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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黃易) 封神記 [異世幻想](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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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11:14:1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3
封神記 (作者:黃易) [異世幻想]

《封神記》是一部有著奇異想象力的巨著,創造了各種令人大開眼界的生物,各自擁有不同的形體和生存於宇宙的超級技能;宇宙空間各種奇幻的星系領域;飛船、季候飛行、空間跳躍等廣闊星系的交通方式;候鳥傳心術、掌心傳送、以能量規限聲波,則是生物與生物之間的溝通方式……本書以氣勢龐大、精心安排的布局;曲折離奇、豐富多姿、局中有局、高潮迭起的故事情節,把讀者帶進一個迷離的異想世界、一個色彩斑斕的神話世界。而它又不限於故事本身,在奇幻的神話背後,隱含著作者對宇宙、生存和生命終極意義的思考。

本部書轉貼來原處分別將台版4冊港版12冊加以合成,先是港版1~7冊,再是台版3~4冊(即港版8~12冊)

台版:

第一卷 目錄
第一章 候鳥神的咒誓
第二章 相逢何須曾相識
第三章 浮游世界
第四章 銀河人的遭遇
第五章 阿米佩斯之主
第六章 在宇宙的另一個角落
第七章 絕宇兵法書
第八章 求卿一吻
第九章 宇宙之心
第十章 候鳥號問世
第十一章 分野區之戰
第十二章 浪人城的末日

第二卷 目錄
第一章 橫渡分野區
第二章 決戰上參無念
第三章 險中奸計
第四章 奇連克侖大帝
第五章 比翼雙飛
第六章 踏破宇宙
第七章 危險生物
第八章 墮落大亨
第九章 通天長老
第十章 一夜情人
第十一章 風起雲涌
第十二章 人妖難分

第三卷 目錄
第一章 虛擬世界
第二章 邪星爭奪戰
第三章 重會大黑球
第四章 太空鬥法
第五章 黑空之戰
第六章 開啟黑空
第七章 阿米佩斯式的愛情
第八章 話別
第九章 宇宙的盡頭
第十章 塵海
第十一章 浮游世界
第十二章 零距離的關係

第四卷 目錄

第一章 共墜愛海
第二章 生離死別
第三章 墮落城之戰
第四章 混沌之海
第五章 晶玉星河之戰
第六章 第二個機會
第七章 情場如戰場
第八章 飛行魔洞之戰
第九章 天妖的約會
第十章 絕地反擊戰
第十一章 汪洋鬥法
第十二章 宇宙最後一場戰爭
後記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6:1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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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11:15:09 |只看該作者
  於人類被外空異族殘暴滅絕一億二千萬年後,最後一人類伏禹於遠離銀河系的星球以奇異的方式重生,可是卻失去了人類的記億。此時宇宙陷入三國爭霸的時代,阿米佩斯王、魔洞部和拜廷邦三足鼎立,合縱連橫,以萬億計的河系被捲入戰火中。際此強者稱雄的年代,伏禹不但須掙扎求存,更要尋回自己的根源,奮起反擊,征戰宇宙,於沒有可能中尋找可能性,延續人類。他的榮辱,就是全人類的榮辱。

第一卷 第一章 天馬行空

  五百萬個宇宙年之前

  我或許是最後一個人類了。思感網上只有死寂和黑暗,於此被大多數生物認定是宇宙邊緣、充塞著沌子的區域,在十個候鳥年的範圍內,我是唯一的物體。十個候鳥年,正是我思感神經的極限。能置身此處,只有神才明白我所付出的努力和代價,假設祂真的存在。曾經有一段時間,我深信宇宙只有虛空、原子和生命風,現在再不敢那麼肯定。

  我在等待,等待傳說中天馬的出現。天馬是候鳥神外最奇異的生物。嚴格來說,它比候鳥神更難揣摩,並不屬於任何已知生物的類型,是介乎生物與死物間的異類,宇宙速度上限的象徵。亙古以來,流傳著這麼一則傳說,就是只要你趕上天馬,從那一刻開始,它會甘心被你駕馭。先不論天馬是不是確有其事,因為顯而易見它從沒有被任何生物趕上過,即使它真的存在,在理論上那也根本是不可能的。誰能趕上宇宙裡飛得最快的東西?

  四周全無異樣,一如過去了兩個“節”的任何一刻。“周、候、段、節、年、日”是以億計種族廣泛承認的宇宙級時間分段法,源自偉大高貴的候鳥神,深深嵌合大自然的節奏,代表著祂們存在的神聖使命。想起祂們,我的思感神經填滿哀傷的情緒,人類的感覺,因為這種美麗奇異的生命,已被殘忍的毀掉,原因正在我這個僅存的人類。從那一刻開始,背負在我身上的,多了一項使命,就是要完成“候鳥神的咒誓”。

  “周”是生氣週期。當生命之風由一個河系吹拂到另一個河系,主宰著生命的興起和衰落,候鳥神會以之為導航,翱翔於星河之間,創造新的世界。一個生氣週期相等於二億個“地年”,一種只對人類有意義的時間分段法。生氣週期再被細分作百“候”,每候百“段”,一段百“節”,一節百“年”,一年百“日”。所以一個宇宙級的年,約略相等於二個地年;一個宇宙級的日,大約是七個地日。

  我並不介意多等幾個節年,縱然我不願意承認,天馬確實是我最後的希望,這是我必須面對的殘酷現實。在這個宇宙三國的時代裡,於這場延續了數百萬年的慘烈戰爭中,我正處於絕對的下風,只要有一線機會,我就不會錯過。我的成敗,就是人類的成敗,代表著人類的生死榮辱。

  九個候鳥年的遠方虛無處,能量轉換掀起我思感網上的波紋,雖微僅可察,但已足夠觸動我的思感神經。經過四百個地年似無休止的“沉睡”,我終於甦醒過來。能量凝聚變化,戰鬥神經重新凝結,能量細胞頻繁的活躍運動,精神煥然一新,對遠方的異動作出精確的掌握和計算。

  候鳥年是候鳥神進入追逐生氣之風的季候飛行時一年的距離,那時祂們的速度是“普通光”的千倍。一光年約略是二十萬億個人類“裡”的距離,一候鳥年就是二萬萬億里。能量聚變完成,現出我引以為傲的人類形態,不再是虛懸在空間裡沒有實體的一團生命能量,血肉被包裹在能量盔甲內,對抗著黑暗邊緣充滿毀滅性能量沌子激浪無聲無息的強烈撞擊。

  陀螺星系的智者黑龍藏布把宇宙的生物,依其吸取和運用能量的方式劃分為九等。原始人類以肉體吸取能量的方法,屬最低等級的生物,他們本有機會進化至更高的等級,可惜他們走上了物質文明的不歸路,致離開銀河系時遇上更高級數的敵人,根本是不堪一擊。我現在終攀上第九級的位置,能量就是生命,當我的能量被徹底摧毀或吸納,是我形神俱滅的一刻,人類將隨我滅絕。不過直至此刻,我仍是頑強的活著,比以往任何一刻更強大。

  能量波紋漣漪般擴張,正如傳說所描述般彩石暴流初現的情況,而天馬正是唯一能在彩石暴流裡生活的異物。天馬現身的先兆已見,我的心強而有力的躍動,將我的能量推上頂峰。“轟!”能量爆發,與遠古人類沒有任何分別的真身化為以萬萬億個計宇宙最微細能量體的極子,每顆極子都包含了我的整體,開始旋轉起來,由緩而快。

  就我所知的宇宙生物裡,達到第九級進化的固然不多,但能化為極子往遠方投射,環顧當今宇宙,不出十個生物,而他們大都是我勢不兩立的死敵。純比武功,我一直處於下風,僅能避過死劫。但在極子投射的瞬息空間轉移上,他們沒有一個是對手,因為我曾是候鳥神,是宇宙間唯一能把季候飛行融入極子投射上的生物,能他們之所不能。但這次我也是孤注一擲,因為九個候鳥年的遠方投射,將耗用我大半的能量,如果任務失敗,沒有幾千萬年我休想復元,對著我的勁敵時,更無反擊之力。旋速抵達極限,周遭的沌子波浪般往八方退開,威勢驚人。“蓬!”旋動的能量化作裂破虛空的強烈長芒,然後倏地斂消,朝九個候鳥年外的遠方投去。

第一卷 第二章 九個月亮的世界

  我成為了天空,渾融在仍然稀薄的大氣裡,無微不至的照拂著這個擁有九個月亮的美麗星球。當我第一眼看到她,是一見鍾情。

  候鳥是多情但專一的生物,對這個不平凡的星球,我嘗到迷戀的滋味。

  過去的記憶模糊不清,可以記起的是不知多少個節年之前,我和我最敬愛的夥伴兼導師法娜顯,將遠在七十分之一個光年外路經的一塊超龐大的隕冰,藉星球的萬有引力吸攝回來,安置它進入星球外圍軌道上,成為第十個最大和最明麗的月亮,再以種種手段令星系核心處的太陽爆炸激變,扇風點火,大幅提高星系內的溫度,隕冰禁受不住下,化為超過二千個宇宙年的風雷雨電,終於成功把這個沉睡中的星球喚醒過來。星球起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海湖在低窪處集聚,河川隨地表激流於山峽坑穴之間,因氣候地形而成千態萬狀,循環往復。

  創造的過程美妙無比,我的精神和氣力完全投入,大部分時間渾然忘了其他一切,包括過去和將來。但有時我會思索。我會思考自己的存在,意識到任何的存在背後總有點道理。從候鳥族的生活方式,生氣週期神秘的開始和結束,我隱約感到在我的思域之外,還存在某種東西,偏是我沒法掌握。我思考的行為,在我們候鳥族內是極端異常的,亦令我對自己產生疑問,卻不會被其他候鳥懷疑,因為懷疑並不存在於他們的思域內。

  候鳥族的生存哲學是樂天安命,只會接受,不會拒絕;只會防禦,絕不反擊。他們是只有眼前此刻的生物,最獨特的本領,不是趕在生氣之風吹達前,尋找理想的星球,創造新的世界,又依每一個星球的情況,塑造最有利生命茁長的條件,好迎接生氣之風吹至時播下生命的種子,而是擁有包括他們在內沒有生物能明白的“連心術”,把全族四十九頭候鳥中的四十八頭的精神連結在一起,不受距離的限制,即使相隔以萬計的候鳥年,我們也可同時分享彼此創造的歡欣和經驗。這造成我們獨有的精神天地和宇宙觀。對此之外,我們是沒有任何興趣的。

  只有我是唯一的例外,本鳥正是那第四十九頭候鳥。我並不擔心,因為我仍然年輕,或許較晚熟吧!終有一天我會擁有這種宇宙賦予候鳥族的神奇力量。我常在想,正因我沒有和其他族鳥的心連結在一起,所以愛上獨自思考,胡思亂想。

  唉!我該怎麼說呢?我是過去了的七十個生氣週期唯一降世的候鳥。這當然是難能可貴的事,因為生氣之風極少重訪同一個星系,只有當生氣之風先後三次吹到同一個地方,於此星系生氣最盛之處,將出現一個生氣的晶繭,成為候鳥的胚胎,那時候候鳥們生出感應,並派出族內最超卓的候鳥,尋得胚胎,悉心保護培育,直至候鳥嬰破繭而出,誕生宇宙內。

  我正是這頭剛出世的候鳥兒,那發生在半個生氣週期之前。負起照料我之責者,就是現正鑽進了星球上每塊石頭、每粒沙裡去的法娜顯,候鳥族最有智慧和法力的候鳥。

  我是天,他是地。這樣的情況會繼續下去,直至生氣之風吹來,那時我們會告別這個九個月亮的世界,出發去找尋下一個理想的星球,永不回頭,是怕看到結果,更怕忍不住出手干預星球上生命的進程。因為生氣之風並不單純是生氣,也包含著死氣。星球的生命誤入死途的機會,絕不少於一半。很快的,我們會把過去忘掉。

  法娜顯是唯一能和我連心的候鳥,只恨這個是連結是單向的,我處於絕對的被動。唉!我真的是明白我這頭小候鳥是怎麼搞的,沒有連心能力的候鳥,還怎麼配稱候鳥?算什麼勞什子東西?法娜顯沒有答案,但他已市最有指揮的候鳥,如果他參破不透其中的玄機,宇宙間恐怕沒有生物能辦得到。

  正因為我這麼糟糕,所以法娜顯不得不放棄候鳥獨來獨往的生活習慣,寸步不離的伴在我左右,保護我,哺育我。沒有他的幫助,我根本無法進入季候飛行。

  星球的黑夜和白晝,毫無保留地展現在視野內。

  能量波動。

  法娜顯在召喚我。我廣布天空的能量立即往能量核收縮,向“心”投去,最後結成一團。法娜顯得能量躍動開始增速,直至與我的躍動同步。我的“心跳”比他們快上很多,這是我沒法和其他候鳥連心的原因之一,不單是因為我的能量不夠。現在我們能量的心終於建立連結。我失去了星球的視野,變成純能量的存在,注意力向內而非向外。

  法娜顯包容著我的能量開始轉強,環繞著我的量子運動活躍起來,然後我收到他的訊息,道:“看!”

  比起他來我微不足道的能量先化為比量子還高一階的微子,然後被送出,沿著他的一道思感神經,逐漸增速,離開星系後,以普通光的速度往星系外地虛空投去。

  候鳥和候鳥間是無須任何語言的,心心相連的溝通超過任何語言,問題在我不懂連心,只好把他的心靈傳感翻譯作我能明白的思感符號,而為什麼我有這個翻譯的本領,我用的又是什麼語言,就像我虛有其表卻沒有候鳥的本領般,一直困擾我。在這個翻譯的過程裡,肯定失去了很多東西,由此可以推知法娜顯在培育我的任務上,要多花很多氣力。

  我的視野恢復了。

  星系的太陽迅快落在後方遠處,黯淡起來。鑲滿星辰、廣泛無邊的黑色天穹,變成我的世界。我不知道這是另一個習作,還是個考驗,但我真的很享受這種在虛空中以高速飛行的感覺。四周以億計的每個光電,每個均代表著一個星河或星系,而其中無數的星球,有生命或沒有生命的,都是孤獨隔離的世界,沒有一個相同,這是多麼美妙的事實。

  法娜顯的思感神經可延至三個候鳥光年處,然後進入離他能量核心三個候鳥年代物體和生物,都避不過他的觀測,這是多麼了不起的思感網。比起來,我的思感神經實在狹窄得可憐,像九月星所屬那個星系,已是我沒法兼顧的尺碼,遑論候鳥年。

  前方赫現龐然巨物,朝我飛來,散髮著濛濛的射線,有種毀滅性的詭異美態。我恍然大悟,出現前方的是有行星殺手之稱的魔隕石,更是我們的天敵,因為它們最拿手的就是毀滅有生命或可能產生生命的行星。如讓它進入九月星所屬的星系,它會利用九月星的引力,直接撞擊九月星,令星球山崩地裂,地火逃逸,激起的塵埃遮天蔽地,剛準備好的九月星勢要錯過生氣之風的眷寵。

  魔隕石絕非一般隕石,一個說法是它們源自神秘的魔洞,而非一般的流浪隕石,能像獵者找獵物般,與行星同歸於盡。有些更力能毀滅恆星,毀掉整個星系。

  能量變化,我不住減速,煞停下來。

  對這表明看不到生命卻似有自身意志的魔隕石,我是毫無辦法,幸好這是我和法娜顯一起的半個生命週期內,第三次遇上魔隕石,只要法娜顯花上一球二球的能量,足夠把它轟回老家去。

  一節的能量,就是候鳥在一節百個宇宙年的時間內不間斷地吸收的能量儲備,一節又可細分為八球。而每一個生物,不論如果超卓,仍有容量的上限。像了不起的法娜顯,容納能量的上限是十二節,排在第二位的候鳥是九節。候鳥中文當然陪在末席,只是小得可憐的六球。一程六十個候鳥年的季節飛行,需要約一節的能量,即使我力能進入季候飛行,未到目的地早一命嗚呼,耗盡能量。

  就在這個輕鬆舒閑的一刻,異變突生。

  “轟!”

  一時間我完全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只清楚絕不是被魔隕石擊中,能量的核心像被破裂開來,量子亂竄,意識崩潰,有種永遠不能回覆原狀的感覺。

  法娜顯的思感神經以超越光的速度塌縮,我在毫無準備、沒有經過熱身,便進入危險的超光速飛行,散沙般往星系倒退回去。沒有任何生物,敢在星系的引力場內作超越光速的飛行,那與自殺全無分別。如依目前的情況發展下去,二十下心跳後將是我形神俱滅的一刻。

  我多麼希望這只是法娜顯對我另一個突然測試,但曉得事實絕非如此理想,因為我已感應到法娜顯慘受突襲,且中了可以致命的一擊,故有此刻的情況。我的心以瘋狂的速率躍動,能量神經處於半癱瘓的狀態,滿腦子疑問。

  就在只剩下幾下心跳的短距離,法娜顯的能量回覆了,明顯地大不如前,但已足夠令我從死亡脫身。飛散消損的微子迅速穩定下來,重組為量子,量子進一步結合為原子,能量系統組合成形,我回覆了常態,停留在星系的引力場外地邊緣處,險險避過死劫。

  法娜顯的心靈傳感把訊息送進我心裡,化為語言,道:“孩子!我們受到攻擊了,你已是我們最後的防線,你必須拋開對生死存亡的恐懼化為鳥盾,迎戰敵人。”

  他的話像火焰般燃著了我,剎那間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鬥志,填滿了我的心,只剩下不到五球的能量,竟然澎湃起來,思感神經在水漲船高下,倏地整個星系的內部情況全落入我的掌握裡,掌握到一枝具有毀滅性能量,不知由什麼階次的粒子組成的“能量撿”,正從法娜顯的“心”勁射而出,以星系引力場容許的速度上限光速,刻不容緩下,我依法娜顯教導的方法,祭出我唯一曉得的防禦法寶——候鳥盾。

  候鳥盾是我們候鳥族名震宇宙的超級防禦武器,候鳥唯一保命的招數,是宇宙曉得我們候鳥存在的種族公認沒有可能破毀的防禦系統。候鳥只會防禦,從不反擊,而我們的防禦是無隙可尋,沒有破綻的。當四十八頭候鳥心心相連相倚之際,他們的能量神奇的結合起來,任何一頭候鳥受到攻擊,將全體助防,候鳥盾的強大,可想而知。據法娜顯說,在過去的數百個生氣週期,再沒有人敢來惹我們了。只恨事實擺在眼前,我們的候鳥盾已第一次被攻破。

  即使宇宙間真有能力破掉候鳥盾的生物,可是他為了什麼要來殺害如我們般與世無爭、和平仁愛的生物呢?

  組成能量細胞的量子系統——原子,首先分解,每一個原子再釋放各類型不同負載、性質相異的量子,接著量子重新組合,變成有防禦力量的防衛原子,當原子再分裂,便變成比量子在質量上低一階次,能量卻高一階次的微子,這種性質的微子是我們候鳥的獨家防禦兵器,數以億計,在我的思感神經指揮下,可以形成千變萬化的候鳥盾,只要對方的能量在我能量總和的十倍之下,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機會,可以弱勝強。不過這個計算只適用於敵我雙方用的是同階次的微子。

  敵我在十下心跳的距離內。

  被命中的法娜顯肯定承受和消解了此箭的絕大部分能量,它該已屬強弩之末,不過若讓它射穿我的候鳥盾,我和失去防禦能力的法娜顯勢難逃一死。我是絕不容許這情況出現的。

  我成功拋開對生死的本能恐懼,這是我從未曾辦到過的事。

  防衛微子全聚攏到位的心核處,形成一個能量的圓體,分十二重包裹著我。

  五下心跳。

  出乎我意料之外,整個空間似塌縮下去,箭未至,已具毀天滅地的威勢,這枝箭究竟是由什麼性質的量子構成,竟有如許威力?

  我真的沒法掌握敵箭負載的能量,在知敵的戰略上處於絕對的下風,也令我產生不願硬拼的想法,那要冒太大的風險了。一個心跳間,我擬定了防衛策略。

  所有正在以極速運動著的防衛微子,在我候鳥獨有的心法手段下,從動態進入靜態,這是鳥盾三秘之——以靜制動,其他是身外化身和鳥遁。

  我以靜制動的功夫本來是不入流的,只能保持幾下心跳的時間,但值此生死懸於一發的時刻,該已足夠。預計的情況是敵人將驟然間失去攻擊的目標,再沒法將我鎖定。射出這枝能量箭的敵人,肯定不在這個空域內,只能在另一個空間遙控次箭,憑的是能跨越遙遠空間的思感神經,在控制上當然沒法如身在此處般得心應手,所以我的策略是行得通的。

  敵箭倏地消失。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視覺,這是不可能的,我的思感網完全掌握不到它的位置和去向、它的存在。

  “轟!”

  我已被擊中,以靜制動的策略一點也不管用,更沒法避敵之強,攻敵之弱,隨機應變。

  我感到能量被撕裂的痛苦,能量箭從星系的一方筆直破入我的護盾內,直至撕開我十二重能量護罩的最外五重,撞擊力才受到遏止,化為漫空洞血紅光點,每點都代表著一個單元的不知名毀滅性能量,正無隙不窺像有生命的個體般,消溶鑽蝕我的護盾,將為重重圍困,令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避無可避。

  在我絕對不情願下,敵我正面交鋒,比的是能量的實力和運用。

  我終於見識到比微子更高級的能量體,正因這種能量體超越了我的級數,它發動時,我根本沒法掌握或看見。難怪以法娜顯只能,也會著了道兒。

  現在我只能以最原始的方法作垂死的掙扎,將其辛萬苦、經長時期儲存在能量核心支持生命不到二球的能量,隨著“心跳”一波一波的送往最外重的護盾去作支援,希翼在能量耗盡前,化掉正攻擊我的能量。護盾的能量力圖朝外擴充,攻擊我的能量卻不住壓縮護盾,對方猛烈撞擊,產生連串的爆炸、射線和磁風,扭曲了時空,溫度瘋狂的攀升,令能量處於不正常的狀態,照亮了星系的外空,有如剛誕生的位於星系外另一個新太陽。我的護盾一重又一重的被摧毀。

  “轟隆!”

  一下比接戰以來任何時候更驚天動地的劇烈爆炸震撼力我的思感神經,下一刻我的思感神經被完全癱瘓。

  我進入了虛無和黑暗的天地,完全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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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章 最後一頭候鳥

  回覆意識時,自己正在擁有九個月亮點星球高空處現出真身,展翼飛行,前面是往地平降下去的太陽,下方是九月星上其中一個浩瀚遼闊的原野,尚未有生命跡象的大地寂寞荒涼。山丘和崗坡海浪般起伏,涌向視野的極限。思感神經萎縮進真身的腦殼內,我失去了同一時間欣賞星球整個地表達能力,被打回了原形。

  還沒死嗎?法娜顯在哪裡?

  一圈光暈在前方凝聚,由淡轉濃,光度超越正落下的夕陽,非常奪目,我生出感應,曉得法娜顯現出真身。自懂事以來,我從未見過他的真面目。

  任何生物,不論在進化的階梯攀上什麼位置,總保留著原始形相不能磨滅的烙印,縱然變成可自由縱橫星河間的純能量體,烙印仍密藏於核心神秘的空間內。這個空間被稱為心核,會由純能量體轉化為物質,具有原始形相的特徵和血肉,由心核內地能量支持,功能上沒有分別,如被毀掉,等於心核被毀,必形神俱滅。

  光暈裡逐漸現出影像,如我般有頭、身、四肢和比軀體長上三倍的一雙翅膀,整個要比我大上一倍,卻沒有絲毫笨重的感覺,因為他似比空氣還輕,全身晶瑩通透,帶著玉白的清光,閃爍不定,令我看不真切,有種似有若無的詭異。與我最大的分別,是他頭上長滿長而濃密透明的柔軟青絲,水瀑般隨著飛行的動作飄揚起伏。一時間我看得呆了,他雙翼的拍動充滿節奏的感覺、自然閑逸,美至不可方物。

  太陽沒入地平之下,一輪明月接力似的從它落下處升起來,燃著了天邊的浮雲,照耀著蒼茫的地表。

  我們追逐著經過一座死火山,它曾是九月星上最威猛的火山,眼前雖處於截頂錐狀的靜止形態,可是五千個宇宙年前,我親眼目睹它噴發的雄姿,現在附件冷凝了的層狀火山熔岩所形成的千奇百怪的地貌,猶勾起深刻的回憶。當時大地顫抖,激響震天,濃煙翻滾,烈焰四濺。

  因太陽的退出,另兩個原被她光芒掩蓋的月亮,在中天和後方處顯露仙蹤,一明一暗,與月暈外綴滿的星辰,在深黑的夜空爭妍鬥艷。九月星夜空的美景,是無與倫比的。九月星更是為出生以來,第一個創造的新世界,它的一沙一石,均種下了我最深刻的感情。

  法娜顯放慢了飛行的速度,讓我趕上他。在星球的表面,速度是有一定的限制,受制於星球力場的大小、空氣的阻力,基本上是不能超越“逃逸速度”的兩倍,那是指脫離行星力場所需達到的最低速度,否則將是能量爆炸的厄運。

  法娜顯同時調校心跳的速率、能量的躍動,逐漸與我同步,當我飛到他羽翼之下,我們的能量接軌,精神渾融,我再次不覺孤單,心中充溢著沒有止境的儒慕和敬愛之情,像久別家園的兒子回歸母親的懷抱。

  他面容的輪廓線條優美,仿似融入了星球的空氣中,若現若隱,清光籠罩,如在暗夜裡燃起另一輪明月,與我飛越無盡的夜空。

  “孩子!讓我看看你的眼裡,我是怎麼的模樣?”

  我開放萎縮了的思感神經,心中填滿異樣的感覺,心忖難道現在眼所見到,仍非他的真身,只是一種視覺的翻譯?

  好一會後,法娜顯陷進沉思,再沒有“說話”。

  越過海岸,飛臨大海。

  如在平時,我會非常享受這星球上任意翱翔的逍遙樂趣,此刻卻被焦慮和疑惑箝制了,因為曉得真實的情況,肯定非眼前般和平安逸。幸好法娜顯安逸無恙,強大如往昔,令我心落實了點兒。

  遠方海平線處,煙雲彌漫中隱見一座島嶼,其中聳立的山峰,被冰雪覆蓋。五十多下心跳後,我們來到小海島的上空,法娜顯領我在空中盤飛三匝,然後降落島嶼中心最高的雪峰上,腳爪探出來,破開雪層,抓石傲立,雙翼收回來包裹全身,晶石般的眸神深情地鳥瞰四周波濤洶涌、白浪滔天,正刮著狂風的茫茫汪洋,頭絲隨風拂舞,我落在他身旁,學他般站立。懂事後,我一直在模仿他。

  法娜顯輕柔的道:“孩子!告訴我,在你昏迷前,發生了什麼事?”

  我想了想,重組當時發生過的事,答道:“當時形勢非常危急,我已沒有反擊的能力,忽然失去了知覺,醒來時卻正在星球的力場內飛行。”

  法娜顯目光投往大海盡處,微笑道:“你該是第一頭想到反擊敵人的候鳥。當時的確是生死懸於一線的緊張時刻,就在你和敵人交鋒的空間,發生了超微子級的強烈爆炸,震盪整個星系內外的空間。星系最外圍三個星系上的火山,受不住衝擊致泄出地火。待一切平靜下來,敵人的能量箭不余半點殘屑,只有你獨自漂浮在星系力場的外緣處。我以磁能把你從外空吸攝回來,發動你的飛行神經,再以地氣和星球兩極的磁能,療治你奇怪的昏迷,你醒來時,已繞著九月星飛了萬多圈。”

  我聽得發呆,完全不明白。法娜顯恐怕也弄不清楚確切的情況。耗盡能量,後果該是形神俱滅,還憑什麼支持我的真身,更不可能殲滅敵人可怕的魔箭。力量從哪兒來呢?肯定不是在心核內,因為沒法瞞過我,遑論避過法娜顯的思感神經。唯一的解釋,力量是外來的。

  法娜顯似拋開了諸多百思不得其解、令我們困擾的問題,從容自若的道:“孩子!我現在說的每一句話,對你都非常重要,你必須成長起來,學會獨(空)立、冷靜和忍耐,學會如果在逆境中堅強的活下去。你不但要掌握成為候鳥的訣竅,還有超越候鳥。在我族內,或許只有你辦得到。”

  我惶恐的道:“可敬的法娜顯,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法娜顯仰望星空的明月,像說著與自己沒有半點關係的事般,平靜的徐徐道:“襲擊我們的是極度可怕和超卓的生物,神通廣大,且謀定後動,計劃精密周詳,又準備充足。他挑選的目標是法連山,族內僅年長你七十個生氣週期的年輕候鳥,心核只得四節半點容量,思感網籠罩的範圍不到半個候鳥年,也是族內經驗最淺、能力最低的候鳥。”

  我渾身似失去力氣,有不想聽下去的抗拒情緒,因為猜到法娜顯即將說出來的,將是最難接受和面對的現實,且是不能改移的。

  法娜顯續道:“敵人避過法連山的思感網,趁他專注於創造新世界的當兒,驟然出現,全力施擊,更要命的是,敵人以我們不明白的能量,同時切斷法連山和我們的連心術,令我們壓根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當然無法協防,鳥盾沒有用武之地。就在法連山抵禦不住,形神俱滅的剎那,敵人撤去禁制我們連心術的能量,趁我們不知就裡,重新和法連山連結的一刻,循心網的位置指示,發射四十七枝扭曲了正常時空的能量箭,同時命中我們每一頭候鳥的心。除我們之外,沒有候鳥來得及防禦,全體立即死亡,形神消散,再不存在於宇宙內。” 我整個變得虛虛蕩蕩的,仿佛由這一刻開始,我已變得一無所有,再也不屬於自己,只是行屍走肉。強烈的悲痛扭曲了我的心,這並不是候鳥應有的情緒,而是屬於另一個生命,是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法娜顯朝我看來,晶眸充滿愛憐的神色,柔聲道:“孩子!你的感覺是不是很古怪呢?第一眼看到晶胎內的你,我已感到你既是候鳥,也不是候鳥。”

  我茫然搖頭,卻不知想表達什麼。我現在心裡的感受,是沒有語言能傳達的。

  法娜顯振翼起飛,帶起一大蓬雪粉,在狂風吹拂下漫空飄揚,道:“孩子!隨我來!”

  追在他身後,在星夜和大海間拍翼飛行。星球仍是那麼美麗,但我的心情與以往任何一次在星球上的飛翔,有著天淵之別。

  法娜顯動聽溫柔的聲音,風般從前方送入我的耳中道:“看!這個世界是多麼美麗,三千個宇宙年之後,生氣之風將抵達星系,撒下生命的種子,環繞星系太陽的十三個星球,只有我們的九月星能夠孕育出珍貴的生命,這才是候鳥最關注和渴望的事,其他一切均無關痛癢。”

  我無法如往常般聽進他的話,心想的是找到那令我有切齒之恨的凶手,決一死戰。

  法娜顯沉默下去,保持優雅飄逸的飛行姿態。他對我心中的想法,該是了然於心。倏然間,太陽從前方海平躍將出來,光耀天海,星月迴避,法娜顯在日光下消失了似的,只剩光影和線條。失魂落魄裡,竟趕上了落下去的太陽。

  法娜顯道:“你是與眾不同的候鳥,擁有候鳥盾特質,但分異處更多。”

  想起自己的不濟事,心情更直掉谷底。縱能找到凶手,除了去送死外,又奈對方如何?

  法娜顯著我趕到他右邊,並肩而飛,道:“千萬勿沮喪,這不屬候鳥的素質。正如我說過的,我即將說出來的話,對你和候鳥族都非常重要,因為候鳥族的未來,已落在你的肩上,你就是我們的未來。”

  我心中掠過極度不詳的感覺,心顫神搖的道:“可敬的法娜顯,不是還有你嗎?”

  法娜顯沒有直接回答我,徑直說道:“宇宙自有其萬變不離其宗的法則,比如生氣和死氣的相因相峙、星球上日夜季候的循環往復、生命水火的陰陽交感。你是候鳥,但與我們所有候鳥族屬性來說有一根本上的差異,這方面我一直隱瞞著,怕影響你的成長,現在到了不得不說出來的時候,或許你已從翻譯出來的形相,看出我和你屬性上的差異。”

  我感到自己的心快負擔不來,慘然道:“我和可敬的法娜顯有什麼分別呢?”

  法娜顯道:“我之前曾說過第一眼看到你,便知你不是尋常候鳥,因為你的晶胎內鑄刻著與生俱來、不能改變的雄性什麼烙印,而我們其他候鳥均屬雌性的烙印,你是我們族內第一頭雄性候鳥。”

  我搖頭道:“我不明白。”

  法娜顯仔細的打量我,輕鬆的道:“終有一天你會明白我說的話。其次你的真身是物質的形態,不像我們般的微子化。我們候鳥甫出生便是微子化的生物,不具物質的形態。所以我第一眼看到你,已感事不尋常。”

  前方出現陸岸,不知不覺間我們飛渡了波瀾壯闊的大海。突兀的山嶺鎮下方高低起伏,風化了的岩石隨處可見,背陽的山坡和窪地裡,殘留著冬天的遺雪。就在這岩層裸露、滿地碎石的星球一角,一個四面堆滿白雪的谷地裡,靜靜躺著個美麗的小湖。

  法娜顯朝小湖飛去,落在湖邊一塊尖利猶如鋒刃的怪石上。我落在法娜顯旁另一石處,心中滿是疑問。

  法娜顯仍是那麼高雅沉靜,愛憐地看著我道:“我們並沒有因你的異常捨棄你,你更不應自暴自棄。一個死寂的星球,由沒有生命到生機勃發,正基於生命永不言棄的精神。你要留心聆聽我即將說出來的事,冷靜地對待,千萬不可被心中的情緒左右。孩子!準備好了嗎?”

  我收攝心神,壓下令我不安的諸般情緒,點點頭。真古怪,為何醒來後,我總愛以搖頭和點頭來表示否與是的心意呢?

  法娜顯目光落在澄碧的湖水,有條不紊的道:“在抵達你的出生地,迎接你的誕生前,我的思感網曾多次捕捉到一個模糊的感覺,那是被另一生物追蹤的感覺,卻沒法掌握對方的速度和位置,可知追蹤者絕非尋常之輩,且是超越了微子級的高手。”

  我開始有點明白,難怪法娜顯強調“她”現在說的每句話,我都不可以掉以輕心,因為她所說的,是有關我這異種的秘密,藏在她心裡達半個生氣週期,超過五千萬個宇宙年。

  法娜顯續道:“當時的跟蹤者,大有可能是這次攻擊我們的敵人。當我抵達你的生地,正是跟蹤者最接近我的時刻,離我們只有三個普通光年,且是全速趕來,毫無忌憚,故而避不過我的思感神經。我直覺對方是衝著你而來的,於是把你的晶胎微子化,儲存在心核裡,然後進入季候飛行,帶你遠離險境。” 我再次被不安的情緒征服,這回是不能遏制的歉疚,唉!是我為他們惹來殺身大禍。我明白她們,賦予生命一個機會是候鳥族崇高的使命。

  法娜顯微笑道:“真的不用感到難過,從那一刻開始,你成為了我族的一分子,我們從沒視你為異類。”

  我頹然道:“我……唉!我究竟是什麼東西?”我是族內唯一會長嗟短嘆的候鳥。

  法娜顯目光回到我身邊,平和的道:“在培養你成形前的數百個宇宙年裡,我們一起思索這個問題,結論是你的本原,是自外而來不可思議的離奇精氣,級數遠高於微子,被某股不知名而又擁有超卓能力的異力,打進尚未形成生命烙印的晶胎內去,也只有這樣,你才可以既有候鳥盾特質,又有與我們有別生命烙印。”

  我聽得發呆,道:“那我原本究竟是什麼生命體?”

  法娜顯欣然道:“該就是你現在眼中的我和自己那種形態的生物,雖不中亦差不了多少。你具有我們欠缺的無比神奇的翻譯功能,可知你的生命烙印內,藏有龐大的資料分析庫,令你可與宇宙內不同種類的生物溝通,特別是對像我們般純能量的生命體,你的感官翻譯功能,更是妙用無邊。例如我們並沒有眼睛,你竟可看出眼睛來,只有這樣你才可以直截了當,以你最能明白和熟悉的方式,捕捉我們的心。可惜我們對候鳥世界外的事物大多無知無覺,否則我大概可以告訴你該屬於哪個種族。”

  我痛苦的道:“我糊塗了!”

  法娜顯雙目閃爍著智慧的異芒,柔聲道:“你本原的來龍去脈,是無從考究,不過已發生的事推斷,在投進晶胎前的你,肯定大有來頭,故引起宇內罕有超微子級的生物,踏遍宇宙的搜尋你,更為了你不惜一切。只有他曉得你的失蹤,與我們有關係。當時他仍未有破我們鳥盾的把握,竟能鍥而不捨,按兵不動達半個生氣週期,到有十足把握,出奇不意地攻我們的不備,一舉毀掉我們,完全漠視對宇宙各種族具有相當震懾力的樹王預言。?

  我一頭霧水的問道:“預言?”

  法娜顯答道:“預言來自被稱為樹王的生物,從任何角度去看,樹王都是獨一無二的奇怪生命體,真身是獨霸整個星球的一棵超級巨樹,也是罕有不經生氣之風洗禮獨(空)立茁長壯大的生命,擁有預知未來的超凡能力,作出的預言都是有關宇宙的未來,不多,卻總能一一應驗,所以沒有知道他存在的生物,敢忽視他的預言。在一個生氣週期之前,他向宇宙有能力感知他的生物傳送最後一個預言,說候鳥終會被滅族,但最後一頭候鳥將存活下來,全力反擊,宇宙從此陷入史無前例的大亂劇變。這個預言之後,樹王像在宇宙蒸發了,從此沒有生物感覺到他,見過他。”

  一直以來,我心中只有候鳥的世界,從沒想過有如樹王般能知過去未來的奇異生命,令我大感難以置信。最震撼的是事實擺在眼前,我正是樹王預言裡那最後一頭候鳥,更會對敵人作出反擊。正如法娜顯先前說過,我是族內唯一能興起反擊念頭的候鳥,現實和預言吻合得令我感到動魄驚心。問題在我怎可能有大鬧宇宙的能耐?又想到法娜顯仍在,我並不是“最後剩下的一頭”,安心了些兒。

  法娜顯凝望著我,瑩白的臉散髮著神聖的光輝,正容道:“我們一直不放樹王的預言者心上,我們的世界不慣容納其他東西,直到你誕生,深埋的預言再次被挖掘出來,引起我們的警惕。為此我們立下了唯一的咒誓,縱然只剩下一頭候鳥,他仍會繼續創造新世界,予生命一個機會。”

  我忍不住道:“可是我還有可敬的法娜顯呵!”

  法娜顯愛憐的道:“你還不明白真正的情況,我剛才說出來的,就是要使你掌握到眼前的形勢。現在首要之務,是如果令你榮譽光輝的活下去,發揚光大我們候鳥族的優秀傳統。你千萬不要沮喪,我們尚未算一敗塗地,沒法殺死我,是敵人最大的失著,我們必須好好利用他這個錯誤。”

  我惶恐的道:“可敬的法娜顯仍未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法娜顯道:“我能避過死劫,原因在我練成了盾中之盾,我們稱之為‘心盾’,很快你會明白心盾無窮的妙用,這可說是我們聯手打造候鳥族終極的防禦武器,能在任何情況下護著我們的心核。而沒有你,就不會有心盾,要應付的正是剛才發生的情況,可惜剛完成第一個心盾,事情便發生了。當敵箭命中我的心時,心盾硬擋了它一記,令他改變目標射向你,我只好把能量全貫注到你那裡去,但仍沒法助你度過難關,還損耗了大部分的能量,現在只剩下二節的能量,其中二球又注進你的心核內。如讓敵人找到這裡來,我們必死無疑。”

  我倒沒有考慮及此,登時生出危機四伏的懼意。自出生以來,我是破題兒第一遭嘗到恐懼的滋味。

  法娜顯平靜的道:“不用恐慌。法連山受襲的河系,離這裡超過一百五十個候鳥年,何況敵人雖一戰成功,但已損耗大半的能量,沒有數十萬個宇宙年,休想復元。這段時間是你唯一逃生活命的機會,你必須好好把握。”

  我焦慮的道:“我們不是一起走嗎?沒有可敬的法娜顯,我哪裡都去不了。”

  法娜顯道:“孩子!你必須面對現實。我真的希望陪你多走一程,但實際的情況絕不允許我這般做。讓我告訴你真正的情況,於你來說,你已耗盡能量,現在仍能活動自如,保持清明,全賴我輸到你真身的兩球能量,而我剩下的能量,只夠我們其中之一作一個長途的季候飛行,你明白了嗎?”

  我以哀求的語調道:“可敬的法娜顯,請重新考慮你的決定,我們可以去近一點的地方,趁還有點時間,盡力吸取宇宙的能量,再想方法應付敵人。”

  法娜顯平靜的道:“讓我告訴你我的計劃,你當會明白為何我沒有別的選擇。我會以一節的能量,憑感覺送你到最安全和生機最盛的空間,那會是離這裡還達六十個候鳥年的某一處所,同時把心盾裝置到你身上去,作你的護身武器,也是我代表候鳥族送給你這位繼承者最後的禮物。裝置的過程絕不簡單,還好使你受到很大痛苦,更耗掉我僅余的六球能量中的五球。不要再說廢話了,在這個時候,我們必須作最明智的決定。對於你的將來,我只有一個指示,就是找出你自己是誰,尋回失去了的本原。其他一切,要靠你自己的智慧和努力。”

  我心神俱顫的哀求道:“可敬的法娜顯,你要我永不言棄,為何你自己卻要放棄呢?敵人的目標若是我,我豈非可引開敵人,你……”

  法娜顯截斷我的話,微笑道:“孩子!你忘掉魔隕石哩!它現在離星系不到九分之一個普通光年。”

  我的心直沉下去。明白了,我終於明白法娜顯維護沒有選擇,她是要犧牲自己,憑餘下的一球能量,以擋格魔隕石,與它同歸於盡,保著她創造的最後一個世界。

  法娜顯目光重投遼闊的澄綠天空,感慨萬千,卻仍是那麼平靜自若,輕柔的道:“失去了夥伴,這個宇宙對我再沒有任何意義,你或許仍不了解我們進化的方式,多一個夥伴,我們便在進化的階梯上多走一級,回頭走是任何生命不能容忍的折磨。我的生命已到了盡頭,一切唯有寄望在你的身上。你未來的路會非常難走,但你絕不可放棄。明白嗎?孩子!進入季候飛行的時刻到了。”

  我想說話,卻說不出半個字來,法娜顯的能量完全攫抓著我,變化我真身的能量結構,最後一個意念,就是縱然飛到了千萬億個候鳥年外,我破碎的心,將永遠埋在九月星的泥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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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11:16: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四章 相逢何須曾相識

  經過八個階段的減速,飛行速度降至四分之一光速,微子化的能量,結合而成量子,我的思感神經又回來了,一時間,還以為仍繞著九月星飛行,到發覺置身虛無,方猛然醒覺,遠離九月星足有六十個候鳥年。一股沉痛的哀傷,撕裂了我的心。

  候鳥族完了,事實上我也完了。

  我這最後一頭候鳥,失去了法娜顯後,不要說其他的,光是如果在忙無邊際的虛空旅航,已是沒法解決的難題,法娜顯太高估我了。

  量子先組成最簡單的原子,原子進一步聚變為各類型更複雜的元素,在生命烙印的“指導”下,我物質化的真身現形,感官回覆了功能,前方出現無數光點,仿如一個恆星的汪洋。想到大有可能再沒法回覆微子態的存在,也沒法再進入季候飛行,有如一頭殘廢了的候鳥,這個念頭讓我有想發瘋的可怕感覺。

  無比的孤獨、恐懼抓緊著我。我除法娜顯外,從未接觸過其他生物,對宇宙幾近一無所知,壓根兒不曉得下一步該如何走,我真是頭脆弱沒用的候鳥。如果可以選擇,我會隨法娜顯去與魔隕石拼個同歸於盡。

  唉!成為候鳥已是不可能的事,還如何超越候鳥去尋回失去的真正本原。心內又似有另一個聲音在說,你怎可以這般窩囊,法娜顯怎樣教導你的呢?難道候鳥族錯把最後的希望,寄託在一個膿包身上?

  我怵然一震,全身生出奇異的反應。對!我必須堅強起來,學會在逆境裡的生存之道。首先,必須冷靜。

  真身在無重大虛空滑翔,沒有阻力,只要能量不改,我會以這個速度一直飛行下去,直至進入某一星系的力場。我開始認真的去觀測所處的空域。

  在漫空星斗裡,前方的一個光點逐漸明亮起來,亮度掩蓋了其他星光,顯示前方的星系離我非常之近,而這顆亮星正是最接近我的太陽。

  由衷的感謝法娜顯,她說要送我到最有生機的落點,絕不是胡亂說的。假設換了是河系間兩邊不到的遙闊空間,以四分之一的光速,大有可能在敵人找上我時,我仍盲目的在空中飄流,沒法到達任何星體。心中燃起一點希望。

  到達一個星球,只是起點的踏腳石,予我吸取星球磁能的機會,增加不到兩球少得可憐的能量,不過以我的能耐,又沒有法娜顯幫忙,沒有一個生氣週期,休想儲足一節的能量。那時敵人早找上門來,所以這顯然不是求生的最佳辦法,我必須解決季候飛行的問題,邊逃邊儲,或許尚有一線生機。就在此時,我感應到物體的接近。我循感應的位置看去,起始時大吃一驚,還以為是另一塊可怕的魔隕石,到看清楚點,才發覺是塊形狀古怪有星際浪者之稱的普通隕石,體積足有九月星上那座死火山四分之一的大小,呈長形,頭尖尾扁,中間臃腫,筆直的朝前方的星球掠去,速度略高於我。

  我幾乎想也沒想,當機立斷,雙翼疾撥,強大的能量在翼尖處爆開,產生正反的力道,精確的計算下,改向增速,能量送得我朝隕石直追過去。瞧著隕石扁長的尾巴,忽發奇想,如果可以如法娜顯引發九月星裡太陽的核聚變般,發動隕石尾部物質原子內的連鎖反應,豈不是可賦予隕石飛行的動力嗎?又心中一震,我還是破題兒第一遭自己的出主意,真是享受那種感覺。

  思索間,隕石離我不到三十下心跳的距離。不由緊張起來,能否踏足隕石,已是註定了的。星系外的虛空,絕不是行星的天空,沒有可供辨認定坐標,沒有上下左右的分別,任何一方都是炫目的星光,遠近和位置全賴精確的計算,一旦發動動能,只可作直線飛行,尤其隕石的速度比我高,稍有失誤,將永遠與這塊隕石失之交臂。

  隕石不住擴大。我的視力確是大不如前,到這時才看清楚隕石並非純黑色,而是紫黑色中泛著點點金屬的青爍光,堅硬得異乎常石。嶙峋岩巉的石表布滿小坑洞和淺裂縫,似曾飽經劫難,舊曆滄桑。不是為何有如斯感觸,或許是因自身的情況吧!當這塊隕石進入前方星系的力場,肯定劫數難逃,它正在走著最後的一程。

  荒涼冰冷的一塊石頭,在無涯無際的漆黑虛空裡,於周遭以萬億計的恆星永遠地放射著光焰的襯托下,漫無目的地流浪,不知何去何從,是生還是死,使我大有同病相憐的感慨。

  胡思亂想時,我成功撲附隕石,登時如釋重負,充滿成就感。

  正自豪間,一股高度集中的能量束,重重擊在我兩翼間的背心處,差點破入心核,能量流蔓延往整個思感網,令我苦不堪言,也失去了平衡和依附力,往空拋擲翻滾。

  眨眼間我離開了隕石,強忍痛楚下,雙翼朝前拍打,爆發能量,產生反方向的動力,煞止跌勢,再來個大空翻,險險回到隕石上去。此時方察覺隕石具有非自然物質的奇異引力,比起九月星的引力當然微不足道,可是以這種體積的隕石來說,卻頗不尋常,顯然此石不是一般常石。不由暗怪自己警覺性不足。

  前方電芒閃閃,眩眼耀目,其內隱見黑影騰挪跳躍,尚未看清楚,其中一道光焰暴長,迎頭照臉的劈過來。

  本鳥盾一身功夫,全在雙翼之上,雖不懂攻敵制敵之道,防禦之術卻是與生俱來,立即雙翼前伸合攏,翼尖撮點,與箭頭成防禦的三角形,能量急貫,來記小鳥盾。

  “轟!”

  能量交擊,神經疼痛,往後搖晃,仍清楚已漂漂亮亮的硬架了對方全力一擊,又掌握到對手只屬量子的級別,不是我最怕遇上的那個滅族殺手,登時放下心事。

  偷襲我的生物嚎叫一聲,往後拋飛,直撞向一塊從後面突出來的岩石,再反彈到地面去,芒光消散,現出身形體態。一看之下,立即看呆了眼。

  眼前生物除了沒有雙翼外,軀體與我大同小異,頭見五官,身具四肢,通體黑亮,如法娜顯般短如指節的頭絲卻雪般的白,對比鮮明。現在我看到的,肯定不是視覺的翻譯,因為對方絕非能量化掉生命,而是由以千萬計不同種類分子組成的物質生命體。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這麼巧,我第一個遇上的,竟是自己原本所屬的種類嗎?

  他身穿金光閃閃的奇怪盔甲,包裹身軀,只露頭、頸和手肘下的部分,輕而柔軟,有提升他動力和防禦的功能。

  那生物呆了半刻,倏地從地上跳起來,又叫又跳的,口內“唧唧呱呱”叫出一串串、一組組的語音聲符,似是極不服氣,正向我大發雷霆,奇怪地我一音不漏的把他的“話”收進思感網內,再輸進我思感神經內某個觸摸不到的神秘區域,令我大感異樣。我神秘的傳感功能又在運作了。

  我該如何對待他呢?念頭剛起,那生物朝後退飛,同時往後背一抹,取出一個小圓球,就那麼往我擲來,當小圓球來到我們中間的位置,突然爆炸,變成漫空烈焰,如墻如堵的逼壓過來。我心中大訝,論殺傷力,烈焰遠比不上他剛才攻擊我的電芒,他在打什麼主意呢?但總之不會是好路數,避為上策,連忙雙腳一撐,沖天而起,豈知上方爆響,一個能量罩似的天藍色半圓球、疾蓋而下,這才曉得中了對方聲東擊西的奸計,真正的殺著竟是從上而來的離奇法寶。

  “颼!”

  能量罩蓋我一個結實,我被釘回石面去,動力全消,動彈不得,唯一可以做到,是垂下雙翼,護著全身。我的心仍很篤定,憑這可惡傢伙量子級的功夫,也要殺我是力有未逮。只恨我不懂反擊,待我悟通反擊,將是我脫困的一刻,那時就要這傢伙好看。旋又警覺自出生以來,首次想到要學習反擊的招數。

  “波!”

  料想不到的事再次發生,眼前傢伙的頭和四肢竟縮進軀幹去,繼而膨脹成一個大黑球,充滿彈跳力的躍往隕石的上空,又急撞回石面,於我兩下心跳間重複了這動作十多次,滿石面亂彈,似是忍不住興奮之情,致歡欣如狂,不如此彈彈跳跳,蹦上蹦下,不足以發泄心中情緒。看著眼前異況,真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

  在快忘了自己受辱被困的當兒,大黑球不見了,該是移出了我因被困致變得狹窄的視野外,正不知他搞什麼鬼時,大黑球猛撞在我背部,我立即應撞拋飛,暈頭轉向,渾身劇痛,心核差點負荷不了,更令我驚異的,是撞擊產生的熱能,竟使能量罩異變,由純能量轉化為物質,罩著我的再非能量,而是綁我一個結實的羅網,出奇地更能禁制我的真身的能量運作。宇宙確實無奇不有,甫出道便遇上周身法寶的生物,算我倒霉。

  可憐的我被撞得彈向虛空,心想如沒解縛之法,將變成永恆地震星系間飄流的物體。又再度想到如能學會改變原子內量子結構的方法,掌握原子重組為分子,分子合成物質的竅門,我將變得法力無邊,區區一張羅網,那困得著我。

  念頭仍在腦海打轉之際,一股能量流從頭頂直貫而至,猝不及防下,我失去了神志。

  回覆知覺時,發覺自己被硬塞進一個僅可容納我肉身的圓桶狹窄的空間內,動彈不得。身體充滿火辣辣地滋味,皮膚殘留著被切割過的感覺,隱隱作痛。如果沒有猜錯,那充滿敵意的壞傢伙已使盡手段想破解我真身的奧秘,只因為的防禦力超乎他所有手段,故奈何不了我。現在塞我到這裡來,不知又有什麼新主意。

  我必須脫困。候鳥最崇尚的是自由,為了自由,拼著損耗所餘無幾的能量,在所不惜。想到可以狠狠教訓這傢伙一頓,便暗感快意,這當然不是候鳥盾心態,但那還管這麼多的,我正是候鳥的異種,正如法娜顯說過的,這分異恰是我活命的本錢。

  能量緩緩注入萎縮症腦內的思感神經,身體雖仍侷限在狹小的空間內,但思感卻不受限制的擴張,首先鑽進圓桶的微觀世界去,分析其物質的結構,駭然發覺其原子排列的密度,遠高於我所見過的任何天然物質,它的密度幾乎近不可切割,顯然是經過處理和改造,非常堅固,且沒有任何接縫。

  理論上,我如以微子束撞擊其原子核,可分解它的物質結構,但由於我正身處圓桶內,因此實際上是行不通的。衝擊原子核,可能引起核內的連鎖反應,那會是毀滅性的爆炸,憑我目前的防禦能力,肯定陪葬。不過我對自己會動腦筋想方設法,已非常滿意。

  思感能擴往圓桶之外,頓感眼界大開,接觸到一個我從未想象過的天地,一個完全不屬於候鳥盾奇異世界。

  那是經過改造非自然的空間,挖空了隕石內部的三分之一,分作五層,放置了以千計的組件,互相間各有巧妙的聯繫,負起各式各樣的工作,大多為都不了解其作用,只有提供動力的部分,是我可以立即掌握到的。這可算是另一種創造,卻與我們候鳥創造世界的“自然之法”大相徑庭,是徹頭徹尾的“生物製造”。組件儀器千奇百怪,部分在繁忙的運作中,閃爍著色光和圖像,本來死氣沉沉的隕石,被賦予了另一個形式的生命和活力,至少具備宇航、安居、防禦和攻擊的能力。我被啟發了。只有我能掌握五層空間內所有組件的物性,等於找到另一文化知識的通道,一切要靠我的努力。

  我和圓桶位於一個更大更長的圓桶內,安放於承軸之上,整個裝置設置於中間的一層,其中一端直抵隕石的前端,另一端與一組龐大的組件相連。組件內有四個提供動能的東西,正在運作,不住積蓄動能,使我聯想到火山爆發。只要隕石打開尖端的出口,動能送進大圓桶內,我和小圓桶肯定像岩漿般噴發出去。

  隕石的廣闊空間裡,只有那個可惡的傢伙,他再不是大黑球,回覆了有手有腳的形狀,興奮之情有增無減,雙目放光,站在圓桶旁一座組件前,正忙碌的工作,組件裝嵌著個大屏幕,奇怪的圖像不住顯示和變化。

  當我仍未想清楚該如何應付眼前的局面,轟隆聲響,前方的出口旋轉開來,火山熔岩般的動能從後狂涌進大圓桶,推得我隨小圓桶沿軌軸疾行,剎那間抵達四分之三光速,從出口給噴射往虛空去。

  身不由主,隨桶飛行的我大嘆倒霉,我的思感網收回腦殼內,外面不用猜也知是無限的虛空,還有什麼好觀察的?不如省點能量,留下作脫身之用。真不知走了什麼運道,遇上這麼個充滿敵意、蠻不講理的傢伙。

  圓桶忽然顛簸起來,愈來愈厲害,即使是藏在堅固的桶內,我仍感到壓力激增,而圓桶的飛行速度驟降至不到十分之一的光速,速度仍不住退減。

  我猛然醒悟,這傢伙並不是把我射往太空去,而是射向某一個充滿障礙物的特定目標,最令我震驚的是圓桶本身物質分子內地原子核變得不穩定,產生狂猛的熱能,桶內的穩定瘋狂的攀升,我勉力把能量輸進思感神經,越過桶身的阻隔,往外面的時間窺探,登時魂飛魄散。

  那可惡的傢伙肯定想要我的命,圓桶正朝一刻崚嶒陡峭、充滿裂罅的行星直撞下去,這顆星球比九月星還要大上三倍,成不規則的卵形,像一塊石頭多過像一個星球,死氣沉沉的。最要命是包圍著它的厚而濃濁的大氣層,充塞著毀滅性的射線和可怕的能量流,形成一個包裹整個星球龐大無比的能量盾,我這樣狂闖進去,等於正面硬拼挑戰星球的護盾,後果實不堪想像。這次被那傢伙害死了。比起這個大氣盾,圓桶的物質保護功能是微不足道的。

  “轟!”

  我注入思感神經的能量遇上一道狂野如風暴的能量流,登時土崩瓦解,令我的思感頹然萎縮回桶內狹小的空間。

  圓桶解體了,下一刻,我的真身與圓桶燃燒著的萬千殘屑分離,變成獨自往星球飛去,雖然知道不會有任何分別,但求生的本能驅使我以雙翼護著全身,頭則縮進翼裡去,把全部的能量輸往雙翼,盡最後的努力,以鳥盾抵抗衝擊下可銷鎔我全身,使我形神俱滅的毀滅性能量。

  我全身抖顫,投速漸減,熱度卻不住上升,直攀往太陽熱核內般的高溫,雙翼終抵受不住,著火焚燒,那可不是普通的火,而是量子級的分裂和聚變。我感到很慚愧,想不到尚未踏足九月星外另一個星球前,已一命嗚呼。怎對得起候鳥族。

  鱗甲開始剝落,我整頭鳥在燃燒著,火焰七色俱備,使我化作彩虹,劃過這詭異星球的夜空。生命正離我而去,腳爪更收縮起來,縮得比手指還要短,腳掌變得扁平而長,甚至我體內亦有細胞變異的情況。我從未經歷過死亡,心中卻肯定現在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該就是死亡的前奏。

  我的能力終於耗盡,死亡再不可避免,我窩囊的在等待那一刻的來臨,完全沒有逃生的辦法。

  “鏘!”

  熱度■減,彩焰熄滅。

  奇跡出現了,驀地一套能量盔甲無中生有現形我身上,險險保著我的小命。

  心盾!一定是心盾。

  念頭才起,我已撞往星球的地表,直穿入其中一道大隙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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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章 另一個生命的誕生

  “蓬!”“蓬!”“蓬!”

  我筆直的插進隙淵的底部,撞穿一層又一層的厚土,撞穿一層又一層的厚土,自忖會直抵星球的地核,遇上堅硬的岩層,摔個四腳朝天。這是從來不會發生在候鳥身上的事,憑我雙翼的本能反應,足可應付任何情況,但我已失去雙翼,還算是候鳥嗎?

  我有一塌糊塗的感慨。既不清楚身處何處,為什麼耗盡心核內的能量,仍然生存?不明白心盾的作用。但最難以理解的,是身體的變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四周逐漸明亮,不是因為任何光源,而是我的眼睛開始發揮暗裡視物的功能,又駭然發覺大概可名之為“鳥甲”,由心盾形成的能量盔甲已自動調整,露出我的頭和雙手,最妙是鳥甲於腳部和足底,化為充滿彈跳力的古怪裝置。

  我愛不釋手的撫摸感覺穿在身上半能量半物質、柔軟舒適的鳥甲,百感交集。此時回過神來,猜到仍能活著,該是因鳥甲以我不明白的方式,提供所需的能量。如以前法娜顯般,能量供應是單向的,仍未由我作主。鳥甲就像為我量身打造似的,絕對地配合我,天衣無縫。終有一天我會明白它,但現在卻如對我的本原般,一無所知。

  我想坐起來,卻是渾身疲軟無力,且不知該如何發力,掙扎了半響,似乎恢復了點身體物質的氣力,加上手的助力,勉強坐起來,四處張望。

  雙目所見是個龐大的地穴,有我十個身軀疊高的高度,我穿破泥層掉到這裡來的窟洞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地穴在左右兩方延伸往無限的遠處,消沒在黑暗裡,穴內充塞著冰寒的氣體和腐臭的氣味,洞壁石岩裸露,了無生氣。

  原被廢了功能的思感神經,不知是不是從鳥甲取得能量,逐漸凝聚,倏地擴展八方,接著腦際轟然劇震,神經萎縮,回到腦殼去。

  我的老天爺!我看到的並非真實的,對畢生都在追逐生氣,創造生命的候鳥來說,眼前是難以接受的可怕景象。

  置身處不只是一道長地穴,而是一個龐大無比位於星球地殼裡的地穴網絡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四通八達的穴道,密密麻麻,錯綜複雜,爬滿球體的內部,包圍著注滿液態岩漿的地核,如果把所有穴道連接成一直線,恐怕至少有半光年的長度。

  地穴網內伏屍處處,撒滿各類物品,包括盔甲和各式千奇百怪的武器、工具、儀器。遺骸的形態物質千門萬類,顯然屬於不同種族的生物。唯一相同是他們的死狀,乾癟枯朽,只剩下外殼的皮層、鱗甲又或甲殼,包裹著骨架,血肉似被一股腦兒的吸乾了。如此可怕的死亡景象,誰忍卒睹?可憐我更是第一次看到別的生物遺骸,且是以千百計,那種震撼是沒法形容的。這是個星球級的亂葬場,是個地穴的超大迷宮,如果沒有破穿土層的本領,恐怕永遠走不出去。而我現在卻連如何移動也有困難,隱隱感到四周的可怕屍骸,正是我未來的寫照。

  能量又從鳥甲送入我心核內,思感神經躍躍欲動,記起法娜顯囑咐我保持冷靜,心忖精神狀態該可直接影響鳥甲在能量上對我的支援,這或許是操縱心盾的基本心法。

  不過,如此般的能量輸送實在太緩慢了,幾乎察覺不到,雖然吻合候鳥族純粹防禦的精神,卻絕不適合戰鬥,我必須另想辦法。現實的宇宙與我們候鳥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充滿危險,稍一失誤立惹殺身大禍,否則不會剩下我孤零零一個,此刻不用困在這裡,地穴網內也沒有殘骸。

  思感網啟動,在完全沒有準備下,忽然接觸到一個冷冰冰、滿是死氣和邪惡意味,沒有絲毫生命感,卻在移動的物體,正朝我所處的穴段推進。它擁有高度集中強大至令我難以相信自己觸覺的磁場,其儲量即使比不上法娜顯,也所差無幾。

  我心喚法娜顯,次為我一貫的習慣,遇上困難,自自然然求助法娜顯,在心中呼喚她。這回肯定大禍臨身,此物該是穴網內所有被害者的元凶。

  思感網在短時間內二度萎縮,我的鎮定功夫顯然尚未到家,時間不容我自責,首要之務,是摸索中失去雙翼,鳥爪的異變後,如果在這個重力比九月星大上三倍以上的地穴網內移動。“砰!”差點反跳起來,我重重的掉回地上去。

  劇烈的喘息起來!對!老天爺!我在喘氣!作為候鳥,我從不由口鼻呼吸,磁能透過雙翼的能量細胞,送往胸骨內的兩邊肺葉,再經肺葉供應真身所需的動能。當微子化時,每一個微子都有“呼吸”的功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我變了另一種生物?

  不一會,我脣冷舌凝,冷得抖顫起來,肺部撕裂了似的,神智迷迷糊糊,注入肺部的全是有毒害的冷氣體、腐臭的氣體。

  我看到九月星神秘的夜空、美麗的晨曦,生命在我呼吸間消逝,死亡彗星般降臨。就在此時,情況忽又改變,且是完全逆轉過來,肺葉適應了似的產生新功能,過濾進入肺內的有害氣體,化之為無害有益的新鮮空氣。一時還以為是瀕死的幻覺,到陰寒盡去,感官回覆清明,方曉得怪事正真實的發生在身上。

  “呀!”

  我的老天爺,我終於站起來了,是很不習慣,搖搖晃晃,好一會才取得平衡,試探的移動沒有爪的平底足,站個四平八穩,感覺新鮮古怪,一時幾乎忘掉其他一切。自出生後,我是首次在宇宙內做出這個姿勢,如若變成了候鳥外另一種生物。

  我停止了喘息,呼吸轉為慢、長、細。物質分子式的能量,由肺葉流往心核,化為能量流,通過遍布全身的管道脈絡輸往身體的各部分。氣力在增長中,不是以往微子化的能量,而是物質化的動力。我處於不住的改變裡,猛然想起那凶物正往我逼來,那還有閒心去理會身體的變化?呼吸急促起來,思感神經又縮回腦殼去。

  我真的不夠冷靜。可是掌握不到那凶物在何處,就令我壓抑不住懼意,沒法冷靜下來。

  我朝右踏出生平的“第一步”,第二步已沒法踏下去,整個僵硬起來,背脊涼颼颼的。我看到了它。

  它緊貼在離我三十步許遠的穴頂,仿似一個布滿白色斑點的九角形圓盤,不住膨脹和收縮,脹時變得黑裡泛紅,縮時白點擴張,發出咕嚕咕嚕的可怕聲音,詭異至極點。厚度只有我高度的一半,寬度卻達我身長的三倍,找不到如眼睛般任何感官的特徵,可是我總感到它正牢牢的注視我。

  我沒法從它的磁能等級分類它,因我掌握不到它的能量分子,只曉得它是有資格殺死我的生物。這是極端奇怪地事,我們候鳥是以磁能為主養分的生物,尋找新世界時,首要條件是目標星球須具強大的磁場,可供我們吸取和調節,利己利彼。所以對各式各樣的磁能,我們有深切的體會和認識。而眼前此物擁有比九月星還要大上十倍的磁能,我竟無法明白它的磁能結構,這不是怪事嗎?它具有的是我從未接觸過的磁性能量。

  假如我能吸取它部分磁能,會有怎樣的後果?還未想清楚,它攻擊了。

  事前毫無徵兆,忽然間它猛烈收縮,變得雪白,白點幾乎將黑點全掩蓋過去,接著膨脹成紫紅色,然後從體內噴出一條血紅的觸須,延伸激射而至,快如閃電,我來不及反應,已被擊中胸口。

  鳥甲被擊中處爆起炙熱的藍色光點,我則應撞拋飛,也不知給擲了多遠,背部重重摔在岩壁,滾跌地上,渾身劇痛,暈頭轉向。

  忽然怒火不知從哪裡鑽出來,有種受夠了的感覺,這才發覺跌在一堆殘骸似的物件隔鄰,這讓我想到再不會為生死奮起作戰,同一命運會降臨身上。我猛然彈跳起來,傲然而立,渾身是勁,腦際清明。

  凶物倏地現身左前方墻壁,游移不定,若進若退,展示著高度的靈活,似完全不受星球的重力限制,見到我仍是活生生的,愕了一愕,然後二度進擊,血紅怪須隨著一脹一縮間噴射出來,直擊我沒有鳥甲保護的面門。

  我想也不想的揮右手疾劈,皆因別無選擇,沒有翼只好改用手,當然不知能否奏效,此更為我首次還擊。

  奇異的事發生了,整副鳥甲的能量全貫注到手掌去,我的右手變成天藍色,晶瑩潔美,就在此電光石火的剎那間,我悟通了控制鳥甲的法門,心盾還須心來控。它是由四十八頭候鳥“聯心”打制,是最終極的防禦武器,故能隨心所欲。

  “轟!”

  掌緣狠狠劈中血紅觸須的尖端,能量正面交鋒,光焰爆炸,化為萬千紅藍射線,身旁的遺骸首先遭殃,碎粉沙塵般翻滾開去,地穴抖顫,泥層脫落,碎石激濺。觸須被集中的一端由紅轉白,最後化為烏有;我則抵不住能量爆炸的動力,朝後飛跌。

  尚未落地的當兒,我恍然而悟,凶物觸須似的東西不是物質,本身不具色相,而是一種純能量,我之所以能如睹實物,是基於我具有神妙的翻譯功能,故能更直截了當的格擋反擊。從這個角度去看,我的視覺翻譯功能,也是戰鬥的存在。 “砰!”我掉在地上,右手酸麻不堪,雖令我苦不堪言,亦使我清楚己身的情況,知暫時難做反擊,連忙左手下按,能量從鳥甲傳來,由掌心逸出,助我繼續往後飛移。

  “轟!”

  另一條能量觸須重重抽擊在我觸地的位置,堅硬的石面立時現出裂坑,岩層碎裂,可見其力度的剛猛。整截地穴全是揚起的泥塵沙石。

  我壓下心中的震駭,曉得絕不可心亂,因為心盾已成我唯一保命的法寶。左掌往左方穴壁擊去,能量涌出,反撞力果使我成功改向,仍在凌空後撤的身體改往右橫飛,險險避過追躡而至向我射來的另一能量觸須,幾是擦身而過,可知凶物動作的速度。

  “蓬!”我沒有遇上洞壁,而是掉進另一個洞穴去,此時我失去了凶物的位置,是因顧此失彼,沒法同時運用思感神經。

  這時右手酸麻消失,那還猶豫,兩手按地,跳將起來,倏感有異,到發覺是怎麼回事時,已遲了一步,凶物早無聲無息的來到我頭上的穴頂,像大黑球那壞傢伙的能量罩般,直蓋下來,壓我一個結實。

  “鏘!”

  鳥甲大顯神通,往頭手延伸,包得我不露絲毫空隙,否則我恐怕立斃當場。我再沒法呼吸,沉重的磁能擠壓著我,不要說移動,指頭都動不了。凶物仍在膨脹收縮,脹時產生撕裂我的力道,縮則擠得我似要塌陷下去。每一次脹縮,鳥甲的保護能力均被消減了少許,到冰寒的磁能滲入鳥甲內,任我如何不了解鳥甲,也知鳥甲的正處於崩潰的邊緣,如此這般下去,只守不攻,強如鳥甲也禁受不起凶物似無窮盡的磁能肆意摧殘。

  我再沒有第二個選擇,把心一橫,開放心核,依法娜顯教下的方法,全力吸取滲入甲內的磁能。如果估計錯誤,心核破碎,我會立告形神俱滅。

  冷磁能千川百河的盡歸心核。成功了!我的心核像容納九月星的磁能般,吸取、壓縮、儲存,眨幾眼的功夫,心囊已積蓄了大半球的能量。

  噢!我的老天爺,如此得來全不費功夫,還有更理想的嗎?如在正面交鋒的情況下,我擋格也來不及,遑論吸取它的能量。現在鳥甲卻起著過濾的作用,只讓它至精至純的磁能,有秩序的滲透進來,造就了眼前的理想局面。

  不過我高興得太早了。滲進來到磁能忽然中斷,原來心核能量增加,自然而然的對鳥甲作出支援,令鳥甲重新強大起來,隔絕了凶物入侵的磁能,遂使我吸無可吸。正不知是喜還是悲,哭笑不得之際,壓力全消,凶物離體而去,回到穴頂,接著拋下我不顧,迅速遠去,消沒在地穴的深黑處。一時間,我茫然起立。鳥甲調整。

  下一刻,我的思感神經凝聚擴張,在千縱萬錯的地穴網尋找它的蹤影,凶物正朝一個地穴交會的龐大空間以高速移動,在這奇怪地空間處,另有一個生物在活動,赫然是大黑球那可惡的傢伙。

  我明白了,凶物並非察覺到我有吸取它磁能的本領落荒而逃,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辦。大黑球亦不是隨便發射我到這個星球來,他是要利用我引開凶物,好乘機到那個大有可能是凶物的巢穴進行某一勾當。

  我猛一咬牙,放棄乘機逃出生天的誘惑念頭,放開腳步,憑思感神經的指引,沿通向穴巢的地道發足狂奔。開始時很不習慣,數次差點摔倒,但很快我適應了,愈跑愈快,身體似沒有重量似的,完全漠視星球的巨大重力,腳下的裝置漸顯妙用,不但令我能在凹凸不平、高低起伏、左穿右插的地穴網如履平地,當我雙足發力時,更能騰身而起,縱高掠低,甚至可凌空穿行於穴道之間,那感覺爽極了,我真的很享受。失去了雙翼的失落,在這刻得到了喜出望外的補償。

  在這個了無生氣的星球,於其深藏地殼下的死亡地穴網絡裡,另一個我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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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11:17:3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六章 凶穴求生戰

  大黑球的驚叫喝罵聲從穴道遠處傳來,激起陣陣回響,夾雜在能量交擊的爆炸聲中,不須曉得那可惡的傢伙在說什麼,亦知他形勢險急,危在旦夕。

  意外但又在意料之中,我聽懂了他說的話,正在詛咒那凶物,顯示法娜顯有先見之明,我神秘的翻譯功能,可助我與宇宙的其他生物溝通。初遇大黑球時,我已感到這神秘的功能被啟動了,真的很神妙。

  不知如何,我本應恨大黑球入骨,但在死亡行星上,聽到他的聲音,竟生出親切的感覺。又感到自己已脫胎換骨,變得一無所有。如法娜顯的指示,面對生死存亡,必須拋開對死亡的恐懼。我向前撲下去,曲起雙腿,到快與地面平行時,雙腿一撐,立即離地斜衝,流星般直射,衝出穴口,來到一個廣闊的奇異空間。

  眼前是個冰封的地底巨穴,呈圓形,像一個豎起的長筒子,可是其空間比九月星死火山口下的空間還要大上一倍,四周冰壁對峙,穴頂也是冰封雪蓋,中央處卻被鑽穿了一個小洞,如果我沒有猜錯,該是大黑球做的手腳,他是由那裡進來的。

  四周的冰壁密密麻麻的布滿地穴的出入口,可以想像當凶物發現有外地入侵,立即選擇正確的地穴,好盡快開赴戰場,對敵迎頭痛擊,像剛才發生在我身上的情況。

  大冰穴的底部是個不同的情況,周邊朝中央凹了下去,最低處隆起一個有三個我那麼高的圓拱形堅冰,本該是完整無缺,現在卻破碎了一大角。

  大黑球和凶物就是繞著這破冰激烈交戰,大黑球明顯處於下風,凶物則全力出手,射出多達八條的能量觸須,靈活如神、無隙不覷地向大黑球作出水銀瀉地般的狂攻猛打。血紅的觸須,時而抽擊,時而直戳;忽又凌空下撞,或貼冰地掃去,甚至繞往大黑球的後方偷襲其背。觸須變成最霸道厲害的兵器,可長可短,可粗可細,配合得天衣無縫,令我大開眼界,見識到戰鬥不僅講勇氣,謀略手段同樣重要。

  大黑球則是狼狽萬狀。他左右手分別執著綻放金光的長柱形能量兵器,全身裹在能量盔甲裡,只露出雙目,左格右擋,進攻退守,自有其法度,但仍沒法抵得住凶物潮浪式的攻勢,被殺得左支右絀,不時慘被擊中,每當那發生時,大黑球的能量盔甲就會掀起點點金芒,顯示盔甲被撕破一重的能量,而他則變回大黑球,從須網間隙處逃離險境,然後又化為有手有腳的形態,繼續奮戰。如非有此奇技,恐怕早一命嗚呼。

  此時我來到他們戰場的上方,凶物似對我一無警覺,仍全力向大黑球攻打。我終不慣偷襲,忍不住大喝道:“我來哩!”話出口,方發覺用的是大黑球的語言。

  同時運動心核內從凶物身上得到的新能量,凌空一個翻騰,頭下腳上瞄準凶物的九角圓背筆直插下去,雙手貫滿可隨時脫手刺出的高度集中的毀滅性磁能。

  這次是我自出生以來,首次主動攻敵,而非像剛才被動情況下的保命還擊,感覺非常痛快,似盡出心中的鳥氣。

  凶物這才作出反應,圓背中央射出第九條觸須,顏色要比其他八條稍為黯淡一點。我心中一動,在電光石火的高速中掌握到凶物的確實情況,也是我首次成功知敵。它已是竭盡所能,這第九條能量觸須是它最後一道觸須,且是勉力而為,所以能量不及其他觸須旺盛,致黯淡了些許。還有,是它輕視我,以為可以重演剛才的情況,一擊足可逼退我,那它就可以放手對付大黑球了。

  凶物這才作出反應,圓背中央射出第九條觸須,顏色要比其他八條稍為黯淡一點。我心中一動,在電光石火的高速中掌握到凶物的確實情況,也是我首次成功知敵。它已是竭盡所能,這第九條能量觸須是它最後一道觸須,且是勉力而為,所以能量不及其他觸須旺盛,致黯淡了些許。還有,是它輕視我,以為可以重演剛才的情況,一擊足可逼退我,那它就可以放手對付大黑球了。

  觸須離開我不到一個身位,我右手撮指下劈,想上次般狠劈中觸須尖端位置,左手微子級的毀滅性能量,蓄勢待發,等候預期中的理想情況出現。

  候鳥是不懂毀滅的,這方面我是從滅族凶手處偷師,我雖然掌握不到對方能量箭的虛實,但當被命中時,卻對其如何破開候鳥盾的過程清楚分明,那是專門針對磁能防護的能量變化。現在暗藏在我左手的微子能量箭,比起凶手的超級能量箭是微不足道,可是因其專破磁護的特性,下方凶物又與我們候鳥同屬以磁能為主養分的生物,加上它猝不及防,我的戰略極有成功的機會。

  “轟!”

  能量衝擊,爆開漫天紅藍夾雜的能量雨,就在我抵不住往上拋起的當兒,觸須比上次更快的化為烏有,機不可失,微子箭脫左手而去,以半光速的速度,朝凶物疾射,沒入它圓背中央。

  我身不由主的往上騰飛,快到穴頂之際,下方凶物傳來驚天動地的嘶叫聲,震得整個空間回音轟隆,堅冰剝落,上方的冰頂撒下大蓬碎冰塊,情況混亂。我正要朝下張望,另一物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插入穴頂冰層的金屬物體,因冰層剝落露出尾端部分,黑黝黝的布滿精美的花紋,在與凶物戰鬥時脫手射出,沒有命中凶物,卻射到穴頂的冰層裡去。看這兵器的主人能闖到這裡來,與凶物作戰,雖然失敗身亡,可肯定非平凡之輩。此時我猛撞在穴頂,撼裂另一冰層,與破冰一起下墜,下方的情況,盡收眼裡。

  凶物仍是生猛靈活,正全力攻打大黑球,表面看不到任何受傷的痕跡,但我卻曉得剛才一箭雖未能殺它,已重創了它。八道觸須,剩下五條,顏色均比之前黯淡,顯示其能量大不如前。不過我心中也清楚,它受創後的能力,仍足夠殺死我們兩個有餘。

  “呀!”

  大黑球慘叫傳來,被其中一條能量觸須纏緊雙腳,還提了起來,倒吊半空,另四道觸須隨凶物身體的移動,聚集在大黑球被吊起來處的下方,一副蓄勢待發,張牙舞爪的模樣,不是凶物殺生前的耀武揚威,而是摸通看透大黑球的脫身本領。只要他變作黑球,在星球的重力場內,凌空之際亦難施遁術,插翅難飛,躲不過四道觸須靈巧如神的截擊。

  這次大黑球肯定完蛋,我則仍在半空,遠水難救近火,且自身難保,落地後的情況並不樂觀,想逃都逃不了。而我再沒有發射另一枝能量箭的力量。

  大黑球狂喝一聲,吸引我的注意,手拿的雙兵同時消失,收回設在小臂的裝置內,左手往後一抹,然後向我揮手,擲出一個彩光流動有我拳頭四分之一那麼大的怪圓球,所有動作在眨眼間完成,同時叫道:“接著!”

  話剛說畢,自身變作黑球,猛扯一下,立即脫困而出,朝另一邊的冰壁斜斜彈射過去。

  我還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凶物竟放過大黑球,迅如電閃的移往我的下方,五道觸須由下而上的同時伸上來。

  我恨得牙癢癢的,明白了大黑球在害我,這個彩球分明是凶物保存看護的珍物,本藏在穴底的冰窖內,大黑球利用我引開凶物,自己乘機進來盜寶。此寶肯定對凶物至關重要,所以感應到珍寶被竊,立即不顧一切的趕回來,再沒閒情理會我。

  保命要緊,其他一切都是次要。這時我最希望做到的是化為微子,那我便可不再受星球重力的影響,一溜煙的逃離這個彌漫死氣的地方。我當然辦不到,既不能力敵,只有智取。我調節體內的能量結構,令自己的磁能與地核的磁能,變得同一屬性,同性相拒,且是勢均力敵。

  我墮勢立止,虛懸在半空,凌空伸腳疾踢正中彩球,彩球應踢而飛,投往遠處下方,驚魂未定的大黑球去。

  凶物立即改變目標,觸須全縮回體內去,離地而起,急轉起來,龍捲風般往大黑球疾旋而去。他本身變成了最銳不可當的武器,可見他是不耐煩了故施展絕技。

  大黑球見狀從地上彈上半空,變回有手有腳的另一個模樣,發了瘋的朝我嚷道:“混蛋!不要給我!”一拳向彩球擊出,發出一團金芒,正中尚在空中向他射去的彩球,彩球給他轟得朝我倒飛回來。

  最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凶物倏然煞止,然後旋生而起,看其去勢,幾可肯定能中途截住彩球。

  我伸手虛抓,彩球立即速度劇增,以一線之差,險險在凶物上方伸手可觸處掠過,朝我而來,落入我手中。

  候鳥無不是吸攝的能手,我繼承了優良的傳統。

  手掌合攏,彩球不冷不熱,柔軟而有彈性,一股無比奇異的感覺,由彩球經掌心直鑽進心核至深處,有點想打開了某道一直封閉的通道。

  凶物化成的能量漩渦,發狂般朝我轉動而來,大黑球剛才是給我嚇瘋了,他則是氣瘋了,就在此刻,思感神經首次於戰鬥之中凝聚,釋放,又似與以前發射的思感網有某種分別,只是沒法清楚說出來。

  剎那之間,我擬定了全盤作戰計劃,一切自然而然,如在心底傾瀉而出。下一刻,我調節磁能,大幅加強磁能同性相拒的抗力,往上斜斜的飆升,凶物形成的能量漩渦在下方掠過。

  凶物從下面追了上來,在這樣一個空間裡,根本避無可避,若逃進任何一個地穴去,會死得更快,只有蠢材才會和它比速度,被他追上的一刻,必是我形神俱滅的時辰。

  此時我心中只有插在穴頂的神兵奇器。遙想當時兵器的主人,與凶物在這個冰穴決戰,凶物在沒法收拾敵手的形勢下,施出化為旋暴的最後一著,兵器主人趁凶物從天而降,脫手射出兵器,卻被凶物避過,致直插進穴頂的冰層內去。凶物為何不敢硬擋呢?顯然它對兵器非常忌憚,我先把彩球微子化,收進心核裡,右手上伸,抓著兵器的把柄。令我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兵器顫抖了一下,似是因我的接觸生出反應,我首次想到兵器或許是有靈性的異物。不過時間不容我分神,傾瀉至與地面成三十度角的能量旋風,從下斜上的狂攻而至。

  能量運轉,我從冰層拔出兵器,瞥了一眼,立即信心大增。此物通體晶黑,把手處布滿凹凸紋樣,比我的手還要長上一個指位,把柄以上的部分只有握柄四分之一的厚度,鋒端尖銳,盈溢著奇異的能量。同時我一個翻騰,雙腳撐上穴頂的冰層,斜衝而下,來到凶物上方。

  候鳥是深諳宇宙物性的生物,我們正是賴此超凡本領創造新世界。凶物此時是處於全攻的狀態,任何生物與它正面硬拼,除非可集中比它更強的能量,否則必死無疑,即使能勉強勝它,也只能是慘勝,不會比它好多少。以我現時不到半球的能量,無疑是以卵擊石。但它卻有個破綻,一個可以致命的破綻,就是任何漩渦的力量都是向外的,如能攻入漩渦的中心,再於其中引爆能量,強如凶物也禁受不起。

  我調節磁能,由相拒變相吸,兵器直指漩渦中心,能量箭般直朝漩渦中心直插下去。

  能量輸進兵器去,奇跡出現了,手中兵器失去了實質,化成強烈的黑芒,最古怪的是兵器活了過來般,充滿仇恨,再不由我控制的發出嘯叫的強烈破風聲,倏地加速,帶得我直投進漩渦的中央去。

  “轟!”

  我強抵著割體的能量流,直撞入凶物的體內,只知兵器尖端處自發的爆開一個充滿毀滅性的能量團,粉碎了凶物的心核。

  另一聲巨響震撼整個龐大的冰穴,凶物發出尖銳的死前嘶叫,能量漩渦爆成以千百計的失控小漩渦,但每個都具有高度殺傷力的能量,四面八方的激射擴散。

  我心知不妙,連忙藉改變磁場,往上升起。唯一的逃生出口,就是穴頂由大黑球鑽出來的通道。

  無數漩渦從冰穴四周的地穴入口鑽進去,登時傳來地穴塌陷的轟隆聲,沒有逸出去的猛撞在冰壁上,冰壁無處倖免的崩缺傾頹,冰塊噴射,穴頂的冰層亦不例外,大塊大塊的崩裂而下,整個冰穴全是冰粒雪粉,劇烈抖震,天崩地裂,我像陷身一個冰雪的風暴裡。

  “啪!”我本能的往上舉起的奇異兵器,黑芒大盛,硬將一塊迎頭砸下來的巨冰擊成漫天碎粒,令我破冰而出。

  我差些兒忘記了的大黑球從我右方兩塊急墜的冰塊間穿過,趕在我前方,迅如流星搶到穴頂的小洞口,充滿彈跳力的黑體變作長條狀,“嗖”的一聲毫無困難鑽了上去。我豈敢落後,緊隨他身後投入孔洞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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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章 浮游世界

  我坐在一塊石上,不住喘氣。夜空星宿羅列,沒有月亮。在星系內,我身處的行星是太陽外唯一的天體。這是個死亡的星系。太陽正處於變成紅巨星的階段,其行星更是時日無多。

  與地殼內的情況相反,縱然尚未被太陽直接照射,氣溫仍是很高,吸入空氣像在吸火。幸好我的肺部功效神奇,能將毒熱的氣體轉化為物質化的能量,供應我的真身。我愛上了喘息,喜歡那種直截了當知道自己生存著的滋味。

  行星的大地一片荒蕪,了無生機,地表的泥石呈凝固後的半液態狀,有被烈火焚溶的痕跡。地平遠處堆著大團由生物製造的殘骸,該是某種飛行工具,已不類物狀。

  我把從冰穴得來的奇異兵器,插入身前的圖層去,雙手握柄,心中涌起顫慄。我終於開殺戒了,這是否是全面反擊的開始?我就這麼不斷殺生下去麼?我現在走的路途是不是正確呢?誰可為我做主?

  破風聲傳來。

  大黑球出現在左方一堆亂石旁,往我凌空飛來,直抵身旁,變回有手有腳的形狀,厚著臉皮在我旁邊坐下,瞪著我道:“你一點也不驚訝我回來找你嗎?為何不看我一眼?”

  我淡淡道:“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大黑球失聲道:“這句話該我問你才對。你之前是一副模樣,現在則是另一副模樣。來!我們作個交易好嗎?咦!”接著目光落在我握著的不明來歷的兵器上,“咦”了一聲。

  我左手離開兵器的柄,在他面前攤開,彩球出現在掌心處。

  大黑球忘掉一切,雙目瞪至最大,狠盯著我掌心上的異物,一副饞樣。好半晌後朝我瞧來,指指自己的鼻子,兩眼射出渴望的神色,難以置信的道:“是給我的,對嗎?”

  我不經意的聳肩道:“要便拿去吧!”

  大黑球渾身一陣抖顫,極度興奮又隱含不安,怕我戲弄他。我真的不明白為何我能如此準確掌握他的心態,我不明白自己的地方太多了。

  他試探的伸手來拿,開始慢吞吞的,接著變得快如電閃,一下子從我掌心處拿走彩球,立變回大黑球,從我身旁彈上半空,“呼”的一聲射往遠處,四處蹦跳,發了好一會瘋後,回到我身旁,變回剛才的模樣,神態大是不同,道:“你幹掉穴蟾那一手真是漂亮,爽脆利落。”

  我不答他,不看他。

  大黑球不情願的道:“唉!鬥不過你了,我最講公平交易,你要我用什麼來交換,儘管說出來。”

  我往他瞧去,他黝黑的臉掛著得色,兩眼閃爍著狡猾的異芒。我平靜的道:“我要學宇航的技術。”

  大黑球一臉訝色,失聲道:“你肯定在戲弄我,阿米佩斯人反過來向我求教宇航的技術,真是宇宙最大的荒謬。”

  我心中一動,道:“阿米佩絲人是什麼東西?”

  大黑球張大了口,幾乎永遠沒法合攏,好一會後嚷道:“不要騙我,你竟不是阿米佩絲人!看你第一眼便知你是阿米佩絲人,只是多了雙能量翼,你現在說的更是阿米佩絲的語言,不是贊你,你絕對是阿米佩絲人中的珍貴品種,我從未見過體態顏色比你更優美的阿米佩絲人,近乎完美無瑕,表情又比任何冷冰冰的阿米佩絲人豐富。唉!大家既曾並肩作戰,好歹算戰友,不要耍我了。”

  我心中一陣抖顫,難道我的本原是阿米佩絲人?道:“我是什麼東西不用你勞神,只是想學你的宇航技術。”

  大黑球呆了半晌,坐直身體,乾咳一聲,道:“我可不是唬你,我的宇航技術集宇宙航技的大成,積逾十億個宇宙年的經驗,是我心血的結晶,不會這麼容易傳給你那我太虧了,除非……”

  我不再看他,目光重回躺在地平邊緣的飛行器殘骸,沒好氣的道:“你有了怪球仍不滿足,還想要我手上的兵器嗎?”

  大黑球兩手猛搖,道:“不!不!你一件,我一件,非常公平,告訴你,我的遁天艦內有個超卓的儀器,叫知識轉移機,可把我宇航的技術複製到你的腦神經內去,如此你可盡得我的宇航技術,方便快捷。”

  我聽得大為心動,現在我最大的問題,就是不知自己在哪裡,不知該往何方逃走,對這個宇宙知道越多,逃生的能力會多一些。不過響起這傢伙眼中的狡猾神色,又猶疑起來。

  大黑球道:“不要多想了,我怎會害?像你這麼好的戰友夥伴,宇宙難尋。相信我吧!學會我的宇航技術,保證你不會後悔。”

  我沒好氣的道:“你真的不會害我嗎?”

  大黑球以最誠懇的語氣道:“我真的沒想過害你,只是見你能以肉身橫渡星河的遙闊空間,忍不住見獵心喜,看你憑的是什麼厲害法寶。怎知我的生物分析儀竟奈何不了你,沒法進入你的思感神經,可是我已為你用掉珍貴和唯一的困神棒,成本太高了,如仍一無所得,豈非血本無歸?在商言商,我從不做賠本生意,於是想到藉助你來引開穴蟾的策略,卻沒想過以最昂貴材料鑄制的護筒,竟抵不住穴蟾星大氣的摩擦,幸好你雖然損失了能量翼,卻保住了小命。嘿!你真的很棒。”

  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他,道:“你究竟要我幫你做什麼,才肯教我宇航的技術?”

  大黑球大喜道:“很簡單,只要你肯為我去聽一個故事。”

  我愕然以對,正要問個清楚,大黑球瞪著我後方,雙目射出恐懼的神色。我循他的目光瞧去,也立時色變,地平邊緣處現出一道在跳躍似的紅線,逐漸擴大,在夜色裡分外奪目。大黑球彈了起來,狂喊道:“快隨我來!”也不理會我是否明白他在說什麼,徑自化為大黑球,“嗖”的一聲朝紅線出現的相反方向破空急逃。

  我當然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跳將起來,全力奔跑,追在大黑球後方。我愈跑愈快,大地在兩旁飛退。我忍不住回頭瞥了一眼,穴蟾星的白晝在後方急趕上來,火紅的陽光淹沒了天空,覆蓋大地,射線所及之處,無物不著火燃燒,即使我像以前般強壯,也禁受不起,何況我只剩下小半球的能量。

  前方地平處隆起一物,不住接近下終勾畫出是艘只有遁天艦百分之一大小的小型飛行器,這才明白大黑球為何拼命朝這方向飛。愈走愈近,清楚看到是架有翼的飛行器,頭尖尾寬,黑漆發亮,線條弧度悠美,令我感到她可在星球的大氣裡毫不費力的飛行,而大黑球當是靠她穿破星球具毀滅力的大氣層,降落到星球上。不過如不能及時避過穴蟾星系的太陽光,那剛才看到的飛行器殘骸,將是她未來的寫照。

  大黑球投往飛行器,我連忙收兵器進心核去,騰身而起,緊隨他之後,從旋開的入口落到飛行器控制艙的座位去,位子柔軟舒適,不知用什麼物料製成,卻挺吻合我的身體結構,感覺新鮮。

  不待入口旋閉,飛行器離地起飛,我感應到大黑球是以腦神經控制飛行器,所以就算我懂得操控的技術,仍沒法控制她。

  飛行器沒有立即升空,先貼著地面飛行,遠離白晝,進入黑夜,然後加速沖天而去。大氣的劇烈摩擦,令飛行器抖個不停,可是艙內的氣壓和溫度卻沒有改變,顯示飛行器性能超卓,令我心中佩服,製造出這種工具的智慧絕不簡單。此時飛行器已抵逃逸速度,只有我先前撞入星球大氣時速度的四分之一,循星球的陰影飛行,藉星球擋著穴蟾星系太陽毀滅性的射線。好一會後,飛行器鬆綁似的平靜下來,脫離了星系龐大的力場,進入外空。前後方和兩邊的艙壁變得透明,可直觀外面密密麻麻布滿星辰的夜空。

  大黑球舉起雙手,顧盼自豪的道:“大功告成。”見我毫無反應,訝道:“你曉得我是誰嗎?”

  我搖頭。

  大黑球神情古怪的道:“這個動作代表什麼?曉得還是不曉得?什麼都好,坐穩了!我就是名震宇宙,所有生物慾得之而甘心,有星際首席逃犯之稱,來自百川星河的天才尋寶王,通古司都星系獨一無二的超級生命哈兒哈兒是也,簡稱尋寶王哈兒哈兒。”

  我無動於衷的道:“沒聽過!”

  大黑球失聲道:“什麼?怎麼可能呢?只看你能憑肉身往來星河,沒有百億都怕有十億歲的進化,怎麼可能沒聽過我的鼎鼎大名,不要騙我。”

  我苦笑道:“真的沒聽過,你的石頭在哪裡?”

  大黑球閉目半晌,睜眼道:“快到了!趁有點時間,談交易如何?”

  我逐漸摸清楚這傢伙不擇手段、唯利是圖的個性,但不要緊,只要不違背我有多遠逃多遠的大方向,與他胡混一段年日又如何?沒有他的石頭,我什麼地方也去不了。且我有更深一層的考慮,法娜顯的預言實現了,她說要送我去生機最盛的地方,目前就是穴蟾星,在穴蟾星,我不但脫胎換骨,且取得了珍貴的戰鬥經驗,巧獲奇寶,確實絕處逢生。這個大黑球,說不定正是我開拓未來的關鍵人物。我答道:“說吧!”

  大黑球故作輕鬆,口是心非的道:“你只須(需)到某一個星球去,聽一個混蛋說的(個)故事,然後回來一點不漏的告訴我,就是那麼多。”

  聽他說話簡直是浪費時間,當我儲足能量,練成季候飛行的功法之後,我要立即捨棄這個滿口胡言的壞傢伙,但現在卻不得不敷衍他。穴蟾星系在左方出現距離很遠,星系的太陽只是個特別明亮的光圈,再不構成威脅。道:“既然這麼簡單容易,何須我代勞呢?”

  大黑球瞪我一眼,道:“你並不蠢。我不敢去,當然有理由,皆因那混蛋是我的仇敵。唉!不!我在胡說八道,整件事是這樣子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這個傢伙最大的問題是欠缺誠意,說出來的話沒有一句是真的,我很不習慣。離開九月星後沒有一件事是我習慣的。

  大黑球忽然岔開道:“你真的不是阿米佩絲人?”

  換作以前的我,會告訴他我不知道,現在當然不可以如此坦白,道:“絕對不是!”

  大黑球道:“那麼你是什麼東西?”

  我幾乎啞口無言,皺眉道:“我是感應天地精氣而生,像你般獨一無二的生物,無名無姓,沒有同類。”

  大黑球一副氣扁了的模樣,拿我沒法的道:“什麼都好,你不肯說,我不逼你說。坦白說,我很少說真話,可是為了大家衷誠合作,我破例一次。”

  聽他說話肯定在浪費時間,不過我並沒有別的選擇,只好聽下去。

  大黑球沉默片刻,緩緩道:“相傳在宇宙某一邊緣區域內,有個被大量塵埃和游離氣體籠罩、無限廣闊的空間,藏有一塊不會損毀的超巨型流浪隕石星體,永恆的在這被成為塵海的空間浮游飄蕩,此石就叫浮游世界。”

  宇宙真是無奇不有,以前我想都沒想過有這般奇異的空間、奇異的世界。我感覺他在說實話。

  大黑球續道:“在浮游世界裡,居住著一個類石體的奇異生物,他擁有的是有關宇宙最驚天動地的大秘密,而只要你踏足浮游世界,他會毫無保留,以你能明白的方式,向你傾訴這個秘密。”

  我沒好氣的道:“如此這個秘密,該已傳遍宇宙,再不成其秘密。”

  大黑球氣道:“多點耐性行嗎?你是隻聽其一而不聽其二。要聽他的秘密是有代價的,當你聽得入迷,忘卻了一切,將變成一塊像他般的石頭,永遠不能離開,當然沒法泄密。”

  對!我的確欠缺耐性。

  大黑球見我無話可說,大為得意,道:“我是不會讓你變成石頭的。我想好了,只要在你身上安裝一副儀器,測到你快要被他的秘密迷倒,立即把你移離險境,如此肯定萬無一失。看!我的計劃多麼完美,凡事都須動腦筋的。”

  前方出現以千萬計的大小飛行物體,原來是道隕石流,心中恍然,大黑球是把他的石頭艦隱藏其中,確實是個會動腦筋的大混蛋。自己不去冒變成石頭的危險,找我代勞,我才沒有興趣。道:“浮游世界在哪裡?離這裡有多遠?”

  大黑球向我眨眼睛,道:“我不知道!”

  遁天號開離隕石流,離開穴蟾星系所在的星河,朝某一目的地飛行。遁天號不斷加速,動力來自艦上的質子反應爐,其產生的能量,能納遁天號於其重力場內,如我所料不差,當整個力場內物質的質量值變為零的時候,遁天號將進入光速或超越光速的飛行。

  登艦後大黑球再沒有提及任何關於浮游世界的事,只將我安頓到最下層一間空無一物的宇眠室內。我調節體內磁能,虛懸在宇眠室正中虛空處,全心全意去感受季候飛行外另一種宇航的過程。我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學習機會的。

  我不知道醒來時會在什麼空域,或許已是數千個宇宙年之後,這是個悠長的時間,但與整個宇宙時間尺度的變化作比較時,只不過是瞬那的光景。

  “蓬!”

  遁天號終於進入光速的飛行,我的真身化作光子,與思感神經退藏於心核內,開始漫長的宇航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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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11:19: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八章 奇連克倫大帝

  “巨大的火柱切開天穹,從天上直插下來,夾帶著無數的火球。早在敵人攻擊前的十二小時,星球上所有的生物陷入絕望的恐慌裡,躲無可躲,因為敵人要毀滅的,包括我們的星球。倏忽間,天空破裂,大片的空氣被擠開,掀起驚天動地的毀滅性能量,硬生生撕裂了整個星球,所有生命立告終結。”

  我駭然掉在地上,坐起來不住喘息。太可怕了,這是我從未有過的經驗,自遁天號減速後,我的思感神經像被另一個生命占領了,變成活在另一個時空的生命,經歷星球被敵人摧毀、種族滅絕的最後情況,最震撼是被攻擊的,大有可能是我的同類,不是候鳥,而是類似我的生物。

  室門旋開,大黑球踏進來,蹲在我身旁,神情曖昧的道:“是不是做夢了?”

  我愕然道:“做夢?什麼是做夢?”

  大黑球故作神秘的道:“宇宙裡的低等生物,大多有做夢的功能,我並不是指你是最低等的,你的情況比較特別。”

  我長身而起,要這傢伙實話實說是不可能的。做夢?真古怪,我為何忽然擁有這種功能?事情大不簡單。

  大黑球隨我站起來,領我走出室外。我忍不住問道:“我們到了哪裡去,時間有多久?”

  遁天號的引力場只有九月星的百分之一,但已夠我們保持恆重的狀態。不用耗費能量的在沒有失重的狀態下移動。艙內不論氣壓和空氣,與九月星差異不大,可見遁天號有完善維持生命的循環系統。艦艙沐浴在淡黃的色光裡,柔和安寧。

  大黑球舉步走上通往上四層的旋梯,得意的道:“我們以光速的十二倍,飛行了近八萬個宇宙年,現在離離阿米佩斯王國的邊界只有四分之一光年的距離。朋友!行動的時候到喱!”

  我沒有再說話,跟在他身後,離那滅族凶手康復之期又少了八萬年,我如不急起直追,當他來找我時,我憑什麼去應付他呢?

  大黑球一踏上遁天號的隕石外殼,立即舒展手足,作出各種古怪的動作和姿勢,嘆道:“我這個化身真的很煩,少做些運動便不靈光,幸好得到你贈我穴蟾石,一切問題可迎刃而解。”

  我在一旁默默看著他,更清楚這傢伙不是良心發現感激我,而是要拉近我們的距離,修補我們不大投契關係,接著說的才是關鍵所在,肯定有利於他,卻對我無益有害。

  大黑球坐下來,遙望遠方的星點,道:“坐!”

  我坐在他對面,遁天號在虛空以四分之一光速滑行,艦首正對的方向星斗密集,顯然是某個星河。

  大黑球躊躇滿志的道:“你可知從蟾穴得到的古怪兵器,有何名堂?”

  我搖頭表示不知道。

  大黑球這次明白了,道:“換成阿米佩斯人外的其他生物,肯定沒法給你答案,只有我這個對天下奇珍異寶無所不知的天才尋寶王,方可以如數家珍。告訴你吧!你得到的並非一般異寶,而是號稱為阿米佩斯四大名器之一的‘夢還’。顧名思義,你現在該明白為何忽然擁有做夢的功能,正因夢已與你結成一體。我不是從形狀看出它,因為它根本不具任何形狀,而是一種神奇的靈體,是我超卓的尋寶神經確認出它。沒有它,你再厲害十倍都沒法殺死穴蟾。”

  我不服道:“怎會沒有形狀呢?清清楚楚是某種兵器。”

  大黑球得意地道:“這正是最奧妙的地方。如我所說的,夢還是一種沒有生物能明白的靈體,是超級武器,懂得找尋真主,可化為無影無形的純能量體,也可變成各式各樣的神兵奇器,而穴蟾顯然非它選擇的主人,所以她沒法兒據之為己有,否則我和你都要變成穴蟾星內的另兩堆殘骸。”

  我道:“可是……”

  大黑球截斷我道:“它向你顯示的形狀,恰正是當時最能治穴蟾於死地的能量狀態,你又沒有感覺是它在駕馭你,而不是你在駕馭它呢?因為你的能力尚未足以控制它。你實在不曉得自己多麼幸運,一旦夢還認定你是主人,會終生不離不棄,直至你死亡。”

  我開始相信他了,不由內視心核,立即暗吃一驚,竟然找不到夢還的蹤影。

  大黑球嘆道:“就在我看到你手執夢還的一刻,我羡慕得要命,一個完整的計劃同時在腦海內誕生,你肯定是神賜給我的恩物,可助我達成最大的心願。”

  我搖頭道:“我不明白。”

  大黑球道:“事情要從頭說起。你聽過彩虹河系嗎?”

  我搖頭。事實上我對任何河系都沒有興趣,更不知何去何從,只知道若不能突飛猛進,當滅族凶手找上我時,將使末日的來臨。

  大黑球卻是興致盎然,續道:“彩虹星河是宇宙一個奇怪的處所,一道七色彩虹,橫跨大半個河系,而在彩虹深處,有個時隱時現的奇異星系,名為陀螺星系,星系內最大的行星上,居住著被譽為宇宙最有智慧的生命體、宇宙最古老的生物,他擁有沒有生物能與之比較的豐富經驗、知識。阿米佩斯人尊之為黑龍藏布,意思是知識之山。”

  我愕然道:“這和你先前說的事情有什麼關聯?”

  大黑球肅容道:“當然大有關係,你聽我說下去。”沉默片刻,雙目射出回憶的神情,道:“我在一個偶然的情況下,聽到有關黑龍藏布的事,吸引我的是據說黑龍藏布能解答關於宇宙的任何問題,只要你送他花園內沒有的奇花異樹。像我愛收集宇宙奇珍般,他是個植物痴,陀螺星系的十二顆行星,等於他的私家園圃。從此我把他牢牢記在心。機會終於來了,當我得到一粒奇異的植物種子,遂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直闖彩虹河系,尋得黑龍藏布,問出橫梗在心中達三億年的問題。”

  我皺眉道:“不是十億年嗎?”

  大黑球呆了一呆,然後記起自己曾吹噓過什麼“積十億年經驗”的大話,尷尬的道:“不要擾亂我的思路。你猜到我問的是什麼事嗎?”

  我忍不住笑起來,道:“當然是宇宙最終極的寶物是什麼,對嗎?”

  大黑球瞪大眼睛看著我,露出無可掩飾的驚異。

  我沒好氣的道:“根本不難猜,這麼難得的機會,你問的自然是最關切的問題。他是植物收集家,你是尋寶王,尋寶王最關心的是什麼呢?”

  大黑球訝色未退的道:“我不是因你猜中,而是你剛才的表情,古怪至極點,似能將你的心意像花一樣綻放出來,我從未見過有生物辦得到。”

  我愕然道:“你是指我的笑容和笑聲?”

  大黑球狠狠盯了我幾眼,道:“你猜對了,我問的正是宇宙最珍貴的寶物是什麼?在哪裡?”

  我終給引起好奇心,道:“我保證黑龍藏布沒有答案,除非他見過宇宙所有奇珍異寶,而那是不可能的。”

  大黑球得意的道:“你錯了,黑龍藏布想也不想第一時間提供了一個有高度可能性的答案。”

  我淡淡道:“不要告訴我,說不定我心動起來,和你爭奪寶物。”

  大黑球欣然道:“你怎會是這樣的東西?否則就不會輕易的送我穴蟾石。唉!我想不告訴你也不行,因為沒有你的幫助,我恐怕永遠得不到這最珍貴的異物。”

  我知道不聽不行,無奈道:“說吧!”

  大黑球雙目熠熠生輝一臉嚮往崇慕的神情,道:“黑龍藏布說,自亙古以來,一直流傳著有關天馬的傳說。天馬不屬宇宙的任何物種,卻是宇宙裡飛得最快的東西。能在最惡劣的情況下來去自如。神妙的是,只要你能觸碰它,它會臣服你,甘心被你駕御。想想吧!這是多麼奇妙的寶貝呢?”

  我聽得大為心動,如能駕御天馬,豈不是沒有生物能追上我,等於擁有了無敵的飛行器?忍不住問道:“天馬在哪裡呢?”

  大黑球頹然道:“黑龍藏布並不清楚,卻提供了一個線索,就是浮游世界的說故事怪物。問題在黑龍藏布也是聽回來的,只知浮游世界,卻不曉得浮游世界在哪裡。”

  我大感意興索然,嘆道:“你這傢伙肯定被騙了。”

  大黑球叫屈道:“當然不是這樣子。黑龍藏布是從不說謊的,這是信譽保證。他又另外提供一個找尋浮游世界的重要線索,指出有一個生物,在聽過大秘密後,仍能全身而退。”

  我聽得頭都大起來,道:“是哪個傢伙?”

  大黑球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道:“奇連克侖大帝。”

  我搖頭,表示未聽過。

  大黑球失聲道:“你竟然沒聽過奇連克侖大帝,你是不是出來混的?我的天,奇連克侖大帝全盛之時,統治著接近五十萬個河系,數億個不同的種族。奇連克侖擁有無窮無盡的權力和榮譽,他的命令等於神的旨意,只要發下去,可在宇宙任何一個角落執行,由太陽到太陽,從河系到河系,沒有生物敢對他說個‘不’字,像你這般對他的名字搖頭,肯定小命不保,還要受盡酷刑而死。”

  我笑道:“你這麼激動幹什麼?你說的這個什麼奇連克侖帝國,早成過去,對嗎?”

  大黑球呆瞪我片刻,道:“你是個絕頂奇怪的小子,來歷不明,言詞閃爍,和你一起真不知是禍是福。唉!什麼都好。奇連克侖在五千萬年前遇弒身亡,帝國四分五裂,不過他的名字仍是很多種族的禁忌,不敢提起。”

  我心中涌起奇異的感覺。五千萬個宇宙年豈非半個生氣週期,奇連克侖大帝遇弒恰巧發生在我誕生的時期,兩者是否有牽連呢?

  大黑球道:“奇連克侖約在二億年前,勇闖浮游世界,得悉秘密後肯定非常震撼,忍不住要找有資格的生物商討一些他獨力解決不了的問題,而宇宙內只有黑龍藏布有這個資格,不過他並非毫無保留,例如浮游世界的位置,便秘而不宣,卻曾提及天馬,但最後是話不投機,當黑龍藏布拒絕作他的國師,奇連克侖說了一句‘終有一天你會悔之莫及’後,決然而去。由那一刻開始,奇連克侖展開他征服宇宙的大業,首先令當時宇內最強大的三個部落,臣服於他腳下,建立奇連克侖帝國,再以此為基石,橫掃宇宙。當奇連克侖到達他權力頂峰之際,忽然遇弒身亡。沒有人曉得凶手是誰,但肯定是能得奇連克侖信任者,只有陰謀詭計加上攻其不備,才有可能殺死奇連克侖,沒有生物能在正面交鋒的情況下擊殺奇連克侖。而能被奇連克侖這般信任者,只有三個生物,就是組成帝國基礎三大部落的領袖。從此三大領袖互相猜疑,終致帝國分裂成三個獨力的國家。三國間曾發生激烈的戰爭,互有勝負,但亦互相制衡。近三千萬年來,大家都相當克制,不敢輕起戰端,大致保持對峙的局面。”

  我聽得長長呼出一口氣,目光投往夜空,心忖外表平靜和平的宇宙,竟包含著如此驚心動魄的凶險,真是無法想象。又隱隱感到自己並非局外人,另一股風暴正以我為中心逐漸形成。

  大黑球續道:“從奇連克侖帝國分裂出來的三個新王國,是阿米佩斯王國、魔洞部和拜廷邦,分別由芙紀瑤女王、‘戰神’上參無念和‘幻師’漠壁三大霸主統領。若宇宙仍有人知道浮游世界的位置,就該是他們三個奇連克侖大帝的心腹大將。”

  我聽得眉頭大皺,道:“一切純是猜測,沒有根據。”

  大黑球神色古怪的道:“並非沒有根據,黑龍藏布親口告訴我,奇連克侖大帝遇弒後,他們三個分別親身拜訪黑龍藏布,詢問有關那次會談的內容,芙紀瑤更告訴黑龍藏布,奇連克侖曾警告他們,千萬不要到浮游世界去,石妖是超越這個宇宙的生命體,不可以常理測度。試問芙紀瑤不曉得浮游世界的位置,奇連克侖何須作此警告?”

  我不解道:“黑龍藏布告訴你的,恐已超越尋寶的範圍。”

  大黑球苦惱道:“事實上我也不明白黑龍藏布為何這麼照顧我,整件事藏在我心中超過一千萬年,說出來時有點不吐不快的古怪衝動,連不應說的都說了,你被嚇怕了嗎?看你該不是膽子小的生物。”

  我道:“說出你的計劃來。”

  大黑球精神大振,喜道:“我的計劃萬無一失,就是由你去冒充阿米佩斯王國的著名冒險家——夢還的舊主韋典拿大公,向芙紀瑤女王刺探浮游世界的秘密。”

  我嚇了一跳,道:“我長得像他嗎?”

  大黑球神氣的道:“這個不用擔心,阿米佩斯人每年都在進化,只近一千年才停止下來,韋典拿在蟾穴中已不知死了多少節年,不論你進化成什麼樣子,該不會有人懷疑,只要你出示夢還,保證超凡如芙紀瑤,也沒法分辨你的真偽。”

  我苦笑道:“夢還不見了!”

  大黑球色變道:“什麼?”

  我道:“我離開穴蟾星前,把它收進心核內,可是剛才搜遍心核,仍找不到它的蹤影。”

  大黑球一臉古怪神色,道:“什麼是心核?”

  我坦然道:“心核就是我的心,是我儲存能量的地方。”

  大黑球認真打量我半晌,道:“你肯定不是尋常之輩,竟能以心來容物,可憐我進化了三億年,千辛萬苦才培養出兩個能量蛋。唉!不說這方面了,你的夢還仍在,我嗅得它的靈氣,正依附在你身上。問題究竟出在哪裡呢?如果沒法弄它出來示眾,豈非等於沒有夢還?”

  我道:“問題可能出在我能量不足上,故此沒法駕御它。”

  大黑球沉吟道:“你用的是哪類型的能量,可否讓我知道能量系統的原子結構?”

  我道:“我一向吸取星球的地磁,只要挑個磁力特彆強的星球,讓我呆上數十個宇宙年,該可回覆在蟾穴內時的能量水平。”

  大黑球露出思索的神色,似是對某個想法猶豫難決,好一會後,咬牙道:“我再沒有等數十年的耐性,有一個速成的方法。神呵!請給我一點指示。”

  我沒好氣道:“不如算了吧!你的計劃是行不通的,大有可能一個照面已被阿米佩斯人識破我是冒充的。”

  大黑球露出堅決的神色,道:“隨我來!”

  入口旋開,他領我返回艙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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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章 遁天號之戰

  我在空間宏闊的機艙內徜徉漫步,觀賞不同功用的動力裝置和儀器。大黑球或許因要爭取我對他的好感,容許我在遁天號內自由活動,只提醒我不要干擾任何設備。他自己則在中層艙核的球形室內忙碌著。

  我在思索,想到很多事。照道理我的鳥甲肯定是件寶貝,且是宇宙僅有,為何大黑球卻像視若無睹,沒有見過?其次,是我的語言翻譯功能。

  沒錯。我這個特異功能的確神奇,可是不論如何神奇,總須有個吸納、分析、融會和貫通的過程,像我剛懂事時般,經歷了兩個宇宙年,才勉強讀懂法娜顯的心靈信息。至於一些關乎宇宙和生命的知識,其中包含著複雜的觀念,便要近百年的時間,又通過自身的體會和經驗,始能掌握。但為何只聽了大黑球的幾句話,竟像於心核內某一觸摸不到的區域打開了一道門般,複雜深奧的阿米佩斯語言傾斜而來,令我明白會說。例如我進入大黑球的小型飛行器,自然而然知道那叫做“座位”,是供安坐的。這個奇怪的情況,只有一個解釋,就是我神秘的本原藏在心核某一區域,其中擁有龐大的儲藏庫,藏物包括阿米佩斯的語言。從這個角度看,我該是潛力無窮,假如有一天我能打開心內的神秘寶庫,我不但可找回失去的自己,還可以超越候鳥。這個想法賦予我最新的希望,雖然仍是無從著手。

  阿米佩斯語言不單是溝通的方法,那包含著阿米佩斯人的整個文化和經驗。與大黑球的多次對話,我對阿米佩斯語言有更深入的認知和掌握,同時不住刺激我語言的功能,無限的開闊我經驗的視野,縱然只是限於觀念的層面上。

  我在不斷的進步中。

  大黑球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要我到他那裡去。我收拾心情,從旋梯登上中層。像這道旋梯,我第一眼看到時,“旋梯”兩字自然而然出現,在此之前,我腦海中壓根兒沒有關於“梯”的任何概念。一切不是挺神奇嗎?為何我懂阿米佩斯人的語言呢?難道我的本原真的是阿米佩斯人?但我又隱隱曉得事實並非如此,若我確實是阿米佩斯人,應該在作小候鳥時已用阿米佩斯語為母語,以之來翻譯法娜顯的心靈信息,但我用的明顯是隸屬於另一系統的語言,那才是我本原的母語。

  懂得阿米佩斯語,只代表本原的我與阿米佩斯人曾經有過密切的接觸。阿米佩斯人極可能是我找尋本原的一個重要關鍵。

  大黑球站在球形室的入口處,神色複雜,興奮裡隱含緊張和不安,又似非常無奈,嘆道:“進來!”

  我隨他進入球形室,首先吸引我的就是在這直徑超過我身高十倍的圓形空間中央處,有個虛懸正中不住轉動的能量球,晶瑩通透,裡面不住閃動耀眼的激烈電芒。我感覺到其中蘊藏著巨大的能量。

  球形室的周壁密密麻麻布滿凸出來的晶石管,我的思感神經感應到晶石管與整艘遁天號的能量輸送網路連接起來。

  大黑球瞥我一眼,頹然道:“你剛參觀過我的寶貝艦,該明白我沒有吹噓,遁天號內的不同設施,是集天下宇宙航技的大成,是我費盡心力,去換去偷的搜羅回來的。像這個正反電磁輻射核,同時具備放射和吸收的功能,生生不息,可以強行在虛空中借走能量,也會把能量歸還虛空,虛粒子和實粒子相生相剋,妙用無窮。”

  我問道:“它是作什麼用的?”

  大黑球道:“它提供遁天號最強有力的保護,當能量貫滿全室,能量從導管溢出去,注入隕石艦殼裡,形成護盾,在能量耗盡前,幾可抵禦任何攻擊。我花了數千個宇宙年的時間才弄得它眼前般馴服,你不知我曾為它多麼傷透腦筋。”

  我訝道:“馴服?它不是你製造出來的嗎?”

  大黑球傲然道:“製造出來?誰能製造這麼超卓的東西?它本長於一頭橫行肆虐數十個星系的巨型魔怪的心臟內,我用數百年時間去追捕它,最後幹掉它,意外發現寶核,只沒想過馴服這我稱為磁元的東西須用上這麼長的時間。”

  我大奇道:“如果你事前沒有想過會得到磁元,你豈不是在做虧本的生意?”

  大黑球道:“能贏得數十星系的尊重,當我是神般膜拜,怎算是賠本買賣?嘿!他們星系裡有些資源,是我所需,這叫公平交易。”

  接著搓手道:“預備好了嗎?”

  我愕然道:“預備什麼?”

  大黑球道:“當然是吸收磁能,我會把你關入球核內,然後啟動磁元,磁能溢滿球室時,你可量力而為,看能吸取多少磁能。對我來說,這是個很大的犧牲。磁元已積蓄了近二千萬年的能量,消耗一點一滴都會令我心痛。順帶一問,你的心核容納能量的上限是多少?”

  我反問道:“磁元從什麼地方吸收能量?”

  大黑球道:“你不用理會,先答我的問題。”

  我聽得心中有氣,這傢伙始終不信任我,道:“我不知道,因為我從未儲足能量過。”

  大黑球沉吟片刻,然後離開球形室,室門旋閉。

  我到磁元下方自自然然的盤膝坐下,我還是首次以這個方式安坐,感覺良好。心想如能儲上一節半節能量,或可一試能否作季候飛行,那就不用再看這傢伙可厭的嘴臉。又不是我去求他,而是他來求我,卻還要受他的氣。

  電芒倏減。

  我心叫來了,閉上雙目。思感神經天然凝聚,感到球壁的晶管處於封閉的狀態,如磁元發射磁能,磁能不會逸出球形室外去。我的心神轉到位於頭頂上方的磁元去,感到它在躍動著,比我還要快。我心中一動,調整心跳的速度,逐漸與其能量躍動同步,同時開放心核,進入吸取能量的狀態。

  最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磁元啟動,卻不是如大黑球所說的向四面八方放射,而是以電芒的形態,直接貫入我頭頂,再千川百河般沿著每一條神經管道,注進仿似汪洋大海的心核。我整個人給抽得離地而起,全身劇烈抖動,思感神經模糊起來,接著腦際轟然一震,像爆炸開來般,失去了知覺。

  我醒轉過來,仍躺在球形室內,上方空空如也,磁元消失了。接著大黑球哭喪著的臉孔出現上方,氣急敗壞的道:“你這混蛋,把我的寶貝磁元整個吸掉,快吐出來還我。”

  一時間,我仍未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坐將起來,感到心核能量澎湃,全身充盈活力,終於明白過來,大感疚歉,正要說話……

  “嘟!嘟!嘟!”

  大黑球面色大變,再不理我,旋風般溜了出去。我醒悟到是警報一類的聲音,暗感不妙,跳了起來,離開球形室,趕往中層的前艙去。有點像歷史重演,我當日被困圓桶內的情景,重現眼前,大黑球站在該是遁天號的主儀器前,呆看著大屏幕,幕上只有似沒有任何意義顫震著的波紋橫線。警報仍響個不停,艙內的照明光轉為紅色,忽亮忽滅,益添緊張的氣氛。

  我移到他身後,問道:“什麼事?”

  大黑球神色凝重的道:“有不明的太空艦在接近我們。”

  我道:“或許是偶然遇上。”

  大黑球尖聲道:“偶然遇上?你可知在太空中遇上另一艘艦的幾率是多少?我的神,那是六億五千萬分之一。自我出道後,只遇到一次。”

  我道:“離我們有多遠?”

  大黑球嘆道:“不到十分之一光年。朋友!這次我們有難了。”

  我道:“又或許是阿米佩斯人的巡邏艦,這是阿米佩斯人的國境嘛!”

  大黑球道:“我也希望如此,不過若是阿米佩斯人,感應顯像器會捕捉到他們太空艦的映像,不會如眼前的樣子。”

  “嘟”聲嘎止,閃動的紅光變為先前的柔和黃光,一切回覆正常,屏幕只有點點星光。

  大黑球長長吁出一口氣,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我心中不安的感覺卻有增無減,忽然間記起自己應做的事,閉上眼睛,心隨念動,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下,思感神經以季候飛行般的速度投往四面八方,眨眼間籠罩了龐大的空間,一切無有遺漏。道:“太空艦正在加速趕來,它比你的遁天號大上十倍,長筒形,整體寬窄如一,銀灰色的,不知用什麼物料製成。”

  大黑球劇震,轉過頭來,緊張的問道:“你看到了嗎?艦尾噴射的燃料是什麼顏色?”

  我睜開眼睛,道:“沒有顏色,但我感應到冷冰冰的能量流。”

  大黑球的黑臉變得有多難看便多難看,從我身邊閃過,嚷道:“快!我們棄艦逃生,遲則永遠沒法離開。”

  我緊追在他身後,這傢伙變回大黑球,疾如厲風般滾下旋梯去,但我仍不用費力的追貼他。踏上最下層,大黑球凌空往船尾投去。

  “蓬!”銀雨激濺。

  大黑球撞上力場般往我反彈回來,猝不及防下差點給他碰翻,然後感到抓著他雙肩。大黑球回覆有手有腳的模樣,驚駭欲絕。

  底艙通往尾艙的寬敞廊道中央的位置,一個銀芒閃爍的光團在結聚成形,艙內登時氣溫驟降,陰森詭異。大黑球厲叱一聲,身現能量盔甲,奮不顧身的飛撲過去,兩手祭出他拿手的能量兵器,身兵合一的投往銀球。

  銀球的能量圈內閃出四道暗影,左右上下,從下逸出的與影子全無分別,沒有質量似的投射地上,貼地延伸。

  呼嘯聲起,銀灰色猙獰可怖的鬼臉現形於影子的不同部位,張開血紅的口,連續噴射急旋而去的能量漩渦,從不同角度籠罩整個空間的迎頭痛擊大黑球。我的視覺翻譯功能又奏效了,對方雖純是陰森冷冰的純能量體,但我卻可把他們的神經攻擊樞紐,幻化為類似自己的面相。

  大黑球竭盡全力左擋右格,可是如此凌厲密集的反擊根本是擋無可擋,避無可避,接連被命中,掀起陣陣顯示盔甲嚴重耗損的能量雨,硬被拋擲回來。倒地前大黑球嚷道:“破壞他們的傳送圈!快!”

  我繞過大黑球,從旁飆射而去。在這一刻,我感覺到夢還,它與我的真身結合為一體,我完全的駕御著它。它明白我,我明白它,不用任何練習,已配合得天衣無縫。我的思感神經一絲不漏的掌握眼前形勢,曉得大黑球說得對,如讓敵方戰士不住從銀圈涌進來,我和大黑球肯定不得善終。

  剎那間,我面對四道銀影。他們本是無固定形狀的能量體,可是在我的視覺翻譯功能下,猙獰可怖的面容在銀影中若隱若現,位置不是固定的,會在能量影內移往任何一部分,不過已足夠讓我掌握他們的能量神經中心和出招的位置,管用至極。

  “蓬!蓬!蓬!”鳥甲往頭手延伸,和以往不同的是罩著頭面的部分變得透明,沒再遮擋我的視野。能量渦擊中我時,只能掀起幾點光雨,沒法影響我的行動。

  我騰身而起,一枝能量箭同時在心核內形成,從心核直射而出,透胸甲而去,以光速先射進擋在前方的銀影戰士降至中間的面容也是其能量神經中樞的位置去,再穿透而出,命中銀球。

  “轟!轟!”

  兩聲巨響,震動整艘遁天號,爆炸引起的能量波排山倒海的迸發,被擊中的戰士和銀球立即化為粒子往四面八方彈射,合而為沸騰的氣體漩渦,我也抵受不住那種衝擊,給震得往後拋飛,更不用說剩下的三個銀影戰士,似被刮起的碎沙,隨著崩裂瓦解的長廊四壁,不知給卷到哪裡去了。

  我滾落地上時,遁天號這個部分只剩下一個大窟窿,殘餘的裝置儀器紛紛著火燃燒,爆炸波及上兩層的地方,大片殘屑暴雨般灑下來,塵碎漫空,視野不清。我真的沒有想過,心核的全力一擊,有這麼可怕的威力。我的老天爺!

  大黑球從我落地處奔過,狂喝道:“快走!”

  我清楚自己暫時再無力量發射第二枚能量箭,連忙躍起來,追在他後方。另一個銀球出現前方時,大黑球和我已先後從其旁掠過,來到艙底尾部的位置,進入旋開的活門,載我們離開穴蟾星的小型飛行器,安詳靜待。

  “轟!”

  能量直擊在我們後方閉上的旋門處,旋門應擊變形,中間部分不自然的隆起,且現裂紋。

  我們早進入飛行器的駕駛艙,坐得舒舒服服,尾門開啟,飛行器破空而出,飆進漫空星斗裡,不住加速,倏地陷入虛無和絕對的黑暗裡去,我的思感神經退返心核,再沒有任何感覺。

  回覆思感,大黑球坐在身旁,外面是寧靜的星空,其亮度令人有觸手可及的錯覺,依我的經驗,我們該是在某一星河的內空。飛行器以四分之一光速滑行。

  一時間,我說不出話來,剛才的體驗,震撼著我,頗有點季候飛行的滋味。

  大黑球“哈!哈!哈!”的連笑三聲,卻沒有笑容配合,表情古怪。接著轉頭看我,道:“我終於明白你這個表現的方式,只差笑容。哈哈哈!真的很痛快!”

  我失聲道:“痛快?你剛失去了遁天號。”

  大黑球灑然道:“掉了什麼都不打緊,最重要的是沒丟掉小命。你不知道這次能逃出生天,是多麼的幸運。如果你不是活吞了我的寶貝磁元,便輪到那些魔洞部的渾球活吞我們。哈!這叫錯有錯著,爽透啦!”

  想不到他失去了寶貝艦,仍這般看得開,令我對他稍增好感。

  大黑球又道:“你這傢伙果然潛力無窮,一次比一次厲害,我現在更相信我們的大計是行得通的。”

  我暗罵他死心不息,弄到這等地步還要我陪他去招搖撞騙。同時心中一動,問道:“你聽過魔隕石嗎?”

  大黑球傲然道:“不但見過,還交過手,魔隕石是由魔洞部人一手炮製,專用來毀滅星球甚至整個星系,是他們震懾宇宙的手段。魔隕石是絕不容易對付的。為什麼問呢?”

  我心中涌起一陣火辣辣的感覺,記起候鳥滅族的那一天,魔隕石的出現可能不是巧合,如此凶手就很有機會是“戰神”上參無念。道:“原因遲些告訴你,先告訴我上參無念是怎樣的生物。”

  出奇的大黑球相當合作,沉吟片刻,道:“我該怎樣形容呢?先說我的私下感受,就是即使有一億個像你般厲害的角色助我,我也不敢面對他,我們是完全沒有機會。光是他的頭號手下鬼少昊,又或旗下四大戰將,已不是我們應付得了,遑論他本人。”

  我從容道:“說下去。我想知道他厲害至何等程度。”

  大黑球露出佩服的神色,可能是佩服我的勇氣。道:“在宇宙三國裡,最強的是魔洞部,幾乎是戰無不勝,故而上參無念被稱為戰爭之神,阿米佩斯王國和拜廷邦聯手抵抗,仍是處於下風。幸好魔洞部有個弱點,就是他們是沒有繁殖能力的奇怪生物,每個戰士的陣亡,都是不可彌補的損失。當其他兩國加起來的總軍力是魔洞部的數十萬倍,魔洞部也會吃不消。一輪劇戰後,阿米佩斯和拜廷邦固是死傷慘重,魔洞部相對折損的戰士雖似少得多了,仍是魔洞部負擔不起的。以上參無念的自負,也不得不撤兵求和,簽署了著名的‘傷心星之盟’,從此退返魔宮,並嚴格約束手下將士。像先前般出現在阿米佩斯人的疆界地域,是很不尋常的事。天!我終於成名了。”

  我皺眉道:“你亂嚷什麼?”

  大黑球得意的道:“魔洞部最重生存,追求不朽,一個不能少,殺他們的人,等於觸犯他們的天條,永遠不會罷休。在剛才遁天號之戰裡,我們至少幹掉一個戰士,而能量箭更命中有小魔洞之稱的空間轉移門,裡面可以有一個戰士,也可以是上百個戰士,真不知殺了多少個,這是自傷心星之盟簽定的三千多萬年來,從未發生過的事,上參無念會傾盡全力踏遍天下的追殺我們,你說這是不是轟動宇宙的事?還有比這更快成名的捷徑嗎?朋友!我和你已一舉成名了。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天馬。”

  我一點不畏懼,沉聲道:“魔洞部兵力如何?”

  大黑球道:“沒有生物知道,估計該不過百萬之眾。”

  我不解道:“既然沒法繁衍,這百萬魔洞部人是如何來的?”

  大黑球道:“魔洞部人以前是有生育能力的,變化發生在帝國分裂前的一段時間,三國的生物像得到了新的進化動力般,連真身的烙印亦出現天翻地覆的變化,三個種族各自走上不同的進化之路。魔洞部的人失去了繁殖的能力,變成宇宙的惡魔,毫無理由的去破壞、殺戮和毀滅;拜廷邦人雙性合一,同時擁有雄性和雌性的烙印,可以通過分裂孕育生命;阿米佩斯人的變化最有趣,愛上了雌雄之間的吸引和樂趣,追求和平和均衡,也最受各種族的擁戴,所以阿米佩斯的王國版圖是最大的,橫跨三萬多個河系,比拜廷邦大上三倍,魔洞部更是沒法比較。”

  我道:“我想多知道點關於魔洞部人的事。為何叫他們做魔洞部人?”

  大黑球道:“你這麼好奇,不如聽多點有關阿米佩斯人的事。唉!如果仍在遁天號內,我可讓你從資料儲藏庫直接提取資料,否則說上十年,恐怕仍說不清楚。”

  我皺眉道:“你好像一點不怕魔洞部人追上來。”

  大黑球得意的道:“我既然是宇宙的首席逃犯,逃的功夫當然有看頭,我們現在已深入阿米佩斯人首都隆達美亞星系所在的阿米佩斯星河,是阿米佩斯人軍力最強的地方,除非上參無念親率大軍來犯,否則沒有魔洞部戰艦敢闖進來,暫時我們是安全的。”

  接著嘆道:“其次是我這艘小遁天已耗盡能量,只能像現在般滑行,等候命運的安排。”

  我欣然道:“只要我弄清楚小遁天的動力裝置,我可注進足夠的能量,你要飛到什麼星球都不是難題。”

  大黑球道:“你清楚暗能量嗎?”

  我愕然道:“是什麼東西?”

  大黑球傲然道:“這正是魔洞部人來找我麻煩的原因,魔洞部人是宇宙唯一能在魔洞生存的怪物,從魔洞掌握了黑暗物質的秘密。組成黑暗物質的反量子系統叫做暗子,魔洞艦的動力系統便是由暗子推動的,能令戰艦在充滿黑暗物質的空間飛行,剛才你便經驗過暗間飛行的滋味。不要問我黑暗物質是什麼,宇宙裡恐怕只有魔洞部人有答案,我只知光明空間、正空間與黑暗空間三者同時並存。我的小遁天是我平生最得意傑作之一,經過三百多年的精心策劃和行動,終從魔洞部人手上偷出一支最關鍵性的暗子動力棒,只要你據此魔洞部人的心血結晶,去獻給阿米佩斯人至高無上的芙紀瑤女王,告訴她你之所以失蹤多年,就是要去竊取魔洞部人這個全力保護的秘密,保證她重重有賞,而你則告訴她對任何獎賞都沒有興趣,唯一的興趣就是遠赴浮游世界,去弄清楚那宇宙最大的秘密,當然她須同時供應一艘超卓的飛艦。”

  又道:“小遁天用的是暗能量系統,除非你能操控暗子,還有什麼辦法?差點忘了問你,你現在的能量有多大?找到夢還了嗎?”

  我向他舉起左手,道:“看!”

  “鏘!”的一聲,一個閃爍著難以形容色光的指環無中生有的現形,套在中指處,發出光濛濛的異芒。我的手握了個空,登時呆了起來,想不到夢還如此不聽指揮,我本意只是想將它從心核取出來,讓它變成當日在穴蟾星得到它時的模樣。

  大黑球露出訝色,道:“你認識韋典拿大公嗎?”

  我茫然搖頭,道:“為什麼這樣問我?”

  大黑球道:“因為韋典拿大公正是以指環的方式隨身攜帶夢還,成為了韋典拿大公的著名標誌,你如沒有聽過他,怎曉得把他變成指環?”

  小遁天在虛空漫無目的的滑行著,我心中充滿異樣的感覺,把手移到眼前,盯著夢還,道:“是它自動變成這樣子的。”

  大黑球大感錯愕。

  我道:“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如此滑行終不是辦法,不知多久才會撞入一個星系。”

  大黑球曬道:“在太空走直線碰上星體的機會幾乎是零,不過不用擔心,快運用你超凡的思感神經,觀測遠近情況。”

  我閉上眼睛,一震道:“有一艘飛船,在離我們七分之一光年的位置,正直線朝我們飛來。我的老天爺,好一艘漂亮的宇航船。”

  大黑球跳了起來,拆暗子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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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11:28:5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十章 銀河人的遭遇

  阿米佩斯人的飛艦,活像星空中一雙以冰雪精巧雕琢出來的神秘飛鳥,安寧高貴。艦身三體相連,中間部分體積最大,兩邊只是中體的三分之一,三體前端的部分分流發展,漸變成圓柱形,至尖端處連接到一個橢圓形的部分,如鳥探首,線條悠美得難以形容,深合某種秘不可測的物性。艦尾的設計更是巧奪天工,如屏如花,可開可合。艦身以半透明如冰如玉的奇異物質製成,本身已是強大的護罩。

  小遁天號失去了動力,被其放射的引力控制,不由自主的向她滑翔過去。

  大黑球緊張起來,壓低聲音道:“這是阿米佩斯人宇鳥級的飛艦,不要被她半透明的形體騙倒,即使是魔洞部人的小魔洞仍沒法穿透,艦內且暗藏過千戰鳥,隨時可出來攻敵殺敵,非常不好惹。”

  愈接近,愈顯鳥艦的龐大,遁天號便似一粒沙面對著一座高插入雲的崇山。

  我道:“你不是信心十足的嗎?為何變得緊張起來?”

  大黑球道:“阿米佩斯人的太空戰艦分為十級,宇鳥級飛艦是第三級戰艦,能穿越魔洞,總數不逾百艘,只會在戰爭時出動,現在竟給我們遇上一艘,情況絕不尋常。”

  我苦笑道:“介紹得真是時候,現在想逃都逃不了。”

  大黑球道:“希望我是過慮吧!記著,倒艦上必須隨機應變。阿米佩斯人最講階級,嚴分貴族、戰士、平民和治民的界線,貴族又分公、侯、伯、子、男和普貴族六級,你是最高級的貴族,只要堅持有寶獻給女王,保證沒人奈何得了你。”

  此時一道粉紅色的強芒從鳥首直射下來,籠罩小遁天號,頓令我感到一切似無所遁形,裡裡外外給阿米佩斯人看個一清二楚,只余心核是對方沒法觸及的秘地。前方艦胸處出現入口,遁天號被引力吸得緩緩進入。

  遁天號在龐大的升降台中央處降下,四周不見任何生物,入口在後方關閉,漆黑一片,氣氛詭異。

  倏地前方亮起白芒,出現兩個生物,我看得心中一震,心忖難怪大黑球認定我是阿米佩斯人,我的確具備了他們大部分的特徵。

  小遁天前的兩個阿米佩斯人像我般魁梧高挺,線條優美,膚色瑩白而偏紅,手足短我少許,頸部卻比我長,頭亦比我的小,卻不是我光禿禿般,長滿濃密金黃的發絲。最大的分別在面相,即使他們已各自不同,一個的眸珠是瑩綠色,另一個是湛藍色,不是我的烏黑色。他們是純能量的生物,此時是顯現物質化的真身,穿上天藍色的能量盔甲,在白芒照射下不時泛起紫金色的能量線,動感十足,顯示他們在戒備中。藍眼睛者腰間圍著由圓環組成的能量儲存帶,四支均裝上輕巧的兵器。綠眼睛的一個除盔甲外不見任何裝置,但只看其沉著冷靜的姿態,便知他不好惹。

  綠眼睛的阿米佩斯人說話了,毫不費力的把音浪直送進艙裡來,道:“韋典拿!真的是你嗎?”

  我心中苦笑,他當然不會從我的外貌認出我是誰,因為我根本不是韋典拿,而是剛才的線譜掃描認出夢還,且肯定我的真身與他們相類。這次真是入了騙局,入了大黑球的局,想不冒充韋典拿也不成。緩緩舉起左手,夢還色光劇盛,照耀著遁天號裡外的空間。我的腦神經飛快運轉,綠珠阿米佩斯人的身份當不在韋典拿之下,否則不會直呼我的“名字”。

  綠珠阿米佩斯人雙目射出困擾的神色,雖是一閃即逝,卻沒法瞞過我。正細思他這個神情背後的原因的一刻,綠珠阿米佩斯人嘆道:“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思古呵!唉!你根本不該回來的。”

  我完全不明白他最後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過聽第一句已知糟糕,遇上的竟是“熟人”,多說幾句話定會給拆穿是冒充的。大黑球也為之愕然,此時任他再狡猾十倍,仍沒法幫忙。

  站在思古旁的藍珠阿米佩斯人,忽然湊近思古低聲說話,予我喘幾口氣時間。大黑球至少猜對了一個情況,就是阿米佩斯人在一千年前是在不斷進化中,所以我雖然變得面目全非,因有夢還,對方仍未起疑。只是再溝通下去,我早晚露出破綻。

  我垂下左手,不敢看大黑球,大黑球亦不敢看我,因為思古仍是狠盯著我們,只暗推我一下,要我說話。我的老天爺!說什麼好呢?我沉默著。

  思古道:“站在我身旁的是君南伯爵,他剛告訴我,鑒定你朋友身份的分析報告出來了,他就是臭名遠播的竊匪和騙徒哈兒哈兒,儘管他經過五次昂貴的易體手術,仍瞞不過我們的觀察儀器,若大公不反對,我們立即逮捕他,因他是通緝犯。”

  我瞥大黑球一眼,這傢伙幾乎是癱瘓在位子裡。忽然間我發覺一切必須靠自己,我們的存亡,落在我的肩頭上,心神進入澄明通透的境界。淡淡道:“我反對!”

  那個君南伯爵面露怒色,顯然非常不滿我。

  思古無奈道:“那我就看在你的份上,只把他逐離河系,放走他!”

  我心忖那等於送他給魔洞部那群妖怪分屍無異,如何可以?斷然道:“我要帶他在身旁,一切責任,由我負起,我會直接向女王解釋。”

  君南忍不住喝道:“阿米佩斯王國的法律是由女王和大公議會訂下來的,只要是阿米佩斯人,便須恪守,誰也不可以例外。”

  思古不悅道:“我和大公說話,怎輪得到你來插嘴?給我閉口!”

  君南閉口,看他神色,肯定心中不服,只不過敢怒不敢言。

  思古轉向我道:“我現在去向女王請示,一切由她決定。請大公和貴友到貴賓艙休息,若有消息,我立即通知大公。”

  大黑球四處觀察,從外廳到宇眠室,都讚不絕口,直至整個倒在擺於室內中央表面硬如堅石,事實上充滿彈力的透明晶體上,讚嘆道:“阿米佩斯人最懂生活情趣和享受,這張叫宇眠床,不要小看它,可以在阿米佩斯人進行著名的空間跳躍時,保住你的能量。”

  我笑道:“我真佩服你,剛被嚇個半死,現在又沒事似的。”

  大黑球從床上坐起來,道:“我是被嚇大的,什麼風浪未遇上過?你這小子很棒,扮起大公來連我都有點相信你是韋典拿。相信我,我們很快會見到最美麗的阿米佩斯人芙紀瑤女王,她會是如何動人呢?”

  看他一臉陶醉的神色,我道:“什麼是空間跳躍?”

  大黑球道:“你最好去問阿米佩斯人,弄清楚後回來告訴我。真爽!我從沒有想過可以在宇鳥級飛艦上的貴賓室躺下來。”

  我在床沿坐下,晶體微陷下去,承托著我的重量,完全吻合我的體形,還有暖洋洋的感覺,確如大黑球所言體貼舒服。道:“你真會自欺欺人,這個一廳二房的所謂貴賓艙,該說是囚室才對,所有外壁均貫注能量,是沒法穿越的重力裝置。阿米佩斯人不放我們出去,我們會被困死在這裡。”

  大黑球移到我身旁坐下,信心十足的道:“不用擔心這不只是貴賓室的情況,也是艦上每堵墻的情況。阿米佩斯戰艦的設計領先其他兩國,只是艦核的重力系統令人有在星球漫步的感覺,多麼了不起!。”

  我沉聲道:“你究竟如何得到魔洞部人的暗子棒?不要說謊,否則我如何向芙紀瑤交代?”

  大黑球不情願的道:“事情是這樣子的,我不知走了什麼倒霉運,在孤雲河系被一隊巡邏的魔洞部人發覺,連人帶船給逮著,幸好否極泰來,太陽怪來了。”

  我愕然道:“太陽怪是什麼東西?”

  大黑球猶有餘悸的道:“太陽怪歌天可能是宇宙間唯一在太陽熱核內出生的可怕生物,與另一生物天妖絕色齊名,是三國的霸主上參無念、芙紀瑤和漠壁外最厲害的生物。歌天和絕色縱橫宇內,從不買任何種族的帳。太陽怪通曉光明物質之術,與精於黑暗物質的魔洞部人是死對頭,而直至今天魔洞部人仍沒法奈何歌天,可見歌天的厲害。”

  我心中一動,滅族凶手的名單上又多添兩個夠資格的生物,連忙問道:“天妖又是什麼腳色?”

  大黑球道:“天妖絕色是宇宙生物最想遇上又最不希望碰到的妖物,無形無狀,卻可隨你的渴望和心意,幻化為你眼中最美麗動人的生物,當你完全被吸引後,她會吸取你生命的元精,從而得到能量。你說吧,是不是很可怕!她才是三國頭號通緝犯,我只排在第二。”

  我頭都大起來,宇宙確實無奇不有,竟然有此妖物,但也激起我自強不息的奮鬥心。正如法娜顯說過的,我的前路絕不好走。道:“說回剛才暗子棒的事。”

  大黑球無奈道:“太陽怪出現得突如其來,全無先兆,忽然間一個小太陽在前方出現,氫聚變的能量柱直接命中魔洞部人的小型銀管艦,整個空間滾熱起來,小艦抵受不住,化為粒子,艦上的十多個魔洞戰士倉皇逃往附近的一個魔洞去,太陽怪則窮追不捨。真不明白太陽怪與魔洞部人有什麼深仇大恨,幾個嘍囉都不肯放過。我撿回小命,連忙溜回遁天號去,想起暗子棒不是那麼容易損毀的物質,艦毀棒在,連忙搜尋附近一帶的空間,果然得棒。你對著女王時,當然不可說實話,要當自己為太陽怪,是從魔洞部人手上強奪回來。”

  我沉聲道:“你還對我說了多少謊言呢?”

  大黑球叫屈道:“就只這麼多,其他都是老實話。我的神,你不是在懷疑我的品格吧?我是阿米佩斯人的通緝犯,他們對我當然不會有好話。但我是個怎樣的傢伙,你該心裡有數。”

  我苦笑道:“清楚!非常清楚!”

  大黑球投降道:“是……是我不對!以後再不對你說謊。。還以為經多次易體手術後不會被認出來,豈知阿米佩斯人的身份鑒定術這般了得。嘿!你很夠朋友。”

  我道:“告訴我一切有關芙紀瑤的事。”

  大黑球嘆道:“我曉得的,不會比你多多少。早在奇連克侖帝國成立前,她已是宇宙屈指可數的超卓生物。帝國分裂後,全賴她領導阿米佩斯人奮勇苦戰,最後取得宇宙三分、鼎足而立的局面。她的進化在阿米佩斯人中亦是最突出的,成為阿米佩斯人眼中最美艷誘人的生物,使她像女神般受阿米佩斯人崇敬膜拜。阿米佩斯人雖然極迷雌雄間的吸引,但據說從沒有阿米佩斯人能令芙紀瑤動心。她是高高在上阿米佩斯人無可動搖的至尊領袖,她的命令就是神的旨意,明白嗎?”

  早不說清楚,要到陷身如此沒法脫身的局面才說出來,真想狠揍大黑球一頓。這般厲害的一個生物,要騙她真是凶多吉少,有什麼辦法呢?

  “當!當!當!”

  我愕然道:“怎麼回事?”

  大黑球道:“是有人進來的叫門鈴音。消息傳回來啦!”

  我終於見到第一個雌性的阿米佩斯人,卻沒法明白他們雌雄間的吸引力。

  候鳥是天生多情的生物,但對象只限於創造出來的世界,那是一種心有所屬的動人感覺,豐富了生命,使一切充滿意義,不假外求,不作他想。

  自稱是女戰士的妮爾加在前方引路,帶我登上設於鳥頸位置的螺旋晶石梯。能量盔甲隨她勻稱身段的動作現出的能量線,似比她的真身更能吸引我。不過仍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是美艷的生物,尤其是她棕色的頭髮,以一個個小小的發卷結構成一個大圓球,無疑的強調了她的美態。阿米佩斯人肯定是個愛美的種族。

  妮爾加在一道向上升起的入口止步,瞄我一眼,垂首恭敬的道:“大公請進,思古大公正恭候大駕。”

  我心中咀嚼著她眼神傳達的內容,但無法不了解,旋即被入口內的空間震驚了,一時目眩神迷。

  入口在我後方關閉。

  豁然出現眼前的是個廣闊的廳堂,四壁由透明或半透明製成整艘飛艦的冰雪般的白玉物質組成,或明或暗,營造出豐富的質感。透明的部分像小遁天的舷窗,但大多了,足有我身高的兩倍,不但可直視外面星辰密布的黑暗虛空,且有拉近星光的奇效,不透明的部分仍隱見星輝,我感到被星夜包圍了。

  偌大的空間沒有他物只在正中放置一張長達十步,以同樣的晶玉製造的長桌,兩端各有一張高背晶玉椅。但最引我注意的,是桌上放了十多盤東西,如我沒有猜錯,該是植物的果實,每盤品種不同,形狀千奇百怪,色式兼備,堆得像一座座小山,斑斕奪目。兩端的座位前,放著些透明的器皿,又與晶玉不同,該屬另外一種物質,一種我沒有見過的物質。其中一個長桶形的器皿內還盛滿液態狀的紅漿。

  思古站在桌前,雙目閃閃生輝的看著我,道:“歡迎韋典拿大公,我的老朋友,在很久以前,我已認定你死了。想不到在我快忘掉你的當兒,我們又再重逢。上一次我見你,至少是三千萬年以前的事,大家都變了。”又深深瞥我一眼,多加句道:“變了很多!”

  我暗中叫苦,怎辦好呢?說錯一句話,我和大黑球可能永遠沒法離開這艘艦。剎那間,我冷靜下來,沉聲道:“既然如此,為何你剛才說不希望我回來呢?”我決定以攻為守,不讓思古有提及舊事的機會。

  思古露出一個苦澀的表情,嘆道:“你似乎忘了當年是怎麼走的。丟下了所有軍令和責任就那麼一走了之,如果不是女王知你因夢還而變成這個樣子,肯定會派人全宇宙的追殺你。現在你如何向女王解釋呢?如我是你,我會選擇永遠不回來。不過我想放你也不行,我接到女王的命令,要立即把你送到她的隆達美亞宮。趁進入虛空跳躍前,還須一段時間調整能量和速度,找你來敘舊。”

  我心中大罵大黑球,雖然明知於事無補。這傢伙的所謂完美計劃,不但不完美,且破綻百出,這下肯定凶多吉少。怎想得到韋典拿和女王關係這般惡劣?

  我只好默不作聲。

  思古移到桌子的一端,道:“大家不要談這些掃興的話,坐!讓我介紹你一種新東西,是二千萬年前發現的。”接著拿起盛著紅色液體的器皿,續道:“我們從銀河人的城市廢墟中,找到一塊附有這種液體殘留分子的碎片,證實了就是曾令銀河人沉迷的‘酒’,殘片是一種叫‘玻璃’的透明物質,經過專家們的努力終於將它們還原。”接著舉起手中物,欣然道:“你現在看著的,是我們考古發掘的偉大成果之一,近二萬年來風靡全國。殘餘分子化為美酒,裝載它的叫酒樽。超過五千萬年了,銀河熱仍是方興未艾。告訴你吧!制酒正大行其道,有種酒還以你的夢還來命名。”

  我心中劇震。銀河人、五千萬年、酒和玻璃,每一個字都直闖我心中最深處,引起一股沒法形容的感受。我有點茫然的依他指示坐進椅子裡,看著他把酒倒入身前的盛器中。

  思古走到長桌的另一端,坐下,為自己注滿酒,舉起盛器道:“為我們的重聚喝一杯!”

  我學他舉起盛器把酒倒進嘴裡,通過咽喉,沿著管道進入胃裡,再由胃壁吸收其古怪的能量,蒸發似的送往能量網絡,全身立即熱烘烘、暖洋洋的,思感神經生出奇異的反應,一切似變得不真實起來,最令我難解的,是有種似曾如此的感覺。

  思古道:“怎麼樣?”

  我道:“很古該!很輕鬆。”

  思古道:“這是‘醉的感覺。酒對銀河人的文化有深遠的影響,是他們逃避現實,又或享受現實的法寶,特別是當他們仍未發展至半生物半機械的生存方式前的一段時間,酒在他們的生活中舉足輕重。’”

  我很想追問有關銀河人的一切,但當然不可以,只好待會問大黑球。更知這麼談下去,遲早露出破綻。忙把醉的感覺壓下去,道:“女王對我還說了什麼話?”

  思古盯著我半刻,道:“你終於從我現身此艦,發覺事不尋常了。我是忽然接到女王命令,登上這艘宇鳥,目的是截捕你們的太空機,押你們返回隆達美亞,交給女王發落。我只是君南號的臨時指揮,君南伯爵才是艦長。幸好我來了,不致自己人打自己人。”

  我大感不妥,心念一轉,道:“你不是說不明白我為何回來嗎?我的確想過永遠不回來,而我回來是有原因的。”

  思古皺眉道:“什麼原因?”

  我沉聲道:“我要到浮游世界去。”這是行險一搏,如果能從思古身上套出秘密,可以立即設法開溜,不用去見芙紀瑤。

  思古失聲道:“什麼?”

  我重複一次。

  思古不悅道:“看來你的夢還病仍未好,分不清現實和夢幻,終日神魂顛倒。當年我們尚未清楚你為何專往偏遠的河系闖蕩,只有女王明白你是為了去找尋浮游世界。死了這條心吧!女王不懲罰你已是格外開恩,遑論告訴你浮游世界的所在。事實上女王一直守著這個秘密,從沒有告訴任何人。”

  我的心直沉下去,說不出話來。

  思古似乎覺得語氣用重了,帶點歉意的道:“只要你肯痛改前非,依命令把夢還交給女王,她該會原諒你,現在整個王國只剩下我們四位大公,與你一向不合的天狼大公不用提了,但秀麗大公表面上不滿你,該仍肯為你說幾句好話,加上我,女王對你只會小小懲戒。可是你以後必須盡心盡力,為王國效力。這是我由衷之言,你最後一個機會就在眼前。”

  我心忖若發現我是冒充的又如何?不妥當的感覺更強烈,芙紀瑤憑什麼曉得派出宇鳥來截擊我們,又為何須出動大公級的人物?難道她感應到夢還,如此她該指明是來逮捕我。想不通的事太多了。

  思古的聲音傳入我耳朵,不勝唏噓的道:“想當年你是我族女王旗下最優秀的戰士,女王還派你當大帝的親將,參與了攻打銀河國的大小戰役,可是在攻克銀河人的聖土地球後,你由那時開始性情大變。告訴我,你是不是在那個時候已得到夢還呢?”

  我暗叫糟糕,老天爺呵!我怎知道呢?一時呆瞪著他。

  思古倒沒有懷疑,頹然道:“早知你不會說的,其實你一點沒變,仍是那麼自以為是,不近人情。聽老朋友的勸告吧!”

  不說話始終不是辦法,心念一轉,道:“銀河人……唉!銀河人……”

  思古感慨萬千道:“我們的確欠了銀河人很多,但這是大帝的意旨,誰敢違背?沒有銀河人,我們不會有今天。在這個遼闊無邊的宇宙,生存是所有種族首要之務,大帝決定的事,是不會錯的,只是他沒有想過會遇弒身亡,弄得帝國四分五裂,如果沒有女王英明的領導,我們恐已亡國滅族。到如今,表面的和平持續了三千萬年,至於未來,誰都不敢樂觀。過去的因,種下今天的果。你若仍不肯清醒過來,面對現實,對你和王國都不是好事。”

  稍頓續道:“銀河人當年的情況,已變成現在三國每一個人的情況,我們若不振作,銀河人的亡族遭遇,會在我們身上重演。這就是不可逃避逆轉的現實。”

  我聽得一頭霧水,不明所以,只恨沒法追問詳情,只好道:“老朋友,放心吧!見到女王時,我曉得怎樣做的。”

  思古大喜道:“如此真是可喜可賀,來!嘗嘗美果的滋味,它們是從全國三萬二千五百七十二個河系搜集回來,再經精挑細選出來具有不同能量的果實。時間差不多啦!嘗過美果後,你返回貴賓室,和你的朋友作好進入空間跳躍的準備。”

  我暗松一口氣,知道過了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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