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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sh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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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黃易) 封神記 [異世幻想](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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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九章 決心

  我離開智慧殿,莉坦的戰鳥在門外恭候我。坐入戰鳥,莉坦駕機緩緩而行。

  我道:“情況如何?”莉坦道:“變身大師四天前離開墮落城,不知去向,不過據熟悉他的人說,他每隔一段時間,會忽然失蹤十天八天。至於他外貌形相的資料,卻沒有人肯賣出來,怕惹怒他,因為變身大師是很不好惹的人。”我暗嘆一口氣,問道:“墮落大亨方面有什麼消息?”莉坦道:“墮落大亨沒有離開墮落號,他一眾得力手下,均被召返艦上。如果不是得大公提醒,我們的確沒想過他是叛軍在墮落城的臥底。”我道:“與墮落大亨聯絡的上帥,是不是叛車的領袖?”莉坦道:“我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稱號,也暫時查不到流星角在哪個河系。

  依大公給我們上帥的形象,經分析後,此人極有可能是天妖絕色外第二號通緝犯桑白水。如果真的是他,情況極為嚴重。”我道:“他是誰?”莉坦神色凝重的道:“桑白水崛起的時候,正值大公外游,所以不曉得他這個人。桑白水被譽為我族最擅長打游擊戰的人,曾在與魔洞部人的戰爭中立下大功,人稱之為大公中之大公。傷心星之盟後,他任性自為,以殘忍和粗暴的手法鎮(空)壓他領區內數個河系的弱小種族,屢勸不聽,觸怒女王,褫奪他的爵位,還親自領軍討伐他。桑白水激烈反抗,戰爭持續三百萬年,最後在生命星河的爭奪戰中,桑白水被徹底擊垮,他和殘部逃離國境。想不到今天他又卷土重來,我已將此事上報思古大公,由他轉稟女王。”心忖難怪他一下子猜中秀麗的意圖,原來是知情者之一,只從他本為貴族,現在卻利用貴族和平民間的矛盾,趁此內憂外患的一刻,蠱惑和煽動平民造反,便知此人陰險卑鄙。但我只是外人,又自顧不暇,此事實輪不到我插手。道:“還有其他情況嗎?”莉坦簡報甜心短暫失靈和寶瓶停止一夜情人的服務後,道:“在個半小時前,星系外邊緣的空間傳來激烈的能量顫波,其能量之大,震驚墮落城,顯示曾發生過戰鬥。整個戰鬥過程只是十多分鐘的時間,但其能量遺痕遍布三個空間,極可能與秀麗有關係。”我心知肚明發生了什麼事。我推斷得無錯,絕色以為得寶,其實得到只是可怕的燙手貨。秀麗、普林野,加上個金森,絕色肯定吃不消。

  就在這一刻,我知道必須狠下決心,務要解開絕色這個心結。因為錯過這個機會,可能永遠錯過殲滅絕色的機會。

  我立在岸旁一塊巨石上,遙觀湯姆隆那丹星系太陽入海的黃昏美景。

  夢還夢還,你在嗎?

  指節間的夢還如常的箍我一下,應是。

  自離開高關星後,我再不能如以前般和夢還心心相連,亦少了溝通,有時我真想找個沒有生命的星球把它埋掉,一了百了,又知此為自欺欺人之舉,且是懦夫行徑。夢還是有靈性的異物,沒有生物可禁制它,芙紀瑤和奇連克侖也辦不到。更何況它與我出生入死,共歷患難,到此刻仍是對我有恩無害,怎捨得拋棄它。我和它確實纏上了,恩怨難分。

  想到這裡,心中一動。

  夢還!我之所以能禁制涅尼迦南之星於土層內,是不是因你克制著它?夢還應是。

  我心中涌起一股難言的顫慄感覺。如果夢還的力量,來自遠在浮游世界的石妖,那涅尼迦南之星的力量,又是來自何方何物?它們是否同是不受禁戒的異物?

  夢還!我該打開黑空嗎?

  夢還沉默著。

  你不知道?

  夢還應是。

  你可以找到涅尼迦南之星嗎?

  夢還緊箍我一下。

  我太熟悉夢還了,近六十萬年的相處,縱然只是“是”與“否”的反應,但我可從其輕重和速度感覺到它的“情緒”。

  它是熱切地希望我殺死絕色。

  在高關星,奇連克侖連接起我的記憶,其中顯現的一切,千真萬確曾在現實裡發生。既肯定不會錯,那美阿娜已服毒自盡,我雖然喝下同樣的化學毒酒,卻因夢還的保護存活下來。然後是奇連克侖獨自進攻聖土,將她撕成粉碎,一舉摧毀最後的人類,而我則在夢還暗裡的幫忙下,生命烙印密藏在地母之內,形雖滅神還在,逃過大劫。

  接著奇連克侖以為大功告成,挾地母離開,到銀河系深處建立大帝號,進行只有他才清楚目標的計晝。夢還卻留在聖土附近的空域,讓韋典拿找上它,陪伴韋典拿直至他葬身蛛穴。

  這一切為的究竟是什麼?

  石妖告訴奇連克侖的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秘密?能令宇宙最頂尖的生物,拋開一切不擇手段的遍宇宙搜尋地母,得到地母后卻去建造可搖滾於所有空間的終極飛艦。難道是為捕捉天馬?得到天馬又有什麼作用?

  奇連克侖臨終前說過,擊敗他的並非我這個人類,而是遠在浮游世界的石妖,終有一天我會步上他的後塵。

  由奇連克侖出自肺腑的遺言推之,就在石妖告訴奇連克侖那宇宙的秘密時,他們的鬥爭便展開了。石妖的秘密武器是夢還,它正是最後擊敗奇連克侖的關鍵,其過程迂迴曲折,巧妙至令人難以想像。

  夢還是如何隨奇連克侖離開浮游世界,離開塵海,返回宇宙呢?

  如果我到浮游世界去,是不是等於羊入虎口,把地母的陽魂交到石妖手上?石妖最終的目的,是不是要得到地母?

  鬥爭並不是侷限在地母和奇連克侖兩大頂級生物問。窺伺在旁,希冀可坐享其成的尚有堪稱宇宙最有智慧和城府的黑龍藏布。他以沒有生物明白的通天手段,創造出宇宙獨一無二的生命體天妖絕色,她也是唯一能克制或欺騙奇連克侖的生物。

  在絕色的配合下,黑龍藏布成功刺殺奇連克侖。就如黑龍藏布擊破候鳥神之盾,顯示他無比的耐性、對時機的精密掌握,計畫的天衣無縫。風格同出一轍,無可懷疑。

  正因絕色是鬥爭中的關鍵者,代表石妖的夢還從一開始便熱中於殲滅絕色這個強勁的對手,以削弱黑龍藏布的實力,爭取最後勝利的本錢。

  我如此費神思考,整理因果脈絡,是為解開心魔,從一個理性客觀的角度,確認絕色只是黑龍藏布的走狗,而不是我心愛的美阿娜。

  最大的問題,就是以上的推斷,全是憑支離破碎的線索猜測出來,就像一幅只有零星的點的畫布,要將點以線連起來,變成一幅具象的作品。

  幸好絕色幫了我一個大忙,我最後一次見她是在星驚裡,當時她忽然找藉口離開,正巧是魔洞部大軍銜尾追來。

  如果她真是美阿娜,怎會在這種情況下舍我而去。

  美阿娜早已玉殯香消死在我懷抱裡。

  我一聲悲嘯,鋒原的軀殼化為碎粉,真身從心核逸出,感受著大海吹來的長風,精神大振,煥然一新。

  “轟!”巨浪卷來,拍打岸石,濺起漫空水點浪花,感覺痛快淋漓。

  夢還!絕色仍在星球上嗎?

  夢還答是。

  給我搜“蓬!”夢還化作長虹,望東疾射。

  我再一聲長嘯,趕上夢還,踏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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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十章人妖難分

  我穿門而入,廣闊的立體圓形大堂煙霧彌漫,人影幢幢,空氣中充塞各種稀奇古怪的氣味,微子雨由裝在堂頂上方的發射器灑射下來,圓壁黑漆漆的卻嵌滿光點,仿如無窮無盡的星空。

  大圓房又稱禁果,是墮落城十大名建築之一,出售的是氣味。最大的特點是奉送能令人精神高度集中的微子雨,使人忘掉過去,拋開將來,只為眼前的一刻活著。當嗅吸瓶裝氣味時,比任何時候更能體會氣味的神效。不同的氣味,鑽進嗅覺神經後,會產生不同的效用,可令人進入忘憂的境界,或刺激起平時苦苦壓抑的念頭,釋放改造肉身某些原始的感覺。所以到墮落城來尋歡的男女,對大圓房的氣味盛宴趨之若騖。她是短暫情緣的催生地,偷吃禁果的伊甸樂園,直接體驗墮落城的不二之選。

  男男女女飄浮虛懸在龐大的空間裡,自由自在,遇上合心意的對象,他們會兩手雙牽,又或擁抱纏綿,共享那醉生夢死的剎那歡娛。

  我甫進大堂,立即吸引了數十雙美麗的眼睛,探察我,查詢我。

  我卻對這一切視若無睹,目光穿透雲霧繚繞的空間,箭一般射在正被十多個顛倒迷醉的阿米佩斯男性包圍在中間、體態優美無比的女性身上。

  天妖絕色。我有不妥當的感覺。

  “蓬!”夢還從心核射出,化為握在手裡的長劍神兵。

  絕色一陣歡欣的嬌笑,從空而降,落在離我不到百步的圓形地面。

  能量波潮涌而去,登時驚呼四起,位處我們之間的男女紛紛被推往一旁。

  絕色仍是那身招牌白袍,秀髮長垂,肌膚勝雪,寶石般的眸神綻放引入至極的光采,赤著雙足。一邊抵擋我戰氣的衝激,黛眉輕蹙道:“伏禹!你瘋了嗎?”“砰!”左手劈出,正中一個看不過眼的阿米佩斯男子從一旁刺來的能量刀鋒銳處,震得他刀碎人拋,落地後還要翻滾十多步,一時爬不起來。這一手鎮著其他想見義勇為的護花人。

  我冷喝道:“這是我們間的私人恩怨,與其他人無關。”就在此刻,我醒悟到感覺不妥的原因。

  天妖絕色最可怕的本領是她能幻化出不同生物心中最渴望的東西,但我憑夢還找到這裡,肯定是她意料之外的事,她怎可能仍以美阿娜的外象招呼我?形象幻化是互動的行為,她先要掌握我心之所欲,才能隨機變化。這是第一個不妥當的地方。

  其次是我已非吳下阿蒙,與地母的陽魂融合無間,而地母陽魂正是宇宙最難測的奇異能量,照道理絕色不可能探測到我的心,而連夢還也辦不到的事,絕色怎辦得到?她既測不到我的心,怎還可變出美阿娜來?

  最後也是最令我驚訝的,是現在絕色顯現出來的,在我法眼無差的觀測下,肯定不是幻變無方的能量,而是像我般雖能分解變化,卻是實實在在的真身,是生命烙印的實體化。

  我的老天爺!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她真的是美阿娜?又或她因著我不曉得的原因,進化演變成另 一個美阿娜。

  我本一往無前,務要置她於死地的決心動搖了。

  不美阿娜在六千多萬年前已服毒自盡,死在我的懷抱裡。我必須堅持經深思熟慮得出來的信念,否則會凄慘收場。

  我向絕色冷然道:“到外面說話。”夢還回到指節,我轉身便去。

  絕色一言不發的跟在我背後。

  踏出大圓房的正門,我離地而起,朝遠方的草原飛掠,我不怕絕色乘機溜走,現在她正深陷重圍,能躲到哪裡去?

  絕色緊跟在後,美麗的星夜覆天罩地,愛神月亮在東方天邊初現仙姿。我多麼希望絕色在後面贈我一掌,那我可以拋開一切疑慮,全力與她周旋。

  我落在草原上,轉過身去。

  絕色停在五步許外處,神色凄怨,楚楚動人,她的白袍在晚風吹拂下,衣袂飄飛,不知她是誰者,肯定驚為天人,我卻是百感交集。她總能勾起我對美阿娜魂斷神傷的回憶。

  絕色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伏禹!”我以銀河語嘆道:“你化身為美阿娜的扮演遊戲應該收場了,因為我已不是從前的伏禹,你那套吸魂大法在我身上已不管用。你要得到我們人類地母的精元嘛唯一方法是殺了我,毀滅我的生命烙印,或許可將地母據為已有。既然事實如此,何不爽爽快快露出真面目,趁尚未有其他人插手前,決一死戰,怎都勝過糾纏不清,拖拖拉拉,不知何時了局。”絕色大嗔道:“你這人呵!人家真的是美阿娜,何來什麼扮演遊戲呢?你這樣誤會我,我不想活下去了。你殺我吧!”說著雙手後收,朝我走來,挺起酥胸,閉上美目,一副從容受死的姿態。

  我登時頭頂冒煙、火冒三丈。此刻的她的確已撤去一切防禦,只要一拳轟去,保證她心核碎裂, 死得乾脆。偏是這麼一拳怎都出不了手。

  我強作鎮定的道:“還想騙我!你說自己也懷有地母精氣,不過據我所知,奇連克侖摧毀聖土,帶走的是地母的全體,然後他躲到銀河系核心位置,將地母分解為陽魂陰魄,以之作為大帝號的動力,就在奇連克侖成功的當兒,刺客來丫。混亂中地母駕大帝號逃亡,並將包含我的陽魂注進候鳥神的晶胎內,陰魄則駕大帝號離開。告訴我!你的地母精氣是從哪裡來的?恐怕是從阿米佩斯人那裡巧取豪奪得回來的吧!”絕色張開秀美的媚眼,“噗哧”笑道:“說得活靈活現的,你親眼目擊當時發生的事嗎?”我知已逼她到了死角,即將抖出來的事實再不容她狡辯抵賴。若無其事的道:

  “是奇連克侖親口告訴我的。”絕色愕然道:“奇連克侖?你是否真的瘋了?”我哈哈笑道:“想不到吧!你以為在黑龍藏布和你的夾擊下,又乘奇連克侖最脆弱的一刻,奇連克侖必死無疑,豈知他仍有餘力躲進御神器內。此器後來落在漠壁手上,被漠壁分割而成治國之寶思想改造儀。可是奇連克侖並沒有死,還通過重組復活過來,霸占了拜廷邦的高關星基地。我就是在那裡遇上他,明白嗎?”我故意不說出奇連克侖復活後又再被我殺了一次,而這回奇連克侖將再沒有翻身復活的機會。

  同時提眾功力,防她惱羞成怒,翻臉動手。

  我沒想過的情況出現了,她雙眼紅起來,接著滾滾淚珠從眼角溢出,不到兩下心跳的時間,她已哭得梨花帶雨,肝腸欲斷的模樣。

  我深深體會到,直到人類滅絕六千多萬年後的今天,在離聖土以億光年計的另一個星球上,女人的眼淚仍是對付男人的超級武器。

  她移前少許,伸出玉手,提起我沒戴夢還的右手,按著她因不住哭泣而劇烈起伏的胸口處,兩邊是她柔軟充滿彈力的胸脯,悵然道:“我有件事一直瞞著你,因為不想你擔心,希望能憑自己的力量去解決,卻沒想過會令你對我誤會日深,現在不得不向你說出 來。如果你仍認為我在說謊,只要掌心吐勁,不論我是真的美阿娜,還是假的美阿娜,都要心核破碎而亡,能量消散,從此不存在宇宙內。”我感覺著她的血肉,是如此真切而不能懷疑,整個頭皮都在發麻,她還可以有什麼解釋呢?我曉得自己又落在下風,在與她的“鬥爭”裡,我似乎從沒有占過便宜。

  絕色凄然道:“當年我們一起服毒自盡,肉身同告死亡,但我們的生命烙印仍然存在,且受到一股到現在我仍不明白的力量保護,逐漸回歸融入地母的能量汪洋,就在結合快要完成的一刻……”此時夢還緊箍我兩下,表示絕色在說謊。換作以前,我會毫無保留的相信夢還,但在認識到它與石妖的密切關係後,我對它不再沒有戒心。何況我一直對它有一個橫梗心中的疑問,就是它為何盜去我服毒後的記憶?而到現在仍不肯還給我。

  絕色停止流淚,俏臉露出不可名狀的哀傷,道:“這一剎那發生的事,改變了我的命運。奇連克侖來了,御神器發射的龐大能量,把聖土撕成碎粉,我們僅余的同類無一倖免地形神俱滅。不過奇連克侖並不是孤獨的,還有一個可怕的生物暗伏一旁,就趁這個時刻盜走了我的生命烙印,硬生生分開我們,好進行他的陰謀。這個生物就是黑龍藏布。”我聽得頭脹腦昏。

  她說的與我的記憶有個出入,是她死亡後我仍活著,只恨記憶到此為止,如果多一個半個地時,便可知自己究竟是遲些許歸西還是她說謊。

  絕色幽幽的道:“接著我進入渾沌的意識,到我再有知覺的時候,發覺已變成了一粒種子,植物的種子,被老妖怪以種種手段培育灌溉,成為必須倚賴他才可保存生命能的生物。對外我是神通廣大、縱橫宇宙沒有生物能奈何我的天妖,但對他卻只是唯他是從的奴隸和工具,根本不輪到自己作主。但我一直知道你仍然存在,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只有你能助我擺脫他。只要我們同心合力,終有一天可以殺死他。”我聽得頭痛起來,她說的這部分實無懈可擊,極可能接近事實,更使我對她是妖是人難作判斷, 不再像以前般有把握。

  我感覺著她緩慢如無心核的能量躍動,清楚只要掌心吐勁,她必死無疑,卻沒法付諸實行。苦笑道:“既然如此,你為何想殺我?在哈兒星那一腳是絕不含糊的,我少點道行現在就不能在這裡聽你說話了。”絕色一雙美眸又紅了,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憐的模樣。她的美麗是驚心動魄的,比之芙紀瑤又另有一番神秘詭異的味道,本身已具有強大的說服力,令你不願將任何負面的看法加諸她身上。尤其是我清楚感覺到眼前觸撫著的並非由我心生出來的幻影。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她垂下螓首,嗚咽著道:“我孤立無援的心情,是沒有生物能明白的,包括你在內。起始時,我失去了過去的回憶,盲目服從老妖怪,因為清楚他操縱主宰我的生命。死亡實在太可怕,為了生存,你會做任何事。在我們人類發明永生不死術前,死亡只是遲早的問題,但之後卻是通得與全失的分別。對任何永生的生物來說,沒有東西比生命更珍貴,這是短生生物和永生生物的差異,使他們有完全不同的價值觀和宇宙觀。”不論她是妖是人,這番話該是肺腑之言,發人深省。

  不過直至此刻,我仍沒法接受她是美阿娜,不是因我發覺她說話的破綻,而純粹出於一種直覺,一種對同類的靈應,一種對相識超過一萬年的心愛人兒的觸感。

  絕色續道:“刺殺奇連克侖的過程,你既已知道,我不用重複。那是我第一次出手,一切依老妖怪的計畫進行,但結果卻完全失控。更讓老妖怪想不到的是,我意外地攝取了奇連克侖重創時爆裂分解後釋放出來、本儲存在他心核內的人類精氣,由那一刻開始,老妖怪加諸我的生命烙印的禁制冰消瓦解,我的記憶逐漸恢復。不過我仍要依賴他,遂表面裝作若無其事,暗中卻無時無刻不在想辦法脫離他的魔掌。”接著仰起臉龐,淚盈於睫的問道:“你明白我的處境嗎?”我暗嘆一口氣,硬著心腸道:“御神器那麼重要,你們為何不取走它?”這是換成另一種方式去問刺殺的過程,只要我弄清楚她如何取得美阿娜的記憶和形象,便可確定她是妖物。所以知道得多,對我愈有利。

  絕色道:“岔子正正出在御神器上,當奇連克侖中了老妖怪致命一擊,形神俱滅的一刻,御神器竟射出千萬道的異芒,光耀戰場,同時發出強烈的脈衝波,令我們無法接近。就在這個時候,大帝號像受到感應,竟揚帆啟航,我們哪還有閒情去管御神器,連忙全力追捕大帝號,途中我趁機躲起來,努力潛修,鞏固融合新得來的精氣。”

  我皺眉道:“黑龍藏布沒察覺你異樣的情況嗎?”

  絕色移開我按在她胸口的手,嬌軀靠貼過來,雙手纏上我的脖子,香脣湊到我耳邊道:“當然瞞不過他,可是他再沒法完全控制我,要殺我他或可辦到,卻須損耗龐大的能量。他是宇宙最聰明的生物,懂得事情的緩急輕重,又不曉得我已恢復記憶,故暫時把我擱在一旁,全力對付收養你的候鳥神。事情就是這樣子,你仍懷疑我嗎?噢!你幹什麼?呵!伏禹!現在適宜嗎?”

  我一手摟著她的腰,另一手肆無忌憚憚的在她動人的胴體游走搜索,指掌到處,她的身體熱烈的反應著,展示出銀河女性毫不含糊的情慾現象。人和妖的界限,完全模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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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十一章失落的記憶

  絕色一聲嬌啼,勉其餘力的掙脫我的摟抱,退開三步,臉紅如火,半開半閉的美眸水汪汪的,誘人至極,令我記起當年美阿娜情動的可愛模樣。

  難道她真的擁有美阿娜的烙印?可是生命烙印是沒法被占有的靈體,其中定有我不明白的地方。

  絕色顫抖著道:“你究竟是想拿東西還是逗人家呢?”我攤開手掌,涅尼迦南之星出現掌心,星光月色下它毫不起眼,但我卻清楚它的邪異不在夢還之下。

  我冷冷的道:“你仍未回答我的問題,假設你是美阿娜,為何要殺我呢?”表面上我掌握主動,還奪回涅尼迦南之星,事實上我內心虛怯得要命。在與她的“爭戰”裡,情況發展對我愈來愈不利。

  我藉機“輕薄”她,是要從她的反應,以判斷她是不是美阿娜,結果是我更糊塗了。而我強索涅尼迦南之星,希冀逼她露出真面目,她卻任我取走。

  唉!她是不是高明至懂得由我去接收這個燙手貨,將災禍轉嫁到我身上,還是根本不介意寶物落在“情郎”手上?我沒法分辨。

  但我清楚的是,自己陷入進退不得的雨難之地,還是自找的。

  絕色道:“你曉得手上的是什麼東西嗎?”如她這句話是發自真心,那她便不知道鋒原就是我,她再不能對與地母結合後的我生出以前的感應。

  我淡淡道:“是涅尼迦南之星,對嗎?你還欠我一個交代。”絕色閉上細長的媚眼,深深呼吸,再睜眼本滿載的慾火已消散無跡,平靜的道:“我很難告訴你我現在的生命形式,勉強說出來,就是每隔一段時間,長短視乎能量的損耗,我須回去找老妖怪,到他神秘的後花園服食一種獨異的果實,我稱之為生命果,以補充生命能,而這種生命能,是任何生物的精氣都不能替代的,用盡了我就會死。所以我必須依賴老妖怪,沒法背叛他。”我暗嘆一口氣,她這番話極可能切合真實的情況,黑龍藏布如果沒有控制她的手段,怎敢創造如此厲害的生物出來?

  絕色續道:“老妖怪攻破被譽為宇宙最終極的防禦體系的候鳥神之盾,成功滅絕候鳥族,但己身亦嚴重受創,付出他意料之外的沉痛代價。最令他惶恐的,是樹王的預言應驗了,最後一頭候鳥存活下來。他在無計可施下,派出我來對付你,務要生擒你到陀螺星系去。”愛神月亮攀上夜空,在絕色後方灑下銀白的色光,像能主宰星夜的神衹,將她的影子投射在我身上。絕色的秀髮和腳下的金色長草隨風拂揚,更添她神秘詭艷的美麗,不可方物。我有深陷夢境的感覺,在這個宇宙的角落,在這個眾敵環伺沒有逃生口的星球上,我面對的美麗生物,既可能是我心愛的情人,又可能是害人的妖物。一時間我再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是夢,還是現實。

  絕色的聲音柔風般傳送過來,道:“到我找著你時,方知道最後一頭候鳥,就是我盼望了數千萬年的情郎,宇宙內唯一的同類,但當時你被含有劇毒的能量徹底癱瘓,情況危殆,別無選擇下,只好向你獻上一吻,以我吸取生命精華的本領,為你吸取毒能。豈知差點禁受不起,所以不得不暫時告別,與你約定重聚之地後,趕回去服用生命果。”我的腦袋一片空白,有點不願去想,但又知不可以這麼窩囊,偏偏還是沒法認真看待此女的講法,心情矛盾。問題已不在她是不是美阿娜,而是我可否接受她是美阿娜。宇宙間只有一個救星能解開我的困境,就是夢還。

  絕色續道:“復元後我到約定的地點,苦候十多個宇宙年,我的情郎卻是影蹤全無。人家只好遍宇宙的搜尋你,豈知找到你時,你卻漠視我的忠告,竟和敵人混在一起,還一副視我為陌路人的模樣。你道我好受嗎?極度的失望化為無法遏抑的怒火,我故意試探你,看你會不會因別的生物狠心殺我,就在那樣的情況下,我傷了你,但亦試出你仍然愛我,令我清醒過來,撤去大部分能量,否則你焉能不死?

  伏禹呵!你要體諒我當時的心情。”我沒法說出反駁的話,暗裡轉向夢還呼喚道:“夢還夢還!現在是殺死絕色的最後機會,你定須把我服毒以後的記憶,立即還給我。”絕色的話在我耳鼓裡響起道:“事後我後悔內疚得要命,所以再見你時,向你許下以後乖乖的聽你話的諾言。可惜情況不容許我進一步解釋,於浪人城的突圍戰,消耗了我大量生命能,須立即回去補充。現在也是如此,我根本不曉得你在墮落城,剛才正想攜涅尼迦南之星離星系繼續尋覓你,卻被敵人攔空截擊,受了創傷。幸好你來了,涅尼迦南之星交由你保管。千萬不要失去它,它是我脫離老妖怪的唯一希望。但願這是我最後一次服用生命果。”夢還仍然沉默著。

  我幾乎想操夢還的十八代祖宗。在這樣的情況下,仍不肯合作,歸還最關鍵的記憶段落,其中定有不能告訴我的秘密,關乎我和石妖間鬥爭的生死成敗,否則它沒理由這般頑固。

  我對絕色是妖不是人的信念,一直深信不疑,但現在已瀕臨瓦解的邊緣。

  與陽魂合一後,我得回失去的記憶。在記憶裡,夢還於過客星的地庫內,進駐我的心,起始時感覺清晰,可是當我乘最後一艘飛船離開,返回聖土,感覺開始模糊,到最後再沒法感覺到它。我還以為已永遠失去它,直至我和美阿娜雙雙服毒自盡,我看著美阿娜死在我懷抱裡的一刻,夢還忽然出現在我左手指節間,自此刻開始,是一片空白,直至我變成小候鳥,才恢復意識。這段記憶究竟到了哪裡去呢?

  肯定在夢還處,是它動的手腳。

  絕色的解釋,最有疑問正是這段失落的記憶。

  以奇連克侖之能,當時又是全神貫注監察著聖土,不讓任何人類精氣逸走,怎可能有大敵窺伺一旁,仍懵然不覺,還讓對方偷去其中一個人類的生命烙印?

  既然黑龍藏布神通廣大至此,就不用多此一舉利用美阿娜的烙印去製造刺殺奇連克侖的活工具,索性躲在一旁,覷準時機,趁奇連克侖最脆弱的時刻,來個出奇不意、攻其無備,收拾奇連克侖。此為理性的分析和討論。可是我又不得不承認,絕色描述的情況是說得通的,我沒法抹殺這個可能性。

  夢還夢還!你不是和絕色誓不兩立嗎?為何不回應我。

  夢還繼續沉默。

  我沉聲道:“涅尼迦南之星對你這麼重要嗎?”絕色一臉令人心軟的哀求神情,櫻脣輕吐幽幽道:“要脫離黑龍藏布,以後不用眼食生命果,我必須重整我的生命。宇宙之內,只有阿米佩斯之祖涅尼迦南誕生、位於生命河系的神秘海洋,方存在這個可能性。只要我憑涅尼迦南之星打開黑空,取得失落超過八億個宇宙年的生命金環,便可以到生命海洋經歷死亡和重生,永遠脫離黑龍藏布。伏禹呵!我的情郎,你是宇宙內我唯一可依賴和信任的生物,牢記要帶著涅尼迦南之星在黑空邊緣區最大規模的殞石帶等候我,我會很快來找你的。再見!”不待我說話,化作長芒,衝空直上,消失個無影無蹤。剩下我一個人在發呆,神魂顛倒,陣腳大亂。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我回覆清醒,發覺手掌仍托著涅尼迦南之星,不由生出異樣的感覺。

  我剛才在幹什麼呢?又不像在思索,說發呆更像魂游太虛。糊裡糊塗間,自然而然的盯著掌心的涅尼迦南之星。不知為何,總覺得它有點不同,偏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徑。

  愛神月亮升上頭頂,又圓又遠,銀白的月光直照下來,涅尼迦南之星的光澤頓時變得與平時有異,或許這就是它令我有不同感覺的原因。

  夢還夢還!你是我的好夥伴嗎?

  蘿還應是。

  這個只是開場白,接下來才是我真正想問的一句話。

  夢還!到了塵海後你仍是我的好夥伴嗎?

  夢還沒有回應。

  我的老天爺!它雖沒有以箍手指來回答是與否,但我卻感到來自它幾微不可察的顫動。這還是我首次察覺到夢還箍指外的反應,絕對是神遊級的,亦顯示我在這方面大有進步。

  眼前忽然亮起來。

  我正用神思索夢還,一時間尚未弄清楚發生什麼事,到把精神轉移回現實裡,異變已起。

  “蓬!”涅尼迦南之星在掌心暴漲。

  事實上它並沒有變大,只因它綻發紫紅色的光芒,最奇怪是芒光不但沒四散射開去,反以涅尼迦南之星為中心凝聚,造成視覺上漲大的錯覺。

  接著的變化完全在我意料之外,手掌劇震下,涅尼迦南化作長芒,離掌而去,朝草原的地平能量彈般投射。

  我心知不妙,連忙全速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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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十二章 黑空連結

  我佇立高崖的邊緣,俯視下方平頂山台地上的神廟遺址。

  我已深入大火山的山區,涅尼迦南之星就消失在這個區域,且極可能是下方的神廟。不由記起自稱中間人的花夫為我訂下與黑空連結的月圓之約。

  神廟占地頗廣,光是廟前的石鋪廣場,就足有數千步的長度和寬度,雖然廟宇只剩下百多根矗立的圓石柱和不規則分布數十列斷折傾頹的墻垣,我仍可依據遺留下來的痕跡,遙想當年神廟宏偉壯觀的風光。

  製造寶瓶的人,肯定有強烈眷戀古聖土文化的情懷,影響所及,寶瓶建成了這座充滿古文化氣息的神廟。

  自人類懂得思考,就一直渴望不朽,最能具體表現出這種渴望的,是宗教信仰,而信仰正是古文化的核心。信仰隨著知識、思想和視野的開闊,不住變化,但由始至終顯示人類仍受生與死的現實支配。誰希望生命會在吐出最後一口氣而終止?

  當人們確切認識到我們只是活在一個能自給自足的星球上,星球則環繞著星系的太陽不住轉動,而整個星系只是河系以千萬計的星系其中之一,齊齊繞著河系的核心旋轉,更令人驚異的是這個我們名之為銀河系的河系,又只是以千萬計的河系其中之一,且不住在虛空中旅航,宇宙無可懷疑地是個無邊無際的謎,渴望不朽的情緒更趨強烈。

  長生不死術的出現,令舊有的宗教徹底崩潰,代之而起的是對宇宙無休止的探索。偏偏在人類滅絕六千多萬年後,我在另一個河系的異星上,目睹一座人類神廟的遺址,心中的感觸,真是難以形容。

  黑空連結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神秘組織?還是只是一群宗教狂熱分子組成的烏合之眾,沒有組織可言,每到指定的時日,聚在一起發泄宗教情緒?

  渴望和恐懼,始終統治著每一個有智慧的生物,不論短命還是長生。所以奇連克侖千河萬系的遠赴塵海,上參無念製造他的飛行黑洞,漠壁和秀麗要培育他們的超級生命體。芙紀瑤的渴望是什麼呢?

  我的渴望是能粉碎絕色的騙局,全心全意的去愛芙紀瑤,得到她的垂青,完成候鳥神的咒誓,將生命延續下去。

  黑空連結為的又是什麼?

  相信任何一個有點獨(空)立思考能力的生物,都會對一個源自虛擬遊戲的宗教嗤之以鼻。但我卻不敢以這種態度去看黑空連結,因為虛擬世界裡的人物,確確實寶地影響著外在的現實世界。鋒原很有可能是因采采而尋得涅尼迦南之星,而涅尼迦南之星更是秘不可測,剛才像活過來般遁往這裡,逼得我沒法子不應約。想到這裡,我生出不寒而慄的感覺。

  夢還夢還!你感應到涅尼迦南之星嗎?

  夢還箍了我兩下,表示感應不到。

  夢還至少有個優點,是它從不說謊。

  神廟靜穆莊嚴,表面上杳無人跡。

  在愛神月亮的照射下,遺址浸浴在銀白色的月芒裡,似介乎現實和幻境間的奇異存在,連接起現在和過去的某一時空。

  一陣強勁的山風迎面吹來,我嘆了一口氣,往下投去。

  我越過廣場,沿著一道似是迴廊的斷垣殘墻走,朝還可勉強認出是主殿的遺跡舉步。思感神經無微不至的搜索,卻沒有任何發現。既找不到涅尼迦南之星,也發覺不到黑空連結方面的疑人。

  最後我站在反映著月色主殿的地台處,心忖寶瓶很會選擇地方,神廟主殿設立的位置,正是整個大火山區域地磁最強大的地方。每個星球,均有其獨特的磁場。

  就像生物的生命磁場,我們候鳥對這特別敏感,更知吸收磁力,滋養生命。或許這正是黑空連結挑揀此處作為進行其宗教儀式的原因。

  在我有點不知該繼續等候,還是到別處搜尋的當兒,變化出現。

  愛神月亮的光影,淡淡的呈現在殿堂中央的石板上。

  我仰望夜空,心中充滿不該是偶然的詭異感覺。這是今晚愛神月亮第二次重臨我頭頂的上方。第一次她攀上中空,是在與絕色分手的金色草原,現在我改變了在星球上的位置,她又再次占駐中央。

  我移到月影出現的方石板處,同時生出感應。

  我毫不猶豫地分解肉體,化作能穿透泥石層的粒子束,朝地底深處的空間射去。

  進入空間,我重整真身,踏足實地,置身處是個至少有隆達美亞宮四分之一大小的地下神殿,那已是規模驚人的巨大殿堂。

  我面向的是神壇,供奉著一尊以晶玉雕琢而成的女神像,高達五個人身,足踏花台,一手下垂指捏手印,另一手平肘伸出,攤開玉掌。女神垂簾內視,面相極美,輪廓線條分明優雅,身穿華服,體態動人。

  殿堂四壁均以黑色玉石鋪成,不用說是模擬黑空的狀態,頂壁布滿小圓環,透射出柔和的紅光,令殿堂更添詭秘陰森的氣氛。

  最令人震駭是左右兩壁密密麻麻的布滿凹洞,沒有一個是空的,嵌滿晶石質的阿米佩斯人。他們並不是如女神像般是從晶石雕琢出來的人像,而是晶石化的活人,但我再感覺不到他們的生命能。看得我心生寒意。

  後方的一面墻壁繪著一幅星河分布圖,中間的位置是個圓形的黑暗區,怕就是黑空的所在。

  花夫出現了。

  他仍是那副在果盤的裝束,胸前雙翼的標誌在紅光下閃爍著紫紅色的光彩,一點沒有因我不是鋒原而感到驚異,神色冷靜的從女神像後方走出來,直抵我身前,於離我十步許處立定,淡淡道:“你終於來了!”我道:“老闆曉得我是誰嗎?”花夫盯著我道:“你是誰並不重要,只要你是大神揀選的生物便成,我們苦候你的來臨,已等了數千年,終於給我們盼到。”我大訝道:“你是不是錯認我為別人了?”花夫平靜的道:“只要你是從鋒原處取得神星又是冒充鋒原到果盤來見我的那個人,我就沒有弄錯。你是他嗎?”他的話如照頭淋下來的冰水,令我遍體生寒。

  花夫續道:“宇宙內沒有一件事是偶然的巧合,否則樹王的預言不會兌現。大神從黑空降臨的日子愈來愈近了,我們將得到救贖,脫離這個充塞戰爭和殺戮的宇宙。”

  我皺眉道:“你們供奉在祭壇的女神像,就是你們的神嗎?”花夫雙目閃動著狂熱的神色,恭敬的道:“她是大神的使者,代表大神來指引我們這些迷途的可憐生物,是愛和美麗的化身,全賴她的指引,我們才找到開啟黑空的神星。”我醒悟過來,供奉的女神正是虛擬遊戲裡顛倒眾生的采采。道:“嵌在左右兩壁的人又是怎麼一回事?他們命都沒有了,還有什麼救贖可言?”花夫想也不想的答道:“大神的旨意是我們無從揣測的,他的智慧超越了我們的想像。大神的一切作為,總是基於對我們的憐憫。生命是不會消失的,只是暫時休止。當黑空打開的一刻,信她的人將會離開這個充滿仇恨的宇宙,超登彼岸。”

  我聽得頭皮發麻,花夫的想法已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但我卻不能見死不救,盡最後的努力道:“上次見面時,你提起宗教狂熱分子,說時充滿鄙夷的味道,現在的你,和他們有何分別呢?”花夫道:“你之所以有此偏見,皆因你沒有我們與大神連結時的宗教體驗,只要嘗過個中滋味,其他一切都變得無關緊要,可以捨棄。大神並不是虛無縹緲的盲目信念,我們的始祖涅尼迦南,是與奇連克侖齊名的宇宙最頂尖和有智慧的生物,他建造涅尼迦南殿,正是要潛修悟破宇宙的秘密,最後他成功了。”

  他緩緩轉身,面向神像。

  我是無話可說,因為曉得不論說什麼,仍沒法動搖他的信念。當信念被提升為信仰,根本沒有理性討論容身之地。

  花夫以夢囈般的語調道:“涅尼迦南憑他的無上法力,貫穿宇宙的界限,接連能接觸大神的通道,同時扭曲了所在的空間,形成黑空,大神亦被觸動了大慈悲心,遂派出使者,來此營救信奉她的人。”花夫倏地旋風般轉過身來,喝道:“勿要以為我空口白話,我本身便是個活生生例子,證明大神的存在。自篤信大神後,我的力量不斷增強,心核能量擴張,令我成為墮落城舉足輕重的巨頭,發展出前所未有的神術。這全是大神的賜與,使我作好和她結合的準備。一切都是真的,幾千年來,我在大神的恩寵裡成長,那種感覺是你永不會明白的。”又兩手橫伸,指著兩邊壁上的晶人,厲聲道:“事實就在眼前,我們依使者的啟示,舉行通神大典,進入永生不滅的晶化狀態,當黑空開啟,我們將是那幸運的一小撮人,將與大神合而為一。”我苦笑道:“你先冷靜點。如果你以為說了這番話,我會把涅尼迦南之星交出來,就大錯特錯了。涅尼迦南之星根本不在我身上。”花夫垂下雙手,臉上出現一個詭異的神情,道:“我沒打算從你那裡取得神星,一切自有大神妥善安排。我留下來的任務,就是要告訴你黑空的秘密。要發生的事終於會發生,一切都是註定了的。我非常感激你依約而來,讓我可以完成大神派給我的光榮任務。我再沒有等候的耐性,我等了太久哩了……”

  我心知不妙,大喝道:“且慢!”大殿驀地暗黑下去,是絕對的黑暗,我失去了空間的感覺,思感神經萎縮,正要發力掙扎,大殿重複光明。

  花夫仍站在那裡,卻沒有任何生命的感覺,變成晶石化的人像,情景詭秘恐怖。

  我回到地面,愛神月亮早離開中天,降往地平。立足神廟遺址,我心中的情緒仍未平復下來。

  要發生的事終於會發生,一切都是註定了的。

  這兩句話比芙紀瑤的“凡不受禁戒的東西,在宇宙的時間尺度下,終有一天會發生”還更含宿命的意味。

  我並不相信命中註定這回事,但又不知如何合理地去解釋樹王的預言。看似簡單的一個預言,例如我這頭小候鳥在滅族之禍後存活下來,須多少客觀的條件去配合,任何失誤預言都不會成真。客觀來說,那需要的是整個宇宙其他所有的事情。

  我感到迷惑,更感震駭。

  就在這一刻,我決定想盡辦法去毀掉涅尼迦南之星,又或退而求其次將它投進宇宙之心的不歸流去,讓黑空永遠沒法被打開。

  我緩緩轉身,普林野立在百步之外,本是分開的男女體合而為一,其強大的氣場能量在我的視覺翻譯下,正緊鎖著我。

  普林野雖然仍然大致上是阿米佩斯人肢體俱存的外觀,卻再沒有模似他們的形象。其中分而下,一半是陽剛的、堅硬的礦體;另一半是陰柔、呈液態流動狀的溶液。沒有頭髮和五官,但於本是眉心的位置,有個由千萬個微形瞳仁組成拳頭般大的獨目,閃爍著瑩綠色的異芒。

  他穿的是從本體延長出來血紅色的能量盔甲,包裹全身,甲身滿布尖角,予人既威猛又危險的感覺。

  聲音似潮水般的震波從他的頭部傳出來,以阿米佩斯語道:“銀河人伏禹!遊戲結束了,你再沒有任何價值,本人普林野,代表拜廷邦帝國,執行處決你的命令。”我心中掠過傷感惆悵的情緒。

  要殺我的是秀麗,她貴為拜廷邦帝後,沒有她的首肯,普林野怎敢在三日之期未滿前動我?現在她以為涅尼迦南之星已落入絕色之手,遂先發制人,派普林野來收拾我,去除爭奪涅尼迦南之星的對手。

  想起和她過去的“一段情”,不由心生感觸。

  她為何不親自來對付我?又或和普林野聯手?照我估計,她該是去牽制金森,不讓他插手破壞處決我的行動。

  這是我與地母的陽魂結合後,首次與旗鼓相當的勁敵正面對決。

  面對這個近乎殺不死的敵人,最堅強的生物也會感到氣餒,可是我反而鬥志大盛精神奮起,完全拋開因絕色和黑空連結接踵而來的困擾。

  上一次普林野與我交手,因不知敵而吃了大虧,這回亦會重蹈覆轍,犯上相同的錯誤。試問誰對地母的陽魂有認識?

  我的心靈進入通明剔透的境界,候鳥的思感神經全面運作,監視敵人任何動作和變化,好作出相應的行動和定謀設略。

  “昔日之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氣不可勝者,守也;可勝者,攻也。守則不足,攻則有餘。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勝也。”我的陽魂,正締造了藏於九地之下和動於九天之上的條件,只要我能妥善運用,守能立於有餘不敗之地,待敵方出現破綻,又被我摸通摸透,我或能一舉創造奇跡,殺死漠壁之外宇宙最難殺死的生物。

  經過數萬年的儲存,我心核內雖容納近百節的極子能量,但對上普林野般的頂尖高手,難免大量損耗,所以我必須妥善珍惜運用,以應付未來難以預測的情況,否則勝也只是慘勝,說不定最終仍過不了秀麗那一關。

  我微笑道:“我真的再沒有價值嗎?涅尼迦南之星已不在天妖絕色手上,只有我才曉得如何尋回這東西。”普林野顯然恨我入骨,倏地朝我衝來,不到十步,已化為兩道能量柱,像雨個性能不同的能量彈,並排朝我疾射而至。

  一時風雲變色,星夜消失,我立處的殿台仿似失去實物的感覺,普林野威勢驚人的攻擊帶起的氣場,實有撼天搖地的力量,完全籠罩著我,令我沒法躲避,只能硬擋。

  剎那之間,我掌握了他的戰略。

  “蓬!”光花在我兩手間四濺激射。

  夢還從心核逸出,變成一根達兩個身長充滿極子能量的長棍。

  我一無所懼的面對敵人的強攻。

  唯一不明白的,就是普林野憑什麼認為可以吃定我呢?

  正因我仍未看通他,故而採取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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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15:03:48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卷 第十三章 頓悟

  “宇宙最神秘和難解的,不是相對的實物,而是空間,它恰是隱藏著最深刻物理的地方。”

  當時對芙紀瑤這個看法,並沒有太大的感覺,但現在面對敵人的攻擊,猛然醒悟過來,對以往很多似明非明,一知半解的事豁然而通。

  夢還變成的極子能量棍像一道閃電般擊出,棍端猛箍代表對方陽剛能量的芒柱,同時斜斜的往後移開。

  若可任我選擇,我會選用能量劍,愛其輕鬆靈動、招式千變萬化。可是劍的戳刺功能,卻被普林野的礦質能量克制,之前被卡在他體內的事仍記憶猶新,教我怎敢造次?

  此時我身處普林野的力場內,亦正因此而想起芙紀瑤對空間的看法。不論是普林野、秀麗,或是我剛才在地下神殿內的遭遇,一旦陷身對方經營的力場內,所處的時空就像被扭曲了,破不了的話勢永陷其中,至死方休。對方憑什麼力量扭曲時空呢?答案極可能是時空根本沒被扭曲,只不過對方掌握了空間的秘密,至少是部分秘密。

  霹靂聲轟隆爆響,極子棍分十多記重重敲在普林野以己身陽剛力量化成的能量柱尖端處,柱體逐段炸開,卻沒有四散飛濺,而是像無數有生命的小精靈,欲去不捨般依附在拐個彎向我繼續追擊、充滿陰柔黏纏力的另一股能量柱上。

  猛烈的能量震波一陣一陣般衝擊極子棍,每個爆炸均令我的極子棍失去一小截,那種能量的損耗是驚人的,不但令我耗去逾三節的能量,也使我感到以另一端挑打陰柔能量柱的接續招數再不可行。

  普林野分分合合的戰術讓我大開眼界,領教到他的真功夫。

  兩路進攻的普林野,二合為一變成一路,柔中帶剛,剛中帶柔,更是難擋,且威力倍增。

  心盾從心核逸出,化為巨大的圓形能量盾,迎上普林野。

  一攻一守兩股能量相擊,如奔騰的激流撞上攔路的堅岩,登時能量浪花往後倒濺。我沒有移動分毫,普林野卻變作千千萬萬光點,旋又重組為一道光點的洪流,藉勢迅速遠去,投往百步外的位置。

  我回收心盾和夢還,大感不妥。照理若普林野想殺我,如此全力出擊之際,應該不讓攻勢停下來,給我重整陣腳之機。

  忽然間我曉得如果我不能在下一輪攻擊開展前,悟通正空間物理的秘密,明年今日此時將是我伏禹的忌辰。

  敵人肯定不止是普林野,對方採取的是車輪戰的策略,打的是消耗戰。

  我的思維以高速運轉著。

  正空間是個多元化的能量汪洋,看似平靜,只因我們從一個低層次的角度去看。可是若以為正空間像其與光明空間和黑暗空間的關係,是不同層次的空間,亦是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勉強找個分析的模型,可以一個立體三角形作比喻。這個金字塔代表的是能量的速率。底部的距離最大,能量速率最慢。身處這個速率的生物,不論多麼了不起,仍不得不以這個速率運作,受速率上限的牽制。這個上限就是光速,活在這個速率限制的生物,所思所見所感,就是我們日常的宇宙。

  普林野之所以能以力場封罩我,正因他不是以最低限的速率運作,而是提升至速率金字塔更上一層的空間,再從那個速率急落而下,把我從置身的空間抽離出來,只要我沒法脫離他速率的力場,便會被他鎖緊鎖死。

  普林野重現身形,立於百步之外,積聚能量,作第二輪猛攻的準備。

  金字塔的最頂尖部分,就是速率最快的空間,能量的交換和變化千百倍於最底部。這是神遊級的空間,候鳥神是天生這個速率的生物,故能千萬光年遙距傳訊於剎那之間,其季候飛行也是在這空間進行,遂得沒法被擊落的美譽。

  普林野外的敵人終於現身高空之上,九個拜廷邦高手化作閃電般的能量,分從不同的角度,從上朝我轟擊而至。

  在這一刻,我對兵法大家孫祖師爺所提出的“九天”概念,有了全新的理解和詮釋。

  “九”正是無盡之數。

  如果第一重天是光速的宇宙,那第九重天便是神遊級的宇宙。

  彈甲的光景裡,我擬定了“九天大法”配合戰氣的殲敵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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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15:04:11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卷 第一章 獵捕大帝號

  候鳥神之盾!只能守衛,不能攻擊的防禦術,恰是在這情況下最佳的戰略。

  真身先化為一團以心核為中心的粒子,戰氣以極子的方式從磁元散射,將心盾分解為千千萬萬的微形心盾,再與每顆粒子結合,同時環繞心核旋轉起來,組成一面重重保護心核的旋盾,轉瞬攀上季候飛行的極速,其力量內蘊斂藏,不虞觸動星球本身的重力場,致生不測後果。

  自修習鳥盾防禦術,又得到心盾,我還是首次自創盾法。

  一切都在旋轉,只有心核沒有轉動,夢還則候命其內,蓄勢待發。

  敵人的攻擊變慢了,事實上他們攻擊的速度絲毫未改,只因我思感的速度提升了,相比下他們便變得緩慢。

  百步外的普林野開始逼近,顯然是想撿便宜,若我能避過形神俱滅之禍,他會在不容我有喘息的空間下子我致命的一擊。

  他看不穿我。

  與地母陽魂結合後的我,能游移於九天之間,由速率來決定我是處於最低的“日常空間”還是最高的“神遊空間”。如果我掌握到竅門,甚至可像大帝號般搖滾於正空和異空。

  “轟!轟!轟!”九道能量幾乎不分先後的轟擊在旋盾上,驚人的能量被旋盾分解卸泄,爆開漫空電能光雨,沒有一個敵人能成功穿透旋盾,予我致命的傷害,反被旋盾的反震力道,硬生生拋擲開去。

  “勝者之戰,若決積水於千仞之溪者。”夢還就像從千仞高的溪谷中衝決而出的積水,化作九道極子能量流,從磁元烈噴而出,向潰散的敵人奔騰而去。

  同一時間我從九天之上產生的力場,將他們每一個鎖緊鎖死,令他們上天路盡,入地無門,破他們拜廷邦是最難殺之生物的神話。

  就在這一刻,我粉碎了普林野的力場枷鎖,我仍立在殿堂遺址的地面上,驚覺不妥的普林野朝我疾衝過來,但已遲卻一步。

  我現出真身,停止旋動,收回心盾護著心核之時,九個敵人在無聲無息中,盡化飛灰,不留下半點殘餘,橫死當場。這就是戰爭,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沒有憐憫容身之所。

  夢還回到我手上,化為極子能量棍,但思感神經仍保留在九天之上的狀態,展開棍法,封擋著普林野排山倒海的攻勢。

  交戰至此,我耗掉逾十五節的能量,往下還不知須用上多少節,可見戰況的激烈。

  普林野不愧宇內稱雄的高手,目睹隨來手下全體陣亡,仍能保持冷靜,現出礦能真身,像大蓬變幻無方的碎石子,能組合出任何形態,從不同的角度,無孔不入的往我強攻猛打。

  我的視覺翻譯功能,在這樣的情況下盡顯奇效,不論他變成什麼,我總能辨認出他的思感中心和能量匯聚處,在我眼裡以頭和手腳顯示,陽剛陰柔,沒有絲毫走漏。

  能量棍以近乎芙紀瑤的應變速度,上擋下劈,前封後格,同時因應形勢不住變化,變劍成刀、矛化戟、戟化鞭,古人類林林種種的武器,一一出動,只要能命中他的攻擊主力,其他則由心盾投射的能量盔甲消受。間中送他一個明暗子合成的磁元雷,又或從發尖射出的能量針,片晌後已守得穩如山岳,拒他於兩個身長之外,任他攻勢如瀑如潮,仍難動搖我分毫。

  如此淋漓盡致的激戰,我還是初嘗滋味,痛快至極,拋開一切的放手而為,愈戰愈勇,每領悟新招,立即付諸實行,修正改良,從開始時的受制被動,逐漸搶占上風主動。

  “是故勝兵先勝,而後來戰;敗兵先戰,而後求勝。”從開戰的一刻,到我破掉敵人的車輪戰術,我已立於不敗之地,勝利與否就看我如何破敵;而對方則是在不明情況下發動攻擊,企圖僥倖取勝。我是勝兵,他是敗軍,勝敗已告清楚分明。

  “蓬!”

  夢還與心盾結合,以傘狀盾封擋了普林野的正面攻擊,爆開大蓬光雨。

  普林野曉得不妙時,傘盾變回暴伸的長棍,戳中他的思感中心。

  普林野發出雷鳴般的慘嘶聲,爆起漫空黑白碎點,在我另一波攻擊前,往上衝去,再匯聚成束,朝外空逃去。

  我暗叫可惜,不過能重創如此強橫的對手,已足自豪。沒有數百個宇宙年,普林野休想回覆過來。

  夢還回到指節間。

  就在此時,另一股強大無匹的能量,從外空直逼而至。

  我心中叫苦,難道是秀麗來了?與普林野之戰,耗掉我近三十節能量,餘下的六十多節能量,能應付她嗎?

  能量進入大氣層後收斂,以一束粒子流的方式注往我前方十步的位置,再凝聚成形,只是這份能耐,已知是頂尖級的高手。

  “伏禹!你真行!連一向橫行霸道的普林野,也給你打得抱頭鼠竄。算他運氣好,及時逃進黑暗空間去,我又有要事在身,無暇追他,否則保證他沒命回去。”赫然是久違了的太陽怪歌天,不知如何,我大有與老朋友重聚的愉悅。

  在我的視覺翻譯功能下,純能量體的歌天威武萬狀的站在前方,其睥睨宇宙的神態,陽光般令人目眩。如此出色充滿陽剛美態的生物,確是宇宙罕有。

  我笑道:“攔截絕色是不是你有份兒呢?”歌天舉步移到我身前,伸出兩手,抓著我的肩頭,道:“像絕色那種妖物,得而誅之。伏禹!見到你真好,我要你幫我一個忙。”我仰首看他,受寵若驚的道:“歌天竟須別人幫忙,說出去保證沒有人相信。”我還是首次和他這般親近,不知如何,我感到可以信任他,而他肯定同樣信任我。

  普宇宙內,只有芙紀瑤、大黑球和獨角可予我這般的感覺。

  歌天放手,現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雖然只是能量經視覺演繹的效果,卻看出他心中的欣喜,比之物質的表情,更誠實地表達感情。

  他又舉手搭著我肩頭,朝台地的崖沿走過去,道:“每次想起你,都只有歡喜而沒有負面的情緒,於我來說尚是首次對另一生物有這種感覺。原因很複雜,或許因為不論你是最後一頭候鳥的身分,又或是乃僅余的銀河人,均為宇宙內獨一無二的生物。但我相信最主要還是我直覺地喜歡你、欣賞你,而我正是憑直覺生存的生物,感到是這樣便是這樣。”我忍不住道:“那你為何第一次見面,便喊打喊殺的,你直覺感到我是壞傢伙嗎?”歌天啞然笑道:“問得好!事實就是我根本沒意思殺你,只是好奇從何處忽然鑽出你這麼一個厲害角色來,又見你和絕色混在一起,偏偏她卻沒法吸掉你的生命精元,遂出手試探你,看你有什麼本領。最後還不是給你擋著上參無念。除大帝號外,我久已沒有動心,你是另一個例外,所以我對你下了一番工夫,從各方面調查你,你現在不再是初出道的小候鳥,而是名震宇宙的傳奇生物。”我們來到台地邊緣處立定,面對大火山區聖潔巍峨的雄偉景象,危崖聳立,峭壁叢生,脊夾陡壁間冰河密布,形成千姿百態的冰河帶。冰鬥、角峰、刃脊、冰洞等地貌,盡收眼底,在星夜下神秘莊嚴、氣象萬千。

  愛神月亮低懸群崖之上,銀白色的月芒籠天罩地。

  我心中掠過一陣激動的情緒,深切感受著在不同種類生物間的友愛,尤其是當像歌天這般獨來獨往、傲視宇宙的生物視你為友,特別難能可貴。道:“你究竟要我怎樣幫忙呢?”

  歌天道:“這事須從頭說起。這些年來,我一直在追逐大帝號,卻連她的邊兒也沒有沾著,而挑戰愈大,我愈感樂在其中。你也知道她一向神出鬼沒,難以捉摸,但在三千個宇宙年前,這個情況卻有微妙的改變,我發覺她也可以不是隨處搖滾,而是有目標地飛航。”

  我大訝道:“她想飛到哪裡去?”

  歌天收回搭肩的手道:“你該問的是我憑什麼曉得她飛往某個特定的目的地才對。情況是這樣的,在一次對大帝號的長程追逐中,我接收到一個持續的訊息,訊息沒有內容,卻肯定是發自某一精神體神遊級的呼喚,有點像求救訊號,就在我聽到呼喚的同時,大帝號忽然改向,搖滾消失,我憑直覺感到她是朝呼喚傳來的方向飛行。”

  我倒抽一口涼氣道:“涅尼迦南之星。”

  歌天點頭道:“正是這鬼東西。坦白說,我對什麼黑空白空,再沒有興趣,阿米佩斯環於我只是廢物一件。可是當我追丟大帝號,唯一尋回她的線索,就是這鬼東西發出的神秘呼喚,遂姑且一試,竟然給我試對了,在我直追到墮落城的途上,曾五次感應到大帝號,更在煉金星河的範圍內目擊她,可惜又給她溜掉了。”

  我奇道:“你對涅尼迦南之星倒很清楚。”

  歌天道:“我對宇宙一切離奇的事,都有興趣。你會說我自相矛盾,這邊剛說完對黑空沒興趣,那邊又說對宇宙離奇的事有興趣,原因在我曾探索黑空,那是個因極級能量產生的超級巨爆形成了凹陷下去的空間。大爆炸粉碎了三個空間的能量分隔,是個強造出來的夷平空間,所以光線沒法進入,卻與黑洞貫通黑暗空間的情況不同,是個後無退路的死空,沒有物質能在這樣的情況下保存下來,至於涅尼迦南的金環能否存在其中,我不敢說。”接著又道:“你有發覺到我之前說的有關追逐大帝號到墮落城來那番話的一個大漏洞嗎?”

  這傢伙似乎喜歡考驗別人的智慧,我想了想,道:“大帝號是宇宙內飛得最快的東西,如果她是直接不停留地全速搖滾到墮落城來,你只能在她後方吃塵,不可能曾五度接近她。唯一的解釋是她不是直線飛行,你卻是直線飛行,卻因目的地相同,所以在途上多次拉近距離,令你感應到她。”

  歌天哈哈笑道:“和你交談真痛快,不用浪費脣舌。大帝號為何不是直奔墮落城呢?到剛才察覺到你,我終於明白了,原因是個美麗的誤會,大帝號並非應涅尼迦南之星的呼喚而來,而是像上兩次般來會你。我接觸你的真身,是要直接接觸你的元神。

  你很不簡單,可以深不可測來形容,光是在這方面,已和大帝號相似,難怪她會被你吸引。你還知道些我不知道的事嗎?”我看看天色,道:“此事說來話長,有機會再告訴你。究竟你要我怎樣幫你呢?”歌天道:“當然與追逐大帝號有關。坦白說,經過這麼多年的努力,我明白到要在正常的空間趕上大帝號是絕無可能的事,奇連克侖復活也辦不到,可是若在一個不正常的空間又如何呢?我們或許有一線的機會。”我一震道:“黑空!”歌天伸手過來拍我的背脊兩下,欣然道:“就是如此,只要你能引她進入黑空,又有你助我,說不定不可能的事會變成有可能。這個忙你怎樣都要幫我。”我聽得頭皮發麻,這是不是一種宿命呢?我從沒想到黑空去,尋回涅尼迦南之星只為設法毀掉它,但若答應歌天的請求,未來會發生什麼事,確是難以逆料,不知是凶還是吉。

  深吸一口氣道:“告訴我,為何你非要登上大帝號不可呢?”歌天嘆道:“若問者是別的生物,我是不屑回答的。好哩!告訴你吧!我的終極目標是殺死上參無念,毀掉飛行魔洞。可以這麼說,我是稱雄光明空間的生物,上參無念則是黑暗空間的霸主,誰都奈何不了誰。如果我想在黑暗空間擊敗上參無念,唯一或許可行的辦法,就是掌握宇宙搖滾的秘密。只要讓我登上大帝號,搖滾一次,我就有機會悟通宇宙搖滾的秘密。明白嗎?”我想不到他有此抱負,大感義不容辭,道:“我答應了!不過有個條件,就是要先找到本已落入我手中又剛失去了的涅尼迦南之星,毀掉它後,我們才進行你的大計。”歌天訝道:“為何要毀掉它呢?”我苦笑道:“又是說來話長,現在我須趕去赴一個或許可尋得涅尼迦南之星線索的約會,沒時間向你解釋。橫豎你現在閒著,可以為我找一個該在星系附近的人嗎?”接著通過心靈傳感,向他輸送大黑球的形相和資料。

  歌天“呵!”一聲叫道:“我在離星系二千光年處的隕石流碰過這個人,他當時在一艘設備超卓的小型飛船裡,收集宇宙的訊息,那時我正專心搜索大帝號,故沒有理會他。他是你的敵人嗎?”我大喜道:“不!不!他是我的朋友。麻煩你老哥去找他,告訴他我伏禹仍然在世,並帶他回來會合。”歌天哈哈一笑,拔地騰空。我則朝輪迴都疾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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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二章 蝶舞

  築夢人見到我以真面目出現,並不驚異,反增加對我的信任,迎我進輪迴都頂樓大堂後,道:“終於見到我們阿米佩斯四大名器之一的夢還,我曾構思過一個以大公為主題的冒險遊戲,肯定可大受歡迎。因為大公已成為一個活的傳奇,但因著一個考慮,終於放棄。”我隨他步至大堂中央,好奇問道:“是什麼考慮呢?”築夢人道:“要以你的生平為藍本建構故事,無可避免得觸及銀河滅絕戰,那是我們每一個阿米佩斯人都想永遠忘記的事。所以通天長老的知識殿,是墮落城人最少光顧的地方,經常冷冷清清。”我暗嘆一口氣。

  此時我們立處的地板往下降,直抵一個四壁滿布光環的正方形密室,室內空無他物,二十步許寬廣。

  築夢人道:“大公想試玩這個遊戲,我不會阻止,還全力配合。不過我卻有個忠告,這般詭邪的遊戲,可免則免。”我愕然道:“或許只是重複你進入遊戲的情況,一切如常,沒有特別的地方。”築夢人尷尬的道:“其實我在時間上撒了個謊,不用半個小時,已成功裝設遊戲,還登入去玩了一轉。唉!”我呆瞪他。

  築夢人嘆道:“是我的好奇心累事,那是我難以壓抑的情緒。看到大公你一副事關重大的神態,惹起我強烈的好奇心。不瞞你說,在過去的二億年收集樹王的預言是我最大的嗜好之一,於這方面下了很大的工夫,對未證實的預言尤為沉迷,否則不會有涅尼迦南之星這個遊戲。”我忍不住問道:“你剛才在遊戲裡遇到什麼事?”築夢人沉吟片刻,道:“請容我從頭說起,大公方能明白我想表達的意念,我的恐懼。”我不解問道:“恐懼?”築夢人道:“那是對命運的恐懼。樹王流傳的預言只有數百則,可驗證的不到五十則,細節上雖有出入,模稜兩可有之,艱澀難明有之,但大致上準確。不論樹王如何超卓,怎可以憑現實的情況去推斷未來呢?特別是其中十多則,在他發出預言時根本是不存在那個可能性的,他憑什麼去預言茫不可測的未來?”我心中一陣戰慄,築夢人提出的疑問,正是先前困擾我的問題,不由泛起共鳴。樹王怎可以準確的預言未來?那違反了宇宙的時空物理。

  築夢人示意我離開立身的升降板,自己也隨我步離,升降板子穩地升上天花,封閉了入口。

  築夢人道:“如果命運真的存在,一切都是註定了的,我們該怎樣看待自己的存在?從理論上來說,只要有一則預言能準確應驗,已以足代表一切都由命運操縱。以黑空預言為例,其中牽涉之廣,影響之大,是沒有人能想像的,且現在仍在繼續發展著,從大公以鋒原的形相踏入輪迴都那一刻,我已感到事不尋常。”我說不出話來,卻完全明白他的恐懼。縱然曉得是命運安排,但誰可以拒絕命運的發生?我可以就這麼頭也不回的一走了之,以後對涅尼迦南之星不聞不問嗎?我不可以。一切還是照目前的情況繼續下去。我會設法找回涅尼迦南之星,把它投進宇宙之心的不歸流,讓它永遠沒法重返宇宙。

  築夢人續道:“虛擬遊戲是銀河人發明的偉大玩意,這個文明有些東西棒得令人叫絕。當我初抵墮落城,首次登入一個早期粗糙簡陋的遊戲,立即著迷。銀河人最了不起的地方,就是將外在的世界作數學式的分解,再重現出來,像這個樣子。”他舉起右手,在頭上揮了一個圈,四壁的每一個圓環同時亮起來,下一刻我們再不是在遊戲密室內,而是立足一個沙丘之上,四周是延展無盡的沙漠,沙丘宛如憩息大地上的一條條大龍,幻變無方,赤日炎炎,銀沙刺眼,彷彿置身火焰的世界中。

  築夢人接著拍拍自己的腦袋,說下去道:“當玩者的思感神經以同樣的數學方式解拆,兩者間產生互動,一個銀河人幻夢般的世界誕生了,有如他們的轉世輪迴,直至離開的一刻,就像這樣子。請開放你的思感。”眾光環井然有序的噴射有組織和目的的粒子流,環境倏變,忽然間我們已是身在一個衣香鬢影的大堂中,我和築夢人坐在一角的桌子裡,看著位於中央的舞池處一雙雙男女翩翩起舞,樂隊在旁起勁的演奏,音樂征服了每一個人,在舞池旁沒有下場跳舞的人也隨節拍舞動,著了魔似的,鬧烘烘一片。

  換上了我們古人類禮服的築夢人欣然道:“這是我喜歡的部分,銀河人的舞會。讓我們乾杯,為銀河人的虛擬世界喝一杯。”他向我舉起酒,我這才發覺自己也換上了燕尾套服,還手持美酒,在築夢人鼓勵的眼神下,一傾而盡。

  築夢人道:“真實嗎?”我仍在感覺烈酒入喉的火辣感覺,嘆道:“棒極了!沒有任何瑕疵。”築夢人道:“當我第一次玩源自銀河人的虛擬遊戲,那種震撼是沒法形容的,就像我一直在追尋的答案,以最具體的方式,展現眼前。”他雙目射出迷茫的神色,拿著空酒杯,沉聲道:“我們可以用同樣的方式去解釋我們的宇宙嗎?甚至於我們的存在?所有物質和生命,只是不同的密碼和程式組合,這些密碼深藏的物理和物性,決定了一切,依宇宙遊戲的時空規則進行。樹王之所以能預言未來,皆因他擁有窺視遊戲未來進程的超凡能力,就像我能頂知舞會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今晚的公主入場了。”大門處一陣轟動,一個千嬌百媚的美女婀娜多姿的進入大堂,受到熱烈的歡迎。

  我與築夢人四目交投,不用任何言語已明白了對方心中的想法。

  這個虛擬遊戲是由築夢人設計出來,但我們的宇宙,又是出自何人之手?

  築夢人嘆道:“正是這種心態,令我失去自製,驅使我重游涅尼迦南之星這個可稱為我最自豪的得意傑作。從沒有一個由我設計的遊戲,像涅尼迦南之星般令我感到困惑,現實和虛擬的界限似不再存在,現實和虛擬互相直接影響,它是不是遊戲裡的遊戲呢?因某些特異的性質,觸動了某種我們不了解的力量,令遊戲再不是遊戲,而具備了現實的特性。大小兩個遊戲合而為一。”我忘掉了舞會,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築夢人的手在頭上運轉一圈,熱鬧的舞會消失了,我們坐在一堆沙灘邊的岩石上,面對波濤洶涌的茫茫大海,浪潮不住衝擊岩石,發出陣陣濤嘯,浪花激濺。

  他直截了當的道:“我的遊戲被騎劫了。”我皺眉道:“怎樣被騎劫?”築夢人現出傷感的神色,道:“我進入的再不是原來的遊戲,而是一個埋藏在心底裡超過七千萬個宇宙年的秘密,一段從未向人提及過不為任何人知道的往事。

  騎劫遊戲的神秘異力,直探我的內心,掀翻出我希望從沒有發生過的憾事,徹底搖動我的心志,如果我不是有一套緊急應變措施,當我的情緒升上某一超常的點數,可以腰斬遊戲,我勢被控制,後果將不堪設想。”我立即聯想到奇連克侖在高關星向我施展的手段,當時若不是有夢還助我,後果難料。問道:“如不介意,可以說出你在遊戲裡的經歷嗎?我會為你守秘的。”築夢人道:“大公或許是族內最有資格聽這件事的人,因為你是阿米佩斯最偉大的流浪者,而我亦曾經一度浪跡宇宙,如果不是有墮落城,不是有虛擬遊戲,我仍在繼續流浪,只有流浪能減輕我內心的悲傷,減輕心中對生存的厭倦。”我愕然道:“究竟發生過什麼事呢?”築夢人目光投往海洋,射出傷感迷茫的神色,徐徐道:“自生命星河出生後,我一直在搜尋宇宙各種各樣的傳說,其中一個美麗的傳說,特別打動我。”我開始有點了解築夢人,他就是阿米佩斯人中的哲人思想家,面對著不依賴任何東西而存在著,永恆深邃的星空,像一個無窮無盡謎般的宇宙,驅策他不住思索與搜尋,希望憑著某些蛛絲馬跡,去勘破存在的秘密。傳說、預言均是線索,不過他也如我們人類的哲學家,到最後都不得不承認一切努力只是徒勞無功,白忙一場。當希望變成徹底的失望,遂生心力交瘁的挫敗感覺。

  築夢人績道:“美麗的傳說源自一個叫『蝶』的奇異種族,她們是液態的生物,棲息在宇宙一個叫宇宙洪流的奇異世界裡,那是宇宙最難解釋的現象之一,宛如一個不停地在星際間流動的汪洋,廣闊達二百個光年。蝶族是我們所知最古老的生物之一,當宇宙洪流在一千八百億個宇宙年前忽然消失,她們也隨之而去,再沒有出現過。”我倒抽一口涼氣,心忖宇宙確是無奇不有,超乎任何生物的想像,我所認識和經歷過的宇宙,只是九牛一毛。

  築夢入朝我瞧來,夢囈般的道:“蝶族永恆地活在不住改變的環境裡,從不離開洪流,發展出一種與別不同的宇宙觀,當然沒有其他種族有資格去評說她們想歪了,因為根本沒有人曉得真相,更沒有生物能掌握最後的真理,甚至於不知到何處去尋覓,這是所有生命的哀曲。”我被激起好奇心,問道:“蝶族怎樣看待這個宇宙?”築夢人道:“她們深信不疑生存是一種病,是最嚴重的精神症,一天未愈我們只能在這個宇宙苦海中沉淪,唯一脫離苦海的方法是鑽研修練一種舞蹈,她們稱之為蝶舞。每隔一千年,她們會集體跳這種神聖的舞蹈,舉行舞典,那時整個洪流會沸騰起來,變成橫掃星空的可怕洪峰,幸好洪流永不進入河系,否則會為其他生命帶來滔天之禍。宇宙洪流的忽然消失,令人不得不疑心極可能與她們的舞典有關係,更添蝶舞的詭秘性質。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長長吁出一口氣,點頭道:“明白!就算對蝶族充滿偏見的生物,亦不得不懷疑她們的神聖舞蹈不是一般舞蹈,而是擁有通玄的神秘力量,因為整個洪流的消失,是沒法解釋的事。”築夢人道:“正是如此。蝶族的事跡從此在宇宙廣泛流傳,以不同的形式成為各種族的傳說和神話,被我們阿米佩斯族修行者列為十大失落文明之一。她們的神聖舞蹈亦支離破碎的保存於部分種族的宗教祭典和古老回憶中。總括來說,原本的蝶舞早已失傳,但仍是有跡可尋,分精、神、氣三大支流,與不同種族的文化融合後再經發展,變成形式各異的蝶舞。精派重能量,神派致力於通靈之術,氣派則是要與宇宙至玄之氣融合,各有其專所長,可惜卻沒有生物能將三流渾一,臻達蝶舞的境界。”

  我道:“你對這方面很有研究。”築夢人深沉的道:“因為這曾是我畢生追求的夢想之一,就是學習所有蝶舞,在不住的追尋和學習中,我在七千萬個宇宙年前,到達位於沙罕穆不達星河邊緣區的南錫星系,該星系的第五顆行星上,有座叫不忘的古老城市,據說比我們已有過的城市,包括天象星在內,有更悠久的歷史。不忘城居住著一種叫科黑族的生物,總數不到十萬,他們的文化在很久前停頓下來,且停止生育,他們的文化就是他們的宗教,追求的是一種宇宙式廣披的愛,其宗教的核心就是蝶舞,而他們的舞別樹一幟,超然獨立於三大支流之外,又隱隱吻合三大支流的精神,非常特異。”說到這裡,他閉嘴不語,雙目閃動著難以形容的色光,似是沉湎在回憶的淵海里,不能自己。

  我心中涌起難以言喻的感覺,哪想得到會從築夢人處聽到這般的異事。虛空怎能存在廣披二百光年的流動汪洋,那是基於怎麼樣的物理?其水分子的結構肯定異於常態。

  而這些事,發生在我們銀河文明出現前的久遠歲月裡,可是我們一直無知無覺,在離開太陽系前注意力全集中在小小的聖土地球去,同一土地生活的人就如井底群蛙,還要分宗分黨、族國對立,不懂和平相處,只是以強凌弱,巧取豪奪,為有限的資源不住自相殘殺,是多麼可憐復可笑的悲劇。

  不過現時宇宙的情況亦好不到哪裡去。魔洞部人攻擊浪人城,正象徵和平的基石已蕩然無存,宇宙進入三國激戰的時代,我也難以獨善其身。但憑我孤微的力量,能逆轉整個大時代的戰爭洪流,輓狂瀾於既倒嗎?

  築夢人道:“就是在不忘城我遇上克蕾蒂絲,她像通天長老般是我們阿米佩斯的修行者,與我懷有同樣的目的,到不忘城研究科黑族的神奇舞蹈。我們在不忘城盤桓近二千年,全情投入,有時甚至以為自己是科黑人。”

  “克蕾蒂絲有一雙能勾魂攝魄的眼睛,而她擅長的正是傳心術,她的法力並不侷限在同類之間,只要是生命,她便有與之溝通的方法。剛才我甫進遊戲,第一個影象就是她那雙早被我埋藏在記憶深處的勾魂美目,令我完全失去自製力,迷失在騎劫遊戲的神秘力量為我營造出來的環境中,重新回到不忘城那段最美麗難忘又是最傷感的日子裡,如果不是有緊急裝置,肯定沒法脫身。可惜這個裝置只對我本人有效,且只能用上一次。為此我不厭其詳,向大公解釋情況,就是不希望大公陷進遊戲的困境,還請大公三思,放棄登入,然後由我毀掉遊戲。”他雖沒有說出在他和克蕾蒂絲間發生過什麼事,但我已大致猜到情況,他當是與克蕾蒂絲共墮愛河,而這段愛情則以悲劇收場,又肯定與科黑人的蝶舞脫不掉關係。我很想知道真實發生過什麼事,不是想曉得別人的私秘,而是對源遠流長,來歷秘不可測的蝶舞生出好奇心,但築夢人不願透露,我也不宜尋根究柢。

  築夢人無比唏噓的道:“我終於明白遊戲後遺症的威力,此處事了後,我會把輪迴都交給手下經營,然後動身遠赴不忘城,至於到那裡是為了懺悔還是為了憑吊,再沒有任何關係,我只是想回到那裡去。大公有決定了嗎?”我沉聲道:“我還是要登入遊戲。”築夢人失聲道:“大公為何要冒這個險呢?”我堅決的道:“這是一種宿命,因為我沒有更好的選擇。”

  築夢人績道:“美麗的傳說源自一個叫『蝶』的奇異種族,她們是液態的生物,棲息在宇宙一個叫宇宙洪流的奇異世界裡,那是宇宙最難解釋的現象之一,宛如一個不停地在星際間流動的汪洋,廣闊達二百個光年。蝶族是我們所知最古老的生物之一,當宇宙洪流在一千八百億個宇宙年前忽然消失,她們也隨之而去,再沒有出現過。”我倒抽一口涼氣,心忖宇宙確是無奇不有,超乎任何生物的想像,我所認識和經歷過的宇宙,只是九牛一毛。

  築夢入朝我瞧來,夢囈般的道:“蝶族永恆地活在不住改變的環境裡,從不離開洪流,發展出一種與別不同的宇宙觀,當然沒有其他種族有資格去評說她們想歪了,因為根本沒有人曉得真相,更沒有生物能掌握最後的真理,甚至於不知到何處去尋覓,這是所有生命的哀曲。”我被激起好奇心,問道:“蝶族怎樣看待這個宇宙?”築夢人道:“她們深信不疑生存是一種病,是最嚴重的精神症,一天未愈我們只能在這個宇宙苦海中沉淪,唯一脫離苦海的方法是鑽研修練一種舞蹈,她們稱之為蝶舞。每隔一千年,她們會集體跳這種神聖的舞蹈,舉行舞典,那時整個洪流會沸騰起來,變成橫掃星空的可怕洪峰,幸好洪流永不進入河系,否則會為其他生命帶來滔天之禍。宇宙洪流的忽然消失,令人不得不疑心極可能與她們的舞典有關係,更添蝶舞的詭秘性質。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長長吁出一口氣,點頭道:“明白!就算對蝶族充滿偏見的生物,亦不得不懷疑她們的神聖舞蹈不是一般舞蹈,而是擁有通玄的神秘力量,因為整個洪流的消失,是沒法解釋的事。”築夢人道:“正是如此。蝶族的事跡從此在宇宙廣泛流傳,以不同的形式成為各種族的傳說和神話,被我們阿米佩斯族修行者列為十大失落文明之一。她們的神聖舞蹈亦支離破碎的保存於部分種族的宗教祭典和古老回憶中。總括來說,原本的蝶舞早已失傳,但仍是有跡可尋,分精、神、氣三大支流,與不同種族的文化融合後再經發展,變成形式各異的蝶舞。精派重能量,神派致力於通靈之術,氣派則是要與宇宙至玄之氣融合,各有其專所長,可惜卻沒有生物能將三流渾一,臻達蝶舞的境界。”

  我道:“你對這方面很有研究。”築夢人深沉的道:“因為這曾是我畢生追求的夢想之一,就是學習所有蝶舞,在不住的追尋和學習中,我在七千萬個宇宙年前,到達位於沙罕穆不達星河邊緣區的南錫星系,該星系的第五顆行星上,有座叫不忘的古老城市,據說比我們已有過的城市,包括天象星在內,有更悠久的歷史。不忘城居住著一種叫科黑族的生物,總數不到十萬,他們的文化在很久前停頓下來,且停止生育,他們的文化就是他們的宗教,追求的是一種宇宙式廣披的愛,其宗教的核心就是蝶舞,而他們的舞別樹一幟,超然獨立於三大支流之外,又隱隱吻合三大支流的精神,非常特異。”說到這裡,他閉嘴不語,雙目閃動著難以形容的色光,似是沉湎在回憶的淵海里,不能自己。

  我心中涌起難以言喻的感覺,哪想得到會從築夢人處聽到這般的異事。虛空怎能存在廣披二百光年的流動汪洋,那是基於怎麼樣的物理?其水分子的結構肯定異於常態。

  而這些事,發生在我們銀河文明出現前的久遠歲月裡,可是我們一直無知無覺,在離開太陽系前注意力全集中在小小的聖土地球去,同一土地生活的人就如井底群蛙,還要分宗分黨、族國對立,不懂和平相處,只是以強凌弱,巧取豪奪,為有限的資源不住自相殘殺,是多麼可憐復可笑的悲劇。

  不過現時宇宙的情況亦好不到哪裡去。魔洞部人攻擊浪人城,正象徵和平的基石已蕩然無存,宇宙進入三國激戰的時代,我也難以獨善其身。但憑我孤微的力量,能逆轉整個大時代的戰爭洪流,輓狂瀾於既倒嗎?

  築夢人道:“就是在不忘城我遇上克蕾蒂絲,她像通天長老般是我們阿米佩斯的修行者,與我懷有同樣的目的,到不忘城研究科黑族的神奇舞蹈。我們在不忘城盤桓近二千年,全情投入,有時甚至以為自己是科黑人。”

  “克蕾蒂絲有一雙能勾魂攝魄的眼睛,而她擅長的正是傳心術,她的法力並不侷限在同類之間,只要是生命,她便有與之溝通的方法。剛才我甫進遊戲,第一個影象就是她那雙早被我埋藏在記憶深處的勾魂美目,令我完全失去自製力,迷失在騎劫遊戲的神秘力量為我營造出來的環境中,重新回到不忘城那段最美麗難忘又是最傷感的日子裡,如果不是有緊急裝置,肯定沒法脫身。可惜這個裝置只對我本人有效,且只能用上一次。為此我不厭其詳,向大公解釋情況,就是不希望大公陷進遊戲的困境,還請大公三思,放棄登入,然後由我毀掉遊戲。”他雖沒有說出在他和克蕾蒂絲間發生過什麼事,但我已大致猜到情況,他當是與克蕾蒂絲共墮愛河,而這段愛情則以悲劇收場,又肯定與科黑人的蝶舞脫不掉關係。我很想知道真實發生過什麼事,不是想曉得別人的私秘,而是對源遠流長,來歷秘不可測的蝶舞生出好奇心,但築夢人不願透露,我也不宜尋根究柢。

  築夢人無比唏噓的道:“我終於明白遊戲後遺症的威力,此處事了後,我會把輪迴都交給手下經營,然後動身遠赴不忘城,至於到那裡是為了懺悔還是為了憑吊,再沒有任何關係,我只是想回到那裡去。大公有決定了嗎?”我沉聲道:“我還是要登入遊戲。”築夢人失聲道:“大公為何要冒這個險呢?”我堅決的道:“這是一種宿命,因為我沒有更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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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三章 虛擬遊戲

  築夢人的聲音在遊戲秘室響起來,道:“大公準備好了嗎?”

  我正要回答,指節間的夢還連箍了我三記重的,忙道:“我還需要點時間,準備好後我會通知你。”

  築夢人應好。

  我收攝心神,轉向夢還道:“夢還!夢還!你不贊成我進入遊戲嗎?”

  夢還箍了我兩下,答不。

  我想了想,明白過來,道:“你想我開放心核,讓你進入,然後一起玩遊戲嗎?”

  夢還答道:“是!”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我仍是不由自主心生寒意。夢還是神遊級異物,極可能來自浮游世界的石妖,目的是送我到塵海去。以此作思考的起點,只有在他認為我自己沒法獨立就會即將發生的情況,才會那麼主動要求我和它攜手並肩作戰。

  它感應到什麼呢?在一般情況下,我有足夠能力保護自己的心核,可是若要投進虛擬遊戲,玩者必須開放心核,讓粒子流將思感神經轉化,情況一如在高關星與奇連克侖的精神決戰。決定勝敗再不是戰略和能量的強弱,而是心力,精神的力量。

  我向夢還道:“對不起,夢還!我不得不拒絕你。對我來說,這是個難得的機會,我必須面對挑戰,只有不斷學習,我才能成長,掌握神遊的精神力。”

  夢還緊箍了我兩下,說不。

  我差點打消獨力作戰的念頭,夢還的堅決反對動搖了我的意志。不過回心一想,我伏禹好歹都算是頭候鳥,而候鳥乃天生神遊級的生物,我多多少少也有點候鳥母親們的道行吧!更想深一層,如果我沒法發揮神遊的力量,將來如何面對像石妖那般可怕的生物,到塵海去豈非送死?更何況本鳥擁有的是我們候鳥族最終極的神遊級武器心盾,這個想法令我下定決心,決意冒這個險,不放棄機會。

  道 :“我意已決,不用對我了!”

  轉向築夢人道:“預備好哩!請開始。”

  六面墻壁的圓環同時亮起來,把我融入七彩繽紛的色光裡,現實世界融解,我一點一滴的開放心核,又禁制夢還,把它拒於我和遊戲世界之外,不理它抗議。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不知如何運用心盾,但假設它已與我渾融為一,它對我的保護將發乎天然,就像肌膚護著心臟。

  一如築夢人所說的,我來到一個古人類的火車站,站 在候車大堂中央的位置,那是遊戲涅尼迦南之星的起點。

  大堂頂是拱形的,正中處有個彩色的大天窗,時值當午,陽光透過天窗把繽紛的彩光灑在我立處深棕色方塊磁磚鋪砌的地面上。

  對阿米佩斯人來說,這是個新奇的環境,對我來說則是發思古幽情的奇異天地。

  大堂人來人往,靠邊的長椅子坐著躺著各式各樣的候車者,一邊落地玻璃門外的月台,停泊著兩列柴油推動的火車,一種在我們那時代早不存在的集體運輸工具。不過我對它們並不陌生,且是在聖土的交通博物館我喜愛的展品之一。

  我有點情難自禁的朝月台的方向走去,來到一列火車前,心中才有點猶豫。

  一切正常,反令我不知所措。就這麼繼續玩下去嗎?那騎劫遊戲的神秘力量並沒有出現,而我進入遊戲世界的目的正是為了“他”。

  我檢視自己的精神狀態,仍是晶瑩剔透,清清楚楚自己只是個虛擬遊戲的參與者,就像在夢境裡,曉得自己在做夢。

  “先生!可以幫個忙嗎?”

  我別頭看去,一位容貌端秀的少婦推著一輛嬰兒車,來到登車的梯階旁,頭戴紅帽的嬰孩正在車內香軟的包裹裡熟睡,構成一幅動人的母子圖。

  我連忙助她提起嬰兒車,登上火車,少婦道謝一聲,逕自推著嬰兒車進入車廂。站在兩節車廂間,心忖為何我會在這裡呢?驀然驚醒過來,曉得剛才的一刻已迷失在遊戲中。母子的情景勾起我深埋的情緒,在銀河時代,生兒育女的責任已交由生命局負責,公民的責任只是捐獻卵子精子,無復古聖土時代的天倫之樂。每個人都是以個體活著,像我和美阿娜那種維繫超過萬年的愛情,是絕無僅有的事。

  少婦該不是遊戲的主角采采吧!據築夢人說,她可以任何形相現身,真是個撲朔迷離的遊戲。不過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仍是她在神廟的雕像。

  火車起行。

  我在車廂找到空著兩個位子的座位靠窗坐下,思潮起伏。我並不是第一次玩虛擬遊戲,在銀河時代,曾有一段時間樂此不疲,但比起眼前無懈可擊仿如輪迴轉世的遊戲世界,我們銀河人的遊戲實嫌粗糙簡陋至不能比較,且隨時可以退出。但眼前的世界顯非如此,一旦投入,勢難以自拔。不過墮落城的人有的是時間,在這方面不用有任何顧慮,最重要是能否盡歡盡情。

  窗外的美景,湖光山色層出不窮,非常引人。

  車廂內只四分之一座位有乘客,你望向他們時,他們會作出回望、垂頭、搖首等反應,我卻沒法提起與他們互動的興趣,事實上我根本沒有玩遊戲的心情,到這裡來一心是要與控制遊戲、控制花夫等黑空連結成員的神秘力量一較高下,從而找到失蹤了的涅尼迦南之星。

  火車離開一望無際的青綠草原,沿著一個斜坡登上山區,愈爬愈高,兩邊草深林密,軌道旁的石塊布滿斑斑駁駁的綠色苔蘚。就在這時,我忽有所覺,從窗外的景色收回目光,朝車廂盡端瞧去,捕捉到一閃即逝的美麗倩影。

  芙紀瑤!

  她怎麼會到了遊戲裡來的?

  我跳將起來,往她出現的方向奔去,走不到十步,景象遽變,我再不是在車廂內走動,而是跪在圓形水池之旁,池內一雌一雄的先祖白玉雕正無奈的仰望夜空,芙紀瑤的王殿隆達美亞宮巍然矗立上方石山之巔,太陽月亮在夜空灑下瀉地的銀白清光。

  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蔓延全身,我急促的喘息著,孤獨和寂寞的強烈感覺攫抓著我的心神,令我沒法容納另一個想法。那種宇宙雖大,我卻只落 得孤伶伶、形單影只的可怕感覺像萬斤重擔擠壓著我,再沒有任何事能對我產生意義。可是又隱隱感到這不是事實,在完全失去希望後,又似看到某一線的曙光。偏又記不起在何處看過這線希望的芒采。

  接著的一刻,我變回那台小候鳥,在九月星的天空展翅飛翔,夕陽在前方地平處緩緩下降。法娜顯在哪裡呢?為何不能如平常般感應到她。一時間我心中充滿疑惑。

  然後我“醒轉”過來,心中的一點靈明逐漸擴展。

  對方失敗了,“他”極懂覷隙而入,把握目標生物心靈的弱點,從而以神遊級的異力加以改變和操控,可是“他”卻沒法完全攻陷我有心盾保護的心,致力有不逮,功虧一簣。

  剎那後,我的思感神經捕捉到一束注入我心靈微僅可察的神遊級能量,就像我當日聽到芙紀瑤的心靈呼喚。我立即反鎖對方,不容對方逸逃。

  反擊的時候到了。

  我在舒適柔軟的床上“醒轉”過來。

  好一會後我回過神來,看清楚是睡在“家”裡臥房的床上,美阿娜在廚房弄早膳的聲響隱隱傳來,花園種植的桂花香氣,透過窗戶傳進來,還有鳥兒們在枝竹間追逐爭鳴的聲音。

  我懶洋洋的躺在床上,轉了個身,手像碰到什麼東西似的,接著是書本掉到床旁地上的聲音,卻怎麼都沒法記起是什麼書。忍不住探頭往下看,平躺地面的赫然是封面印上《孫子兵法》四個古文字的書籍,心中涌起沒法形容的感覺,似被勾起某一此刻並不存在腦際的記憶片段。

  書籍是屬於古聖土文化的產物,在人類往星際發展前早被淘汰,一切知識均以電子的方式儲存。銀河文化局因應末日大禍將臨,遂開放聖土所有資料庫和博物館,希望能集思廣益,想出在絕對劣勢下求存之法。

  我記起了,這部古兵書,是我從古籍博物館取回來的,但為何我剛才卻沒法記起此事,難道是我的記憶出了問題。

  美阿娜嬌甜的聲音傳來道:“伏禹!你醒來了!早點預備好哩!”

  一點靈明在心中擴大,我終於直接感應到心盾。

  我的天!真的,那種心底裡的痛楚是噬骨蝕魂的。

  眼前的世界,就是我最希望能輓回的日子,與美阿娜並度聖土末日來臨的記憶,正是最深刻難忘逝去的往昔。但願我能沉溺其中,永遠不要醒過來,可是理智告訴我,絕不可以放棄,否則我將淪為極可能來自黑空那邪惡力量的可憐工具,像花夫和其他成員。

  美阿娜朝臥房起來的足音傳入耳中,我仍在兩個截然相反的念頭間掙扎,與騎劫遊戲的邪惡勢力激烈角力。

  對方於“人性”肯定有深入透徹的了解,利用我最渴望見到的美麗女王芙紀瑤動人的倩影,瞬間奪我心神,將我從虛擬遊戲抽離,然後層層深進挖掘我心中的弱點、創傷。先是在隆達美亞宮目睹先祖雕像,知悉自己身份接近崩潰的剎那。然後是重回九月星的傷心地,最後是在與美阿娜共度聖土盡頭的日子。每深進一層,我愈迷失在記憶的淵海中。

  但對方並不完全成功,關鍵處在於心盾,令對方難竟全功。例如平躺地上的《孫子兵法》,正代表在心盾的保護和阻撓下,那邪惡力量並不能絕對的控制我,一絲不漏的重塑當時完整無缺的記憶。

  美阿娜來到門外。

  值此生死成敗的一刻,我猛下決心,同一時間重新鎖定直探我心內的力量,靈明反彈擴張。

  下一刻我回到火車廂內,仍在上山的軌道上攀爬,窗外山林的景色映入眼瞼,連忙收攝心神,讓時間撫平心中波動的情緒。

  我再次朝車廂盡端瞧去,女子的背景一閃即逝,沒入門後,但已不是芙紀瑤的背影,而是一個優美但陌生的背影。

  我敢肯定那是采采,正是透過她,我的精神鎖著那神秘的異力,不容他退出。這場神遊級的角力,將以涅尼迦南之星的虛擬遊戲作場景進行,目標仍是涅尼迦南之星,不同處是我要找的,是現實世界裡的涅尼迦南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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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15:06:47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卷 第四章 愛的誘惑

  火車在一個小鎮靠站下客,我鬥志高昂的離開火車站,沿著進入鎮中心的主街舉步緩行,不時有汽車在旁飛馳而過,引擎的聲音此起彼落,對我來說是前所未有的感受。築夢人確是虛擬遊戲的天才,創造出的世界充滿生活的氣息,令人投入沉醉。

  唯一不真實的感覺是本該偏僻荒涼的小鎮,卻熱鬧得異乎尋常。值此夜幕初垂之時,街道兩旁店鋪林立,閃亮走動的招牌,五光十色的霓虹組燈,仿如浪人城最繁忙的街道。路上人來人往,各自穿上奇裝異服,他們唯一目的似乎就是只為尋歡作樂。

  酒吧、飯店、戲院乃至妓院,都是客似雲來,其門如市。

  被光色奪艷的夜空,尚可隱見一輪明月,我認得是墮落城的愛神月亮,這不該屬於遊戲世界的景象,卻出現頭頂之上,顯示那邪惡力量,對我的精神或遊戲仍有不容忽視的影響力。

  不過,主客形勢已扭轉過來,因為在這場別開生面的“決戰”中,我已反過來鎖緊了他,令他沒法脫身。

  或許他根本沒想過罷戰。

  花夫和其他黑空連結成員化為晶石體的恐怖景象記憶猶新。如果我沒有猜錯,來自黑空的邪力是有計畫一步一步地達致目前的形勢,取得這刻的成果。

  一切由啟發築夢人創造出名為涅尼迦南之星的虛擬遊戲開始,遊戲中的虛擬美人迷倒了沒有戒心的遊戲迷。透過采采,黑空邪力以神遊的無上法力,不住吸取遊戲迷的精氣力量,令采采壯大起來。當遊戲變成一個宗教,采采的力量延伸往虛擬世界外的真實世界,導致數以千計中招的遊戲迷發生精元枯竭症的現象,他們的力量都喪失在采采手上,被她據為己有。

  采采成形成熟了,遂進行第二階段的計畫,就是驅策鋒原到現實世界中找尋失落近七億年的涅尼迦南之星。鋒原成功了,可是在攜寶返回墮落城途中被以尤西斯命為首的蝠賊攔空截劫,全軍盡墨,僅鋒原幸以身免,逃出自毀的飛船,剛巧給我碰上。垂死的鋒原仍是執迷不悟,騙我把涅尼迦南之星帶往墮落城,引發後來發生的連串事件。采采背後的黑空邪力就是幕後黑手,使我成為眾矢之的。

  我因不清楚情況,故一直被黑空邪力玩弄於股掌之上,甚至我進入這個遊戲,也可能是他計畫中的一個環節,只是他沒想過我有反擊的力量。

  誰勝誰負,現在仍是言之過早。

  在遊戲裡,什麼武器能量均派不上用場,鬥的是精神力,其凶險處猶過於現實世界真刀真槍的決戰。

  我在一間酒吧的紅色木門外止步,門上掛著“停止營業”的木牌子,我毫不猶豫的推門而入,大門應手打開。

  酒吧的長形空間非常寬敞,一邊是酒吧櫃檯,餘下的空間放置二十多張圓桌和舒適的靠椅。櫃檯後的酒架放滿各式酒瓶,琳琅滿目,成為最當然的裝飾。

  酒吧的盡端亮起子壁燈,柔和的光線勾畫出我既陌生又熟悉的美女采采的倩影,她靜靜地安坐盡端的圓桌旁,面向著我,她的面容沒在暗影裡,說不出的神秘、詭異和危險。

  我一無所懼的朝她舉步,木門在我後方自動開上,隔斷街外傳來的雜音。

  “伏禹!”我在她對面坐下,細審她顛倒遊戲世界眾生的玉容。她再非是築夢人創造的虛擬人物,而是與黑空邪力結合,吸取了足夠的能量,擁有自身意志,有血有肉的奇異生命。

  我不得不承認,雖然明知她不是什麼好東西,卻像所有美麗的壞女人般,有種使人難以抗拒的魅力,類似絕色的吸引力。表面上看不出半點邪惡,光是她那雙含情脈脈的藍眼睛有意無意地瞄你一眼,已沒有多少個男人能抵禦得住,更要命是她似是甫相見,她已墮入情網,一副對你情深一片的俏樣兒,難怪她的獵物一一中招失守,拜倒在她的裙下。她具有所有被稱為“性感”的難以言喻的特點。

  我沉聲道:“你是誰?”采采笑了,是一種開玩笑似的嬌憨神情。整個陰沉的酒吧頓時變得陽光燦爛,她的笑容宛如熾熱的射線般燃著你的心,又如她打開了心扉,讓人沒有戒心地傾注真情和信任。

  “我是誰?再不重要哩!最重要的是終於有人完成遊戲的使命,找到失落超過七億個宇宙年的涅尼迦南之星。”她俏臉的輪廓一如她在地底神廟的立像,有一種雕塑的美態,清晰如刀削斧鑿。深邃不可測的眼神,高高的顴骨筆直的鼻梁,豐滿的嘴脣,最引入的是她含在骨子裡的神秘野性。與芙紀瑤的冷漠高貴,絕色的柔美狐媚,幾可分庭抗禮。從這個角度去看,她表現出來的氣質,顯示黑空邪力擁有不下於芙紀瑤和絕色的實力。

  采采是天真與邪惡的混合體。

  我不解道:“既然如此,為何又要引我進入這個完結了的遊戲呢?這樣做對你有什麼用處?”采采凝神看著我,嘴角掛著一絲輕盈的笑意,平靜的道:“遊戲的結束,正代表一個新的開始。我知道你對我誤會重重,但我只是一個使者,一種媒介。我的誕生,是基於上神對所有生命的愛。從宇宙初開,仇恨和殺戮從沒有停止過,這不該是生命的目的吧。”她純淨的聲音在酒吧長方形的空間柔浪般鼓盪,配合她幽靈般的神秘美態,營造出一種詭異的氛圍,令人彷彿徘徊於夢境裡最深秘的幽谷中,沒法脫身,也不願遽離。

  她正是夢谷中的精靈,經數千年的修煉,得成正果,以其超凡的魅力,蠱惑眾生。只要你偶一失神,就會栽在她的手上。

  一個虛擬世界的人物,怎會演進成她現在的奇異形式?我沒法解釋,只能以這個角度去理解她。

  她的存在,是眼前鐵錚錚的事實,卻又完全超乎宇宙的現實,像流沙般的夢魘,糅集著若即若離、恍惚易碎的特質,偏又是那麼實在,充盈血肉般的真實。

  采采的聲音續傳人我的耳內,柔聲道:“肉體並不重要。上神賜予的,遠超過我們所曾擁有過的一切。他的愛,是一種至真至純的愛,只要你肯開放心扉,就可以得到。那難道不是你一直哭泣追求的夢想嗎?宇宙終有一天滅亡,可是上神的愛,超越了一切生滅緣起。阿米佩斯始祖涅尼迦南追求的,正是上神的愛,涅尼迦南經以億個宇宙年的沉思,悟破了上通之道,求仁得仁,驚動上神,令他首次垂顧我們的宇宙。”比爾的一個表情在我腦海中浮現。

  那是昨天他試圖毀滅涅尼迦南之星而不果的表情。雖然毀不掉它,卻是如釋重負。當時我並不明白他為何有這個表情,現在終於豁然而悟。他確因沒法毀滅它而震驚,但卻肯定它內藏的靜態能量,仍然是屬於這個宇宙的能量。換言之,那力量非來自宇宙之外,而這正是比爾最害怕的情況,也是我最恐懼的。

  采采根本是滿口謊言,什麼來自宇宙外的上神,只是胡縐。

  她可以騙我,我不是也可以騙她嗎?

  但我也不得不承認,我心靈的某個部分被觸動了。

  自人類懂得思索以來,我們一直在追尋某種生命的價值和目的,由愛到神,又或許是某種我們永遠沒法明白的東西。

  我並不相信宗教裡那投射人們本身願望所謂的神,最終只會帶來失望。我可以相信宇宙是含有某種智慧,卻絕不是缺乏客觀理據支持,一廂情願地認為神可以解決一切的想法。我們的神,只是心的產物。不同的文化、不同的時代,會產生不同的神,不論這個宗教發展至什麼程度和深度,有多少人相信,本質上根本沒有差異。

  不同種族的生物,發明不同的神衹,是源於他們對生命的恐懼,恐懼生命是漫無目的,恐懼死亡,害怕在這個空無的宇宙自身存在的孤獨。

  采采背後的神秘力量,正因看通看透此點,遂以宗教式的神,一種愛的化身、超然純然的愛,讓信徒以為找到最接近神的東西,找到追尋的最後目標,捨棄其他一切。

  我沉聲道:“花夫和其他人,是不是已經死了?這就是信任他們的上神的結局嗎?”采采道:“生命在上神的恩寵裡,是不會死亡的,只是生命形式的轉換,他們現在進入了等待的狀態,就像涅尼迦南之星內的靜態能量。當時機來臨,他們會與上神的愛結合,他們將變成上神,上神也變成了他們,展開超越任何生物想像的生命歷程,離開這個充滿仇殺和戰爭的宇宙。”我道:“時機何時降臨呢?”采采雙目亮起來,道:“時機就在你攜著涅尼迦南之星踏足墮落城的一刻出現。你是宇宙獨一無二的個體,而我亦是從未有過的生命形式,只要我們合而為一,便可以打開黑空,讓上神的愛傾注往我們的宇宙,他的愛會把一切改變過來。

  這不是你一直的渴望嗎?更是所有生命的最終極的目的,機會已來到你手上,就看你如何決定。”“當解開封印的星辰向宇宙發出呼喚,沉睡的偉大宮殿會從長夢中甦醒過來,被禁制的掙脫天神的枷鎖,宇宙將出現天翻地覆的改變。”我記起秀麗告訴我的樹王預言,在某一程度上,采采的說辭隱然與預言吻合。

  但天翻地覆的變化是不是如采采所說的,宇宙因上神的愛而改變,還是因某一被禁制的邪惡勢力的入侵,而陷進大災難去。

  我相信後者的可能性最大。

  歌天便說過黑空只是“窮空”,沒有通往其他空間的通道。歌天乃宇宙最出類拔萃的生物之一,他的判斷不會錯到哪裡去。

  為堅定采采我已逐步入彀的信心,我問了個不能忽略的問題。道:“涅尼迦南之星是怎樣來的?”采采答道:“若以你們銀河人的角度看,可以作出這麼的一個比喻,涅尼迦南之星就是上神與涅尼迦南接觸的一刻,投向你們宇宙一滴因憐憫眾生而流下的精血,到宇宙來尋找有緣的生物,那個生物就是你。上神的力量太龐大了,即使你們的宇宙仍不能承載,他只可以傾注他部份的愛,適當的能量,讓有緣者於開啟黑空的剎那接收,而我將負起中介的角色,保證傾注和接收的過程順利進行。當神聖的任務完成後,你將變為這個宇宙最具力量的人,千萬不要錯過。”我心叫厲害。

  黑空邪力深明“人性”的弱點,以宗教式的理想作幌子,一方面滿口“仁義道德”,另一方面不忘關照我們自利的人性。試問誰不想成為宇宙最有力量的人,且不勞而獲,“一朝致富”。加上透過采采這個誘惑化身娓娓道出,份外具說眼力。

  關鍵的時刻到了!這個險是不得不冒的。

  我閉上眼睛,假裝思索,事實上卻是暗與夢還溝通。如果黑空邪力透過采采顯現出來的心靈力量是波濤洶涌的怒海,心盾就是我渡過死亡之海的寶筏,而夢還則是我海航的導航燈,亦等於我投往陸岸的船錨。

  一切在最高層次的神遊空間進行,我已大約摸清采采的功底,她是沒法切入候鳥神和夢還間的秘密聯繫。

  睜開眼,道:“現在該怎樣配合你呢?”采采雙目異采閃閃,就在這一刻,我透過遊戲世界外的夢還,感應到涅尼迦南之星,它位於外空某處,又連繫著采采。我、采采、涅尼迦南之星和夢還,構成奇異微妙的關係。

  采采道:“接受而不是拒絕,開放而不是封閉,我會進入你的心靈去,以沒有其他方法能代替的方式,向你展露涅尼迦南的秘密。準備好了嗎?”我毫不猶豫地道:“準備妥當!”話猶未已,一股近乎狂暴的力量緊緊攫抓著我,就如被熊熊的烈火焚燒,又或遭席捲大地的洪水吞噬,瞬間被帶至虛無中,身不由主的翻滾浮沉。

  我暗呼厲害,攻入我心靈的力量乃采采長期吸納花夫等信徒的精華而來,有難以抗御的威力,稍一不慎,立告失守。不過我仍能保持一點靈明不滅,那就是退藏往心核最深處的心盾,只要我仍與心盾結合,對方便沒法完全攻陷我。

  現在等於我和采采兩軍對壘,進行攻防戰。我任由敵方長驅直入,卻把重軍置於壘中之壘,當敵人以為取得全面勝利之際,就是我反敗為勝的時機。

  下一刻我發現自己緊擁著采采,雙方全身赤裸,在無星的黑空自由寫意地旋舞飄浮,我們變成了虛空,虛空變成了我們,一切變得完滿具足,自由寫意。熾熱的愛火在我們間激盪,心靈在抖顫著。

  天地好像在此一刻方告開始。

  我記起花夫提過的宗教經驗,到現在我切身體會,始真正明白他的意思,確令人顛倒迷醉,忘掉一切,包括自身在內。

  虛擬世界的采采再不存在,她已進入我的心靈。烙印是沒法據為已有的,但她卻可以占據我的心,完全絕對的控制我,像寄生妖般長駐在我這客體內,利用我去完成開啟黑空的使命。

  采采咬著我的耳朵嘆息道:“擁抱我,緊緊的擁抱我。”我依言緊擁她。

  結合開始了。

  千萬道強烈的光焰,刺進我們的身體、我們的心。

  一轉眼,我們已置身在一個夢境般、如詩如畫的美麗世界,在一望無際、濃綠濕潤的草原上空翱翔起舞。采采長髮如波,粉嫩雪白的胴體是那麼無可挑剔、令人感動。

  她在前方飛翔,我在後方追趕,看著她纖美的手指撥弄空氣,秀髮波浪般起伏,身體釋放熊熊的火焰,風般往我吹送,我有力量不住增長、不可一世的滋味。

  這樣的情況,確是我事前沒有想像過的,采采的武器就是愛。鋒原肯定是在類似的情況下失陷,所以對采采的愛至死不渝。

  由於鋒原的本領和盜寶能力遠超過其他信徒,故被揀選負起重任,而不是犧牲自身的變為沒有生命的晶化體。現在她看中了我,不惜施展渾身解數,務要驅策我完成黑空邪力重返宇宙的大業。

  如果我不是開始學會神遊,又有心盾護著心的烙印,情況將是不堪設想。

  她的話聲在我心中迴盪,道:“我至愛的情人,我是完全屬於你的,你也將完全屬於我,當我們結合後,再無分彼此,永遠不會有孤獨寂寞的感覺。這就是愛的真諦,愛的終極。”就在那瞬閃間,我趕上了她,美麗的世界消失了,我們被包圍在一團黑暗中,時空的感覺完全錯置,有如投進一口幽深沒有進退之路的古井,周圍只有井壁。

  她虛懸在暗空的遠處,雙手捧著一個晶石球,舉在胸前的位置,秀髮延伸往後,飄動拂舞,晶石球金光燦爛,掩沒了她動人的赤裸胴體。

  “讓我們誕下生命的結晶,他將代表我們完美無瑕的愛。”說話時,她不住朝我接近。

  值此一觸即發的關鍵時刻,我終於感應到黑空邪力,清晰無誤地捕捉到他正透過涅尼迦南之星與采采連成一線,當采采將晶球嵌進我心核的至深處,我會成為另一個鋒原。

  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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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15:07:00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卷 第五章 宇宙新品種

  “轟!”整個暗黑的空間搖晃起來,接著黑暗被晶球往四面八方噴射的光焰驅走,仿如忽然君臨黑夜的太陽,逼人的熱力卷旋滾沸。在一時“看”不到任何東西的光和熱裡,我感應到采采和晶球化為一道撕裂空間的光焰,筆直朝我心窩激射過來。

  晶球正是涅尼迦南之星,在這剎那它的能量與采采結合為一,由靜態轉為動態,投往我心靈的至深處。

  采采以種種手段解除我的防禦和戒心,為的就是這一刻。眼前的光焰,就如奇連克侖的御神器,我若被攻陷,勢將變成黑空邪力的傀儡和工具。

  心中的靈明極速擴展。

  我現在的遭遇,肯定是花夫等信徒,包括鋒原在內,均未遇上過的,因為那時涅尼迦南之星不知尚失落在何處。現在的情況,是當采采和涅尼迦南之星結合後才會出現。所以采采說時機就在我攜妖星踏足墮落城的一刻出現。

  就在我想到采采是滿口胡言來欺騙我,而我也可以騙她的時候,我已擬定破邪的大計,關鍵處仍在夢還。

  以神遊的功力論,遠在浮游世界的石妖極可能位置宇宙眾生之上,甚至奇連克侖、黑龍藏布,均要遜他一籌,否則今天就不是這個局面。

  夢還正是石妖的使者,它的真正能耐是在黑空邪力的理解之外,只以為它是現實世界的奇兵異器,沒想過它變化無方,能靈活自如穿梭不同層次的空間,超乎所有生物的觸感。

  所以我幾經思量後,拒絕夢還隨我同闖遊戲的虛擬世界,一方面是要憑己力進一步了解探索神遊的空間層次,更重要是留住這最後一著,作為奇兵。

  出奇者勝。

  光焰破心而入,倏忽間我的神遊小宇宙充斥著邪惡的異力,占據我真身的每一道神經,所有的思感細胞,唯一尚未被攻陷的,只剩下由心盾保護心中之心的磁元。

  同一剎那,夢還進入磁元去。

  心中的靈明以極速擴展。

  重兵反擊入侵者的時機來了。

  我感覺到采采、涅尼迦南之星、黑空邪力,清楚捕捉到他們的驚惶。

  太遲了“轟!”神遊的力量,本質上仍是能量的一種,只不過在我解釋能量的立體三角模型上,位處最尖端的位置。當思感能以最高的速率運作,便成為神遊級的能量,產生不同層次的空間。在這最高層次的空間內,一般的能量派不上用場,只有由思感提升強化的神遊級能量,方可主宰強弱勝敗。

  神遊力由磁元逸出,透過夢還像千萬個太陽般爆發。

  黑空邪力是入侵者,沒花一番工夫是不可能占領我心核內的精神領土,可說是陣腳未穩,也如攻城的軍團,儘管其神遊力量勝過我,卻是勞師遠征。我施計誘其深入,於他以為取得全面勝利時,我即以布在城內之重兵四出反攻,化被動為主動,一舉破之。

  我回到遊戲室內,心核像爆開了似的,閉上的眼睛看到一對巨大的黑色翅膀展翼而去,令我想起花夫袍服上的翅翼飾畫。

  上方的出口在我控制下打了開來,我抵受著心核精神能量衝擊下的余震,朝上升去。

  築夢人呆瞪著我。

  我微笑道:“我已代你毀掉這個遊戲,虛擬的采采再不存在,卻轉換成另一個形式。為滿足你的好奇心,可以這麼打個比喻,采采是個超級的遙控器,控制她的能量來自神秘的黑空,現在遙控器已與回覆動力的涅尼迦南之星結合,變成黑空異力的可怕工具,我必須趕去毀滅它。後會有期!”說畢,我化作一束粒子,穿破頂壁,直射往湯姆隆那丹星的外空去。

  思感網全面撒開,首先接觸到的是守在星系外空的金森,他再不是比爾的形相,只是一團閃耀著銀色光點的黑色煙霧團,內藏游移不定的思感中心,也是他的心核。

  剛與他精神連接的瞬那間,我捕捉到一絲不該出現在他身上的情緒,似是欣慰,又帶著深沉的感觸和傷情,以我對其他異族生物的靈銳,一時亦沒法掌握他對我的心意。

  他或可算是一個暫時的盟友,為一共同的目的而合作,但亦是個危險的敵人。

  正如他說過的,我是沒法真正的了解他。同類間的了解已有侷限,何況是異類?

  我以高速向他傳遞目前的情況,同時引導他的思感能,趕上正朝外空逸逃的涅尼迦南之星,著他先一步截擊。

  乘著涅尼迦南之星的采采,正不住增速,照她目前的勢頭,一脫出星系的引力場,將會進入黑暗或光明的空間去。不過我一點不擔心她和邪星可以逃出我的指掌,在我融合季候飛行的極速投射下,我有十足把握追上她們。

  我向築夢人形容她的話是恰當的,從遊戲的虛擬世界轉到現實世界裡來,她再不是一個完整的生命形式,充其量只是一個超級遙控器,由黑空邪力以神遊的力量隔著千河萬系操縱。卻不可小覷,因為她擁有的是經年累月吸收自花夫等信徒的精氣和能量,加上與涅尼迦南之星結合,是宇宙從未出現過的奇異品種,像夢還般難以理解,非到真正交鋒,誰都沒法預測結果。

  金森收到我的訊息後,消沒在黑暗空間,可想像以他暗間生物的本領,可在適當時候從黑暗空間撲出來,予邪星致命的一擊。只要除去采采,邪星將由動能轉歸靜能,任憑處置。

  就在此時,忽感有異。

  一陣陣低沉而似有若無的呼喚,在我心底響起,似在反覆叫著涅尼迦南四字,但又有點含糊不清,不含糊的是呼叫傳遞了深沉的渴望和壓抑著的強烈情緒,能震動我的心弦。

  我曉得不妙,采采在這個關鍵時刻發出涅尼迦南之星的呼喚,肯定有不軌企圖,而不會只是叫幾聲作玩兒。

  現在邪星離我不到十下心跳的距離,二下心跳後它將脫離星系的力場,到達不受羈絆的自由虛空。

  “轟!”能量波動。

  金森從黑暗空間鑽出來,及時予邪星迎頭痛擊。

  我恰恰趕至,看到這動魄驚心的一幕。

  一柱黑煙,在星光閃閃的夜空無中生有的噴射出來,激刺往化作一對黑色巨翼的采采。每邊翼各長四地米,連繫兩翼的正是涅尼迦南之星。

  眼看采采被轟個正著,想不到的變化出現了。

  采采於兩翼間的涅尼迦南之星現身,再不是虛擬世界中的裝扮,沒有衣飾盔甲,最先像光雲般凝眾,十多個光輪不斷交錯變化,接著現出她的身影,如實如幻,全身宛如涂上了金光閃燦的色彩,苗條動人的胴體輝射金芒,卻沒有一絲猥褻的意味。

  接著的變化更令人目眩,采采身上的金芒極速流向雙翼,眨眼間這個黑翼加涅尼迦南之星的詭異組合,轉化為美艷不可方物、金光輝射的翼女,光耀夜空。

  金光變成流動的能量。

  翼女收回兩翼,就在金森擊中她的一刻,包裹全身。

  “蓬!”金森的毀滅性能量部分被反彈開去,部分被卸往兩旁,爆開成光雨和散泄的芒流,整個夜空被光雨燃亮,瑰麗無倫。

  翼女金光更盛,像個燃燒的金色太陽,掩蓋了她由築夢人嘔心瀝血一手炮製出來的美麗胴體。我感覺到涅尼迦南之星成了她的心核,而她的力量正在不斷的增長中,這場仗絕非像先前想的那麼容易。

  金森被她的反震衝得往後倒退,由一團黑中泛銀點的煙霧轉化為一個銀影,頂部處有個若現若隱可稱之為臉孔的東西,令我想起死在我手上的鬼少昊,換了不是如我般有視覺翻譯功能的銳目,能感應到他能量體者,已相當不錯了。

  未待金森二度進擊,采采於金芒深處彈出來,投往無盡的虛空,雙翼縮人身體內,再不成其翼女,先是四肢合攏,倏又伸長,流星般往金森劃去,過處激起陣陣光雨的漩渦,既詭異好看,又是凌厲懾人。也顯示她信心十足,不把金森放在眼內,竟不選擇逃遁,反主動還擊,但她不知我正趕來合擊她嗎?

  采采心中究竟打什麼主意呢?

  我長嘯一聲,全速投往戰場。

  “蓬!蓬!蓬!”能量交擊,瞬息間,采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連續十多擊的狂攻金森,擊擊能量十足,以金森之能,一時也被逼處守勢,從銀影中不住探出手來招架,見招拆招,竟沒法搶占上風。

  要知金森乃宇宙最強橫種族的第二號人物,僅次於上參無念,由此可推見此時的采采如何厲害,更可想見黑空邪力的可怕。

  我趕至采采後方,夢還來到我手上,化而為劍,毫不猶豫朝采采的背心處直搠而去,劍能帶起陣陣漣漪,波盪虛空。劍尖射出極於束,劍尚未抵她的背部,驚人的“劍氣”已先一步刺中她。

  采采旋轉起來,變成一個金輪,我竟沒法刺實,能量往金輪兩旁卸泄開去。

  采采在金光中出現,向我拋來一個迷人的笑容道:“算你了得!不過我們的事,還是剛開始。”說話間,一柱金光從她胸口射出,重重撞擊劍鋒。

  我終於明白為何金森被逼改攻為守,她的能量是我從未遇上過的奇異能量,有著能破壞粒子結構的特性,極具殺傷力,且沒法化解,只能硬拚,如果沒有猜錯,該是來自涅尼迦南之星的能量,其源頭當是黑空邪力。

  幸好我的極子乃宇宙最終極的粒子,無可分解,否則只一招,就可被她殺得潰不成軍。

  她背後彈出雙翼,同時硬捱了此時位於她後方金森的重重一擊。

  “砰!”夢還寸寸碎裂,返回心核。

  我撮指成刀,欺前朝她面門疾劈,務要她應接不暇,這妮子太厲害了。她雖然捱得起金森的重擊,但肯定全身能量劇烈波動,沒法在我此奇招命中她前,重整陣勢。采采可能高估了自己。

  豈知采采一陣嬌笑,伸展四肢,雙翼分往我和金森掃來,我和金森猝不及防下,分別被她拍個正著。

  “蓬!蓬!”我和金森應翼分別從她左右拋擲。采采往上噴射,猶如一道金芒,兩翼再縮人體內去,大玩魔法。

  我雖被掃中,但其翼膀的力道卻不強,僅能將我逼開,翻滾了幾轉,我已重拾動力,改向朝她追去。

  金森向我發出一個訊息,倏地加速,消失不見。

  我知他進入了黑暗空間,而我亦沒有閒著,運轉真氣,部署一次極速投射。看著采采迅速遠逝的背影,我有信心再次趕上她時,她再沒有先前的好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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