樓而去,剎那之後,街心傳來漸漸遠去的馬蹄聲音。

  半個時辰之後,九洲鏢局的鏢車扯起了另外一面金邊杏黃底的大旗,旗角是兩個五寸見方的「九洲」大字,驕傲威凌的迎風招展,噗噗作響。

  鏢客們,在少年東主的令諭之下路上坐騎,最前面那三個乘騎棗花紅馬的趟子手,猛甩鏢旗叩馬起程,一聲接一聲的「威武」

  呼喊,響徹雲霄,得得蹄聲,隆隆車響,九洲鏢車在萬眾目注竊竊議論之下,浩浩蕩蕩出了杭州。

  他們並不急急趕路,因此在夕陽西墜的時候,僅僅走出了二十里地,那黑衫老者正行之間,一突然催馬和少年並騎而行,低低說著什麼,少年略以沉思,點頭作諾,黑衫老者隨即揮手示令,整個鏢車立時閃開,斜向大路左邊一座松林而去,眨眼隱沒在密黑的松林之中。

  瞬際,林中飛般馳出三騎快馬,馬後施著雙雙鋼輪,停於大道當央,馬上人飛身而下,將斜奔松林之中的車轍隱沒毀去,繼之搬鞍上馬,揚鞭聲響,拖著三雙和鏢車輪跡一般的軌痕,直前絕塵而去。

  行約三里,三輛誘敵的空輪快馬招呼一聲分三處弛下,頓飯光最之後,他們已回轉原處,仍然到達松林之中。

  初更時候,自南高峰巨宅之中,飛馳出來了二十四騎快馬,馬上人各背兵刃,順向餘杭而去的大道疾馳不停,馬後捲起了一條灰修慘的沙龍,這條沙龍在二更不到已經趕到松林前面的路上,為首之人霍地拉住韁繩,其餘二十三匹快馬竟無一越前,俱皆適時停蹄道中,端的好一付身手!

  為首之人手指地面,第二、三兩騎翻身下馬,俯於地面觀看片刻,隨即飛身馬上說道:「他們曾在此處停車,後來大概是恐懼我們追到,並米歇息就迅速馳去,按車輪痕跡來看,不出三更必然可以追上他們。」

  為首之人頷首道:「若容這群張狂鏢客走出百里,咱們這人可就丟的大了,來,加鞭快追!」

  話聲中各提絲韁叩馬馳去,順著看來相當清楚的車轍痕跡緊追不捨,轉瞬只看到那條灰龍翻飛,轉眼漸漸消失。

  片刻之後,又一騎雪白玉駒自杭州城外大道之上絕塵而來,馬上人一身淺灰素衫,騎術高超。眨眼馳近松林之前,適時自松林之中打出一隻響鈴,聲音清脆,射向玉駒上面的騎者,只見那素衫騎者倏舒臂接去響鈴,隨即馬頭一轉,由斜路奔馳到松林之中,一閃而沒。

  松林中,少年坐於鏢車轅上,玉駒停於少年身旁,原來玉駒上面的乘客是那身著素衫的老者。

  素衫老者下馬之後,肅立對少年說道:「仆下回話、對方並無其它接應,僅僅是已經過去了的那二十四個人。」

  少年點了點頭,道:「他們是哪個領隊?」

  素衫老者答道:「是前鎮殿將軍文孟遠。」

  黑衫老者立刻問道:「文孟遠巴震武向不分手,自然巴震武也來了?」

  素衫老者搖頭說道:「沒有,其餘都是前西王子手下五十六進士中的好手,另外還有兩個生面孔。」

  黑衫老者沒再接話,他們個個都肅色看著少中東主,只斷到少年緩緩而有力的說道:「車馬拴好。」

  眾人聞言即行,剎那已將馬匹鏢車妥善接在巨大的松幹之上。

  少年冷冷地說道:「三爵聽命!」

  那三位手捧鏢旗的趟子手,並著大步向前,停步之後躬身答道:「仆下在,恭候差遣。」

  少年瞥目鏢車馬匹說道:「車、馬、銀兩交給你們三個了,若出絲毫差錯,你們不必再見我了!」

  這三位表面上以趟子手自居,其實卻是九洲鏢局頂尖兒的一等高手,立即暴應一聲,退向一旁。

  少年略一停頓又道:「黃、素二內侍,親率十大將軍與二十一名已叛帝君的進土動手,不得放走一人!」

  原來這黑、藍、黃、素四老者,就是武作帝君八內待中的四位,那十個押著鏢車的大漢,像三爵一樣,也是九洲鏢局之中的高手,被稱為將軍之尊,那南高峰下巨宅的主人,正是那心狠意毒的西王子閔東源,這就難怪少年下令不准放走一個活口了!

  黃、素二內待俯首聽命退下,少年立即轉對黑衫老者內侍道:「那兩個面生的人,交給你們了,留彼活口,事了迅速接應十大將軍,文孟遠留給我……哼!」少年停下話鋒狠而恨的沉哼一聲,不再開口。

  黑衫內侍立即揚聲說道:「對方即將隨著誘敵的車撤來到,火速各按小主人所諭埋伏,不得有誤!」

  眾人並不應諾,因為遠處已然傳來了零亂的蹄聲,但卻個個閃身而去,已然埋伏妥當靜待敵者自投。

  瞬際,三條灰龍由三處不同的地方聚集在一起,蹄聲已止,灰龍正在下沉、下沉!當灰龍消失之後,現出來了那隊由巨宅之中追搜鏢車的人馬,不多不少,正好是二十四個人。

  他們停在樹林外面五六丈遠的地方,勒馬不前,只聽到第二匹馬上的那人恨聲說道:「沒想到那群舔刀口的朋友花樣真多,就衝著他們能叫老子白跑了十里地的冤枉路,回頭老子得好好的伺候伺候他們!」

  第一匹馬上的這人冷冷說道:「省點兒力氣吧,人家花樣不多,是閣下看走了眼!」

  這人的聲調特別陰沉,果然是那曾經去過雙絕城堡的文孟遠,聽他的口氣,似乎有些嫌惡第二匹馬上的那人。

  那人受他誚諷之後,才想回頂幾句,第三匹馬上的騎者卻探手一扯那人的衣袖,阻住那人再次發話,文孟遠看在眼裡故作不知,道:「對方故出誘我之計,如今自然早已埋伏妥當。誰有妙計破敵?」

  眾人無一答話,文孟遠冷冷地一笑,道:「行前主人有諭,只准成功,不許失敗,赫氏兄弟火速向前叫陣!」

  原來第二第三匹馬上的漢子姓赫,是親兄弟,平日即與文孟遠不和,聞令知道文孟遠有心借刀殺人,但是主子規律極嚴,此次文孟遠奉令帶隊為首,明知必死也不敢抗令,只冷笑著看了文孟遠一眼,雙雙拍馬向松林緩緩踱去,在間隔松林只有兩丈五六的地方下馬。

  赫氏兄弟也極為狡猾,他倆站在馬頭後面,萬一松林之內的敵者暴施暗算,有雙馬遮擋不至危及性命。

  赫氏兄始取得有利方位之後,赫老大方始揚聲向林內喝道:「九洲鏢局的朋友們請出來吧,好朋友們來了!」

  他話聲乍歇,林中突地嗖!嗖!嗖!一連著射出十支六尺鐵槍,鐵槍並非射向筋氏兄弟或巨宅馬隊,卻弧形射到兩旁,根根直立在地上,入土約有二尺,每支相隔一支,絲毫不錯。

  鐵槍頂端有一瓶形之物緊附不墜,赫氏兄弟不由暗中皺眉,不知九洲鏢局又是施的什麼計策。

  後面的文孟遠也正在沉思此事,並悄悄囑咐手下,嚴加小心,免遭暗算,更諭令下馬散開,一以便彼此接應。

  詎料適當此時,自松林之中突地飛出十朵火花,疾如流星一股分投於鐵槍上端所附瓶狀之物裡面,隨即只覺眼前一亮,四周平添了十盞碧色水晶罩燈,五文內立即無物不見,十丈見方形影難隱,這一手確實出乎巨宅二十四名高手的意外,不禁霍地紛紛暴退,隊形大亂!

  驀地松林之內有人揚聲喝道:「林外可是此間南高峰下巨宅之中的朋友們嗎?

  哪個為首近前答話!」

  文孟遠在火花倏出投落晶燈中間的時候,心頭已然大凜,這種分毫不失的巧妙手法,若非內功已到登峰造極的地步,休想辦到,林中敵者計有十八名之多,若是十人各自發出一朵火花,文孟遠忖念滿無可懼,要是十朵火花乃是一人同時發出,則此人的功力技藝,絕非自己所能敵擋,不過如今勢成騎虎,欲罷不能,只好暗自存心隨機應變,他念頭剛剛轉過,林中已在發問為首之人是誰,對方明言請教自己,當然無法迴避,立即放作坦然的大步向前。

  文孟遠停步在相距松林的三丈地方,道:「老夫文孟遠,奉巨宅主人之諭,拜會九洲鏢局這次押鏢的負責人,朋友你要是夠稱人物字號,就情金身大駕勞動幾步,咱們林外一談!」

  林中傳來一聲冷哼,道:「話是很夠分寸,我們東主要我問你一言,你可知道僅半率眾阻截鏢車通行,等於彼此已經勢不兩立了嗎?」

  文孟遠嘿嘿陰笑兩聲,道:「老夫奉命之時,主人曾說,爾等除非立即隨老夫回轉杭州,或可商量,否則此處就是爾等一十八人的埋骨之所!」文孟遠用這種話當作了答覆。

  林中人再次冷哼一聲,道:「你的意思可是答覆我們,今破除作生死之搏外,再無其他商量?」

  文孟遠道:「事實如此何必多問!」

  林中突然換了一個聲調口音接話道:「這正合我的心意!」

  話聲中,人影連閃,十五位奇特的英雄,已站於松林之外,個個目射寒光,肅立當場,不怒而威!

  文孟遠目光瞥處,也點清了對方的人數,立即招手將赫氏兄弟喚到近前道:「對方共有十八個人,林中留下三個必然是守著鏢車,我對付那個少中,十招之內格其生擒,你們兄弟莫令穿黑、藍長衫的老東西接應,招呼其他兄弟們各個認定一人作為對手,餘下九位兄弟立即闖進松林搶下鏢車,將彼等的馬匹驚散,奪下九洲鏢旗,先回宅中勿誤!」

  赫氏兄弟雖說素日不服文孟遠,但對文孟遠這次的進攻方略十分佩服,立即頷首作答傳告其他人等。

  這時少年東主揚聲對文孟遠喝道:「你是此行為首之人,我是九洲鏢局的少東主,咱們先捉個對兒吧!」

  文孟遠陰笑兩聲,道:「正合老夫心意!」說著他話鋒一變,揚聲對手下人道:「速按前議立即動手!」

  閔東源門下一千武林進土,暴應一聲,飛身攻上,內中九名高手卻閃出隊來分頭撲向林內,那知黃、素兩位內侍已早有準備,一聲長嘯,十將軍身形倏飛,各距丈遠竟將一千武林進士圍於核心!

  驀地,一點寒星自素衫內待手中發出,射於半空,寒星脫手發出的剎那,奇聲傳出,叮叮咚咚悅耳至極,十大將軍聞聲肅立,繼之迅捷無與倫比的一齊撤劍出鞘,劍指冥空一起高聲唱道:「以吾之劍兮祀幽冥,以吾肝膽今奉乾坤;香以否身兮遵帝諭,吾行吾志兮產不平!」唱罷只見滿空寒光飛馳,劍氣縱橫,十道匹鰥化成一條光圈,旋飛不已。

  霍地一朵黃雲自少年身畔飛起,倏忽射下,文孟遠身前五尺地方立即平添了一幅黃地金邊的大旗,正中一個斗大的金色「閔」

  字,閃耀著攝人魂魄的霞光,文孟遠不禁神色陡變,退步不迭!

  適時光圈自停,十大將軍在黃、素兩位內侍調度之下,已將包圍圈子縮小,各以不同而美妙的劍式開戶,一千西王子閔東源手下的進士,皆被困於正中,原來武林進士們早已被迫擠退一處而不自覺。

  文孟遠這時不顧身份揚聲對手下喝道:「事出意外,你們絕非對手,目下不論何人設能闖出重圍回報主人,即為奇功一件,火速全力衝破圍困不得有誤!」

  其實一千武林進土當「閔」字金旗出現之後,已知大勢去矣,再目睹對方劍式所開門戶,越知所料不虛,不待文孟遠吩咐,已個個準備突圍逃命,文孟遠令下,立即有四名進士猛腰刀劍,全力衝向正南地區,詎料十大將軍不待彼等踏上禁圈,劍式業已展開,雙方立即接觸,只見寒光倏飛上下,匹鰥縱損交描,僅僅眨眼的剎那,傳出兵刃折斷的脆響,繼之四聲慘吼,劍光倏隱,突圍欲逃的四名武林進土,已個個以不同的姿勢仆臥血泊之中死去!

  這種威凌的劍法,罕絕的劍陣,無與倫比的殺法和氣概,已令聽有的武林進土膽寒心顫,忐忑不前。

  黑、藍兩位內侍,此時冷冷地向赫氏兄弟說道:「汝等昔日未曾參與閔東源大逆不道的惡行,老夫兄弟奉諭留汝等活命,立即束手就縛,尚可保留一身功力,否則莫怪老夫兄弟無情!」

  赫氏兄弟加盟巨宅不久,自不知一年前的往事,但他兄弟自覺一身功力罕遇敵手,怎肯束手被擒,冷哼一聲,各舒腕臂撤出獨門的兵刀「奪魂飛輪」,坐步揚翰,展式以備血搏。

  黑衫內侍目睹對方奪魂飛輪之後,立即轉向少年說道:

  「小主人,這姓赫的兄弟竟是『廣西』獨行巨盜「飛輪」赫錚的族人,是否仍然留彼活命?」

  赫氏兄弟聞言大驚,少年卻干淡的說道:「父雖巨惡,其子未必如是,仍按前渝不准傷彼性命!」

  黑衫內待恭應一聲,藍衫內侍卻已目注赫氏兄弟說道:「老夫兄弟又憑雙掌接爾弟兄三招,動手吧。」

  赫氏兄弟互望一眼,雙輪猛翻,一取黑衫內待,一奔藍衫胸前,奪魂飛輪的鑄造,功奪天工,五輪互合,柄長尺半,柄際有一消息暗策,若退罕見的高手,對博難勝之時,按動暗簧,非但正中略大的主輪可以突地伸長尺許,殺敵於無防之下,另外四個鋸齒銀鈴,並能立即脫出主輪的規束,電閃般暴射而出,飛擊敵者,是故被武林之中稱為最最陰狠損毒的兵刃。

  不過赫氏家族能夠持有奪魂飛輪的子弟,卻都是干中選一的好手,並不仗恃飛輪的狠毒而致勝,尤其是目下赫氏族長飛輪赫錚,老來心慈,嚴諭子侄只能以本門的奪魂飛輪保命,不得隨意傷敵。

  赫氏兄弟是赫錚的親子,非但功力極高,赫錚對他們的訓教也嚴,因此赫氏兄弟自出江湖至今,尚未施展過奪魂飛輪傷敵致勝。

  今朝卻是赫氏兄弟出道以來,第一遭遇上扎手強敵,因此在發招以前,彼此已然示意,準備萬一之時,以飛輪絕技勝敵獲命。

  黑、藍兩位內侍,即知他們是赫錚的族人,自然明瞭奪魂飛輪的奧妙之處,赫氏兄弟飛輪攻到,二內侍立即飄身左右,互距丈遠。

  赫氏兄弟飛輪走空,擰身甩臂,各取一人再次攻到,二內傳不約而同步步蓮花,又避過一式,赫氏兄弟眉頭一皺,赫老大招發「橫掃千軍」,砸甩黑衫內侍腰脅,赫老二一式「風擺荷葉」,虛實並用,襲擊藍衫內侍雙肩,詎料兩位內侍仍不出手,依然挺腰後縱,閃向一旁。

  此時突然數中慘號傳來,赫氏兄弟瞥目被困的一干武林進士,在十大將軍和兩位內情圍攻之下,已摻死多人,赫氏兄弟冷眼看到十大將軍攻擊的凌厲招法,暗自驚心,對方招招含聚無比的勁,式法罕奇玄妙無倫,漫說一干武林進士,即便是自己兄弟抑或是文孟遠與對方交搏,亦難望勝,對方攻伐氣勢,看出是存心不留一個活口,赫氏兄始不禁再次互相示意,已存機心。

  黑衫內侍這時卻冷冷的說道:「念爾兄弟前無罪咎,讓退三招,再次動手卻不能容爾兄弟狂妄了!」赫氏兄始並未答話,瞥望了不遠地方的鎮殿將軍文孟遠一眼,只見文孟遠面如敗灰,對面那位少年若無其事的時時縱目觀看手下人搏戰爭殺,文孟遠卻極端慎重注目少年,不敢鬆懈。

  黑衫內傷冷嗤一聲,對赫氏兄弟說道:「今朝犯我九洲鏢局的鼠輩,除爾兄弟之外,那個也難逃一死,文孟遠禍首罪魁,越法休想脫身,老夫為爾兄弟著想,還是拋棄飛輪,認敗服輸的好!」

  赫氏兄弟仍不答話,黑衫內侍卻對藍衫內侍說道:「莫使小主人久待,立即速戰速決吧。」話聲中兩位內侍身形閃移,已皆欺身赫氏兄弟身前,各出左掌甩擊打到赫氏兄弟胸腹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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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3 23:45:15 |只看該作者
  赫氏兄弟展開輪法,各以飛輪上面的鋒利鋸齒,削鎖內侍的臂腕、赫老大對敵黑衫內侍,飛輪削到,黑衫內侍竟然毫不躲避,只見黑衫內侍五指倏一翻,飛輪削空,掌力捷逾閃電,平拍在飛輪之上,赫老大馬步一錯,肘腕一轉,飛輪再次旋轉向黑衫內侍的前胸,迅捷無倫。

  黑衫內侍哈哈一笑,右掌陡地探出,竟然絲毫不懼飛輪削下的勁勢,橫掌砸在飛輪主軸之上,飛輪受震,騰起尺餘,黑衫內侍的左手,化作「天罡指」功,突破中線點到赫老大「丹田」穴間,赫老大心頭一凜,坐步旋身脫出三尺,飛輪後甩,橫掃黑衫內侍的肩臂,黑衫內侍直到飛輪削下,方始突地側身,飛輪已經走空,黑衫內侍右手食指乘虛而入,點中了赫老大的肩頭。

  名家動手,只要一指中的,罕有解救,不過這次赫老大左肩受傷,除少許感到內心受震之外,卻無礙較搏,因此赫老大飛輪一側,再次劃向黑衫內侍的肩臂,並且中途招式一變,迅疾無儔的砸到黑衫內侍的雙膝。

  黑衫內侍一笑,倏地後退數尺,卻揚聲對藍衫內侍說道:「時間差不多了,老二施展『三化神指』吧!」

  藍衫內侍此時只憑雙掌,已將赫老二迫得節節後退,聞言招法一緊,赫老二越發手忙腳亂,赫老大暗窺一眼,卻不由大喜,原來赫老二知遇武林高手,有心藏拙而暗蓄真力,假作不敵而退,準備在藍衫內侍偶露破綻之時反攻,攻時非但展盡所學,並將使用奪魂飛輪一舉成功。

  赫老大有鑒及此,猛咬鋼牙,進步逼上黑衫內侍,拇指緊附飛輪暗簧之上,一招「送佛西天」,直搗黑衫內侍的小腹,他也準備在黑衫內傷架格抑或攻進的時候,以飛輪奪魂來致敵而取勝了。

  詎料赫老大進步逼進黑衫內侍之後,一提真力才待發招,突覺丹田一麻,喜氣竟然未能叫起,大驚失色之下慌不迭的按動飛輪暗簧,主輪倏地暴伸而出,四個對輪立即脫出主輪旋飛而到,黑衫內侍這才施展出震驚武林的罕絕功力,一聲哈哈大笑,身形倏忽湧起,非但不退,反而迅捷無倫迎上了那四個飛旋而來的奪魂鋼輪,左臂衣袖暴拂,一股鋼強的勁力打出,竟將四隻飛輪倒捲射向半空,右臂已探,整個的奪魂飛輪已到了手中,左手化為削式,向飛輪鋼柱之上一切,那純鋼打鑄的飛輪柱柄,一折為二,赫老大不由的張口結舌楞在當地。

  赫老二比老大乖巧一些,自與藍衫內侍交憾,他即隱藏著真實的勁力,打定尋覓藍衫內侍破綻之後全力攻擊之心,是故看來只有格架閃避藍衫內侍凌厲的掌法,一路頻頻後退。

  但他任憑如何乖巧藏拙,休想逃過藍衫內侍施展「帝君」真傳「三化神招」,在黑衫內侍點破赫老大真氣之後,藍衫內侍立即故作失招,一式「跨虎登山」施出,腳下突地一滑,身形不由斜傾,胸前門戶洞開,赫老二不僅大喜,冷嗤一聲,身形逼進,奪魂飛輪直搗向藍衫內侍的「丹田」,相距三寸時候,赫老二拇指突按柄端暗簧,發揮了全部奪魂飛輪的威力!

  詎料藍衫內情適時哈哈大笑,身形倏忽轉向左邊,赫老二主輪已然扎空,四隻飛輪中的兩隻,也斜飛而過,另外兩隻飛輪一擊右肩,一奔藍衫內侍的左肋,藍衫內侍左掌暴出,一旋一劈,雙輪竟被奇特的勁力送向丈外,右掌已疾如石火閃電,切在了赫老二的氣穴之上,一按一登,赫老二被震出五步,他那奪魂飛輪竟然掌握不住,一聲震響,墜落地上。

  赫氏兄弟差不多是同時敗北,黑衫內侍這時對藍衫內侍說道:「赫氏兄弟交給你了,我發現遠處似乎又有人來,此間事了趕快接迎愚兄一下。」

  說罷不待藍衫內侍答話,已騰枝而起,遠射而去!

  藍衫內侍目光瞥向黑衫內侍的去處,倏凌虛點指,封了赫氏兄弟的穴道,揚聲對少年說道:「遠處又有敵蹤,仆下兄弟前往一探究竟,恭請小主人早些擒獲元兇,免留無窮後患。」

  說罷對少年遙躬一揖,立即頓足追循黑衫內傍去路疲蹤而下。

  黃、素兩位內侍業亦發現遠處人影,沉聲對十大將軍說道:「速以『天旋劍陣』斃敵,不得延誤!」

  十大將軍聞令展劍,招法一變,化為一道寒光閃飛的園牆,劍氣沖射斗角星牛,剎那縮小了半尺,被圍於中的武林進士,已難見形貌,只聽到數聲淒號慘吼,劍圈再次緊縮,飛游亦疾,光圈以外又多了四名僕屍血泊的武林進士,黃、素兩位內侍目光瞥處,點清被圍劍陣之中的武林進士只剩十名,業已不慮生變,雙雙示意閃身飛騰於五六丈外,阻住通路,並為遠處黑、藍二侍的後路接應。

  少年此時目光向遠處一瞥,冷哼一聲,繼之對文孟遠道:「遠處來人果然是你們的接應,閔東源雖然聰明才智勝過他人,只可惜仍未逃過我的推斷,來者就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休想能在四大內侍的手中逃得性命……」

  文孟遠久未開口,此時突然接話問道:「莫非四大內侍就是昔日帝君『四聖宮』中的四聖!」

  少年一笑,道:「你不愧跟隨帝君多年,他們正足四是宮的四聖,你願不到吧?

  哼哼!」

  少年話鋒至此一變,沉聲說道:「有關昔日假傳帝君渝令,血洗雙絕城堡之事。拒說你是元兇之一,如今我要帶你去個好地方,好好的問問你,動手吧,我先試試你到底有多高的功力,竟敢大逆抗上,謀劫狀元金印!」

  文孟遠早已看清近前形勢,逃已無望,博無阻卷,只祈能有生力軍接應,突圍而去,因此遲不肯動手,即知接應已到,越發嚴加防備,遷延時刻,他昔日相隨閔東源參叩帝君,自知帝君四聖宮中的四聖厲害,只惜四聖宮列為禁地,甚至閔東源不奉召喚,不敢忘窺一步,四聖又向不離開宮禁,因之除閔東源見過四聖一面外,餘者俱不認識四聖面目,否則自己也不會輕投羅網。

  這時遠處人影已和黑衫內侍爭執起來,少年再輕蔑的冷哼一聲,對文孟遠道:

  「我不能久等,接掌!」

  文孟遠只當少年不能久待,後面還有下文,那知卻是「接掌」

  二字,話到拿到,右手已擊奔文孟遠的「太陽」重穴,文孟遠微挫半步,右掌貫力迎上,他存心一試少年功力深淺,是故硬搏一掌,雙掌相抵一接即分,文孟遠覺出少年功力不過爾爾,懸心放落進步逼上,少年絕不閃避,恢出左掌迎上文孟遠逼攻的一招,二次掌力相交,文孟遠眉頭暗皺,他發覺少年這次的掌力比適才一掌沉重的多,但卻仍然沒有理會到內中奇妙這人的變化,少年把式凌厲迅捷,一事接著一掌攻到,文孟遠不由的也提聚真力,掌掌迎擊,瞬即互對八掌,仍然未分勝負,文孟遠霍地旋身,招式一變擊出一拳,少年冷笑一聲竟未迎接閃躲,這一拳實生生的打在了少年胸前,少年受拳動也未動,似無感覺,仍在哼嘿冷笑,文孟遠不黎驚凜萬分,突地又打出一拳,再次擊中少年肚腹,竟然惹得少年仰合不止大笑連聲,笑聲掠動了五六丈外監阻來放的黃、素兩位內侍,他們回顧一眼之後,竟也哈哈大笑起來,文孟遠大怒,猛地旋身出指意圖展施殺手,那如雙足竟不受使,蹭拌一處幾乎摔倒,情知有變,慌不迭的一提真力,始知一身功力不如何時俱已失去,他神色立變,驚凜駭懼至極,轉身欲逃,少年飄身而到,五指輕彈已點中了他三處要穴,適時十大將軍已將一干叛逆的武林進士誅戮殆盡,立即有兩名將軍飛縱近前,俯身架起文孟遠和赫兄弟放置一處,少年揚聲說道:「眾將軍以劍陣列隊!」

  十大將軍剎那各佔好方位,少年轉對黃、素兩位內侍又道:「召喚黑、藍二聖回來!」

  兩位內侍恭應一聲,雙雙抖手射出兩點寒星,寒星在空際相撞,發出悅耳的脆聲,遠處黑、藍二倚,聞聲退身,飛般回轉,在他倆身後有五條人影,也迅疾的追蹤而到,現身於晶燈照明地方。

  黑衫內侍業已到達少年身前,回顧身後那五名敵者一眼,對少年說道:「他們是三湘五者,因此仆下未能動手。」

  言下之意,似乎四聖俱有不便與三湘五老搏戰的原因是少年所瞭解者。

  果然少年聞言劍盾一皺,揮手示令四聖退守一旁,然後緩步行近五老身前丈許,停步拱手說道:「在下願聞五老來意。」

  三湘五老並不答話,目光緩綴掃到全場,個個長盾皺鎖,最後看到臥伏地上的文孟遠和赫氏兄弟,五老中的老大「凌民老人」

  這才開口說道:「你是『武林帝君』的什麼人?」

  少年劍眉一挑,道:「五老只請示下來意,餘者何必多問。」

  凌風老人怒叱道:「看你年紀甚輕,答話卻不老實,難道武林帝君沒有告訴過你,不能對老夫兄弟失禮?」

  少年一笑,道:「在下不知何處失禮,請教高明?」

  凌風老人冷哼一聲,道:「孺子利口,不答長者所問,豈非失禮?」

  少年也冷哼一聲,道:「是在下先問五老,五老尚未回答。」

  凌風老人不由語塞,五老中排行第二的「風雷老人」,這時沉聲說道:「接兒可是此行之首?」

  少年頷首作答,風雷老人手指場中那幅黃地金邊的「閔」字大旗說道:「這個旗子是什麼人叫你用的?」

  少年揚聲答道:「這是在下九洲鏢局的鏢旗,保鏢在外必須用它,莫非與三湘五老有什麼關係?」

  凌風老人接話說道:「關係甚深,念你無知,此次不罪,自今日起更換其他顏色的鏢旗應用,否則——」

  少年不待凌風老人話罷,哈哈一笑,道:「不也多說,恕難從命!」

  風雷老人厲聲喝道:「娃兒可知老夫兄弟和武林帝君的關係,你敢不聽我之命,更換此旗!」

  少年震聲答道:「在下身為九洲鏢局東主,與武林帝君無涉,若要在下更換鏢旗,除非能使九洲鏢局瓦解!」

  五老行三的「閃電老人」,行四的「行雲老人」,不約而同一齊高聲說道:

  「孺子認為老夫兄弟不能?」

  少年只對他們淡淡一笑,並未答話,凌風老人不得不接過兩位兄弟的話鋒,沉重而嚴肅的說道:「老夫兄弟今朝前來,一為這幅鏢旗之事,二為受傷尚未喪命的三個人,鏢旗你必須立即收起,不得再用,此事你手下的四聖非常清楚其中原因,一問即知,至於受傷的這三個人,老夫兄弟要討份人情,帶他們離開此地加以醫療,不論願否,答覆老夫一言!」

  少年沉聲問道:「老丈們可知傷者與我有何淵源?」

  凌風老人道:「老夫不必知道這些!」

  少年哈哈一笑,道:「彼等劫我九洲鏢銀,不幸敗北,老丈適時而至,非但聲聲促令在下更換鏢旗,並且威逼在下應允將傷者任由老丈攜去,老丈怎的不避瓜因李下君子之嫌,實令在下驚奇老丈們的居心和用意!」

  行雲老人聞言厲聲叱道:「孺子竟敢侮蔑老夫兄弟與劫匪有染,你好大的狗膽!」

  少年也漸轉惱怒,誚諷說道:「索討受傷劫匪,堅逼更換鏢旗,爾等若非一丘之貉,那個相信!」

  五老俱已怒極,風雷老人手指黑衫內侍說道:「汝乃四聖之首,當知老夫兄弟與帝君所訂秘約,老夫兄弟活在世上之日,帝君門下即不得以帝君傳人及門戶在江湖行走,今日娃兒非但破此規信,並且言污老夫兄弟,這是帝君自毀信約而生事非,老夫兄弟令將娃兒擒歸三湘,汝等可即回稟帝君,就說老夫兄弟在吾老村候他三月,過時將娃兒一身功力廢掉放歸!

  說到這裡,風雷老人轉對少年說道:「老夫讓你三招,動手吧!」

  少年毫無懼色,道:「閣下是風雷老人?」

  「正是老夫,娃兒莫非不敢動手?」

  「哼哼!三湘五老還嚇唬不住在下,老丈適才聲言擒我前往吾老村中,不知是老丈一人出手,抑或是五老齊上?」

  「娃兒問得好,老文兄弟自出江湖,不論對搏千百名家或是一個敵手,向來兄弟齊上,今朝自不例外,但是念爾黃口孺子,除老夫真與娃兒你較搏技藝功力外,除下四位只虛發招式,以應慣例,絕不傷及爾體就是!」

  「好一個兄弟齊上的慣例,在下也有慣例,老丈可願一聽?」

  「講來!」

  「在下年紀雖小,身份卻高,目下江湖惡詐之輩多如沙塵,是故在下為保身份立一規矩,任憑對手報名是誰,除非在下自願伸手與博,否則對方必須能夠勝過在下的十大將軍和同行四聖,老丈雖然聲畝乃是三湘五老,可惜空言難以使在下相信,若欲較搏,請先與四聖一戰!」

  這番話非但含著份量,並且語帶暗諷,只氣得三湘五老雪白的鬚髮怒沖飛揚,五老「霹靂老人」性如烈火,始終未發一言,此時不由的怒吼一聲,道:「小娃娃,只要四聖他們敢,老丈兄弟不懼!」

  黑衫內侍此時揚聲對五者說道:「五老請聽一言,帝君曾逢意外,非但已將門戶封閉、並已遣散所有門下,因此昔日與五老所約各節,已不存在,如今老朽兄弟聽命小主人分派,設若小主人下令,老朽雖湯火必赴,願五老三思!」

  王湘五老聞言未答話,少年卻已揚聲喝道:「十大將軍聽令!」

  十大將軍飛身而至,仍以奇異劍陳列位,恭應聲道:「仆下敬候差遣!」

  「爾等守住松林,將文孟遠及頗赫兄弟安置林中,任何人意圖妄闖劍陣,立即格殺,退後者死!」

  「仆下謹遵小主人諭令!」

  十大將軍高應之後,立即旋身而退,將赫氏兄弟及文孟遠抬到林中,重列劍陣嚴守不懈。」

  少年目光瞥望了三湖五老一眼,道:「四聖聽諭!」

  黑、藍、黃、素四聖立即躬身候諭,少年一指劍陣說道:「四象四門交與你們,闖入劍陣之人,寧殺不赦!」

  四聖各自頷首,飛身陣中,各立四象屋位,少年繼之頓足而起,投落劍陳正中,竟然不理會三湘五老。

  五老羞怒至極,他們雖然各懷罕絕的功力,但也最為識貨,武林帝君嫡傳的「四象漩光」劍陣,厲害無比,四色四聖功力超群,先機已失,設若被困陣中卻是難堪之事,因之並未含怒忘身補向陣內,不過卻又無法落場下台,正暗中恨急,突然背後傳來凌亂快馬蹄聲,五老瞥目看清,那是一隊彪悍騎士,目的正是九洲鏢局停車的這座松林,五老不由得計,凌風老人對少年揚聲說道:「如今另有強敵來此,老夫兄弟避嫌暫退,記住,今日之事必當了斷。

  說著五老迅捷無比的繞過松林遠去。

  三湘五老遠去不久,一列快馬已衝到林邊,為首之人高舉在手,騎者個個勤韁停步,為首之人左手一揮,騎者已弧形圍住十丈地區,並紛紛翻身下馬,映著十盞晶燈,馬上人形貌俱皆無隱,黑衫內侍悄行少年身前,點指對方低低說道:「為首者即西王子閔東源,其友乃惡行無倫的司馬侯瑞亭,右為學士陳常如,次乃十大鎮殿將軍,由巴震武為首,小主人當心。」

  少年微然頷首,注目閔東源一行不懈,閔東源這次領率著宅中所有的高手前來,總數四十八人,多出九洲鏢局一倍有餘。

  閔東源雙目射光,業已看見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劍眉一挑,臉上掠過一絲殺氣,但他隅即改換了笑臉,揚聲對少年說道:「日前得報,九洲鏢旗南下,一時失察,致令手下促駕巨宅一談,適才始知九洲鏢局竟是胞弟之子『閔印』所設,立即前來仍誤了一步,閔印賢侄是否仍然怪罪你這伯父呀?」

  少年臉上顯出激動之色,震聲答道:「閔印只知家父並無兄弟,你大可不必硬攀這份長輩的尊榮。」

  閔東源一笑說道:「我知誤會已深,實難三言五話說得明白,姑且不論往事是非,只請到我家中一談如何?」

  閔印恨聲說道:「家?哼!閔印的家在峨嵋龍門峽旁的雙絕城堡,除非你能還我雙絕城堡昔日的一切,否則免開尊口!」

  閔東源仍然低聲下氣的說道:「過去我承認有些事情是做錯了,但不論怎麼說,你總是我的侄兒……」

  「住口,設若昔日你窮搜雙絕城堡之時,捕得閔印母子的話,你還拿我閔印當你的侄兒嗎?哼!」

  「賢侄彼時尚且不解人事,怎知伯父當日的意圖,賢侄莫為謠言所動,伯父決無殘害賢侄及弟妹之心。」

  「家父被你以『純陽截穴』神功點殘三脈,難道這是假的?」

  「我不多分辯,不過賢侄要有證據才對!」

  「你怕閔印沒有證據!」

  「伯父我只怕賢侄拿不出物證,舉不出人證!」

  「哼哼!當年你窮搜城堡意圖攜劫閔印母子,結果希望成空,你可知何人救我母子脫身羅網?」

  閔東源陰詐萬端,聞言目光橫掃了敵我雙方一眼,發現在場之人無不已被閔印和自己的答對吸引住了心神,他立即假作整理巾冠,暗中已用獨特的手式渝令侯司馬及陳學士有所行動,他經年以來,業已羽毛豐滿,手下奇異高手隱藏著功力和本來面目的,有十數名之多,這般人連陳常如等皆無所知,統歸侯瑞亭一人秘密領率。

  自據報九洲鏢局實力雄厚之後,他已差派內中三名高手北上,對九洲鏢局之淵源極為清楚,但他今非昔比,已無所懼,只是其中內情他卻不令陳學士等一干舊日手下知曉,這是他的聰明地方,也是他的狠毒之處。

  如今聽到閔印說及當年脫險之事,內情他至今不解,自然急欲知曉,況且已下暗令,設若能牽引住眾人的心神使所謀竟成,豈非妙極之事,因之他故意作愣然之態,說道:「彼時設若我能會見弟妹,保無今日賢侄誤我之心,不知是誰暗中搗鬼壞我大事?」

  閔印一字字朗朗說道:「壞你大事的人是家祖父!」

  閔東源及所有的手下,聞言皆出意外,閔東源不由的說道:「這怎麼可能,要是帝君的話怎會……」他說到這裡,自知無心失言,立即停下話鋒。

  閔印冷笑一聲,道:「你已經無心說出了一半真話,你認為要是帝君的話,怎會容你殘害胞弟而不問對嗎?」

  閔東源暗中心凜,他十分懼怕自己這個年輕侄兒的聰敏,對閔印所問,不能不答,遂含笑說道:「賢侄,你可解得古傳『矛盾』的那個故事?」說完之後自覺萬分得意,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閔印容他笑聲止住之後,也含笑說道:「你可解得『虎毒不食子』的那句成語?」說完,閔印也哈哈大笑連聲,繼之聲調一變,又道:「帝君不忍殺我,只有釜底抽薪保全家父,你那『純陽截穴』神功雖然霸道,可惜得自帝君所授,因之帝君自可任意破解、但是

  閔東源不待閔印話罷,立即接口說道:「賢侄到底年少,撒謊也有技窮的呢,據伯父所知,我那胞弟被封的穴道,在一年以前始終未被名家拍開,要是帝君昔日已知道此事,斷然不會任由我那胞弟失性而瘋狂。」

  閔印神色陡變,揚指喝道:「閔東源,你也有自招殘害兄弟罪行的一天,如今你還有什麼話說?」

  閔東源心頭又是一凜,但他陰險無比,也狡猾無比,哈哈一笑,道:「賢侄,這算不得是伯父的自供,伯父志在證明賢侄說謊罷了,至於你父失性實情,事後伯父自會還你個理由。」

  閔印冷哼一聲,道:「還是讓我先還你個帝君為何不替家父拍開被封的穴道原由吧,你暗起不良,帝君已知,只為那顆『狀元金印』上面的勸解,除家父外無人能夠日久通化,因之帝君暫不拍開家父穴道,更知你所謀者也為此,而你生性陰毒,若不如此,家父遲早落你暗算之中而慘死,是故帝君故作不知你之所為,暗中部派四聖宮中四聖,日夜保護家父,帝君並且每隔十日,代家父暢順百脈一次,純陽截穴神功雖將家父制住,但卻恰正府發家父再無得失之心,因而能夠專註解化金印功力,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帝君及四聖始終不懈,你也始終被蒙在鼓中,一年多前,家父已將金印之上所記的全部功解練成,自破三焦,順通任、督二脈,帝君早有預計,是日親自解開家父被封穴道,並促其真氣順逆由心,然後以『更穴』手法使其小睡片刻,嚴囑四聖小心戒備而返成都行宮,帝君有心再次一試你的天性,故在潛行峨嵋代家父最後護法之時,算準時間,要姑姑有心洩露機密,言說據報峨嵋『鐵衫觀』中有一瘋漢,近似家父模樣,果然你聞知大驚,自己不便離開行富,暗令文孟遠巴震武前往殺人滅跡,不料中途橫裡殺出來了南魔張勳,竟將一切珠寶劫盜而去,彼時四聖即欲擒住張勳一干門下,那知家父業已回醒,才演變出一幕在殘毀了的雙絕城堡內的慘劇,四聖直到目睹家父重得金印盆中所留信函平安去後,方始回轉行宮稟陳帝君,並連夜回駐四聖宮中,遠離成都,後來你那些逆倫犯上的惡行,我已不願再說,如今四聖在此,真假不妨一問,閔東源,你還有話說嗎?」

  閔東源才待開口,四聖已同聲說道:「小主人所說毫不假,老朽兄弟敢以項土人頭為證!」

  閔東源厲聲說道:「慢著,設蒼閔印你所說是實,當你父已然不懼殘害之時,帝君怎不以家法且我於死地?」

  閔印恨聲說道:「這一點我曾經問過帝君,帝君只說別有原由,有朝一日必然會詳細說明內情的。」

  閔東源冷嗤一聲,道:「謊言,欺人的謊言,即便帝君心存仁厚,郡主恨我至極,功力也高出於我,她斷然不會輕易將我放過!」

  閔印揚聲說道:「姑姑也始終被帝君瞞在鼓內,不知內情,否則你早已受到應受的報應了!」

  四聖繼之說道:「此事直到九洲鏢局成立日前,仍屬秘密,非但郡主不知,連東王子武林狀元自己也不知十數年來是帝君在暗中成全將護。」

  「笑話,這真是連三歲頑童都騙不過去的笑話,閔印曾說救你母子的就是帝君,閔東源先問你一事,十數年來你母子藏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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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3 23:45: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四聖禁宮


  閔印冷冷地答道:「在『四聖宮』中,閔印由小直到十五歲止,未出四聖宮門一步,不信可問四聖即知。」

  「四聖今是你的走卒,問他們怎有實話,怎能使閔東源心服口服,我只問你,閔印,十數年來你母子可曾遭遇劫難或不幸?」

  「你殘害家父豈非劫難?」

  「我只問你住於四聖宮後如何?」

  「你那時根本夢想不到我母子的藏處,再說你也沒有膽量私闖四聖禁宮,我母子自然不會遭遇劫難或不幸。」

  「這樣說來你母子非常平安了?」

  「當然平安。」

  「閔印,你又上當了,既然四聖宮中平安帝君一再寬容於我又是『虎毒不食子』等,為何帝君不將閔子淵也救到四聖宮中,使你父子一家團聚,卻任他身受十數年苦難酷罪,莫非帝君愛我勝過你那父親?」

  閔印不由語塞,難以答覆,四聖之中的黑衫內侍,這時揚聲答道:「此事老朽知道原委。」

  「請說究竟,閔東源洗耳恭聽!」

  「此事尚未到達說出內情的時日,老朽曾立重誓,不能也不敢毀誓背主。」

  「哈哈哈哈!這種騙小孩子的把戲,少在閔東源面前施展,黑老頭兒,那天才是可以說出內情的日子呢?」

  「這是帝君的事情,恕老朽不能答覆!」

  閔東源再次哈哈大笑起來,突地,他笑聲倏然中止,侯司馬給了他個一切如意的回示,他神色飛揚,狀極得意的對閔印說道:「賢侄,伯父當年固然有些不對的地方,但卻絕對沒有象謠傳一樣的狠毒萬惡,既然一切誤會皆非賢侄目睹。我所疑者又難得圓滿答覆,咱們爺兒倆乾脆這麼辦,你照樣誤會你的,我依然一心要想明拂賢侄我的、咱們在是非未明之前、暫化干戈為玉帛,讓伯父我盡盡心,你只要在伯父家中停留片刻,那伯是喝一杯淡茶呢,你再走你的路,如何?」

  閔印堅決的說道:「敬謝盛情,恕難從命!」

  閔東源一聲哈哈,道:「再不乾脆,賢任就當我是個冤家,咱們爺倆在這裡合合手,分一個勝負怎麼樣?」

  閔印慢慢沉哼一聲,狠狠地一跺腳道:「辦不到!」

  閔東源手下哄笑起來,閔東源怒視著一干手下,沉聲斥道:「那個再敢中途哼哈出聲,立殺不放!」

  那群手下果然個個禁聲不敢再笑,閔東源成心譏誚但卻滿臉誠懇的問道:「賢侄不要怕我,伯父是不會真下殺手的。」

  閔印譏笑一聲,道:「那個怕你?」

  閔東源奸猾的哦了一聲,道:「那……賢侄為什麼不和伯父會上幾招,印證本身的功力呢?」

  閔印盯了閔東源一眼,似有遺憾而嚴肅的說道:「阿爺曾經要我立過重誓,今生今世不能和你動手,否則,哼!」

  閔東源聞言不覺大出意外,立即問道:「這是為了什麼!」

  閔印沒好氣的答道:「我知道是為了什麼,你不會去問我阿爺。」

  閔東源很快的說道:「好,帝君現在何處?」

  閔印輕蔑的一笑,冷冷地看了閔東源一眼,道:「你倒是非常聰明,可借把別人都看成了傻子,哼!」

  閔東源眉頭一皺,越發凜驚閔印的聰智,他目光再次向四下橫掃一遍,確實的看清楚身後已有六名高手失蹤,適才侯司馬已有暗號傳到,深知六名高手業已暗中將林後九洲鏢局的防線突破,於是神色一變,緩緩回頭時候司馬說道:「包圍松林!」

  候瑞亭陰險地一笑,立即揚聲傳諭道:「主人有令,火速包圍松林,不得使九洲鏢局中人有一個漏網!」

  令下,巨宅一於叛徒紛紛上馬,剎那亂蹄聲動,已將松林團團圍住,閔東源卻故作鄭重地再次高聲說道:「不准傷及九洲鏢局任何一人,違令者罰!」

  候瑞亭繼之傳諭道:「主人乃念香火之情,再次傳諭,設若九洲鏢局有人突圍,只能生擒,不得殺傷,違諭者重責不貸!」

  閔印一聲冷笑,示意四聖,黑衫內侍當候瑞亭話聲乍止之後,立即揚聲對十大將軍說道:「凡欲闖入松林或意圖不利我等的敵者,除已叛西王於閔東源外,余皆准爾任意殺之!」

  十大將軍哄應一聲,虎視眈眈注目一干敵者是不鬆懈,侯瑞亭陰陰地一笑,對四聖之首的黑衫內侍說道:「此林佔地廣闊,憑你們十幾個人的功力,絕對防護不周,依我良言相勸,還是喝杯敬酒的好。」

  黑衫內侍冷笑一聲,大步向侯瑞亭而去,邊走邊道:「你這匹夫比不得西王子,帝君面諭,著老夫隨時取爾性命,老夫慣吃罰酒,爾將杯來!」

  說著凌虛出拳,猛力擊下。

  侯瑞亭雖然未與四聖謀面,但卻深知帝君座下四聖的厲害,一見拳到,身形立即飄向一旁,他所乘騎的那匹馬,卻被擊中,一聲悲嘶橫臥地上,四蹄略以掙扎,口鼻咳出鮮血死去!

  黑衫內侍雄厚無比的掌拳功力,實在令閔東源的一干手下死黨心凜驚悸,相距尚有丈遠,而拳力已能擊斃壯馬,設若相遇抵搏,焉能免死,不由得個個瞠目相視,暗自警惕。

  侯瑞亭這時閃在閔東源背後,冷冷地說道:「老匹夫自速其死,休怪侯司馬心狠。」

  說著他揚聲喝道:「二先鋒火速擒此老奴,餘者立即攻進松林!」

  話罷,立即自隊中閃出兩人,步向黑衫內侍而去,餘者各催坐騎衝向松林。

  閔東源適時揮手示止,滿面含笑對閔印說道:「賢侄,伯父不忍目睹相殘而流血,此時賢侄松林之中的護防手下,已被伯父所派高手擒獲,彼等靜待伯父令下,願資侄三思!」

  閔印冷笑一聲,道:「你莫認為適才那幾個鼠輩的行動已瞞過我去,恐怕他們此時的生死操在我的手上呢!」

  閔東源嘿嘿一笑,道:「賢侄自渡江之後,已入伯父的掌握之中。松林之內只有三人守護,皆非伯父手下之敵,妄言大話有何用處?」

  閔印輕蔑的瞥望了閔東源一眼,道:「慢說你那幾個窩囊手下,就算是你潛入林中,也休想能夠平安自『三化玄玄』陣中通過,不信何不傳令你那六個自換羅網的狗黨試試真假?」

  閔東源聞言大驚,他不信閔印的功力已能駕馭帝君那種奇特的陣法對敵,昔日他曾聽帝君說過,「三化玄玄」陣法最最耗人心神真力,若無上乘絕頂的功力不敢妄布此陣,他思索片刻之後,下了狠毒的決心,立即揚聲對一干手下道:「爾等進攻擒獲敵等,誤事者死!」

  令出,一干叛逆各催坐騎衝入十大將軍劍陣之中,突然自松林之中發出一聲響徹雲雷的呼嘯,閔東源手下等所乘的馬匹,立受感應,紛紛悲嘶停蹄不前,繼之林中有人沉聲喝道:「閔東源,這是你所仗恃的六大西域高手,接著!」

  話聲中,一條接著一條人影橫飛出來,落於閔東源身前地方,赫然正是那潛過松林之中的六大高手,死已多時,死狀猙獰可怖,望之令人驚心動魄,膽落魂喪!

  閔東源目睹潛逃松林之中的六大無故高手俱留喪命,不由得驚怒至極,沉聲傳諭所有手下道:「爾等立即動手,設遇抵抗一慨殺之!」

  令下,他首先頓足飛身撲向松林之中。

  閔印及四聖與十大將軍等人,此時內心的驚凜不下閔東源及其死黨,適才那聲揚嘯,並非閔東源手下「三爵」所發,此時此地松林重地之內,竟有外人潛隱其中而未發覺,怎令閔印安心。

  他急欲找出這個隱身松林之中的人物,自己又不能和閔東源動手,立即傳令黑衫內侍阻截閔東源進路,隨即迅捷無倫的投入松林之內。

  閔東源身形飛撲林中之時,斜裡騰起一條矯捷的黑影,迎頭攔住了他的去路,他冷嗤一聲左袖微拂,一陣勁風襲奔攔路的黑影胸前,黑影左臂一翻,腕掌吐力,兩人在空中互較了一式,閔東源心頭一凜,暗驚黑衫內侍深厚的功力不已,隨即沉氣飄落地上,黑替內侍繼之快速投下,一和閔東源面面相對,閔東源沉聲叱道:

  「你竟敢攔阻我的去路,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黑衫內侍冷冷的說道:「奉命阻截,老頭幾勸你識些好歹,否則莫怪無情!」

  「憑你也配,滾!」閔東源滾字出口,擊出一拳。

  「好言不聽,後悔已退,哼!」黑衫內侍冷哼一聲,甩掌迎上?

  「砰」地一聲震響,掌風拳力交抵一處,閔東源微退半步,黑衫內侍連挫數尺,閔東源一聲冷笑,右手食指暴出,凌虛點向黑衫內侍的前胸,黑衫內侍身形一旋,擊出一拳,閔東源面色一變適才一指、正是帝君絕學「純陽截穴」神功,除閔氏家族外,無人能夠化解,豈料黑衫內侍竟能輕易躲開,並且順勢發拳襲擊自己,已知四聖果然盡得帝君傳授,不由興起陰毒的心腸,瞥目四處,一千黨羽正與閔印手下血搏一處,除掉那數名由侯瑞亭率領的高手尚能應付自如外,餘者皆非對方敵手,雖然搏戰未久,卻已橫戶三人,越發料到後果不堪,立即施出全力向黑衫內情打出一掌,身形一擰,竟始卻照衫內倚,撲入十大將軍的劍陣之中,純陽截穴神功連連施出,立即有三位將軍臥於地上昏死過去,劍陣因之瓦解,十數名武林進士在陳常如領率之下,趁虛闖進了松林。

  黑衫內侍不防閔東源如此陰險刁滑,追趕雖快卻仍然慢了一步,劍陣已被叛徒突破,立即揚聲對其餘三位內侍說道:「事已急迫,莫在留情,火速逐退彼等,閔東源交給我——」

  他話尚未完,閔東源已經飛旋身形換落松林之中。

  黑衫內侍顧不得接說下去,迅捷追入林中,其餘三位內侍立即補上了劍陣虛空的三個位置,因之其餘嚴於閔東源率領的門下,再也無法跨越一步,全被阻於創陣之外,劍陣因有三內倚的領率,已開始反攻包抄敵者。

  林外因有十盞晶燈照明,故而彼此無所不見,林內部是依然幽暗,是故閔東源闖入林中,立即閃向一株松後,冷眼仔細的橫掃左右,黑衫內侍繼之追蹤而入,也倏地將身形隱起,不再挪動出聲,雙方都怕身受暗襲,故而彼此小心戒備。

  林外搏鬥呼喝及兵刃交抵之聲陣陣傳來,林中卻靜的連一絲雜聲都沒有,閔東源不由的暗覺詫疑,他分明很清楚的看到陳常如已經率領著十數名好手闖入林內,自己繼之撲進松林,竟已不見人跡,陳常如所率好手,比不得自己,即使也園林中黯暗恐受突襲而自拒地藏身,也斷然無法分散得這樣迅捷,除非乍入林內已被敵者所制,閔東源越想越難安心,不由捉住真氣向前左方一株古松幹旁技去,他功力已到化境,飛縱毫無聲響,巧的是他原先藏處正和黑衫內侍間隔一棟松樹,去向又是斜左前方,未被黑衫內侍發覺,不過黑衫內侍心念小主人的安危和本身奉令阻截閔東源的職責,也已不耐久等,適時不約而同向前進行,無心中仍成間隔一棟古松的原來位置。

  閔東源閃移向前之後,身形乍落,迎面一條黑影直楞的撲到,閔東源不敢出聲,又不知來者是誰,功力深淺,是放慌不迭地暴出純陽截穴神功,伸指點下,身形隨即一停,轉到了黑影的背後,黑影胸前重穴立被點中,怪異的是,黑影非但沒有聲響,竟然停都不停地依舊前撲,閔東源已看出不對,順手一抓握住了黑影的腰帶,人手立覺黑影僵硬,心頭大震,仔細一看黑影的相貌,不禁怒髮衝冠,這個暴起撲向閔東源的黑影,竟然是那學士陳常如,陳常如早已被人點中三脈,再被閔東源罕絕的純陽截穴神功一擊,真氣逆行立即死去,閔東源忍住怒火,輕悄悄的放下了陳常如的屍體,暗將功力提足防身,按照陳常如撲過時候的來處,飛般投去,閔東源即知陳常如三脈已死,自然無法行動自如,暴撲自己必是敵者所為,陳常如在受制之下糊塗喪命,敵者藏處不難判斷,因之閔東源飛撲過去。

  詎料閔東源身形前撲尚未落地,暗影之中突然傳來一聲冷嗤,閔東源擰身斜落已欺到發聲地方,倏一條黑影閃行一棟古木干後,閔東源毫不猶豫,進步追到,黑影似已無法躲避,左顧右盼遲疑不定時,閔東源業已追上,他忿恨黑影至極,追時已將「巨靈掌」功提起,此時自不怠慢,霍地拍出,那知力可粉碎金石的巨靈掌拍下的剎那,黑影劃然一分為二,後面那條黑影,倏忽一閃隱於暗中消失了蹤影,前面黑影卻正迎上閔東源的掌力,閔東源知又落入算中,不問則知前面的黑影必是自己部下,此時已然無法收回掌力,不忍目睹部下身受巨靈掌力之後的慘狀,頓足而起再次追向逃脫的黑影而去,身後適時傳來部下中掌之後的斷屍碎骨之聲,閔東源不禁目射煞火,發誓若不追上這影中戲弄自己的怪異人物,絕不罷休。

  他飛撲向黑影逃路,發現每株樹幹旁邊,都依靠著一條人影,人影僵直死已多時,無一不是他所得力的死黨。

  閔東源一路追索敵者,數著已死部下的人數,不由驚凜至極,所有由陳常如領率闖進松林之中的死黨,竟無一人生還,他想到這裡,驀地止步不前,自己深入敵陣,豈非不智,況敵暗我明,冒險太大,於是悄然回轉,斜向來路靜靜閃退回去。

  驀地,閔東源聽到身旁不遠地方發出異聲,想都不想甩掌擊去,身形隨即旋向右方丈外,不料對方當他甩掌擊下的剎那,也縱躍而起飄臨右方,二人立即成為對面根立,彼此皆已看清是誰,閔東源不退反進,一招「指分陰陽」,以內力發出擊向對手,原來另外那人竟是黑衫內侍,自後追截閔東源進入松林之後,這是初次相迢,閔東源在發覺黑衫內侍之後,恨怒齊集心頭,因之立即施展陰毒無比的功力,暴下殺手。

  黑衫內侍冷哼一聲,既然已與閔東源相遇,他已打定再不容許閔東源逃離自己視線之外的決心,閔東源指分陰陽一招襲到,黑衫內情明知這招指法厲害無比,但卻並不躲閃,左手化掌,凌虛在身前一劃一分,右手作拳,劈空擊出,閔東源凌厲無比的指公陰陽,在黑衫內侍的一劃一分的「天化靜功」之下,消失了威力,黑衫內情「百步劈空」神拳,卻已打到,閔東源暗皺眉頭,他由黑衫內侍天化靜功之中,已知敵我實力旗鼓相當,萬幸自己在火焚帝君成都行宮之時,將帝君各種經典掃數劫走,年來已然精心研出數門絕學,否則黑衫內侍功力已與自己相等,設若加上其餘二個內侍,自己體想能夠脫身,轉念至此,殺心陡起,旋身避過黑衫內侍劈空一拳,五指暴出抓向黑衫內侍的肩頭,黑衫內侍不識閔東源所發招式的名稱來處,不敢硬接,挫步右轉閃避,閔東源卻原式原招五指再次凌虛抓到,黑衫內侍不禁怒嗤一聲迎上,不過黑衫內侍料到閔東源這暴出五指的一抓,必然極具威力,否則閔東源不會一再施展,因此全身提聚著一口真氣,右掌擊出一招「降魔手」,左掌以天化靜功破解閔東源五指之一招。

  詎料降魔手與閔東源五指一抓的勁力相抵之後,竟然生出極重的感應,心頭猛撼不已,黑衫內侍不由大咆一驚,繼之所施天化靜功突被閔東源一抓之力震散,黑衫內侍不禁凜駭的神色皆變,身前萬鈞重力壓到,耳聽閔東源獰笑數聲,黑衫內侍逃避已遲,只好閉目等死。

  那知驀地一股柔力,自黑衫內侍左方報到,竟將黑衫內侍?遠送出去了約有丈餘,脫身死劫,黑衫內侍驚魂乍定,注目當場,奇怪,除閔東源外並無他人,此時的閔東源比黑衫內情還要駭疑驚恐,他這一招歹毒無比的「天魔懾魂抓」,威力無倫,自信絕非黑衫內侍所能敵御或化解的了,不想竟然無功,他業已看出古怪由來,一愣之後,捨卻黑衫內侍電掣般撲向左方而去。

  果然不出所料,左方相距丈八以外,有一黑影峙立如山,閔東源恨哼一聲,雙手互揚,施展天魔懾魂抓的功力猛撲上去,黑影動都不動,任由兩掌狠毒真力透體而過,閔東源只當又中他人的戲弄,黑影乃是自己已死的部下,才待回身,不料黑影竟然輕嗤一聲說道:「世間焉有來而不往的人情,你也接我兩掌!」

  閔東源聞言駭然,此人既能實受天魔攝魂神抓而毫髮無傷功力之高已達造極入化境地,怎敢停留,慌不迭的飛身而逃,已遲半步,黑影僅僅雙袖微拂,閔東源竟然身不由已被大力托起指出丈外,落地之後一提真力,發覺並無傷礙,方始驚魂乍定,不敢逗留,尋路欲退,一旁黑衫內侍怎能容他就此脫身,飄閃而到舉掌擊下,閔東源雖然不懼黑衫內侍,但卻怕極了那個峙立一旁的黑影,因之並不反擊或格架黑衫內侍之一掌,旋身奪路向右方而逃,黑衫內侍一拳擊空,才待進步追襲,一旁那個始終峙立未曾挪動的黑影,凌虛一甩袍袖,硬將黑衫內傍龐大的身軀拂退一旁,閔東源得此良機,自不怠慢,身形拔起如痰箭般穿出松林而去。

  黑衫內侍適才目睹黑影拂袖震退閔東源,先時又曾巧救自己脫身危厄,不料也會出手阻截自己追擊閔東源,愣得一愣,閔東源業已逃出林外,黑衫內侍暗中一皺眉頭,目光僅僅順著閔東源逃路一瞥,知道道已無及,黑影雖曾阻攔自己,卻有救命之恩,剛要動問黑影名姓,不料就在自己一瞥失神的剎那,黑影竟已無蹤,黑衫內侍不禁咋舌心凜驚愕不已。

  林外已無呼喝動手的聲音,地上橫七堅八倒臥著十多具屍體,個個殘肢斷首死狀猙獰,在晶燈光芒映射之下,滿地腥血陪襯著射耀的各種兵刃,令人不忍卒睹,死者都是閔東源的得力死黨,可惜侯瑞亭和巴震武卻又僥倖脫出死劫,相隨閔東源及生存的一干高手和殘餘的十數名武林進士,逃之夭夭。

  九洲鏢局的十大將軍,除昏死陣中的三人之外,余皆仍按照陣式肅立當場,藍、黃、素三位內侍,正抱扶著昏死的三大將軍向林中走去,剛剛邁進松林,一條黑影閃撲而到,黑影背後數丈之外,傳來閔印的話聲,道:

  「截住此人,不得施展煞手!」

  三位內侍聞令急忙將抱扶的傷者置於地上,倏忽以品字占勢阻住了黑影的進路,黑影竟然視若無睹,依舊飛般投到,藍衫內侍景叱一聲,以武林罕絕的「閃電神手」,進步拿向黑影的雙腕,豈科黑影並不躲閃,任由藍衫內侍擒住了腕臂,適時左方暗處飛來一人,是那黑衫內侍,目見藍衫內侍拿住黑影的腕脈,不由急忙喝道:

  「火速鬆手免受震傷!」

  藍衫內侍聞言一凜,還沒來得及鬆手退步,突覺雙掌一熱,十指不由鬆脫,震力強極,竟被彈退數步之外,黑影適時自空隙處閃過,闖出林去,閔印恰正趕到,瞥自黑影已然遠去,猛一腳,揚聲對黑影說道:

  「閔印願與尊駕在明朝一會,尊駕可敢示一時間地點?」

  黑影哈哈一笑,敞聲說道:

  「誰耐煩等你到明天,前途三里外有兩座墳崗,我候你片刻,你自命英雄了得,就單身前往,否則……」

  閔印不待黑影話罷,接口喝道:

  「至多頓飯時間,閔印必到,尊駕功力雖高,閔印尚無所懼自然單身前往。」

  黑影沒再答話,飄縱遠去,閔印立即以帝君絕學,代昏死的三大將軍顧暢被封的穴道,片刻之後,三大將軍已然回醒,閔印一言不發,路上寶馬就走,黑衫內侍上步攔住馬頭,躬身說道:

  「對方雖非故者,但卻來歷不明,小主人單身犯險,仆下難以放心,祈小主人三思。」

  閔印正色說道:

  「閔氏家族無背信失約之人,既已說明單身前往,就是刀出油鍋也須遵信而去,躲開!」

  黑衫內侍再次躬身說道:

  「僕不親眼目睹對方身受閔東源罕絕無倫的一種功力所襲竟然毫髮未傷,小主人雖懷超絕的技藝,只是仆下……」

  閔印不待黑衫內傳把話說完,立即沉聲叱道;

  「再敢多言無異抗命,還不閃開道路!」

  黑衫內侍無可奈何之下,閃向一旁,當閔印催馬欲行之時黑衫內侍卻又說道:

  「仆下等是在此恭候小主人,抑或是按照預計仍然動身前行?」

  閔印不加思索說道:

  「你們仍按照預計前行,我自會追上大隊。」

  說著猛帶韁繩,催馬飛馳而去。

  黑衫內侍待閔印去後,立即轉對藍衫內侍說道:

  「小主人單身赴約,使人掛心,我與賢弟前往暗中接應,三弟四弟護守鏢車緩緩前行,遇事無妨全力對付,咱們前途再會了。」

  黃、素兩位內侍答應不迭,黑衫內侍和藍衫內傍已飛身上馬,向閔印去路縱組絕塵追馳而下。

  黃、素兩位內侍,隨即令諭十大將軍將文孟遠及赫氏兄弟抬置車上,然後仍由「三爵」為首,押著十輛鏢車離開松林,緩緩向西天目山區而去。

  此時,相距松林三里地外的一片亂墳崗上,閔印已與一位奇特的武林人物相會,雙方位立於墳間文余一塊平坡上面,只聽到閔印說道:

  「尊駕在松林之中,曾經助我一臂,理當先謝德情。」

  那位奇特的人物,發長三尺,蓬散遮面,一笑說道:

  「你謝過我的德情之後,還有什麼事嗎?」

  「有,敢請尊駕賜下名姓?」

  「此事簡單,只要閔大鏢頭能夠勝我一招半式,必然詳告一切。」

  「閔印雖然年輕,自信尚能分明是非敵友,尊駕在松林之中,先代閔印誅除六丑,復將陳常如等擊斃,決非閔印敵者,閔印以禮拜叩尊駕名姓,絕非絲毫敵意,似乎不應談及較技招式等等。」

  「殺六丑,誅群奸,那是我的事情,對閔大鏢頭毫無瓜葛,若

  想知我姓名;卻非動手不可。」

  閔印手下告我,尊駕曾經實受過閔東源得自家祖武典中《天魔懾魂神抓》的一擊,尊駕功力果然超絕天下,閔印自份非敵,甘願承敗如何?」

  「閔大鏢頭能夠如此謙虛,實在難得,不過我請問閔大鏢一事,設若路遇劫鏢暴客,大鏢頭也拿『自份非故甘願承敗』八個字來保你九洲鏢局的威名嗎?」

  閔印不由有些惱怒,聲調一變,道:

  「閔印不懼劫鏢暴客,尊駕言語之中的用意,令人費解。」

  散發垂面的怪容,哈哈一笑,道:「我就是劫鏢的暴客,大鏢頭信否!」

  閔印沉聲說道:

  「鏢行有忌,尊駕請勿戲言。」

  「戲言?大鏢頭,我怕你是會錯意了。」

  「尊駕設真意圖劫鏢,報上名來!」

  「大鏢頭,咱們作個約吧,此處無人,正好放手一戰,我若敗北,非但立將名姓說出,生殺也任由鏢頭你了,要是我勝,名姓自難告知鏢頭,並請留下鏢頭所保的這些銀兩,如何?」

  閔印劍後一挑,道:

  「此非戲言?」

  怪客朗朗答道;

  「這是武林之約,自非戲言!」

  閔印斷然說道;

  「好,丈夫一言,請!」

  請字出口,閔印已將背後奇劍撤出,端的身法高超,應變迅捷。

  怪客並不理會閔印,左顧右盼,目光瞥見數尺以外有段三尺長的細枯枝,略以頷首,指著地上枯枝說道:

  「自十數年前棄劍之後,再未動過兵刃,大鏢頭出身武林名家,我不敢侮蔑,請准以此枯枝作劍,領教閔家罕絕拔萃的高超劍法。」

  說著,只見怪客凌虛向被咬一招,枯枝倏忽飛起,緩緩投向怪客手中,怪客微甩枯枝,勁風襲向不遠地方一叢雜木,雜木竟然如遭刀斬,平平斷落,閔印心頭一凜,暗驚怪客好一身奇罕獨絕的功力,非但已能湊虛攝物,竟然達到以氣傷敵飛花碎石的地步,難怪閔東源天魔攝魂抓無功,不禁收起輕敵之念,神色變得極端鄭重起來。

  怪客輕揮枯枝之後,並不開式挪步,仍然站立當地說道:

  「大鏢頭,請當我是拼比生死的冤家才好,否則你將懊悔終生,請!」

  閔印不再答話,神色肅穆,靜峙有若山嶽,怪客頷首讚道:

  「劍以氣馭,果是名家風範,著!」

  「著」字出口,枯枝抖出千百幻影,接著無比勁風刺到閔印胸前,閔印抱劍穩立,動都不動,被校修忽退去,聽得怪客說道:

  「以靜制動,故虛我逸,劍中三昧已得,不愧『雙絕城堡』的傳人!」

  閔印霍地挫步揚聲說道:

  「你到底是誰,既知雙絕城堡……」

  怪客不待閔印話裡,枯枝一順攻到,邊刺邊道:

  「可惜心未能靜,火候尚差甚多,莫忘對敵之時,施劍之術,雖泰山崩於前亦應無驚,否則偶失心神或即喪命,江湖險詐,當心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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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1-1-3 23:46:22 |只看該作者
  怪客雖然話意甚佳,攻刺的招法卻凌虜至極,招招致命,式式絕情,閔印偶一大意,失去先機,竟然無力反攻,被迫得格攔架封退步不迭,不由得怒滿心頭,怪客雖以枯枝作劍,但卻透傳真力,每發一招,有如雷霆,閔印空具超異的身手和罕絕的劍法,苦於無法施展。

  轉瞬怪客已攻了六招,卻恢地退回,哈哈一笑,道:

  「大鏢頭果然威風八面,退得好,退的妙!」

  閔印紅漲雙頰,怒聲說道:

  「趁人發話之時暴然攻襲,算不得英雄好漢,何況閃退格避未必就輸……」

  怪客接口道:

  「對對對,閃退格避才是大英雄真好漢,因此我也向大鏢頭學學妙著,退而待之!」

  閔印口齒說不過怪客,不再答話,寶劍一抖,劃出十朵寒星,罩到怪客身前,怪客不再退步,掐校換地直插到了寒星群中,輕一挺,閔印陡覺自己劍尖之上遭到極重的震力,心頭一凜,霍地變式為「狂飆橫捲」,劍身震出無比勁力,掃向怪客腰際,左卻暴出食指,凌虛點向怪客的膝頭,怪客枯枝猛揚暴落,正正敲在閔印劍身之上,左袖微拂,已將閔印極具威力的「三陽指力」化去,閔印心頭又是一凜,此時他已瞭然怪客技藝高過自己,但他年輕氣盛,再說尚有最絕頂的招法殺手多種並未施展,猛一咬牙暴揚右腕,劍尖指天,才待變式斬下,突然霍地收劍回來,飄身丈外,神色肅穆的對怪客說道:

  「尊駕當真必欲在功力技藝方面分個高低,閔印為護家門至貴的隆譽,可要施展罕絕的手法回敬了!」

  怪客輕嗤一聲,道:

  「心術端正,行事仁厚,可惜目下江湖中人不再關懷這些,記住,不論何時何地與何人對博,必須先將對方以武技功力降服之後,再施以恩,否則對方答是乘虛下手,死的是你!」

  閔印劍眉一挑,道:

  「那個要你多口多舌,若遇淫惡不赦之徒,閔印早就叫他血濺此地多時,還等現在,哼!」

  怪客哈哈一笑,道:

  「你怎知裁併非淫惡之徒?」

  閔印沉聲說道:

  「寧可誤放,絕不錯殺!」

  怪客全身猛地一抖,聲調激動的說道:

  「你父閔子淵,生平以忠怨待人,信義交友,後果如何?」

  閔印霍地上步揚聲問道:

  「你說家父後果如何?」

  怪客競不答話,突然一揚枯枝重又攻上,閔印暴退,道:

  「不要逼人太甚,咱們並無冤仇。」

  怪客不答,仍然再次進步削去,閔印又躲,聲調鄭重的說道:

  「再一再二,事不過三!」

  怪客理都不理,第三次橫掃打到,閔印這次身形微旋,飄到了怪客左面文多,沉聲說道:「你再攻襲的話,卻要後悔不迭了。」

  怪客冷笑一聲,道:

  「自我威震天下的那一天起,業已後悔,今日夫復何懼,再接我一招!」

  閔印不退,不格,不動,卻恢地左掌暴出,中途突縮三指,以中、食二指凌虛點向怪客的胸,指出,竟發異聲,若響箭厲鳴,怪客猛地止步,前胸一挺,實受一指,只見怪客衣衫似道風暴,狂舞,身軀卻毫未挪動,閔印不由心頭大震,右腕一揚,劍化銀龍捲到,左掌倏收再出拍下,怪客枯枝一順,在一片劍華光閃之中,竟又敲在閔印劍身之上,這次力道剛猛,竟震的寶劍沉下三尺,發出一聲嗡鳴,枯枝變式,疾如閃電刺到閔印的肩頭,閔印暴出的左掌,已印在怪客的胸上,但是肩頭衣衫,業被枯枝點破一洞,閔印神色大變,怪客身中一掌,竟然不覺痛楚,自己掌沿手心反而震得生痛,這一掌是含蓄佛門上乘心法的「般若神功」,自己本是凌虛拍出,不料怪客倏進步襲擊,因此全掌硬硬實印怪客胸間,雖說自己念及與怪窖並無仇恨而未施全力,掌勁已足斷鐵碎鋼,結果卻是這般出人意外,怎能不驚。

  尤令閔印凜俱而羞愧的是,怪客枯枝為劍,真力傳透已將自己肩頭點碎,自己卻指毫髮無傷,怪容這種真力馭劍的功技和火候,武林無之,再打下去依然丟羞,不由倏然飄退說道:

  「小可已輸,鏢銀已然上路,敬請隨我前去接……」

  閔印只剩了一個「取」字沒有說出,怪客卻突然接口手指閔印身後說道:

  「好一個守約守信單身前來,你回頭看看!」

  閔印聞言一愣,霍地回頭,數丈之外,黑、藍兩位內傍恰正悄悄掩到,閔印怒聲喝道:

  「你們可懂信約勝逾性命,立即回去!」

  黑衫內侍才待答話,閔印已一字字有力含威的說道:

  「敢出一言或不立刻回去,必按家法處置!」

  黑、藍兩位內待不敢再停,轉身飛縱而去,閔印直到看不見兩位內侍的蹤影之後,方始回過頭來說道:「尊駕恕過……」

  他說到這裡停下了話鋒,瞥自掃視了四外一眼,原來在他目送兩位內侍遠去面略失心神的剎那,長髮掩面的怪客已經悄然無蹤。

  閔印咳吁長歎一聲,無精打采低頭向來路上走去,他初出江湖,自信功力罕絕,不料第一次與人約縛,竟然敗北,怎能不心意懶惆悵萬分。

  他走到拴馬地方,劍眉霍地一挑,停步不前,冷冷地說道:

  「什麼人鬼鬼祟祟隱伏閔印的四周?」

  四外驀地同時傳來緩慢的笑聲,閔印冷哼一聲霍地四下掃視了一眼,誚叱說道:

  「原來三湘五老也作偷偷摸摸的勾當!」

  勾當二字說的三湘五老髮髯飄飛,霹靂老人業已揚掌欲發,凌風老人卻揮手說道:

  「五弟不可魯莽,此子是那絕城主的後代!」

  霹靂老人聞言立改笑容,收勢對閔印說道:

  「勾當二字侮人非淺,也就是你,換個娃兒老朽決不算完。」

  「你們埋伏在這裡意圖何為?」

  霹靂老人發須再次衝起,道:

  「什麼叫做埋伏,娃兒你好不懂禮貌,老朽兄弟剛剛來到。」

  閔印冷笑,道:

  「早來也好,剛到也好,你們想幹什麼吧?」

  凌風老人毫無怒色的說道:

  「適才閔東源來時,老朽兄弟並未遠去,你與閔東源彼此的答對、老朽兄弟懼已聽清,本想隔些日子再來和你見面,不料突接門下很急,言說老朽孫女病重,必須連夜趕回三湘,故而折轉回來和你商談一事。」

  閔印因為五老態度已非先時松林之外的那樣傲慢,不由有了好感,也和氣的說道:

  「五老有何事指教?」

  五老聞言竟先彼此含笑互望一眼,似乎非常高興閔印這種談吐溫和的態度,凌風老人繼之道:

  「老朽兄弟絕無惡意,反之現在卻十分欽佩你的為人和武技功力,老朽兄弟已多年不離三湘在江湖走動了,所以很想和你交個忘年的朋友,順邀小友駕臨老朽三湘草舍作客幾日,小友意下如何?」

  閔印不禁覺得事太突然,但是五老以善言而來,不便惡語相向,遂拱手謝道:

  「承蒙前輩錯愛,本當恭敬從命,只是晚輩目下保鏢在外,事尚未了,前輩若不嫌棄,敬請賜下華堂居址,晚輩日後定當至府拜安。」

  凌風老人笑道:

  「小友既有四聖相隨,鏢銀足保無虞,何不就隨老朽兄弟一道前往?」

  閔印突然記起五老松林之外所說將擒自己前往三湘的話來,正色問道:

  「前輩這是以力迫我聽命嘍?」

  凌風老人慌不迭的搖頭含笑道:

  「小友切莫誤會,老朽兄弟絕無此意,是以情相請相商而已。」

  閔印道:

  「如此情待晚輩事了之後再走如何?」

  凌風老人誠懇地說道:

  「實因老朽不知孫女病勢有多嚴重,歸心似箭,否則退些日子何妨。」

  閔印面有難色,風雷老人突然接話說道:

  「小友,帝君可曾和小友談及過老朽兄弟五人沒有?」

  閔印頷首作答,風雷老人笑問道:

  「帝君是否曾經一再嚴囑小友,不得和閔東源動手搏戰?」

  閔印看了五老一眼,道:

  「松林之外我曾和閔東源說過此事,前輩何必明知故問呢?」

  風雷老人正色問道:

  「閔東源殘害胞弟,逆弒帝君,以帝君規法,早應將其處死,何故反面不准小友和他動手呢?」

  閔印皺眉道:

  「家祖未曾告知晚輩個中原故。」

  五老此時卻不約而同一齊說道:

  「我知內中原因。」

  閔印一驚,似欲詢問,繼之恍有所悟,淡然說道:

  「晚輩深信家祖必有暫不示知的道理,因此晚輩不敢越理停背家祖而暗地打聽此事根由,前輩們即便知曉內情,亦盼不要對晚輩說出才好。」

  五老聞言大出意外,再次互望一眼之後,霹靂老人突然對凌風老人說道:

  「大哥,此子心術如此端正,越發不能不請他駕臨三湘一行了。」

  凌風老人瞪了老五一眼,轉對閔印說道:

  「小友當真目下不願移至草舍?」

  閔印道:

  「並非不願,事有不能。」

  凌風老人歎息一聲,拍著閔印的肩頭說道:

  「小友曾諾事了之後前往,可能守此信約?」

  閔印正色道:

  「丈夫一言當如季市!」

  凌民老人又拍著閔印的肩頭說道:

  「好一個丈夫一言當如季布,來來來,老朽親與小友帶馬,咱們一言為定。

  閔印接上一句「一言為定」,隨即迭聲連說不敢勞動前輩大駕,然後連忙上前牽馬。

  不料凌風老人把韁繩一帶,道:

  「小友何必這般客氣。」因之使閔印抓了個空。

  閔印越發不肯上馬,探身舒臂去搶那馬韁,道:

  「前輩這樣閔印怎能安心,請交給閔印吧!」

  凌風老人似是無可奈何的把韁繩送給閔印,閔印才待接過,凌風老人卻倏地出手,迅捷無倫的點中了閔印的三處大穴,閔印不防凌風老人會暗中下手,立被制使,但他卻依然在突變之下,彈了凌風老人一指,因之凌風老人也痛哼一串連退了三步,半晌方才復原。

  風雷老人這時上前一扶凌風老人道:

  「大哥覺得如何?」

  凌風老人搖頭說道:

  「萬幸此於功力已因穴道被封而銳減,否則當之必受重傷。」

  說到這裡,他轉對已無法挪動的閔印說道;

  「老朽兄弟固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須促駕三湘一行,逼於無奈只好得罪。」

  閔印無法挪動扣開口,但卻目射怒火瞪著五老,凌風老人不再跟他解釋,上步橫將閔印抱起,對其餘四老說道;

  「走,越快越好!」

  說著五老立即飛身縱起,帶著閔印疾射遠去。

  那匹寶馬,在閔印被擄之後,幸率嘶鳴,終於盤旋移時,飛蹄馳回松林之中。

  黑、藍兩位內侍,自被叱退,跨馬緩行等候閔印,突聞馬嘶之聲,不由霍地停蹄回顧,瞥見閔印所乘烏驥獨自飛馳而來,黑衫內侍立即說道:

  「小主人恐有變故,你去截馬,我到墳崗!」

  說聲中一催坐騎,旋風般疾馳向墳崗而去。

  移時藍衫內侍帶著閔印的烏驥來到,黑衫內侍已等得不耐,見面之後,黑衫內侍說道:

  「此處毫無發現,咱們火速四下追搜那個鼓發的怪客!」

  藍衫內侍馬都沒下,聞言一領馬頭衝出墳崗,二人雖然四下追索久久,但卻不見一人,無奈之下飛騎追上大隊,說出經過。

  九洲鏢局的三爵和十大將軍,無不色變,他們仔細商量了半晌,決定分出三爵和五大將軍隨同黑、藍兩位內侍在左近搜尋閔印的下落,餘者馬上加鞭盡快將鏢銀送到地頭轉回會合。

  瞬際天光已亮,黑衫內侍和眾人再次回轉墳崗,這才發現地上多出不少足痕,經仔細推斷,對方人數至少四名,不過沒有抑扎的足痕現露出來,自然不能武斷這些足跡陽小主人的失蹤有關。

  他們雖然整夜未眠,卻仍不休息,四出探聽消息,兩人一隊,約好正午在墳崗相會,行前黑衫內侍一再嚴囑大家,不論發現小主人抑或是那被發怪人的下落,不准莽撞動手,只能留一人監視,另一人火速回轉墳崗,侯大家到齊之時,再定方策。

  正午聚合,各自垂頭,仍無半點消息,黑衫內侍示令大家先事小睡,養足精神夜間仔細搜索,三爵卻突然說道:

  「此事會不會和那三湘五老有關?」

  黑衫內侍心中一動,才待說出自己的觀點,瞥目看到眾人疲倦的神色,立即改變了主意說道:

  「那被發怪客、三湘五老、西王子閔東源都須列入嫌疑之內,日下最要緊的是養精神,快些跌坐用功吧。」

  三爵不再開口,眾人遂在墳崗之內各自膚坐用起功來,傍晚時候,俱皆回醒,個個精神煥發,黑衫內待這才鄭重說道:

  「今夜目的地方是西王子閔東源的巨宅,此行不得擅自出手,明日全天搜索披髮怪客的下落,設若這兩處並無可疑,我們立即迎上護鏢的諸位,由三爵十大將軍回轉鏢局,老夫兄第四人趕赴三湘。」

  三爵不由接口說道:

  「何不立即三面下手?」

  黑衫內倚著了三爵一眼,道:

  「三湘五老乃老主人的故交朋友,莽撞不得,設若小主人當真已去三湘,老夫兄弟也只暗中監視五老動靜罷了,進退之事尚須候老主人或主母的令諭,因之諸位的責任要重過一切。」

  三爵方始不再多言,藍衫內侍接著說道:

  「五大將軍防巡巨宅之外,三爵巡行巨宅之內,我與黑兄親自搜索各處,二更下手,三更離開,現在各自分散進食,二更集會於巨宅左方半里之隔的林中,不得遲誤。」

  三爵及五大將軍應諾而去,二更時候無一誤時誤事,各按所派行事進入巨宅,豈料僅僅一日之隔,巨宅卻已空無一人,眾人惆悵而回,仍在墳崗休息,次日整天找尋披髮怪客,那知亦無消息,只得按照前議,迎上護鏢的黃、素兩位內情及五大將軍,然後分道而行,三爵和十大將軍立即回轉九洲鏢局稟陳所遇事故,四位內情馬上加鞭直下三湘。

  三湘五老擄得閔印之後,早已備妥快馬,凌風老人占光開路。風雷老人和閃電老人居中,行雲老人與霹靂老人殿後,風雷老人和閃電老人雙馬井頭而行,馬與馬之間以木軸列定一定的距離,正中空隔地方,以整塊中皮做成一張吊床,閔印臥於其上,柔軟而舒適。

  馬行疾速,因之吊床難免上下震盪搖動,三湘五老未曾想到閔印小小年紀已懷帝君絕學的「九環三化」神功,不論何處穴道受制,一更之內皆能自己解脫困厄,是故放心縱馬疾馳不停。

  馬蹄翻飛疾奔之下,閔印措吊床震盪之勢已衝破了一處大穴,真氣運行不歇,右臂及足皆已行動自如,移時「九環」運轉,任、督雙脈氣勢霍順,左臂及足亦脫鎖困,馬行又數里後,玄關自暢,閔印被封的三處大穴盡皆復原無礙,但他仍然臥伏吊床之上下動,等待良機藉以養神。

  不遠處是一村莊,五老撥馬而進,停蹄於一戶人家的柵門之外、風雷、閃電二老,立即由馬上始下軟軟的吊床,棚門適時而開,走出兩應面色紅潤的秀頭矮胖者者,雙方打個招呼,立即牽馬抬床而進,馬停院中,吊床抬進了正中那間廣亮的屋內,凌風老人指揮風雷、閃電二老將吊床安置榻上,親自替閔印暢順百穴,閔印暗皺眉頭,他本想霍然站起,轉念卻又改變了主意,以絕頂神功將百穴更易,使凌風老人無法發覺自己已衝破被封穴道的內情。

  凌風老人略以探模之後,雪白的長眉緊聚一處,風雷老人近前問道:

  「大哥,他怎麼樣?」

  閔印知道是問自己,暗中窺笑,凌風老人卻道:

  「此子經穴易位,必然身懷暗疾而不知,我怕下手重了一些,早知……」

  風雷老人不待話罷接口說道:

  「這有什麼,一路上每天給他服用一丸『神靈丹』,到達三湘之後,憑我兄弟五人的功力,任他先天重疾有多奇特,亦能化吉復原而無礙。」

  凌風老人瞥了二弟一眼,道:

  「雪嶺『寒草』已成絕本,神靈丹再煉極難,此去三湘少說也要一月……」

  閃電老人中途接口說道:

  「以往昔我們身受此子祖父的德情來說,就是用盡神丹亦不足惜,況當年誓言猶在,大哥放心,弟兄們絕無話說。」

  凌風老人肅色說道;

  「賢弟莫忘再有三年就重入恩師禁地的最後限期,必須神丹備用。」

  霹靂老人一旁震聲說道:

  「神丹尚有百粒,足夠彼時應用,況仁心天心,到時候誰知還有無其他變故發生,大哥不必小心謹慎的過度,即時彼時當真因此而罹不幸,那是我們兄弟命裡該當!」

  凌風老人這才神色一變,滿面含笑說道:

  「賢弟們深明大義,愚見何惜這些丹丸。」說著轉對行雲老人道:

  「四弟立即先替此子服下一九神丹,我們還有要緊的事情和『雙星二老』商量呢?」

  閔印在五老紛紛議論自己的時候,又待站起,但他聽到閃電老人說起祖父有恩五老話後,不由打消此念,他在松林之外,親見五老憤怒發言,逼令自己收起閔字鏢旗,言下對祖父帝君頗不尊敬,目下卻竟又說帝君有思彼等,不禁生出層層疑雲,故而仍作未醒靜聽內情。

  這時那兩位貌像一樣的禿頭矮胖老者,已請五老入座相談,行雲老人自身畔取出一個火紅的巧小葫蘆,傾出一粒雪白大如黃豆的藥丸,室內立即散發一陣清心的幽香,行雲老人迅捷地捏開閔印的牙關,將神丹放置閔印口中待其自化,神丹入口,閔印立覺一股奇熱氣流順喉而下,自舌尖透暢百穴,知系珍貴無比的內功補原進元的奇藥,立即以本身真氣相扶,靜自暢遊經穴而收其精華。

  行雲老人歸座之後,凌風老人立即對那兩位禿頭矮胖的老者問道:

  「事情如何,可有所得?」

  左面的禿頭矮胖老者說道:

  「一成一敗,真想不到我們老哥兒倆個會看走了眼,這人丟的夠大。」

  風雷老人道:

  「哪個不知『人寰雙星』料事如神,有人若能在雙星眼前藏得下拙,這人可真是夠厲害了。」

  閔印在進入屋中之時,已然疑及主人的來歷,這時卻不由的驚心動魄起來,他夢想不到在這小小村莊之中,會見到帝君一再詳示的武林三大奇客之一的『笑頑童人寰雙絕』楊老英雄兄弟,不禁加了五分小心。

  凌風老人這時笑叱二弟說道:

  「賢弟別說玩笑話,這是我請楊兄昆仲代辦的一件大事,聽楊兄說下去。」

  笑頑童人寰雙星的老大,天滿星楊伯,搖頭說道:

  「有關閔東源的一切事情都探聽清楚了,人也被我引向三湘去啦,前途你們準能遇上,對那個扳發掩面怪客的事,全部失敗,一事無成,老二昨天還幾乎折在那人的手中,氣得發狠整日沒有吃東西,干喝了十斤酒。」

  天樂星老二楊仲一笑,道:

  「哥兒五個可別聽老大的話,慣騎馬的慣摔跤,折一回算不了什麼,何至於給自己肚子過不去。」

  五老聞言不由一笑,凌風老人又問道:

  「楊二兄和對方合過手,可曾看出他是哪一門的功夫!」

  天樂皇一聲哈哈,道;

  「我們一門的傳授!」

  霹靂老人皺眉說道:

  「別玩笑,說真的他是哪一門戶的……」

  天樂星大眼睛一瞪,接口說道:

  「誰開玩笑,那個被發小子真的和我們哥兒倆個一門的功夫!」

  凌風老人沉重地問道:

  「那人也是施展『七禽』身法和功力?」

  天樂星傻傻地一笑,道:

  「一招一式都沒變,不過可比我楊二強多了,我們一共合了十招二十手式,結果我認敗不打了才算完。」

  行雲老人接話道:

  「我不信他在二十手式中會打敗了你。」

  天樂星胖臉綻破,真摯地說道:

  「當然我不會敗的那麼快,不過這小子就像我師父的師父知道得一樣多,我剛要發招,他已經說出了這一招的名目和解法,然後候的隨便施個式子,我卻立即弄得手忙腳亂,他這時又說我應該用什麼式子加多大勁力如何破他這一招,說的解法就和師父傳徒弟似的,都是我素常習練的本門絕技,但卻總覺不盡合適的那幾招,這個架還怎麼能打,我一賭氣索興認敗不打了。」

  別看天樂星楊仲說起來輕鬆,但是三湘五老聽來沉重,凌風老人肅色又道:

  「楊二兄當時怎樣想法?」

  天樂星這次鄭重地說道:

  「這人得天獨厚,必是獲得萊一武林前賢所留的經典奇書進而通曉當代武林各家罕絕的技藝,小弟門戶中的「絕龍三音」功力,敢說親如父子近若大妻都無法窺知一二,這小子卻能通曉全部手法,並且內中幾招連小弟都見所未見,聞所未聞,舉一反三,小弟敢說當代之中的人物,無一能是這個小子的敵手,五位可別見怪,小弟話中也包括了五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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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3 23:46:40 |只看該作者
  閔印一旁窺聽,不由暗包點頭心凜,他曾和那披髮怪客動過手,當時尚未多想,如今經楊仲提醒,對方枯枝作劍所施招法,果然都是自己帝君門戶之中的式子,他正在沉思之時,霹靂老人突然哼了一聲對天樂星說道:

  「總有一天我要和他碰碰,叫他接我幾招『霹靂震禪掌』功!」

  閔印心頭又是一凜,霹靂震禪功是帝君十二絕技之一,內不外傳,三湘五老中的霹靂老人是怎生學得,這時只聽天樂皇道:

  「不是小弟逞人威風,五位若想能和這個小子戰成平手,必須五行盡施,以『凌風』掌功合『風雷』拳勁,揉合『閃電』手法『霹靂』震功,再以『行雲』真氣擊之,否則絕對無法支持五十合外,小弟願五位記在心頭!」

  閔印聽來,天樂星所說的這五種功力,無一不是帝君絕學,三湘五老非但各懷一種,並且以之為名,看來五老和祖父關係必深,他決定裝傻到底,索興三湘走走,進而探查一下雙方的淵源因果。

  閔印卻萬沒想到,已得奇緣,那神靈丹是天下罕絕的奇珍藥物,人得一九已然喜如天福,珍若拱壁,他卻因為一念裝傻自易脈而被誤認身罹怪疾,結果日服一九直到三湖,卒令一身潛力提收由心,練成兩元真力而成不壞神功,復得另一奇緣習得「三化九轉人天」靜訣,成為當代奇俠,進而褐破了昔日江湖之中一件詭譎慘變的奇案,得通知己紅顏!

  天樂星話說完了之後,三湘五老久久沒有開口,天滿星楊伯突然問道:

  凌風老人搖頭道:「沒有,我們素不相識。」

  天樂星一笑,道:「沒有仇最好,這小子功力太高,交朋友比變成冤家好的多。」

  天滿星霎了霎眼,道:

  「五位為什麼對這個小子那麼關心,是受好朋友的囑托,還是……」

  凌風老人一指臥於軟床的閔印說道:

  「這個孩子關係我們兄弟太大,此時此地突然出現了那個披髮的怪客,我們不能不小心一些,但願這是我疑心多想,我們雙方也毫無冤怨才好。」

  天樂星雖然還有心疑的事情,不過不便再問,目光瞥了閔印一眼,話鋒一變,道:

  「這孩子要想個辦法才好,夜行自然毫無關係,大白天叫他睡在兩匹馬的中間,豈不扎眼?」

  凌風老人道;

  顧不得這許多了,為免多惹是非,只有快回三湘,這是最快的辦法。」

  天樂星一笑說道:

  「哥兒五個敢和我打賭?」

  五老不由同聲問道:

  「打賭二字從何說起?」

  天樂星道:

  「我還有更快的辦法,哥兒五個可信?」

  五老不禁大喜,道;

  「果有更快的辦法,我們兄弟願輸東道。」

  天樂星哈哈一笑,道:「這個東道很重哦?」

  凌風老人立即慨然答道:「萬金不惜。」

  天樂星道:

  「用不著破費這樣多,只要給我們雙星兄弟個下榻的地方和一日三餐就夠啦。」

  風雷老人恍然大悟,道:

  「楊老二,你是說那匹『萬里追風』還養在家裡?」

  天樂星接話說道:

  「世上那有能活五十年的寶馬,現在這兩匹龍駒,是萬里追風的孫孫輩了。」

  凌風老人這時說道:

  「老哥兒倆個合得了這份家?」

  雙星兄弟齊聲大笑,道:

  「天為帳兮地為捨,我兄弟雖然不敢自誇是大丈夫,卻能四海為家。」

  他們立即言定,好好的休息到次日晌午,然後結伴動身趕奔三湘,由人寰雙星供給兩匹千里龍駒,凌風老人和閔印同乘其一,另一騎由天樂星跨乘作為先站,順便安排其餘眾人的食宿事宜。

  閔印既已決定裝傻到底,不敢先睡,直到五老雙星各自安眠之後,方始算清時刻,自閉穴道睡去。

  次日醒來,五老雙星恰正起身,行雲老人首先替閔印服下第二粒神丹,閔印樂得現成,暗自行功進修。

  五老雙星飽餐一頓,立即登程,那兩匹千里龍駒腳程快得出奇,今朝趕路,自比昨夜迅速得多,傍晚時候已走了二百里路,他們就這陣日復一日的前行,很快的到達了三湖省境。

  這天傍晚,雙星五老和閔印到達距離岳陽二十里地的「湖前鎮」上,寄居於湖前鎮中最大的一家「湖濱老店」,這些日子,閔印固然得天之助日服神丹使真氣內力練至無堅不摧的地步,可也受了不少活罪,在名震天下的雙星五老七人監視之下,能夠藏拙不露,豈是易事。

  其實若非三湘五老心事重重,凌風老人又掛念孫女的病體,閔印必然馬腳露出,種種巧合而卒使閔印未來得能獨挽狂瀾,何嘗不是仁人天心。

  是夜,人寰雙星和三湘五老俱已安睡,閔印是暗以絕頂的神功,提聚一身真氣暢行百脈,閔印胖了,雖然近月時日,閔印卻因毫未消耗體力而得神丹之助,變作精神煥發容光如日。

  閔印這些天來,非但已將一身功力神化而至造極超絕,並在試以內功真氣習練帝君所傳「不壞大法」,突然,他聽到一聲極為輕微的響聲,遠在十丈以外,平日閔印絕難聽清,現在十五六丈以外,雖金針落地也瞞他不過,因之這聲輕響,他立即瞭然是功力深厚的夜行風聲。

  又是聲輕響,這次近了許多,聲音也極輕極輕,閔印毫不理睬,只注意窺聽外間三湘五老的動靜。

  驀地,微風吹拂,閔印心中怦然一跳,面前多了兩人,是那人寰雙星,暗影中,閔印微啟一目看著雙星,雙星根本沒注意他,卻指指窗外,天樂星身形微閃已躲到牆角,天滿星卻倏閃出屋去到了外間,閔印暗中領首,雙星五老誠非浪得虛名,院中夜行風聲,並未逃過五老和雙星的耳目,此時並已商妥對策,由天樂星保護自己,餘者埋伏待欲。

  閔印未料院中夜行之人就是敵者,只當人家另是有所為而巧合,哪知就在天樂皇剛剛退出之後,突聞窗欞聲響,閔印暗驚來人好大的膽量,也明白了夜行之人果是為著雙星和五老而來。

  天樂星從走江湖直到現在,這還是第一遭目睹如此大膽的賊徒,竟然毫無顧忌,他曾在這剎那的時候,對來者的企圖詳加思索,心頭猛地一凜,悄然上步霍地將閔印抱了起來,迅速無倫的閃回牆角,適時後窗突啟五寸,接著嘩啦一聲,有人自窗外傾下大片水絲,灑了一床,閔印幾乎驚呼出聲,若非天樂星快了一步,閔印必然全身皆被灑中,天樂星只嗅到一陣奇特的臭味,尚無所懼,閔印卻是嚇得膽戰心驚,這種「七步化血散」的特殊臭味,瞞不過閔印,閔印立即明白來者是誰,不由恨怒至極。

  天樂星雖說因為不知七步化血散的厲害而無所懼,卻也嚇了一跳,設非突然悟及來者可能是為閔印而迅捷行動,此時閔印必已被傷,站不論傷勢輕重,自己監守屋中而使敵者得手成功,有何兩目再見三湘五老,天樂星不由十分惱怒這暗下毒手的夜行之人,認定這人手段過於陰損而狠毒,已然決定不使這人免脫,遂在牆角輕輕放下閔印,轉身即欲登床啟窗而出追索敵者。

  詎料身形剛剛轉過,背後突覺指風襲到,天樂星此時毫未防到身後會來突襲之人,是故已然無法躲避,但他成名多年功力高超,不進反退,左肘猛地向後一挺,右足突腦「登山足」功全力倒踢背後敵者,他料到一肘必然無功,登山足力卻可令敵者必須自救而收回襲自己的一掌,不過天樂昌卻也萬分懊惱背後牆角睡著的閔印己難脫死。

  那知事出意外,他左肘非但挺空,右足竟也無功,肩井穴已被敵者所制,他心頭凜驚至極,猛一咬牙,不惜一死拼敵皆亡,挺空的左肘一甩,擊出獨門「絕龍三音」掌力,不想掌力發出,如中敗革,背後敵人非但毫無傷損,反將天樂星輕輕送出屋內,扔到三湘五老安睡的外間!

  天樂星落地背對內室,才待再次翻身撲擊敵者,敵者卻已隨他縱到外間,一掌抵住了他的「背心」穴上,天樂星不敢再動,因為對方只要輕輕一震,他必然吐血而亡,但是背後敵者並不傷他,卻低沉地說道:

  「今夜來者乃武林帝君逆子閔東源,以帝君所制其毒無比的『七步化血散』滲水而傷閔印,毒水沾之即它,無藥可解,你還是老老實實的保護閔印吧!」

  天樂星這才知道背後之人並非敵者,才待轉身回顧,不料背後這人突地掌心一挺一壓,天樂星不敢再動,接著被這人托送出去拋向角落,天樂星身形尚未落地已倏忽轉回,背後這人如魅似鬼,卻已失去蹤影,天樂至飄身內室,閔印仍然臥躺牆腳旁邊,天樂星立即抱起閔印重回外間,將閔印置於凌風老人臥床之上,自己俊愣愣地看著粉牆發起呆來。

  院中已有動手較搏的聲響,天樂星竟然置若罔聞,突地,他臉上現出笑容,迅捷無倫的抓住閔印的脈門,剎那之後頹然鬆手,長吁出聲,自語說道:

  「絕不可能,這孩子那有如此高超的功力,能實受我『絕龍三音』一掌而無礙,再說……」

  他自動的停了話鋒,突然脆生生的打了自己一個耳括子,然後笑了,接著又自語說道:

  「世界最傻的事,莫過於在中椅角尖裡打轉了,管他是誰,反正我現在還硬朗的活著,他是誰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對不對閔印?」

  他說著突然問起閔印來了,閔印早就想笑,強忍著,現在不禁噗的笑出聲來。

  天樂星霍地蹦起,指著閔印哈哈的也大笑起來,閔印著他那種真稚灼神態,忍不住又噗哧笑了,天樂星笑得前仰後合,閔印不由坐起來道:

  「您也不去看看外面動手誰勝誰負,這樣笑法非把店裡的客人都吵醒了不可,別笑了吧。」

  天樂星邊笑邊道:「不笑,你才不知道有多好笑呢。」

  閔印皺眉道:「什麼事這樣好笑?笑起來沒完?」

  天樂星道:「小子你想想著,你冤得三湘五老有多苦,他們抱你,背你,每天用本身真氣來暢順你的穴道,還一天餵你一粒神丹,說你經脈更易而罹重疾,結果你小子卻硬朗的像個鐵球,這多好玩,多好笑。

  閔印霎眼道:「您是怎麼看出我裝假來的?」

  「小子,我老頭子不太好騙,七步化血散除掉帝君門下,別人沒法由嗅覺中知道,剛才我試你的心氣血腸,你雖事先用真氣硬封了穴道,但在急驟之下卻忘記更易經脈,所以我老頭子知道是你暗中搗鬼了。」

  「你騙我,您要早知道了的話,幹麼還又自言自語的瞎說,又打自己的嘴巴呢?」

  「我老頭子要是直接問你,你肯答話嗎?萬一你成心和我過不去,真把經穴更易,自封三脈睡上個三天五日,我又能把你怎樣,所以我故意作些鬼臉搞些鬼話使你不防,然後突地轉向本題,結果這不大功告成了嗎?」

  「您的大功告成了,我可就要走啦!」

  「喂喂小子,這可不行,你小子走不得。」

  「我非走不可,除非您能有把握攔住我!」

  天樂星想了一想,道:

  「我攔不住你,不過你不能這樣走,絕對不能走。」

  「為什麼?」

  「為什麼,你小子想想,你這麼走了,我對三湘五老怎麼交待?」

  「那是您的事,再說您可以實話實情對他們講呀。」

  「實話實講?我說你突然好了,在我幾乎誤踏七步化血散時救了我,又和我哈哈大笑了一陣,然後又說了半天話,最後你走了,我沒攔住你,因為我自知攔不住你,小子,像這種實情實話鬼都不信!」

  「您說的本來是實話嘛,他們為什麼不信?」

  「你小子不懂,天下事往往是假話比實話容易叫人相信你小子慢慢長大了就明白這個道理啦。」

  「我不信,不過這和我沒有關係,我走了!」說著閔印果然站起來就走,不再理睬天樂星。

  「喂喂小子,咱們商量一下!」天樂星飄身攔在閔印前面,接著又道:

  「你為什麼裝傻來騙五老?」

  「那是我的事,您最好別多問多管。」

  「我老頭子懂,你小子自有原因,咱們這麼辦好不好,你仍然裝你的傻,我不過問,也始終不和第三個人說,剛才的事情就像根本沒有發生似的——事後你要走就走,我不再攔阻怎麼樣?」

  閔印眼珠一轉,道:

  「你還要答應我隨時在沒有人的時候,陪我聊天,否則我不幹。」

  天樂星也轉了一下眼珠,道:

  「你小子滿有意思,咱們就這樣辦了,現在你乖乖地躺了吧?」

  閔印一笑,果又躺在凌風老人的床上,不過他們兩個人都非常奇怪三湘五老和天滿星四個人怎麼還沒回來,院中已無聲響,難道今夜來的敵人多而強悍,否則已隔這多時間……

  他倆沉思未已,天滿星楊伯和三湘五老恰正歸來,五老目睹閔印撤出內室,不由一愣,才待詢問,天樂星已手指內室說道:

  「這裡住不得了,床上已被來敵灑上了七步化血散的毒水!」

  三湘五老不由的驚咦一聲,凌民老人身形一閃飄進裡間,隨即退出問天樂星道:

  「果然不錯,萬幸楊二兄弟應變迅捷,否則何堪設想,不過楊二兄怎會知曉那是七步化血散的毒水呢?」

  天樂星手指閔印說道:「是這個小子告訴我的!」

  三湘五老同聲說道:

  「你不願意說明我們決不再問,可別指東點西亂說一通。」

  天樂星哈哈一笑,道:

  「我說的不錯吧?」接著又哈哈地笑了兩聲。

  天滿星皺眉叱道:

  「老二,這是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什麼錯不錯的!」天樂星聳肩一笑沒有接話,只有閔印明白,天樂星那句話是對他說的。

  天樂星掃了五老一眼,悄聲問道:

  「你們哥兒五個好像不太高興,心事重重地是為什麼?」

  凌風老人長歎一聲,道:

  「我們和那個披髮的怪人見過面了。」

  閔印怦然心動,天樂星卻道:「恐怕還動過手吧?」

  凌風老人再次長歎一聲,說出了詳情。

  原來雙星五老和閔印是租住一個廂房,裡面閔印安睡,外面左有兩房一大一小,五老居於大些的右間,左小間是雙星兄弟,當閔印乍聞院中遠處傳來夜行風聲的時候,雙星和五老尚未察覺,第二次夜行風聲傳到,五老因居右間。首先發覺,即悄悄招呼雙星保護閔印,五老卻由雙星所居左小間的旁窗飛縱外出。

  雙星立即閃身閔印歷屆內室,已然窺知夜行人目的何在於是天滿裡示意乃弟埋伏室內牆角,自己卻由外有間正門而出,以免中人前後突襲暗算之計。

  此時五老業已繞至後面院中,瞥見一條黑影正自閔印聽居後窗下迅捷暴退,五老不知黑影已將七步化血散的毒水傾入而逃,錯當黑影是被人寰雙星掠走,風雷老人首先發難湧身撲上,凌風老人卻閃身後牆之上阻去退路,行雲、閃電二老,一左一右圈圍過去,黑影已成網中之魚。

  詎料適時後院四處突現數條人影,相隔雖遠卻已紛紛揚手射出星芒,星芒列成長行,逼使五老更迭位置,因之那個曾經暗算閔印的黑影得能迅捷無倫的飛越逃路,霹靂老人這時位置恰當黑影逃路,立即震掌迎上,二人互換一招,黑影卻在雙掌交抵的震力之下,巧退高縱逃去。

  三湘五老不由大怒,飛縱追上,此時天滿星楊伯已聽到院喝呼之聲而飛臨接應,目睹來敵眾多,先一步疾射前方旨在阻截逃者,今住所來夜行之人,功力無不高超,湖濱老店地域又廣,追、逃雙方霎眼已經出了鎮口,逃者雖然並未分隔四散,但卻不在一處,五老已知所遇是老於江湖的好手,用意不外使五老無法彼此接應,五老冷哼一聲,打個招呼施出驚人的罕絕功力。

  只見五老霍地四下縱出,凌風老人和行雲老人雙雙斜拔而起,半空中二老身軀一挺,疾如流星般目前逃數名黑影的頭上掠過,恰正阻住進路,其餘三老倏忽自三面授到,已將黑影人等圍困在十丈左右的地區當中,天滿星卻比凌風老人還快了一步。接著各自始臂閃身撤出劍來。

  凌風老人沉哼一聲,道:

  「爾等深夜之間襲擊老夫兄弟寄宿之所,意圖何為?」

  夜行人計共七名,內中一人答道:

  「事出誤會,老丈尚須海涵。」

  凌風老人眉頭一皺,他此時不知夜行人們已經暗下了毒手,對方聲明事出誤會,不便再問內情,天滿星哈哈一笑說道:

  「既是事出誤會,自無相敵的必要,不過你們必須報出名姓來歷,並要暫隨老夫們回轉湖濱者店一行。」

  答話的夜行人,這時說道:

  「在下已然聲明出於消息失誤而驚擾老丈,老丈何必……」

  天滿星不待這人把話說完,已冷笑一聲,道:

  「老夫兄弟店中尚有人在,是否已被暗算尚且不知,爾等著想善罷,必須隨我兄弟回轉,否則自系作賊心虛,休想平安而去!」

  凌風老人不由欽佩天滿星的聰智,並立即陽示其餘兄弟小心戒備、這時夜行人們已無話可答,他們彼此打個招呼,霍地寒光突射七劍橫飛,捲掃向三湘五老,霹靂老人性如烈火,大吼一聲,道;

  「這也是鼠輩們所說的事出誤會?」

  說著他暴提真力,猛掄雙掌凌空向對方劍陣打去!

  這次霹靂老人不再留情,店中後院地和其中之一對掌抵搏,恐伯震毀屋宇和驚動所有的住客,並未施展絕學,如今卻已毫無顧慮,雙掌拍出,即聽隆隆雷聲,接著爆然一聲霹靂巨響,七道寒光所組成的寒閃光幕,立被震敬,霹靂老人哈哈一笑,雙臂圈甩接著又拍出兩掌,七名夜行之人適正再集劍華展卷而到,這次彼等劍鋒各透真力,因之竟將霹靂老人的掌勁阻住。

  行雲、閃電、風雷、三老,沉呼一聲,霍地各進數丈,已與霹靂老人距離七名夜行之久的遠近相等,四老各按五行方位行步,同時緩緩揚起右掌,凌風老人適時揚群對七名夜行人道:

  「爾等火速報出名姓,免得自誤!」

  天滿星此時疾射近前,沉聲喝道:

  「老夫不料爾等竟是『背城七煞』,再不束手,定將死無葬身之地!」

  凌風老人長眉一挑,身形微移已站五行之首,冷笑一聲道:

  「鼠輩可知老夫兄弟是誰?」

  青城七煞不料有人會從所布七巧劍陣之中,認出自己的出身來歷,為首之入不待五老有所動作,立即喝道:

  「速以七步連環闖出重圍!」話罷,七煞劍鋒一抖,射出大片蝕骨寒煞衝向風雷老人守地。

  凌風老人一聲哈哈,道:

  「鼠輩乃目下江湖窮凶極惡之徒,殺之無虧,眾賢弟速以五行功掌誅之!」

  此時七煞劍鋒透傳出的蝕骨寒煞,已然衝近風雷老人身前,風雷老人猛地拂袖震出一股罡陽勁力,寒煞立被阻住,正好凌風老人諭示已下,五老立即各自擊出一招,風雷勁拳合以凌風掌功,閃電霹靂交揉旋飛,行雲真氣卷蓋當空,五行氣勁倏然相合,立成萬鈞之勢,一聲地裂天崩的巨震爆鳴,蝕骨寒煞已作煙雲消散,青城七煞寶劍俱留中斷為二,七人擠在正中,神色難看之極,此時他們方始悟及五行合運之功,絕非自己七人能當!

  凌民老人二次揚臂,其餘四老同時舒腕,恰當此刻,一條黑影捷逾雲燕投落七煞身前,這人落地之後立即揚聲對三湘五老說道;

  「閔某手下怎當三湘五老行勁力揉合之一擊,敢請高抬貴手,容閔某親向五老負荊請罪如何!」

  三湘五老和天滿星楊伯,俱已認出來者是那已叛帝君的西王子閔東源,不由收回那將發出路掌拳功力,凌風老人此時方始明白青城七煞夜襲湖濱老店是為了閔印,於是首先沉聲問道:「你們是打算如何對付閔印?」

  閔東源神色安閒的說道:

  「閔印乃我侄兒,五老以『對付』二字加諸閔某,似欠妥當吧!」

  凌風老人怒哼一聲,道:

  「杭州城外松林之戰,老夫兄弟親眼目睹,閔東源你是存著什麼心腸?」

  閔東源也冷哼一聲,道:

  「這正是閔某想問五老而尚未出口者,舍侄押鏢浙南,朱聞與五老有何糾葛,五老擄其遠走三湘,請問是存著什麼心腸?」

  霹靂老人雙目怒眸,手指閔東源說道:

  「老夫兄弟所作所為敢對天日,你再妄言……」

  凌風老人不待霹靂老人語罷,已揮手阻止他再說下去,接著凌風老人冷冷一笑,道:

  「閔東源,據說你在成都火焚帝君行宮,已然背叛帝君獨立門戶,此事是真是假?」

  閔東源自了凌風老人一眼,道:

  「閔某家務,不勞無關人等掛懷詢問,恕不作答!」

  凌風老人再次冷笑一聲,道:

  「今夜青城七煞暗襲老夫寄宿客棧,可是受你命令行事?

  閔東源理直氣壯的說道:

  「拯救捨使出險,乃閔某義不容辭之事,五老豈不多此一問!」

  凌風老人話鋒陡變,肅色說道:

  「老夫誠恐你今夜並非志在拯救閔印,殺他倒是真正目的!」

  閔東源聞言暗中十分吃驚,表面上卻神色不動的說道:

  「子侄不肖,伯叔誅之的事情古今皆有,即便閔某是想殺舍侄,似乎也與三湖五老無關,五老橫裡出頭,豈非仗勢欺人!」

  天滿星這時突然對閔東源說道:

  「五老和閔印同赴三湘之事,你怎麼知曉?」

  閔東源輕蔑的一笑,道:

  「尊駕何人?恕閔某眼拙。」

  天滿星毫不氣惱的冷誚說道:

  「老夫就是當你松林敗北逃回巨宅之後,曾暗中相戲,然後並告你知道閔印赴三湘這個消息的那人!」

  此言說出,大出閔東源的意外,不由木愣良久方始問道:

  「老丈示我消息於前,今日又與五老同行,原因何在?」

  天滿星聳聳肩頭,手指凌民老人對閔東源說道;

  「老夫身受知友之托,自當忠人之事,原因何在你可問他。」

  凌風老人接著天滿星的話鋒說道:

  「老夫兄弟與汝始子淵和其子閔印,淵源極深,只因格於昔日約信無法找汝兄弟謀面,杭州巧遇閔印,才拜託人寰雙星揚老昆沖引汝前來三湘,初不料汝陰險狠毒至此,今既知之,老夫已然改變初衷,是故不能告汝箇中原由,但也不再任汝為惡徒縱橫江湖,老夫所居三湘王老村中,將是汝今生終老理骨之地。話已說明,老夫念及某一淵源,今放過青城七煞,汝即火違示令被輩遠陋,並隨老夫兄某一道上路!」

  閔東源乍聞凌風老人之言,神色之間已現怒容,繼之沉思剎那之後,笑對行城一巳煞說道:「你們走吧!」

  七煞為首的那人聞言一怔,道:

  「主人,今夜彩已辦妥,怎可隨著他們一道上路,況……」

  閔東源不待對方話罷,已沉聲叱道:

  「這是我的命令,記住,今後不得擅自前來見我,去!」

  青城七煞竟然不敢多說半句,立即躬身應命,臨行卻狠毒的橫掃了五老和天滿裡一眼,方始飛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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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3 23:48:1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三湘五老


  五老因為凌風老人有言在先,故而並不攔阻七煞離去,閔東源直待七煞形影消失於暗處之後,方才冷冷一笑對凌風老人說道:

  「閔某可否敬問一聲,五老仗恃著什麼要閔某俯首聽命?」

  霹靂老人現聲說道:「閔東源,你敢食言背信!」

  閔東源嘿嘿一笑,道:

  「閔某記不得曾與你們訂過什麼信約,自然談不到食言背信否!」

  風雷老人冷哼一聲,道:

  「你認為青城七煞已然遠揚,老夫兄始就奈何不了你嗎」

  閔東源又是一聲嘿嘿,道:

  「青城七煞脫身而去,是你們的承諾,與閔某無關,閔某卻未曾答應隨間你們前往五老村中,這一點希望你們仔細想想。」

  說到這裡,閔東源話鋒一頓,聲調變為冷誚的又道:

  「當然,三湘五老名震天下,要是以力服人,自不懼閔某膽敢相抗,不過閔某部非武林無名之輩,見過江浪走過險途,你們必欲迫使閔某就範,怕要付些代價出來了!」

  行雲老人這時突然開口對凌風老人說道:

  「大哥,此予心術比那閔印相差太多,以小弟愚見……」

  凌風老人中途揮手,阻住了行雲老人的話鋒,淡淡地對閔東源道:

  「不錯,老夫承認道才你並沒有親口答應過什麼,老夫久聞你狡狹刁猾,毫無情義,剛才只是有心一試真假,其實像你這種武林敗類,既能忘恩負義,殺叛武林帝君,老夫已應了然其餘,固念老夫兄弟與你淵源頗深,故而相試虛實再盡人事,如今人事既盡,閔東源,老夫兄弟還肯放虎歸山,養癰賜患嗎?」

  閔東源桀驁獰笑數聲,道:

  「老頭兒,即便你不肯放虎歸山,又能奈何得了我閔東源呢?」

  凌風老人雙眉陡揚,對其餘四老說道:

  「此予放歸江湖,必成大害,不可留情,只好養他一世

  「一世」後面還有『』立即動手」四宇未曾說出口來,閔東源卻已迅捷無倫的撲向閃電老人,左手為拳,右手為掌,拳出「百步擊虎」,掌作「凌虛戮龍」無比的內勁捲起嘯響的風聲,勢如雷霆壓下。

  閃電老人一聲冷笑,既以「閃電」為號,此老動作之快可知,上步撩腕,摘星手硬搏戮龍掌,頓肘甩拳,擂天鼓迎敵百步功,硬搏實對,地上沙土霍地旋飛半空,兩聲巨響,閃電老人和閔東源各退三步,半斤八兩,難分勝負輸贏!

  凌風老人適時揚聲說道:

  「速戰速決,以五行運會功力擒此蠢徒!」

  話到掌到,五老立即展開五行降法!

  閔東源架開閃電手,霹靂震禪掌隨之壓到,忙甩步走拳封出一招,狂飆已經襲臨腰背,倒行蓮花步錯開風雷掌力,和風輕送已到胸前,抖臂揚手推開凌風的一擊,行雲真氣卻撞得閔東源倒退兩步,他尚未喘息換氣,狂飆再起,霹靂重鳴,閃電手倏忽壓到,雙膝間突降寒風,一股強勁無比的真氣已推到脊心,只逼得閔東源頭上青筋暴起,手忙腳亂,一連施展了五招「大力金剛手」,方始勉強穩住身軀。

  凌風老人沉哼一聲,五老第三次合力發招,這次招法特殊,每人同式推出兩招,一奔閔東源前後左右擊下,一奔閔東源頭頂三尺地方打去,橫擊身軀的三招,閔東源以帝君絕學「神龍挪位」封出,不料頭上凌虛的一擊,卻是五行運合功力,五種真力相遇,立生奇特變應,旋出一聲搖曳動魄灼長嘯,化作一片透穿金石的勁風,霍地迅疾壓下,閔東源此時始知厲害,但卻已遲,拚集全力以「九回」掌勁迎上,仍然未能破五行風勢,被震的摔倒地上,一動不動!

  霹靂老人飄身而到,舒臂伸身自地上抓起閔東源來,突聞凌風老人喝道;

  「五單速退,當心此子暗算!」

  霹靂老人適正發覺閔東源行詐,慌不迭地電掣般收回右臂,卻已怪了剎那,臂肘地方已被閔東源五指抓中,立覺運轉失靈,隨即自封穴道縱出圖來,天滿星迅捷撕碎霹靂老人的右袖,變色揚聲喝道:

  「五老當心,這小子竟然練成了『天星毒爪』莫再留情!」

  五老聞言懼皆色變,凌風老人厲聲對風雪、閃電、行雲三老道:

  「困住蠢徒,等我發落!」

  說著他閃身出陣,自身畔取出一粒神丹給霹靂老人服下,並轉對天滿屋道:

  「揚兄請代老五護法療毒!」

  話罷一隨身回陣,和其餘三老合力出掌不再留情,一招快似一招的打向閔東源要穴重地!

  天滿星略為盼顧,俯身捧起霹靂老人,遠出數丈之後,方始緩緩放下,雙星聰慧絕頂,防到萬一的變放突然發,所以先把傷者挪向平安地帶。

  此時閔東源已經汗滴如雨,適才他已經身受五行真力震傷,否則霹靂老人必遭不幸,如今傷處奇病難當,四老圍攻又緊,眼見得將不支,突地一條怪異的黑影由空而降,來時無聲落時寂然,好俊的功力,怪影落時恰在閔東源身前,閔東源久戰神疲,竟然不分怪影是敵是友,忽地暴出五指以「天星毒爪」之力抓向怪影,怪影並不躲閃,翻臂獰腕,不但使閔東源毒爪抓空,反而擄住了閔東源的臂肘,閔東源才待拚力掙扎,怪影已用左手連著拍拿了閔東源三處要穴,閔東源立覺疲勞盡失,精神煥發,始知怪影並非敵,才待出聲道謝,怪影身形一旋,右手一鬆,已將閔東源扔出數丈,隨即沉聲喝道:

  「火速逃命!」

  閔東源恍然大悟怪影甩扔自己的用意,不再多言,如流矢般再次縱超,投射遠去,眨眼形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凌風、行雲、風雷、閃電四老,雖然目睹怪影投落、擄人、拋扔等動作,無奈怪影行動太快,等四老發現不對的時候,閔東源業已逃之夭夭,追趕不及,四老不由個個怒目視著怪影不瞬。

  怪影長髮三尺,披散垂掩著整個的頭顱,正是五老心凜而懼的披髮怪人,天滿裡雖然立處較遠,卻已看清是誰,不禁揚聲告五老說道:

  「哥兒四位要當心,這小子比閔東源厲害多了!」

  五老中的四老,早已看出來者是那披髮怪人,從怪人救走閔來源的身法功力之上,業已暗自驚心不懈,再經天滿星示警,越發加了小心。

  怪人站在當場,如一尊石像,動也不動,卻冷漠地說道:

  「我不走,你們最好先看看受傷的兄弟,閔東源天星毒爪沒練到火候,卻也不同等閒,然後咱們是合是打任憑你們,我都無所謂。」

  凌風老人沉思剎那,蹬了怪人一眼,轉身走向霹靂老人而去,其餘三老見凌風老人已走,遂也轉身到達霹靂老人的身前,此時霹靂老人右臂自肘至腕,腫約兩寸,正在提聚一身真力迫毒出體。

  披髮怪人突然揚聲說道:

  「若有腫漲,證明爪毒尚未蝕入血脈,此時萬勿解開所封穴道,否則真力一個不濟,必然無救,速用快刀削破皮膏,然後借他人真氣相扶,一面擠出墨水而見鮮血,一面解開穴道再以真力逼毒,最後塗抹靈藥生肌,然後每日子、午二時,行功療養,旬日即愈。」

  凌風老人毫不猶豫,立即按照怪人所說行事,果然無恙,在凌風老人替五弟塗上丹藥之後,霹靂老人疼痛立止,已能行動自如,五老方始放下懸心,凌風老人暗示天滿星仍然照料老五,遂與其餘三老綴步走向怪人而去,怪人不待五老開口,已首先問道:

  「九洲鏢局的那個小孩子,是被你們擄來三湘的?」

  「這和閣下有什麼關係?」

  怪發老人聳了聳肩,並沒有回答,風雷老人已接話說道:

  「閔東源惡毒至極,你為什麼救他逃去?」

  披髮老人默默無語,仍未答話,凌風老人這才正色問怪人道:

  「你可願意以本來面目和老夫相談?」披髮怪人冷淡的說

  「面目和心術毫無關係,有話請說好了。」

  凌風老人雙眉一皺,道:

  「你好像非常關心閔印!」

  怪人淡然一笑,道:「不見得。」

  凌風老人再次試探地說道:

  「今夜你突然救走閔東源,使老夫兄弟不能不懷疑你和閔東源是素有交往。」

  怪人哼了一聲,道:

  「你們怎麼想法,我可管不著。」

  凌風老人不由心頭一凜,他震煉怪人的態度奇特,好像對於下人和天下事,都存著厭惡的敵意,略以沉思,凌母老人打定主意,況聲說道:

  「你可知道老夫兄弟是誰嗎?」

  怪人平淡的說道:「你們不是三湘五老嗎?」

  凌風老人道:「既知老夫兄弟是誰,竟敢多管老夫兄弟的事情,腿又是這樣的傲慢,你還想平安而去!」

  怪人一笑道:「三湘五老不是老虎,吃不了人吧?」

  凌風老人故作震怒的樣子喝道:

  「說出你的名姓來歷,老夫兄弟或許網開一面,否則……」

  怪人不待凌風老人把話說完,哈哈一笑,手指天滿星說道:

  「杭州城外,人寰雙星曾經和我見過一面,當時我還奇怪他們兄弟怎麼會選我作了敵手,如今我已瞭然,那是你們三湖五老的主謀,現在我把在杭州回答雙星兄弟的話來回答你們五老,誰想知道我的名姓,請先使我口服心服之後再說,聽說三湘五老通敵概以五行之陣相搏,今夜願領高教!」

  天滿星一旁微笑著說道:

  「長頭髮的朋友,我們揚家哥兒們的賬,別硬往別人頭上扣,再說你今夜來晚了一步,霹靂老人傷勢未復,五行之陳難發全功,施出這種乘危索斗的乖巧,豈不太小家子氣麼?」

  天滿星自怪人突然出現,救去聞東源之後,已知最後怪人必然索斗五老,霹靂老人臂傷未復,五行運合之力大減,怪人功力之高,為雙星生平所僅見,萬一搏鬥結局五老敗陣,非但五老一世英名盡喪,雙方必然成仇,所以他才接過話去,說明霹靂老人不能動手,而存心不使雙方今夜較技論武,不料怪人竟然聲明動手之間,決不踏臨霹靂老人的防區一步,知道大戰難免,不由無語可說。

  凌風老人何嘗不知天滿星的用意,適才怪人奇特奧妙的手法之上,業已看到怪人功為罕絕,招法詭奇,不過凌民老人卻另有居心,很願意借一場擠盡全力的搏鬥,摸清怪人的出身和門戶,因此當怪人把話說完之後,凌風老人立即答道:

  「五行雖缺其一,仍能發揮全力,不必你自定規矩,不過老夫兄弟在和你搏鬥之前,必須聲明一事,老夫兄弟敗時,一切斷命從事,你若敗北亦然,願否?」

  怪人聳貿一笑,道:

  「你們不過是想把我也擄進五老村中,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們,我若敗北,非但一切聽命從事,並願終身不離五老村一步,至於你們敗時如何,就和我絲毫無關了。」

  雙方話既說明,凌風、風雷、閃電、行雲四老,立即各自退後了三步,取四象方位,準備出手。

  天滿星眼珠一轉,對怪人說道:

  「咱們一戰,我們楊家老哥兒倆個是輸了,今天正趕上五老中的霹靂老人無法動手,人又恰好多我一個,你要覺得沒什麼關係的話,拿我當霹靂老人如何?」

  披髮怪人已知天滿星的用意,一笑說道:

  「五行真氣再加上絕龍三音掌力,恰是天衣無縫的配合,可惜仍然不足通我現露本門技藝,不信的話咱們就試上一試。」

  天滿星老臉一紅,並未答話,卻飄身入陣頂替了霹靂老人的空位,怪人只淡然一笑,若無其事。

  凌風老人這才神色在重的對怪人道:

  「你我雖然無怨無仇,不過既然動手相搏,老夫兄弟卻是決不留情,所以你也應該施出一切功力!」

  披髮怪人哈哈震聲笑了起來,繼之狂傲的說道:

  「我怕當代武林之中,還沒有一個高手能當得我全力一擊!」

  三湘五老和天滿星楊伯,聞言心頭皆是一震,當前的披髮怪人,目下雖然還是江湖中默默無聞的人物,但是五老和楊伯卻深信怪人是另有原故而隱藏自己的身份,因此對怪人所說若全力之一擊天下高手難敵的這句話,不認為是誇大之辭,怪人出身及正邪尚不知曉,設若是和閔東源同樣的險詐、狠毒、狡獪,恐怕天下武林自此永無寧日了,故而五老等人無不震驚而恐懼。

  披髮怪人察言觀色,業已瞭然五老和楊伯的心思,冷冷的說道:

  「世上絕對沒有甘願作惡的人!世上卻絕少不熱中名利的人!世上更多自以為善行卻往往是逼人作惡的人!熱中名利的易受誘惑,自然難免作錯事情而啟惡端;適巧此時再碰上那些自以為是而衛道的人,結果逼得那些本來不壞而偶啟惡端的人,走上兩條道路,一條是被衛道之流所誅,一條是走頭無路乾脆作惡到底!不過這兩條路,都不是偶啟惡端的人所甘願走的,我說這些活的原故,深信你們心裡都很明白,我無熱中名利之心,但願你們也莫生自以為為是的心意!」

  五老和楊伯聞言,羞紅老臉,慚愧不已,凌風老人誠懇的說道:

  「閣下何不現出真正面目,而罷今夜的干戈呢?」

  披髮怪人一笑說道:

  「剛才那一番話,和咱們既定搏戰毫無關係,請莫混為一談。」

  天滿星接話說道:

  「你把我們這幾個老頭兒,比作迫人為惡的偽善者,我不生氣也不願駁斥,不過你說你沒有熱中名利的心意,我老頭子卻實在不敢相信!」

  披髮怪人哈哈一笑,道:

  「任你天滿星有多麼聰明,也休想把我套在圈中,你信不信我熱中名利,是你的事,我過問不著,不過你這種以談吐問答,而拖延時刻的辦法,我確是佩服!」

  天滿星本是居心迫使怪人出言反問,然後非但能夠套出怪人的來歷,並可避免今夜的這場搏鬥,不料怪人聰明絕頂,已知其意,天滿星不由搖頭無語,長歎一聲。

  凌風老人適時沉聲說道:

  「老夫業已聲明在先,要以五行功力的全部威力對敵,閣下小心,請!」

  披髮怪人也沉聲答覆道;

  「五行有正反之分,順逆之別,老丈們也請多多謹慎留意,請!」

  凌風老人神態肅穆而威嚴的對行雲、閃電、風雷三老道:

  「五行大陣的絕頂功力,自昔日與武林帝君胡搏之後,數十年未曾施展,今夜難得碰上洞燭妙奧的高手,正好一試你我兄弟功力的進境,即按陣法發掌」

  風雷老人首先發難,左掌拍出「風捲天地」一招,平地陡的飛沙走石,右掌一度一擊,雷聲殷殷作響,繼之雙手猛一絞揉,一股勁力挾雷霆萬鈞之勢壓到披髮怪人身前!

  適時閃電老人凌虛在披髮怪人左右空處搞出兩拳,無風、無聲、無力,怪在雙拳擊臨怪人兩旁之時,突然擠向正中的怪人,此時拳風陡起,寒如冰雪,令人窒息,顫凜、麻木、無覺!

  凌風老人忽地拍出左掌,暴彈右手五指,掌旋怪風,如隱斷鐵利刃,指炎如火,當之無物不焚!

  行雲老人霍地仰頸哈比一口真氣,兩手順勢一推,頓時感到如布雲雨,天地昏沉,縱橫捲起一道白霧,吸力絕大,如江海倒流,若天雷沉地,使人無法掙擠阻擋。

  天滿星楊伯卻只用右手食指,一曲一伸一點,不快不慢的一次又一次凌空點打披髮怪人的丹田重穴,看來似畫鬼符的道士,雖然鄭重其事,卻無多大效果,其實這卻是楊伯數十年功力的精華,將絕龍三音掌力集於一點,每指一下何止千鉤勁力,無堅不摧,無物不蝕,端的厲害!

  五老功力超絕,看似發掌自分先後,其實卻按五行生剋之理中途混合,結果極寒忽變為奇熱,和風陡化作狂飆,五種掌指功力探成了一股無與倫比的氣勁,含聚五種不同的威力,排山倒海般莊向披髮怪人!

  被發怪人一聲長嘯,身形旋飛,左掌甩擊,右掌挺送,霎時始出五掌,無一不是貫集五行氣勁發出,雙方掌勁相抵,立生奇嘯,平地陡起旋風,一陣沉悶的雷聲隆隆過後,一切靜止,剛才的狂飆寒凜氣勁,有若夢幻,懼皆消失無蹤。

  五老神色無不愕然,天滿星卻低吟出聲,披髮怪人適時冷冷地說道:

  「你們不再攻我一招試試?」

  五老彼此互望一眼,同時沉喝一聲,再次次上,天滿星卻忽地首先出掌,三聲奇響突然自天滿星的掌風中傳出,此老已動怒火,把絕龍三音的「滅絕神吟」施展出來,這是人寰雙星壓箱底的功夫,向不施展,因為滅絕神吟過分狠毒,對敵之人聞之心神即失,頓忘一切,即便僥倖不死,也成了白癡廢人,除非這人懷具能夠克制滅絕神吟的功力,或另有抵抗的絕技,今夜他和五老聯手,不料披髮怪人在一招之中,以正反五行的功力,將五老所發掌勢化解,眼見得五行真氣已不足競功,才施展出滅絕神吟,一試披髮怪人的神力。

  五老此時所發的掌力,亦已壓向披髮怪人,目睹天滿星突然施展滅絕神吟,不由忽地紛紛退後,並且各自垂目靜心,因為五老知道滅絕神吟的厲害,天滿星尚未將滅絕神吟練到精化的地步,對敵之時,非但故者必傷,就是自己的朋友,只要也在圍內,亦難避免!

  天滿星只顧忿怒之下施展滅絕神吟對付披髮怪人,忘記事前末和五老打個招呼,瞥目五老紛紛縱退,不由的羞紅了老臉,所以五老退身迅快,否則不幸受傷,豈不更難為情。

  滅絕神吟共三響九音,天滿星楊伯所會不過一響三音,卻已足能獨步天下,稱尊武林!

  此時那披髮怪人,哈哈一笑,右掌在胸前一劃一甩,以「五行歸元」之功,將五老所發拳力解去,隨即迅疾無與倫體的招出左掌,出掌已傳奇聲,叮咚三響,壓過了天滿星的滅絕神吟!

  天滿星如受大力般倒退了數步,身形搖擺不止,似乎難以站穩,面色蒼白,喘息不停。」

  五老立即上步換位了他,披髮怪人已沉聲說道:

  「滅絕神吟乃天煞之聲,非遇大仇不可輕施,況你只不過習得三響之一,怎敢妄動無名,設若我再出一掌,你豈能逃死,看來

  楊舊多多,今夜只戰到此為止,我非你們對敵之人,但不再以干戈相對才好!」

  說到這裡,披髮怪人向五老略一拱手,轉身大步而去。

  天滿星和五老目瞪怪人遠去之後,方始吁歎出聲,默默無聞的回轉湖濱老店。

  天樂星聽五老說完經過,暗暗瞥了閔印一眼,對五老說道:

  「難怪青城七煞不讓閔東源前來,原來七煞已經暗下毒手,灑了七步化血散,由此證明閔東源是想殺了閔印……」

  天滿星一旁接口說道:

  「這個不用你說,誰都知道。」

  天樂星一笑,道:

  「披髮怪人和閔印准有很深的關係,自然和閔東源也有關係,要想……」

  天滿星仍然不待兄弟把話說完,接口叱道:

  「老二,你今天是犯了什麼毛病,說話顛三倒四的,披髮怪人和閔印要有關係,閔東源是閔印的伯父,怪人自然和閔東源也有關係,這還用得著你說!」

  天樂星聳肩說道:

  「你可知道閔印和怪人是什麼關係?」

  天滿星和五老不禁同聲問道:「你知道?」

  天樂星搖了搖頭,五老喚了一聲,天滿星卻哼了一聲,天樂星卻若無其事的說道;

  「天決亮了,咱們還是休息一下吧,這個小子還交給我看著好,我越來越喜歡這個小子了!」

  天樂星所謂「這個小子」,自然是指著閔印說的,他話說完,抱起閔印拐到自己左間小屋裡去了,五老沒再理他,各自安歇,天滿星一肚子火氣發不出來,跺跺腳,順手拿起一把椅子,索興到院子裡去了。

  天樂星把閔印放在自己床上,悄聲說道:

  「睜開眼吧小伙子,咱們倆個有件事情要商量一下。」

  閔印放作惆然的神色,道:

  「我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聰明,你想幹些什麼,最好是說明白了。」

  天樂星輕輕地關上了左間的木門,扣上拴,低聲正色的說道:

  「你要不要弄明白那個披髮怪人是誰?」

  閔印淡然說道:「目下我不必要知道這些。」

  「小伙子,你可知道閔東源一心想要殺你?」

  「您幹嗎突然改了稱呼,小子變成了小伙子啦,我說楊老英雄,閔東源想殺我的事情和披髮怪人是誰似乎沒有關係,您何必混為一談?」

  「小伙子,怎樣稱呼你看我高興,你說閔東源一心想要殺你的事,和那披髮怪人沒有關聯,這是你……」天樂星說到這裡突然停下了話鋒,側耳靜聽院外,似乎發覺了什麼!閔印悄聲說道:

  「在您扣拴室門的時候,人家已經到了窗下,當您剛才說到怎樣稱呼我隨您高興這句話的時候,人家就走了,臨走故意腳下帶出聲響,才被您發覺,我敢打賭,這位前來窺聽動靜的朋友,是那披髮怪人!」

  天樂星道:「怎見得是他?」

  閔印一笑,道:

  「聽你們所說,關心我的人只有兩個,一是閔東源,再就是那披髮怪人,閔東源曾與五老動手,雖然巧被披髮怪人歷救,但我預料他不是五老五行陣下的敵手,適才這人自始至終未曾被您感覺,輕身功力自是勝過您一些,閔東源功力只不過和您或五老相同,絕無如此高超,故此我敢斷言。這人是那披髮怪客。」

  天樂星眉頭一皺,道:

  「即便是他,小伙子,你可知道他來意為何?是作之敵抑或是友?」

  閔印正色道:「決非故者!」

  天樂星不服道:「這又怎見得?」

  閔印一笑,道:「此人最早和你動過手,你不敵!不久又和五老及令兄動過手,他們也不敵!若是此人存傷我仇我之心,盡可光明正大的出手,如今此人只是一探而去,所以我說決非敵者。」

  天樂星仍不心服,但卻無言可駁閔印,不由大聲說道:

  「總之此人可疑,此人非常可疑?」

  室外突然傳來天滿星的聲音道:

  「老二你和誰說話,什麼人非常可疑?」

  天樂星一吐舌頭,慌不迭的打開室門,天滿星正好已經走到門口,天樂星立刻說道:

  「我睡不著,想起那個披髮怪人來了,此人的來意可疑,行蹤可疑,處處令人可疑!」

  天滿星沉聲叱斥道:

  「深更半夜不好好的睡覺,自言自語象患了『失心疾』似的,左一個來意可疑,右一個行蹤可疑,也不自去照照鏡子,你這個神色扣態度比誰都可疑!」

  閔印強忍著沒有笑出聲來,天樂星卻不答話,搖搖頭合衣挨靠著閔印睡下,天滿星長吁一聲也合衣而臥,閔印暗中一笑,坦然而臥,沉沉睡去。

  醒來,閔印覺得似乎已在別人抱扶之下飛騎趕路,可惜除掉能夠睜眼直向前視而外,已然無法挪動手腳或身軀任何部位,他暗中冷哼一聲,並不焦急,首先提聚一口真氣,串行各個經脈穴道,立即知道在自己暗點穴道睡眠之後,又被「絕龍三音」手法封閉了兩處大穴,他一時無法判斷這是人寰雙星那個下的手、但他決發在下一站住宿的時候,要和雙星開個很大的玩笑。

  馬馳飛快,閔印已然斷定所乘是雙星所有的兩匹龍駒之一,前面只有一騎奔馳帶路,是那凌風老人,閔印猜想自己身後的騎者,必是雙星之一,閔印當發覺穴道被封之後,已然施展「九環三化」神功衝破被封的經脈,如今閔印口服五老獨門神丹,功力何止倍於以前,馬弛不過許裡路,他已恢復了自由,但他依然裝傻,並且暗以絕頂內功緩緩加重龍駒的負荷,因之在半個時辰之後,龍駒四蹄展馳已緩,漸漸被後面五騎追上,又隔頓飯光景,五騎已越前數丈,閔印自然也發覺自己是和天滿星楊伯共乘一騎,不由暗中窺笑。

  適時天滿星楊伯突然呼出一聲暗號,五老和天樂星立即聞聲勒馬停蹄,天滿星低聲說道:

  「今天這匹馬真是怪道,跑了沒有五六十里路程竟然累了,八成遭了宵小的暗算!」

  五老尚未開口,天樂星已首先說道;

  「要是遭了暗算,這人絕對不是宵小,至少是個半仙!」

  天滿星怒聲叱道:「老二你胡說些什麼?」

  天樂星道:

  「你改變行程和方法,是晨間臨時決定購事情,暗算咱們這匹馬的朋友要不是個半仙,他怎會知曉內情?」

  天滿星無言可答,凌風老人這時說道:

  「要不要我和楊伯兄互換馬匹試試如何?」

  天樂星接口道:

  「毛病不是出在馬上。」說到這裡,他轉對天滿星道:大哥,咱們哥兒倆換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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