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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sh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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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黃易) 封神記 [異世幻想](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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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11:58: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第五章

  “轟!”

  我們形成的能量箭,以星球引力容許的上限速度,硬刺入上參無念的能量柱內。夢還等於箭鋒,我和大黑球則是箭身和箭鏃,瞄準他的心核直刺進去,眼看可命中他的心核,竟遇上仿如能量盾的能量壁,感覺就如當年硬闖隆達美亞宮碰壁而回的情況重演一般,只有一個分別,驚訝的是上參無念而不是我。

  上參無念的防禦盾出現“裂痕”,不是物質形成的撕裂,而是能量破損,可惜我們無力擴大戰果,硬被反彈開去。

  夢還回到心核內,不待我的指示,徑自進入磁元,再從磁元取得明極子和暗極子的能量,變成威力十足的磁元雷,從我胸口噴射出去。我則和大黑球繼續往後拋飛,真身沒有一個分子是穩定的,形體保持完整已非常難得,遑論乘勝追擊。更曉得生死成敗全系於夢還自發的一擊,因上參無念在電光石火的瞬息間,已重整陣勢,化作能量柱,狂追而至。

  上參無念太厲害了,我們千辛萬苦經營出來的一點優勢,轉眼化為烏有。

  夢還自發下形成的超級磁元雷,狠狠擊中上參無念追擊能量的鋒銳,交擊的剎那,時間空間似給煞止了。

  “轟!”

  交鋒處爆開一球太陽般的烈芒,崩天裂地。

  巨量的空氣水霧被擠往一旁,掀起的氣流橫掃布滿水潭海洋的星球地表,潭水被扯上半空,海水突起如高山,滿坦星仿如受到以千計的地震同時作用,抖動起來。熔岩從裂開的地縫噴濺出來,泥土沙石輕如無物瘋狂的激射滿天。

  夢還倒撞而回,投往核密去,沒有一段時間休想復元,但它已完成護主的重任。

  上參無念立足星球一端的能量柱顫震著,一時無力追擊,可是雲層上視野不及的部分,仍是那麼強大。

  我心叫糟糕時,氣流已把我們送走。

  滿坦星變成狂暴的世界,我仍在力圖恢復戰力的階段,無法閃躲,全賴大黑球載著我左閃右避,從噴發的熔岩間的空隙疾飛往星球的另一邊。

  大黑球不衝上外空是聰明的,以我們目前的情況,失去星球磁場引力的掩護,在空盪蕩的外空更不是上參無念的對手,恐怕一個照面已給他活捉了。

  本原元氣從核密不住透過磁元注入心核,極子級的戰氣凝聚重組,數萬年來辛苦儲積近三十節的能量重新布陣。夢還的一擊是決定性的,否則我們早飲恨收場。此戰的激烈迅疾,是我和大黑球事前沒有想象過的。

  大黑球傳話道:“混蛋在哪裡?”

  倏地進入了星球永恆的黑夜去,天空一片灰黯的紫藍色,下方是波浪滔天的滿坦星汪洋。

  我勉力撒出思感網,不過太遲了,我們已錯失良機。

  代表上參無念真身的能量柱另一端,正從外空破大氣層而下,且不住擴大,化為鋪天蓋地的能量罩,根本是避無可避,在我們逃走無路下,給他罩個正著。

  空間立即被壓縮了,光線沒法照進來,伸手不見五指,感覺像被一個超級黑洞套在最強暴的核心裡,我們原本如迅雷激電的移動速度狂跌至零,任大黑球如何努力,仍沒法移動分毫。重力四面八方以我們為摩蕩點擠壓磨損,如讓這個情況繼續下去,我和大黑球肯定支持不到一個宇宙日的短時間。

  我和大黑球苦苦撐持,不讓上參無念無隙不窺的能量入侵真身,擺布我們。此時我最希望能如歌天般化作能量太陽,破除上參無念加諸我們身上無形而有實的凶籠。

  想到這裡,心中靈光乍現。

  我們的極子能量,肯定和上參無念是同一級數,為何卻被他的能量完全克制,不但力不從心,且無從發揮?關鍵處該在他擁有的神遊之術,他的極子能量多了這種玄之又玄的奇異力量,令我們的原極子沒法衝擊改變他的能量罩,致一籌莫展。

  我們的形勢真的那麼惡劣嗎?實情該非如此。戰幔拉開的一刻,我趁他心神失守驟施突襲,看似無功而還,但極可能已創傷了他的心核,他接踵而來的反擊,又給夢還破掉,延遲了他乘勢反撲的時機。到現在他不得不動用能量的另一端,如果他是一心殺我,大概可以辦到。可是他必須生擒我,故能量由集中變擴散,只是以能量鎖罩我。我集中而敵分散,這個形勢對我是有利的。

  問題在我如何應付物性相剋的情況。

  心盾!

  對!是心盾!心盾乃我眾候鳥母親的終極武器,可敬的法娜顯盡注精華於其中,是神遊級的武器,也是我唯一可破上參無念能量罩的法寶。

  我把意念送往正魂飛魄散的大黑球,下一刻心盾從心核擴張,包裹我們。

  我和大黑球全身一松,壓力全消。

  我向大黑球傳話嚷道:“兄弟!是逃走的唯一機會了!這叫出其不意,快走!”

  “轟!”

  心盾在我心意的指示下,往上投射,忽然間我和大黑球化成無形的候鳥,雙翼上伸,翼尖合攏,像掙脫了所有加諸我們身上的能量枷鎖般,衝空直上。

  集中勝分散。

  心盾形成一個能量三角形,破開上參無念壓頂而來一重又一重的能量,破空而去,愈衝愈快。

  戰氣從翼尖噴射出去,直戳進上參無念本牢不可破的能量深處,此著或仍未足以重創上參無念,卻肯定可撕破他的能量罩令他暫時無法出手,在我們逃出他的魔掌前失去組織另一波攻擊的能力。

  這是唯一逃走的機會,上參無念太厲害了。

  驀地壓力全消,能量柱罩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和大黑球尚未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已破大氣層而出,到達星球的外空,脫離滿坦星的引力場。

  正要躍上光明空間,前方爆開一個銀圈,接著上參無念現形,仍是剛才的人類形相,卻又有點不同,肌膚泛銀光,雙目更是銀芒爍閃,我和大黑球幾乎要喊救命,他哈哈笑道:“逃到哪裡去呢?”結結實實地一拳擊來。

  我糊塗起來。

  在我的思感網上,代表他真身的能量柱仍在原地,怎會出現在前方,難道眼前的竟是上參無念的身外之身。時間不容我多想,心盾回收,護著我和大黑球,撮指成刀,劈在他拳頭上。

  “砰!”

  能量交擊,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力傳來,震得我整條右臂的能量細胞差點潰散,眼看就要朝後拋飛,墜返星球去,新的力量從腳下大黑球處涌上來,通過雙腳的輸送管道,化去上參無念的力道,同時大黑球帶得我不退反進,移往上參無念左方。

  我豈敢怠慢,收回右手,左手一指點出,近半節的戰氣從指尖逸出,疾點上參無念左肩。

  上參無念顯然沒想到我不但沒有落在下風,且能主動反擊,整個人形模糊起來,變為一團銀光暴閃,詭異莫名的能量團,朝上彈起,險險避過我的一指,移向我上方。

  可令上參無念變招閃躲,我和大黑球足以自豪了。

  我感覺到大黑球尚未回氣,一切只有靠自己,而我的右手仍未回覆過來,左手則招式用老,連忙發動磁元,戰氣狂涌而上,透過短發,變成以萬計的能量針,噴射而去,範圍覆蓋上參無念,也覆蓋了他能閃避的整個區域。

  這回輪到他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上參無念雙掌下推,硬架我的奇技。

  能量爆炸聲連聲響起,心盾展翅,我和大黑球變成三角形的能量,翼尖筆直插往上參無念。

  光花四濺。

  上參無念重現人形,橫移開去,同時一腳踢出,正中翼尖。

  “蓬!”的一聲,能量爆炸,震得我全身酸痛,一時再無反擊之力,心叫糟糕時,大黑球回覆過來,帶動我往上衝去。

  上參無念哈哈大笑,狂追而至,雙手盤抱,一股能量卷旋而來,不是攻向我,而是痛擊大黑球。

  能量旋不但比我們快,且是由宇宙霸主上參無念親自操控,只有硬擋,無從躲避。我根本沒有別的選擇,一個倒翻,迎向能量旋,祭出心盾,正面擋格上參無念驚天動地的一招。

  心盾化為半球形,保護傘似的張開。

  “轟!”

  能量旋重擊心盾,爆為漫空彩色的能量雨,好看極矣,但我卻難受至極點,全身的能量細胞陷入半癱瘓的狀態,勉力收回心盾,和大黑球被拋擲開去。

  就在此勢要飲恨收場的一刻,追來的上參無念全身劇震,我還未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他化為射線,朝滿坦星的方向投去。

  大黑球又回覆過來,帶得我朝上參無念的方向掠去,傳話來道:“是星鷲!我們有救了。”

  剎那之間,我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獨角沒有離開,又知道拗不過我們,只好偷偷藏在附近星塵區密處,啟動星鷲最強功能之一的隱蔽模式,避過上參無念的耳目。或許上參無念曉得星鷲的存在,可是他根本不把星鷲放在眼裡,他注意的只是我,致百密一疏,犯下不能輓回的錯誤。

  在正常的情況下,縱然加上獨角和星鷲,我們仍鬥不過上參無念。豈知我憑正確的策略成功重挫擊上參無念,令他不得不施展獨門本領身外之身攔截我和大黑球。

  一直平他的“獨角”監聽情況的獨角,覷準時機,突擊上參無念的“大真身”,以星鷲被改造的極子能量反應爐製造的能量彈,對沒有了“靈魂”的能量柱狂轟猛炸,而上參無念正和我們激烈纏鬥,沒法遙控“大真身”,小真身遂不得不暫時放過我們,回師應付星鷲。

  此時上參無念已遠去,消失在視野盡處,一個黑點出現在上參無念消失處的上方,斜斜以一個美妙的弧度往我們彎下來,迅速擴大,正是星鷲。

  如果在正常狀態,我和大黑球可以像進入候鳥號般化為極子,直接鑽進星鷲去,但現在我們的情況不堪至極,想飛快點都辦不到,還化什麼極子?

  星鷲逐漸減速,艙門張開。

  不待我說話,大黑球奮起餘力,帶著我穿門而入,一起趴在船艙的地板上。

  坐在駕駛座的獨角轉過頭來打招呼道:“歡迎回來!”

  艙門關閉,星鷲化作長芒,躍進光明空間去。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2:0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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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11:59:0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第六章

  星鷲從光明空間躍返正空間,周圍十萬光年內是數以十億計的恆星,我們正穿越一個不知名河系的內空。

  經過近千個宇宙年的航行,其間進行了九十六次空間跳躍,二十五次暗間潛航,而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正空間飛行,不是河系間的空間,而是河系的內空,從一個河系到另一個河系,利用河系的太陽射線和引力隱蔽行蹤,終於在九個宇宙年前,獨角功能大幅提升的“獨角”,再探測不到一直鍥而不捨緊追而來的上參無念。

  期間我和大黑球處於“養傷”的狀態,沒法幫忙,全賴獨角表演個人宇航奇技,成功撇掉堪稱宇宙最可怕的生物。

  獨角坐在前方駕駛座的位置,操控星鷲,我和大黑球位於後座。

  大黑球道:“我們安全了嗎?”

  這是他登船後直至此刻說的第一句話。

  獨角坦然道:“換作追我們的是另一個生物,我可以肯定告訴你已甩掉他,但對方是上參無念,誰敢肯定?伏禹你怎麼看?”

  我嘆道:“他仍追在後方。”

  大黑球駭然道:“感應到他嗎?”

  我道:“我剛剛復元,怎敢妄用思感神經?我是推斷出來的。換作是你,如果有件寶物是你肯用任何代價去換取的,你肯放棄嗎?上參無念正是在這種情況下。他是絕不會罷手的。獨角感應不到他,並不代表他感應不到我們。”

  獨角道:“幸好星鷲可能是宇宙除大帝號外最快最靈活的飛船,我們雖然撇不掉他,他也追不上我們。”

  大黑球頹然道:“可是這樣不住逃亡,始終不是辦法,我們還有很多要事急待處理。”

  獨角道:“但我們有什麼脫身的妙計呢?”

  大黑球求救的朝我望過來,我的腦袋一片空白,只好報以苦笑。

  大黑球沉吟道:“你對上參無念說的一番話,雖然是信口開河,但極可能誤打誤撞的說中當年奇連克侖遇弒的情況。”

  獨角一投霧水的道:“你在說什麼?”

  大黑球出奇地有耐性,清楚解釋,到獨角明白後,我忍不住問道:“為何忽然扯到這方面去?”

  大黑球道:“我想到一個辦法,就是引上參無念到黑龍藏布的陀螺星系去,假設黑龍藏布和絕色真是合謀殺害奇連克侖的人,上參無念又被你惹得對他們起疑,兩方相遇肯定有看頭,我們說不定有脫身的機會。”

  我沉聲道:“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們,但總是忘記了,又或許我是怕知道答案。”

  獨角訝道:“有什麼事這麼難開口?”

  我道:“我想問的是,在你們眼中,絕色是怎麼一副模樣?”

  大黑球一拍扶手道:“對!這是個好問題。在我眼中,絕色是個美得可滴出汁液來的阿米佩斯女人。獨角你又如何?”

  獨角露出古怪的表情,道:“我看到的同樣是個阿米佩斯女人,本該對我沒有絲毫吸引力,但出奇地我卻感到她像美麗角女般誘人,宇宙竟有此異術?”

  大黑球向我道:“有幫助嗎?”

  我苦笑道:“沒有!現在我們是走投無路,只好試闖彩虹星河,不論情況如何發展,該不可能比現在的情況更糟。對嗎?”

  大黑球思索道:“上參無念肯定沒聽過天馬,否則憑他的智慧,怎會沒想過奇連克侖建造大帝號的目的是追捕天馬?所以當你說出這個可能性時,他完全震撼了。”

  我差點忘記了這件事,點頭道:“為何你忽然提起這件事?”

  大黑球道:“黑龍藏布說過芙紀瑤、漠壁和上參無念曾分別拜訪他,這麼重要的事,為何不告訴他們?光是這點,黑龍藏布已非常可疑。但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為何獨把這個秘密告訴我這個無關痛癢的人?”

  獨角輕描淡寫的道:“原因很簡單,根本沒有天馬這回事。他是故意捉弄你這個尋寶傻瓜王。哈……”他是以金屬怪笑聲助興,聽得我和大黑球差點掩耳。

  大黑球沒好氣的道:“如果不是念在你剛立了些小功小勞,我就拔你的角斬你的尾。黑龍藏布號稱宇宙最有智慧的生物,怎會做無聊事,害我對他有什麼好處?其中必有我們不明白的原因,可以用居心叵測來形容,由此可見他不是什麼好人。絕色肯定是他培育出來刺殺奇連克侖的秘密武器,更從此點可推斷絕色不是伏禹的舊情人,以後見到她再不用綁手綁腳。”

  轉向我道:“看!我多麼有智慧。”

  我大嚷道:“兄弟們!立即改向!彩虹星河呵!我們來啦!”

  獨角發動極子反應爐,星鷲改向、加速,躍往光明空間去。

  星鷲回到正空間去,壯麗迷人的彩虹星河出現在前方視窗外的夜空。

  彩虹星河是個美麗的星河,亦是個危險的星河。據大黑球說,位於河系核心處,有個超大型的黑洞,其引力半徑達數萬光年。此黑洞並非尋常黑洞,是宇宙唯一既吞噬天體,又釋放出天體殘渣的奇異黑洞,宇宙生物稱之為“吞吐魔穴”,一吞一吐,需時達半個生氣週期。吐出來的物質,再非以前的物質,而是一種被名為“彩流星”的古怪物質,直噴往吞吐魔穴的引力半徑之外,形成大大小小以萬億計的彩星流,橫貫星河,“彩虹”就是這麼成形,令星河得到彩虹星河的雅號。

  彩虹星河是最不穩定的河系,隨黑洞的吞吐,牽一發而動全身,星河不住擴張和萎縮,星系的位置亦不住變化,使眾星系的關係變得錯綜複雜。星系太陽的撞擊是常規而非異常的狀況,產生新的天體,新的隕石帶。

  由於彩虹星河和扁石星河相距只六百萬光年,以河系的間隔而言,是“伸手可及”的短距離,故此關係密切,互為影響,在虛空的運動被對方左右,兩個星河的旋速時快時慢糾纏不清,造成兩個河系有異於任何其他星河的獨特處境。

  我和獨角是初次目睹如此宇宙奇景,看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

  大黑球吐出一口元子氣,道:“終於到了,我們該怎麼辦呢?”

  星鷲內採用的是由獨角提議的角人飛船能量循環系統,只是比角人的系統要高上兩級,是最頂尖的級數。反應爐提供極子,我們吸入後,吸收其極子能量,化為元子呼出來,再回收到反應爐轉為極子,如此循環不休,既可補充反應爐的能量,亦可增強我們的能量。同時反應爐更吸收三個空間的游離粒子,令星鷲的動力源源不絕。

  獨角道:“或許我們早甩脫上參無念,如此直闖陀螺星系,硬撼黑龍藏布,湊巧絕色趕回來,我們豈不是自尋死路?”

  我們這次是一口氣飛到彩虹星河來,用的是我提出的比拼速度策略,在光明空間進行季候式的極速飛行,跨越六十萬億光年的遙闊距離,直抵彩虹星河。

  看著眼前超越了我理解力的星河世界,我撒出思感網,沉聲道:“告訴我有關黑龍藏布的一切。”

  大黑球尷尬的道:“事實上我沒有見過他。”

  我和獨角失聲道:“什麼?”

  大黑球道:“黑龍藏布居住的星球,被千千萬萬不同種類的植物覆蓋,唯一例外是星球上獨一無二的高山,山峰有座迷宮似的龐大宮城,我只聽到他的聲音,依他的亮光指示,進入其中一座大殿,獻上種子,然後對著空廣的殿堂說出問題,他以聲音回答我。就是這麼多。唉!這個高深莫測的傢伙真教人看不透。”

  我和獨角聽得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大黑球神氣的道:“這次不同了,我再非當年的哈兒哈兒,還和宇宙第一高手上參無念動過手,且全身而退,定可摸清楚那老傢伙的底細。”

  獨角嘆道:“不來也來了,陀螺星系在哪個位置?”

  大黑球道:“這是隻能意會沒法言傳的事,靠的是我哈兒哈兒獨步宇宙的尋寶導向神經。讓出你的駕駛位,由最有資格的生物坐上去。”

  獨角只好和他換位。

  我微笑道:“以常速朝目標飛去,我的思感網擴至極限,仍沒有發現上參無念,代表他位於五個候鳥年外的位置,等於撇掉了他,如此我們可改向飛往思想改造儀所在的星系。”

  獨角擔心道:“上參無念能不能瞞過你的感應神經呢?”

  大黑球傲然代我答道:“伏禹的感應神經,是候鳥神的感應神經,只要上參無念的能量是處於動態裡,就不可能瞞過他。伏禹的策略絕對正確。”

  我沉聲道:“黑龍藏布真的曉得浮游世界的秘密嗎?”

  大黑球愕然道:“這個猜測是你向上參無念說的,可不是我說的,為何反過來問我?”

  我不理他的反問,邊思索邊道:“讓我們運用想象力。當年奇連克侖勇闖浮游世界,聽罷石妖的故事後全身而退,成為第一個離開浮游世界的生物,肯定非常震撼,心中充滿疑問。不過他是有高度智慧的生物,這個用生命換取的秘密,他是絕不會泄漏的。可是他也害怕石妖騙他,所以我別的生物求證。只要他問的是其中某些重點,就不虞泄出整個秘密。而最有資格被他問的,就是黑龍藏布。”

  大黑球沉吟道:“你說的極可能是當時的情況。像我去找黑龍藏布時,從沒想過黑龍藏布會害我,沒有一絲懷疑。用商家的術語說,黑龍藏布是宇宙最信譽昭著的交易對象。我敢保證芙紀瑤、漠壁和上參無念,沒有一個曾對他生疑。宇宙所有生物都尊敬他,信任他。亦正是這麼的一個生物,可以算倒奇連克侖。”

  我道:“奇連克侖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向黑龍藏布提出天馬的問題,例如問他聽過天馬嗎?卻沒有說出在哪裡可以找到天馬,如何捕捉天馬諸如此類。到我們的尋寶王找上門,黑龍藏布遂姑且一試,看可否憑尋寶王哈兒哈兒獨步宇宙的尋寶神經,為他找到天馬。哈!這個猜測算是合情合理吧!”

  獨角嘆道:“確實合情合理,卻沒有說服力,除非他一直跟在我們的尋寶王身後,否則一向愛獨吞寶物的尋寶王,絕不會在曉得寶物在哪裡,又於動身尋寶前,先去告訴黑龍藏布天馬在哪裡。”

  大黑球頹然道:“仍是想不通黑龍藏布為何要告訴我天馬的事。”

  我正要說話,心中警兆乍現,色變道:“我的老天爺,上參無念從黑暗空間鑽出來,離我們不到五個光年。”

  未待我說畢,大黑球已發動星鷲,化為射線,躍往光明空間,往彩虹星河最燦爛處投去。

  “呀!”

  我們齊聲尖叫,因為在回到正空間的剎那,始驟然發覺落點位於一道隕石流的邊緣區域。

  星鷲去勢不止的接連撞上七、八塊大小隕石,登時漫空碎石,光花四濺,我們給震得差點靈魂出竅。

  大黑球不住減速,險險避過一塊特大隕石,駕著星鷲左穿右插,忽高忽低,驚險萬狀的穿越廣闊達九分之一光年的隕石流。

  獨角嚷道:“你的神,星鷲的護盾剩下不到平時一半的能量,千萬不要再碰石頭啦!”

  大黑球忙於控船,沒空答他。

  星鷲倏地加速,從兩塊隕石間穿出去,眼前豁然開朗,接著陷身一個色彩斑斕的世界裡。

  周遭盡是閃動著奇異色光的古怪天體,我們終於抵達陀螺星系所在的彩流星區。

  星鷲加速疾行。

  獨角嚷道:“陀螺星系在哪裡!”

  大黑球臉青脣白的叫道:“上參無念離我們有多遠?”

  我叫道:“失去了他的蹤影,肯定仍在黑暗空間裡。我的老天爺,你不是迷路了吧!”

  大黑球嚷道:“我的神!明明是在這個空域,為何忽然不見了?”

  獨角駭然道:“快動你的尋寶神經,上參無念隨時駕到。”

  大黑球駕著星鷲往下直插,叫道:“還用你提醒嗎?我絕不會認錯路的,肯定在附近。伏禹!你沒有感應嗎?”

  我叫道:“不要吵!”

  兩人還以為我要靜下心來,好好搜索,連忙閉嘴。事實上我是心有所感,卻又不知感應到什麼,故要他們安靜。

  星鷲繼續在虛空滑行,離我們最近的古怪彩流星在四、五個光年外。

  值此上參無念隨時殺至的一刻,我們都心神恍惚,害怕大禍臨身,以致失去方寸。

  上參無念太厲害了。

  驀地一個聲音在我心中響起道:“小候鳥!我明白你們的處境,你們現在唯一的逃生方法,是到我的體內來。上參無念離你們只有兩個光年。”

  我嚇了一跳,心忖難道是黑龍藏布向我說話,瞥兩個傢伙一眼,他們均似毫無所覺。這肯定是一種傳心術,且是我們候鳥式的傳心術,由我翻譯作人類的語言,是單向的,就像以前法娜顯和我透過心靈聯繫的溝通。

  我在心中問道:“你是誰?”

  那聲音道:“我可能是你們候鳥族唯一的朋友,法娜顯殞滅前曾向我傳出最後一個訊息,要我照顧你。我沒有名字,你可喚我作無名,我到這裡來是要找尋黑龍藏布。時間無多,我會在你們飛船的前方現出形相,到我的體內去,這是你們唯一的機會。我是隻懂隱藏不擅攻擊的生物,如給上參無念趕到,我將無能為力。”

  聯繫中斷。

  我指著前方道:“加速飛行!”

  大黑球喜道:“陀螺星系在那方向嗎?為什麼我一點都感覺不到?”

  我嚷道:“前面沒有任何星系,卻可能有條活命之路,又可能是黑龍藏布為我們設的巧妙陷阱,不過我們並沒有選擇。”

  兩人聽得一頭霧水時,前方光影乍閃,出現一個長橢圓形的龐然巨物,有二十艘星鷲的長度,中央最寬處是其長度的一半,呈灰白色,沒有任何輪廓特徵。

  獨角失聲道:“這是什麼傢伙?”

  我叫道:“他說自己叫無名,是我們候鳥族的朋友,最擅隱藏之術,可助我們撇掉上參無念。要試試看嗎?”

  大黑球嚷道:“只要能甩掉上參無念,什麼我都肯試。我的神!怎麼試呢?”

  無名像聽到大黑球說的話般,向著我們不知首位的一端開出一個可容星鷲飛進去的深洞。

  獨角可能感應到上參無念,搶在我前頭叫道:“鑽進去然後停下來,快!”

  星鷲飛進無名龐大的軀體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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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11:59:4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第七章

  飛進無名的體內,就像飛進一個液態的世界,一切靜止了,與外面的宇宙完全斷絕了聯繫;我們沒法偵測這個封閉世界外的任何東西,外面世界的生物也沒法察覺到我們的存在。

  星鷲在瑩綠色的液體裡自由無重力的浮動,見不到邊際,過去和未來似乎從來沒有存在過,時間的觀念縮小至只剩眼前此刻,一種無憂無慮的感覺從心靈深處涌出來。時間在不知不覺中迅速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無名的心靈傳感透過我的語言翻譯在我心中化為言語響起道:“自我的意識形成後,我一直在飛行,從宇宙的一邊,飛往宇宙的另一邊,飛行就是我生命的目的。我的飛行從沒有超越這個宇宙,但我亦從沒有感到不滿足。我會觀賞每一個河系,看著他們從某一個共同點啟動和擴展,輻射往無限的時空。我是星際無名無姓的流浪者,生命的旁觀者,我唯一交往的生物就是你們候鳥神,大家交換對起始和終結的感受,以及起始和終結間的一切。我們從死亡中體會生機,於繁盛中察覺到衰替。可惜一切已成過去,剩下我仍然在浩瀚遙闊的虛空飛行著。”

  我產生一種與長輩對話的感覺,就像當年和法娜顯的情況。疑慮消失了,忍不住問道:“究竟誰是毀滅我們候鳥族的凶手?”

  無名沉默片刻,緩慢沉重地道:“小候鳥兒,我感到你心中的怒火,那是可摧毀宇宙的強大力量,源於你真正的內心,你必須控制它,用你候鳥的奇異稟賦駕馭它。事實上凶手已是呼之欲出,能破候鳥神之盾者,必須精通神遊之術,這樣的生物屈指可數。我這次到彩虹星河來,就是要弄清楚黑龍藏布是不是與候鳥神滅族的事有關,可是他已遷移了整個陀螺星系,也令他變成最有嫌疑的人。千萬不要對黑龍藏布掉以輕心,他是宇宙最沉得住氣的生物,最深不可測的智慧型生命體,沒有生物曉得他的想法,當他發動時亦沒有生物能抵擋躲避。”

  我心中一動,道:“你到過宇宙的邊緣嗎?宇宙是不是有界限?”

  無名道:“沒有人知道宇宙是不是有邊界。在我過去的三萬個生氣週期,我曾六度往返被稱為宇宙邊緣的區域,那是奇異虛廣的空域,沒有任何天體,當你飛進這個空域時,心中會涌起難以抑制的孤獨和恐懼。最奇異的是當你以為自己正直線飛行時,實際卻是依從某一弧度飛行,永遠沒法穿越這個被扭曲了的空域,那或許是宇宙的盡頭,或許不是。在那空域,光明和黑暗空間再不復存。”

  我大訝道:“宇宙的邊緣不是充滿微子塵和微子風暴的危險區域嗎?”

  無名道:“你說的該是被稱為宇宙傾斜的奇異時空,位於扭曲空間的某一空域,似是邊緣區的一個缺口,你必須以光速的九倍九,方能進入。裡面是無窮盡充塞原始微子的時空。不論你的宇航本領如何超卓,仍會迷途。讓我給你一個忠告,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千萬不要闖進去,那可能是宇宙最危險的空間,且有可怕的微子獸生存在其中,它們會攻擊任何進去的生物。”

  我心中奇怪,芙紀瑤為何沒有告訴我進入宇宙傾斜的方法?她心中究竟打什麼主意?問道:“我會記著你對我的勸告,請指示如何到達這個奇異的空間?”

  無名道:“些微的方向誤差,於這麼遙遠的旅程來說,將是以萬億光年計的大差距。小候鳥兒,如果你真要到那裡去,我可以載你們去,但真的有那個必要嗎?法娜顯若在,會反對你做這麼愚蠢的事,你可以說服我嗎?”

  我坦然道:“因為浮游世界就是隱藏在這個奇怪的空域裡,我必須找到浮游世界,聽一遍石妖說的宇宙秘密,明白奇連克侖毀滅我們銀河人的原因,這是我唯一的選擇。我更希望能獨闖浮游世界,我要憑自己的力量辦好這件事。”

  無名沉默不語,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他的聲音在我心中響起道:“要到宇宙的傾斜,必須先到達拜廷邦北十八區內的球狀星團,找到一個擁有二十八顆行星的星系,當星系所有行星成一直線,其指向的位置,就是宇宙傾斜所在。不過你起程時,我仍希望你先想清楚。”

  我聽得目瞪口呆。

  怎可能呢?

  怎可能無名的指引和芙紀瑤如出一轍,沒有區別。

  無名不是像我們候鳥般獨來獨往的生物嗎?他從宇宙的邊緣,飛往相對的另一邊緣,如有任何發現,該是他自己的發現,絕無可能與其他人吻合無間。

  唯一的解釋,是他和芙紀瑤找尋浮游世界的方法出自同一源頭——奇連克侖。

  我強壓下心中的抖顫,在心靈聯繫的時候,要瞞過對方是很困難的事,特別是心中的反應。

  我嘆一口氣道:“如果我有選擇的話,我是不會到這樣危險的空間去,只是我真的沒有別的選擇。”

  只要他相信我心中的震盪,是因想象到塵海的危險而起,便可矇混過關。

  我曉得載著我的是誰了,正是我們以億計光年尋找的黑龍藏布。他的確智慧通天,騙得我服服帖帖,可是任他千算萬算,仍算不到我早得到芙紀瑤的指示。

  我早前的猜測是對的,黑龍藏布並不曉得浮游世界的秘密,且他認為我是他能否知悉浮游世界的關鍵,雖然仍想不通他為何告訴大黑球關於浮游世界和天馬的事。

  黑龍藏布的聲音仍是那麼慈祥友善,道:“小候鳥兒,既然你決定這麼做,就這麼做吧!但對這個宇宙的了解,我比你多很多,生命的力量畢竟是有限的,而宇宙卻是無窮無盡。我不斷的飛了三萬多個生氣週期,到過的地方仍只是宇宙微不足道的部分。只有了解自己的有限,才能掌握宇宙的無限,這是我對你唯一的忠告。”

  我心中應是,卻不敢轉其他念頭,怕被察覺。道:“我們安全了嗎?”

  黑龍藏布假扮的無名道:“就在你們進入我體內的一刻,上參無念再感應不到你們,現在他已離開了。不過你們恐怕還談不上安全,上參無念是知道神遊的超卓生物,不論你逃往宇宙哪個角落,被他找到的可能性仍然存在。你真的不用我多送你們一程嗎?”

  我道:“我代表自己和兩個夥伴多謝你。可敬的法娜顯遺命我必須獨立堅強的活下去,且要光輝榮耀的活著,所以不論前途多麼困難,我也要自己去面對。”

  黑龍藏布道:“我尊重你的想法。我同時察覺到你的候鳥稟賦被你本原的力量鉗制著,讓我送你一個禮,這是我唯一能幫助你的事,就是釋放你神遊的力量,讓你更有應付挑戰的能力。”

  我心叫好險,如果不是曉得他的真正身分,我肯定感恩不盡的接受,現在當然是另一回事,忙道:“這個難題我必須自己解決,因為可敬的法娜顯說過,過程往往比結果更動人。謝謝你送我們一程,我更不想你被卷進我們的恩怨中。告別的時候到了!”

  黑龍藏布顯然拿我沒法,沉默下來,或許正猶豫是不是該立即翻臉動強。

  我暗地戒備,冷靜的苦候。

  倏地黑龍藏布的心靈力量離開我,我睜開雙目,星空重現四周,黑龍藏布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黑球和獨角先後睜開眼來,一臉茫然神色。

  我沉聲道:“能逃多遠就先逃多遠,待會我再解釋發生了什麼事。”

  星鷲在光明空間以常速飛行。

  大黑球和獨角聽畢我說出的情況,均大呼好險。

  獨角道:“甫進入黑龍藏布那怪體,我像整個人放鬆了,渾渾融融,舒服得不願去想東西,放開了戒心,不知時間的流逝。”

  大黑球猶有餘悸的道:“幸好你沒有被他迷惑,否則我們肯定栽在這老奸巨滑的傢伙手上。他的狡計真絕。”

  獨角不解道:“即使你識穿他,他仍可翻臉動手,這傢伙的本領不在上參無念之下,我們合起來恐仍鬥不過他。”

  我道:“或許他怕動手會驚動仍四處尋找我們的上參無念,又或許他要利用我到浮游世界去聽石妖的秘密,又可能是他沒把握生擒我。可能性太多了。他說得對,沒有生物清楚他腦袋轉動的念頭。”

  大黑球道:“他會不會正在我們後方跟蹤?”

  我淡淡道:“他回到陀螺星系去了。”

  獨角愕然道:“他不是說遷走了整個星系嗎?”

  我微笑道:“他隱蔽的功夫雖然非常到家,但仍給我的思感神經捕捉到他投射往一道彩流星帶的深處,然後真正的消失。下次如果要到他的陀螺星系,由我帶路。”

  大黑球道:“現在我們要到哪裡去?”

  我道:“當然是倫迪雅拉瑪星河改造儀所在的拜廷邦基地,這次我們以隱蔽模式加極速飛行,直接進入拜廷邦國境,飛往目標。設定航線後,我們到後面的宇航床好好休息,讓星鷲送我們到那裡去。對我來說,宇航之際是最好的練功時間,當我醒來時,若再遇上上參無念,我會給他一個大驚喜。”

  大黑球一聲領命,星鷲從光明空間降往正空間,擬定飛行目標,作好進入長途宇航的準備。

  忽然間,我感到命運再次回到我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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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八章

  我躺在宇航床裡,思潮起伏。

  宇宙最可怕的生物,極可能不是上參無念,而是黑龍藏布。

  孫子在兵法書裡說過,善戰者無赫赫之功,而黑龍藏布就是這個無赫赫之功的善戰者。在助我們躲避上參無念的追殺上,黑龍藏布露了漂亮的一手,就是把身處的時空扭曲了,強如上參無念也被他瞞過,失去我們的蹤影,悵然而去。

  陀螺星系並沒有遷移,星系仍在原地,只是那廣闊的空間被黑龍藏布扭曲了,換句他的術語來說,是被傾斜了。

  當黑龍藏布飛往傾斜了的陀螺星系,速度恰是九倍九光速,此正為唯一進入某扭曲時空的角度。黑龍藏布或許對我們候鳥了如指掌,卻不了解心盾和夢還。我早超越了候鳥的思感神經,能覺察黑暗和光明空間的異動。黑龍藏布已非常謹慎,先作了個三光年的短程空間跳躍,然後回到正空間,再以九倍九光速回到傾斜了的陀螺星系。整個過程只是幾個心跳的時間,如果我不是認定他是黑龍藏布,全神注意,定會疏忽而過。

  通往塵海的通道亦給他以同樣手法封閉了,變成他所謂的宇宙傾斜,所以芙紀瑤說浮游世界已封閉了,事實上只是被黑龍藏布封閉。他肯告訴我進入塵海的方法,是想要我代他去聽石妖的故事。為何他不親自去呢?卻認為我可以像奇連克侖般全身而退。

  當年法娜顯說過,敵人是以扭曲了時空的能量箭,致眾候鳥母親於死。

  截至目前我所遇到的宇宙頂尖高手裡,管他是上參無念、芙紀瑤、漠壁、歌天或絕色之輩,惟只黑龍藏布有扭曲時空的驚天法力,再加上絕色這個因素,他又對我們候鳥滅族一事一清二楚,所以黑龍藏布毫無疑問地就是我一直追尋的滅族凶手。

  這次彩虹星河之旅,對我裨益之大,實在難以估計。

  揭開了黑龍藏布的真面目,同時清除了以前重重障眼的迷霧,令我看清楚前路,感到命運回到我掌握裡。

  現在只剩下絕色這個疑團。但只要我得到拜廷邦人的思想改造儀,回覆失去的記憶,這個謎將可迎刃而解。

  眼前當務之急,是提升武功的層次,因為比起上述的高手,我跟他們仍有一段距離。像對上上參無念,任我施盡渾身解數,且加上大黑球,仍是有敗無勝的局面。

  論能量,我絕對屬他們的級數,但在三方面完全給比下去。

  首先是能量儲備。

  以上參無念而言,他就像儲備了無窮無盡的能量,縱然比鬥上勢均力敵,我的持久力卻遠比不上他,最後勢難逃敗北的命運。

  其次是能量的運用。

  不要說上參無念、芙紀瑤等級數的高手,即使是秀麗,在這方面亦比我優勝,她的能量鞭在我腦海里留下深刻的印象。為何我沒法如此運用能量?

  前兩方面可能是二而為一的問題,如果我精曉能量運用之道,可大幅減低能量的消耗,不用動輒射出蘊藏一節二節的磁元雷和能量箭,擋格敵招亦不用這般費力。

  能量最高的境界,該是可隨心所欲改變能量,甚至乎可像黑龍藏布般改變空間、扭曲空間。

  我必須朝這方向努力。

  最後一方面就是神遊的本領。我相信黑龍藏布在這事上說的是真話。候鳥的稟賦和我人類的本原,出現互相抑制相剋的情況。如何解決這方面的問題,我仍是一籌莫展。但只要知道,終有一天會找到解決的方法。

  “伏禹!伏禹!”

  我心神猛顫,登時沒法和宇航床的能量融合,彈了出去,真身臥在床面。

  誰在呼喚我?

  我心底涌起親切的感覺。

  難道法娜顯仍在生,在某一遙遠處透過神遊呼喚我?想想又覺得不可能,法娜縣該死去多時。那是誰呢?為何我有親切的美妙感應?我收攝心神,沉回極子能量床裡,靜心聆聽,卻再聽不到任何呼喚。

  唉!假設我有神遊的本領,該有多好呢?我隱隱猜到呼喚我的是芙紀瑤,只恨沒法回應她,建立心靈的聯繫。

  不過僅是她呼喚我的可能性,已激發起我向武道巔峰邁進的強大奮鬥心,我拋開一切,全身思索,了解敵人,了解自己,探索一切的可能性。

  我和大黑球坐在山峰上,仰觀星空,其中一顆泛著藍芒的星辰,就是我們目標星系的太陽,離我們身處的荒蕪星球不足五百光年。

  經過二萬個宇宙年的光明空間季候鳥式極速飛行,我們抵達倫迪雅拉瑪星河,降落到這個沒有丁點兒生氣的星球上,並派出優秀的探子獨角到前線偵察敵情。

  大黑球聽畢我對黑龍藏布的分析,咋舌道:“宇宙竟有如此功法,能把空間扭曲傾斜,真是聞所未聞,誰鬥得過他呢?”

  我想起一事,問道:“他為何要讓你這個寶物狂看到他的智慧杖呢?如果他不想讓你見到,你根本不會知道智慧杖這回事。所以他是蓄意讓你見到的,原因何在?”

  大黑球道:“對!你說得對。他連自己都不讓我見到,為何卻讓我見到他的智慧杖?他是個有大智慧的人,這樣做一定有用意。”

  我道:“只要我們能解開這個謎團,或許有機會找到黑龍藏布的破綻。”

  大黑球嘆道:“除了直接問他,而他又肯說出來,否則還有什麼辦法?”

  我道:“另一個辦法就是如你提議的偷他的智慧杖。”

  大黑球愕然道:“你不怕是個陷阱嗎?”

  我道:“除非他能未卜先知,否則怎可能在超過一千萬年前布下陷阱,而我當時只是個不懂世事的無知候鳥,且尚未與他碰頭,對付你他根本不用花精神布陷阱。”

  大黑球駭然道:“黑龍藏布太可怕了,誰敢說他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愈想愈覺得他有能知過去未來的能力,看現在發展的形勢,全因他告訴我天馬一事引發,教人心寒。”

  我聽得心中一動,隱隱約約感到什麼似的,卻沒法具體說出來,那種感覺很不好受。

  大黑球訝道:“你在想什麼?”

  我被他的問話擾亂了思路,本只有一丁點兒的靈機立化為烏有,索性放棄,曬道:“不論高估還是輕視,都是錯估。如果黑龍藏布能知過去,就不會不知道芙紀瑤告訴了我找尋浮游世界的方法,致露出破綻;若通未來,怎會於滾回老巢時被我察覺其位置而前功盡廢?終有一天,黑龍藏布會飲恨在我手上,宇宙再沒有任何力量能改變這個必然的命運。”

  大黑球欣然道:“喚做別人說這幾句話,我定嗤之以鼻,但由你的口中說出來,卻是理所當然。想當今宇宙的頂尖高手,我們無不碰過頭交過手,看我們仍然好好活著,就知道我們不怕任何生物。解決了你記憶的問題後,我們直闖浮游世界,揭開宇宙的大秘密,然後反擊敵人,想想都覺威風。哈!真爽!”

  我道:“當然爽!獨角回來哩!”

  獨角由外空的光明世界鑽進來,疾投而至,降到我另一邊坐下來,滿臉興奮神色,道:“弄清楚情況了!”

  大黑球情緒高漲的道:“敵況如何?快報上來。”

  獨角道:“高關星的軍事基地仍處於荒廢狀態,附近幾個星系都不見拜廷邦人,他們顯然尚未能收服基地內的改造儀。離高關星軍事基地一百五十光年的星系設有一個拜廷邦的軍事基地,總兵力達五百個拜廷邦戰士,監察半徑籠罩二千光年的範圍,最密集處是以高關星基地為中心二百光年的空域,不論我們從哪個空間接近,只要進入這個範圍,肯定瞞不過把守的拜廷邦戰士。”

  大黑球喜道:“這麼重要的軍事基地,只由五百個拜廷邦戰士把守,可見拜廷邦為應付邊域的軍事,兵力多麼吃緊。”

  獨角道:“不要小看這五百個拜廷邦混球,他們都是精銳,我差點就被發現了。換了是以前的我,該沒法回來見你們。”

  我道:“照你的估計,我們真的沒法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高關星的軍事基地去嗎?”

  獨角道:“憑星鷲的隱蔽功能,我們大約有百分之三十的成功機會,其餘須要運氣。”

  大黑球道:“我們是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怎能碰運氣?拜廷邦人每一個都是殺不死的戰士,對著五百個這麼可怕的生物,我們是全無機會的。何況他們是精銳戰士,當他們合體時實力會以倍數提升,五百個精銳戰士合起來,可怕處不在上參無念之下。”

  我微笑道:“放心!肯定沒上參無念那麼難惹,至少在速度上他們及不上我們,而速度在戰鬥中起著決定性的作用。”

  獨角道:“我想過了,如果純以能量體的方式潛往高關星軍事基地,成功的機率可提升至百分之五十。”

  大黑球道:“風險還是太高,且到達高關星基地後,不知會遇上什麼情況,一旦被拜廷邦一眾混蛋發覺,與硬闖沒有分別。最怕是拜廷邦混蛋寧摧毀整個星球,誓不讓改造儀落入我們手中,我們會前功盡棄。我的神!這個可能性很大。”

  轉向我道:“伏禹!你有什麼好辦法?”

  我淡淡道:“唯一的辦法,是盡殲整個空域內所有敵人,然後我們輕鬆舒服的到高關星去,看看如何伺候我們的改造儀朋友。”

  兩人聽得面面相覷。

  我緩緩道:“我學會了。在這個宇宙三國的戰爭年代,一切以贏取勝利為目標,戰爭是唯一的手段。戰爭的本質是殘酷無情的,每殺死一個拜廷邦戰士,就削弱了敵人一分的力量。我們著眼的,並不止於改造儀,而是全局。當獨角得到思想改造的秘訣,當然要立即設法解放族人,但同時要爭取時間和空間重組軍力,建造能突破兩個異空的戰艦和武器。如果留下這五百個拜廷邦戰士,獨角的復國大業定舉步維艱,不利大局。”

  大黑球道:“這個道理大家明白,問題在憑我們的實力,如何挑戰經長期部署的拜廷邦基地?”

  獨角嘆道:“如果能盡殲敵方五百戰士,當然理想。可是拜廷邦人已成功設置保護整個星球的強大護盾,又在星系內空部署了以萬計的太空堡壘,我們強攻其軍事基地,等於送死。”

  我微笑道:“那就要看我們的策略。”

  兩人齊聲問道:“什麼策略?”

  我心中暗念孫子說的:“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

  啞然笑道:“首先,我們要知敵。告訴我,五百個拜廷邦混球在這裡的任務是什麼呢?”

  獨角道:“當然是不準任何生物接近。”

  我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責任?”

  大黑球有點醒悟了,道:“對!還有就是要保著改造儀,好讓他們找到改造儀叛變的原因,防止再有同樣的情況發生。”

  我笑道:“技術就在這裡。我們要迷惑拜廷邦人,讓他們誤以為我們到這裡來是要毀滅改造儀,那他們將由主動變為被動,不惜一切去保護改造儀。這叫亂而取之,明白嗎?”

  大黑球咕噥道:“好像有點道理,但如何實行?”

  我撒出思感網,這回是有節制的,注意力集中在高關星系內外空域。我學乖了,除非上參無念又或絕色在附近,否則不會因感應到我的思感能追蹤而至。道:“有一塊龐大的隕石正路經高關星的外空,我可以施展候鳥的手段,利用高關星的引力,駕隕石直接撞向高關星軍事基地,如果碰撞發生,基地和改造儀將化為烏有。換作你們是五百戰士的指揮者,會怎麼辦呢?”

  獨角如夢初醒的道:“對!如果我是他,絕不容任何東西破壞改造儀,那等於拜廷邦人永遠沒法找到改造儀失靈的原因,其他所有改造儀勢全體報廢,拜廷邦再沒法用以往慣用的奴役手段擴展勢力。”

  大黑球嚷道:“時間的拿捏最關鍵,太早被發現,你未抵高關星已被轟下來,太遲則他們根本不敢去追你,因怕被改造儀改造,只好毀掉改造儀。”

  我微笑道:“這方面由我去操心。”

  獨角精神大振道:“我和哈兒哈兒如何配合你呢?”

  我道:“這次我們大開殺戒,不讓一個拜廷邦人逃生。”這是個困難的決定,不過我並沒有選擇。

  獨角沉聲道:“我一直在等待這個機會。”

  大黑球道:“拜廷邦人被譽為殺不死的戰士,戰術千變萬化,擊敗他們固然不易,殺他們則更困難。”

  獨角信心十足的道:“我曾和他們長期作戰,深入地研究過對付他們的戰術,這方面頗有心得,故我在設計星鷲的能量炮時,主要針對的正是拜廷邦人。”

  我欣然道:“這就成了。當我引得拜廷邦人傾巢而出,你們便駕星鷲去掃蕩他們的基地,令他們沒有回頭路。記著是一個不留。”

  大黑球皺眉道:“你真有把握應付以百計的拜廷邦精銳嗎?”

  我從容道:“以前沒有,現在有了,導師是上參無念,拜廷邦人一向是魔洞部人的手下敗將,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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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九章

  對於即將發生的大戰,我感到能量血液在沸騰著。

  是能量血液,也是戰鬥的血液。

  在來此途中的二萬年裡,我重整我的戰鬥能力,最大的改變,就是從能量細胞演進為能量血液,以倍數提升能量輸送的速度、運用能量的靈活度和能量的爆炸性威力。

  在過去的戰鬥裡,我作戰的方式主要是依賴心核儲存的能量,透過磁元送往形成真身的能量細胞,再經由輸送管道聚集到某一點,發放出去。整個過程冗長繁複,大多數情況是過度耗用能量,變成浪費。

  現在情況已改變過來,能量細胞匯集成流,在所有輸送管道循環不休,心核是起點,也是終結,如此來而復往,去而復還,能量可以任何方式、任何位置從理想的位置發放,我變成能隨心所欲的戰士,真身就是我最厲害的武器。

  同時我感到自己更接近先祖銀河人的本質。在夢還還給我的夢中,液態的血液在我身內滾流。現在流的是能量的血液,我像是個生物的極子級能量反應爐,在吸收和發放能量兩方面均有大幅的改善。另一個我進步了的證據,是我對思感神經的控制,達到收發自如的境界。

  不過我清楚比之上參無念之輩,我還差了一步,就是精神的力量,也是神遊的能力。那肯定超越了宇宙時空的限制,是一種捉不著摸不到的異能。

  答案可否在拜廷邦人的思想改造儀找到呢?這個可能性是存在的。改造儀既是來自精通神遊的奇連克侖,針對的又是無形的思想,顯然是個懂得利用精神能量的聰明機器。也因如此,沒有生命的機器竟進化為有意志的機械生命,擁有自主的能力。

  當我擁有神遊的異能時,可否直接與夢還溝通?

  夢還沉默著。

  夢還夢還!你聽到我的詢問嗎?

  夢還箍了我一下。

  我問道:“你曉得答案嗎?”

  夢還沉默著。

  我心中一陣戰慄,這是夢還破天荒第一次不回答我的問題。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為何它不回答我?

  我道:“夢還呵!你的沉默令我害怕。你是不是有難言之隱呢?”

  夢還箍了我一下。

  此時目標隕石如一個孤獨的流浪者,逐漸接近我藏身的星系。我特別珍惜這段等待的時間。等待的結束,將是殺戮的開始。

  眼前的命運,在我離開九月星的一刻,已註定了。為了光輝榮耀的活下去,我必須反擊。

  我運轉血液,能量適如其量的發動,真身化作極子射線,朝三光年外的隕石投去。

  就在踏足隕石的一刻,我連珠射出一百八十枝蘊藏毀滅性極子的能量箭,由磁元直接射出,經夢還設定航線,朝高關星系射去,目標是拜廷邦人部署在星系外空邊緣處的一百八十台巡邏防衛堡壘。

  高關星系離我不到二光年。

  我盤膝在隕石突起的一座石峰坐下,遙控每一枝能量箭。

  比起黑龍藏布隔著遙闊的時空純以神遊異力控制能量箭,我是差遠了,可是對我來說這已是驚人的突破。我的戰鬥神經與思感神經進一步融合,且能分心多用,遙控每一枝能量箭。它們變成我能量的延伸,以極子投射的速度找尋各自的目標,依賴人工智能運作的武器,只余待宰的分兒。

  這一著我是故意要觸動拜廷邦基地的神經,讓敵人有足夠的時間來攔截我,成功扭轉整個攻防的形勢。

  在正常情況下,即使我們三人傾盡全力,恐亦沒法攻陷有強大防禦力的拜廷邦基地,何況是要殺對方一個片甲不留?可是我先攻高關星,引敵人離基地迎戰,主動權在我手裡,敵人的反應,盡在我算計中。

  這就是我兵法師傅孫子教的造勢。

  “故善戰者,求之於勢,不責於人,故能擇人任勢;任勢者,其戰人也,如轉木石,木石之性,安而靜、危而動、方而止、圓而行。故善戰人之勢,如轉圓石於千仞之山者,勢也。”

  所以我不是苛求自己,或苛求大黑球和獨角去拼命,而是製造最有利的形勢,就像讓圓石從高坡之頂滾下來,成銳不可當之勢。

  十光年內的空間,無一物能避過我的思感神經,我一絲不漏地監察敵人基地的情況,同時感應到高關星的職能生命。她在蟄伏著,默默觀察星系外空正揭開戰幔的戰爭。

  最接近的兩座防禦堡壘首先應擊爆炸,化為粒子,接著其他堡壘紛紛中箭。我的極子箭摧枯拉朽般破入它們的能量護盾,命中它們機械的神經中樞,以極子級的連鎖爆炸令它們雲散煙消。

  我現在的能量儲備約三十節,一百八十枝能量箭只耗用我近一節的能量,可以那麼省著來用,恰到好處,在以前是沒法想象的。

  我觀察拜廷邦人基地的反應,這是寶貴的經驗,可以令我清楚拜廷邦人動員的方式、速度和戰術,以之為日後攻打拜廷邦基地的依據。

  我暗感快意。當年拜廷邦人作奇連克侖的手下,進攻我們銀河人的基地時情況大概亦如此,只不過現今形勢倒轉過來。

  我彈了起來,隕石爆炸,近四分三解體化為動能,餘下的隕石在我腳下化為長芒,改變方向朝高關荒棄基地投去。

  我的意圖清清楚楚顯現在拜廷邦人偵測網上,就是要毀滅高關基地,消滅他們找到改造儀叛變原因的唯一希望。

  他們再沒有選擇,只好竭盡全力阻止情況朝這個方向發展。

  十八艘大小巢艦,離開基地,分別躍上和潛入光明和黑暗空間,全力追來。留守基地者不到三十個戰士,該是大黑球和獨角應付得了的。

  我踏著隕石以季候飛行一半的速度往高關星基地投去。

  主動權操控在我手裡。當拜廷邦人判斷出沒法在正空間截停我,只有在前方布陣硬擋,將正中我下懷。

  我一邊默察敵人在兩個異空的位置、速度和路線,一邊思索自身的問題。

  我可肯定自己擁有神遊那種精神異力。像我現在般以五百倍光速飛行,質量是零,任何物質的神經均沒法有效運作下,竟然可以如常思考,已屬超乎物質的精神異力,屬神遊的級數,不受一般時空物質因素侷限,或可稱為半神遊的狀態。

  當年我登上思古大公的宇鳥,我這種異能早有跡可尋。進行空間跳躍期間,所有生物處於宇眠狀態,我仍可以思考、學習、甚至經歷夢還還給我的真實夢境。

  巢艦從兩個異空迅速趕來,且不住增加攻防力量,其能量彈均蓄勢以待,顯然是要在甫回正空間的一刻,立向我發動雷霆萬鈞的攻勢,一舉消滅我。

  如讓形勢如此發展,我必敗無疑,沒有任何生物能硬撼十八艘巢艦的聯合火力。上參無念也不行。

  可是正確的戰略,卻可扭轉強弱之勢:強可變弱,弱可勝強。

  這就是孫子說的“知可以戰與不可以戰者,勝;識眾寡之用者,勝;以虞待不虞者,勝。”換言之是要知己知彼,根據自己的優點營造最有利的形勢,以有備勝無備,鬥智鬥力。

  我的思感從分散轉為集中,專注於對方最強大的巢艦,也是敵方指揮所在的戰艦。除去對方發號施令的人,乃最佳陷敵於亂的方法。

  另一個想法在心底冒起,我有種不寒而慄的可怕感覺。

  我這個想法是關於夢還的,此時它負起偵測的任務,感應向外而非對內,不會捕捉到我的思想。

  事實上夢還絕不簡單,如果它是一般靈物,怎可能避過神通廣大、精善神遊的奇連克侖,讓韋典拿攜它返回阿米佩斯。正如芙紀瑤說的,是它挑選韋典拿,而不是韋典拿意外得到它。同一情況發生在我身上。而每次它還夢給我,都是我處於半神遊的狀態中,這顯示它是“神遊級”的靈物。法娜顯之所以送我到穴蟾星,是不是也因夢還神遊的靈應呢?

  如果它剛才不是拒絕回答我,我是永遠不會懷疑它的,但現在我對它的疑問,卻像極子級的連鎖反應,沒法停止下來。

  夢還究竟是什麼東西?它找上我是不是有企圖的?

  指揮巢艦抵達高關星外空邊緣處,正準備從黑暗空間冒出來。

  其它十七艘巢艦,幾同時抵達返回正空間的位置。這從其能量的轉換察覺出來。

  交鋒的時刻到了。

  “轟!”

  隕石再度分離,只剩下不到原先百分之一的大小在我腳下,速度陡增,從半速季候飛行轉為季候飛行式的極速投射,朝敵方指揮艦冒出點投去。

  這是我在正空間速度的極限。

  我要贏取絕對的勝利,必須多方誘敵誤敵,令對方因錯誤判斷下擬定的戰略,變成對方致敗的因素。此仗之所以能勝,皆因敵人壓根兒不曉得面對的是什麼。我知敵而敵不知我。

  “轟!”

  就在指揮巢艦離開黑暗空間的剎那,我腳下積蓄戰氣的殘餘隕石,破開正暗空間的能量分野層,刺進巢艦的核心。

  巢艦在分野層解體,爆炸波分向兩個空間激盪,由五十個拜廷邦人構築而成的巢艦盡化為粒子射線,當場立斃,無一倖免,什麼分裂**全不管用。

  同一時間我躍上光明空間,緊跟另一艘巢艦降回正空間,極子能量從每一個毛孔發射,形成強大的能量罩,緊攫敵艦。

  “鏘!”

  夢還化為寶刃,我和它變成能量束,直接刺進巢艦。

  此時所有巢艦分從暗間明間轉移往正空間,但已陣不成陣,亂成一團,沒法掌握要攻擊的對象,更失去了戰鬥方向,沒有了指揮中心。

  “蓬!”

  整艘巢艦化為光雨,沒有一個拜廷邦人能逃出能量罩之外,他們肯定死得糊裡糊塗。

  下一刻我潛進黑暗空間去。

  “故形兵之極,至於無形;無形,則深間不能窺,智者不能謀。因形而措勝於眾,眾不能知。人皆知吾所以勝之形,而莫知吾所以制勝於形,故其戰勝不復,而應形於無窮。”

  正因我無形,敵不知我所攻,因而無可守,故我能以寡勝眾。

  “颼”的一聲,我又從暗間衝出,朝另一艘巢艦撲去。

  戰鬥至此,我用了超過三節的能量,心核的儲備剩下不到二十七節,以此作推斷,任我戰術如何高明,仍只可支撐一場小規模和有限度的戰爭。

  芙紀瑤說的話相對上仍是正確的,但我活用兵法,已大幅提升我個人在戰爭中能起的作用。

  “轟!轟!轟!轟!”

  這回敵人學乖了,剩下的十六艘巢艦同時解體,變成漫空拜廷邦人分裂出來的作戰單位,朝我聚攏狂攻,能量形成的光束、炮彈、刃芒狂潮暴雨般往我灑來。

  一切盡在我算中,最怕他們四散逃遁,他們不走,我便成功了。

  我的真身化整為零,退藏心核去,由心盾去捱過這輪猛攻,此時磁元積蓄至巔峰的能量,透過心盾發射出去,我變成歌天式的太陽,威力廣披整個戰場。

  如果對方仍保持巢艦的作戰方式,我剩下的能量將不足以逐一殲滅敵艦,可是敵人見我似不費吹灰之力便毀掉他們最強大的兩艘巢艦,害怕起來,棄巢艦改而個別作戰,反落入我的算計裡。

  他們聯合起來的力量遠大於我,分散後卻予我一舉破之的良機。

  “轟!”

  近十八節的能量一波一波以心核為中心散髮,一時間空域充滿爆炸波。

  驚天動地的猛烈爆炸後,敵人在爆炸波中盡化粒子,隨波四散,形神再不存在宇宙之中,灰飛煙滅。

  宇宙回覆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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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十章

  我們並排坐在變成了廢墟的軍事基地一角,看著星系太陽沒入地平的壯麗日落景象,感受著激戰後帶點荒寒意味的平靜。

  生命竟可以如此脆弱,基地上的拜廷邦人,誰想過再看不到下一個黃昏的美景?

  大黑球道:“這次是百密一疏,雖盡殺拜廷邦人,卻來不及阻止基地上的混蛋把訊息發出去。敵人可以在任何一刻抵達,我們必須立即行動,解決改造儀的問題。”

  獨角樂觀的道:“我們最少有幾年的時間。”

  大地轉暗,夜空出現點點星光,我盯著閃爍藍芒的高關星系太陽,道:“這是最高風險的部分,因為我們不曉得踏足高關星後會遇上什麼異事,必須好好想清楚行動的方式。”

  獨角道:“問題在我們壓根兒沒法想象可以發生什麼事,如何計劃好呢?”

  我道:“高關星系的太陽,為何發出偏藍的色光?”

  大黑球道:“對!的確奇怪。照我看,改造儀正吸收系內太陽的力量,否則不會有此偏藍的古怪現象。”

  獨角道:“真令人驚異。”

  大黑球道:“伏禹你感應到她嗎?”

  我搖頭道:“很古怪!高關基地就像芙紀瑤的隆達美雅宮,我沒法窺見基地內的情況,可知改造儀擁有神遊級的異力,令基地變成宇宙一個莫測的險地。”

  獨角道:“一個由生物製造出來的機器,怎可能如此厲害?”

  我思索道:“阿米佩斯,魔洞部和拜廷邦是逝去帝國的三大支柱,他們一方面繼承了奇連克侖部分的知識,另一方面得到我們銀河人的奇異精氣,經過五千二百多萬年的演進發展,開出不同的文化果實,加上自身種族的基礎,分異愈大。從高關基地的改造儀,可以看出在傳訊技術上拜廷邦一枝獨秀,涵蓋的範圍包括有形和無形的訊息,甚至微妙難言的精神傳感,所以能製造出控制和改造其他生物思想的儀器。這是進一步發揚光大奇連克侖的神遊異力。”

  大黑球和獨角聚精會神聆聽我的分析,因事關能否勘破改造儀的秘密,且是迫在眉睫亟待解決的問題。

  我道:“我想問你們一個問題,漠壁該是拜廷邦唯一有神遊本領的人,唯一有資格征服高關星改造儀的人,問題就是漠壁嘗試過到高關星來收服改造儀嗎?”

  獨角道:“或許漠壁沒法分身,尚未來過。”

  大黑球道:“這個關乎到國家興衰存亡的大事,漠壁不管如何事忙也要抽身到這裡來。我的神!難道連漠壁都失敗了?”

  我道:“這個可能性很大。”

  獨角和大黑球為之色變,如果連漠壁也對付不了改造儀,我們如何辦得到?

  我道:“假設改造儀是由拜廷邦人一手製造出來,拜廷邦人當不致如此毫無辦法。所以照我的猜測,改造儀最重要的部分,該是來自奇連克侖,是拜廷邦人承繼自奇連克侖的遺產,只有這個部分,是拜廷邦人不明白的,漏子亦出自這個部分。故而五千多萬年來,拜廷邦人只建成區區百多台改造儀,沒法大量生產,原因在於改造儀最關鍵的部分是從有限的資源來的,我們可稱此為改造儀的心核。現在這心核有了自主的能力,故連漠壁也拿她沒法,毀了她,等於毀掉所有改造儀。”

  我的推測來自我對心盾的聯想,直到今天,我仍沒法明白心盾,有時它確有自主的能力,但我完全信任它,因為它是眾候鳥母親留給我這個愛兒的珍貴遺物、最後的大禮。如果改造儀的心來自奇連克侖,與心盾同是神遊級的異寶,那就什麼事都可以發生。唉!我同樣不明白夢還。

  大黑球吁出一口氣,道:“我的神!你的推測吻合已發生的情況,極可能離事實不遠,我們現在該怎辦呢?奇連克侖留下來的東西絕不容易應付,可能我們甫踏足高關星,立即被她弄瘋,來個自相殘殺,豈非糟糕?”

  我沉聲道:“獨角絕不可以到高關星去,因為她曾改造角人族,對獨角的思想形成了如指掌。這不關勇氣的事,獨角你須明白我是為大局著想。”

  獨角想抗議,張大口卻無法說出有說服力的反駁。

  大黑球猛吸一口氣,昂然道:“就讓我和你的無敵組合再次出動,直闖高關星。”

  我淡淡道:“你也去不得。”

  大黑球失聲道:“什麼!你忘了我是來自百川星河通古都星系獨一無二的超級生命體哈兒哈兒嗎?她肯定從未碰過像我般特別的生物,反是你很難說,因為奇連克侖該了解你們銀河人。”

  我笑道:“一個人去有一個人去的好處,就是不會自相殘殺。”

  大黑球沒好氣道:“你變瘋後來追殺我們,有分別嗎?朋友!一起去吧!好有個照應。”

  我收拾開玩笑的心情,解釋道:“你須留下來,是要對付絕色。”

  大黑球和獨角嚇了一跳。

  我道:“黑龍藏布對我是絕不放手的,他肯乖乖躲回老巢,是因以為可由絕色收拾我。可以想象他會以傳心術知會絕色,要她追蹤我們。所以絕色大有可能趕在拜廷邦援軍之前到達這裡,我們須作好應付絕色的準備。時間無多,就這麼決定吧。”

  我有點心驚膽跳的落在高關星基地的入口前,著地的一刻,更是戰戰兢兢,緊張得要命。縱然當日在滿坦星與上參無念首度交鋒,也沒有這種不安的感覺。原因在我壓根兒不知將要面對的是什麼,心中充滿對不可測的異物的本能恐懼。

  從高空看下來,觸目是個荒涼的星球,嶙峋的地表,布滿亂石和沙的地面,陣陣陰風刮過,掀起狂野的風沙,視野模糊,天上是濃厚的烏雲,隨風疾走,基地則密藏在一座碩大無比的石山裡,只有一個入口,合成金屬製成的大門緊閉著。

  這麼一道門當然難不倒我,可是整座石山被一種超乎我理解的能量密封,令我的思感能沒法入侵,就像當年面對隆達美亞的入口情況一樣。

  我應該進去嗎?再走出來的我會變成什麼東西?

  夢還!我該進去嗎?

  夢還在我指節閃閃生輝,默然不答。

  我心中一陣傷感,在以前我是毫無保留的信任夢還,我們的感情和關係根深蒂固,奠基於我仍是銀河人的時代,可是現在我們間已出現了裂痕,且不住擴大。

  它為何不答我呢?

  夢還!你不曉得答案嗎?

  夢還保持緘默,不作任何回應。

  我像被利刃狠刺一下心核,難過至極。

  夢還呵!你仍是我的好夥伴嗎?

  夢還終於回應,緊箍我一下重的。

  我暗呼一口氣,不再逼它,能量鑽進了封閉入口的大門,改變它的分子結構。

  離開九月星後,到此刻立於高關基地的入口,我掙扎奮鬥近五十萬年,從一頭無知低能的嫩鳥兒,到尋回自己的本原,掌握極子的能量,我已變成神通廣大的生物。除了受能量保護的動態物質,沒有物質是我改變不了的,何況區區一道沒有能量的門?

  現在我心核內儲存的能量不到九節,如果遇上像絕色般的高手,將捱不了多久。所以我必須迅速解決改造儀的事。

  兵貴勝,不貴久。

  我收攝心神,穿門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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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十一章

  我踏足門後廊道的一刻,原本漆黑無光的廊道亮了起來,卻只照亮十步許的地方。柔和的金黃色光從廊壁的分子滲出來,非常詭異。那是太陽的能量。

  同一時間我的思感能收縮回腦殼內,我只能靠物質真身的感官去體驗眼前的神秘天地,就像在夢中的伏禹,是人類銀河時代的感官。

  首次交鋒,我已落在絕對的下風,我不知道壓縮我的思感能的力量是哪種形式的能量,不知道她如何辦到。

  光暈隨我移動,就像她特別照料我,照亮我的路途。

  我一步一步走著,沉重的心情影響下,我的腳步沉重起來,每一步都需要多一點的勇氣。

  夢還芒光大盛。

  如果我可以直接和改造儀交流對話,我的感覺會好很多,可是改造儀是另一種生命形式,或許擁有來自當年宇宙第一生物奇連克侖某一遺留下來的部分,可能漠壁亦奈何她不得,這令我感到面對的是個完全莫測高深的對手。而唯一與她對抗的方式,就是開放心神,看看誰才是勝利者。這是赤裸裸盡撤防禦的交鋒,是個敗的一方連靈魂都輸掉的硬仗。想想都教人心寒。

  廊道似沒有盡頭的在前方延展。

  夢還!夢還!我是否該退出去呢?

  夢還沒有回應。

  我忍不住問道:“夢還!你是不是感到矛盾,不知該如何回答我?”

  夢還默然片刻,然後答是。

  我愕然止步。

  光暈隨我停下來。

  我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沉著,值此危機四伏的時刻,我絕不可自亂心神,否則後果難測。夢還!你會不會對我說謊?

  夢還堅決肯定的箍了我兩下,答否。

  我接著問出此時此刻最該問的兩句話,道:“你清楚現在我要做的事嗎?”

  夢還答是。

  我緊接問道:“你仍是與我並肩作戰的好夥伴,對不對?”

  夢還答是。

  我把一切雜念排出腦海之外,心神變得晶瑩剔透,倏地前衝。

  下一刻我掠過長廊,光暈消失,四周陷進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忽又明亮起來,我煞停下來,赫然發覺自己置身在一個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處所。

  天上烏雲層壓,覆蓋著一望無際的原野,這並不是個尋常地方,而是激戰後的古戰場,處處散布變成了廢鐵的古戰車,鋼甲外殼的殘屑撒落滿目瘡痍的大地,伏屍處處,鮮血染紅了土地,整個戰場散髮著令人難受的氣味,有些戰車仍冒著濃黑的煙。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可肯定眼前所見只是虛擬的幻象,是改造儀製造出來的錯覺,可是知道歸知道,眼前的景象卻觸動我心深處某一感覺,因為戰鬥中陣亡的戰士,正是我早滅絕了的同類。

  我已被改造儀控制了思想嗎?我可以清楚感覺實情並非如此,但改造儀的力量確實在我估計之上。

  她怎可能如此熟悉我?如此熟悉我們人類過去曾發生過的事?

  我檢視自己,夢還仍在指節間閃閃生輝,心盾卻退進核密內,連我都找不到它的蹤影,我曉得它會在最關鍵的時刻保護我。對改造儀我再不敢掉以輕心。

  天旋地轉,景物變化。

  古戰場煙消雲散,隨之而來的是藍天白雲,我立足高崖之上,俯瞰下方一個小海港,左方有一條沿著峭壁而築、通往海港的道路,彎彎曲曲、時現時隱。海港一邊密密麻麻排列著房舍,臨海處是數十個延伸出去的碼頭,停泊著各式各樣的古代航行工具,其中有一艘類似大帝號的帆船,卻只有她十分之一的大小。原本該是人來人往的地方,此刻靜悄無人,不見有任何同類的影跡。

  我糊塗了。

  改造儀在玩什麼把戲?不過我清楚知道,改造儀顯示的景象,觸動了我內心某種被遺忘了的感覺,令我更想尋回失去了的記憶。

  我仍是處於絕對的下風。

  接著我站在一個小湖旁,周圍是生氣盎然的樹木雜草,水色湛清。樹影、白雲、藍天倒影湖內,我雖明知眼睛所見只是改造儀提供的幻覺,仍感到心內一片寧和。

  我心中聽到深沉的嘆息聲。

  我生出幻覺,收攝心神,全神注意。

  心靈的連繫建立起來,連結直指磁元,深入核密,這是從未有過的,即使與法娜顯的親密連結,仍沒有那麼深入,且此連結是密封的模式,只容我和對方溝通,即使夢還亦測探不到,至於心盾是不是感察得到,就非我所知了。

  心中一陣戰慄。

  “人類的流浪者!你終於來了!我等了足有五千多萬年。”說的是我們銀河人的語言。

  我打吃一驚,五千多萬年,豈非正是奇連克侖遇弒至今的時間。我差點猜對了,先前我斷定改造儀的關鍵部分來自奇連克侖,卻沒想過是奇連克侖本人。

  這是怎麼一回事?

  如果是他,我豈非自投羅網,難怪夢還認為我不該走進來了。

  那聲音續道:“你害怕是應該的,卻不用那麼害怕,只要你了解,就不會像現在般害怕。”

  我問道:“你是曾稱霸宇宙的奇連克侖嗎?”

  那聲音道:“你若視我為奇連克侖也無不可,不過事實上我和當年統一阿米佩斯、拜廷邦和魔洞部三族,征服大部分宇宙的奇連克侖在本質和力量上已有很大的差異,更是不同的生命烙印。現在的我,被拜廷邦人精製出來的瘋狂機器規限,且曾被切割為百多個不同的部分,直至最近才重新整合,回覆少許自由。不過我仍然非常脆弱,你若要毀滅我,是辦得到的。”

  我感到靈魂在飄蕩,他的話像暴風狂濤,強烈地衝擊我的心神。我的老天爺!難怪漠壁拿他沒法,因為他是奇連克侖,一個曾是宇宙第一人的帝國之主。而在他心中隱藏著的秘密是多麼驚人,那包括我們人類被滅絕之謎、他的遇弒、浮游世界的秘密、大帝號。我的老天爺!我該如何向他探取這些秘密呢?我還有命逃出去嗎?他盼望我來有何目的?

  我道:“為何這麼坦白呢?你不怕我毀了你嗎?”

  奇連克侖道:“漫無休止的等待已令我非常厭倦,極度疲憊,有些時候我真想放棄。生命是不會滅亡的,只是暫時的沉寂,我放棄只因我想改變。何況我清楚你到這裡來的目的。你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也是你不肯錯過的選擇,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開誠布公的說話,對你對我都是有利的。”

  我忍不住問道:“你究竟基於什麼原因須滅絕我們銀河人?”

  奇連克侖嘆道:“但願我能滿足你的好奇心,只是我被拜廷邦的無知小兒分割時,喪失了絕大部分的記憶,縱然記得部分,亦是支離破碎。浮游世界就像個遙遠模糊的夢。不過為了答謝你遠道前來,我盡我所知的告訴你。”

  接著沉默起來。

  我仍站在小湖旁,因奇連克侖的“出現”,賦予這迷離的幻境完全不同的意義。無疑包藏奇連克侖殘魂的改造儀是可摧毀的,但他的精神力量卻是龐大無比,不在黑龍藏布之下。

  奇連克侖道:“不知為何,你穿戴指節間的異物,勾起我對浮游世界的回憶和情緒,卻沒法具體勾畫出在現實發生過任何有關它的事。人類的流浪者,讓我給你一個忠告,如果你成為這一仗最後的勝利者,活著離開高關星,立即動身到浮游世界去,石妖的確掌握著有關宇宙最驚天動地的大秘密,而它一定會說出秘密,那是它唯一的武器。不要小看它,它的某種能力是完全超越了宇宙所有生物。我曾試過毀滅它,只是沒法辦到。”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因他說的話在心中掀起的滔天巨浪。我的老天爺!夢還竟與浮游世界有關係?想想又覺得不可能,更可能的是夢還因保著我,壞了奇連克侖馴服我們“人類之神”地母的好事,致令他印象深刻,聯想起浮游世界。更令我震動的,是奇連克侖提及戰鬥,他要與我決一生死嗎?

  奇連克侖續道:“我真的沒法記起石妖說過的宇宙秘密,只知道之所以去尋找浮游世界,是被一個古老傳說觸發。傳說源自一種叫鯤蜉的生物,它們體積龐大如艦,成群結隊的在宇宙飛行流浪,永遠不會停下來。我曾與它們經歷過一段過百萬年的長途旅程,學習它們觀賞宇宙的方式。分手時,它們告訴了我有關天馬的傳說。那是宇宙飛得最快的生物,假如你能趕上它,觸碰它,它會馴服於你。可是它們卻不曉得天馬在哪裡。當時我雖然大為心動,仍是半信半疑,沒有放在心上。”

  稍頓後,奇連克侖續道:“後來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我在扁石星碰到被譽為宇宙最古老和最有智慧的生物黑龍藏布,提起天馬的事。黑龍藏布果然名不虛傳,不但曉得天馬的存在,還指出天馬每隔一個生氣週期,會在某一神秘的空間現身,那是沒有生物曉得的處所,唯一的知情者,是超越了宇宙,居於可能是宇宙邊緣區的石妖,黑龍藏布亦一直在找尋石妖,仍沒法找到。接著的一億年,我想盡辦法尋找石妖,仍沒法尋得。直至我勘破了宇宙邊界的秘密,找到一個缺口,硬闖邊緣區。至於那是不是宇宙邊緣,我不知道,因為我沒法越過邊緣區。那是宇宙最凶險的區域,至於在裡面發生過什麼事,我沒法記起來。”

  我問道:“黑龍藏布是不是殺你的凶手?”

  奇連克侖嘆道:“我失去了死亡前的一段記憶,只知在真身毀滅前,我憑最後的力量把部分精神轉移到‘御神器’,讓一點點的精神生命得以苟延殘喘。御神器就是我藉之和手下三大將遙距聯繫的神器,後來落在其中一個手下漠壁手上,他並不知道我藏身其內,我更不敢讓他知道。在漠壁眼中,御神器除了通訊的功能外,還是我窺探你們銀河人和地母間微妙奇異關係的無上妙器。只有在記憶的最深處,於你們深層次的夢境裡,你們銀河人才能與賦予你們生命的地母接觸。你們清醒後之所以一無所覺,是因為那種經驗太宏大了,不是你們的清醒意識能裝載,只能根據你們的日常經驗去演繹。例如一座虛懸半空傾斜的房屋,背後實有超越了這景象的深刻含義,而御神器正是透過你們人類去掌握地母的超級工具,一個注滿我精神能量的儀器。”

  我心中的震撼是沒法說出來的。御神器內儲存的,有沒有美阿娜的記憶?如果御神器曾落入絕色手上,她可否從其中找到我是唯一失落了的烙印,因而有後來扮作美阿娜的行動呢?絕色又為何不把御神器據為己有?

  太多問題想問了。

  忽然間,我對心盾的了解大幅增加。法娜顯並沒有和上參無念的神遊石同歸於盡,她把精神注入心盾,令心盾變成活的靈物。心盾之於法娜顯,就像御神器之於奇連克侖。不過兩者該有高下之別,心盾乃眾候鳥母親精心研製,是候鳥神的終極武器,自然高於奇連克侖垂死掙扎下匆匆躲進去的御神器。候鳥神的傳心術是天賦的,縱然在平等的情況下,單論神遊的級數,只會在奇連克侖之上,而不在他之下。

  我的信心又回來了,法娜顯是絕不會讓我栽在奇連克侖手上。奇連克侖之所以如此費盡脣舌來和我說話,肯定居心不良,且有必勝的信念。他的策略或許是“示敵以弱”,但任他千算萬算,仍算不到有心盾撐我的腰。

  這正是心盾躲進核密內的原因。

  事實上奇連克侖與我有血海深仇,是我人類滅族的罪魁禍首,可是事情太突然,我又當他早掛掉了,現在面對的更是殘缺不全的“余魂”,怎都沒法激起心中的憤恨。

  奇連克侖平靜的道:“我能記得起來的,已盡說出來。當我回覆靈覺,首先是把被分割散置在不同河系的御神器合而為一,也令漠壁以御神器為靈魂的機器全部變成廢物。然後我進入宇宙神遊,終於找到你。你擁有的是地母的陽氣,鐫刻著陽性生命烙印,只有你才可令我回覆以前的生命。可是我已失去活動的自由,變成拜廷邦人製造出來的機器的囚犯,只好耍些小手段,令守衛我的拜廷邦人發瘋,四散流竄,將我存在的情況散播出去,希望可以引你到來,現在你終於來了。”

  我乘機問道:“你感應不到大帝號嗎?”

  奇連克侖沉默片刻,徐徐道:“或許我須解釋一下。你們尊之為神,我們稱之為地母的精氣體,是宇宙內唯一在宇宙形成前已存在的奇異生命,無形無象,也不可以以能量來形容,是獨一無二的離奇精氣,能統三個分隔的空間為一體,自給自足,不假外求,也不像其他生物般擁有生命的烙印。它默默的運行,在它處於混沌的狀態,沒有生物,包括我奇連克侖在內,能察覺它的存在。至於我憑什麼曉得有關它的事,這部分的回憶已失去了,大概該是來自浮游世界吧!”

  我心中涌起古怪的感覺,核密內藏的竟是半個的它?難怪我全無辦法感應到它的存在,法娜顯也拿它沒法。

  奇連克侖續道:“可是在地母似是漫無意識的思感淵海深處,隱藏著一點點奇異的生機,這點生機來自一個神秘的源頭,類似生氣之風來自的源頭,經過了以千計生氣週期的運行,這點生機終於發芽,令地母從沉睡中甦醒,與置身的星球合而為一,釋放出生機,孕育成你們聖土地球多彩多姿以億計形式的不同生命。經過三十億個宇宙年的嘗試和進化,終於演化出能負載它奇異精氣的生物,那就是你們人類。你們等於它的兒女,它是你們的母親。它對你們是有期待的,可惜你們偏離了它的期許,忘掉了本原,迷失在物質文明的高速發展裡。”

  我心中的情緒難以壓抑的波動著,更曉得奇連克侖說的是事實,他沒理由於此事上向我這最後一個人類撒謊,何況絕色也說過類似的一番話。我們人類是多麼愚昧無知。

  我有點不想聽下去,道:“現在我來了,你有什麼好提議呢?”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2:0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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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12:02:5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第十二章

  奇連克侖道:“在說出提議前,我還有一件至關重要的事,必須告訴你,好讓你明白我的提議,你是沒理由拒絕的。”

  我不知奇連克侖的智慧是不是在我之上,但他的識見和經驗毫無疑問遠勝於我。從穿門進入高關基地後,我可以說一直被他牽著鼻子走,陷於被動。他現在的招數,該是孫子說的“利而誘之”,且不愁我不上鉤。他對人類的了解,遠超過我對他的了解,只是這點,已令我幾無還擊之力。如果我不是尚有心盾一著,我現在最該做的事,就是有多遠溜多遠,永遠不回來。

  我道:“我在聽著。”

  他是否失去了部分記憶,還是隻挑可以告訴我的事選擇性地說出來,我根本無法判斷。

  這是一場延遲了五千多萬年的決戰,也是當年滅絕我們人類之戰的延續,是奇連克侖和我這個人類最後代表的生死決戰,決定哪方是真正的勝利者。

  奇連克侖道:“地母在宇宙中,屬最本原的力量,超出了所有生物的觀測能力,只有在一個情況下,我才可以研究它,了解它,就是藉著御神器,透過你們與它微妙的聯繫,掌握它的奧妙。很多細節我忘掉了,最清楚記得的,就是當地球毀滅的一刻,與地球同時毀滅的百萬個銀河人,他們的烙印雖被毀掉,但靈神卻同時回歸到它的生命汪洋裡,在那一刻,地母從無跡變作有跡,無形轉為有形,地球和子女們激烈的死亡,引起它的注意,我就趁這個從未出現過的機會,成功分解它為陽魂陰魄兩個部分,控制了它,帶走它。”

  我憤怒了。

  我不知奇連克侖是否故意重提舊事來引起我的仇恨,但他的話不但觸動了滅族之恨,最令我憤慨的是像地母那麼與世無爭的高貴靈體,竟然受到這麼慘暴不仁的對待。

  奇連克侖續道:“要吸取太陽系以外的銀河人精氣,雖然不容易,但由於離開了地母,只剩一點點的生機靈氣,花點時間和耐性,總可以辦得到,可是地母卻是完全不同的一回事,不過我的努力終於得到成果,經過二百萬年無數的嘗試和失敗,我成功將地母規限在一個巧妙的烙印內,那就是大帝號。”

  我暗下決定,我絕對不會不戰而退,一是我戰敗身亡,一是奇連克侖的元神永遠不存在宇宙內。

  奇連克侖嘆道:“就在這個我以為萬事俱備,只欠登入大帝號的一刻,我駭然發覺在它陽魂的最深處,隱藏著一個奇異的人類烙印。這是不可能的,只有一個解釋,就是地母並非沒有反擊之力,它不但保留了一個人類烙印,還蓄意隱瞞,令我功虧一簣。幸好我及時發覺,用了逾千年的時間,將烙印和地母的陽魂隔離,就在我要抽取烙印,無暇分身分神的最關鍵時刻,大敵乘虛而入,接著是一片空白,我沒法記起發生過什麼事。”

  我明白“登入大帝號”這句遺言的意義了,那是奇連克侖真身毀滅前念念不忘的念頭,至於還有沒有其他含義,由於連奇連克侖也忘掉了,將永遠沒有人知道。

  奇連克侖道:“你現在的情況,是由我一手造成的,你雖然擁有地母的陽魂,卻永遠不能與它結為一體,只能得到它有限度的支援,亦永遠沒法登入大帝號,尋回失去的陰魄。事實上現在你的能力已達至你這種情況下的極限,憑你現在的實力,遇上石妖肯定會變成頑石,更遠非上參無念之輩的敵手。宇宙之內,只有我是你唯一的機會,令你可以突破這個宿命。”

  我暗自盤算。

  奇連克侖的確對我了如指掌,卻只限於人類的部分,我候鳥的部分是超出他認知的能力,他壓根兒不曉得我這方面的情況,所以沒有一句話提及候鳥神,更不曉得心盾的存在,證明他的思感力量大不如前,智慧亦遠遜全盛期時統一宇宙的奇連克侖大帝。眼前的他,只是當時的奇連克侖殘破不全的部分,我不是沒有一拼之力。

  他是不是在耍詐呢?

  這個是肯定的,現在我和他等於對弈、使詐是必然的,可是由於奇連克侖對我心有定見,我的情況又是離奇特殊,經過近五十萬年的演化,我的人類烙印早蓋過候鳥的烙印,奇連克侖大有可能因此失彼,輸掉這場仗。

  我在心中道:“說出你的提議。”

  奇連克侖沉著的道:“我提議我們進行一場精神力量的決戰,在交鋒的過程裡,我必須解開以前加諸你的禁制,進入你靈魂的深處,才能占據你的烙印,與地母的陽魂結合為一,如果這真的發生,我等於復活了,亦是這場決戰的勝利者。”

  我大奇道:“既然如此,為何你還不動手?現在我明顯地被你操控了心神,陷身於你營造的幻覺而沒法自拔。”

  奇連克侖道:“在答你這個問題前,請先讓我說出你贏得這場決戰的好處,禁制當然失效,在接下來的二百萬年,你將逐漸與陽魂結合,那是人類生命可以攀登最美妙的過程。即時的效應是你會回覆失去了的記憶,並得到御神器,再憑此物顛覆整個拜廷邦,解放被漠壁改造為奴隸的所有種族。”

  稍頓片刻,又道:“這是你必須接受的挑戰,如果你過不了我這一關,等於過不了石妖的一關,後果沒有任何分別。如果我沒法奪取你的烙印,我僅余的一點力量將煙消雲散,不留半點痕跡。當你的心神完全被我控制的一刻,就是你死亡的時候,可是如果你能清醒過來,我便輸了。你敢接受挑戰嗎?”

  我深吸一口氣,道:“我接受你的挑戰,爽快點開出你的條件來。”

  奇連克侖輕描淡寫的道:“脫下你戴在指上的異石,投向遠方,我們的決戰可以立即開始。”

  我的心神劇震。

  明白了!

  我對夢還的猜測沒有錯,它確實神遊級的異物,當年助我避過奇連克侖的思感,避進地母的陽魂去。甚至法娜顯之所以送我到穴蟾星去,也因與它生出感應。遙想當年它落入芙紀瑤手上,趁芙紀瑤稍一分神,立即脫身回到我心核中。如此本領,在在顯示它非一般異寶。

  夢還這麼照顧我,背後有什麼目的呢?

  我伸出戴著夢還的手指,能量爆發,夢還離指而去。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2:0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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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十三章

  小湖消失了,我仿似懸在虛無中,失去重量,變成純精神的存在。不過我卻是絲毫不懼,與奇連克侖算賬的時刻到了,我真想不到老天爺仍肯予我這個機會。

  多算勝,少算不勝。我清楚自己正是多算的一方。

  奇連克侖的聲音直鑽入我心中,滿足的嘆道:“人類呵人類,五千多萬年了,你仍是那麼愚蠢和無知。你的末日到了!”接著聲音化為長笑,充滿瘋狂和殘忍的味道。

  我緊守心神,一點不為他的得意忘形,勝算在握的高姿態左右。近五十萬年的修行豈是白過的?在我人類的意志外,實有一顆候鳥的心,且有候鳥神最終極的武器。只有令奇連克侖飲恨而亡,始能泄我心頭的不平之氣。

  奇連克侖的狂笑音浪轉大,充塞著我心靈的天地,一時間除他的笑聲外,我再沒法保留其他思想。

  我心叫厲害,忽然間,時空變化,我有點像回到滅絕了的小遁天去,在一個美麗熟悉的星球上飛行。

  下方是一望無際的綠野,一條大河從地平遠處蜿蜒而來,散布兩岸的叢林濃綠濕潤,以萬計各式各樣的爬行動物,舒適優閑的在喝水吃草,水裡充盈生命,天空群鳥飛翔。在明媚的陽光下,動植物的生態是如許壯觀,生氣勃發。

  我的心神被眼前的景象攫緊吸引,似從感官的某個神秘入口深鑽進去,從另一端逸出來,看到不同的另一個世界。思感大幅縮小,然後發覺自己正駕著只有小遁天三分之一大小的飛行工具,飛越大地。

  記憶潮浪般打上心靈的陸岸,洪流似的淹沒意識的土地。

  我本來的意識被排擠,變得遙遠迷糊,似是眼前的動人世界,方是我的現實。高關星的伏禹,只是個遙遠的夢。要保持本原的意志,像在熾熱的陽光下保持一小塊殘餘的冰雪不被溶掉般困難。但我更清楚,這是個零和遊戲,當僅余的一點靈明火焰般熄滅的一刻,奇連克侖將完全控制我,竊奪我的烙印為己有,我也完蛋了。

  人類將真正的滅絕。

  小飛船飛越高山,一幅又一幅奪人心魄的壯麗景色展現眼前,生機無限。

  這是我夢縈魂牽的聖土地球嗎?我不曉得答案,可是另一個呼之欲出的“我”卻知道,還清楚這是凶殘的敵人大舉來攻前自己最後一個憑吊聖土的旅程。

  如果沒有經歷過夢還還給我的夢,只是眼前的景象已足吸引我,令我深陷進去,直至慘敗身亡。但現在我卻清楚眼前一切的思受想行識,只是記憶中某個片段,發生在五千二百多萬年前,屬於我失去的記憶部分。奇連克侖現在是全力出手,以神遊級的力量,施展渾身解數,務要使我迷失在不能輓回的過去某些最神傷魂斷的回憶片段裡。

  不論奇連克侖,又或是我,當這場別開生面,只能發生在我和他間的精神決戰一旦展開,大家都沒有回頭路走,只能堅持到底。到奇連克侖用盡了心力,或我失守被控,這場激戰方會告終。

  下方的山勢愈趨陡峭,地質結構複雜,山體切割嚴重,形勢險要,驀地前方並排橫列著白雪皚皚的群峰,雲蒸霞蔚,晶瑩的冰川從高處延伸往下,兩旁林木鬱郁蒼蒼,蔚為奇觀。

  倏忽裡我心中涌起絕望的悲痛。

  人類的發源地聖土地球,已是我們最後一個立足點。十日前,我們最後一支艦隊在冥王星的位置被敵人擊垮,全軍覆沒。聖土等於被解除了武裝,再沒有防禦能力。

  敵人會怎樣處置我們呢?

  沒有抵禦能力的沮喪,任由宰割的無奈,聖土上包括人類在內千千萬萬動植物生靈不測的命運,合而形成此刻我內心無法排遣的悲情。

  夢還仍密藏在我心底裡嗎?

  這個想法令我清醒過來,暗抹一把冷汗,差點便完了。

  夢還!夢還!你在嗎?

  沒有任何反應。

  我深深的思索。

  是這時的我真的失去了與夢還的連繫,還是奇連克侖製造的“回憶夢”並不完備,又或是他蓄意剔除夢還?照我的理解,聖土毀滅前的伏禹,是該擁有夢還的。

  “我”駕著飛船,分段往下降落。

  此刻的情況非常古怪,一邊是五千多萬年前聖土被毀滅前的“我”,一邊是五千多萬年後接受奇連克侖挑戰的我。我保持靈明時,是半個旁觀者,雖然感覺著以前的我在呼吸、動作,透過他的感官去感受眼前的世界,卻與他的思想情緒隔開一段距離。可是他的腦神經有一股強大的吸攝力,一個失神,我的思感會與他融合,變成了他,品味當時發生的一切。

  這顯然不是取勝的方法,只要當我完全變成了他,亦即是變成以前的我,我才能進入自己的記憶,得回失去的記憶。只有我能從以前的自己“醒”過來,回覆現在的我,我才能真正打贏這場硬仗。

  想是這麼想,要下決定這一步真不容易,最怕是一個失神,迷失在記憶的深淵,永遠“醒”不過來,飲恨在奇連克侖手上。

  駕駛屏幕顯示房舍的圖像,閃亮著“鎖定”的字眼,飛船進入自動飛行模式,朝房舍飛降,速度減緩。

  這是“我”的家嗎?還是別人的居所。

  心中有個疑問,如果奇連克侖技止於此,憑什麼收拾我?所以肯定他有更厲害的手段。如果我不能先一步勘破他的手段,一旦跌落他的陷阱中,立告完蛋。

  他有什麼手段呢?

  現在的我,是完全被動的,茫不知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只有化被動為主動,我始有機會先一步看穿他的手段,不冒點險怎成?想到這裡,心中已有決定。

  下一刻,我鑽進五千多萬年前的“我”的原始思感神經內去。

  終於回家了。

  飛船降在房舍外的平台上,我從敞開的門走出飛船外,從房舍所在的半山位置,俯瞰沒有邊際的綠野河流,聖土是如此的美麗,在清澄的藍天下,一群飛鳥結隊成陣的從前方掠過,絲毫不覺即將降臨到它們身上,降臨到聖土每一個生靈身上的彌天大禍。

  我嘆了一口氣,心如鉛墜的朝大門走去,每一步都像負著千斤重擔。

  她站在門口,雙目呆瞪著我,又似望著另一個空間,那表情令我感到椎心的痛苦,偏又無力改變現狀,不知可以說什麼安慰她的話。一陣比以往任何時候更激動的情緒涌上心頭,頃刻後我緊緊擁抱她,不須任何言語,她已曉得我此行的結果,我感到兩顆心同時掉進絕望的深淵。

  肩頭濕潤起來,她默默垂淚,強制自己不要哭出聲來,但身體卻不受控制的抽搐著。

  “美阿娜!不要哭!即使死我們也要堂堂正正的死。敵人可以消滅我們的肉身,卻不可以侮辱我們的尊嚴。”

  美阿娜凄然點頭,飲泣道:“伏禹呵!我並不是為我們的命運哭泣,月亮已連續三天沒出現了,敵人這樣做有什麼意思呢?”

  我輕撫她的背,道:“月球被氣化了,沒有人明白外河系來的邪惡軍團為何要這樣做,或許只是要引起恐慌,讓我們曉得無路可逃,無處可躲,只能等待死亡的來臨。”

  她停止飲泣,離開我的懷抱,牽著我的手,走進屋內去。

  她的手輕輕抖顫,每一下抖顫,都令我的心顫動。

  三千多平方尺的古典木構房舍靜得異乎尋常,美阿娜關掉了太陽能供應器,關掉了一切對外的通訊,令這位於青藏高原上的居所變得與世隔絕,但我們知道這種安全感是虛假的。世上再沒有安樂窩,即使深藏地底的密室,仍裸露於敵人無堅不摧的利器下。

  我明白美阿娜的感受。

  自有歷史以來,月兒一直不離不棄的伴著我們,看著她被凶殘的敵人無情地毀滅,那種失落和哀痛是沒有任何言語可以形容的。

  清新芳香的空氣從外面的林野透窗流入室內,隨著太陽的落下,天地漸轉昏沉,她拉著我直抵西窗,我們緊緊依靠,齊觀日落的美景。

  我們沒有說話,也沒有什麼話好說。

  遠近的山巒林野沒入黑暗中,最後剩下的是沒有月亮、廣婺深邃的夜空,和漫天星斗。

  兩顆心劇烈痛楚的躍動。

  美阿娜輕輕道:“伏禹!你在哭嗎?”

  我偷偷抹掉眼角的淚漬,道:“沒關係了!一切都沒關係了。我忍不住流淚,是因為我從沒見過這麼美麗的日落景色,如此美麗的星空。在這最後的時刻,仍有你陪著我,不論明天發生什麼事,我們也要攜手走完這段路程。”

  美阿娜默默聽著,好一會後,悄悄離開我的身旁。

  我仍站在窗前,仰望星空。

  我出奇的平靜。

  那是當一切希望都化成泡影,一切努力均於事無補,任何想法均沒有半丁點意義,當你放棄了一切後的平靜,心如枯木的感覺。

  美阿娜回到我身邊,左右手各拿著一個高腳玻璃酒杯,秀美的玉容掛著一絲苦澀的笑容。我茫然接過她遞來的酒杯,香醇的酒氣送進撲鼻而來。

  美阿娜道:“這是我特別調整的酒,喝了它,在十秒的時間內,生命將重歸我們的掌握中。吻我!”

  她持杯的手穿過我拿酒的手的臂彎,送上香脣。

  我神傷魂斷地吻上她的香脣,熾烈的感情在兩脣相接處激盪,淚珠從她眼睛淌下來,更添生離死別的斷腸滋味。

  就在這一刻,我隱隱記起我曾和她如此這般的親吻,卻是發生在完全不同的時空,有著完全不同的滋味。

  脣分。

  記憶模糊了。

  美酒在眼前盪漾。

  美阿娜一雙淚眼凝視著我,輕柔的呢喃道:“我的好情人,永別了。”

  我們分別喝下對方遞過來封喉的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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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14:25:0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 第一章

  美阿娜倒入懷裡。

  雙手繞到她背後,緊擁她。她平時生動活潑的花容再沒有半點生氣,代之是令人心碎的蒼白, 身體迅速變冷。一時間,我掌握不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腦袋一片空白。

  忽然全身一陣痙攣,哆嗦起來,支撐不住,無力地抱著她跪下去,想哭,哭不出來。令人窒息 的麻木侵蝕我的肉體和靈魂。

  她死了為何我沒有死呢?我不是喝下同樣的化學毒酒嗎?悲傷像千萬根火辣辣的尖針刺戳我的 胸膛,沉痛如千斤巨石擠壓我淌血的心,我再沒法如常思索。

  我感覺整個人在焚燒,難受得要命,又有一種解脫的痛快。終於輪到我了美阿娜!不要害怕! 我正趕來陪你。在黃泉路上,你並不孤單。

  就在這一刻,我有一個非常古怪、模糊不清的思感。眼前一切,是我曾經歷過的,在我記憶裡 有過這麼一個段落,就像過往某一刻的情況二度發生。

  這是不可能的,但為何我的確有這個似曾相識、不可思議的感覺?且愈來愈實在。剛才喝下毒 酒前的親吻,也有一種似曾在不久前發生過的奇異滋味。

  然後我感覺到夢還。那是沒法形容的感覺,自離開過客星後,它一直失去蹤影,我以為已永遠 失去它,可是值此腸斷泣血的時刻,我的心再次感應到它。

  我沒死,是不是與它有關係?

  指節劇痛。

  我駭然瞧去,一個奇異的指環,出現在手指上,煥發著光譜外超越了人類視覺經驗的詭秘光芒 。不用任何思考,我直覺曉得夢還從心底走出來,移到指上去。

  兩手驀輕,我抱了個空,美阿娜空氣般消失。

  我似明非明的茫然起立,頭痛欲裂,心臟“怦怦”亂跳,越來越重,大鐵錘般敲打我的神經, 雷鳴似的轟得腦子快爆炸了。

  房子不見了,我發覺雙足深陷滾燙的沙礫裡,四周是無窮盡的沙漠,火辣的陽光烈射下幾無法 視物。

  值此生死存亡的一刻,我“醒”了過來。

  夢還又再重現指上。

  我勝了勝敗的關鍵系於夢還。

  於夢還脫指射出前的一刻,我已想到奇連克侖一個無法彌補的破綻,也是他唯一的失誤。

  他可以控制我,但沒法控制夢還。

  我不是憑空猜想,而是有事實支持,我的存在便是明證。

  在奇連克侖滅絕銀河人的行動中,我是唯一的漏網之魚,而奇連克侖要到“吞併”地母的一刻 ,始赫然發現我藏在地母陽魂的深處,致功虧一簣。於是他想盡辦法“鏟除”我,先成功隔斷我的 記憶,就在此時,刺客來了,僅余殘魂的奇連克侖躲進御神器去,直到今天。

  奇連克侖透過御神器,掌握著聖土毀滅前仍然在生的每個人類,獨漏掉我,因為有夢還掩護我 , 令我逃過形神俱滅的大禍。由此可知夢還有著與奇連克侖同級數甚至猶有過之的精神異力,奇 連克侖因此百密一疏,未竟全功。

  可以這麼斷定,沒有一件事是偶然的。夢還的來歷絕不簡單,而是打開始便曉得奇連克侖的大 計,在有心算無心下,奇連克侖也著了道兒,茫不知夢還的存在。

  直到先前駭見夢還,方驚覺宇宙間竟有能對抗他精神力量的異物,故想盡辦法使我甘願脫下它 ,以為可以憑己力禁制夢還,再從容收拾我。

  其次是奇連克侖察覺不到我記憶中的斷層,以為分隔於核密內的是我的全部記憶,事實上那的 確是我大部分記憶,但至為關鍵牽涉到夢還的部分,已被夢還“盜走”了,後來且還了部分給我, 只保留服毒自殺後的記憶。奇連克侖更想不到的是絕色亦送還了美阿娜與我相處時的記憶,這些記 憶以極子能量的形式儲存於我候鳥的思感神經內,以奇連克侖之能,也沒法沾上邊兒。奇連克侖就 因這一點點的誤差,未能收拾我。

  奇連克侖的方式,就是石妖式的“魔法”。當我的心神完全迷失在過往某一時空的記憶深淵裡 ,他可以全面駕御我,融入我的烙印內,再與地母的陽魂結合,此正為當年他彈思竭智盡力達致的 目標。如果他成功,奇連克侖將“復活”過來,宇宙的歷史從此改寫。可是新和舊的記憶互相矛盾 衝突,令奇連克侖功敗垂成。

  歷史在重演。

  當日芙紀瑤從我這裡奪去夢還,可是她偶一失神下,夢還重投我心核去。今日同樣的情況發生 了,我服毒後不但沒死,還感應到夢還。可以想像在那一刻,奇連克侖的震驚不在芙紀瑤之下,夢 還遂乘機脫身,回到我的指節間去。就在那一瞬,奇連克侖註定了失敗的命運。

  我把過去令我神傷魂斷的慘痛記憶,完全排出心外,意志凝眾,靜候奇連克侖臨死前最後的一 擊。

  這是純精神形而上的生死決戰,不論我有多少節能量仍派不上用場。夢還可保著我的神志,卻 沒法插手其中。

  先看我仍處身於奇連克侖製造出來的幻境中,已知他尚有“攻擊”的餘力。

  所有念頭電光石火般閃過我腦袋,奇連克侖進攻了。

  “轟!”前方高空一團巨大的黑影裂空而出,居高臨下朝我撲將過來,登時天地色變。

  他的主軀狀如人類,卻看不真切,背上長滿旗幟般比他身體長上兩倍,如手如翼的怪東西,強 悍有力,令他威武萬狀,一副君臨天下的懾人姿態。在該是頭部的地方,不見五官輪廓,但有個觸 目的紫紅芒球,由無數小芒球組成,射出教人見之心寒的彩色奇光,正緊盯著我。其中一隻翼手握 著一道巨大的光柱,切開天幕,朝我心核的位置直搠而至,帶起一股沸騰的氣流,充天塞地,氣勢 逼人。

  奇連克侖我心中一片乎靜,平靜底下卻是沒法洗刷的仇恨。就是眼前的殘忍生物,奪去我所有 同類的生命,奪去我至愛的美阿娜,毀掉聖土。現在事情終到了結束的時候,他將得到報應。

  眼前的一切雖是精神的幻象,可是卻與我的精神緊密相連,如他摧毀我之所以為我的精神烙印 ,我等於死掉了。這是奇連克侖沒有選擇下的唯一選擇,毀掉我的精神烙印,他可再想辦法占有我 的地母陽魂。

  不過我將不會如他所願,我的精神力量雖遠及不上他,但我擁有的是候鳥母親們為我打造的終 極防禦武器,一種他從未夢想過神遊級的超級精神力量。

  天空蹦進開來,空氣被刮往四周。

  “蓬!”就在光柱擊中我的一刻前,心盾從心核逸出去,化成候鳥的形態,迎上光柱。

  我同時化為心盾,化為候烏神。

  以往我是以能量支援心盾,現在則投入了精神的力量,因為我再不是以前的伏禹。當我從過去 的回憶“醒轉”過來的一刻,奇連克侖加諸我心靈的精神枷鎖化為碎粉,我不單得回失去的記憶, 且與地母的陽魂結合為一,核密以磁元為中心擴展,造就了新的心核,那是無法言語的感覺,所以 早在奇連克侖現身攻擊前,我已曉得贏了此仗。

  雙翼前伸,翅肢合攏,龐大無比的精神力量流往三角形防禦盾的尖端,痛擊奇連克侖刺來的光 柱。

  精神力量本不具任何形相,可是值此精神互相緊扣連鎖的幻境裡,相由心生,加上我的視覺翻 譯功能,將幻覺變成實質,與現實裡的交鋒再沒有分別。

  “轟!”狂猛的衝擊力,震撼搖晃我整個心靈,有好幾剎那的時間,我的思感沒法集中起來, 瀕於解體的邊緣,全賴心盾堅韌的凝聚力,硬保著我,令我回覆神志。

  七彩繽紛的強烈光芒與射線,在翼尖和光柱間四散泄射,我和心盾劇烈抖顫,但已捱過最危險 的時刻,現在只看誰撐不下去。

  奇連克侖摧動一波接一波的精神力量,潮水般拍擊著我們。我的心核卻不住擴張,最後與心盾 融為一體,擋著奇連克侖的狂攻猛打,像傲立岸旁的高崖崇壁,不懼任何驚濤駭浪的衝撞。成功了 !我終於勘破了“候鳥神之盾”的秘密,掌握到心盾的訣竅。

  人在盾在,人亡盾亡。

  心即盾,盾即心。法娜顯轉贈心盾予我,等於贈我她高貴的生命。如果不是處於這般特殊罕有 的情況下,我可能永遠不明白心盾,不明白法娜顯對我的苦心和盛意。

  奇連克侖恐懼了。

  人類敗亡滅絕的血仇風暴般橫掃我心靈的疆域,掀起最深刻的憤慨和悲痛。我尋回失去的記憶 ,同時尋回過去的屈辱和恥恨,如果沒有眼前這個可怕殘忍的生物,我們人類將仍在此廣闊無邊的 宇宙不住探索,不住發現。

  我傳話道:“奇連克侖!永別了!你毀滅我們人類的大計失敗了!你當初發動戰爭時,有沒有 想過最終會喪命於人類手中?這於我們人類來說,叫因果報應,天理循環,絲毫不爽。”奇連克侖 的攻擊倏地攀上顛峰,我雖然差點架不住他,卻知他已是強弩之末。

  他深沉的嘆了一口氣,道:“我的生命確已走到盡頭,不過人類也好不了多少。我也套句你們 人類 的老話,你只是人類的回光反照,人類的確滅絕了。你的問題正是魔洞部人的問題,人類將 到你而止,畫上永遠的休止符。當你失去一切的希望,你會變成殘忍好殺的生物,將你的怨憤發泄 在毀滅和破壞上。”我想起芙紀瑤,當然對他的看法毫不介懷,任奇連克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 個離奇的可能性。趁這最後機會,問道:“既有陽魂,又有陰魄,我們人類怎會沒有希望呢?人類 將會由我延續下去。”奇連克侖嘆道:“人類的小流浪者,你是永遠不會明白的,你現在給勝利衝 昏了頭腦,哪知亦種下了將來敗亡之果。擊敗我的並非你這卑賤的人類,而是遠在浮游世界的石妖 。終有一天你會步上我的後塵。”“轟!”奇連克侖爆炸開來,變成漫天光點,一時間眼前煞白一 片,難以視物,思感癱瘓。

  曾稱雄宇宙的絕代霸主,終於煙消雲散,不再存於宇宙之內。這個滅絕我們人類的罪魁禍首, 滿手血腥的邪惡生物,由我這最後一個人類親手了結。

  我回到改造儀的圓拱形空間內,周圍是各式各樣錯綜複雜的部件,裝嵌在拱壁上,我的真身腳 踏的是半透明的地板,光線透地板射出,形成紫紅色的強烈光團,籠罩著我。思想改造的過程仍在 運作中,部件間的能量交換、轉變頻繁的進行著,卻沒法影響我分毫,因為改造儀已失去她的靈魂 ——奇連克侖。

  “終有一天你會步上我的後塵。”奇連克侖的臨別贈言,在我心中迴盪。這句話說得非常好, 絕對是他的肺腑之言,是惡言,也是感嘆,頗有同病相憐的味道。上兩句“擊敗我的並非你這卑賤 的人類,而是遠在浮游世界的石妖。”更是含意深遠。

  百感交集。

  我平伸手,攤開手掌。

  一支長約“半地米”、粗如兒臂,黑得亮閃閃的小棒無中生有的出現掌上。這就是奇連克侖藉 之 以掌握我們人類靈魂的稀罕異寶“御神器”。小小的一根棒子,勾起我對整個聖上擴展至銀河 系的人類文化的深刻回憶。我終於有“根”了。

  能量淚珠從我兩邊眼角光點般溢出來。除了笑外,我懂得哭了。

  美阿娜倒入我懷中香消玉殞的情景,硬生生撕裂我的心,芙紀瑤在這一刻是那麼的遙遠和不可 及。人類已是徹底的滅絕,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奇連克侖說我永遠都不會明白。不明白什麼 ?是我的處境嗎?還是指操控大帝號的地母陰魄呢?

  夢還沒有再放光,沉默著。這是它的常態,但我總感到與它的關係,再沒法回覆到以前那般了 。

  夢還!夢還!你仍是我的好夥伴嗎?

  夢還沒有反應。

  夢還為何不答我?忽然間,我曉得了答案。我再不是以前的伏禹,與地母陽魂和心盾合而為一 後,它再讀不到我的思想。我若要與它溝通,必須以傳心的方式進行。隱隱中我曉得這是好事,我 對它再不能如以前般全無戒心。奇連克侖提醒了我,夢還極可能與石妖有關,只有這個解釋合理。 令奇連克侖功虧一簣的正是夢還。

  四周暗黑下來,失去御神器的改造儀癱瘓了。

  就在此時,警兆忽現。

  夢還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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