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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yzsiem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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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風回] 醜霸三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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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0 19:44:5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伏波遺寶(1)

  關于董俷和老夫人的這次談話,整個董家沒有人知道,當然也不會記載入史冊。

  董卓升任河東太守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董家。

  每一個人都很高興。俗話說的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主人高升了,當家人的自然也就水裝船高。但老夫人聽到這個消息后,并沒有露出笑容。相反,她呆呆的坐在石墩上,許久之后長嘆了一口氣,拄著龍頭拐杖顫巍巍的走進了房間。

  幾天后,朝廷的天使乘興而來,高高興興的走了。

  董卓隨即宣布了朝廷的安排,然后帶著牛輔前往羌人的聚集地,一去就是三十多天。

  從羌人部落回來之后,董卓馬不停蹄,帶著李儒、董旻等一干心腹前往河東。

  牛輔留在了臨洮;老夫人和董俷留在了臨洮,董氏和董媛也都留在了臨洮。

  董卓沒有發現,在他離開臨洮的時候,家里多了一個人,一個始終站在董俷身邊的人。

  ******

  演武場事件過后,董俷又過上了往日的生活。

  家人們對他更加的畏懼,甚至連說話的時候都畏畏縮縮。董俷知道,在這些人的眼中,只怕他這個妖怪轉生的名號是徹底坐實了。不過沒什么,日子該怎么過就怎么過。上輩子當護林員的時候,每次去巡視山林,不都是他一個人嗎?

  孤獨的感覺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畏懼它。

  董俷依然是每天早早的起來,打熬力氣,練習拳腳。老夫人為他請了幾個老師,教他讀書寫字。期間李儒也來過兩次,只是兩個人面對面坐了半天,沒人說話。

  董俷知道,那天在演武場中狂性大發,歌了那么一小曲,已經引起了李儒的注意。

  不在三國,你永遠無法理解當時人的想法。

  那首詩不像詩,詞不像詞的東西里面,所蘊藏的東西對于當時人而言,具有何等的爆炸性。自漢武獨尊儒術以來,雖不像后來時代那樣子張口子曰,閉口子曰,可在世人的眼中,儒的思想是神圣的代名詞,決不允許有人輕易的去褻瀆。

  而董俷的那首歌,恰恰是對儒的褻瀆。

  好在當時演武場中聽到這首歌的人大都死了,董璜至今仍是呆呆傻傻,估計一時半會兒清醒不來。而李儒,這個在三國演義中都有留名的人,絕不是一個墨守陳規,循規蹈矩的家伙。他來找董俷,也就代表著那首歌里面有吸引他的東西。

  董俷好幾次想要學那穿越小說里的主角,先是夸夸其談,然后一句‘君不見,天下將亂,漢室將亡’讓對方立刻拜倒腳下,口稱主公高明。在這個年代生活了不少日子,董俷很清楚這個時代的人是什么想法。即便是日后可能會亂政的老爹,此刻也是一腦袋效忠漢室的想法。即便李儒很叛逆,可董俷卻不敢嘗試。

  所以,他只好用沉默來應對。

  而這種沉默,更增加了李儒對他的好奇。

  已經很不錯了,至少姐夫開始留意我,將來一旦出了什么事,他一定會想起我。

  董俷安慰自己片刻,又捧著書簡開始學習。

  幾天后,董卓帶著牛輔去了羌人部落,董俷看罷書后,獨自一人在演武場練武。


  這時,從演武場外走來了一個年紀大約有八九歲的小女孩,穿著翠綠色的長裙,一身婢女的打扮。她有些畏懼的在演武場邊上站下來,咬著嘴唇,想要出聲。

  “綠漪,有事嗎?”

  這小丫頭是董氏讓人給董俷安排的婢女,不到十二歲,臨洮人。由于家境貧寒,早年隨母親賣身進了董家。如今她的母親已經亡故,只剩下綠漪一人在這里生活。

  綠漪是個很聰明,很伶俐的小姑娘,很得董氏的喜愛。

  董氏讓綠漪來服侍董俷,也是給董俷了一個和解的信號。畢竟,董氏雖然不相信什么妖怪,可董俷的勇武卻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這才不到七歲,如果等這丑小子成年了,天下英雄又有幾人是他的對手。

  出身羌人的董氏,喜歡勇武的人,對外貌并不在意。否則,她當年也不會嫁給董卓。

  對于綠漪的到來,董俷專門請教了奶奶。

  奶奶說:“既然你生在董家,不管你是否喜歡你的父親,可骨子里都印著董家的痕跡,你無法擺脫。既然這樣,你就應該和家里人搞好關系。你娘這是在向你示好,如果你不接受,定然會得罪她,以后的日子更難過。收了那丫頭,然后去給你娘請安……阿丑,凡事都有個尺度,一味的倔強逞強,最后肯定是慘淡收場。”

  這番話,如果是對一個不到七歲的小孩子說,肯定有如天書一般。

  可董俷能理解,而老夫人也相信,阿丑能理解。不是任何一個小孩兒都能有阿丑的見識。阿丑既然能說出那天的話語,就足以說明這孩子,絕不能以普通人視之。

  于是,綠漪就成了董俷的丫鬟。

  不過可以看得出,綠漪并不喜歡跟著董俷,甚至對董俷有些畏懼。

  無所謂,畏懼就畏懼,至少能讓這小丫頭知道,誰才是她的主人,能放端正態度。

  聽到董俷的問話,綠漪怯生生的回答:“公子,老夫人找您。”

  董俷從兵器架上抓起一塊汗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拿起衣服就朝演武場外走去。

  綠漪跟著董俷的身后,看著這個全家人都畏懼的小主人的背影。

  他不到七歲,可看上去比十二三歲的人都要魁梧壯碩。肌膚呈現出健康的古銅色,那身上墳起的肌肉看上去并不嚇人,相反給人一種很柔和的感覺。但是,在柔和之中,又有一種爆炸的力感。如果不是長相太難看,一定會吸引很多女孩子。

  綠漪不到十二歲,可是心智已經成熟。

  跟在董俷的身后,她那張俏麗的臉龐通紅,心頭的小鹿更是砰砰亂跳。

  公子長得雖然兇惡,可并不像那些家人所說的那么可怕。相反,他待人很和氣,甚至比那些經常狐假虎威的管家們還要和氣。不知為何,綠漪想起了夫人那天對她說的話。

  
第六章 伏波遺寶(2)

  那天她正在幫夫人收拾房間,夫人坐在窗邊,突然叫她的名字。

  “綠漪!”

  “夫人,有事嗎?”

  夫人沉吟片刻說:“綠漪,我待你如何?”

  “雖非母子,但勝似母子。”綠漪怯生生的回答,低著頭,卻用眼角的余光掃了夫人一眼。

  夫人的表情很平靜,看不出喜怒哀樂。

  “我想要你去伺候公子,你可愿意?”

  綠漪當時一怔,“公子?哪個公子?”

  夫人苦笑著嘆了口氣,“這董家,還能有幾個公子?”

  “您是說侄少爺嗎?”

  綠漪以為夫人是要她去伺候董璜,連忙搖頭說:“夫人,我不要去伺候侄少爺。聽說他,他,他……好多姐妹去了之后……夫人,綠漪是不是做錯了什么事情?”

  董氏搖搖頭,“果然,這府中還真沒有人把他看作公子。綠漪,我不是要你伺候董璜。那個廢物讓我非常失望,現在估計還躺在榻上半死不活,何必我去關心。”

  綠漪突然激靈打了一個寒蟬,小臉頓時沒了血色。
  “夫人……”

  “你知道是誰了?”

  “綠漪不要去,綠漪不要去……綠漪聽府里的人說過,他是妖怪。而且前些天殺了好多人,據說連尸體都被他吃了。夫人,綠漪要是做錯了事,您打也打得,罵也罵的,只是不要讓綠漪去伺候那個妖怪。”

  董氏抬手給了綠漪一記耳光。

  “小賤婢,由得你挑三揀四,這個不伺候,那個不情愿?誰告訴你說阿丑是妖怪?誰又說的阿丑把人吃了?一群不知尊卑的東西,主人家的事情也是你們拿去討論的嗎?若是傳到老太太的耳中,只怕你們這些下賤東西沒一個能活下去。”


  在綠漪的記憶中,這是夫人第一次打她。

  捂著臉,綠漪的眼中淚光閃爍,一臉的委屈。可也正是這個耳光打醒了她,她再得夫人寵愛,也只是一個奴婢。

  “這件事就這么決定!”董氏決絕道:“莫要以為我是推你入火坑,也許將來你會感激我……記得過去以后,好好伺候少爺。如果得罪了他,連我都救不得你。”

  就這樣,綠漪當天就成了董俷的婢女。

  阿丑少爺果然很丑,不過卻沒有傳說中的那么可怕。

  至少,綠漪沒有看到阿丑少爺變成妖怪,更沒有看到阿丑少爺吃人。反倒是在她成為董俷婢女之后的第二天,董夫人當著上百個家奴的面,把幾個嚼舌頭的家伙活活的打死。那血肉橫飛的場面,讓綠漪整夜的失眠,甚至還大病了一場。

  少爺天天陪著她,給她找來了郎中。

  昏迷的時候,綠漪聽到少爺在她邊上講故事,什么大灰狼和小白兔,什么豬八戒背媳婦……可惜當時糊里糊涂的,也沒聽真切。病好了之后,想要讓少爺再講一次,可是卻提不起勇氣。但對綠漪而言,這已經足夠了。有那個主人好像少爺這樣對自己的婢女?至少綠漪不知道。病好之后,綠漪也就死心塌地的跟著董俷。

  雖然還是有點畏懼,但早年的那些流言卻已經不攻自破。

  ******

  小丫頭的這番心思變化,走在前面的董俷怎么能知道?

  他大步流星的來到了老夫人的房間,垂手恭敬的說:“奶奶,阿丑來了。您找我?”

  “阿丑,進來吧!”

  董俷走進房間,發現屋子里還有一個人。

  此人年紀大約在六十上下,看上去比老夫人還要年邁。八尺身高,跪坐于正中央,連老夫人也是坐在他的下首。

  董俷一怔,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老夫人。

  老夫人似乎感受到了董俷的目光,笑道:“阿丑,奶奶為你請來了一個老師。”

  董俷立刻明白過來,不過又覺著很疑惑。他已經有了三個老師,為何又請老師?

  “阿丑,這是奶奶的兄長成方,還不過來見禮。”

  奶奶的哥哥?董俷從沒有聽說人說過,奶奶還有一個哥哥。不過既然奶奶發話,他也不敢遲疑,連忙上前兩步叩首行禮道:“阿丑拜見爺爺。”
  “小雙,這就是你在信上所說的阿丑?”

  成方并沒有理睬董俷,向老夫人看去說:“個頭倒是很大,他真的還不到七歲?”

  “哥,難道你還不相信我說的話?”

  “不是不相信,只是覺得這么一個孩子,怎么可能說出那樣的話語。”成方笑著回答,又看了看董俷,突然正色道:“阿丑,你那天和你奶奶說過的話,她都已經告訴我了。你真的以為,董家會因為你爹,帶來滅頂之災嗎?”

  董俷先是愕然,旋即明白過來。

  定然是奶奶把那天他說過的話告訴了眼前這個老人。他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阿丑曾在市井中聽人說過一句俚語,叫做屁股決定腦袋。爹爹坐在戌巳校尉的位子上,考慮的是如何當河東太守。現在他坐在太守的位子上,只怕考慮的是如何更上一層樓。阿丑只是擔心,有朝一日爹爹坐在最高處,這腦袋里會想什么?”

  成方眉頭一皺,怔怔的看著董俷,不再說一句話。

  董俷有點緊張了,這老頭的目光好銳利,好像能看透人的心扉。但他也知道,奶奶既然請他來,定然是有理由。這個時候,萬不能露怯,只有硬著頭皮上去。

  他迎著成方的目光,一言不發。

  這一老一少就這么靜靜的看著,老夫人閉上眼睛,好像睡著了似的。

  “哈哈哈!”

  成方突然大笑,老夫人也睜開眼。成方說:“小雙,你這個孫子,可真不簡單。”

  “多謝大哥夸獎!”

  “阿丑,你想要做什么?”

  “阿丑沒什么理想,只希望有朝一日爹爹真的做錯了事情,阿丑能保董家上下無憂。”

  “小雙,你真的認為,應該把那東西給他?”

  成方說話的跳躍性很大,董俷甚至有點跟不上他的思維。

  老夫人點點頭:“哥哥,我們成家守護著那些東西已經有一百多年了,再放下去,只怕那些東西都要發霉,發爛了。與其扔在那里無人問津,為何不能給阿丑呢?”

  “阿丑,如今朝綱混亂,你可是想要取而代之?”

  成方一句話,說的董俷冷汗直冒。

  不可否認,當他剛來到這個時代的時候,也曾有過這種想法。但是……如今朝綱雖然混亂,可黃巾之亂不起,皇權依然穩固,他可不敢有這樣的想法。就算是黃巾之亂過后,漢室頹敗,但天下群雄并起,他董俷算是那根蔥,和人家斗?

  老爹亂政,天下人對他得而誅之。

  老爹不亂政,那造反之說更不可能。只怕到時候他敢說造反二字,老爹先宰了他。

  再說,亂不亂政,他又怎么可能勸說的了?

  但凡一方豪強,那個不是心智堅定的人。一個小屁孩兒過去說你別造反,誰會聽呢?這種事情,放在任何時代,都不是別人能夠阻礙勸說,董俷自信沒那個能力。

  “爺爺這話從何說起?父親深沐皇恩,阿丑怎能輕言造反?”

  成方點點頭,“阿丑,我要你發個毒誓。”

  “什么毒誓?”

  “此生不能背叛朝廷,更不能危害江山社稷。”


  “阿丑此生,必不負朝廷,必不危害江山社稷,有違此誓,當天誅地滅。”


  董俷心道:只怕這漢室江山不用我亂,自然會有人亂。我只要保住我董家老小,江山社稷,與我何干?

  成方點點頭,“阿丑,莫要怪爺爺逼你。我成家雖然不是什么名門望族,可這漢室江山,卻是祖先隨老主公一刀一槍的打下來,決不允許有人將之毀滅。你奶奶要我前來,就是要把老主公當年留下的遺寶送給你……只望你牢記今日誓言。”

  老夫人站起身,拄著拐杖走到門口。

  “把東西都拿過來!”

  話音未落,幾個家將趕著一輛牛車進了小院。成方揮手讓那寫家將離開,然后又讓董俷走出來。他站在牛車旁,看著蓋在車上的布,咬咬牙,伸手揭開了遮布。

  車上,是三個箱子。

  董俷疑惑的看著成方,又看看奶奶,實在是不清楚這兩位老人是什么意思。

  “阿丑,你可知爺爺所說的老主公是什么人?”


  董俷搖搖頭,“阿丑不知道。”

  “我成家祖先,乃是本朝開國元勛,忠誠侯伏波將軍馬援大人手下的將領。馬援大人,是趙國馬服君趙奢的后人。這箱子里,裝的是將軍的兵器和畢生行軍的心得。將軍死后,這些東西都歸我成家保管,已經有一百多年。今日,我將它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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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0 19:45:3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金城破羌(1)

  伏波將軍馬援?

  董俷聽說過這個名字。評書里不是說過,西涼錦馬超就是伏波將軍馬援的后人嗎?馬超是誰,就不用在這里贅述了。董俷在來到這個時代后,也聽人提起過馬援的名字,據說光武中興的時候馬援是劉秀的手下,所向無敵,是個大牛人。

  只是董俷沒想到,自己的家人會和馬援扯上關系。

  至少在三國演義的評書當中,袁闊成大師沒有提過董卓的家人和馬援有任何關聯。
  兵書戰策?聽上去似乎很誘人。

  不在三國的時代,你永遠無法知道讀書是一件多么困難的事情。先不說這時候的紙張并不普及,大部分的書都是有竹簡做成。而且書籍大都是由世族門閥所控制,作為普通人想要讀書,絕對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即便董家在臨洮很有地位,家里也有些藏書,可大都不為董俷所喜愛。董俷甚至很惡心的想:早知道是這樣子的話,上輩子先背熟了武經七書再重生,總好過天天看些之乎者也。

  成方說:“老主公一生戎馬,留下的只有這部著作。當初老主公麾下有四大家將成、龐、嚴、黃。成就是我家的祖先,深得老主公青睞。老主公當年過世后,光武皇帝竟然不許老主公下葬。一怒之下,咱們的祖先就帶著這些東西來到這里。”

  “成、龐、嚴、黃?”

  又是一件新鮮事,董俷不由得更加好奇了。

  “其他三家后來都不知所蹤,我們也不清楚他們去了何處。反正,老主公當年一身絕藝,縱橫沙場無人能抵擋。槍、刀、錘,再加上他的兵法,合稱四絕。”

  成方指著車上的兩個箱子,“這里面是老主公的兵法心得。”

  “那這個箱子呢?”董俷好奇的問道。

  “當年老主公麾下四大家將,槍為馬氏后裔所留,刀被龐、嚴、黃三家所得。剩下的錘,就歸了咱家的祖先所有。這個箱子里裝的就是伏波將軍留下的金錘。”

  成方上了牛車,把三個箱子分別打開。

  其中兩個箱子里堆滿了竹簡,剩下的那個箱子里卻放了一對看上去很嚇人的大錘。

  為什么說嚇人?因為這大錘大的嚇人。

  錘柄約有六尺長,一端是生鐵打造出來的小金錘,另一端卻是一個花瓣的形狀,扣在錘頭上面。這種造型,很像是現代鑄造中的焊接技術,當然有不是完全一樣。

  錘頭是一個橢圓形,每個錘身上都被打磨出了六十四個菱形的平面。

  “這叫什么錘?”

  “老主公說,這錘叫做擂鼓甕金錘!”

  董俷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擂鼓甕金錘?這個名字好熟悉啊!

  貌似評書《說唐》和《說岳》中都有出現,一個是隋唐第一條好漢李元霸的兵器,一個是岳家大公子岳云的武器。怎么,怎么這擂鼓甕金錘在三國就出現了?

  董俷縱身跳上牛車,伸手想要去拎起大錘。

  他對自己的力量很有信心,可哪知道提了兩下,大錘竟然是紋絲不動。董俷的臉騰地一下子就紅了。開玩笑,這大錘究竟有多重,居然連動都不動?

  兩膀當下用力,董俷的臉漲的發紫,口中一聲爆喝,生生把大錘提了起來。

  可提是提起來了,可別說揮舞,就連走路都成問題。一口氣泄了,大錘轟得落在車板上。牛車的車板隨之破碎,大錘連著幾個箱子,一下子都掉在了地面上。

  “爺爺,這錘有多重?”

  “左手錘一百五十斤,右手錘……呵呵,一百九十四斤!兩把大錘,共三百四十四斤重。”


  董俷腦袋嗡的一聲,立刻懵了!

  三百四十四斤?演義中說關二爺的青龍偃月刀才八十二斤,這錘居然三百多斤?

  誰是力王,只怕這馬援當之無愧。

  李元霸的一千六百斤大錘,基本上可以過濾,水分太大。


  可這么一對三百斤以上的大錘就在眼前活生生的放著,董俷也覺得腦袋不好使了。

  這么一對大錘,誰能舞動起來?

  成方走到了董俷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說:“這對錘在我們家放了一百多年,沒人能拎起來。你今年還不到七歲,竟然能把這大錘提起。等長大了,一定能使用。”

  “可現在……”

  “別擔心,你奶奶已經命人按照這對錘的式樣重新打造一對五十斤重的錘。另外老主公留下了三十六路錘法,名為長恨錘。一并交給你保管,望你別辜負老主公的威望。”

  董俷木然的點點頭,盯著那對三百斤重的擂鼓甕金錘,心里一陣陣的發寒。

  能使用這種錘的人,不是妖怪,就是神仙!

  ******

  董俷的日子變得更加辛苦了。

  除了要堅持每天練習五禽戲打熬力氣之外,上午和三個老師讀書識字,下午就在奶奶的房間里聽成方誦讀馬援留下來的兵書戰策。到了晚上,則練習那長恨錘法。

  每天的日程都安排的很滿,如果不是董俷的身體好,再加上有成年人的思想和毅力,還真的是不容易堅持下來。

  成方不會用錘,董俷只能靠著三十六張牛皮上的圖畫練習。

  成方不懂兵法,他所要做的就是每天誦讀竹簡上的內容。畢竟這些東西不能為外人所知。一旦被人知道當年伏波將軍的兵法還在世上,天曉得會有什么麻煩。

  除此之外,伏波遺寶中還有一張地圖,是西域地圖。

  董俷看了兩眼后,就扔到了邊上。那是當年伏波將軍在西域打仗時留下的地圖,沒有任何的用處。不過董俷也不敢真的扔了,把地圖放在一個盒子里,交給綠漪保管。

  數日后,董卓帶著牛輔回到臨洮。

  又數日后,董卓動身啟程,前往河東上任。

  臨洮董家在經過了一番喧鬧之后,又恢復到了往日的寧靜。董俷的生活很充實,特別是在奶奶為他打造出來的第一對鐵錘送到他面前的時候,就變得更加充實。

  董媛沒有和李儒一起去河東,而是留在了臨洮。

  她的日子過的倒也悠閑,和母親董氏,二姐董照聊聊天,找弟弟阿丑說說話。

  沒事的時候,就帶著一群家將在城外騎馬狩獵。

  董璜的傷好了以后,不敢呆在家里。很快的就跑去了河東,在叔叔董卓的麾下做事。

  經過這次事情,董璜變得老實了。

  董卓來信說,董璜每天呆在軍營中,或是找人習武,或是捧著兵書閱讀。

  殊不知,當年的臨洮一霸已經由董璜變成了董媛。只是相比下,董媛不會去欺男霸女,最多就是縱馬疾馳的時候撞翻人,踩了人家的攤子。而且每次惹事后,都會有一個奇丑無比的少年出面賠錢,使得董家在臨洮的名聲也好了許多。

  那個奇丑的少年,自然就是董俷。

  在他看來,董媛沒什么壞心眼,只是性格有點隨董卓,而且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在乎。好玩兒,才是董媛惹是生非的原因。否則她也不會再撞傷了別人后,讓董俷出面賠禮道歉。至于她自己,用董媛的話解釋就是:實在丟不起那個人。

第七章 金城破羌(2)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的過去。

  轉眼過去了數年,董卓在河東混的是風生水起,更升任河東刺史,好不風光。

  數年中,董俷手里的錘從五十斤變成了一百五十斤,體格也變得魁梧。才十二歲,身長近八尺。如果按照現代人的計算方法,那差不多是一百八十公分的個頭了。膀闊腰圓,看上去簡直是董卓年輕時的翻版。相貌的變化不多,但是隨著個頭的增長,這臉也漸漸的長開了,至少看上去沒有六七歲的時候那么難看。

  董俷不喜歡束發,大多數時候把頭發散開。

  也正是因為這樣子,整個人站在那里看上去好像一頭獅子,細長的眸光有一種令人難以琢磨的光彩。至少在董氏夫人的眼中,阿丑變得越來越高深莫測了。
  若說董府之中誰最有威信?肯定是老夫人和董氏。

  可如果說府中的人最害怕誰?毫無疑問,就是董俷。一百五十斤的大錘輪開,連牛輔都擋不住十個回合。整個董府……不,應該是整個臨洮,無一人是董俷的對手。

  連帶著董俷越發的威猛,他的小婢女綠漪也水漲船高。

  在綠漪的眼中,董俷不但是她的主人,更是她的保護神。有一次出門買東西,被街頭的幾個地痞調戲。回家后綠漪向董俷哭訴之后,這位好像獅子一樣的少主人竟然單槍匹馬的跑出去,把臨洮的小地痞們挨個的收拾了一遍,找到了那幾個家伙。

  結果自然是……其中一個人被董媛栓在馬上,然后繞城三周活活的拖死。

  這件事發生后,董俷挨了老夫人的一頓爆揍,然后不了了之。可滿城的人都知道,董卓走了,可董家在臨洮的地位不容人挑釁。兩個新一代的董家魔王足以讓所有人感到恐懼。這不,連臨洮縣尉也只是象征性的調查了一下,還給了董俷一個除暴安良的評語。

  董俷知道,董卓的官越做越大,那么和歷史的發展也就越來越相似。

  他曾經想通過董媛警告一下董卓,可沒想到卻換來了一頓臭罵。也難免,董卓如今正春風得意,又怎么可能聽一個他不喜歡,而且連毛都沒有長齊的小子胡言亂語?

  無奈,董俷只好更加刻苦的學習,更加刻苦的練功習武。

  他不是沒想過,趁著黃巾之亂,群雄沒有起來之前出門招攬一些牛人。可關鍵在于,誰會買他的帳?老爹雖然是河東刺史,可是在大多數士人的眼中只是一個粗鄙的武人。如果不是老爹八面玲瓏,一邊向大將軍何進效忠,一邊向宦官行賄,只怕連河東刺史都做不長久。對于這一點,董俷看的比家里任何人都清楚。

  光和元年,有雌雞化雄。

  六月,十余丈的黑氣沖入溫德殿,令漢帝驚恐;七月,長虹在玉堂出現,九州三川迸裂。

  漢帝詔問群臣,議郎蔡邕說:“這是彩虹從天空墜落,是上天的警告。母雞化雄,是因為婦寺的干政。”


  只是沒想到,蔡邕的這番奏議卻被宦官張讓聽到。于是聯合宮中宦官張讓等人誣陷蔡邕。幸好蔡邕在士林頗有威望,加之朝中有大臣說項,于是被放歸田里。

  從此,張然、趙忠、夏惲、郭勝、孫璋、畢嵐、栗嵩、段珪、高望、張恭、韓悝、宋典等十二人朋比為奸,號十常侍,蒙蔽圣聽,把持朝政。其中漢帝對十常侍之首張讓更是無比寵信和尊敬,甚至稱其為‘阿父’,放任由十常侍為所欲為。

  而就在同年,巨鹿人張角、張寶、張梁三人自稱入山采藥,得南華老仙青睞,授《太平要術》三卷。從此張氏三兄弟散施符水,為人治病,更自稱為‘大賢良師’。


  ******

  “張角,出現了嗎?”

  董俷披散著頭發,穿著一件很寬松的袍子跪坐在屋中。雖然是跪坐,可是看上去就好像一頭匍匐的雄獅,眼睛微微的瞇縫著,似乎在打盹兒。
  聽到綠漪的報告,董俷的眼睛睜開了。

  他放下手里的那一卷竹簡,看著綠漪問道。

  綠漪連連點頭。天氣并不算熱,可俏麗的小臉卻因為激動,而顯出緋紅的顏色。

  “少爺,您也聽說過大賢良師?”

  怎么沒有聽過,評書里雖然是把黃巾之亂一筆帶過,可大名鼎鼎的大賢良師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正是這家伙,引發出了黃巾之亂,漢室江山從此走向了衰落。

  張角,終于來了!

  那也就是說,黃巾之亂即將開始了。

  董俷心里沉甸甸的,有種說不出來的壓抑。黃巾之亂過后,也就是他老爹董卓最風光的年月,而風光過后……一直在期盼將星云集的三國時代的到來,另一方面又害怕它的到來。董俷很清楚一點,董家現在其實已經一只腳踏進了深淵。

  奶奶,姐姐,還有綠漪,都會在那場災難中死去。

  董俷恨自己,為什么只有十二歲?三年了,為什么還沒有理解伏波兵法,連帶著那套長恨錘,也都沒有練成?

  還有多少時間,還能有多少時間讓他去準備呢?


  這番心思,綠漪自然不可能知曉。

  她仍在興沖沖的說:“不過大賢良師沒有來,來的是他的兩個徒弟,正在散施符水。”

  必須要做點什么,雖然自己還沒有什么本事,但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歷史朝著自己熟悉的方向發展啊。不為別的,就為了疼他愛他的奶奶和姐姐,就應該有所行動。

  董俷下定了決心說:“綠漪,麻煩你去找姐姐來!”

  “是四小姐嗎?”

  董俷點點頭,“讓她馬上過來,就說阿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她商量。”

  自從跟隨董俷,綠漪很少見到這個小主人有如此凝重的神情。她猶豫了一下,把求來的符水放在董俷的面前,“少爺,這是綠漪為您求來的符水。您每天練功讀書好辛苦,綠漪求來符水,希望能給少爺一些幫助。我現在就去找四小姐過來。”

  綠漪匆匆離去,董俷看著眼前的符水,皺了皺眉毛。

  大賢良師,果然很厲害啊。連綠漪這樣整日跟隨他的小丫頭,對大賢良師也如此崇拜。想想評書中說,當張角宣布造反的時候,斷斷的時間里就八州動蕩,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天曉得這符水是什么東西,小丫頭的好意心領了,可是……

  董俷把符水灑在地上,低頭繼續看書。

  等了片刻之后,董媛卻沒有來。心思已經亂了的董俷把竹簡放在桌上,起身走出了房間。

  “少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就在這時候,綠漪和兩個家將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那兩個家將一見董俷的面,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少爺,小姐被人抓走了,小姐被人抓走了。”

  董俷一怔,“你慢點說,你說那個小姐被抓走了?”

  “四小姐,是四小姐被抓走了!”

  董俷聞聽,頓時勃然大怒。他一腳踹倒了一個家將,探手抓住另一個家將的領子,“你說什么?四姐被人抓走了?誰抓走了她?在臨洮,誰這么不知道死活?”

  “少爺,你輕點,否則他就沒氣了!”

  董俷的手勁兒有多大。更何況情急之下,險些把那家將給掐死。

  好在綠漪及時提醒,董俷這才松開了手,怒吼道:“快點說,四姐被誰抓走了?”

  “羌人,是羌人!”

  董俷愣住了,“羌人?怎么可能……誰不知道,羌人首領豪帥是我爹的好兄弟,怎么可能會抓我四姐?”

  “真的是羌人,不過不是先零羌。他們的打扮看上去很古怪,好像,好像不是本地的羌人。”

  來到了這個時代,董俷才知道所謂的羌人,其實也分了很多種。

  有得羌人游牧,有的羌人種地。比如在臨洮附近的先零羌,屬于一個半游牧部落。

  如果是被先零羌人抓走了四姐,董俷倒是不用擔心。

  可是當他聽說抓走董媛的不是先零羌,心一下子懸了起來。

  “可知道是什么羌人?”

  “聽他們說,聽他們說好像是金城破羌。”

  “金城破羌?”董俷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沒聽說過這個部落,但抓走了四姐,就算是天王老子都不行。董俷轉身從屋角抓起大錘,向那家將吼道:“可知道他們的落腳點?”

  “知道,知道……”

  “備馬,帶我前去羌人的營地。綠漪,立刻通知姐夫,讓他出兵救四姐。還有,讓姐夫通知先零羌的豪帥,就說有人來他的領地撒野,讓他也設法出兵幫助。”

  “少爺,您呢?”

  “我先去會會那些家伙。記住,不要告訴奶奶,萬一著急上火出了毛病,我們誰都擔待不起。”

  綠漪點頭,“我這就去。”

  早有家人牽來了戰馬,董俷飛身上馬,對那還在發呆的家將吼道:“還不前頭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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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大姐(1)

  總體上來說,看到董俷的人,都會因為他的外貌而生出錯覺,這絕對是個莽漢。


  可實際上,董俷很冷靜。

  在這個時代生活的時間越長,越能感覺到生存的艱辛。

  這不是憑想像就能體會到的生活,只有身處在這個時代的時候,你才可能感覺得到。

  董俷感覺到了,所以他非常謹慎。

  長的雖然不盡如人意,可未嘗不是一個面具。對于這個時代的人,董俷懷有濃濃的敬畏之心。且不說李儒、董卓這等在歷史上都有名有號的人物,即便是奶奶,這個評書中只是在董卓死前出現過一次的女人,竟然也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樣的人,這樣的時代,即便是知道歷史的走向又怎么樣?能斗得過他們?

  董俷沒有這個信心,所以也就更加的小心。

  可即便是在謹慎的人,也會有沖動的時候。在董俷的心中,奶奶和姐姐,是他最親近的人,他不能不管。誰動了這兩個人,哪怕是天王老子,董俷也顧不得。
  早有家人備好了馬匹,董俷拎錘上馬,打馬揚鞭。

  而那個家將在前面引路,兩匹馬在臨洮縱馬橫行,自然又是一番雞飛狗跳的景象。
  沖出了臨洮,向西疾馳。

  董俷不免心急如焚,不停的用錘頭輕點馬臀。

  可即便是輕輕的那么一點,胯下的這匹西涼戰馬也有些承受不起。戰馬唏溜溜的不停暴叫,速度一再提升,好像瘋了似的朝前方竄去,蕩起了身后滾滾塵煙。

  “少爺,就是在前面!”

  家將突然勒住了馬,手指前方的一個山丘說道:“我們就是在這里遭到的伏擊。”

  董俷也勒住了馬,舉目向前方眺望。

  山丘下是一馬平川,一眼就可以看的清清楚楚,沒有一個人。

  “那些金城破羌是從何處來?”

  “我們當時在山丘下休息,那些羌人從山丘上下來,二話不說就向我們攻擊。四小姐還表明了身份,可那些羌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上來就把我們包圍了。”

  “可這里為什么沒有看見尸體?”

  “那些羌人把我們圍起來后,就襲擊我們的戰馬。兄弟們還沒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射下馬去。當時的場面非常混亂,小將也是拼死沖出包圍會城里報信。”

  董俷點點頭,“你在這里等姐夫他們,我去前面查看一下,馬上回來。”

  說完,他用錘頭輕輕一點馬臀,戰馬再次一聲長嘶,風一樣的朝山丘沖了過去。

  山丘的坡度并不大,而且也算不上陡峭。

  很快的,董俷就沖上了山丘,瞇起眼睛向前方眺望,只看見在遠處的平原上,有滾滾沙塵揚起,似乎有千軍萬馬在奔騰。那些家伙還沒有走遠……董俷心里著急,一催戰馬,就沖下了山丘。

  董俷的這匹馬,是他在八歲生日那天,董夫人送給他的禮物。


  考慮到董俷的體形和體重,董夫人送馬之前還找人相過一次,說是純種的西涼馬。雖然比不上那些大宛良駒,但也是個中的翹楚。不但速度快,而且耐力很強。

  兩年來,這匹馬已經和董俷形成了默契。

  它也清楚主人此刻的心情,更賣力的狂奔起來。很快的,董俷就能看清楚沙塵中的景象。只是在看清楚之后,董俷的心里卻不免咯噔了一下,伸手勒住了韁繩。

  二十匹馬的尾巴上拴著樹枝,在原地繞著圈奔跑。

  一百多個羌人在沙塵中立馬橫槍,臉上都蒙著用麻布做成的面巾,看不清長相。

  這些家伙,分明是在等候董俷的到來。

  董俷心里不免有些慌亂,握著大錘的雙手,手心里全都是汗。

  這些人,難道是為了我而來?是誰……是誰要對付我?難道是董璜那小子指使?

  在電光火石間,董俷想了很多。

  可他實在想不出,除了董璜之外,他還得罪了什么人,竟然這么下本錢的要殺他。但又一想,董璜現在跟著老頭子在河內風光無限,怎么可能跑回來找麻煩?

  這時候,羌人中有人發出一聲口哨,二十匹戰馬立刻停止了奔跑。

  沙塵漸漸的落下后,董俷這才看清楚在這一百多個羌人的后面,還有一支二三百人的馬隊。

  “你們是誰?”

  董俷強作鎮靜,瞪著那些羌人喝問。

  “你就是董俷?”

  一匹戰馬竄出來,馬上端坐一個體形壯碩魁梧的羌人,赤裸著半個膀子大聲問道。

  果然是來找我……

  董俷倒也冷靜了下來,單手舉錘,點指那羌人道:“某正是董俷,可是你們綁走了我四姐?”

  “是就好辦了!聽說你很囂張,有人讓我們來教訓你一下。小小年紀,居然能用這么大的錘,莫非是木頭做的嗎?”羌人大聲嘲笑道:“識相的,還不下馬就縛。”

  董俷的眼睛一瞇,突然冷笑一聲,“是不是真錘,你試一下就知道了!”


  話音未落,胯下的良駒一聲爆嘶,閃電般的就沖了過去。董俷看得出來,這說話的羌人好像是個首領。有道是擒賊先擒王,把這家伙拿下來換回四姐再說。

  多年的苦練,董俷的錘馬已經非常嫻熟。

  如果說當年殺死那十八個家將是運氣的話,如今的董俷可就真的是有那種實力。

  說時遲,那時快。

  馬到,錘也到。董俷在馬上微微提臀,雙錘并舉,大吼一聲,雙錘泰山壓頂砸了下去。那兩柄大錘帶著風聲,快如閃電一般。羌人的將領也不禁嚇了一跳,心道:這家伙的速度好快。

  可越是這樣,他就越發的相信董俷手里的錘不是真的。

  哪有人能把那么大的鐵錘使的這么快?眼看著大錘砸落,羌人將領氣運丹田,兩膀用力。手中的大砍刀向外一封,口中發出一聲大吼:“開!”

第八章 大姐(2)

  依著他的想法,這么一下子,就算不把董俷的錘磕飛,至少也能把錘給封出去。

  可是當大錘砸在他手上的砍刀時,羌人將領才知道他想錯了。

  只聽喀吧一聲,砍刀被大錘硬生生的砸斷,錘上巨大的力量,震得羌人兩臂發麻,虎口迸裂。大錘依舊兇猛的砸下來,不過也因為羌人的封擋,速度微微的滯了一下。那羌人將領忙在馬上側身躲閃,錘頭擦著他的胸口劃過,不但把他身上的衣服和皮甲扯的粉碎,更貼著他的胸口狠狠的砸在馬背上。

  戰馬凄厲的一聲長嘶,當時就倒在了地上沒了其。

  而那羌人將領,胸前更是血肉模糊,甚至露出了一塊骨頭。他栽倒在地上,眼見著進的氣多,出的氣少。

  董俷馬不停蹄,根本不理睬那羌人將領的死活,沖向了騎陣。


  百余名羌人先是一怔,旋即反應過來,口中不停的呼號著把董俷圍困在中間。

  雙錘上下翻飛,那些羌人的兵器挨著飛,碰著斷,竟然沒有人能當下董俷的一擊。

  不過這些羌人很聰明,發現情況不妙,立刻圍著董俷不停的打轉。有十幾個人纏住董俷,令他騰不出手來。另外的羌人則捻弓搭箭,在外圍不停的偷襲。
  一時間,董俷竟然沒了招數。

  對方不和他硬拼,讓他一身的好武藝無處可用。而那些箭矢,更是朝著他的馬射來。董俷不得不舞動雙錘,一錘護住身子,一錘護住馬匹,顯得有些狼狽。

  不遠處,兩匹戰馬從列陣觀戰的騎陣中走出。

  馬背上坐著兩個人,兩個女人。其中一個用紗巾蒙面,而另一個人,赫然是董媛。

  “大姐,別鬧了……不是說玩玩兒嗎?可別傷了阿丑,否則奶奶會難過的。”


  “嘻嘻,怕什么?咱家這小弟弟倒是不錯,沒想到阿古力連他一錘都接不住。”

  “大姐……”

  這時候,有兩個羌人把那重傷的羌人將領抬回來。

  “阿古力怎么樣了?”

  “夫人,阿古力他……不行了!”


  蒙面女人看了一眼那胸口血肉模糊的羌人將領,冷哼一聲道:“把他天葬了吧……真是廢物,還號稱是高手呢,連十二歲的孩子都不如,真是丟盡了金城破羌的臉。”

  話語中,對那將領的死活根本就不在心上。


  她目光轉動,就要準備喝止。可這時候,戰場中的景象突然發生了變化。

  一支利箭穿透了董俷胯下的戰馬脖子。那西涼戰馬慘叫一聲,一頭栽倒在地上,把董俷一下子從馬上給摔了下來。董媛啊的驚叫,剛要縱馬上前查看。就看見董俷落地后身體非常靈巧的在地上打了個滾,呼的站立起來。

  一柄大錘扔的老遠,手中只剩下一把錘。

  可是董俷卻怒了,那戰馬和他朝夕相處兩年,早就生出了濃厚的感情。沒想到……

  手腕輕輕一抖,緊握錘柄的手一扭,碩大的錘頭呼的一聲飛了出去。


  錘頭后面,綁著一根兩丈長,約有兩指粗細的鎖鏈,華棱棱直響。大錘轟然砸碎了一個羌人的戰馬頭顱,董俷輕輕抖動手臂,已經落在沙土中的錘頭呼的又飛了起來。與此同時,他邁步向前,抓起另一柄大錘,華棱棱,鎖鏈又響,錘頭再次飛出去。

  兩柄大錘,成了兩柄流星錘。

  董俷舞動雙錘,方圓四丈之內盡在他掌控之中。

  來不及躲閃的羌人,不是被鎖鏈帶下馬,就是被鐵錘砸的吐血。

  十幾個羌人眨眼間就倒在了血泊中,而董俷的兇性也隨著升起,咆哮著沖向其他人。

  “阿丑,住手!”

  董媛大聲叫喊。與此同時,那蒙面女人也不停的召喚羌人歸隊。

  可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就又有七八個羌人被鐵錘打的血肉模糊。董俷接連轟出了五六十錘,兩臂酸痛無比。錘這種武器剛猛無鑄,威力也非常的大,可卻耐不住久戰。時間長了,就算是神仙也支撐不住,何況董俷這個只有十二歲的孩子。

  評書演義中,凡用錘的大將,從不和對手糾纏的原因就在這里。

  想那說唐中的李元霸,都是一錘定乾坤。為什么呢?就是因為他們耐不住久戰。

  聽到董媛的叫喊聲,董俷也清醒了很多。

  他愕然的收起大錘,看到董媛出現在他的面前,心里不由得一松,忙問道:“四姐,你沒事吧。”

  “我當然沒事……你這傻小子,怎么一個人就跑出來了……喂,阿丑,阿丑,你可別嚇我,醒醒啊!”

  聽到董媛沒事,董俷的心神徹底放松。

  耳朵邊上嗡嗡直響,腦袋也一陣陣的犯迷糊。董媛后面的話,他一句都沒有聽清楚,大錘脫手掉在地上,而后兩腿一軟,一頭就栽倒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也難怪,別看董俷的個頭驚人,可畢竟還是個孩子。

  那大錘重一百五十斤,就算是成年人也揮舞不了幾下。董俷雖然天生的神力,能使動這對大錘。可時間一長,一樣的支撐不住,竟然脫力倒在了董媛的懷中。

  蒙面女子連忙跑過來,緊張的檢查了半天。

  “大姐,阿丑沒事吧。”

  “沒什么大事,只不過是脫力了,暫時混過了而已。”

  “大姐,你這玩笑可開大了!”

  董媛哭喪著臉說:“阿丑可是奶奶的心肝寶貝,這下子回去,我可少不了一頓家法。”

  “我哪知道……”

  蒙面女子也顯得很慌張。顯然,她很清楚老夫人的脾氣,心里的小鹿撲通亂跳。


  遠處,傳來陣陣馬蹄聲。

  董媛抬頭觀望,輕聲道:“是二姐夫來了!”

  “算了,事到如今,咱們先迎上去,可別再鬧什么誤會了。來人,把少爺抬到我的車上去……嘻嘻,不過咱們這小弟弟很不錯,比那個董璜可是要強上百倍。”

  蒙面女子說完,竟然噗嗤的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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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擂鼓翁金錘(1)

  董俷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身體疼的要命,兩臂更是麻的沒有感覺。躺在榻上,耳朵邊上仍然在嗡嗡的響。

  怎么回事?我怎么會躺在這里?

  董俷馬上回憶起來,他是去營救四姐,和一群羌人打了一場之后,四姐出現了。

  力量還是不行,才打了那么一會兒就到了極限,看起來想要使用那對三百四十四斤的擂鼓甕金錘,還是遙遙無期啊。力氣已經有了,可這持久力就相對弱了。

  慢著,四姐……

  董俷吃了一驚,難道被俘虜了嗎?

  身上也不知道是哪兒來了那么一股子邪勁兒,呼的一下子就坐了起來。可這一座,當真是全身酸痛,讓董俷忍不住哼了一聲,立刻驚醒了趴在床頭打盹的人。


  “綠漪,你怎么在這里?”


  小丫頭綠漪還有點迷糊,不過看得出來,她非常高興。

  “少爺,您醒了啊……您可讓老夫人嚇壞了,這會兒還沒有休息呢。我這就去告訴老夫人,她一定會很開心。”

  董俷連忙喊住了綠漪,疑惑的看著小丫頭,半晌后才問道:“綠漪,我腦子這會兒有點亂,你容我靜靜。我這是在哪兒?難道那些羌人打進臨洮城里不成?”

  綠漪一愣,旋即咯咯的笑不停。

  “少爺,哪兒有什么羌人啊,那是大小姐回來了,和您開的玩笑……本來是玩笑來著,不過卻沒想到會出現后來的事情。大小姐說您是脫力才昏迷過去的,讓老夫人好一陣子的責怪。少爺,您已經睡了一天了,餓不餓?我給您熬了米粥。”

  綠漪這么一說,董俷還真的覺得有點餓了。

  不過他有點奇怪,問道:“大小姐?哪個大小姐?”

  綠漪說:“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嘍?她早年嫁給了羌人,后來隨羌人輾轉去了金城。聽說這次回來,一方面是為了探望老夫人,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慶祝老爺高升。”

  董俷有點明白過來了,“你是說大姐回來了?”

  “恩,我先去讓人稟報老夫人,再去看看米粥好了沒有。大小姐說您用力過度,至少要調養個二十天才能恢復過來。少爺,您先躺下來,我去去就回來。”

  綠漪一路小跑的離開了,董俷躺在榻上,終于想明白了事情的緣由。

  對大姐董玉,他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出生前兩年就嫁人了,一晃十幾年過去,別說他不認得,恐怕這家里人,認識大姐的人都不會太多。老爹又高升了嗎?

  別看董俷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家里,可對家里的事情并不清楚。

  也難怪,他大部分的時間不是練功就是學習,而家里的家奴們對他也是敬而遠之。

  心里嘆息一聲,時間似乎又短了一些。

  他掙扎著想要坐起來,但使不出半點力氣。正如綠漪所說的那樣,沒十天半月的,休想恢復過來。這一次,當真是虧大了。

  一股怒氣,突然在心底涌起。

  四姐這么做是什么意思?當我是個小丑,當我是個戲子,演戲給她們看不成?

  別看董俷平日里不太說話,可骨子里有一股先天的傲氣。

  他尊敬四姐,也非常的愛四姐。但是四姐用這種事情開玩笑,董俷真的生氣了。

  躺在床上,他一動不動。

  哪怕是綠漪端著用小火煲了半天的燕窩米粥在旁邊柔聲的勸說,他也是陰沉著一張臉,不但一聲不吭,對那燕窩米粥看都不看一眼,更不要說去品嘗一番了。

  這時候,老夫人在董媛和董玉的攙扶下走進了房間。

  董玉已經取下了面巾,露出千嬌百媚的面容。說來奇怪,董卓長得五大三粗,甚至有些兇猛,可偏偏這三個女兒都是如花似玉,一個比一個漂亮。
  董玉沒有董媛美麗,可有一種成*性的魅力。

  進了房間,她看到綠漪端著碗在榻邊苦著臉,而董俷卻背對著綠漪,臉朝著牆。

  董玉明白了其中的緣由,立刻笑了起來。

  綠漪連忙給三人行禮,而董俷聽到笑聲之后,也掙扎著翻過身來,想要坐起身子。

  “奶奶……”

  沒等董俷說完,老夫人就連忙說:“阿丑,你別起來,躺下來,躺下來好好休息。”

  董俷應了一聲,也不理睬兩個姐姐。

  “呦,阿丑生氣了,我好怕啊……奶奶,阿丑生氣了,那樣子可真的是很嚇人。”


  董媛素來是沒心沒肺,一屁股坐在榻上,用力的拍了董俷一巴掌。

  “你干什么!”

  董俷疼得直咧嘴。根據上輩子的經驗,他知道他現在屬于韌帶和軟組織都受了傷。董媛好死不死的一巴掌正好拍在他胳膊上的韌帶,那鉆心的疼讓他怎能不怒?

  “一個大男人,哪兒那么小心眼!”

  董媛笑嘻嘻的說:“不過姐姐還是很感動滴,我們家阿丑聽說我出事,就馬上跑過來營救,說明阿丑是在乎姐姐滴……咦,怎么還臉紅了呢?阿丑,我說的對不對?”

  董媛趴在董俷的身上,輕聲的問。

  柔柔的話語,還有從董媛身上傳遞過來的那種成年女人的豐膩肉感,讓董俷的心,砰砰直跳。臉紅的變成了紫色,他哼了一聲,頭扭過去也不理睬這個四姐。

  董玉笑呵呵的從綠漪手里接過了粥碗,示意她先出去。

  老夫人也坐了下來,而董玉直接坐在了董俷的身邊,“阿丑,今天的事情是姐姐做的不對。聽四妹說咱們老董家出來了一個了不起的大英雄,忍不住心癢就想試試……只是沒想到惹怒了阿丑,還讓阿丑受了傷。來,姐姐在這里給你認錯。”

  說著話,董玉把湯匙遞到了董俷的嘴邊。

  董俷撅著嘴,心里還是有點生氣。但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又如何生氣。

第九章 擂鼓翁金錘(2)

  喝了一口粥,董玉笑的更甜了。

  “喝了粥,就代表阿丑原諒姐姐了?”

  “恩!”

  “阿丑原諒了姐姐,可姐姐還是要責怪阿丑幾句。四妹對我說你平日很冷靜,可是姐姐今天一看,多少有些失望。當然姐姐也知道,你是關心你四姐,但如果連你都出了事情,誰又來救你姐姐呢?你有本事,這沒錯,但也要活著,才能保護我們,是不是?姐姐要你記住一件事,不管發生什么,你都要先顧著自己安全。”

  這是和董玉第一次見面吧,可是董俷卻覺得這個姐姐好像已經認識了很久。

  心里面的火氣,不知不覺的也沒有了。他點點頭,輕聲道:“大姐,我記下了。”


  “今天姐姐弄死了你的坐騎,等你身子好了,姐姐再送你一匹好馬。正好這次我們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個野馬群。嘻嘻,里面有不少好馬,回頭你去挑選……可惜最好的一匹汗血寶馬被你姐夫帶去河東,說是要送給父親當作禮物。”


  董媛在旁邊聽得真切,忍不住驚聲道:“大姐,你剛才說的是汗血寶馬?”

  “是,一匹純種的赤兔馬,快如閃電。如果我知道咱們家阿丑這么厲害,絕不會讓你姐夫把赤兔帶走。送給父親也沒什么用,還不如送給阿丑更加的合算。”

  赤兔馬?

  董俷躺在榻上,身子微微的一顫。

  赤兔馬?三國演義中的人中呂布,馬中赤兔的赤兔馬嗎?它……居然也出現了?

  董媛仍在問:“那赤兔馬,真的很好嗎?”


  董玉點點頭說:“當然嘍。羌人中可是有流傳,那赤兔馬是神龍的后裔,被稱之為龍駒。不但罕見,而且價值連城。若父親當年征戰時有赤兔馬為坐騎,肯定更厲害。不過那赤兔馬現在還小……這樣也好,將來赤兔馬大了,我們阿丑也大了。”

  言下之意,那赤兔馬遲早是董俷的。

  可是董俷心里卻在暗自發問:那赤兔馬,真的會成為自己的坐騎?

  一匹馬,按照當時的情況,大約有三十年的壽命,正常的巔峰時期是在三歲到二十二歲這十幾年的時間。在董俷原來生活的世界當中,赤兔馬早就已經絕種了。不過村里的老人還是有說法,一匹龍駒的壽命,遠遠要比普通的馬更加長久。

  而赤兔馬的成熟期要比普通的馬來的晚,大約要到八九歲才算是進入成長期。并且,赤兔馬的成長期比普通馬的成長期要長,會持續三十年的時間才會衰落。

  也就是說,當那匹赤兔馬進入成長期的時候,董俷還不到二十二歲。

  心里面不免開始幻想有朝一日自己跨赤兔馬縱橫天下的景象,董俷忍不住笑了。


  已經過了子時,老夫人累了。

  董玉和董媛攙扶著老夫人去休息,只留下綠漪一個人在房間里照顧著董俷。

  總算是從赤兔馬的意淫中醒過來,董俷躺在榻上,再也睡不著了。他在想白天發生的事情,不過是仿照擂鼓甕金錘,重量還沒有擂鼓甕金錘的一半,他才運錘打了那么一會兒就成了這樣子。

  沒錯,董俷年紀還小,將來力氣還會增長。

  但是有一點,將來他要用的是伏波將軍的擂鼓甕金錘,而不是現在的贗品。三百四十四斤的擂鼓甕金錘,他能運錘多久?而且人總會衰老,那時候又該怎么辦?

  真是想不明白,當初伏波將軍馬援是怎么做到的。

  董俷開始佩服這位大名鼎鼎的開國將軍。不但力大無窮,還精通十八般武器。


  按照演義中的說法,西涼錦馬超也是馬援的后代,使的同樣是馬家傳下來的槍法。對了,今年是光和三年,馬超是不是已經出生了呢?現在又在什么地方?

  想必,三國演義中的那些牛人,都正在努力著吧。

  西涼錦馬超,白衣趙子龍。人中呂奉先,江東小霸王……

  一個又一個熟悉而陌生的名字在董俷的腦海中閃過:未來,也許就要和這些人對陣沙場。

  很緊張,同時也有點期待。

  就是在這種緊張和期待交織在一起的心情中,董俷睡著了。

  ******

  董玉的到來,不可否認的給人丁有些稀少的老董家增添了許多的活力。

  而董俷的身體也在以驚人的速度恢復,才不過八天的時間,就能下床活動了。

  八天,董俷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

  如何能延長運錘的時間?五禽戲雖然在這方面給他有些幫助,但卻不能滿足他的需要。董俷偷偷的詢問成方,可得來的回答,卻是一個令他無法滿意的答案。

  “關于這個問題,我們研究了一百多年也沒有找到答案。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伏波將軍當年的確以這對擂鼓甕金錘馳騁疆場,無人可敵。所以,只能你自己去尋找答案……不過不用灰心,即便是無法像伏波將軍那樣,你同樣是少有敵手。”


  成方并沒有欺騙董俷。

  如果董俷能使用擂鼓甕金錘,那么戰場上武將對決,誰又能擋住那對大錘呢?

  更何況,為大將者,并不一定總是沖在最前面。

  董俷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卻無法滿意成方的這個回答。

  這一天,他正坐在房間里,仔細的研究伏波將軍留下來的錘譜,董玉帶著董媛興沖沖的找來了。


  “阿丑,身子大好了嗎?”


  算算時間,董俷受傷已經有十五天了。

  他點點頭,“已經好了,多謝大姐和四姐的關心。”

  “既然已經好了,那就隨我走吧。”董玉說完,拽起董俷就往外面走。一邊走一邊喊:“綠漪,綠漪……準備好了沒有?我們要走了,快點出來,一起出發了。”

  董俷疑惑問道:“大姐,我們要去哪兒?”

  董玉笑瞇瞇的回答說:“我不是答應要賠你一匹馬嗎?當然是帶你去選坐騎嘍。正好綠漪也在,順便也送她一匹……別小看那丫頭,她的箭術可是相當的不俗。”

  不在這個時代生活,永遠無法理解當時人的生活習俗。

  也許是娛樂的項目太少,這個時代的女人不得不去進行一些男人們喜歡的活動。

  比如在春秋時期就出現的貴族游戲,投壺。

  董家算不得貴族,可是也會進行這樣的游戲。到了董卓這一代,由于他箭術高超,能左右開弓,于是就把這游戲改變了一下,以弓射箭,百步之內射入壺內。

  在這方面,董夫人可是高手。

  而綠漪從小跟隨董夫人,更練了一手出神入化的箭術,射蒼蠅的那兒當然不可能,但百步穿楊,卻是十拿九穩。只不過她一小小女子,使不得硬弓。能拉開一石的弓,九十步內射壺,百發百中,甚至比董夫人的箭術還要高明上一兩籌。

  跟隨董俷之后,有一次看到董俷在做五禽戲,小丫頭感覺很有意思。

  于是跟著董俷練了兩年,再加上年紀的增長,力氣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大。

  家奴們說,有什么主人,就有什么樣的奴婢。阿丑少爺勇武非凡,連他的小丫頭都不簡單。

  這會兒,小丫頭穿著一件水綠色的長裙,外面套著軟甲,興高采烈的跑了過來。

  “綠漪,你想要什么顏色的馬?”

  “白色,我要白色的馬……”綠漪騎著馬,揮舞著小拳頭。

  董玉扭頭問跟在后面的董俷:“阿丑,你呢?想要什么顏色的馬?”

  但是董俷卻沒有回答,而是呆呆的坐在馬背上,看著路上的行人,好像在思考什么。

  “少爺,大小姐問您話呢?”


  董俷猛然驚醒,“什么?”
  董玉說:“我問你,想要什么顏色的馬?阿丑,你從出門就不說話,在想什么呢?”

  董俷指著街上匆匆跑過去的行人,疑惑的問道:“這些人在干什么?行色如此匆忙?”

  綠漪回答說:“少爺,您忘記了?前些日子我和您說過,大賢良師的徒弟來咱們這里設壇散施符水,已經有二十多天了。好多人都加入了他們的太平道,他們的符水的確是很靈驗咯。啊,我想起來了,就是大小姐來的那天,您還讓我找四小姐呢。”

  董媛扭過身子,盯著董俷問道:“阿丑,你找我嗎?什么事情?”

  董俷在馬上突然一拍大腿,懊惱無比的說:“看我這豬腦袋,怎么把這件事忘記了?四姐,我想請你帶人立刻前往太平道的分壇,把那大賢良師的徒弟抓起來。”

  “為什么呢?”

  董玉、董媛,還有綠漪。三個女人同時看著董俷,對他的這個請求發出了疑問。

  “別問為什么,只管抓了他們就是!”

  董俷咬牙切齒道:“不過此事最好秘密進行,萬不可打草驚蛇。張角的那兩個徒弟也不要和他們多說,抓起來之后就關在柴房中,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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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獅鬃獸(1)

  董家是臨洮的豪強,雖然比不上那些世族門閥,不過也蓄養著千余名私兵家奴。


  這些私兵大都是幾代人生活在董家,對于董家更是忠心耿耿。

  整個老董家的私兵,總體而言一共分為兩大部分。一部分歸董卓調遣,其中有很多是當年董卓游俠西北時結識的人物,除了董卓之外,再無一人能控制他們。

  另一部分則是有董府私兵和白毫羌組成。其中的羌人是董夫人當年嫁給董卓時,從部落中帶過來的嫁妝。這部分私兵自然是由董夫人所掌握,董卓也無可奈何。

  后來,董夫人把麾下的私兵分為三份,贈與了董玉三姐妹。

  董照性情溫淑,不喜歡打打殺殺,于是在和牛輔成親后,把屬于她的私兵送給了董媛。這也就造成了董府之中,董媛變成了除董卓夫婦之外,最有權勢的人。

  當然,這並沒有算上老夫人。

  事實上,便是天天和老夫人在一起的董俷,也弄不清楚老夫人手里究竟有什么勢力。不過他可以猜測出來,老夫人的勢力不會比董夫人少,甚至還要強一些。

  董媛從小到大,仗著董卓夫婦和老夫人的喜愛,從沒有人敢和她瞪眼。
  即便是結婚之後,李儒雖然是董卓麾下最為得力的謀士,也不敢和她張牙舞爪。

  這自然也就養成了董媛刁蠻的個性。


  而董俷呢,雖然很丑,但董媛知道這個弟弟其實有著讓女人難以抵擋的溫柔。

  十年了,董媛從沒有見到董俷因為什麼事情咬牙切齒。可沒想到當他發怒的時候,天不怕地不怕的董媛,竟然感受到了一陣沒由來的心悸。這種感覺,只有在面對父親董卓時,才產生過。

  下意識的,董媛立刻喚來了家將。

  從懷中取出一塊墨玉打造出來的虎頭符,“立刻召集人馬,掃了臨洮太平道的分壇。兩個為首者絕不能放過,若有人膽敢阻攔,一律格殺勿論。聽明白了沒有?”

  “喏!”

  家將立刻打馬揚鞭的離去,董媛再看董俷,發現他又變成了早先那副呆呆的樣子。

  我為什麼要聽他的?我為什麼要害怕他?

  董媛驟然感到無比的惱怒,縱馬上前,伸手一把抓住了董俷的耳朵罵道:“死阿丑,居然敢和我呲牙。”

  董俷啊的一聲慘叫,伸手向外一擋。

  要說,他並沒有使什么力氣。可他沒想想,能舞動一百五十斤大錘,拉開三石硬弓的力氣,哪怕是輕輕一推,又豈是董媛能承受?更何況,董媛也是在開玩笑。


  “啊……”
  董媛險些從馬上栽下去,幸好董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董媛。
  “阿丑,你發什么瘋?”

  董俷紅著臉,撓頭說:“我不是故意的,剛才只是在想事情,沒想到……啊,我想起來了。”


  事實上,從董俷擁有了第一匹屬于自己的戰馬后,就覺得好像缺少了一點什么。這種感覺,每當他在騎馬的時候就越發的體會深刻,董媛這一掐,倒是讓他想起來了。


  馬鐙……

  傳說中的馬鐙。那些小說里面不是說過,三國時期還沒有出現馬鐙嗎?對了,還有馬掌,似乎也沒有出現過。董俷對馬鐙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刻,馬掌的樣子也不太清楚。畢竟在上輩子,騎馬已經是非常稀少的事情了,更何況是在山區。

  “綠漪,咱們家有工匠嗎?”


  “工匠?”

  “恩,就是鐵匠啦。”


  董媛這時候已經上馬,聽到董俷的問話,接口道:“當然有嘍。否則咱家那些兵甲怎麼鑄造?你以為你那對大錘是怎麼制造出來的?還不是奶奶命令工匠打造。”
  董俷點點頭,“四姐,等挑選了馬匹回家后,能不能找來兩個工匠?”
  “這有何難,你要打造什么?”

  董俷的心情很愉悅,“這個嘛……山人自有妙計。”


  “山人你個大頭鬼!”


  倒是董玉用非常奇怪的目光盯著董俷,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董俷沒有留意到董玉的目光,坐在馬上笑呵呵的出城去。說心里話,在所有他看過的三國小說當中,馬鐙和馬掌似乎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改變。什么弩箭啊,什么攻城車啊,每每想起那些穿越眾知道那么東西,董俷都會感到無比的羨慕。

  可惜,什么弩箭啊,炒鋼之法啊,他是一點都不懂。

  不過不懂沒有關系,那怕是馬鐙、馬掌之類的微小變化,都會讓他感到開心。

  這是他個人的一小步,但也許是歷史的一大步。

  只可惜,他上中學的時候,老師沒說過什么蘸火的方法。初中畢業后就當了護林員,連大學的門朝那邊開都不清楚。有時候想想真是佩服,高中、大學的人真牛逼,不是搞理工的人都知道蘸火的方法,要是當年他也上了大學,哈哈……

  ******

  董家既然是臨洮的豪強,自然也占著大塊的土地。

  位于臨洮和羌人居住區的交界處,有一塊面積廣袤的牧場,屬于董家的財產。

  本來老董家的牧場沒那么大,只是白毫羌遷徙,在離開之前把他們最好的土地送給了董卓。這也使得董家的牧場跨越了臨洮和羌人居住區兩大塊土地,在當地牧場排名第一。

  一進入牧場,董俷就能看到成群的馬在牧場中游蕩。

  當然少不了有放牧者在旁邊看護,體形高大的牧羊犬跟隨在馬群當中。
  董俷喜歡狗,上輩子當護林員的時候,就曾經養過一只,但后來被偷伐者殺死了。

  來到這個時代后,董俷并沒有改變他的喜好。

  只不過老夫人不喜歡狗,又喜歡清凈。以至于和老夫人生活在一起的他,也沒有辦法養狗。不過即便如此,有機會來牧場的時候,他還是會逗弄那些牧羊犬。


  說起來,董俷訓狗的本事,在牧場可是出了名。

  “四姐,我上次和你說過的事,你有沒有讓人去做?”董俷勒住馬詢問道。

  董媛一怔,“什么事?”

  “果然忘記了!”董俷一拍額頭,苦惱的說:“我不是和你說過,咱們的牧場太大,最好弄些圍墻柵欄,再設一些刁斗望樓。這里地處羌漢雜居地區,關系本來就很復雜。父親的官位越來越大,難免會有一些宵小窺視我們,也算有備無患。”


  “我,我忘記了!”


  董玉縱馬上前說:“阿丑,你要在這里筑城嗎?”


  董俷搖頭回答:“當然不是……筑城的話麻煩,而且會引起羌人的誤會,事情會很多。我的意思是在這里設一個寨子,一來能和臨洮犄角相望,二來也算是守護咱家的產業。”

第十章 獅鬃獸(2)

  “只是這么簡單?”

  董玉顯然聽出來,董俷還有話沒說出來。

  董俷看了看周圍的人,家將們距離很遠,只有董玉、董媛和綠漪在他的身邊。


  “我總覺得,父親的官越來越大,可是危險也就越來越多。我擔心有朝一日……咱們至少能有個根基。這里荒涼,但勝在沒有世族門閥的制約。而西涼民風剽悍,更可以善加利用。我聽說,羌人最近有些不太安穩,很多小部落被莫名其妙的襲擊。”

  董媛點點頭,“我也聽說了這件事,好像是被大部族吞并吧。”

  董玉盯著董俷,“阿丑,你接著說。”


  “小部落雖然沒有了,但是有很多失去家園,同時又沒有被俘虜的勇士流落各地。這些人頗有武力,獨自一人的時候是游俠,是盜賊,并不足為慮。可一旦聚集在一起,那就會造成不少的麻煩。我想,與其讓他們當馬賊,不如收為己用。”

  董玉心里咯噔一下,“阿丑,這是你想出來的?”

  董俷撓撓頭,有些憨憨的笑道:“我也是胡思亂想,這里面有很多困難,所以沒有和奶奶說過。”

  董媛倒是沒感覺什么,只是認為這樣一來,董家在西涼的地位,恐怕又要變大。

  “阿丑,你早說嘛!等下我見了這里的管事,就交代他們辦理。”
  這時,牧場的管事帶人前來拜見。董玉還想再詢問,可是又覺得人多不太合適。

  “大姐,你帶來的那群野馬在哪兒?”董媛問道。

  董玉一笑,掃了一眼管事。管事立刻明白過來,忙在馬上欠身道:“四小姐,大小姐帶來的馬群已經被圈起來了,由專人照看。小人給您帶路,請您隨小人來。”

  管事在前面帶路,董玉四人緊隨其后。

  董府的家將私兵距離四人大約有二三十丈的距離,亦步亦趨。


  董玉抓來的馬群,數量著實不少。大約有三百多匹野馬,一匹匹格外的神駿。

  在圈起來的時候,這些野馬都已經被馴服了。

  也難怪,羌人善于馴馬,再加上這牧場的馴馬高手也有不少,所以并不算困難。

  只是這群野馬還沒有和牧場的馬融為一個群體,故而被單獨的圈養。


  綠漪看到這么多馬,高興的不停拍手。她跟在董媛的身后,待董媛挑出一匹小紅馬之后,很快的也挑選出了一匹小白馬。這西北的女子,個個身手不凡。董媛和綠漪在挑出馬匹后,立刻想要試上一試。只不過,這些馬雖然被馴服了,可野性尚存。管事擔心出事,忙叫上人跑去幫忙,只留下董玉和董俷兩人在圈外。

  董玉看了看董俷,“阿丑,怎么不去挑一匹?”

  董俷笑了笑說:“我還在看!”


  “哦,阿丑懂得相馬?”

  “也說不上懂,只不過二姐夫曾經和我說過一些相馬的常識,所以知道一些。”

  董玉笑道:“那說說看!”

  董俷跨在柵欄上,盯著那些馬,頭也不回的說:“馬分三十二相,以眼為先。而后要看頭面是否方圓。所謂眼似懸鈴紫色浸,睛如撒豆要分明。白縷貫睛行五百,瞳生五彩壽多齡。”

  “那頭面如何觀之?”

  “鼻紋有字須長壽,如火如公四十春。壽旋頂門高過眼,鬃毛茸細萬絲分。面如剝免肋無肉,鼻如金盞食槽橫。耳如柳葉根一握,頸長如鳳似雞鳴。口叉湏深牙齒遠,舌如垂劍色蓮形。口無黑靨湏長命,唇如垂箱兩合停……啊,來人!”

  董俷喚來的管事,指著圈中的一匹黑馬:“把那匹馬拉過來!”

  自有家奴跑過去把董俷看中的黑馬牽來,管事命人為馬匹上鞍,卻被董俷攔住。

  他走上前,雙手放在馬背上,輕輕婆娑光滑的馬背。

  董玉示意管事不要出聲,靜靜的看著董俷。片刻之后,董俷突然兩膀用力,雙手向下一按。那神駿的戰馬唏溜溜一聲爆嘶,四蹄一軟,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不行!”

  董俷嘆了口氣,走到董玉的身邊。

  董玉好奇的問:“阿丑,我看那匹馬不錯啊,為什么不要?”

  “將來它撐不住我。”

  “撐不住?怎么可能……”

  董俷苦笑道:“大姐,我現在才十二歲,體重已經快一百五十斤了。等我完全長起來,只怕這體重會在二百斤以上。加上盔甲,兵器,這匹馬雖然不錯,但還不足以撐起我。”

  董玉笑道:“我看這匹馬,撐五百斤當不成問題。你的兵器重一百五十斤,加上體重和盔甲,最多也就是四百斤,怎么可能撐不住?”

  董俷看了大姐一眼,輕聲道:“我現在用的兵器,是我練功所用。奶奶早就給我準備了另一對大錘,說是要等我長大以后才能夠使用。故而我說這匹馬撐不住。”

  董玉一怔,“另一對大錘?多重?”

  “三百四十四斤!”

  董玉聞聽,不由得愕然。三百四十四斤的兵器,加上體重盔甲,當在六百斤以上。

  她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苦笑道:“阿丑,就算是赤兔馬,也未必能馱得起來。”

  董俷嘆口氣,點點頭說:“我知道……可我也沒辦法。”


  “別灰心,等將來姐姐想辦法,說不定能找到一匹神駒呢。對了,阿丑你不是喜歡狗嗎?”

  見董俷沒有選到合適的馬有些垂頭喪氣,董玉連忙安慰。

  董俷抬起頭說:“我是喜歡狗,但奶奶不喜歡啊。”

  “沒關系,回頭姐姐讓人從西羌給你找一頭獒,就放在牧場里。你已經長大了,奶奶不可能天天跟著你。你也可以和奶奶要求住在牧場,奶奶也不會阻攔你。”

  董俷眼睛一亮,連連的點頭。

  ******

  董玉和董俷在這邊說話,另一邊董媛和綠漪已經和胯下的坐騎完全的熟悉了。

  二女騎在馬上不停的奔跑,咯咯的笑不停。

  “阿丑,快來啊,我們比比,誰的馬更快一些?”

  董媛伸手招呼董俷,縱馬朝董俷奔來。突然,從牧場的遠處傳來一聲唏溜溜野馬的爆嘶。那馬嘶聲猶如沉雷在地平線上炸響,驚得牧場中的馬匹一陣的驚慌。

  董媛的馬被突如其來的馬嘶聲嚇了一跳,頓時驚了。

  野馬剛被馴服,野性尚存。這一驚可不得了,朝著馬圈外就沖了過去,好像發瘋似的。幾個家奴上前阻攔,被野馬撞得飛了出去,倒在地上是大口的吐血。

  “馬驚了,馬驚了!”

  “保護四小姐!”

  周圍的人都慌亂了,馬背上的董媛更是不停的尖叫。董俷一把撥開了擋在身前的家將,怒吼一聲,“去看著別的馬,這里有我!”


  說著話,他縱步就沖上去,站在那驚馬的前方。

  “阿丑,快閃開!”

  董玉嚇壞了。她可是清楚,一匹剛被馴服的野馬,驚起來會有多么可怕。有心沖過去把董俷拉開,但是卻被家將死死的拉住。眼見驚馬已經沖到了董俷的跟前,就看見董俷扎了一個馬步,雙手抬起狠狠的和馬頭撞在一起。


  小紅馬一聲暴叫,四蹄騰起。

  董俷上前一步,抓住了馬韁繩用力向下一拽,另一手摟住了馬脖子,氣沉丹田,大吼一聲。那沖起來的野馬,力道何止萬鈞。竟然被董俷生生的掀翻在地上。

  董媛驚慌失措的在地上翻了幾個滾兒,被扶起來的時候,腦袋里依舊是一片空白。

  小紅馬仍在掙扎,可是被董俷死死的按在地上。

  董俷一邊按住小紅馬,一邊吹著口哨。這是牧場中的人告訴他的訣竅,可以舒緩馬的心情。漸漸的,小紅馬不再掙扎,有家奴上前把小紅馬給牽了起來,董俷也是精疲力竭的坐在原地,半晌動彈不得。

  “我要殺了它!”

  清醒過來的董媛尖聲吼叫,從家將的身上搶過一把寶劍,就朝小紅馬撲來。

  “四姐,不關它的事情。它是被驚嚇到了……你要是殺了它,我何必費這么大勁兒制服它?早知道一拳就打死它了。你看,它也知道錯了,這不要向你認錯?”

  董俷忙跑過去抱住了董媛,小紅馬也頗通人性的走過來,眼睛水汪汪的看著她。

  董媛的心軟了!

  從內心而言,她也很喜歡這匹小紅馬,還真的是不忍心殺它。

  可……丟了這么大的人,如果不發泄一下,心里面總是有一股子火氣憋著。

  “是什么驚了我的小紅?”

  管事也被嚇得臉發白,他當然知道董家四小姐是個什么脾氣。聽到董媛詢問,連忙跑過來,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一定是那匹該死的馬跑出來了,一定是這樣。”

  “哪匹馬?”

  董俷忍不住開口問道。從馬嘶的聲音中可以聽出,那匹馬絕非凡品。


  管事連忙回答:“是一匹孤馬,很難看,也很不合群。剛生下來的時候,沒有母馬愿意喂它。而且經常和其他的馬沖突,咬死踢傷了好幾匹馬,我都想殺了它。”

  董俷招手讓家將牽馬過來。

  他翻身上馬,“那匹馬現在何處?”


  “估計已經被人圍住了。那匹馬性子烈的很,誰都馴服不了。也只有牧場里的小鐵能和它接近一些。當初我想殺了它的時候,就是小鐵死活不肯,我才放過了它。”

  “小鐵是誰?”綠漪問道。

  管事回答:“是個羌人孤兒。三年前,我看他精于養馬,于是從馬販子手里買下來。人倒是挺聰明,就是對馬非常癡迷,這里的人都叫他小馬癡,也算是能干。”

  董俷問:“那匹馬多大了?什么樣子?”

  “丑的很……還不到兩歲,而且也非常的暴烈。我這里有兩個馬師都被它殺死。”

  正說著,董俷就聽見從前方傳來一聲聲暴烈的馬嘶聲。

  他連忙抬頭眺望,只是沒想到這一看,卻讓他頓時呆了,久久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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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馬奴小鐵(1)

  牧場中,一匹黑色的烈馬被團團圍住,四五根繩索套在它的身上,十幾個大漢奮力的想要把它拽倒。

  但是烈馬依舊高昂著頭顱,脖子上好像獅子一樣的黃色鬃毛隨風飄舞,發出撕心裂肺的咆哮。即便是繩索套在它的脖子上,即便是被殺死,它也不願臣服于人類。

  只見它四蹄蹦跳,忽而仰蹄,忽而候踹。

  那雙略帶著紫色的眸,不時有五彩的光芒閃過。強健的四肢,雄峻的軀體,無不給人以力的美感。雖然它的樣子很醜,看上去好像野獸,可即便是再挑剔的人也無法否認,這匹馬,才是真正的草原之王,才是真正的龍駒。


  董俷看呆了!

  在烈馬掙扎反抗的時候,他能從馬眸中看到,它內心中的孤寂。

  很醜的馬,但是我喜歡!

  眼角的余光閃過一道寒光。一名家奴彎弓搭箭,準備把烈馬射殺在原地,以取悅董媛。

  董俷勃然大怒,手中的馬鞭好像靈蛇一樣的纏繞在家奴的脖子上,用力一拉。

  家奴慘叫著從馬背上栽下來,沒等他站起,馬鞭劈頭蓋臉的就落在了他的身上。董俷多大的力氣,更何況是在盛怒之中,家奴在地上打著滾,不停的哀嚎著。

  “誰敢傷了它,老子就撕了他,滅了他全家!”

  董俷說著話,從馬上跳下來,大聲吼道:“都給我讓開,它是屬於我的!”


  董玉卻連忙抓住了董俷,“阿丑,別沖動……你想要馬,姐姐回頭給你找,可是不要找它。羌人中有一個傳說,有一種馬是神獸狻猊和龍駒結合產下的后代,名為獅鬃獸。據說獅鬃獸出現,必然會帶災難,誰騎上它,誰就會不得好死。”


  聽上去,好像是八駿中的的盧。

  董俷搖搖頭,“大姐,你放手,我就要它。看見它第一眼,我就知道它是我的。”

  董玉還想勸阻,但是卻被董俷掙脫。他大步流星的跑過去,在距離獅鬃獸還有二十步的地方停下來,揮手示意四周的家奴和家將讓看,然后就看著那匹獅鬃獸。

  獅鬃獸也停止了掙扎,瞪著董俷。

  它似乎看出董俷的意圖,那雙帶著五彩光芒的迷幻紫眸,閃過了嘲諷的光彩。

  董俷突然笑了,指著獅鬃獸說:“你是我的!”

  獅鬃獸打了一個響鼻,不屑的抬起頭。它把身上的繩索咬斷,前蹄不停的刨著地面。幾乎是在同時,董俷和獅鬃獸一起動作,面對面的沖了過去,好像兩個決斗的武士。


  眼看著獅鬃獸就要撞在董俷身上,董媛和綠漪都忍不住啊的驚叫,閉上了眼睛。獅鬃獸猛然仰蹄,狠狠的踹向董俷,而董俷毫不畏懼,大吼一聲抓住了獅鬃獸的前蹄。馬要踩死人,人要制服馬,董俷的身子向后連退了兩步,而獅鬃獸也退了兩步。

  “好畜生!”

  董俷放聲大笑。在這個時代生活了十年,還沒有什么事物能讓他感到熱血沸騰。但是現在,他的血開始燃燒了,開始沸騰了。董俷知道,這匹馬就是他的。

  再次撲出,獅鬃獸靈巧的騰挪閃開,張口向董俷咬去。

  而董俷則閃身躲過,趁機貼近了獅鬃獸,想要跳上馬背。哪知這獅鬃獸太聰明了,看破了董俷的意圖。就在董俷騰空的一剎那,竟然再次騰挪,狠狠的撞了過去。

  空中的董俷無處躲閃,被獅鬃獸撞翻在地。

  那獅鬃獸沖過去,仰蹄踩了下去。董俷一團身,縮在馬腹下面然后一個起身,狠狠的撞在馬肚子上,把獅鬃獸撞得一個趔趄,險些就倒在地上。
  這一人一馬,在空曠的草原上斗智斗勇。

  而周圍觀戰的人都看傻了眼,竟然連大氣都不敢出。

  “大小姐,少爺沒危險吧!”綠漪看的是心驚肉跳,輕聲的詢問。

  董玉咬著嘴唇,強耐住急促的呼吸,輕聲回答:“應該不會……也許,這獅鬃獸是老天爺給阿丑送來的坐騎。若是阿醜都無法制服,我想也沒有人能制服它吧。”


  “制服不了,殺了它!”


  董媛對剛才的事情猶自氣憤不過。該死的馬,竟然敢讓本小姐出了那麼大的醜?

  董玉一笑,“你要是殺了它,阿醜會和你拼命的。”

  三女正在交談,周圍的人突然一聲驚呼。抬頭看去,只見董俷竟然跨坐在馬背上。只是沒等他坐穩,獅鬃獸一個蹶子就把他掀了下來,退后兩步不停的噴吐鼻息。

  董俷也是在大口的喘氣,但是臉上卻洋溢著快活的笑容。

  “幹,有個性,老子喜歡!”


  想要站起來,可是腿一軟卻半跪在地上。那獅鬃獸也匍匐下來,和董俷面對面的瞪著眼睛,片刻後一扭頭,依舊是不屑一顧的樣子。不過,董俷雖然沒有制服獅鬃獸,可獅鬃獸已經不再小看眼前這個丑八怪。

  “今天就到這里,你是我的,記住,沒有服我之前,不許任何人騎在你的身上。”

  獅鬃獸噴出一股滾燙的鼻息,長嘶一聲,好像是在向董俷挑戰,又好像是在做出保證。

  “去,把少爺扶起來!”

  兩個家將連忙過去,把董俷扶起來。但是,沒有人敢靠近獅鬃獸,它轉過身子,蹣跚的朝著遠處走去。那背影,看上去很寂寥。在周圍的馬群中,卻是那麼孤傲。

  “給它最好的草料,給它最好的馬棚……”

  “少爺,它不吃的!”管事苦笑道:“這匹馬很驕傲,也很古怪。它不住在馬棚里,也不吃我們給它準備的草料。寧可去吃一些雜草,寧可睡在牧場中,也不願意和其他的馬在一起。不過,小人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和它鬥個旗鼓相當。”


第十一章 馬奴小鐵(2)

  “相當嗎?”董俷的眼睛一瞇,看著獅鬃獸的背影,突然大聲叫喊:“阿醜,記住,你是我的……照顧好自己,咱們明天再來過。什麼時候你服氣了,什麼時候算完。”

  董玉等人聞聽愕然。


  阿醜,那可是董俷的乳名啊!

  哪知道,那匹蹣跚的獅鬃獸在聽到董俷的吼聲竟然停下了腳步,扭頭看了一眼董俷,長嘶一聲撒腿狂奔而去。

  董俷笑道:“相當嗎?你看,我連走路都要人攙扶,它卻能自己奔跑,其實我輸了……別扶著我。一匹馬尚有如此傲氣,我絕不會輸給一匹馬,我不需要人扶。”

  董玉走上前,正好聽到了董俷的這番話。

  她擺手讓家將推開,“阿醜,姐姐累了,幫姐姐一下,如何?”


  說完,也不等董俷答應,手就放在了他的胳膊上。董俷知道,大姐這那是要他攙扶,分明是在攙扶他。同時他也明白,以現在的狀況,還真的需要人來攙扶。

  “董三,晚上我們就在牧場住下了,派人會城里告訴老夫人一聲。”

  董媛對管事吩咐,然後笑嘻嘻的看著董俷說:“阿醜,怎么把乳名讓給了它呢?”

  董俷笑道,“它本來就丑嘛!”

  “你這家伙,真是個拼命三郎。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獅鬃獸這樣的馬,性子可真是烈。”

  董俷正色道:“不是烈,是傲!”

  說著,他好像自言自語似的輕聲道:“其實,我覺得我和它都一樣。父親不喜歡我,家裡的那些奴僕都害怕我……它呢?也是一樣,母親不喜歡它,群體不接受它。雖然它是一匹馬,但是我能從它的眼神中感受到和我內心一樣的孤獨。”

  董玉的手微微一顫,看了董俷一眼,沒說話。

  ******

  牧場里有很多的氈包,是供那些牧馬人據說。幾十個氈包圍繞著一排簡陋的,用石頭堆砌的房子,那是管事們和家將居住的地方。至於那些下等的家奴,則都在草棚里和牛羊混居。

  管事早就讓人把房舍打掃乾凈,迎接董俷等人。


  當走進屋子前,董俷看見一個年紀大約在十二三歲的羌人孩子頭破血流的跪伏在地上,周圍有十幾個家奴看著。

  董俷一皺眉,走進屋中坐下。董玉和綠漪去后面換衣服,廳堂中只剩下董俷和董媛。

  董俷問道:“門口的少年是誰?”

  “少爺,那就是小人剛才和您說的小鐵。之前,那頭獅鬃獸都是由他看管,哪知道他今天居然睡著了,讓那獅鬃獸跑進來牧區,還驚嚇了幾位小姐,實在可惡。”

  董媛哼了一聲,“的確是可惡,董三,先去賞那小子一百鞭子,給我狠狠的抽。”

  “四姐,您這是……”

  “阿醜,你別管。如果不是這小子,我何苦今天丟那麼大的臉。既然獅鬃獸是你看上的,我可以不計較。可是我心里這口氣必須要出,否則憋著會很難受。”

  管事有些為難,看看董媛,又看看董俷。

  董俷雖然是家中的少爺,可沒權沒勢,誰都知道董卓並不喜歡他。但董媛就不一樣了。那可是董家的小公主……哪怕是得罪了董俷,也好過去得罪董四小姐。

  董三權衡了一下,立刻讓人吩咐了下去。

  董俷有點不高興了:我這正和四姐商量呢,你小子這不是在和我作對嗎?


  “董三,你他媽的耳朵聾了不成?我說了,等一等。”

  “四小姐說……”

  “四小姐是人,難道我就不是人了?”


  這話本來也沒什麼問題,可聽在董媛的耳朵里,怎麼聽都不是個滋味。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個小羌奴嗎?有必要說的這麼過分?

  “阿醜,你這是什麼話?”

  “我就事論事,我這邊正和四姐你商量,這小子就迫不及待的吩咐下去,何曾把我放在眼里?”


  董俷的意思并沒什麼,可口氣有點沖,讓董媛很不高興。

  “董三沒有做錯,我吩咐下去了,他就要去執行。”


  董俷忍著氣說:“四姐,只不過是一件小事。再說你不是也沒事嗎?一百鞭子下去,那家伙還能活下去?我替他求個情,四姐你就放他一馬,算是給我一個面子。”


  “什么叫小事?”董媛柳眉倒豎,怒道:“差點害死了我,還是小事?董三,再加一百鞭子。”


  董俷怒了,呼的起身。

  “四姐,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還想問你是什么意思呢!”

  董媛也火了!私下里董俷和她吵吵鬧鬧,她根本不在乎。可是當這麼多人的面,她堂堂的董家四小姐連打個人都被人推三阻四,這顏面可真的是丟的大發了。

  “阿醜,你若當我是你四姐,就別出聲。”

  “四姐,你如果當我是你弟弟,就饒了那個家伙。”


  董俷倒也不是非要救那個小鐵,只是覺得這事情和小鐵并沒有關系。再說了,如果不是小鐵,那獅鬃獸怎麼會跑到牧場。如果不到牧場,怎麼會被他所賞識?

  說起來,這還真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是因為那董三,讓事情變得有些復雜。董媛瞪著董俷,咬了咬嘴唇,突然大步走出了廳堂,探手從一名家將的手中奪過一把利劍,氣勢洶洶的向少年走去。

  “四姐……”

  董媛舉起寶劍,向少年砍去。


  董俷這時候也跑出來,見此狀況后,忙沖過去推了一把董媛。


  董媛那能想到,董俷會為了一個小馬奴向她動手。猝不及防之下,被推倒在地。

  “阿醜!”

  董俷也傻了,“四姐,我不是故意的!”

  董媛站起來,把寶劍扔在地上,看了董俷半响,淚水奪眶而出,哭著跑了出去。

  “四姐……”董俷走了兩步,又停下來狠狠的瞪了董三一眼,“給他松綁,等我回來再處置!”

  說完,他就朝著董媛離去的方向追去。

  等他追上董媛的時候,董媛已經跨坐在小紅馬的背上。

  “四姐,你去哪兒?”

  “松手,你管我去哪兒?”

  “四姐,這天都要黑了,有什么事咱們好好說,你可別一個人到處亂跑,會出事的。”

  董媛怒道:“我死我活,與你有什么關系?照顧好你那個該死的小馬奴,以後別來找我!”

  “四姐……”

  “我讓你松手!”

  董俷死死抓住了韁繩道:“我不松!”

  “再不松手,我就不客氣了!”


  “四姐,別鬧了,有什么話,咱們坐下來好好說,行不?”


  這時候的董媛,哪兒還聽得進董俷的話。幾次三番的阻攔她,讓董媛氣憤至極。

  見董俷不鬆手,她揚手一鞭子抽在了董俷的肩膀上。

  沒想到董媛會真的出手,董俷一咧嘴,緊握著韁繩的手,一下子鬆了。


  這一鞭子打在了董俷的身上,董媛也後悔了。不過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也是騎虎難下。心道:沒關系,了不起回頭讓奶奶出面……再說了,阿醜不會怪我。

  想到這裡,她縱馬疾馳而去。

  董俷苦笑著在原地站立,看一群家將呆若木雞的沒有動,心里的火騰的一下竄了起來。

  “看什么看?還不去追上四姐?護送她回家,要是少一根汗毛,我就撕了你們!”

  家將們這才如夢方醒的追了出去,只留下董俷一人在站在原處,半晌後苦笑一聲,轉身走回了石屋的廳堂。

  這一天,可真的是不順啊!

  馬沒有挑選到,反而和姐姐鬧翻了臉。


  手臂上是滋滋痛,董俷的心也在怦怦跳:這還真的是一個難混出來的時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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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心思(1)

  董三的慘叫聲從外面傳入廳堂,伴隨著板子拍在肉上的沉悶聲響,讓人不住的打寒蟬。

  廳堂里有三個人,董玉和董俷面對面的跪坐著,誰也不說話。

  綠漪為董俷倒了一碗水,手不停的在顫。可以看得出,她此刻非常的害怕。按理說,綠漪不是沒有見過打人的場面。當初跟隨董俷的時候,她可是親眼看到董夫人把兩個多嘴的家奴活活打死的景象。可即便是這樣,她依然感到非常恐懼。

  而讓她恐懼的源頭,就來自於那兩個面對面,誰也不說話的人。

  董媛氣呼呼的走了,當董玉問清楚後,頓時勃然大怒。一方面她是氣董俷,為了一個小小的羌奴,用得著和自己的姐姐翻臉嗎?另一方面,她則惱怒那個口沫橫飛,在她面前添油加醋數落董俷不是的管事董三。

  你拍馬屁沒關系,可是你不該在兩姐弟之間表現出來那種態度。

  而且,不管董俷做的再不對,他是董家的小少爺,可不是你一個下人能品頭論足。

  可憐的董三,還想在董玉面前賣好。但沒成想,董玉二話不說,命家將把他綁起來,在廳堂外重責。打多少板子?董玉沒說,只是告訴家將,重重的打,讓他明白,誰才是他的主人。


  家將都是跟隨董玉多年的老人了,怎麼會不明白董玉的心思。

  幾板子下來,打得董三是血肉橫飛,慘叫聲漸漸的弱了下來,漸漸的沒了聲音。


  董玉和董俷依然面對面的坐著,誰也沒開口。

  外面,板子拍在肉上的聲音讓綠漪的汗毛都豎立起來。這是要打成肉醬啊!

  “阿醜!”

  董玉終於開口,打破了屋中的寧靜。三國時期,人與人交談時可沒有倒茶的說法,更不會有什麼上茶的規矩。不論大小,男女,要麼是喝水,要麼就是喝酒。

  而年紀稍長的人,大都是喝酒。

  董俷秉承未來時代人的規矩,不到法定年紀,他是絕不喝酒。

  所以,當大多數同齡的孩子都能喝上幾口濁酒的時候,董俷依舊是滴酒不沾。

  反倒是董玉,酒量非常驚人。

  “大姐……”

  “我觀察你很長時間了。”董玉喝了一口酒,放下手中的酒樽,“可是我越觀察你,就越是看不明白你。我問過奶奶,奶奶也把你說過的一些話告訴我了。我還問過四妹,她說你從小就透著不同凡響。你七歲的時候,殺死了十八個家將,打得你堂哥吐血,在床上躺了半年才恢復……男兒當殺人,殺人不留情。千秋不朽業,盡在殺人中……這是你做的詩嗎?”

  綠漪手一顫,驚奇的看著董俷。

  董玉念出來的這兩句詩,沒什麼出彩的地方。可是綠漪卻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受。

  也就是說,這首詩的精彩處,在後面。

  “……君不見,豎儒蜂起壯士死,神州從此夸仁義。一朝虜夷亂中原,士子豕奔懦民泣……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屠得九百萬,即為雄中雄……你別驚訝,當時你四姐夫就在場,他把你這首詩記在了心里,回去后還刻在了竹簡上。”

  “四姐夫?”

  董玉點點頭,“你四姐夫是個聰明人,也是咱董家最有學問的人。連他都說好,你四姐又怎能不記下來。只是你這詩中有太多驚世駭俗的東西,所以你四姐夫千叮嚀,萬囑咐,絕不可以流傳出去,否則一定會給你,給家人帶來殺身之禍。”

  董俷端起酒樽,把里面的白水喝乾。

  綠漪看著董俷,那眼睛里閃爍中一種怪異的光芒。不可否認,這詩做的很普通,可偏偏讓人感到熱血沸騰,感到身子都在燃燒。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快意。

  “綠漪,你先下去。記住,剛才我說的話你一句都沒聽見。如果讓我聽到半點風聲,外面的董三就是你的下場。”


  董玉說的是輕描淡寫,可是卻讓綠漪遍體生寒。

  “奴婢知道,奴婢什么都沒有聽見,奴婢告退!”

  看著慌慌張張走出去的綠漪,董俷微微一皺眉頭,“大姐,幹嘛要去嚇唬她呢?”

  “嚇唬?哈,我可是說真的。”董玉的眸光令董俷心裡生寒,微微哆嗦了一下。董玉冷笑一聲道:“你別以為我是危言聳聽,你這詩中有太多驚世駭俗的東西,更直指我朝立國之根本。若是傳揚出去,那些世家大儒必然口誅筆伐,你又能得好嗎?”

  “我,我只是一時沖動。”

  董玉冷笑道:“開始我也以為你是沖動,甚至還覺得你是個口無遮攔的莽夫。阿醜,你不像個十二歲的孩子,你很會隱藏。有時候,我就不明白你哪里來的那麼多古怪念頭……時而精明,時而莽撞,讓人無法分辨。阿醜,告訴我,哪個才是你?”

  “我……”

  “父親對你有偏見,他不喜歡你,這是事實。但你有沒有想過,你又是怎樣?董璜不是父親親生,從小就跟在父親的身邊。傷剛好,就急急忙忙的跑到了河東。而你呢?從小到大,你和父親說過幾句話?甚至有時候父親刻意想和你拉近關系,你也在躲避。阿醜,我們見面的時間不多,但我能覺察到,你在躲避。”

  這句話說在了董俷的心坎上,他一下子就毛了!

  “躲避,我有什么好躲避的,我又要躲避什么?”

  董玉笑了起來,輕聲回答:“你要躲避什麼,只有你自己知道……問你自己吧。”

  “我……”

  “好了,話說到這份上,剩下的你自己去想。既然你要保那個羌奴,甚至不惜和你四姐翻臉,乾脆我就把那羌奴送給你。只是我希望,你回去後向你四姐道歉。”

  董玉說完,端起酒樽一飲而盡。

  董俷卻在發呆,腦袋里嗡嗡直響。大姐說的沒錯,我一直在躲避;我曾經以為我已經熟悉了,並且適應了這個時代,可實際上呢?我只是在時代的門外徘徊。

  要說殺人,我也殺過不少人。

  那小羌奴和我有什么關系?我為何要保他?只是一個小羌奴而已,我又何苦呢?

  董俷的思想,在劇烈的沖突著,腦袋漲的好像要炸開了一樣。

第十二章 心思(2)

  董玉也不打攪他,一手拎著酒壇子,一樽又一樽的喝著酒,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也許,阿醜會說出他的想法;也許,他還是老樣子。

  可不管怎麼說,相信這一席交談,足以讓他真真正正的變成一個董家的子孫。

  ******

  廳堂外,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

  緊跟著好像有人從馬上跌落下來,外面一陣的喧嘩。

  “出了什么事?”


  董玉皺眉站起。董俷也驚醒過來。他嘆了口氣,隨著董玉站起來,走到了門口。

  門外,一個家將遍體鱗傷,好像是剛從戰場上走下來一樣,幾個家奴攙扶著他。一看到董玉,家將連滾帶爬的跪在了董玉身前,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大小姐,不好了!”

  這一幕怎麼看著很眼熟?

  董俷看看家將,又看了看董玉。十五天前,大姐和四姐好像也玩過這一出,怎么現在又來了一次?

  而董玉的臉上陰沉,問道:“慌張什么,慢慢說!”

  “四小姐,四小姐出事了!”

  果然,四姐可能是想要找個臺階下來,所以才玩了這出戲。


董俷的嘴角微微一翹,笑著問道:“是不是四姐遇到了強人,被強人給抓走了?”

  “沒錯……咦,少爺,您怎麼知道?”

  連董玉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四妹這算是什么把戲,剛玩兒過一次,怎么又來了?好了,起來吧……回去告訴你家四小姐,想回來的話,就乖乖的回來,別耍花招。”


  “是……”家將本能的應了一聲,但旋即變了臉色,“不是!大小姐,少爺,是真的。四小姐真的出事了……我們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從城里逃出來的太平道賊。其中有人認出了四小姐,結果一場混戰,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戰死了。”

  董玉和董俷相視一眼之后,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


  “那四小姐呢?”


  “那些道賊中有個人好像地位不低,把四小姐抓走了。”


  “往何處去了?”

  “我當時撞死,隱約聽他們說,要把四小姐帶走送給燒戈……其他的沒聽清楚。”

  董俷的手在顫,突然大吼一聲,“備馬,給我備馬!”


  “阿醜,冷靜點!”董玉抓住了董俷的胳膊。

  大姐的力氣一點都不小。董俷一掙,隨即生出這樣的念頭。至少,和二姐夫的力氣差不多。這麼一掙,居然沒有能甩開大姐的手。不過,董俷也沒心情想這些,如果不是董玉抓他,換給人早就一拳頭砸過去了。

  “大姐,你松手!”


  “阿醜,別急……至少我們現在知道,四丫頭是安全的。那些人明知道她的身份還敢這麼做,顯然是別有目的。再說了,你知道燒戈是什么?在什麼地方嗎?”

  “這個……”


  “燒戈是羌人的一個部落,名為燒戈羌,其首領就叫燒戈,專門從事馬賊的勾當。他們在西涼地界中來去如風,加之和許多羌人關系良好,官軍幾次試圖圍剿都沒能抓住他們。你一個人跑出去,有什麼用?再說了,他們的人可是不少。”


  “可是,可是四姐他……”

  “你別著急!”董玉想了想,立刻吩咐身邊的家將說:“立刻灑出斥候,給我尋找燒戈的蹤跡……對了,他們為什么要去找燒戈?按道理說,應該馬上撤離西涼啊。”

  董媛的家將回答:“我隱約聽到他們說,要找燒戈商量什么事情……還有,往安定的路已經被牛校尉封住了。看他們的樣子,好像是和牛校尉的人苦戰了一場。”

  董玉靜靜的看著家將,片刻之後突然笑了。

  “你叫什么?”


  “小人名叫鄂摩,原本是白羌的奴隸,幼時隨夫人來到臨洮,後來歸于四小姐統轄。”

  “你幹的不錯,很聰明。在那種情況下還能打聽到麼么多消息,是個人才。這樣吧,你別叫鄂摩了。既然已經在我董家做事,就姓董……恩,就叫董鄂。我再賜你一字,名白摩,算是不忘你白羌的根本,以后就聽從少爺的調遣,明白嗎?”

  “小人,小人必將肝腦涂地,以報答小姐,少爺的恩典。”

  董白摩?董白摸……這算什么名字?不過大姐當真是有手段,只是給了一個姓,給了一個名字,就收買了一個人的忠誠。換個角度再一想,其實這個時代的人,特別是那些底層的人要求很簡單。給他一個姓,就等同於進入了董氏的大門,

  莫小看這一個姓氏,家將也分三六九等,被賜予姓氏,算是高級家將了吧。

  董俷看了董玉一眼,暗自佩服大姐的手段。

  這時候,牧場中的家將私兵已經聚集起來,大約有二百人左右。

  更有人牽來了十幾頭獵犬,在牧場中列隊待發。董俷來的時候,沒想到會出這種事情,故而也沒有帶兵器。目光在兵器架上掃了一眼,他走過去伸手抓起一把九耳八環砍刀,在手中輕輕一抖,華棱棱直響。

  早有家將牽來了一匹戰馬,董俷翻身上馬。

  “大姐,我帶人追過去。你立刻派人去找二姐夫,讓他給牧場增派人手。我估計,那些太平道賊別有用心,說不定會把心思放在咱們家的牧場上,你要小心。”


  董玉微微一笑,“區區毛賊,姐姐還不放在心上。阿醜,不救回你四姐,別回來。”

  “少爺,小心一點!”綠漪紅著臉叮囑。

  “兒郎們,隨我出發!”

  董俷調轉馬頭,剛要出發。突然從人群中沖出來一個少年,撲通跪在了董俷的馬前。

  “少爺,帶我一起去吧,我能幫上忙的。”

  董俷定睛一看,居然是那個被他救下來的馬奴。

  這馬奴的個頭不高,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董俷一皺眉,“你能幫我什么?”

  “小人自幼曾隨人學過一些追蹤之法,而且還精通犬語,能指揮獵犬。”

  董俷心里一動,居然還是個有本事的家伙。只是看這馬奴的身材,實在是有點……

  似乎看出了董俷心中的擔憂,小馬奴大聲說:“少爺,莫要小看小鐵。論打架殺人,小鐵可不比任何人差。”


  “給他牽一匹馬來!”

  董俷想了想,扭頭吩咐下去。

  哪知馬奴忸怩的說:“少爺,小鐵不會騎馬。”

  不會騎馬的羌人?董俷勃然大怒,“你不會騎馬,跑出來湊什麼熱鬧?”


  “小人雖然不會騎馬,但是天生的飛毛腿。這牧場中還沒有幾匹馬能跑過我。”

  天曉得是不是真的!

  這飛毛腿……算了,隨便他吧。


  董俷說:“那你跟著,若是掉隊了,我可不會等你。對了,你用的是什么兵器?”


  “小人善用兩把折鐵刀。”

  馬奴說著,從身上接下一個刀囊,從里面抽出兩把短刀。

  董俷點點頭,“既然如此,出發吧。”

  說完,他縱馬疾馳。身後,二百多匹戰馬飛奔而出,十幾頭牧羊犬也狂吠而行。

  偷偷的看了一眼馬奴,董俷還真的是吃了一驚。

  胯下的戰馬雖然算不得好,可也是牧場中少有的良駒。那馬奴撒腿狂奔,居然絲毫不比戰馬跑的慢,甚至還隱隱約約的跑到了前面。十幾頭牧羊犬跟在他的身后,就聽見馬奴不時的發出一聲聲奇異的犬吠。每一聲犬吠,都引得群犬狂叫。

  馬隊消失在夜幕中,從遠處傳來獵犬的狂吠聲。


  董玉和綠漪一前一后的站在氈包前面,目送馬隊不見了蹤影之后,才轉過了身。

  “大小姐,少爺他不會有事吧。”

  “放心吧……阿丑只要冷靜下來,誰也別想占他的便宜。只是我不明白,阿醜怎么知道那些太平道賊另有圖謀?難不成,他手中另有連你我都不知道的勢力?”

  綠漪連忙搖頭說:“大小姐,您可千萬別這么說。奴婢跟隨少爺的時間雖然不長,可算算也有三年了。少爺平時也很少和人打交道,甚至都不經常出門,怎么可能呢?”

  “可是他……”

  綠漪說:“這件事說起來也怪,從我第一次告訴少爺太平道的事情後,少爺就很不高興。他知道大賢良師有三個兄弟,還知道大賢良師是如何立教的。而這些事情,我都不太清楚…反正我能感覺的到,少爺對太平道的事情非常不喜歡。”


  董玉一皺眉頭,“那還真的是奇怪了!不過,臨洮郡國兵可是越來越差了,牛輔是怎么帶的兵,竟然連一群道賊都拿不下來,實在是讓我非常失望。等這件事結束了,我定要好好的收拾這小子,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再偷懶。綠漪,隨我巡視牧場。”


  幾個家將立刻牽來戰馬,董玉上馬之後,忍不住又向董俷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阿醜,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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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殺戮(一)上

  “呼!”

  董俷勒住了馬韁,提刀向跑在前面的馬奴看去。

  不得不佩服這家伙,已經跑了兩柱香的時間了,這家伙居然還能跑在他的前面。

  沙礫中,有幾堆馬糞。

  獵犬在周圍打轉,不時的輕吠兩聲。而馬奴則趴在地上,片刻后跑到了董俷的馬前說:“少爺,他們好像改變方向了。”


  “改變方向?朝哪個方向去了?”

  “這些人很精明,顯然有經驗老道的人在故布疑陣。少爺,我擔心,我們可能上當了。”


  “上當?”

  一陣風掠過,董俷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蟬。他目光灼灼的看著馬奴,那張平日里讓人看一眼就覺得害怕的臉,此刻更布滿了陰翳,更讓人平添了幾分畏懼。

  馬奴哆嗦了一下,“這一路追下來,對方一共進行了三次變向。”

  董俷沉吟不語,將九耳八環砍山刀橫放在馬鞍橋上,眼中閃過一抹森寒的光亮。


  “接著說!”

  “第一次轉向是在河邊,從他們留下來的印記中,人數大概有三十多個。然後在小禿山又一次變向,雖然他們竭力的隱藏,但是小人覺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兒。剛才我又留意查看了一下,終於發現了問題。只有馬,沒有人!”



  董俷激靈打了一個寒蟬,“你說什麼?”

  馬奴咽了口唾沫,“或者說,他們的人數減少了。馬的數量沒有減少,可至少有三分之二的馬是空的。也就是說,他們很可能在第一次轉向的時候,有些人棄馬而行。”

  董俷的手指,輕輕敲擊在刀桿上,發出突突的沉悶聲響。

  “那個誰…就是你,過來!”


  他手指著董鄂,沉聲問道:“你確定那些人說過要去燒戈羌嗎?”

  “卑下聽的是千真萬確。”

  “他們有多少人?”


  “大約四十多個人,其中還有一部分的人沒有是步行前進,沒有他說的三十匹馬那么多。”
  董俷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好,上當了!”


  “少爺,怎么回事?”


  “既然你說沒有那么多馬,而他卻說有三十多匹馬,如果你們都沒有說謊,那就說明,太平道賊們在途中遇到了同黨。而且,相信他們的數量不少,否則不會送出來這麼多的馬……十幾個人騎著馬,帶著我們繞圈子,那其他人,其他人呢?”


  “這……”

  董俷一拍額頭:學了那麼長時間的兵法,居然連這調虎離山之計都看不出來。


  “全軍聽令,回牧場,回牧場……”

  董俷反應過來,只怕那些人在匯合之后,把注意力就放在了牧場的上面。現在,他把牧場的一大半力量抽空了,那牧場豈不是危險?大姐和綠漪,有危險!

  哪知,馬奴一把抓住了董俷的韁繩。

  “你找死!”董俷大怒,舉刀就要殺了馬奴。


  馬奴大聲說:“少爺,請聽我一言。那些人或許是去襲擊牧場了,但不能保證,四小姐一定在他們的手里啊。萬一四小姐在這十幾個人的手中,該怎麼辦才好?”


  砍刀驟然在空中僵住。

  董俷細長的眼睛瞇起來,看著馬奴說:“你叫什么?”


  “小人叫小鐵。”

  “如果我讓人跟著你,能不能追上那些家伙。”

  “只要他們是在這附近,小人定能找到他們。”


  董俷說:“十幾個敵人,你需要多少幫手?”


  小鐵胸脯一挺,“少爺,您也太小看小人了。小人身子雖然單薄,年紀雖然不大,可說起殺人,小人可不比誰差。給小人十個,不,最多八個,小人提他們的頭來見您。”


  “董鄂!”

  “卑下在!”

  “帶二十個人,聽從小鐵的吩咐。如果找到對方,一個不留。如果四姐在他們手中,給我安全的帶回來。若是你做的好,少爺保證,給你一個大好的前程。”


  董鄂聞聽,欣喜萬分。


  雖然知道董俷在家中沒有什么權勢,可他深得老夫人疼愛,又和兩位小姐交好。就算他不說,兩位小姐和牛校尉面前說一句話,他董鄂可就算是飛黃騰達了。

  “卑下定不辱使命。”


  董俷又看了一眼馬奴,突然笑道:“小鐵,不管你能否救回小姐,我都給你一個好出身。從今後你就做我的親衛,我賜你董姓,董鐵……以后這就是你的名字。”


  馬奴頓時大喜過望,連忙跪在董俷馬前:“董鐵定然不負主公的厚望。”


  “我們走!”

  董俷帶著人,一陣風似的疾馳而去。而董鐵喝住了那些牧羊犬,口中發出奇怪的犬吠之后,牧羊犬立刻向四處撒開分奔而走。


  董鄂奇怪的問道:“小子,你這是幹什麼?”


  董鐵眼睛一瞇,那張還帶著浮腫的清秀面容上閃過兇狠之色,“我要確定他們的去向,同時也縮減他們迂迴的范圍。他們活動的範圍越小,咱們就越是省力。”


  這小子,真的不簡單!
  

第十三章 殺戮(一)下

  董鄂原本是不服氣聽從董鐵指揮的,可聽他這麼一說,在看他眼中的戾色。馬上就醒悟道,這少年可不像他長得那麼秀氣。同是羌人,他自然也明白對方的心思。誰都想出人頭地,誰都想有個好前程。他這麼想,這小馬奴難道就不想嗎?

  ******

  一炷香的工夫,董俷等人來到了一個岔口。

  他勒住了戰馬,向岔口兩邊看去。岔口一條是通往牧場,另一條則是通往臨洮。

  “少爺,怎么停下了?”

  董俷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一樣的說:“能使出調虎離山的計策,顯然這些家伙中有高人指點。把牧場大部分的人抽調走,大姐他們定然會抽調郡兵去牧場守衛。”

  他突然看著那家將問道:“如果是你,你會搶牧場,還是搶臨洮?”


  家將顯然被董俷的話問的一愣。猶豫了片刻說:“如果可以,最好是一鍋端。但是如果牧場守衛嚴密,倒是不如搶城寨。畢竟羌人不缺牛馬,而城寨里有金銀財寶和女人,這才是他們所希望得到的……如果明知道城寨守衛松弛,二選一卑下選城寨。”

  董俷不禁笑了,笑得非常詭異。

  夜色中,他的笑容看上去令人害怕,那細長的雙眸,更吐出蛇兒一樣的陰冷。

  家將一哆嗦,“少爺,卑下如果說錯了話,還請您包涵。”


  “說錯話?不,你沒說錯。你…叫什麼?”

  “卑下名胡赤兒。”

  董俷一怔,下意識的看了那家伙一眼。胡赤兒,好像有點耳熟的樣子,只是想不起來是什么人物。應該是在評書當中出現過的人物,既然如此,也算是人才。

  “胡赤兒,說的好!”董俷撥轉馬頭,“那些家伙,定然也是這樣的念頭。真是高明,高明……全軍,聽我命令,向臨洮出發。”

  胡赤兒愕然道:“少爺,不去牧場嗎?”

  “你也說過,牛羊對馬賊沒用!”

  董俷一催戰馬,打馬揚鞭而去。近二百騎先是一怔,緊隨董俷其后,向臨洮跑去。

  正如董俷所猜測的那樣,臨洮此時陷入了一片火海。

  近千名馬賊沖破了幾乎沒有防御的臨洮城門,在街道上縱馬飛馳,獲舉刀殺人,獲投擲火把。一些馬賊更踹開了民居大門,獰笑著把屋中的女人撲倒在地。

  有企圖反抗的人,立刻被劈成兩半。

  而董府的大門緊緊的關閉。數百個馬賊輪番沖擊,朝府中投擲火把。府內的家兵在董夫人的指揮下,奮起反擊。雖然事發突然,可董夫人卻絲毫沒有慌亂。

  她身披盔甲,端坐在客廳中,面前的長案上擺放著一把寶劍。

  客廳門口,有家將牽著馬。一名奴婢給董夫人倒酒,從府外傳來喊殺聲,但董夫人似乎沒有聽見,一杯接著一杯,酒喝得越多,握著寶劍的手也就越發穩健。

  兩個健婦攙扶著老夫人走進了廳堂,後面跟著他的兄長成方。

  “娘,您怎么來了?”

  “我來看看,嘿嘿…沒想到我董家安分守己了兩年,就有人想騎在我們頭上拉屎了。媳婦,你可害怕?”


  董夫人大笑道:“娘,瞧您說的,區區幾個馬賊,還沒有這個資格讓我花鬘感到害怕。娘,您請安坐,有花鬘在,那些家伙休想攻破我董府的大門。給老夫人倒酒。”

  自有奴婢為老夫人上酒,老夫人坐下來,端起酒樽一飲而盡。

  成方在大門口坐下,解下背上的兜囊,從里面取出了兩桿黑漆漆,沉甸甸的短槍。


  他安坐門前,閉上了雙眸。


  外面的喊殺聲越來越響,董夫人臉上略帶著絲絲的醉意。

  “來人,提刀!”

  有奴婢抬來了一口大刀,董夫人大步流星走出客廳,翻身上馬後一把抓起大刀。

  “娘,請稍待,媳婦這就給您取下幾個蠢賊的腦袋當下酒菜。”


  老夫人微微一笑,將面前案上的酒樽端起,“媳婦盡管去,娘在這里等著下酒菜!”

  說完,將樽中濁酒一飲而盡。

  董夫人長笑一聲,催馬離去。數十個家將緊跟在她的後面,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老夫人笑道:“大哥,看起來阿醜捅了什么馬蜂窩。”

  成方點頭說:“想必是柴房中的那兩個家伙。不過這些蠢賊倒也有些本事,居然能還能使出小小的計策。現在,阿醜他們也許已經醒悟過來,正朝城里面趕呢。”

  “不知道,能否趕上!”

  老夫人喃喃自語,那雙滿是白翳的眸子,向客廳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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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殺戮(二)

  董府朱紅色的大門在燃燒,門頭的鏤空刻寫著‘董府’二字的橫匾被火焰包圍。

  董府在燃燒,前院的房屋、樹木,所有能燒著的事物都被火焰吞噬。

  許多家奴倒在血泊中,有的已經死去,活著的依然在發出呻吟,那未嘗不是痛苦的煎熬。靠近大門的那顆足有二百多年的蒼郁古松,此刻就好像一個巨大的火把,矗立在董府的院落中,把個漆黑的夜,照映的是通通透透,格外分明。

  臨洮城也在燃燒……

  數不清的太平教徒高舉火把,手持棍棒鏟筢,在街頭耀武揚威。

  這其中不泛有臨洮城的地痞流氓,一個個用黃巾包頭,叫囂著沖進一座座宅院。

  一個身材魁梧的壯年男子,在董府外立馬橫刀。

  眼睛半瞇縫著,不時的抬頭看天色,臉上的憂慮越來越重,拳頭握的非常緊。

  “渠帥,怎地這區區一個董府,比縣衙還要難打?兄弟們已經死傷了一百多個,還無法撞開他們的大門。再拖下去,臨洮的郡兵說不定就要回來了,我們撤吧。”

  壯年男子搖搖頭,又看了看天色。

  “燒戈首領,你且放心。我打聽過,那牛輔徒有勇力,卻是個沒見識的主兒。董家小妞兒被抓,抽空了牧場的力量。之前我又放出風聲,要佯攻董家的牧場。郡兵此刻估計正在牧場空侯,等他們反應過來,我們早就走了。燒戈首領,董家是臨洮第一大戶,再加上董卓老兒是河東太守,自然守衛森嚴。不過,他家中的財寶和女人……若能得了董家的家產,首領再裝備個幾萬人當不成問題。到時候,西涼誰是首領你的對手?恐怕就連朝廷的那些家伙也要對您另眼看待。”

  燒戈首領,是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年紀大約在四旬左右,穿著一件獸皮鎧甲,裸露左肩,胸口的黑毛格外顯眼

  頭上牛山濯濯,不見一根毛發。

  一臉的虬鬢翻卷著,耳朵上掛著銅環。手中一把開山斧,上面占滿了鮮血。

  聽壯年男子這么一說,那雙不比牛眼小的眸子頓時閃爍著亮光。他猛然高舉大斧,嘶聲吼叫道:“孩兒們,給我沖……誰第一個沖進去,賞他十個漢家女子。”

  燒戈羌人立刻舉起刀槍,呼號不停。

  血與火,已經刺激的這些家伙腦袋發熱,朝著董府再一次發起了兇猛的沖擊。

  燃燒的大門突然洞開。

  緊跟著從大門後沖出一隊人馬,為首的女將頂盔貫甲,罩袍束帶,胯下一匹五花璁,手持繡絨大刀。那女將一馬當先,口中大喝一聲:“不要命的蠢賊,白毫羌花鬘在此,爾等還不下馬投降,更待何時。”

  羌人們沒有想到董家會突然發起攻擊,不由微微一怔。

  也就是這一怔的功夫,五花璁已經沖了過來。巨大的沖擊力將兩名羌人撞飛出去,繡絨大刀在空中劃過一道寒光,只聽一連串的慘叫聲響起,四五個燒戈羌人被劈下馬來。緊跟著,女將身後的馬隊也沖殺出來,人數雖然不多,卻讓羌人手忙腳亂。

  燒戈首領眼睛一亮:“這婆娘夠味道,我喜歡!孩兒們,莫要傷了那婆娘,抓活的。”

  壯年男子嘴角微微一翹,鄙夷的看了一眼燒戈首領。

  燒戈首領沒有留意壯年男子的表情,目光緊盯著那員女將。猛催胯下坐騎,他揮舞大斧就沖了過去,一邊沖一邊叫喊:“兀那婆娘,留下來當本首領的婆娘吧。”

  鐺

  開山斧劈在繡絨大刀的刀桿之上,斧上所含巨力,真的女將雙手直顫。胯下的五花璁唏溜溜一聲暴叫,四蹄一軟,把她從馬上甩下來。女將就勢在地上一滾,大刀橫掃,斬斷了三雙大腿。一個鯉魚打挺,她剛站起來,燒戈首領已經沖到她的面前。

  大斧力劈華山,兜頭就勢一擊。

  女將已經嘗試過這家伙的力量,不敢硬接,刀頭一轉,貼著大斧輕輕一挑。斧頭雖然是挑開了,可那力量卻沒有卸下來。腳下步履漂浮,險些栽倒在地上。櫻桃小口一張,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燒戈首領大喜,探手向女將抓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從城門口傳來一陣凄厲的哭喊聲。有人怒吼一聲:“兀那蠻子,休傷我娘,看槍!”

  聲音如同狂獅咆哮,又好像是平地起了一聲沉雷。

  一點寒光隔著十丈距離射來,破空帶著刺耳的銳嘯,眨眼間就到了燒戈首領的面前。

  燒戈首領嚇了一跳,本能的舉起大斧向外一磕。

  鐺,一聲清脆的聲響。大斧被那寒光蕩開。是一桿普通的長槍,可在如此距離中,對方竟然憑一擲之力,還有如此威能。燒戈首領抬頭看去,只見一個獅鼻闊口,身高近八尺的丑陋少年縱馬飛來。


  有羌人試圖阻擋,被他一刀劈成了兩半。

  那架勢,就如同劈波斬浪一樣,馬匹所過之處頓時掀起滿天的血雨,殘肢斷臂四處橫飛,連帶著幾個武力不俗的燒戈將領,都無法令那少年停頓一步,眨眼間就沖到了燒戈首領的面前。

  “蠢賊,拿命來!”

  砍山刀高舉,這叫做舉火燒天式。帶著勁風,呼的就劈落過來。

  這少年雖然沒穿盔甲,卻有著一股令人畏懼的威嚴。人借馬勢,刀借人力,只聽噗……咔嚓,兩聲輕響。燒戈首領還沒弄清楚狀況,就被連人帶馬劈成了兩半。

  溫熱的鮮血,噴在了少年的臉上。在火光下,令少年更如厲鬼一般的兇惡。

  大刀輕輕一拖,兩個羌人就被砍翻在地。他縱身下馬,把女將抱在馬背上,扭頭怒吼一聲:“董府人何在?”

  兩名家將立刻上前,“少爺……”

  “送夫人回府。告訴老夫人,就說不用擔心,阿醜回來了!”

  ******

  這少年,正是董俷。

  一路狂奔,當他沖入臨洮的一剎那,還真的被眼前的景象給嚇了一大跳。

  為什麼呢?滿街都是頭包黃巾的亂民,讓他還以為是黃巾之亂在今夜爆發了呢。

  再一想,這不可能啊!

  評書上說過,黃巾之亂的爆發,引起的動蕩可不小。而眼前這狀況,顯然不夠看。醒悟過來後,董俷又勃然大怒。太平道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臨洮,打到了他的家里。這些太平道賊,肆意屠殺著往日的鄰里親朋。都說黃巾之亂是對封建社會的一種反抗,可這那里是什么反抗,分明是在屠殺,搶掠,強奸無故的百姓。

  董俷是真生氣了!

  帶著人一路砍殺過來,發現一個羌人探手要去抓董夫人。

  大姐的那一席話在耳邊響起,不管董卓如何,不管董夫人怎樣,董府是他的家。

  一刀劈死了燒戈首領,讓董府家將士氣暴漲。

  更有許多家奴看出了端倪,拿著掃把燒火棍從府中沖出來,和羌人斗在了一起。

  羌人雖然是騎兵,若是在曠野中廝殺,董府的這些人根本就不夠看。

  可這是在城里,哪怕街道再寬敞,也架不住這么多人廝殺。馬匹失去了優勢,而董府的那些家奴,有的是損主意。你不是騎在馬上馬,老子就打你的馬腿。


  反正騎馬的都是敵人,燒火棍一輪一個準兒。

  董俷帶來的那些騎兵在外圍剿殺,里面的家奴發瘋的朝外面沖。

  一千多個馬賊,數千名太平教徒,一時間竟鬧不清楚究竟有多少敵人,甚至以為是郡兵回城。那士氣,頓時一落千丈,哪兒還有拼殺的勇氣,四下里逃散去。

  董俷雖沒有了馬,可依然無人可敵。

  砍山刀的刀口都卷了刃,他一怒之下把大刀扔在一旁,飛奔兩步把兩個羌人從馬上拽下來,抓住他們的脖子,掄起來就砸。兩個羌人,加起來也有二百來斤,但董俷絲毫沒有感到吃力。輪了兩圈之后,兩個羌人早就沒了命,尸體更是殘缺不全,傷口血肉模糊。


  這那是人,分明是一個妖怪!

  有知道一點董俷底細的太平教徒立刻取下了頭上的黃巾,叫囂著砍殺身邊的同伴。

  壯年男子一看這情況,心知大事不妙。


  都計算的好好的,誰知道從何處蹦來了這么一個妖魔似的少年來。

  撥轉馬頭就要逃走。有認出他的家將連忙大聲對董俷叫喊:“少爺,那是賊首。”


  賊首?那就不能放過。

  董俷輪圓了胳膊,大吼一聲,手里的一具尸體就飛了出去。

  壯年男子聽到身後有風聲響起,反手一刀砍出。把屍體看成了兩段。也就是那么巧,屍體噴濺的鮮血迷了他的眼睛,沒等他擦干凈,另一具屍體就砸了過來,把他一下子撞下馬來。壯年男子翻身站起,就感覺一座小山從天而降。抬頭看去,可把他嚇壞了。那是董府門前的一座石獅子,居然被人給扔了過來。

  想要躲閃已經來不及,就聽噗、砰兩聲響,壯年男子被石獅子砸的是骨斷筋折,血肉模糊。

  董俷扔出了石獅子,喘著氣,一把從家將的手中搶過一根燒火棍。

  “賊首已死,爾等還不投降!”

  他站在大門的門階上,渾身是血。火光照映在他的臉上,令董俷猶如兇神惡煞。

  親眼看見了董俷大發神威的賊兵們,一個個嚇破了膽。

  “我等願降,我等願降!”

  武器噼噼啪啪的扔在了地上,董俷長出了一口氣,猙獰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火光下,那笑容令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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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關二哥怎麼辦(1)

  牛輔帶著郡兵回到了臨洮,戰事已經接近了尾聲。

  他和董玉縱馬沖進城內,但見不少房舍倒塌,百姓們走出了家門奔向救火。地上,血跡斑斑,有些地方還殘留著沒有來得及沖刷的血肉。城內偶爾還傳來兵器碰撞和喊殺的聲音,但經歷過無數次戰斗的牛輔明白,戰事其實已經結束了。

  “全城戒嚴,挨個搜索。凡有企圖抵抗著,就地格殺。”


  牛輔立刻下達了命令,然后和董玉帶著一隊親兵急匆匆的來到了董府的門口。

  大門上的火已經熄滅了,近千個馬賊和太平教徒蹲在大街上,有手持棍棒的家奴和全副武裝的董府私兵看守,一個個戰戰兢兢,眼中透著迷茫和無盡的恐懼。


  牛輔和董玉相視望了一眼,飛身下馬。

  “府中可有傷亡!”董玉拉住一個家奴問道。

  “稟大小姐,府中死傷大約在三百人左右,正在由郎中珍視治療。不過夫人們都沒事。老夫人和夫人,此刻正在大廳中飲酒,說你們回來了,就去見她們。”

  “是……阿醜回來了?”

  家奴聞聽,打了一個哆嗦,臉上浮現出一種敬佩和恐懼相互交融的表情。

  他咽了口唾沫,居然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

  董玉笑了,“妹夫,別再問了。保不住阿醜又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讓這些人……我們進去就知道了。說起來慚愧,我們的反應居然還沒有阿醜來的迅速。”

  牛輔苦笑兩聲,臉上滿是慚愧之色。

  對於自己這個小舅子,他已經是沒什么話好說了。這次如果不是阿醜及時回來,只怕董家老老少少幾百口人就這么交代了。天曉得,那時候該怎么面對董卓的憤怒。

  長出一口氣,牛輔決定要好好感謝董俷一番。

  兩人來到大廳中,就看見老夫人和董夫人正開懷大笑,不停的舉樽勸酒。

  成方不在大廳里面,除了兩位夫人之外,就是幾個奴婢在旁邊侍奉。那幾個俏奴婢的臉色還有些煞白,倒酒的時候,手哆哆嗦嗦的灑了不少。若在以前,肯定會被董夫人責罵。可是此刻,董夫人卻視若不見,和老夫人在一起談笑風生。

  “娘,奶奶,孩兒沒用……”

  董玉和牛輔連忙跪在大廳中央,低著頭不敢正視兩位夫人。

  “阿玉啊,過來,過來,陪奶奶喝酒。大方,你也別跪著,大喜的事情,跪在那里作甚?”

  董玉很機靈,連忙站起來走到了老夫人的身邊。

  她從奴婢的手里接過酒壺,給老夫人倒了滿滿一樽,這才輕聲問道:“奶奶,喜從何來?”

  “我老董家出了一個岑朋、馬武一樣的英雄,難道不值得我們高興嗎?”


  岑朋、馬武,那都是漢光武帝手下的悍將。董玉先是一怔,旋即笑道:“奶奶,依孫女看……嘻嘻,恐怕岑朋、馬武尚有所不及,也許是咱們家會出來一個董伏波呢。”

  老夫人聞聽更加的開心。

  她祖上本就是伏波將軍馬援的家將,如今自家除了一個可以比擬伏波將軍的人物,正說到了她的心坎上。說穿了,她將伏波遺寶送給董俷,未嘗沒有這種心思。

  “阿醜呢?”

  牛輔環視大廳,卻沒有看見董俷的影子。他不由得好奇的詢問:“怎么沒見到他?”

  “阿醜正在后面審問那兩個太平道賊呢。”

  “哦?”

  “今天這檔子事情,恐怕就和你日間抓的那兩個家伙。開始我也不明白阿醜為什么要你抓那兩個人,可現在看來,這太平道……嘿嘿,只怕是所謀不小啊。”

  “奶奶,我去看看阿醜……大方,你在這里陪奶奶和娘說話。”

  董玉起身向廳外走去,自有家將在前面帶路,很快的就帶著董玉來到了柴房外。

  柴房有一個小院子,堆滿了柴火。

  小院門口,有四名家將站崗,見董玉過來,立刻插手行禮。

  “少爺呢?”

  “在里面過癮呢!”

  董玉一皺眉,揮手示意讓家將讓開,走進了院子里。只見董俷光著腳丫子,正坐在一張席子上面。身邊擺放著一張小桌子,桌子上還有放著一碗清水。

  身後站立幾名家將,神色嚴肅。

  席子前不遠處,一個身穿儒生裝的男人正跪在那里嘔吐,而他身后,尚有一個木樁子,上面綁著一個青年。

  “阿醜,什么時候開始玩這種游戲了?”

  董玉走到小桌旁,跪坐下來,皺著眉頭責怪董俷。

  董俷先是一陣愕然,奇怪的問道:“大姐,你在說什么?我玩什麼游戲了?”

  “詢問筆錄這種事情,讓下人們去做就行了?你還親自動手,怎么如此的暴虐。”

  “暴虐?我沒有動手啊!”

  董玉看了看那吐得一點氣力都沒有的儒生,皺著眉說:“還說沒動手?這人證就在這里,你還狡辯?”

  董俷說:“我真的沒動手!甚至沒有讓人打他……不信,你問他們。他身上的傷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是姐夫抓他的時候打的。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自己去問。”


  董玉糊塗了,“那他怎么吐成這樣子?”

  董俷笑呵呵的說:“好好問他,他居然死鴨子嘴硬,還敢口出污言穢語。我一怒之下,就把襪子……哦,是裹腳布塞他嘴里。嘿嘿,我是天生汗腳,味道不俗。他聞了我的裹腳布之後,就老實了,連個屁都不敢放,這不正向我懺悔呢?”


  “你……”

  董玉先是愕然,旋即大笑起來,“阿醜,虧綠漪還說你是個老實人呢。”

  “我可從來沒承認自己老實。對了,綠漪呢?怎么沒看見她?”

  “我們兵分兩路,綠漪和一部分郡兵在牧場守著呢。天曉得城里是什么樣子,可沒想到……對了,你四姐可曾找到?”

  董俷微微一笑,“四姐被他們用金蟬脫殼之計帶走,不過放心,他們跑不了。”

  這時,那被綁在木樁子上的青年怒罵道:“你這醜鬼,竟然用如此卑鄙手段來侮辱我們,不是真英雄。靠著人多抓住你裴爺爺算什麼本事,有種就放了你家裴爺爺,和你大戰三百合。若是輸了,裴元紹心服口服,絕無半點怨言。”


  董俷的笑容在臉上凝固了,愕然看著那青年。


  這名字好熟悉,真的好熟悉啊……評書里面肯定提到過這個名字,是那一回來著?

  “你說,你叫什么?”

  “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裴名元紹,字伯侯!”



第十五章 關二哥怎麼辦(2)

  董俷猛地一拍腦袋,想起來了:評書中關二爺過五關斬六將後收了周倉,那周倉有個同伙,就是叫裴元紹,不過后來很凄涼的被趙云刺死,只露過一次面。

  “你可認識一個叫周倉的人?”


  “周倉?那是我同鄉,我們都是潼關人氏……你認識周倉,莫非是周倉向你告密?”

  亂了,好像有點亂了!

  董俷輕輕的拍擊額頭,腦子里有點糊塗。

  裴元紹居然在臨洮出現了,而且還被他給抓住了。那以後他還會和周倉一起落草為寇嗎?如果沒有這檔子事情,趙雲會刺死誰,又如何與劉備在古城相會呢?

  董玉輕輕拍了董俷一下,“阿醜,你怎么了?”


  “我,我沒事,只是有點,有點累。沒事,沒事……裴元紹,那他是什么人?”

  “我自己說,只要你別讓我再靠近那塊東西!”


  儒生吐得臉都白了聽到董俷問話,他連忙抬頭嘶聲叫喊道:“小生姓唐,名周,大賢良師門下弟子。此次奉命前來臨洮傳道,順便設法籌集一些錢物以供總壇使用。”

  董俷輕輕的敲擊額頭,這又是一個很熟悉的名字。

  唐周,唐周……不對,黃巾起義的時候,不就是有個叫唐周的家伙告密,使得起義提前嗎?

  就是這家伙?

  董俷一皺眉,心道:我把他也抓住了,那誰還會告密?難不成,歷史發生變故了嗎?

  董玉卻聽出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丹鳳眼一瞇,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冷冷的問道:“你們籌措錢物,又所為者何?”

  “錢物,錢物……”

  “來人啊,把少爺的那塊裹腳布拿過來!”

  “我說!”

  唐周嘶聲吼叫道,頗有些凄苦的感覺在里面。董玉驚奇的看了董俷一眼,難道阿醜的裹腳布,居然還有如此可怕的威力?你聽這家伙,連聲音都在顫抖啊。


  裴元紹怒吼道:“唐周,枉你還是大賢良師的弟子,難道想要背叛不成?”

  唐周扭過頭,看著裴元紹苦笑道:“伯侯,非是我要背叛,只是……哪怕他打我,嚴刑拷問都可以,可是我真的受不了那個味道。你不知道,塞進口中,鹹鹹腥腥的,帶著一股子酸味……不行了,我不能說這件事,再說又忍不住要吐了。”


  何止是他要吐,幾個站在董俷身後的家將,喉頭忍不住蠕動了兩下。

  而董玉甚至可以感到那裹腳布已經塞進了她的嘴里,強忍了一下,扭頭就吐了起來。

  就連裴元紹,臉色也變得是煞白。

  董俷撓了撓頭,看了看眾人的表情,忍不住問道:“有那么可怕嗎?拿來我聞下。”

  一名家將用木棍挑著一塊布過來,還沒有走近,就聽董玉厲聲喝道:“再過來,我殺了你。”

  董俷皺了皺眉頭,“我有天天洗腳啊……唔,忘記了,前天晚上忘記了,到現在還沒有洗腳。不過才兩天而已,沒那么嚴重吧。”

  家將們聞聽,終於忍不住扶著柴火堆吐了起來。

  董玉抹去嘴角的污穢,苦笑道:“阿醜,我求你,姐姐求你了,別在開口了,好嗎?”

  “不開口就不開口!”

  董俷說著,手指放在腳丫子里搓了兩下,那股子味道……

  “你接著說!”

  好不容易把注意力轉移,董玉指著唐周道:“你們太平道為什么要籌集財物?”

  “自然是為了組建護教兵。”

  “你們有多少護教兵馬?”

  “大約兩萬人,其中有八千騎兵。我此次前來臨洮,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買馬。”

  董玉聞聽,倒吸一口涼氣。


  一個小小的太平道,居然有兩萬人馬,其中還有八千騎兵?

  她老子董卓身為河東太守,麾下也不過只有萬餘人。這太平道,究竟想幹什麼?

  董俷心里明白:只怕這太平道已經開始籌謀造反,那黃巾之亂,為期不遠了。

  想到這里,董俷突然站立起來。

  他緩步走到唐周身邊,看了看他,又來到裴元紹的身邊,上下打量。

  “你不服?”

  “裴某自然不服!”

  “那你知道我今年有多大嗎?”

  裴元紹一怔,看了看董俷,遲疑了一下說:“裴某觀你,當有雙十。”


  “嘿嘿,我十二歲!”


  “啊?”

  裴元紹瞪大了眼睛,而唐周連下巴都掉了。這家伙看上去五大三粗,甚至嘴上都有胡須了,居然才十二歲?是他長得太成熟,還是我們兩個都有眼無珠呢?

  董俷冷笑道:“俷雖僅有十二歲,卻敢說,你裴元紹雖然比我大,卻不是我馬前十合之將。你信否?”


  裴元紹怒了,“裴某不信。”


  “好,既然是這樣,明日你我在牧場一戰。若我不能在十合之內勝你,就放你離去。但如果我在十合之內勝過你。你又該如何?”


  裴元紹心里有點含糊,這家伙看上去五大三粗的,真的只有十二歲。

  這時候董玉開口道:“阿醜確實只有十二歲,只要是臨洮人都知道。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去問。”


  “裴某若輸了,是殺是打,隨你處置。”

  董俷笑了,“我不打你,也不殺你。如果我贏了你,你就要向我效忠,臣服與我。”

  “一言為定。”

  “駟馬難追!”


  董俷說完,抬頭看了看天。


  已經快亮了,不知不覺的居然折騰了一個晚上。天亮了還要和那獅鬃獸角力,不休息一下是不行了。想到這里,董俷走到董玉的面前:“大姐,剩下的就交給你來審問。該如何處理,你自己決定。我累了一天了,想要去休息一下……記得派人出城去迎一下董鐵和董鄂他們。這邊的戰事都結束了,估計他們也該回來了。”


  “董鐵?”

  “就是那個小馬奴,我跟你學的,賜他了董姓。”

  說完,董俷晃晃悠悠的向外面走去。走了兩步之後,他突然又停了下來。

  “我之前殺了一個家伙,聽那些馬賊說,燒戈稱呼其為渠帥,應該也是個人物吧。他叫什麼?能告訴我嗎?”

  裴元紹臉色一變,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董俷。

  唐周脫口而出道:“你說什么?你殺了程遠志,程渠帥?他可是大賢良師的猛將。”

  “猛將嗎?我比他更猛!”

  董俷哈哈大笑,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院子。

  走了幾步,他的身子猛然僵住了。扭頭詢問跟上來的胡赤兒,“那家伙叫什么?”

  “程遠志。”

  三國演義當中,劉關張結義之後,赴幽州平叛。

  當時有黃巾賊將程遠志和鄧茂統兵五萬,兵發涿郡。張飛刺死了鄧茂,關羽秒殺了程遠志……那可是實實在在的劉關張處女戰,也是關羽登場后的成名之戰。

  可現在,程遠志居然被他殺了!

  那,那關二哥將來怎麼辦?他又要去殺誰,才能名揚天下?

  一時間,董俷站在原地,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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