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火影鳴人 於 2011-11-16 21:58 編輯
144離開的人<上>
時間過得很快,郝壬真的吃到麥當勞時,已經是四天以後的事情了。
或許是因為真的太累了的緣故,他這一躺就躺了將近一百小時,醒來時全身一整個酸痛到爆掉,有睡還比沒睡更累,甚至連床都下不來,如果不是體貼的紫茗肯花時間餵他吃東西,別說是麥當勞了,他連水都喝不下去。
醒著卻只能攤在床上這一整天,郝壬的房間來了很多人,多半是遠從其他山來的各脈宗家,其中甚至還包括曾經被他用賤招陰到的長脈高手阮趴趴,除了崑脈連一個人都沒來之外,郝壬之前在龍首戰遇過的人幾乎都到齊了。
而每個人,都來郝壬的床前拜媽祖似的對他行了個禮,搞得他一整個莫名奇妙。
「壬,你做的事情整個九脈都已經知道了,他們是來感謝你擊退五嶽劍天的……還有,來參加爺爺葬禮的……」
這是紫茗事後跟它解釋時說的話,直到這時,郝壬才知道解峰已經過世了這件事。
葬禮是當天下午的事情,雖然天脈眾人不想勉強身體還沒復原的郝壬下床參加,但儀式的最後他還是出現了,儘管站著很吃力,但總算郝壬在場聽完用了一大堆之乎者也的弔辭,也看完眾人把殷唯火化的那一幕,兩場葬禮,竟是一起辦的。
根據殷唯過世前所說的,天脈眾人把他和青兒的骨灰埋在一起了,在那新立起的小小石碑前,郝壬站了好久好久,直到天黑了才走回屋內。
他猜想,或許那對相依為命的兄妹兩人,已然在他所看不見的地方永遠在一起了,摸著手中的「蜃龍螭吻」,郝壬只覺得心裡頭一陣溫熱,他知道,那裡曾經有一對最溫柔的兄妹,將永遠活在他的記憶之中。
「只剩下,夏莫栩的事情了……」
郝壬自言自語著,看著手中的第四條黑色龍形,他還記得那天當他醒來時,被他打倒的夏莫栩就已經消失了,只留下天山草原上一行延伸向遠方的血跡這件事。
抱持著「事情可能還沒結束」的心思,這天晚上,郝壬向所有來天山參加解峰葬禮的各脈宗家,說了他去五嶽劍天發生的所有事情,狩的事、裏華山的事、水晶洞窟中疑似「劍神」的老者的事、殷唯的事、夏莫栩的事……
聽完了故事,雖然眾人唏噓的唏噓,憤慨的憤慨,但當一切被討論完後,他們還是做了個決定。
「夏莫栩通敵之事,純粹是他個人行為,崑脈本身並不知情。經歷了這件事,此刻正是『九脈龍炎』團結的時候,不應該再拿這件事去為難崑脈……一切都等失蹤的夏莫栩出現了再談。」
這個簡單明瞭的結論是解飛下的,也似乎是呼應了眾人的決定,接下來有好一段時間整個九脈龍炎都沒有夏莫栩的消息,他整個人就像是人間蒸發般再也失去了蹤影。
只不過,當郝壬知道這件事時,已經是之後的事情了,那個以宿敵身分存在的男人,從此再也消失了蹤影。
不知為何的,在這明顯是一切結局的時刻,郝壬卻隱約覺得事情還沒結束,儘管崑脈的宗繼已經斷了手,就連「伏龍贔屭」也被郝壬搶了過來,但他畢竟還是沒能逮到夏莫栩,每想到這裡,郝壬就會覺得,或許,哪天他和夏莫栩還會在某個地方見面吧?
只不過,那大概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了,他這麼想著。
身體還沒完全復原,接下來的幾天,郝壬都待在天山上休養,倒是事情雖然已經結束了,但從那天之後,小雪卻再也沒有醒過來。
就像是陷入了最深沉的睡眠中,即使郝壬的身體已經逐漸恢復正常,小雪卻還是柔柔軟軟地攤在床上,除了呼吸之外動也不動的,不管郝壬怎麼搖怎麼捏都弄不醒。
除了握握五彩石就可以把她收進來這點沒變外,小雪看起來完全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總總情形,看在和小雪感情也不錯的紫茗眼裡一度很擔心,把小雪奮戰的情形、使用「創造」時天地間的異相完完全全說給郝壬聽不提,她甚至還多次拜託解飛請道士回來看看是怎麼回事,但她所有的擔心卻都被郝壬阻止了。
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只有每晚都和小雪在一起的郝壬,知道一切是怎麼回事。
「小雪她只是,在作夢而已。」
無視於紫茗的焦急,郝壬坐在床上,輕輕地幫小雪將一縷髮絲撥到耳後,整個天山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小雪在睡夢中偶爾露出的笑臉、偶爾劃過臉頰的晶瑩淚水與偶爾說出的那句「壬……」,帶著眷戀與些許甜蜜。
他的小雪,只不過是做了個很長的夢而已,或許小雪是在回憶些什麼因而陷入長眠,又或者她純粹只是在整理腦中紛亂的記憶,更或者那是使用奇特能力留下的副作用,作夢的原因,郝壬並不知道。
他只知道,小雪的夢早晚會醒過來,這是他與小雪的默契。
至於醒過來後,小雪會不會想起什麼,會不會有什麼改變,還會不會是原本那個不經世事的笨蛋小雪,那都不重要了。
「管她什麼時候醒,醒來又會變成什麼,只要她還是小雪,我就會繼續當她永遠的枕頭。」
郝壬坐在床邊輕笑著,黑色的瞳中倒映著小雪的睡臉,而早晨的陽光也隨之照在小雪過耳的黑髮上,幻化出一絲隱藏的銀色。
當他替小雪蓋上了雪白的棉被時,有那麼一瞬間,紫茗感覺到微風劃越了窗櫺,吹拂在兩個人身上,帶起了郝壬的頭髮與白襯衫衣角。
男孩的笑容,比微風還要輕,就連睡夢中的女孩,也微微笑了起來,一切就像是一幅永恆的畫作,在小房間裡淺淺發著白光。
直到這時,她才明白了郝壬與小雪間的戀情,是以什麼方式存在。
那竟像是一種,日復一日逸夢般的眷戀,即使小雪永遠也不會醒來,只要兩人還在一起,他們的戀就永遠不會消失。
「既是這樣,就讓她好好的睡一覺吧,然後,在她睡醒時,我會第一個出現在她面前,第一個對她說早安。」
聽見郝壬的話語,紫茗的心裡不禁泛起了一股莫名的感動,看著眼前這一幕,她輕捂住了嘴,眼中的視野也逐漸模糊。
晨陽的白光在小房間中耀眼著,紫茗隱約知道郝壬不久後就會離開天山,帶著他的小雪永遠消失在她的世界之外,這兩個多月以來,她最好的兩個朋友,都將化為永恆的記憶存在她的心頭。
紫茗擦掉眼中的淚水,不讓自己的視野有任何一絲模糊,她想要記住眼前這一刻,記住郝壬與小雪此刻的輕笑,不因為自己與他們很可能永遠也不會見面了,而是這一刻,真的,好美好美。
這時,紫茗才真正的開始真正相信小雪早晚會醒過來,有著這樣的一個男孩等著他,還有哪個女孩會願意永遠睡下去?
然而,她想得太美了,因為郝壬的下一句話,就又讓她的眼淚全部縮了回去。
「還好說醒來要吃一號餐的,是我而不是她。」抓了抓頭髮,郝壬極度破壞情調的說,這段話讓紫茗剎那間,非常替愛著郝壬的小雪感到不值得。「要不然我就得每天跑麥當勞了,天知道笨蛋小雪什麼時候醒。」
「……」
然後,是天脈宗繼拿起垃圾桶砸到黑髮少年頭上的一幕。
145離開的人(下)
隨著天山上最後的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郝壬的身體也逐漸復原。
無所事事的日子,整天吃飽飽都沒在運動,幾天下來,饕餮的靈力甚至又加回原本將近無限的狀態,當肌肉酸痛全部消失時,郝壬知道自己的功力又深了一層。
拉開袖子,四條黑色龍形登時進入他的眼簾,有別於當初只有蒲牢時的單長蛇形與雙龍時的螺旋形,此刻郝壬住有四條龍的左手帥到難以想像,到處都是四種黑色龍紋不說,四個龍形傷疤甚而還有各自的特徵。
光是這樣看,郝壬就能分辨得出背脊特別大的是贔屭、眼睛特別大的是螭吻、嘴巴張開還吐舌頭的是饕餮、鬚特別長的是蒲牢,除了顏色都還是黑色的以外,四龍的特徵都是越來越明顯,看上去甚至有已經不像傷疤,反而像刺青的感覺。
倒是手臂帥歸帥,效果卻得再說,郝壬邊思考邊催動靈力,然後有點納悶的發覺白炎和黃炎都有點對他愛理不理的,比起常用的紫炎和橙炎弱了不知道多少倍,就連試著使用「瞳矓」,延伸的視野都會只閃一下就消失,根本啥都看不見。
大抵上,是因為寄生的程度不平衡吧?郝壬想起亞月之前曾經說過的話,比起前兩條龍,贔屭和螭吻顯然晚來很多,這種情況下會使不出力量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即使是這樣,郝壬還是有個疑問……啊要不然之前打夏莫栩和劍天時,他是在威怎樣的啦?
抓抓頭髮,郝壬記得之前那一戰中,自己剛被螭吻上身就把夏莫栩的動作看光光,剛被贔屭上身就能把劍天打得爽歪歪這件事。
那時的他,無疑的可以發揮出兩條龍百分之百的力量,完全不像現在這麼廢,就連白炎和黃炎都叫不出來,是因為那時比較熱血的關係嗎?
還是說……是那股熱流呢?閉起眼睛,郝壬有點納悶的想著與夏莫栩兩次決戰時,流經體內的莫名熱流,使他忘卻疼痛的那股莫名燥熱,那竟像是直接發源於郝壬體內的能量,不屬於任何一條龍。
而那,究竟是什麼?
想也想不通,郝壬乾脆放棄了再去研究手上的龍形,反正寄生不平衡這件事只需要多練習就行了,以後該是他的都還會是他的,沒必要太去強求這個,而當他再次看向自己的左臂時,他已經完全忘記熱流的事情了。
比起之前被兩條龍寄生時的超唬爛奇遇,被夏莫栩的「碎」打中炎白珮而獲得「螭吻」,用「崩」捏碎炎黃戒而獲得「贔屭」,後兩條龍的寄生原因顯然合理得多,且龍變多一倍,大抵上郝壬今後也會威大概一倍,但他卻還是覺得一整個高興不起來。
本來嘛,拿到第三條龍「螭吻」也就算了,「青脈」本身就很淡薄,炎白珮也是宗繼殷唯送他的,想來青脈也不會來要回去,但第四條龍「贔屭」肯定就沒這麼簡單。
郝壬苦惱的看著左手,雖然夏莫栩目前是失蹤狀態,但無疑的,他手中的贔屭卻還是崑脈的,倘若龍在他身上這件事走漏出去,那崑脈就早晚會來找他算帳,想想一整個就是麻煩死了。
「只是,這樣就更沒辦法離開天山了……」
他自嘲的說著,這幾天下來,或許是因為想感謝他什麼的,儘管自己是這麼一個燙手山芋,解飛還是很明顯的有想把郝壬留在天山的意思,雖然大抵上雙方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推託起來倒也很麻煩。
說起來,解飛之所以這麼堅持把他留下,無非就是因為他曾經闖入五嶽劍天這件事,雖說當初是因為要救人才衝進去的,但再怎說郝壬衝進去人家家裡、打傷一堆劍天門人、在裏華山搞破壞這些事也是事實,即使直到今天,五嶽那邊仍然沒有傳來任何消息,但無疑的,郝壬與「五嶽劍天」的樑子可以說是結大了。
這種情況下,雖說由於郝壬根本不算是九脈門人,五嶽要算帳也沒理由算到九脈頭上來,只能找郝壬一個人報復,跟天脈也完全扯不上關係,但郝壬卻知道解飛是因為擔心他才把他留在天山。
「浪郝壬,你只有一個人,不管現在的你有多強,你都還遠遠不是『五嶽劍天』的對手,上次的會戰只是他們一小部分的實力而已,你之所以贏,也不過只是僥倖。」
印象中,新任的天脈脈主當時是這麼說的。
「你惹上五嶽劍天此事是因天脈而起,之前讓你一個人闖五嶽是別無他法,但現在局勢已經穩定下來了,解某說什麼也不能讓你一個人面對他們。萬事抬不過一個理字,五嶽劍天理虧在先,只要你還在天山,他們說什麼也不能動你,至於『崑脈』那邊亦是如此。」
從語氣上的堅定度聽來,解飛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天脈替他擋、替他談判,然而郝壬卻知道此刻的天脈本身也是岌岌可危,九脈能不能團結都還是未知數,更別提還有吃了悶虧暫時退回去、滿腔怒火的五嶽劍天在,如果繼續留著位在一切問題中心的他,那肯定早晚會出大事。
「要來就來吧,了不起我一個人擋吧,沒在怕的。」
自言自語地,郝壬暗暗決定早晚要對解飛說出這句超屌的話,事情結束了,此刻的他只想早點回台灣而已,管他五嶽劍天還是崑脈,最多就是來一個閹一個,來一雙閹一雙而已,鬼才想繼續留在天山過這種被人呵護的生活,他又不是小孩子。
此刻的他,只想快點,看到另一個住在他心裡的女孩。
嘆了口氣,隱約的,郝壬覺得很對不起櫻,自從被捲入中國的武林糾葛,忙得不可開交後,他想起櫻的次數就少得可憐,偶爾思念那個有著及腰長髮的少女時,那身影也總是會被小雪所取代。
這樣……真的沒關係嗎?摸著自己曾吻過櫻額頭的唇,郝壬只覺得好有罪惡感,就某個層面來說,他很確定自己對櫻的感情絕對不會被小雪取代掉,只因為兩者在他心中佔有的情感完全不同。
一見鍾情的櫻、日久生情的小雪,櫻是他的初戀,小雪則是他的眷戀,那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女孩,深深繫著郝壬情感的兩頭,永遠都無法被彼此取代。
但即使如此,郝壬還是很無法原諒自己的花心,丹羽櫻與于小雪,不管他收下哪一個女孩,都算是好運到神乎奇技了,而此刻他竟然還有兩個,對不起天下的去死團員不說,就連郝壬自己都很難平撫他過去好人時期的怨念啊……
況且,事情也不會這麼簡單吧……郝壬摳了摳自己的鼻子,有點無奈的想著。
腳踏兩條船──也就是所謂的劈腿,是很傷感情的。迷迷糊糊、擺明很胸襟寬大的小雪就算了,櫻本身就是個倔強的女孩,那樣的她,倘若知道現在的他在搞啥飛機,那麼,大概浪郝壬的末日就到了吧?
想著想著,許久不見的黑線又從郝壬頭上摔了三根下來,或許是因為回台灣的日子近了吧,他竟無法制止自己去想這種五四三。
只是,一切會這麼單純嗎?郝壬閉起眼睛,他知道自己從很久之前就有種不好的預感,而當他想起櫻的時候,那種預感總是會更加強烈,彷彿有某種事情,早已發生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櫻……妳沒事吧……」嘆了口氣,郝壬無奈的想著,單純的自己曾幾何時也變成愛亂想事情的人了。
思緒逐漸歸於平靜,一切都結束之後,在郝壬閉起眼睛之前,就連自己也難以相信的,他隱隱約約知道一件事。
故事,才剛要開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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