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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版 第四卷 第四章 混沌之海(1)
精神一點一滴的凝聚,過程該是非常緩慢,但我已失去對快和慢的分辨能力,時間在這個奇異的激流裡再不存在。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數千或數十萬個宇宙年,我重新感覺到心盾和夢還,開始思考,檢視己身的情況。
我仍在不歸流裡身不由主地往前方的神秘出口飆移,卻似是輕如無物。包裹著我真身烙印的是精純的生命能量,地母的陽魂,廣袤深闊,絲毫不受激流極子彈射的影響,安詳自在。
這是我第二次的回歸。第一次發生在聖土被毀時的一刻,失去了肉身,等於移開了阻隔,我返回地母的懷抱,與祂結合為一。剛才發生的是心核抵受不住急流的衝擊,雲散煙消,心核的阻隔也被銷溶了,我回歸她藏在心核至深處的內核,一個奇連克侖夢寐以求,千方百計想進駐的地方。
這是地母聯同我這個兒子攜手創造最終極的進化。就如龍馱在得到秀麗和漠壁的超級生命體的兒子前缺乏一個相埒的載體,地母需要的也是一個能相埒的超級烙印。這個進化的使命,終於由祂創造出來的我完成。
早在黑空我登上大帝號時,已察覺到此“隔閡”的存在,只是沒法掌握和明白。遙想當年大黑球將我投往穴蟾星,與星球大氣的劇烈摩蕩脫去我真身的外衣,令我回覆人類的形態;現時的情況如出一轍,只不過脫去的是心的表層,露出真的心。一個全新的我,在不歸流裡蛻變誕生。
思感神經逐漸回覆活躍,激流的極端情況再不能左右我,我重新掌握時間和空間的感覺,思量自身的處境。變得更神通廣大,充盈著對宇宙的愛。
若要更精確描述我和陽魂的關係,可勉強作個比喻。祂就像一台龐大無比的智能系統,我是嵌進去的中央處理器,能處理從現實世界輸進來的訊息資料,令祂從混沌甦醒過來,注意力轉往外面的天地。我變成了祂的靈魂。
“轟!”思感重組終於完成,我計算出從宇宙之心到這裡,已過了五十萬個宇宙年。感覺是煥然一新,無與倫比。但另一個危機正迫在眉睫,必須解決。
在剛才舊心核粉碎的一刻,我所餘無幾的能量隨之消散,現在心核內沒有半點可供運用的能量,既沒法支援真身,也沒法有任何動作,如果如此情況持續到混沌之海,我大有可能成為永遠在這無邊無際的神秘汪洋飄流、不死不滅的生命體,永遠回不了家鄉。
這個念頭才起,忽然靈機一觸,想到大帝號。奇連克侖之所以建造大帝號,正是要提供一個宇航艦的“烙印”,讓地母陰魄發揮祂的特性功能。當日立足大帝號上,便掌握到祂能吸取途經處的空間能量,再排撻出去,形成風猛浪急的現象和動力。現在我和陽魂的關係差不了多少,我就是祂的宇航艦,唯一的難題是我連半球的能量也沒有,等於被廢去武功,縱然想到最好的招式,卻是無法施展。
夢還!夢還!你明白我的處境嗎?夢還像很不情願地從新心核的至深處浮上來,躍動一下。
心靈的天地暗黑下去,我進入了個夢般的天地,一塊渾圓巨大的彩石虛懸在神秘的空間上,不住轉動,發出隆隆聲音,半透明的石體射出千奇百怪令人目眩的色光,全是光譜以外的奇異色彩。我感到它充滿欣悅,感到它在說:“藉著你的能力,我終於得到新生。”
我的老天爺,竟然可和夢還溝通了。雖然只是初步的接觸,但我曉得有一天我可如夢尊般與它對話交流。夢還變化了,變成星鷲般的模樣,內裡的設備完全一樣,內外兼備。那種模擬的能力,只可以一個神跡來形容。
我道:“這個不成!”
夢還化為候鳥號,是依大黑球第二代的候鳥號為模擬對象。如果給大黑球看見,他辛苦經營數十萬年的超級太空艦,夢還可在眨眼間模擬個十足,肯定氣得吐血身亡。
我道:“這也不成!我們要應付的是外面的動態極子,只有像大帝號般的超級宇艦,讓我擁有吸入和排出的功能,再由我的生命能量過濾極子,去蕪存菁,積蓄能量,我才有氣力到混沌之海追逐天馬。你明白我的處境嗎?”
一股思想從夢還流向我,那不是言語,而是一種純粹的感覺,或許就像候鳥母親們的連心術,會刺激起映像、情緒和某些難以形容的東西,你必須加以破譯,方可明白它想表達的內容。
簡單、直接。它在表示,大帝號是超乎它能力範圍外的東西,沒法模仿。
就在這一刻,我想到最佳的方法了。
夢還現出真身,回覆在彩石暴流裡往返宇宙的雄姿,在不歸流隨流飄移。我與它融渾合一,它負責從前方吸進極子,我負責從後方排撻出去。在這個吸排的過程裡,能量一點一滴的在我心核內積聚。由於排出的極子撞上後方的極子流,產生動力,夢還禁得起沌子激浪考驗的彩石真身,在激流裡越竄越快,那種感覺痛快至極點。
數以萬計的宇宙年就這麼過去,當我心核儲備的尖極子能量首次突破一千五百節,宇宙通往混沌之海的出口終於在望。
我和夢還穿越分隔混沌之海和宇宙的微子塵緩衝區,投進無聲無色卻“波濤洶涌”的沌子大洋裡。夢還立即活潑起來,像大黑球般蹦蹦跳跳。我離開了它,親身體會這個分隔所有宇宙,如黑空般了無生氣,不見半絲光明的神秘巨洋。
後方的宇宙被黑暗吞噬了。沌子激浪一陣一陣的打到我身上來,從任何角度朝我衝擊,好一會後我才穩定下來,生命能量輸往鳥甲和真身,以對抗沌子的摧毀力。
夢還隨著蹦跳變得更明亮了,超越光譜沒法形容的各色射線,從它的真身烈射出來,燦爛奪目,燃亮了死寂的混沌之海。它似乎從巨洋得到了力量,蹦跳得愈來愈快,幅度增大,且不限於上下的躍動。而是忽前忽後,斜上橫去,隱然暗含符合沌子運動方式的某一法規。
“蓬!”夢還撞上一堵沌子浪,灑起無數彩芒,詭艷瑰麗,然後借到力道地“嗖”的一聲,投往遠處,變成一個小光點,又爆起另一團因距離太大落在我眼裡只能是迷迷朦朦的光色彩雨,接著流星般射到我前方,最後凝定不動,緩緩旋轉,沌子浪衝到它身上時化為光雨,煞是好看。
我目眩神迷的瞧著它,心忖它終於回到屬於它的世界,如魚之得水。我在來此途中從沒有想過會失去它,現在卻不由用心思索,在經歷過我們的宇宙後,它會不會產生厭倦,不願意回去,回歸混沌之海簡單淳樸的生活呢?夢還!夢還!你會離開我嗎?
從它身上掀起的光雨,再不是隨意激濺,而是朝我灑過來,包裹著我,混沌之海重力場的壓力大幅削減,我開始活動自如,往它移去,直至“大”字形的摟貼著它直徑足有我兩個身長的身體。
一股激烈的情緒在我心底裡醞釀。想起自銀河人時代遇上它,它我間便結下不解之緣,大家出生入死。又曾懷疑它,發展至敵友難分的關係,到今時此刻完全的信任,其中的情況,只有我們兩心相知,沒法向外人道。
“夢還!我怎捨得你呢?”
夢還的思想流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強烈,幻夢般傾瀉而來。我感到它在說,終有一天我們要離別,但不是在此次的旅程。你從我處得到很多東西,我也從你處得到我想要的。我們一起改變,一起成長,分享著生命能提供的一切。我從沒有阻止你到混沌之海來,因為我清楚天馬是你最後的希望。我會和你並肩作戰到底,直至你完成候鳥神的咒誓。然後我會再穿過不歸流,返回這裡。
我心中充滿感激,道:“你是我最好的夥伴,沒有你,今天我絕不可能身處這裡。”
伏禹!你必須好好學習在混沌之海的生存之道,否則不待天馬來臨,你已耗盡能量,這或許是你能從我身上最後學到的東西。你不單須掌握在這個動態沌子空間靈活飆移的方法,學會吸取新的能量作補充,還要有能力在這個超越你的宇宙任何力場的重力場進行候鳥式的極速投射,方有機會隨我登上彩石暴流。至於如何接觸天馬,那是超越了我能力範圍的事,你必須自己想辦法。我可以做到的,是為你做好準備。
我道:“天馬會到我們的宇宙來嗎?”
天馬有個特性,最喜探訪初生的宇宙。我會從你身上抽取足夠的生命能量,模擬生命蛋爆發時發出的射線,朝我感覺到天馬所在的方向發射出去,當天馬感應到生命射線,不論它在何處,會以最高速度趕來,可是當它發覺被誤導,會立即離開。所以機會一閃即逝,我們必須好好掌握,做好準備。
我暗叫好險,如果沒有夢還,我勢將永遠淪落在這個可怕的巨洋,生不如死。即使等到天馬來訪,卻如殘疾人想去捕捉天上的鳥兒般的不可能。
此時夢還從我心核提取了一定分量的生命元氣,透過它的身體勁射而去,轉瞬消沒在混沌之海無限的深處。
跟夢還學習的時間到了。
彩石暴流出現在思感的遠方。我“看”得魂搖魄蕩。即使在我無有遺漏籠罩十個候鳥年的思感網上,暴流仍是若隱若現,不是它有隱沒的本領,而是因它靈活如神的移動方式,其跳躍的速度,連我的思感神經也沒法追得上。至於天馬,我根本探測不到。
夢還從我的心核躍出來,現出真身,來到我腳下。我降在它的身體上,生命能量緩緩注入,令它金光綻射,照亮了黑暗的混沌之海。雖然只是混沌之海的邊緣地帶,但我已失去對自己宇宙位置的掌握,如果沒法觸碰天馬,又或雖碰到它卻不像傳說般肯為我所用,我將永遠流落在這個永無天日、茫無邊際,分隔所有宇宙的超宇宙級巨洋。
追上天馬是絕無可能的事,夢尊已證實了此點,而我只有一個機會,一個辦法。錯過或失敗,剩下的只是被詛咒了般的悲慘命運。
夢還可以幫忙的是助我登上彩石暴流,如果我的方法行不通,又或效果完全不是預期中那樣子,我必須趁天馬遠離前跳流而走,設法尋找我的宇宙,再看看能不能像夢尊般破開一個缺口,重返宇宙。要從不歸流回去,是不可能的事,更大的可能是沒法找到不歸流的“入口”。要打通重返宇宙的缺口,或許需要數百個生氣週期,光是想想,就已讓我感到沮喪。
暴流終於現身視野的邊緣。暴流是採用跳躍的方式前進,利用沌子巨洋的“波浪”、“水流”、“暗涌”、“湍漩”乘波踏浪的視充塞毀滅性的能量如無物,且能不住提取能量,不費吹灰之力往來遼闊的混沌之海。
大帝號肯定可在這個可怕的暴亂沌子空間暢行,如果能掌握到別的宇宙的位置,可遠航至其他的宇宙去。可是要大帝號去追天馬,該是絕不可能的事。
倏忽間,幾個騰挪閃躍後,暴流已迎面朝我們俯衝而來。關鍵的時刻到了。成功失敗,就看這眨眼的光景。
此時我的能量儲備,因長期對抗混沌之海的狂暴衝擊,剛才又為九個候鳥年遠的極速投射,耗用近半,只剩下三百三十節。若要和天馬比速度,可能三千三百節也用不上一會兒,何況三百多節?在混沌之海作極速投射,損耗的速度是瘋狂的,所以當夢尊乘彩石暴流的順風車抵達我們的宇宙時,也疲不能興,無法繼續旅程。我自問仍及不上夢尊。
彩石暴流就像一艘由大大小小彩石組砌而成,可因應沌海的形勢,隨意改變形狀、大小、運動方向的離奇航艦。拉長時達十分之一光年,擠成一團則寬度不過數十萬地裡,最令人嘆為觀止的是,當它硬要穿破沌子巨浪時激起的彩雨,像千千萬萬朵繽紛鮮艷的光花同時盛放,燃亮了方圓以光年計的海域,就如眼前的盛況。
暴流衝破一重又一重的沌子激浪,朝我和夢還懸空處奔來,看得我目眩神迷,心弦顫震。夢還靈動了,一個跳躍,下一刻嵌進了暴流去,成為它的一分子。我同時收斂生命的能量。在這一刻,我感應到天馬,也明白到夢尊為何施展渾身解數,仍觸不到它的影子。
組成彩石暴流的彩石,每一塊都處於極速運動的狀態,而它們運動的目的,就是要觸碰天馬。彩石之間是永不會碰撞的。天馬的移動,有牽一發動全體的奇效,它在彩石的間隙騰挪閃移,永不會讓彩石碰上,也由此主控了暴流的方向和移動。就這樣數以億計的奇異彩石,永恆地在無限的沌子巨洋,無休止地追逐著沒有可能觸碰到的天馬,雙方都像樂此不疲。存在的目的,就像是永遠的追逐,由一個宇宙追逐至另一個宇宙。我沒有資格去評說這有甚麼意義,因為我和它們是截然不同的生命形式。但看夢還選擇離隊隨夢尊勇闖我們的世界,到現在仍沒有捨棄我,便知它們還有追求新奇事物和進化的興趣,令我不是全無入手之法。
天馬是無形無相的純能量體。在我的思感網上它是變化無方的一組射線,飛行的方式更是千變萬化,可任意改變角度、方向和路線,其變化無從捉摸,動力無窮無盡,超越了極子的上限,飆移起來似不用消耗力量。但不論如何變化,它的線條仍具一種震撼的美態,嵌合某一超乎了宇宙任何物理規限的離奇法則。
夢還在我的指示下在暴流裡竄高躍低,卻不是如其他彩石一窩蜂的去追尋天馬,而是盡量遠離它。我站在夢還之上,享受這奇異的歷程,同時心叫慚愧。比起夢尊我確是差遠了,若沒有夢還之助,我不要說沒法觸碰天馬,可能連彩石都碰不上,幾個騰躍即被拋擲,且永遠沒法再歸隊。
彩石開始繞著我和夢還旋動,原因在天馬,我引起好奇的策略果然奏效,不論夢還和我躍到哪裡去,天馬總是繞著我們跑,顯然它對夢還這離隊而去的“舊夥伴”生出了探查之心,更好奇它為何雖然歸隊卻像要避開它的態度。
我知是時候了。下一刻我移到心核裡去,再將心核完全開放,就如與我心愛的女王進行阿米佩斯的結合。生命的能量以心核為中央釋放,我變成了個微型的生命汪洋。
我忘掉了一切,以崇敬之心,全心全靈的呼喚天馬,用的不是語言,而是我的心跳,糅集融合了地母陽魂、生命金環、生命汪洋的生命力的能量躍動。想也沒想過會來得這麼快,天馬進入了我的心核。
“轟!”整個心核爆炸了開來,思感神經以我不能理解明白的速度擴張,越過茫茫的混沌之海,看到一個一個彩雲般懸浮著的宇宙,目睹宇宙的誕生和滅亡。我的思感能不斷擴展、探索,超越了所有經驗,一個一個孤獨又自具自足的宇宙似在四周翩然起舞,除了偉大的存在外,其他一切我都忘得一干二淨。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我超宇宙的神遊之夢甦醒,四周是無邊無際的混沌之海,我現出真身安坐夢還上,天馬和它的彩石已無影無蹤,繼續其永不休止的旅程。
“多少年哩?”
如果是一百萬個宇宙年,我便宣告完蛋,須多待一個生命週期才可令心愛的女王復活。那時我將別無選擇,只好到生命汪洋去作她的護衛。夢還的思感流向我,答道:“不用擔心,只是十八萬個宇宙年。我們成功了……”
我暗抹一把冷汗。對!我們成功了!卻不是如傳說所言的那般,天馬從此任我駕馭,但卻交換了禮物,建立了友情。它從我處盡得我的宇宙經驗和沾染到生命的精華,至於這會引起它怎樣的變化,我是無從知曉的。我曉得的則是我和夢還同時獲益。
我和天馬交換了能量,使我的能量產生徹底的變異,這要分兩方面來說,首先是能量的變換。我繼承了天馬能隨心所欲改變能量的特殊本領,例如我可以在黑暗空間忽然變成明子,搖滾到光明空間去,因為黑暗空間和光明空間是處於同一空間裡,驟變正是大帝號宇宙搖滾的原理。老天爺!我終於學會宇宙搖滾。
其次是可從任何空間提取能量,包括一向只令我耗損卻沒法補充的混沌之海。當提取發展到極致,我的能量儲備再不是甚麼百節千節,而是所有空間的整體能量,那等於能量無窮。當然!我仍遠未臻達天馬的級數,但已有個非常好,好到我還未能真正掌握明白的好開始。
第三,我的極子能量雖然沒有升級,卻被天馬贈送的奇異能量改造,其靈活性以倍數提升,說不定有一天,我可如天馬般靈動如神,視任何空間或重力場如無物,動作從心所欲。
另一方面就是神遊的力量。我或許尚沒法如天馬般進行超宇宙的神遊,但在我的宇宙內卻肯定應付裕如。只從這個改善,我擁有了龍馱般的能力。混沌之海對我再不可怕,我清楚掌握到我們宇宙的位置,不歸流的入口。
對夢還來說,它完成了觸碰天馬的存在使命,正式脫離彩石暴流,開展新的生命。若我沒有猜錯,它的進化目標正是天馬。而終有一天,它會進化為另一匹天馬。
是回去的時候了!
我和夢還嬉鬥追逐著的從混沌之海回到微子塵帶的附生空域,找到不歸流的出口,不由緊張起來。
我擔心的不是沒法逆流而上,而是逆流飛行的速度,如果要多花一倍的時間,即使大帝號在宇宙之心等待我登入,我也沒法趕在這個生氣之期抵達生命汪洋。
夢還回到我的心核去。我頓時生出異樣的感覺,心核不但因而擴闊了,還充滿了某種我不明白的動力和活力,能量澎湃洶涌。我感到在觸碰天馬後,夢還比我變化得更徹底。夢還的思想在心底裡淌流著,讓我明白它想乾的事。下一刻,我們化作天馬般的射線,直衝入不歸流去。
極子流以驚人的高速撞向我們,起始時的衝激壓力沉重得幾乎難以寸進,但當我們把迎頭射至的粒子流吸納體內,再由兩邊排出,不單得到新的動力,阻力還愈來愈輕,不片刻後我們的速度已超越光速,還不斷以倍數遞增,愈飛愈快。
“轟!”能量在我們後方爆開,我和夢還從尖微子的射線,變成只能以“超微子”來稱呼的神奇動能逆流而上,以季候式極速投射的方式,進行了宇宙首次有生物能由不歸流逆回宇宙的驕人創舉。
生命變得曼妙無邊。飛行本身似已變成生命的終極目標。就在這一刻,未來再不是一片黑暗,而是充滿光明和希望,一切不可能的事也變成可能。
我更曉得自己不但已攀上了進化的高峰,且擁有宇宙最厲害的神兵利器夢還,它是等同天馬的超級武器,既超越了宇宙,也可完全配合我,適應我們的宇宙。當然,我們仍然受宇宙法則的限制,例如在能量補給追不上損耗時,我們會力盡而亡,但若一意遁逃,龍馱也攔不住我們,使我們可立於不死之地。
“轟!”能量再次爆炸,我們則變成爆炸波,以更高的速度朝宇宙之心飆移。
夢還在我心中傳感,以思想表達:“兄弟!我感應到宇宙之心哩!返回宇宙後,我和你溝通的能力將受到限制,不能如現在般暢所欲言。所以你有甚麼話,必須趁這個最後的機會向我說。”
我因它一句兄弟感到窩心的溫暖,道:“我想弄清楚一件事,當年你是用甚麼辦法保存我的烙印?令我能和地母結合。”
夢還以它獨有的方式表達道:“關鍵是地母肯不肯接受你,我只是玉成美事。我所做的是把你的烙印彩石化,故能瞞過奇連克侖和御神器的天妖絕色。這方法是沒法教導和轉移的,但當時機出現,我會撮合芙紀瑤和地母陽魂,完成你的夢想。這方面你不用擔心,問題只在如何找到並登入大帝號。”我聽得心中大定。
在此夢域般的激流裡,一切變得疑幻疑真,感覺上極子似是以非常緩慢的速率作單向的運動,我們則像懸空不前,而事實上我們正以天馬的速度在不歸流逆向狂馳。那感覺是一種享受,令你忘掉激流以外的一切,且產生不願離開的離愁別緒。
夢還的心聲續傳來道:“我有一個直覺,當你在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大帝號的蹤影時,一個她最可能出現的地方,就是你原本的銀河系,那是她最緬懷難忘的河系,也是陰魄與大帝號結合後的起點。至於如何登入大帝號,必須有你去摸索,你該是宇宙最有資格完成這件事的生物,因為你就是她的另一半。我深信你可以辦得到。還有甚麼事是你辦不到的嗎?我會陪伴你作戰到底,我的存在從未這麼多姿多采,直到遇上你。到有一天你再不需要我,就是我們分手的一刻。大黑球和歌天是你的兄弟,我也是你的兄弟,我們的兄弟之情永遠不會減退。”
“還有一件事想告訴你,你的視覺翻譯和阿米佩斯語功能,是由我移植進你的烙印裡去,那亦是我體驗你們宇宙的本領。咦!有飛船投進不歸流來了。”
我們同一時間察覺到,一艘飛船出現前方,被激流帶的往我們疾衝而來,極子撞擊下,船身濺起大蓬光雨,拖曳在後方有如長了瑰麗奪目的尾巴。
我剛從飛艦的形態認出是魔洞部人的銀艦,艦體已抵受不住激流的摧殘,護盾層層剝落,船身解體。
一個生物從殘屑激起的大蓬光雨裡脫身飛出,不住接近我們,只憑他能抵抗激流衝擊的頑強力量,便知來者不是泛泛之輩。但如果情況不變,他恐怕捱不了多久,若我不是有夢還和地母陽魂的本原,我也早灰飛煙滅。
我和夢還齊心合力,往上跳躍,勉強截著他。我們的能量罩他一個正著,帶著他完成返回宇宙之心不到四分之一光年的最後旅程。投入不歸流的生物沒有掙扎或抗拒,因為他曉得我是他宇宙內唯一的“朋友”。
“蓬!”我們帶起漫天極子光雨,投往最接近的一塊原屬一艘飛艦的殘片上,驚魂甫定。剛才多攜一人的最後旅程,是最艱難的旅程,多次被激流衝得倒退而回,幾經努力和變化能量,終於脫流而出。四分之一光年的距離,卻花了我們三個宇宙年,過程的艱困驚險可想而知。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夢還化為指環,置身我指節之間。我和他立於殘片上,猶有餘悸的看著光年外的不歸流。我微笑道:“我的朋友,發生了甚麼事呢?”
金森的能量真身開始變化,逐漸出現“比爾”的外形,但卻和當日在墮落城的“比爾”有分別,是個徒具外相的假軀殼,但已足以勾起對他的親切感覺。
金森苦澀的道:“唉!我的朋友,這句話真的很諷刺,奇怪的是我也開始有你是我朋友的感覺,令我懷疑自己還是不是魔洞部人。”
又道:“怎麼可能呢?你竟能從不歸流逆向飛出來,那是違反宇宙物性的。”
我道:“這方面有機會再向你解釋。先告訴我發生了甚麼事。你想自殺嗎?”
金森道:“我們魔洞部人不會有自殺的情緒。我之所以投進不歸流,是一個選擇的問題。就我現時的處境來說,投進不歸流是最好的選擇。只是沒想到遇上你,還被你逆流帶出來。為甚麼要這般做呢?你為我冒險太不值得了,我只是個雙手沾滿銀河人血腥的生物,從沒有當你是朋友。你從不歸流硬將我帶返宇宙之心的行為,是非常愚蠢的,如果我當時一意殺你,任你力量變得多麼強大,亦抵受不住。唉!你這蠢貨!”
我微笑道:“事實上我沒有看錯你,你不會傷害我這個唯一的朋友。你真的不當我是你的朋友嗎?”
金森嘆道:“不知是不是因為你向我開放心核,染上了你銀河人的精氣,我現在的感覺很古怪。”
我欣然道:“那是生命的感覺。你老哥似乎忘掉了自己也毫無保留地開放心核,顯示出對我的信任,讓我注入生命的能量,以對抗極子激流的衝擊。你還未說出投進不歸流的原因。”
金森沉默片刻,然後道:“自生命星河之戰後,你和芙紀瑤失去蹤影,阿米佩斯人四散逃亡,遠遁域外,龍馱帝國的勢力攀上顛峰。龍馱改以生命星河為首都河系,重整軍隊,設立九個軍團,各由他委任的統帥掌領,一方面繼續追殺阿米佩斯人,又把矛頭指向我們。那時我們仍奉行上參無念的命令,依他的指示,全體三十五萬戰士由我率領退往我們一向認為永遠不會被敵人攻陷,位於可能是宇宙最強大的魔洞裡的基地冥幽,靜候反攻的機會。”
我道:“冥幽結果被攻陷了,對嗎?”
金森道:“不是我們自誇,冥幽是盡得魔洞和黑暗空間地利的移動基地,能不斷提取暗間能量,以幾近不能毀滅的魔精建造,於暗間內所向無敵,在魔洞作戰更是威力無窮,如果宇宙的形勢沒有改變,我們絕對立於不敗之地。”
我好奇心大起,問道:“龍馱是如何攻陷冥幽的?”
金森不知是不是受到我獨有的生命精氣影響,他這時的“比爾”表情豐富多了,苦笑道:“有一天,龍馱的五個軍團忽然兵臨冥幽,完全避過我們的偵察系統,直到察覺被重重包圍,我們只剩下十日的時間。不知龍馱對手下用了甚麼手段,原本不被我們放在眼裡的拜廷邦人,突然高速進化,變得像鬼魅般難以應付。帝國軍團兵分五路,三路從暗間潛來,截斷我們的退路,另兩路從魔洞強攻。”
我聽得心中一沉,不是因此而心生懼意,而是怕思古他們沒法避開變得更厲害的帝國軍團的追殺。
“當時我還信心十足,將冥幽浮上魔洞,意圖利用魔洞的天然引力和毀滅性的能量,狠挫總兵力達五十億戰士的帝國軍團。”
我聽得倒抽一口涼氣,失聲道:“五十億?”
金森道:“所以我說帝國人的進化是瘋狂的,在過去的二百多萬年,帝國人以幾何級數迅速繁殖,到現在其總人數估計超過了一百億,令他們的領土擴展至十多萬個河系,無數的種族被滅絕並屈服於他們高壓統治下。以前的奇連克侖帝國,比起來是小巫見大巫。”
我聽得說不出話來。縱然我得到天馬的神通,保命雖有餘,但要硬撼如此天文數字般的龐大實力,肯定是去送死。所以與龍馱之戰,必須依照孫子教導的兵法,鬥智鬥力,方有勝望。我心底更清楚,龍馱的九色魔功已臻達宇宙能量的極致,即使我可抗衡他的魔功,要真正殺死他仍非常困難,因為他擁有與我同等級卻處於另一極端對立著的生命精元,何況他掌握著壓倒性的實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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