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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雪影金戈
我在馬上站的極不安穩,還得不時擡頭看子默打出的錦旗暗語再照做,若非亦寒牢牢扶住我,恐怕我早掉落下去摔死千百回了。
底下保護我的是三千步兵,人人都不時望望戰場,不時又用極度崇拜的眼神望望我。我自動自發地將他們的眼神轉贈給子默,搞得他哭笑不得。
這場部署三月,一夜成就的戰役,眼看就要塵埃落定了。子默身在半空遙望著前方以不損耗兵力方式慢慢消磨那三萬弓弩手的騎兵,忽道:“伽藍,這場計謀中間的每一個環節你都想透徹了嗎?”
我一愣,擡頭看向他。他沖我淺淡一笑:“伽藍,你要記住,從這場戰役開始,我所布的每一個局,所出的每一個計謀,或者不是最好的,但絕對是最適合你的。你要試著觀察,試著學習,這樣,就算哪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了,你也能自己應付。”(原諒我,我真的太愛SAI那句話了:阿光,你看清楚了,接下來我的每一步棋都是為你而下的(原話忘了)。這種教他的方式,所以我就剽竊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在我身邊?忍不住便想說:傻瓜,你都不在我身邊了,我還留在這個世界做什麼,為誰完成夢想?但他自然知道我的想法,不需問,只從他那微微波蕩的眼眸就能看出來了。我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眼望戰場,心里開始自動整理子默的這個計策。這一次因湘西水患火翎國命錢程和孟昭率八十萬大軍趁虛來襲。孟昭帶兵三十萬被呂少俊截在了赤峽谷葫蘆灣,也就是塔拉幹沙漠的另一頭,濱勝左側城池金谷。呂少俊本就是守城名將,且金谷有後方豐饒城鎮平泉補給,絲毫不怕圍城,是以顯然成了利于金耀的持久戰。我當時就很奇怪孟昭為何要打如此愚蠢的持久戰。經子默解說才明白。孟昭等在金谷城外以緩攻之勢迫得呂少俊不能援軍湘西,只要湘西一破,錢程和孟昭兩軍彙合,就算呂少俊有再大的能耐也無法抵禦了。
而錢程則率領五十萬大軍過赤峽谷而來。子默讓我先命人在赤峽谷與其大戰,因讓離羅軍混雜在士兵中實力大增,兼且讓士兵升起雙倍爐竈,是以錢程以為我湘西守軍全軍出擊。經過一個月數次激戰,我讓離羅軍悄悄撤走隐藏在赤峽谷附近,我軍實力不足自然只能敗退至湘西城內。
原本,若要度過赤峽谷來攻,就必須為自己留好後路,至不濟也要將後方清掃幹淨。可是一來,連日激戰錢程五十萬大軍只剩三十,也是人困馬乏;二來他堅信湘西城中早已空虛無抵抗之力,我又派人放出風聲說呂少俊即將派援兵過來,才迫得他不顧一切度過赤峽谷追擊而來。而等在後方待命的離羅軍自是輕而易舉地切斷了他們的糧道。
子默說過,若非離羅軍此時也是倦極,實力損耗過大,且有被發現的危險,他只需讓離羅軍與湘西守軍前後夾擊便可大獲全勝。
另一個理由說來好笑,他認為這樣打來毫無計謀可言,我學不到什麼戰略,是以繞了一大圈,才利用錢程身邊的秦霧獻策,以水路運糧。又在大霧天半路截擊糧草,以金耀士兵替換,趁其不備深入敵方營地,內外夾擊,何愁敵軍不破。
我甩了甩有些麻木的手臂,對飄在鼻尖的血腥味毫無知覺:“有一點想不明白。為什麼柳岑楓明明在附近卻不來相助孟昭和錢程,況且還有他自己的三萬親信在此。”
子默點頭笑道:“伽藍,近半年訓練下來,你的思維開始像模像樣了。柳岑楓不來相助錢程,原因有三。第一,柳岑楓是何許人,在火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除非君無痕親臨,否則讓其挂帥或監軍也便算了。可是讓他替錢程出謀划策,卻絕不是他肯屈尊做的。他此次會來金耀邊境,恐怕只是為了你。”
“第二,柳岑楓曾經五戰呂將軍之父呂林大勝而回,可是近兩年卻鮮有帶兵機會,可見若非君無痕忌憚了他的權利過大,就是朝中非議其身份讓其無從領兵作戰。可是,這次錢程和孟昭這兩個名將率八十萬大軍出發,可謂勞師動眾,若仍是在你手下慘敗而回。那麼火翎國中就會開始懷疑除了柳岑楓究竟何人還可與你對敵,那麼他就很有可能重掌兵權。”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所謂旁觀者清,當局之迷。柳岑楓顯是對你手下的勢力頗為忌憚,知道一二又不甚了了。所以,他人在湘西,卻坐山觀虎鬥,希望通過這次戰役,能將你手下的暗營密探了解得一清二楚。”
我點了點頭:‘那如今臨宇手下的勢力是否都暴露了?’
子默嘴角一揚,露出個相當悠然自得的笑容:“他是良將,我卻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想看你的勢力,我就索性出盡離羅軍讓他看個夠。離羅軍鋒芒畢露,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他自然無法注意到暗營其他幾刹的活動,也未想到,我會利用糧草運送圍殲這三十萬金耀兵,而非逼退。在濱勝,他迫得夜部損失慘重,又將我們逼入沙漠,險死還生,今日,我就要他這些親手栽培的精兵償命。”
果然像是子默的性格。我笑笑,很詫異自己竟對那三萬人的生死全不在意,仿佛說得不過是撕爛三萬張紙,而非殺死三萬個人。
“铮————!!”一聲巨響忽然在左側山頭響起,霎時間金戈鐵馬、蕩氣回腸的琴聲在整個天地蔓延開來。我、亦寒和子默均是心神一震,仰頭望去。
左側的山丘或者不高卻極有名,名為赤霞。只因滿山遍布紅楓,一到秋季,山間仿佛由內而外燃了把火,映得上方天空都是紅彤彤的。
此時晨光微露,只見那不遠處的山丘因黑夜的淡去而慢慢顯出其本來的顔色。紅楓一片片飄落,連成線,粘成布,仿佛是山間自成一天地,漫漫紅雨綿密下一般。當真是美到了極緻,又豔到了極緻。尋常人絕不敢往那山中而行,莫說這漫天紅色迷人眼,單是那種妖冶與絕豔並存的美,便讓如許人自慚形穢,不敢輕易滋擾了。
可是,此刻偏偏卻有一人傲立山頭,席地坐在那楓樹下,楓葉間,操琴撫曲,形態悠然。明明清晨的山色美絕,他的氣質卻比那山色更美;明明紅楓豔絕,他的身姿卻比那紅楓更豔。萬紅之白,更迷人眼。清晨的山風吹亂我的發絲,也吹落了滿樹的楓葉,即便站在這里,我仿佛也能聽見那樹葉交錯間的沙沙聲。
我有些恍惚地撫上自己的胸口,一陣陣熟悉的麻痛傳來,眼睛卻不敢稍離那一片紅。紅色紛紛揚揚,随著激揚的曲調漫天飛舞,仿佛受了琴聲的操控時而飄散開去,時而又螺旋聚集。終于,琴聲輕緩低沉下來,紅楓跟著飄落,直到那黑發白衣,終于慢慢顯現在我的面前。我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那仿佛不屬于塵世的銀白,不屬于常人的光芒,心中反複念著那句話:火楓飄盡雪影現……火楓飄盡……雪影現。
離得太遠,即便以臨宇的視力也看不清他的外貌表情。可是,我卻清楚知道他在看著我,止戈歇琴,靜靜含笑地看著我。那似笑非笑,幽深莫測的神情,仿如魔咒,在我腦中盤旋。
忽地,琴聲又起!由原來的金戈鐵馬變為犀利流暢,那些本被圍攻至筋疲力盡的弓弩手竟猛然間精神大振,不顧一切地開始突圍。
金耀騎兵雖兵精人多,可是行動卻被那琴聲所制,再加上一時沒在意,竟真的被這群人沖破了一個口子。喊殺聲立時震天,騎在馬上的在呼喊,立在一旁的士兵也在助威,可是如此洪亮的聲音卻無論如何無法掩蓋那絲絲縷縷傾襲而來的琴音。眼看著火翎兵越戰越勇,就要突圍出去,而我軍卻呈現了亂象。
“伽藍!玉箫取出來!”我一愣,子默的聲音又響,“李木帶給你的玉箫取出來。”
我看他一臉凝重,只得照做,卻道:‘子默,你不會讓我壓制他的琴音吧?你明知我是音盲,而且也沒他那麼厚的內力可以傳聲千里。’
子默倏地降到我身邊:“我教你。至于內力,讓風亦寒先暫時替你撐著。”我近看了才猛覺一驚,子默的笑容也是如此的似笑非笑,幽深莫測,竟與我腦中柳岑楓的神情一模一樣。
忽地,我發現玉箫上多了雙修長透明的手影,子默的臉就在我臉側,身體在我體內若影若現,棕色的眼眸中燃起了幽深的興奮和戰意:“開始吧!”
不得已,我只得無奈地轉頭道:“亦寒,輸些內力給我,讓我足夠與他匹敵就好。”亦寒眼中閃過詫色,猶豫了片刻,卻還是淡淡點頭。我們兩個巍然地站立在馬背之上,我雙手執箫,湊到唇邊。而他一手扶住我腰側,另一手抵在我背上,片刻之間渾厚精純帶著點清冽之氣的內息從背後湧貫而入。一忽而間,我渾身竟充滿了力氣,仿佛連全身每一個細胞都漲的滿滿的。我們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站立在馬背之上,千人之間,衣袂飄揚,發絲飛舞,看呆了所有人。
口中氣息自然吐出,手指随著子默的掩飾和解說輕動,一道連我自己也想象不出的宏亮樂聲沖天而起,瞬時與那琴聲成對峙之勢。然而開始時,即便有子默的教導,也終究是臨陣磨槍,不時有錯誤的音符冒出,被柳岑楓的琴聲打壓的一塌糊塗。
可是慢慢地,我震驚地發現,我會吹箫。不,不是我!應該說是臨宇本身擁有高超的箫技,那種對音樂的敏感幾乎已經成了他身體的本能。所以開始時的不適過後,我的手自發的動起來,每一下都與子默的指尖重合,吹出的力道大小也越來越適中。
我的箫聲不華麗不激越,沒有柳岑楓現在的犀利,也沒有他剛才的金戈鐵馬。可是卻仿佛天空綿密而下的雨,將一切牢牢籠罩住,不放過任何角落,既是最柔,也是最韌。
金耀國的騎兵隊伍又慢慢成了合圍之勢,雖有幾十人趁著剛剛的混亂逃了出去,可終究還是將近三萬的精兵困在這里,再沒有第二次機會逃脫。
然而,成敗之局雖定,我和柳岑楓的對決卻遠沒有結束。琴聲依舊在,箫聲自然也不能停。琴聲越來越高,箫聲則越來越密,仿佛兩道鋒芒畢露卻又完全不同的劍氣飛揚直起,糾纏在空中,越飛越高,越演越烈。直到砰一聲巨響從左側山頭和我自己身上響起,我只覺手掌唇瓣一陣麻痛,聲音已是嘎然而知。
呆呆地看著自己掌心碧綠的玉箫碎片,難以置信自己剛剛竟然是在與柳岑楓比拼戰場奏樂。左側山頭上,那白衣的身影前弦琴淨化粉末,他似是撣了撣身上灰塵站起身來,靜靜凝望著我良久,随後轉身離去。
我感到清冽的內息一點點自我體內撤卻,直到背上那只手離開。我只覺全身勁力,包括自己本身力氣的頓時消失了,手足酸軟無力,緩緩軟倒下去。
亦寒似是早料到會如此,所以手一撤回便打橫抱住了我,翩然躍下馬去。我癱軟在他懷中,有氣無力地問:“怎麼會這樣?”
亦寒回道:“公子身體不好,強行由屬下注入內力,經脈一時不適擴張,消耗了真元,是以無力。不過,調養半日就沒事了。”
我點點頭:“那就好。”随即擡頭去看子默,見他也正望著我,表情有些怔忪,我朝他笑笑:‘今天算你赢他赢?’
子默回過神來,歎道:‘算是平手。柳岑楓這人,真真不能小看,差一點就讓他翻身了。’
我聳了聳肩,閉起眼,靠在亦寒懷中:‘你下次讓他完全翻不得身就是了。’
漸漸離那片喧嚣和血腥遠了,我有些困倦地閉眼靠在亦寒懷里,忽地有一清涼的手指輕輕磨娑過我的唇,一股血腥味頓時滲入唇齒,還有絲絲的痛。
我睜開眼來,對上亦寒略有些幽深的臉,眼中墨綠色的光澤一閃而逝。他低聲道:“公子,你傷到自己了。”唇上被玉箫的碎片割了道口子,到此刻才滲出血絲來。
我撇過臉,避過他的手,只因原本冰涼的唇瓣已因他的觸碰而柔軟火熱起來。幾個月前那曾出現過的綠眸,近在咫尺的臉,以及溫潤清涼的吻,仿佛就在眼前。思緒緩緩飄到了那個紅綢鋪地,鑼鼓震天的日子,也是我和亦寒真正逃離塔拉幹魔鬼沙漠的那個月夜。
第36章 紅燭搖曳
“你……你……你竟然敢……”那道帶著無限怨恨、嫉妒和不甘的聲音終慢慢沉寂下去。紅色的嫁衣映著她嫣紅的臉蛋,倒真的像是一個即將出嫁的新娘子,嬌美不可方物。
我伸出略有些冰涼的手拍拍她火熱的面頰,直到确信她是真的被我迷暈過去了,才龇牙咧嘴地將手從她的魔爪中脫出來。看著手腕上深深的五指印和指甲扣出的血絲,忍不住歎息道:“夏琳,你也別怪我破壞你姻緣。婚姻要建立在兩廂情願的基礎上,否則最終不過是個悲劇。”
毒倒她的藥物是迷叠香,強烈的迷藥。是從洛南出發前雲顔藏在我腰帶里的藥物之一。
子默提醒道:“伽藍,別再發呆了,恐怕喜娘一會就會進來。”
我點點頭,忙將她身上的喜服剝下來套在自己身上。這半個月來為了讓山寨的人對我疑心盡去,我半步都不出那個牢籠。如此沉默乖順地臣服,直到今天夏琳和亦寒成婚的前夕,我讓丫鬟通報夏琳說想與她談一談,她才肯勉強應允。
初見我時,她高傲戒備而自卑,直到我說我也算亦寒的主子,他們的長輩,在她嫁給亦寒前為她描眉添妝是我們那的習俗,她才欣然答應。我一邊為她化妝,一邊還聽她欣欣然地同我念,將來要我多告訴她亦寒的喜好、他們家鄉的習俗。說她將來會待亦寒多好多好,然後為亦寒添好多孩子。說她相信亦寒總有一天會真心喜歡上她……
我忽略掉心里那異樣而來的痛,看著她仿佛看到了半個月前的自己,愛著一個人,迷戀著一個人,不惜用自己全部的生命和精力去圍著他轉,甚至忽略了自己。所以,直到我將迷叠香擦到她唇上的前一刻,她還在開心地說著,而我還在漠然地回憶著。
我剛將夏琳的嬌軀塞進床底下戴上紅蓋頭,就聽到門吱亞一下打開的聲音。一個嬌脆的聲音問道:“小姐,那個秦姑娘走了嗎?”
我含糊地應了一聲,點頭。那丫頭也不疑有他,笑道:“小姐可等的心急了吧?小翠這就去叫喜娘進來,帶小姐去拜堂。”不一會,門又開又合,一個聲音聽起來讓人掉雞皮疙瘩的婦人攙扶起我,夾帶著滿身刺鼻的低等胭脂香,在我耳邊念個不停。什麼小姐可真是好福氣啊!姑爺長得那個俊啊!一看就是多子多孫夫妻相……
耳朵鼻子被荼毒了一路,總算是到達了記憶中那個簡陋的大廳,踩著紅地毯,由喜娘扶著一步步走到堂前。下垂的眼眸映入一雙皂白的布靴,青色的衣衫長擺幾乎垂到地面,伴著一條流蘇,我知道那是他青霜劍上的一個白玉挂墜。
忍不住便覺得好笑,亦寒就是亦寒,連結婚都穿著青衣而非大紅喜服。胡思亂想間,我聽到有人高唱:“一拜天地!”我規規矩矩地跪了下去,卻聽到大堂一下子靜寂下來,然後是竊竊私語的議論聲,有輕有重,撇過頭果然看到亦寒仍是立著,姿勢不變。
坐在上首的夏虎冷冷道:“你不想要你家主子的命了嗎?”
然後,微風拂過紅色的蓋頭在我眼前輕輕搖曳,我看到那輕輕撩起的青衣下擺,墊子下陷,亦寒已在我身旁跪了下來。胸口有種濕暖的痛,我和他在那粉飾太平各懷心事的眾人矚目下,叩頭行禮,完成了古代夫妻的拜堂之禮。
“禮畢,送入洞房——”我扯著那條紅綢,由著亦寒把我牽往前方。路又長又吵,萬般無聊下,我只好在心里問道:‘子默,亦寒的武功仍未恢複,若是逃到一半被抓住怎麼辦?’
良久無聲,我又喊了幾聲,幾乎以為他又跑哪去閑晃了。卻忽聽他淡淡的雙重音傳來:“我說過了,最保險的是等到風亦寒與夏琳成親後再走,那時不管他是否還願再跟著你,于公于私,你都不會再有危險。”
我歎了口氣,心情卻沒什麼起伏:‘你也說是成親後了,我怎麼能用亦寒一生的幸福來換我的平安呢?’
子默低低地聽不出喜怒地笑了起來:“究竟是他不願娶夏琳,還是你不想讓他娶其他女人呢?”我只是一哂,並不答話。
而那融在空氣中的人,也是再無半點聲音了。
進入前幾天新布置的洞房後還是鬧哄哄的,幾個人狂嚷著大小姐招婿我們怎麼能不鬧洞房。可是不知為什麼,慢慢地這火熱的氣氛冷了下來,幾個人還幹笑著,另有幾個人卻已是在冷嗤了。直到夏虎用氣憤地聲音吼了句:“好了,都出去吧!”
門卡拉落了鎖,接著是窗戶,想起現在屋中應只剩下亦寒一人,也沒必要僞裝了。正想著,卻有一雙手比我的速度更快,掀起……額,确切地說是扯掉那紅蓋頭,一邊仍用那淡淡冷冷地聲音道:“得罪了……”清冷的聲音,從容的面色,深邃的眼眸,伸向我脖子的手,在他看到我的臉時,徹底宣告終結。
他讷讷地還維持著手揪紅蓋頭的模樣,漆黑的眼眸膠著在我的臉上,震撼、驚豔、難以置信,種種情緒第一次清楚地顯現在他臉上,讓我不必再去費心探索,就能讀得懂。
“公……公子?”他還是無法置信地盯著我的臉瞧,“怎麼……你怎麼會?”
“咳咳……”我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得撇開頭,幹咳了幾聲臉上泛起紅暈,“我想……我想你可能不是真心願意娶夏琳姑娘……所以想到用這個辦法移花接木,我們好逃出去……當……當然,如果你是真心要娶她……我告訴你她在……”
“有人!”亦寒低呼了一聲,猛地摟著我倒入紅床軟枕中。只聽門外喀嚓聲響,翠兒的聲音傳來:“小姐,大當家真是的什麼也不懂,連交杯酒都沒……啊——”
“小……小姐,你們已經……翠兒……翠兒該死……”說著,慌慌張張反身沖了出去。
亦寒的全身重量都在我身上,亦寒身上清冽的氣息一絲一縷鑽入我的每一個細胞,亦寒的銀發落到了我的身上有幾根還輕輕擦著新娘服下裸露的鎖骨,亦寒熱熱的呼吸都吐在我臉上,純黑眼眸中墨綠的光澤洶湧滌蕩……
我的呼吸一點點急促起來,心砰砰直跳,那顆我本以為早已冰冷死寂的心。直到外頭那落鎖的聲音再度傳來,可我卻只覺渾身酸軟,動彈不得一下。
“公子……”亦寒的聲音第一次聽起來那麼暗啞低沉,仿佛是幽藍的火苗,随時都會燎原。他一手扶在我的腰上,一手被我枕在頸項,輕輕繞過來撥開面上的發絲。清涼的指尖,幾許粗糙幾許暧昧,磨娑在我的肌膚上。
“跟我拜堂的是你?”他用一樣的聲音問,墨綠色的光澤閃爍。我忽然感覺到他下身那異樣的僵硬抵著我,臉唰地一下紅了個通透,渾身燥熱,卻還是點了點頭。
“讓我牽進洞房的也是你?”他問。
我不敢再看那已完全呈墨綠色的眼眸,撇過頭,只覺他仿佛變了個人,根本不是亦寒,卻偏偏就是亦寒。
唇上忽地溫潤而清涼,我猛地瞪大了眼,看著那近在咫尺的綠眸。吻?亦寒在吻我?
可是,待我回過神來時,卻發現自己仍是姿勢僵硬,神情呆滞地躺在床上,而亦寒卻已繞了一圈回來,漆黑的眼眸望著我,用他冰冷如昔的聲音說:“公子,我們幾時出發?”剛剛的一切,是幻覺嗎?可是,唇上那溫涼的觸感,為何如此真實?
“幾……幾時?”我躺在床上,紅著臉看著他微微含笑的臉容,良久才醒起他在問什麼,忙直起身理了理衣服道,“子……子時過後吧!那時大家估計都睡著了,警備正松懈,適合我們逃脫。對了亦寒,你的武功恢複了嗎?”
亦寒搖了搖頭:“還沒有,不過公子不必擔心。相信就在這兩天了。”
轉了個圈,他從櫃子里翻出套男裝給我:“新娘裝太過醒目,公子換上男裝想來便于脫逃。”
我點點頭,正要換衣服,卻見他仍目光幽深地盯著我瞧。面上一紅:“你這麼看著我怎麼換?”
亦寒眼中的笑意一閃而逝:“公子穿紅妝,很漂亮。”說完,臉上有了幾分尴尬,轉過身去。
我呆呆地回想著他的話,一邊換衣一邊也忍不住看了看銅鏡中自己模糊的身影,笑容浮上了眉眼:真的,很漂亮嗎?
笑容倏然一僵,我揪起衣服遮住自己胸前,猛地擡頭瞪向天空,怒目而視:‘他不能看,沒有說你可以偷看,你這個色鬼!’
低低的笑聲傳來,子默悠然地飄近我面前,忽地站地離我只有一寸距離,甚至那如影像般的鼻尖已與我交疊在一起。我啊了一聲,亦寒忙轉過頭來:“公子,怎麼了?”
待看到我只著肚兜的身體,雪玉的香肩,以及抱在胸前不遮還好一遮更引人遐思的衣服,眼眸唰地變深了,那暗綠的光澤像道野獸在他眼中奔竄,妄圖沖出。他猛地回過身去,房中響起了低低的,緊緊壓抑的喘息聲。
我連忙用最快速度套上衣服,一邊在心里詛咒子默的祖宗十八代。卻聽他淡淡随意地笑道:“伽藍,還不明白嗎?對你,我若真有興趣,你的每一寸肌膚我都能看見,何必等到你換衣服?”
嘴角猛抽,我一邊用氣的發抖的手系腰帶,一邊一遍遍對自己說:好人不與鬼鬥,我忍!
換好衣服,亦寒用随身的青霜劍撬開了一個窗戶的鎖。青霜劍外表看來平平無奇,劍的表面甚至還貼著薄薄一層鏽,再加上亦寒一出來就是武功盡失。所以山寨中的人從來就沒想過他和他的劍都不過是含鋒芒而不露。
今晚逃跑實在是一個最好的決定,月光明媚,星光燦爛,最主要的是,因為大喜的日子,連守門的幾人都喝得醉醺醺的。我們從他們面前飛速經過的時候,也不見他們發現。
由于半個月來無事,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和子默一起研究逃跑路線和學習權謀之道,所以這一次認路特別順利。也不過走了幾個時辰,天微微亮起的時候,我們就看到了奇瓦山。擡頭看到呈波浪型的山峰,以及在晨光下微微閃爍的綠色,我轉身無意識地握住亦寒的手,眼眸晶亮:“亦寒,我們走出沙漠了,我們終于從塔拉幹逃脫了。”
亦寒幾不可見地勾起唇角看著我,眼里都是溫柔的神光,反手握住了我的手,明明冰涼的帶著薄繭的掌心,貼著我的卻只覺異常的溫暖舒心。
忽地,他面色微變,随即緊皺著眉回轉身去,我愕然跟著望去,待到看清那浩蕩而來的人影,只覺即將實現的希望再度破滅,心中難免湧起了沮喪之意。
為首的是一身紅裝的夏琳,不是她平日穿的紅裝,而是那套被我脫在房里的喜服。膀粗腰圓,滿臉胡須的夏虎跟在他身後,雙眉緊皺,看著我們的目光也是陰狠萬分。
夏琳一步步走到我們面前,原本嫣紅的臉上慘白一片,看著我磨牙,仿佛在嘶咬著我的肉:“你騙我……你居然敢騙我?”
我皺了皺眉,正待說話。誰知一條長鞭唰地揮了過來,如利箭,如毒蛇,沖著我的臉面疾馳……
我還沒閃躲,一雙手已然橫貫在我面前,鞭梢啪一聲響,被握在他手中。夏琳看著就在我身前的亦寒,面目猙獰起來:“你答應過娶我的!”
亦寒冷冷地松開手中鞭子:“那又如何?”
“你……你……你竟然敢欺騙我!”夏琳厲聲尖叫著,忽然朝著天空嘶吼了一聲,整個人像變了個人一般。長發披散,臉色蒼白,嘴唇泛紫,紅衣如血,朝我們沖過來。
“琳琳!”夏虎的臉色微變,忙朝後揮手道,“退後點,小心琳琳傷了你們!”
話說我看著那形狀慘烈的夏琳,揮舞著長長的指甲沖我們而來,可是逃逃不過,拼又拼不赢,正在無計可施的時候。忽聽一道熟悉的厲喝聲從背後傳來:“休傷我家公子!”
長鞭快,那道身影卻比之鞭影更快,只晃眼間已擋在了我面前。灰白的頭發,高挑的身材,灰布衣衫,竟是別了整整一月的李木。那鞭稍疾如風,利如箭,李木卻只是從容地伸出右手,手腕漂亮地翻了幾個轉,便將那鞭子卷在手中。
灰白的頭發飄起來,近在咫尺,卻又轉瞬遠離,我只看到李木縱躍的身影,一邊卷著長鞭,幾個起落已到了夏琳面前。夏琳面色由白轉紫,臉孔整個扭曲了起來,突然爆發出一陣凄厲的叫聲:“死——!去死!你們全都給我去死!!”
只聽“砰砰砰”幾聲巨響,繞在李木手上的鞭子有如點燃的炮仗般爆裂開來,煙霧層層缭繞。我們只聽戰陣中不斷發出各種嘶吼悶哼聲,等到煙霧散去,能看清里面的情景時,卻發現李木已單手扣住夏琳頸項,臉上盡是殘忍嗜血的冷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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