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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夢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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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蕭舒] 金庸世界裡的道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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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2 09:25: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部 倚天 第106章情擾
    將九陰真經取出,蕭月生也沒安什麼好心,是成心看熱鬧,倒想瞧瞧,有了九陰真經,滅絕師太到底能夠走多遠,是否真的能夠將峨嵋弄成天下第一派。

    望著兩女依依不捨的上山,漸漸遠去,蕭月生心中也感覺悵然若失,輕揮了揮手,靜靜望著好們,直至二女消失於視野外,身形倏然消失。

    寒煙閣內,一身月白羅衫的溫玉冰斜倚在香榻上,嬌軀下墊著兩個香枕,半躺半坐,雪白修纖的玉手捧著一卷書,另一手自身旁的紫木盤中拈起一粒紫葡萄,輕輕送入檀口,明眸清亮,仍投在書上。

    溫暖的陽光自軒窗映入,將寒煙閣內照得明亮而柔和,毯與家俱皆是乳白,輕紗幔帳輕垂,透著難言的溫馨。

    蕭月生一身青衫,驀然出現。

    溫玉冰抬起冷豔絕倫的臉龐,目如秋水,盈盈投向大弟子:“回來了,……事情如何?”

    蕭月生負手移步,緊挨著香榻,坐在錦墩上,笑道:“八九不離十,請宋大俠他們再去一趟罷。”

    “宋大俠他們離開了。”溫玉冰放下書卷,坐起身來,玉手伸出,幫他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幾綹頭髮。

    “離開了?”蕭月生不由蹙眉,望向近在咫尺的誘人玉臉,肌膚細膩如瓷,又似是白玉裡滲入了些許胭脂,誘人無比。

    溫玉冰輕輕點頭,重新倚回香枕上,輕歎:“事情未成,他們大概覺得慚愧,辭意甚堅。”

    “唔……”蕭月生眉頭緊蹙。

    溫玉冰看不得大弟子這般,忙道:“還是別麻煩宋大俠他們了,萬一再吃一次閉門羹,實在太受委屈。……我親自去峨嵋提親罷!”

    蕭月生搖了搖頭。

    先前讓宋遠橋他們提親,是為了為貝錦儀與周芷若臉上增光,有武當派大弟子為媒,也是一種榮光。

    但這一次,卻是不得不再讓他們走一遭,否則,若溫玉冰前去,辦成了。宋遠橋他們如何想法?免不了要慚愧得抬不起頭來。

    當然,前一種原因占了上風,兩女同嫁一夫,本就委屈了貝錦儀與周芷若,能儘量體面風光一些,蕭月生也不憚厚上臉皮求人,將來還上人情便是了。

    “那好吧,宋大俠他們走不久,我追上他們便是!”溫玉冰無奈的嗔道,恨恨的瞪向他。

    蕭月生的那匹青驄馬。本是馬中之王。神駿無雙,遠非尋常駿馬可比,自回到水雲派,它便呆在紫山上,被自由散放。

    它自吃了易筋丹,力氣猛增,速度更快,紫山之上,諸類動物,它已是稱王稱霸,不受威脅。

    若騎上它,溫玉冰相信,不必太長時間。即可追上宋遠橋他們三人。

    溫玉冰沒想到,在自己的嗔視下,大弟子竟真的點了點頭。

    她心中嗔怒更甚,有了媳婦忘了師父,男人果然如此狠心!

    不由恨恨的怒哼一聲,丟下書卷,起身離榻,對他不理不睬,直接出了寒煙閣。嫋嫋向水雲閣而去。

    蕭月生不由微笑,雖未運讀心術,卻也知她是在耍女人的小脾氣,雖然是自己的師父,很多時候,兩人身份仿佛是反過來的,只是不知不覺罷了。

    溫玉冰雖然惱怒生氣,卻並未耽誤,到水雲閣換了一身勁裝,便於騎馬,香肩披一件黑綢鬥蓬,英姿颯颯,別有一股風情。

    她踏出水雲閣,站在閣前,撮嘴成嘯。

    清亮的嘯聲仿佛鶴唳九天,在紫山上下飄蕩,隨即響起一聲馬嘯,宛如龍吟,絲毫不弱于溫玉冰的清嘯。

    急促的馬蹄聲響起,由遠及近,一道黑影在紫山上閃動,仿佛是一股輕煙飄動,轉眼之間,黑影如箭,沿著水雲派的階梯,直直沖了過來,“聿聿”聲中,人立而起,在溫玉冰身前穩穩站定。

    陽光之下,它身軀高大修長,優雅如紳士,皮毛漆黑如墨,宛如身披黑緞,閃閃發亮,鬃毛飄動,雙目精光閃爍,神駿懾人。

    溫玉冰一身玄色綢緞勁裝,亦是閃閃發亮,與駿馬相融為一體,她伸出雪白的纖手,輕撫了撫駿馬的前額,迅速裝上華美的馬鞍,帶上韁繩。

    黑馬靜靜不動,低嘶了兩聲,任由溫玉冰折騰,它與蕭月生的心意隱隱相通,對溫玉冰亦是親切,並無戒心。

    馬鞍亦是黑色,不注意去看,極易忽略,溫玉冰飛身上馬,輕盈曼妙如乳燕,蓮足輕踢。

    黑馬輕嘶一聲,透著歡快,邁步下階,宛如一朵烏雲,冉冉下降,沿著紫山的小徑,崎嶇的山路,它如履平,坐于馬上的溫玉冰絲毫不感顛簸。

    它仿佛有無窮無盡的精力,到了山下平坦的大路,縱蹄馳騁,興奮不已,路旁之人只覺一陣風刮過,馬蹄聲如雷,滾滾而來,滾滾而去,看不清馬上的人影。

    如此奇速之下,溫玉冰在晌午,終於追上了宋遠橋三人,實因三人事情已經辦完,渾身輕鬆,難得下山行走一遭,便悠悠緩行,多看看路上的熱鬧。

    聽到溫玉冰要求,他們苦笑不已,但溫玉冰冷豔絕倫,拒人於千里之外,她一旦溫語求人,實令人難以拒絕,況且,他們也知,這定是那位蕭先生所求,想了想,老好人宋遠橋再次答應下來。

    雖不想與滅絕師太打交道,心中卻也好奇,這一次,她究竟會不會答應,二女同嫁一人,在峨嵋派也是頭一遭吧。

    當他們抵達峨嵋派,再次說起貝錦儀與周芷若兩女的親事,滅絕師太雖然臉色不甚好看,卻答應了下來。

    這令他們頗感意外,差點兒忍不住要問一問滅絕師太,究竟為何答應,豈不太損峨嵋的顏面?又是怎麼改了主意?

    ×××××××××××××××××

    紫山半腰,隔著水雲派不遠,有一處溫泉,數道泉眼,匯成了一個小水潭,清亮如鏡,圓形微橢,直徑約四五米,頗是奇妙。

    一年四季,這裡的水都是溫熱的,尤其冬天,此處白氣蒸騰,仿佛一個蒸籠,蔚為奇觀。

    此時乃烈烈炎夏,但此處勢不低,宛如暖春,加之泉水熱氣四散,便像是初夏。

    此時,清亮的潭水中,數具美妙的玉體正浸在其中,若隱若現的雪白,動人心魄,卻是幾個女子正在水中。

    “三姐,大師兄真的要訂婚了麼?!”嬌脆的聲音響起,自湖水中鑽出一張芙蓉般的面龐,鼻挺目深,精緻動人,卻是柳清泉。

    烏黑的秀髮在清泉中飄浮,宛如墨法滴入、化開,雪白玉肩若隱若現,她伸出小手,抹著玉臉上水珠,嬌聲問剛鑽出來的林曉晴。

    伸出水面的藕臂仿佛塗了一層胭脂,被熱騰騰的溫泉所抹。

    她們幾人內功日益深厚精湛,已能夠在水下呆很長時間,不必換氣,況且此處清澈見底,站在水中,觀看水底之景,更加美妙動人。

    晃動的清泉中,她們並非赤裸,各穿著褻衣小褲,只是四肢露出,已足以令人血脈賁張,血氣沸騰。

    “嗯,峨嵋那邊已經同意了。”林曉晴抹了把玉臉,點點頭,臻首輕晃,將烏黑發亮的秀髮甩起,水珠四濺,弄得剛剛露出頭來的其餘諸女嬌叫不已,各各玉手拍擊水面,濺起朵朵浪花,飛向林曉晴。

    一時之間,眾女廝鬧起來,清澈的泉水飛濺,雪臂晃動,嬌聲笑語,香豔之極。

    鬧了一陣子,眾女停歇,便放鬆四肢,舒展開來,擺成曼妙動人的姿勢,令自己浮在水面,沐浴著明媚陽光。

    “唉——!”冷漠性感的楊玉琪忽然深深歎息一聲,此時的她,經過一陣打鬧,再被溫泉一泡,嬌豔嫵媚,誘人之極。

    “唉——!”林曉晴也不由的輕歎一聲,微眯著雙眸,自眼瞼中看著天上的太陽,懶洋洋的索然。

    眾女嬌豔無倫,傾國傾城的臉龐,此時皆露出索然之色,與剛才的嬉鬧截然相反,一動一靜,似非同一人。

    “滅絕師太怎麼會答應呢?!”楊玉琪忽然轉頭,望向飄在身旁的李若雲。

    此時的李若雲,雖然清冷依舊,黛眉清峻,臉龐卻是嫵媚嬌豔,明眸望著天空,似是沉沉思索。

    聽到楊玉琪相問,轉頭輕瞥了她一眼,淡淡說道:“師兄要做,誰又能難得住他?”

    楊玉琪默然,在她們心中,大師兄武功通神,智珠在握,世間這事,仿佛皆在他手中,難逃掌握。

    對於彼此的心思,她們也各自明白,但卻沒人挑破,心中有著一份恐懼,深怕一旦挑破這層紗,關係突變,便再也無法像現在這般親密無間、無拘無束。

    貝錦儀與周芷若的心思,眾女也是知曉,也樂得有峨嵋派的名門高弟喜歡自己的大師兄,頗感自豪。

    只是,她們實未想到,大師兄竟真的要娶她們,且已成定局。

    她們心中百味陳雜,恨不能時光從此定住,不再向前,她們仍能如往常一般,與大師兄親密無間,無憂無慮。

    這幾日,她們皆是為此事煩惱,便來這裡沐浴溫泉,欲洗去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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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2 09:28: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部 倚天 第107章再遇
    這幾日,蕭月生並未外出,而是呆在紫山山巔的一處無名山谷中,白雪皚皚。

    李若雲她們正跟大師兄賭著氣,早上練完功,僅在寒煙閣坐一坐,不等他起床,便嫋嫋離開,唯餘香氣幽幽。

    吃飯時,她們默然不語,緊繃著玉臉,規規矩矩,端莊秀雅,雍容如貴婦,氣質高貴清華,不可褻瀆,隱隱拒人於千里之外。

    她們儘量不與大師兄說話,將他當成透明的存在,即使說話,也是正經無比,恭恭敬敬,謙和溫柔,宛如對待陌生人。

    這種冷戰,蕭月生已有準備,知道她們心中不滿,卻又說不出口,強憋著鬱氣,找不到機會發洩。

    前一陣子,蕭月生恰好有一個想法,便是要給她們打造幾柄神兵利器,多一層保命之器,對付圍攻,最為省力。

    如今,恰是施行之時,便將她們的長劍收了去,往紫山之巔而去,那裡溫度極低,雪峰常在,冰雪化成的水,用以淬劍,效果極佳。

    坐在皚皚的雪谷中,蕭月生開爐鑄劍。

    鑄劍,對於他來說,實是輕而易舉,他的手,非是尋常人能及,速度奇快無倫,精妙無比,隨心所欲,不受身體的拘束,千錘百煉,實是小菜一碟。

    玄鐵極堅,他沒有此物,採用的是合金之洗,遠超這個時代,這是他最低級的武器,再輔以些微的道法。

    數日之後,他估計幾女的氣消得差不多了,才回到寒煙閣。

    寒煙閣內,溫暖如春,晨曦的光輝透入,將屋內染成金紅,瑰麗無比,另有一番旖旎。

    李若雲幾女未穿月白羅衫,衣衫顏色各異,五彩繽紛,令人眼花繚亂,仿佛迷入花海。

    她們細細把玩著自己的長劍,劍身晶瑩剔透,宛如輕薄冰片,令人擔憂是否會折斷,微微顫動之下,劍上仿佛有一道清泉流動。

    她們雖然心情鬱鬱,但見到如此美麗的長劍,不由得喜歡,輕輕撫摸把玩,然後試了試,輕盈如羽,仿佛不存在一般,卻又與自己血肉相連,合為一體。

    見到她們露出笑顏,蕭月生暗舒了口氣,她們的冷戰,確實非常有效,原本的歡聲笑語消失,他心疼無比,委實難熬。

    溫玉冰也自榻上下來,與她們站在一處,細細打量著她們的劍,看看與自己的有何不同。

    見幾個弟子喜笑顏開,也是大舒了口氣,這幾日大弟子不回來,李若雲她們幾個也是悶悶不樂,做什麼事,都打不起精神,失魂落魄,她甚是擔心。

    “師父,我們幾個想下山,去散散心。”眾女忽然齊齊收起了長劍,斂去了笑臉,林曉晴出聲,對坐在香榻上的溫玉冰稟道,聲音嬌嗲依舊。

    “嗯——?”溫玉冰玉臉的一抹微笑散去,秋水般的目光在幾女臉上掃視,黛眉不由微蹙,最終,望向了大弟子。

    蕭月生也不由皺眉,轉過身,目光掠過眾女的臉龐,目光溫潤如玉。

    眾女竟不敢與他的目光相對,似是感覺心虛,皆眼瞼微垂,修長的睫毛微顫,如半扇般遮住自己的眼眸。

    “……也好。”溫玉冰略一沉吟,輕輕點頭:“嗯,……下山散散心也好。”

    蕭月生苦笑了一聲,忽然之間,他有一種眾叛親離之感,仿佛被自己的幾位師妹拋棄了。

    溫玉冰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囑咐道:“你們下山,定要小心,機靈一些,莫要惹事!”

    “師父放心。”林曉晴輕輕點頭,飛快的偷瞥一眼大師兄,見他面無表情,目光變冷,心中也不由一黯。

    “師兄,沒有什麼要說的麼?”楊玉琪一身湖綠的羅衫,高挑窈窕,性感逼人,忽然開口,望向蕭月生,性感的嘴唇被玉齒緊咬。

    蕭月生輕歎了一聲,溫潤的目光在她們臉龐一一停留,苦笑著搖了搖頭:“你們呐……,玩夠了,就早些回來吧!”

    他的話令眾女有些失望,又有些委屈,不再多言,緩緩向溫玉冰行禮,嫋嫋離開。

    望著她們消失的身影,溫玉冰的秋水明眸轉向大弟子,重重歎了口氣:“秋兒,這一次,你徹底傷了她們的心了!”

    蕭月生的臉色再次沉了下來,邁步來至香榻前,脫下靴子,躺到了榻上,撫了撫臉,眉宇間露出一抹倦意:“是啊……”

    “秋兒,跟我說實話,……與貝姑娘與周姑娘訂婚,是不是因為峨嵋派的緣故?”溫玉冰輕拂羅衫,坐到榻前錦墩上,柔聲問道。

    蕭月生放下手,不由皺眉,橫了她一眼,躺回榻上,沒有接話,似是不屑分辨。

    “好罷好罷,算我說錯了!”溫玉冰能夠看懂他的目光,軟語笑道,驀然綻放出驚人的豔麗。

    “你呀,就不會哄哄她們?”溫玉冰抱怨了一句,嗔瞪了大弟子一眼。

    “放心罷,我會跟在她們身後。”蕭月生無奈的說道,側了側身子,拿起放在榻邊的一卷書,那是剛才溫玉冰所看,餘香淡淡。

    ××××××××××××××××××××××

    李若雲她們幾人回到各自的小院,拿起早已收拾好的包袱,出了小院,撮唇成嘯。

    五道龍吟般的馬嘶聲依次響起,已吃過易筋丹的駿馬們飛馳而至,這些栗色的駿馬高達雄壯,虯筋隱隱,似是蘊著無窮的力量。

    她們嫺熟的將馬鞍與韁繩套好,縱身上馬,五匹栗色駿馬飛馳而去,轉眼之間,離開水雲派弟子們的視野外。

    她們要去的方,仍是成都城,除了此處,其他方,她們並不熟悉,不想到太陌生之處。

    ××××××××××××××××××××××

    身為霹靂堂的少主,範存義這一段兒日子,簡直是生不如死。

    自上次去紫山水雲派,回來之後,父親范希聖便實行家法,竹片鞭背,皮開肉綻,差點兒將自己活活疼死,如今想來,仍覺後背痛如骨髓,冷汗泠泠。

    好在,霹靂堂身為成都第一大幫,頗有些靈藥,身上的傷很快痊癒,之後便是被禁組,每日苦練武功,每天傍晚,範希聖都要過來檢查,若不能令他滿意,又免不了一頓竹片炒肉。

    範希聖似乎忽然省悟過來,將棒下出孝子奉行無違,再不手軟,即使是夫人苦勸,也難移其心。

    範希聖每次回想起水雲派,便是一陣後怕,那個蕭南秋,武功可怕,也絕不是什麼心慈手軟之輩。

    若是孽子那一次得手了,真的將水雲派的弟子弄回來,如今的霹靂堂,還有自己一家,怕是早已煙消雲散,不復存在。

    他一直以為,兒子好色一些,並無大礙,男人皆是如此,實未想到,竟能惹此大禍,為其性命著想,再不敢縱容下去。

    好在,範存義不是無可救藥,這一陣子嚴加管教下來,已是乖巧許多,武功也大有進境,他還是頗有幾分習武的天賦。

    一張一弛,文武之道,每十天,範希聖便給兒子放一天的假。

    這一日,範存義如出籠之鳥,正在成都城大街上遊逛,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目光一直在女人身上掃來掃去,看看有沒有美人,這已經是深入骨髓的習性,一時半刻,難以改變。

    “少主,今天城裡來了四個大美人,看看去?”反村器耳邊忽然聽到手下的報告。

    知道少主子的喜好,身為下人,自是要逢迎,實乃生存之道也。

    “哦——?!”範存義登時雙目放光,轉身回頭:“在哪兒?在哪兒?......前面帶路!”

    被禁足了這麼長時間,他欲火如焚,幾乎將自己燒死,聽到有關美人,自是久旱逢甘霖。

    當他們主撲幾人登上雲海酒樓,看到了那一桌的美女,范存義頓時口瞪目呆,口水下流而不自知。

    他目光所見的那一桌美女,共是四人,雖是坐在那裡,看不清臉龐,卻散發著無限的風情,令他魂魄頓失。

    只是當他想要看清,她們究竟如何容顏時,卻發覺,竟似有一層白紗遮住了他們的玉臉,隱隱約約,只可見到星眸、櫻唇與瓊鼻,誘人無比,卻看不清面容。

    越是看不清,越想看清,他不由緩緩靠近。

    這是二樓,雖沒有雅間,卻並非一樓那般喧鬧,這裡的人,皆是囊中甚豐之輩,酒菜也比樓下貴得多。

    樓上各桌的人們,隱隱約約,皆在注視著那四個女子,或偷看,或故作無疑,儘量不失禮,沒有範存義那般大膽,她們死人似乎有一股令人自慚形穢的氣質。

    範存義呆呆的向前走,如同被線牽著的木偶。

    四女當中,忽然有一人抬頭,望想正在接近的範存義,他雖看不清面容,卻能感覺出,她的目光清亮,盈盈如秋水。

    範存義驀然止步,面色陡變,血色仿佛潮水般自臉上褪去,猛的轉身,卻慢慢的挪著腳步,似是怕驚醒正沉睡的巨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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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2 09:28: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部 倚天 第108章爭風

    範存義的兩個僕人一壯一瘦,前者光頭,後者靈動,兩人也直直盯著那四個女子,被其風情所懾,目瞪口呆,未見到少主向前走。

    直至有一女子忽然抬頭,清亮的目光如盈盈秋水,他們頭腦一清,方見到了少主已走出了十來步,此時正往回走。

    他們不由詫異,以少主的性子,應該上前搭訕,死皮賴臉的大近乎才是,怎麼反而往回走?

    況且,他走路姿態也甚是怪異,仿佛小腳的女人,輕輕移步,每一步邁得很小,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他們忙上前,忽然見到少主拼命打著眼色,右手在腹前用力擺動,臉色煞白。

    兩人一直伺奉範存義,察言觀色的本領極強,見到他的眼色與手勢,忙定住身形,慢慢轉過身來,裝做若無其事,抬腳要往樓下走。

    範存義慢慢轉身,身體僵硬,關節仿佛生了鏽,一點一點兒的轉過身來,臉色蒼白如宣紙,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比哭還要難看,結結巴巴的開口:“是……是水……水雲……派……派的……俠女……吧?”

    臉未蒙紗,卻似蒙紗,朦朦朧朧,無法看清,水雲派弟子的情形他記憶深刻,半途想起,如避蛇蠍,曾被蕭月生點中穴道。那死去活來的痛苦,他午夜夢回,仍會冷汗涔涔。

    “范公子好記性,難得沒忘了敝派!”圓潤柔和的聲音帶著笑意,似是又一陣春風吹起,人們雖看不清她們容顏,卻似能見到她抿嘴微笑的模樣:“若不嫌棄,范公子請過來坐吧。”

    樓內諸人頓時望向範存義。羡慕、嫉妒、痛恨,幾十道炯炯目光,宛如熊熊火把,似欲將他焚燒。

    範存義卻心中怦怦作響,恐懼如潮水湧至,將他淹沒,身體微微顫抖,直欲癱軟在。

    “膽小鬼!……放心吧,不會把你怎麼樣!”清脆嬌嫩的聲音忽然響起,卻是背對著他的一個女子出聲。宛如清晨黃鸝鳴叫。

    她未轉身。卻仿佛能夠看到範存義的一舉一動。

    範存義聽到這句話,身體的顫抖忽然停住,清脆的聲音仿佛有一股鎮定心神的神效。

    他臉上的笑容依舊僵硬難看。輕輕移步,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漸漸的幽香撲鼻而來,令他不由心神蕩漾,如此風華絕代仙女,若是能夠擁有,即使短壽十年,也無所憾。

    桌子頗為寬敞,可容下八人,她們微微移了移。讓出一個老大空,容他坐下,不與他靠近。

    她們的目光,似乎帶著莫名的笑意,範存義心中凜凜,戒懼大生,感覺自己像進了狼群的小羊羔。

    她們四人,自然便是蕭月生的四位師妹。

    四匹栗色駿馬神駿無比,蕭月生的那匹黑馬。未服易筋丹前,可堪堪與此時的這四匹駿馬相當。

    李若雲諸女心情鬱鬱,便縱馬飛馳,將頭上的鎮神簪取下,任由迎面的烈風吹拂。

    駿馬一日千里,速度奇快,狂風吹來,將她們秀髮吹起,似有一股力量阻擋在前,不斷擠壓著自己,撕扯著自己,心情卻暢快了許多。

    進了成都城,她們到了溫府,將行囊與駿馬安頓好,重新插上鎮神簪,明月鐺,換上衣衫,皆穿上月白羅衫。

    在水雲派,她們故意穿成五顏六色,是為了氣大師兄,他喜歡月白顏色,素潔淡雅,她們偏偏不穿,就是跟他找彆扭。

    川蜀繁華,不受外界戰亂之擾,成都城便是川蜀精華所在,其繁華處,不輸於元大都。

    她們逛了一陣子街,到了晌午,便尋一處酒樓,耳邊聽著周圍人的說話,一些趣聞軼事,往往便在酒客的談笑間。

    雖然戴著明月鐺,便似蒙著面紗,周圍人無法看清自己的容貌,但她們久經禮儀訓練,一舉一動,無不風情萬種,僅是背影,已令人迷醉,完全吸引住周圍人的眼光,她們也漸漸習慣。

    坐在酒樓上,看著窗外的人來人往,繁華喧鬧的氣息撲面而來,與山上的寧靜迥然不同,各有各的趣味。

    若是能夠與大師兄一起出來,那就更好了,可惜,現在的大師兄,已經變心,不再是原來親密無間了,每每想到此處,她們不由黯然神傷,濃濃的惆悵彌漫,心痛如絞,無法遏止。

    範存義來得恰到好處,她們正在神傷,忽然見到了他躡手躡腳的接近,又小心翼翼往回走,大感有趣,捉弄之心頓起。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們與蕭月生相處日久,難免染上一些毛病,喜歡瞧別人的熱鬧,喜歡捉弄人,盡得大師兄之性。

    “范公方,聽聞霹靂堂乃成都第一大幫,高手無數……”林曉晴的嗓音圓潤柔和,斂去嗲意,漫不經心。

    範存義屁股僅挨半邊椅沿,正襟危坐,垂目觀心,宛如老僧入定,目不斜視,對桌上的飯菜視而不見。

    李若雲她們幾個,跟在蕭月生身邊,嘴巴也不由叼了起來,菜點得雖不多,卻極講究,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

    她們拿箸吃菜的姿態,曼妙優雅,此時皆停箸觀看,盈盈妙目望向範存義。

    聽聞林曉晴所言,範存義忙不迭的擺手:“不敢不敢,是別人以訛傳訛,比起水雲派的各位女俠,差得太遠!”

    他雖紈絝。卻並非一無事處,一直在花叢裡廝混,一雙眼睛練得毒辣異常,頗擅察顏觀色,一聽林曉晴之言,聽出不懷好意,對她們武功極為戒懼的他馬上反應過來,忙不迭的推卻。

    “咯咯……”林曉晴輕笑一聲。自羅袖中抽出月白絲帕,輕拭了拭嘴角,淡淡笑道:“范公子也忒謙遜,所謂盛名之下無虛士,霹靂堂大名鼎鼎,小女子卻不信,沒有高手坐鎮!”

    範存義心中暗暗叫苦,更加確定她們不懷好意,水雲派武功,他已領教。僅是那淩空飛渡的輕功。便非堂內任何一個高手可比,縱使是自己的師祖,少林圓音。也望塵莫及。

    “算了,師姐,瞧他怕成什麼樣子了!”清脆嬌嫩的聲音響起,如百靈在山谷中輕鳴,是柳清泉略有不忍,見範存義面色蒼白,額頭冷汗涔涔,卻不敢動手去拭,不由心軟。

    林曉晴嗔了五師妹一眼,又淡淡瞥了一眼範存義。令他又是一番心驚肉跳,對盈盈的眼波避如蛇蠍,腦海中忽然泛起一個詞:豔若桃李,毒如蛇蠍。

    好在,林曉晴不為已甚,瞥過他一眼之後,不再緊追不放,輕哼了一聲:“好吧,看在五妹的面子上。饒你一遭!”

    “多謝女俠!”範存義忙低頭抱拳,隨即又向另一方向的柳清泉抱拳躬身:“多謝女俠!”

    他模樣可憐,惹得眾女一通嬌笑,覺得終於替水雲派出了口氣,這個范範的好色之徒,真該好好折磨一番!

    “幾位小姐,在下可坐在此處麼?”她們桌邊忽然響起清朗的聲音,出自一個身形頎長的男子。

    此人一身藍衫,劍眉朗目,鼻如懸膽,宛如一顆臨風玉樹,英俊臉龐掛著淡淡微笑,吸引著周圍女子位的心神。

    與他相比,範存義這個霹靂堂的少主,頓時黯淡無光,相形見拙。

    對於他的接近,幾女早已發覺,此時,除了林曉晴,其餘諸女,皆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拿起象牙箸,開始吃菜。

    “四姐,這個菜,比衛姐姐的差遠了!”柳清泉搖頭,拿月白絲帕輕拭嘴角,略帶不滿。

    “你呀,知足吧,這在成都城已經是最好的了!”楊玉琪睨了師妹一眼,輕哼道。

    她們來雲海樓吃飯,是受弟子們的推薦。

    官兵捉賊的遊戲,水雲派弟子位一直在玩,每個月,總有兩三人到成都城遊玩,閒聊時,便互相討論,哪一家酒樓的飯菜最好,哪一個胭脂店的胭脂最好,哪一個布店顏色最鮮亮。

    這些小事,她們能聊得津津有味,官兵捉賊遊戲規則,每次冠軍,積分清零,所有人都能得到第一,只是時間早晚而已,多聽聽這些經驗,將來自己去遊玩,也能省卻許多彎路。

    “這位少俠,我們姐妹不想讓人打擾,實在抱歉!”林曉晴抬頭,淡淡說道,見他雙目精芒隱隱,內功雖不深厚,卻也頗具幾分火候,也算難得。

    李若雲諸女風華絕代,委實太過驚人,令人自慚形穢,周圍諸人雖不斷的偷看,卻無上前搭訕者,也算是一奇景。

    那藍衫青年站在范存義身後,面色變了變,他能走上前來,當是極為自信,見到範存義都能留下來,他自然不甘心。

    林曉晴說完,不再理會他,低頭與柳清泉她們說笑,聲音輕靈,範存義與那個英俊男子側耳傾聽,卻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麼,委實怪異。

    此人名為李風商,也是一位武林中的後起之秀,乃川西武林世家李家弟子,被精心培養,加之天賦極佳,在川蜀武林,已頗有名氣。

    世家弟子,從小積累優越與自信,自然與常人不同,即使林曉晴她們不理睬,仍舊未露尷尬,只是含笑而立,靜靜看著她們,雖然看不清她們的面容,一舉一動的風情卻令他沉醉。

    一旁戰戰兢兢的範存義轉身,終於找到了獻殷勤的機會,對於水雲派的可怕,他再清楚不過,有機會討好,絕不能放過。

    “我說,兄弟,幾位小姐不喜歡別人打擾,你還是走吧!”範存義站起身,眼睛死死瞪著李風商,語氣溫和,目光兇狠。

    見到林曉晴她們,他如老鼠見到貓,但對別的武林人物,霹靂堂身為成都的頭蛇,自不會畏懼。

    對於範存義的威脅,李風商只是瞥了他一眼,視若未見,含笑的目光籠罩著林曉晴,蘊著柔情蜜意。

    李若雲幾女對他目光極為反感,雖說他生得英俊倜儻,惜乎她們的芳心全被大師兄占滿,再容不下別人,見他如此放肆,心生怒意。

    李若雲輕咳了一聲,微微搖了搖頭,示意眾女莫要輕舉妄動,師父臨別時的吩咐猶在耳邊,不要多惹事。

    她雖不理俗事,卻眼光犀利,知道此事已不必她們動手,範存義自可代勞。

    “小三,請這位少俠離開!”範存義瞥了一眼李風商,對身後筆直站著的兩名下人淡淡吩咐,頗具威嚴,隱現少堂主的威風。

    “是,少主!”兩人中那位光頭青年躬身點頭,他身材粗壯,肌肉虯結,似要撐破單薄的衣衫,兩手粗大異常。

    “請吧!”他踏上兩步,站到李風商身側,大手緩緩向他肩膀拍去,粗聲粗氣的道,似想將他推走。

    “放肆!”李風商面色一冷,笑容頓斂,怒喝一聲,一掌擊出,迎向小三的大手。

    被範存義喚作小三的下人似是未覺,毫不躲閑,兩掌相擊。

    “砰”一響,小三穩穩站立,李風商卻不由的退後兩步,白皙的臉龐一抹嫣紅閃過。

    他心中凜然,實未想到,這個愣頭愣腦的下人竟有如此深厚的內力,所練似是朱砂掌。

    只是如今美女在旁,容不得自己示弱,否則,再無顏站在她們跟前,被一個下人擊退,輸了這一陣,惱羞成怒,心中發狠,右手搭上劍鞘,目射寒芒,殺機大盛。

    范存義冷冷一笑,不言不語,眼中露出戲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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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倚天 第109章傳言



    他們交手一合,李若雲幾女恍如未見,不言不語,心中抱著看熱鬧的心思。

    李風商修長的右手按上劍柄,手背青筋微露,惱羞成怒,恨不能長劍出鞘,一劍將範存義斬殺。

    範存義冷笑連連,歪眼斜睨著他,眼神挑釁,對殺人般的目光毫不畏懼,哼道︰“識相的,快點兒走,別妨礙幾位小姐吃飯!”

    若在平常,他早就開口罵人,大擺威風,讓對方滾蛋,如今有李若雲幾女在,他極力忍住粗話,努力說得委婉,語氣卻難遮掩。

    李風商雙目精芒越來越亮,右手蒼白,死死握住劍柄,如箭在弦,靈台的一點清明卻在不斷的制止著他。

    一言不合,拔劍相向,固然痛快,卻太過魯莽,只是那些什麼也不懂的愣頭小子所為,出身武林世家的李風商,自是不屑為之。

    只是,眼前這個家伙太過氣人,似是看自己好欺一般,若不給他點兒顏色瞧瞧,李家的臉也丟光了!

    李風商心中已定,怒氣緩緩壓下,右手放開劍柄,向範存義抱拳問道︰“還未請教,這位公子何方神聖?!”

    “咳!哼!”範存義抬了抬下頜,清咳了兩聲,緩緩說道︰“在下範存義,忝為霹靂堂少堂主!”

    “霹靂堂?!”李風商不由微皺劍眉,心中一凜。

    強龍不壓頭蛇,他乍入成都,便將成都城內的幫派弄清,霹靂堂便在不能招惹的行列,且排在首位。

    “嘿,既然知道了在下的身份,難道還要動手?!”範存義眯著眼楮,盯著他嘿然笑道。

    成都城繁華似錦。沒有幾分威風,豈能成為這里的第一大幫派?此人武功不高,叵是也敢惹霹靂堂,那自己還真要佩服他呢!

    “霹靂堂的少堂主,好威風!”李風商轉眼一瞥,見到旁邊的四個女子仍在低聲說笑,毫不在意這邊,似乎沒看到他們。心中羞惱更甚,冷冷道︰“在下倒要領教!”

    他也看出,雖然這位霹靂堂的少堂主也會武功,卻並不高明,怕不是自己的對手,將他打敗,出一口惡氣,馬上離開成都,只要回了蜀西,霹靂堂縱是再有本事。對自己也無可奈何!

    “想跟我動手?還是先過了小三這一關吧!”範存義頗有幾分自知之明。自是不會與人硬踫硬,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豈能自屈身價,與他動手?!

    見他們嘰嘰歪歪,只說不打,李若雲她們有些不耐煩,興致大敗,林曉晴嬌哼了一聲︰“兩位公子,這兒是酒樓,要打架,出去打罷,莫要影響別人!”

    “對。對,小姐說得是!”範存義臉色頓變,馬上轉身,對林曉晴躬身,傲氣沖天表情瞬間化為了諂笑。

    說罷,又轉過身來,沖著李風商道︰“這位公子還是請離開吧,若是不忿,可到霹靂堂來找我!”

    李風商英俊的臉龐一片鐵青。緩緩望向李若雲她們四人,心中隱隱生出恨意,但一見到她們的風情,卻又渙然消散,心中唯有迷醉與愛慕。

    “李某失禮了,告辭!”李風商緩緩抱拳,沖李若雲她們一禮,霍然轉身,昂然而去。

    李若雲她們幾個,眼瞼抬也未抬,心有所屬的她們,視天下男人如糞土,即使英俊過人之輩,與武功通神的大師兄相比,他們也只是錦玉其外罷了,不值一瞧。

    範存義得意的盯著對方,直至下了樓,消失不見,方才轉身,面色恢復肅然,小心翼翼的坐下,屁股挨著半邊,正襟危坐,不敢抬眼瞧她們。

    “範公子,成都城都有哪些好玩的方?”林曉晴盈盈的目光投了過來,聲音柔美圓潤。

    範存義聞之不由心神酥軟,但一想到所受的生不如死,頓如被當頭澆下了盆冰水,馬上肅然答道︰“成都城可玩之處甚多,若是幾位小姐有暇,可先去胭脂街逛逛,然後……”

    隨後,他滔滔不絕,將成都城的介紹了一番,何處適合什麼時候游玩,哪里的東西最好吃,等等,他口才不錯,娓娓道來,李若雲她們听得興致盎然。

    “好罷,辛苦範公子了,我們也吃好了,……再會罷!”林曉晴拍了拍玉手,拿出袖中香帕輕拭嘴角,嬌聲說道。

    範存義急忙起身,恭聲說道︰“是,……幾位小姐若有胞腿打雜的事,只管吩咐在下便是。”

    說著,他伸手到背後,擺了擺。

    另一個頗為靈動的僕人忙點頭,腳步輕盈的下樓而去。

    “那可不敢當,範少堂身份尊貴,咱們不可敢!”林曉晴淡淡說道,帶著調侃。

    範存義嘿嘿笑了兩聲,做憨厚狀,若非李若雲她們知道他的根底,怕也難免會被他騙到。

    “走罷。”李若雲忽然說話,聲音清冷如幽泉。

    諸女紛紛起身,曼妙的身姿頓時呈玩于眾人眼前,李若雲在前,經過範存義身邊時,只是淡淡一瞥,卻讓範存義心中寒意大生,手足冰冷。

    林曉晴她們跟在李若雲身後,裊裊而行,宛如弱柳扶風,曼妙無比,樓上諸人無不露出迷醉之色。

    範存義躬身送別,不敢抬頭觀看,心下大吁了口氣,終于將這幾座煞神送走,自己真是吉人天相!

    ××××××××××××××××××

    “這位小姐,帳已經由範少堂主結了。”胖墩墩,一臉憨厚的掌櫃對柳清泉笑道。

    “嗯?”柳清泉歪了歪臻首,隨即搖頭︰“不要,我們自己結帳,那些錢呆會兒還給他們便是。”

    雖然範存義恭敬異常,態度謙卑,但他是大師兄親手懲罰過人,自不會是什麼好東西。也不想與他有什麼糾葛,柳清泉雖然天真爛漫,這點兒道理,卻也明白。

    回去之後,她說與幾位師姐听,不由被她們夸贊了一通。

    她們出了酒樓,但往溫府走去,想要回去午憩。這個習慣已經養成,不眯一小會兒,總覺得下午沒有精神。

    她們走得極是悠閑,不急不徐,也承自大師兄蕭月生風格,不時打量一務周圍店鋪,進去看看。

    “他怎麼還跟在後面?”楊玉琪瞥了一眼身後,性感的玉臉略有些不耐。

    她們正停在一個布店前,縴縴玉手撫摸著各種顏色的布匹,打量著。比劃著。雖早已察覺到了後面人,卻並不在意。

    “算了,他也不像是壞人。”林曉晴滿不在乎的笑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誰又知道?!”楊玉琪不以為然的搖頭,除了大師兄,對于男子,她自心底里反感,與她身世不無關系。

    “咱們呆會兒甩開他便是。”李若雲正拿著一塊兒月白絲綢,輕輕撫摸,又按到楊玉琪嬌軀,看她穿著的模樣,口里淡淡說道。

    楊玉琪這才罷休,也看著身上的絲綢。笑道︰“二師姐真要買嗎?……還是算了,不如大師兄買的!”

    眾女頓時默然,動作皆是一頓,楊玉琪大感後悔,大師兄三個字,此時是師姐妹們的忌諱,听到這三個字,她們不由泛起憂憂心事。

    一時之間,她們也沒了興致。只覺索然無味,紛紛放下布匹,對店主擺了擺手,裊裊離開。

    “走,甩開他!”李若雲淡淡說道。

    眾女身形驀然一變,頓時身形更加曼妙無倫,蓮步輕移,似緩實疾,衣袂飄動,縹緲如仙。

    跟在她們身後的李風商不由一急,忙施展輕功,向前追去,顧不得驚世駭俗,速如奔馬,在人群中穿梭如魚,奇快無比。

    只是他尚未行上幾步,四女的曼妙身影已經消失無蹤,仿佛河水歸于大海,再不可見。

    他不管不顧跳上屋頂,縱目遠望,卻已芳影杳然,不由恨恨跺腳,心中悵然沮喪,悔恨不已,只怪自己輕功不佳,竟無法追上幾個女子,實在無顏見人!

    ×××××××××××××××××××

    “听說了嗎,峨嵋派滅絕師太的兩位弟子要訂婚了!”

    李若雲諸女這一次發下狠心,竟一直呆在成都城,每日如度年,終于過了五日。

    這一日,她們百無聊賴的在成都城逛了一陣子,快到晌午時,便到雲海酒樓坐下。

    她們上的是三樓的雅間,除了第一次,她們對酒樓不熟,惹得樓上的人們魂不守舍,以後她們過來,都是上三樓,獨立的雅間,免受人們目光之擾。

    坐下末多久,她們便听到下面二樓的聲音,幾人內功深厚,听力遠逾常人,二樓的聲音清晰如在耳邊。

    “哦?是俗家弟子嗎?”聲音略沙啞,透出極強興趣。

    “廢話!……而且是最美兩個!”開始的男子沒好氣的道,卻洋溢著自得,似是對于自己消息靈通自豪。

    “最美的兩個……,好像是那位貝女俠跟方女俠?”

    峨嵋派是天下間數一數二的名門大派,滅絕師太的八大俗家弟子,對武林中人而言,實是仙子一般的人物,若能娶到家里,可謂是平步青雲,一步登天。

    故她們像仿佛是後世的天後巨星,可望而不可及,卻被武林俠士們追捧不已。

    “是貝女俠跟周芷若周女俠!……她是滅絕師太的關門弟子,據說清麗秀雅,天姿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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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倚天 第110章波起

    雲海酒樓的二樓,人們議論紛紛,皆是關于峨嵋派兩位女弟子定親之事,消息像是一陣風吹過,已傳得揚揚。

    靠著軒窗的一張方桌,圍坐三人,身形各異,氣質不同,卻一看即知是武林豪客,腰間佩劍,雙目精亮,顧盼間銳氣逼人。

    “劉兄見過那位周女俠?”一位面目清 的中年男子笑問,放下手中的銀盞,向對面之人問道。

    對面之人身形微胖,面皮白皙,長相富態,不像武林豪客,更像一位富家翁,聞言放下銀盞,滿面憾色的搖頭︰“慚愧,……據說這位周女俠極少下山,見者寥寥,……孫兄見過?”

    清 男子撫著清髯,搖了搖頭︰“沒有……不過,听說,這位周女俠容貌還在幾位師姐之上,甚至當初的紀曉芙紀女俠也要甘拜下風!”

    “唉!這些天仙似的人物,咱們尋常之人,豈有機會見識?!”旁邊一人苦笑,語氣頗是自憐,慢聲細語的嘆道。

    “那倒不盡然!”對面的劉兄呵呵一笑,撫了撫自己光滑無須的下頜︰“程兄何必妄自菲薄,你若是一直生活在峨嵋山下,總有機會見到。”

    “廢話!”其余二人呵呵笑了起來。

    三人再次舉盞,輕啜了口酒,武林中人,出門在外,多是小心謹慎,大口吃肉或可,大口喝酒,卻無異于自尋死路,吃了酒,反應則遲鈍許多,往往決定了生死。

    這三位人物,在武林中也非寂寂無名之輩,孫直樹。劉乾陽,程留農,雖非大名鼎鼎,卻也頗有幾分小名。

    吃了幾口菜,他們放下銀箸,接著議論。

    “唉!……這位蕭南秋,究竟是何方神聖?”那位程留農身形粗壯魁梧,容貌卻頗為清秀。說話卻不疾不徐,吐字清晰,從容如書生,只是眉宇間總罩著一層憂郁,似有傷心事。

    “我也想知道,這位蕭南秋是何等人物,竟能令峨嵋派的仙子效娥皇女英,同侍一夫,唉……真是慕煞人也!”劉乾陽挪了挪富態的身子,撫著光潔無須的下頜。嘖嘖有聲。

    面容甭 的孫直樹也搖了搖頭︰“此人頗為神秘。我只听說,他是水雲派的大弟子,再沒有別的。”

    “水雲派?”劉乾陽與程留農同時喃喃自語。在頭腦中搜尋著這個名字,他們闖蕩武林,總有一些常識,那些各門各派,便是基本的資料,都會被人記住。

    “好像沒听說過……”劉乾陽一邊撫著光潔無須的下頜,一邊搖頭,望向對面孫直樹。

    孫直樹望了望程留農,見他仍在苦苦思索,不由笑道︰“不知道,也算正常,……水雲派是位于紫山的一座小門派,除了蕭南秋,派內全是女弟子,名氣極小,不值一提。”

    “紫山?……這麼說,離峨嵋派不遠嘛。”粗壯身材,卻眉目清秀的程留農想了想,慢慢說道。

    “是啊。不遠,可能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吧,還真是好運氣的小子啊……”孫直樹笑呵呵的點頭,感慨了一句。

    “不會,不會這麼簡單。”程留農想了想,搖頭。

    “怎麼不簡單?……來,各異彩,別忘了吃菜!”富態的劉乾陽呵呵笑問,拿起銀箸,提了提桌上的菜肴。

    蟹粉獅子頭,水晶豬蹄,清蒸羔羊肉,夾雜幾盤素菜,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

    程留農依言拿起銀箸,挑了一口菜,慢慢咀嚼完,小心咽下之後,拿出袖里的手帕,擦了擦嘴角,不疾不徐說道︰“照我說,這個蕭南秋絕不簡單!”

    “嗯……,倒也是,若是個尋常人物,高傲如滅絕師太,豈能答應這門親事?!”孫直權撫著清髯,微微點頭。

    “不錯,能令兩位峨嵋派的仙子同時傾心,必是非同小可的人物,……劉某倒想見識一下!”劉乾陽呵呵笑道。

    “呵呵,這個蕭南秋倒是比周女俠還要神秘,至今見者廖廖,有人說,他相貌普通,也有人說,他英俊過人,堪比潘安宋玉,眾說紛芸,莫衷一是,……唉,真不知相信哪一個好!”孫直樹搖頭笑道。

    “不如,咱們去拜會一下水雲派,不是說全是女弟子嘛……”劉乾陽嘿然一笑,露出男人都理解的笑容。

    樓上的李若雲諸女登時面色一變,楊玉琪已拈起了一塊兒銀箸,卻被李若雲按住,搖了搖頭。

    她恨恨的罷手,放下銀箸,一臉惱怒的哼道︰“二姐,這般輕薄之徒,豈能饒過?!”

    “算了!”李若雲清冷依舊,淡淡搖頭︰“他們也就背後嚼嚼舌根子,若敢當面說,再出手不遲!”

    楊玉琪無奈的遵從,拿起銀箸,挾了一口菜,用力咀嚼,似是將其當作了他們。

    ×××××××××××××××××××

    “噓!”孫直樹忙不迭的豎指于唇,臉色都變了,忙向四周瞄了瞄,小心翼翼。

    見沒人注意到自己,他重重舒了口氣,放下手指,沒好氣的瞪向富態劉乾陽,小聲叱道︰“你不要命了?!……現在水雲派可與峨嵋派連一塊呢!”

    “呵呵,忘了,忘了。”劉乾陽也是心有余悸表情,說過之後,也是大後悔,峨嵋派的狠毒,令人聞風喪膽。

    “千萬小心,不可得罪水雲派,不然,惹上峨嵋派,死無葬身之,況且……,他們的媒人乃武當宋大俠!”孫直樹聲音放低,輕聲說道。

    “嗯?”程劉二人不由一怔,隨即瞪向孫直樹︰“孫兄,還有什麼沒說的。干脆一塊兒說完,免得吊人胃口!”

    “沒了,在下也就知道這些。”孫直樹撫著清髯,擺了擺手,微露自得之意。

    “竟能請得動宋大俠,厲害,厲害!……唉!”程留農感慨的長嘆,拿起銀盞。晃了晃其中的美酒︰“若我是那個蕭南秋,即使減壽二十年,也沒白活!”

    “不錯,能娶到峨嵋派的仙女,減壽二十年也值!”劉乾陽重重點頭,微胖的臉上一幅深得我意的表情。

    “她們是仙女,咱們這些凡夫俗子就不要痴心妄想了!”孫直樹搖了搖頭,笑道。

    ××××××××××××××××××

    李若雲諸女皆是心不在焉,听著樓下人們議論,想要掩住耳朵,卻又忍不住听下去。牙根發癢,直欲給他們一個教訓。

    對于大師兄定親這個消息,她們雖然早已知曉。心中卻隱隱有著一絲希望,說不定,大師兄會改變主意,回到原來。

    她們故意惹大師兄生氣,出來散心,冷落大師兄,便是這一絲希望所驅動,如今,听到定親的事已被傳開,這一刻。她們終于認清,此事已定,無可更改。

    四張如花般的嬌顏黯淡無光,失望,心痛,眷戀,仿佛潮水一般涌上心頭,再也無法遏止,往昔種種。恍如昨天,在眼前一一閃現。

    她們性子各異,表情亦不相同,柳清泉嘟著紅艷艷的櫻唇,悶聲不語,不時哼一聲,楊玉琪緊咬性感的下唇,一動不動,林曉晴則面無表情,輕撥著桌上的銀簪,李若雲清冷依舊,看不出異樣。

    雅閣內的氣氛沉悶,無人說話,樓下聲音傳不到這里,只有靜靜的呼吸聲。

    “篤篤”敲門聲驀然響起,眾女不由一驚,抬起臻首,彼此對視了一眼。

    她們雖在想著心事,但若有人接近,斷難逃過她們的耳力,實未想到,竟被人不知不覺的靠近。

    眾女心中凜然,戒意大生,此人必定功力高絕,各自玉手按上柳腰間的劍柄,蓄勢待發。

    “誰呀?”柳清泉嬌聲問道,裝做若無其事。

    “吱”的一聲輕響,門被推開,蕭月生身著一襲青衫,飄然卓立于眾女跟前,面沉似水。

    “大師兄!”柳清泉不由輕叫,明眸睜圓,眨也不眨一下,怔怔望著蕭月生。

    眾女氣息頓散,不由站起,目如秋水,盈盈望著他,大感意外。

    溫潤的目光輕掠眾女的嬌顏,蕭月生一言不發,踏步進了雅閣,揮袖一拂,“啪”的一聲,房門自動關上。

    站至李若雲身旁,蕭月生仍舊不說話,只是看著她們,目光溫潤如玉,仿佛向她們心田注入一泓甘泉。

    楊玉琪不由站起,將繡墩讓出來,小心搬至大師兄身旁,輕聲道︰“大師兄,快坐下吧。”

    “你們吶……”蕭月生指了指她們,嘆息一聲,坐了下來,又擺了擺手,示意她們都坐下。

    “哼,大師兄,你怎麼來了?……不是不要我們了嗎?!”柳清泉天真爛漫,心中有話,自然脫口而出,嬌嗔的瞪向蕭月生。

    “胡說!”蕭月生臉色一繃,掃了眾女一眼,臉色又松開,無奈嘆道︰“你們吶,就愛胡亂想,……我有了小蝶與小情,還不跟以前一樣嘛?!”

    “那不一樣,貝姐姐與周姐姐可是正室呢!”柳清泉搖頭,重重嬌哼道。

    蕭月生搖頭笑了笑,溫和說道︰“放心罷,不管怎樣,我還是你們的大師兄!”

    對于她們的心思,蕭月生隱隱明白,所以縱容她們,任她們出來游玩,隱在她們身後,直到溫玉冰催他回去,方才現身。

    眾女默然,娶妻與娶妾,根本是兩碼事,小蝶與小情一直伺侯著他,成為他妾室,她們也未覺得異樣,與往常一般無二,但這一次,貝錦儀與周芷若的身份可是正妻,她們要稱師嫂的。

    “唉!”蕭月生故做感慨的長嘆,搖頭道︰“我曾對師父說,不如讓你們全嫁給我,被師父一通訓斥,罵我色膽包天,不知羞恥。”

    “……師父罵得好!”林曉晴忽然開口,嬌聲笑道,嗲意十足,令人身心酥軟。

    眾女也紛紛投了他一記白眼,怨這個大師兄太過花心,各人心中卻莫名的一動。

    一個人很超越從小灌輸的思想,這個時代,男人三妻四妾已是根深蒂固,雖然她們難免嫉妒,卻並不會拼命抵制。

    眾女親如姐妹,平常與蕭月生嬉鬧,像是一家人,習以為常之下,嫉妒的念頭也淡漠許多,偶爾也會生出這個念頭,若是能夠一起嫁給大師兄,也算不錯。

    可惜,此事卻難成,若是如此,水雲派必會淪為天下人的笑柄,無顏立足。

    蕭月生見她們神情稍霽,擺了擺手,重重說道︰“好了,你們出來的時日也不短了,該回去了,莫要讓師父擔心!”

    眾女點頭,事已至此,無法挽回,再听到大師兄的溫語撫慰,她們心頭郁氣也稍平了些,確實該回去了。

    ××××××××××××××××××

    清晨峨嵋山

    峨嵋派弟子們剛做完早課,便見有一人被領上山來,是一位英俊瀟灑的青年劍客,氣度翩翩,宛如白面書生,峨嵋派的弟子們見了,皆不由多看上幾眼。

    此人被人領進金頂大殿,進門便跪倒在,朗聲道︰“弟子宋青書,拜見師太!”

    滅絕師太坐于金色蒲團上,倒吊眉微動,雙眼緩緩睜開,冷電迸射,掃了他一眼,淡漠的說道︰“不必多禮,起來吧。”

    “多謝師太!”宋青書起身,坐到蒲團上,恭敬的望著滅絕師太,自懷中取出一封信,雙手呈上。

    滅絕師太伸手接過,直接拆開,掃了幾眼內容,點了點頭,轉臉對宋青書道︰“辛苦賢佷了,先下去歇息吧,……不妨在這里盤桓一陣,宋大俠過幾日也會過來。”

    “是,弟子遵命!”宋青書恭聲回答,干淨利落的起身,慢慢後退,直至到了殿門口,方才轉身,邁步離開。

    宋青書出了大殿,被那個美貌活潑的小姑娘領到了客房精舍,然後她又一蹦一跳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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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倚天 第111章相見



    宋青書心中如焚,一路披星戴月,快馬加鞭趕至峨嵋,未曾好好休息,此時放松下來,便坐到榻上,打坐調息。

    半個時辰過去,他睜開雙眼,起身離榻,神出鬼沒采奕奕,容光煥發,武當心法,乃內家之宗,自有其神妙之處。

    他上前推開窗戶,明媚的陽光照了進來,涼氣習習,吹拂著他冠玉般的面龐。

    舉目眺望,遠方郁郁蔥蔥,群山披綠,一陣輕風吹過,宛如綠浪起伏,觀之心中寧靜,此時,他的心卻並不平靜,幾日前的情形浮現于眼前。

    宋遠橋回到武當派,吃過晚飯,父子二人一起到院子里乘涼時,他笑著說起下山經歷,笑道,這次下山,自己充當了一回月老,替水雲派的蕭先生向峨嵋派提親,且是同時向兩個女子,頗費了一番波折,很有意思。

    宋青書頓覺不妙,忙自竹椅上坐起,問是哪兩個女子,結果被自己不幸料中,果然有周芷若的名字。

    宋青書宛如被巨錘撞到,眼前發黑,嘴中出現腥味,卻是下唇被不知不覺咬破。

    “嗲……”他瞪著宋遠橋,竟是無言,臉色變得煞白,心仿佛被巨石輾碎,化為粉末,煙消雲散。

    見到青書如此神情,宋遠橋心中憐惜,不禁搖了搖頭,撫髯長長嘆息︰“唉!……青書,莫要怪爹……”

    “師太答應了嗎?……她答應了嗎?!”宋青書緊緊盯著父親,急促的問。

    “答應了。”宋遠橋點點頭。

    “那……,那周師妹呢?她也答應了?!”宋青書仍不死心,聲音顫抖著問。

    “也答應了……”宋遠橋緩緩點頭。

    “不會……”宋青書搖頭,面如白紙,忽然笑了起來︰“爹不是騙孩兒?!”

    宋遠橋自竹椅中起身,走到宋青書身前,拍了拍他肩膀︰“青書。周姑娘對蕭先生用情很深,……否則,滅絕師太也不會答應這門親事。”

    宋青書死死咬著嘴唇,牙齒陷入唇肉中而不自覺。

    宋遠橋無奈搖搖頭,也不再勸,蹁步回了屋子。

    他心中明白,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即使再英雄,再好漢,為情所困,也無可奈何,當初六弟便是一倒,外人很難幫上忙。

    最終,他想到了一法,讓青書送一封信到峨嵋,令他趁機見一見周芷若,將事情說開。也好斷了他的心思。

    宋青書听到爹爹的派遣。大喜過望,忙不迭的答應,心中裝著周芷若。一路快馬加鞭,毫不停滯不前歇,奔至峨嵋,心中有事所撐,兀自沒有感覺疲憊。

    站在窗前,讓涼風吹拂自己的臉,以便讓砰砰的心沉靜下來,呆一會兒不致失態。

    過了一陣子,覺得自己已差不多了,他拉了拉窗旁的一條細繩。

    很快。一人悄然來到了他門外,輕輕敲了敲門︰“宋少俠,有什麼要小子做的麼?”

    宋青書上前拉開門,門外站著一位身形瘦削少年,眉清目秀,約有十六七歲,稚氣猶存,一臉好奇的望向他。

    “能請周師妹過來一趟嗎?”宋青書強抑激動,慢慢說道。

    在精舍伺候貴客的皆是峨嵋派的弟子。由眾弟子輪值。

    凡是能進入精舍之人,皆非尋常人,見一見這些人物,見識一番他們的舉止風度,對于弟子們而言,有益無害。

    “周師妹……?”那清秀少年想了想,遲疑的問︰“是周師叔麼?”

    “……正是。”宋青書用力點點頭,雙目明亮,緊盯著他。

    清秀少年搖了搖頭,歉然道︰“真是不巧,周師叔下山了……”

    “下山?!”宋青書不由失聲,隨即省悟失態,忙又放低聲音,緩緩問道︰“那何時能回來?”

    “弟子不知。”少年搖頭,惜字如金,望向宋青的目光竟有幾分莫名的敵意。

    對于周師叔定親之事,峨嵋上下自是早已知曉,他是個好奇寶寶,打听得更是仔細,一丁點兒消息也不放過,雖未見過那位蕭先生,通過別人述說,腦海中卻已完整的拼湊出了他的相貌。

    知道這位未來的師叔公相貌平常,不但未令他不忿,反而感覺親切親近。

    男子漢大丈夫,相貌無關重要,最重要的是武功,听負責迎賓的師姐說,這位未來的師叔公可了不得,武功奇高,又听別的師姐說,怕是不輸于掌門師祖,他听得崇拜不已。

    如今,他眼前這位宋少俠,乃是武當派宋大俠的公子,相貌英俊過人,又來尋找周師叔,他不由替未來的師叔公擔心。

    “……那貝師姐在嗎?”宋青書有些不甘心。

    “貝師伯也不在。”少年依舊搖頭。

    宋青書劍眉微皺,想了想,抬頭道︰“那麻煩小兄弟幫我問問,周師叔下山去哪兒了,好吧?”

    雖覺察到少年目光冷漠,宋青書卻不在意,對他百言,一個下人,無足輕重,不值得多看幾眼。

    “……好吧。”少年遲疑了一下,點點頭,轉身便走。

    ××××××××××××××××

    李若雲她們幾人回到水雲派,溫玉冰倒未多加責備,只是叮囑,下次莫要這般任性,免得讓她掛心。

    蕭月生帶她們去了縹緲峰靈鷲宮,讓她們在天池邊游玩,皚皚白雪,晶瑩冰峰,洗滌著她們煩惱。

    玩了兩天,尚未盡興,便被蕭月生強拉了回來,火候的把握,他最是擅長,一旦盡興。

    李若雲她們與大師兄回到了原本的親密,定親之事,被她們刻意忘卻,況且,未來事,誰又能說得準呢!

    只是,當貝錦儀與周芷若再次出現在水雲派時,她們想要忘卻,卻也不能。

    見到自己幾位師妹與貝周二人的情形,蕭月生不由感嘆,女人,確實不可琢磨,好在自己有讀心術。

    李若雲她們對貝錦儀與周芷若親熱依舊,毫無二致,仿佛什麼事情也未發生。

    但她們對自己這個大師兄,卻是不時送一記白眼,坐在一起說話時,也話里有話,夾槍帶棒,令他心中苦笑不已。

    不過,這總勝過她們不理不睬,蕭月生心中頗感幾分慶幸。

    貝錦儀與周芷若見到蕭月生,羞澀不堪,玉臉紅暈滿面,不也與他目光相觸,也不敢靠近他的身邊,似是避嫌。

    被林曉晴幾女取笑了一番,慢慢放開,不那般羞澀與避嫌。

    二人皆是冰雪聰明,對于他們師兄妹之間的異樣,也有覺察。

    若是一個或兩個人如此,顯得很特別,貝周二人或話會吃醋,心中不舒服,但幾女皆是如此,反而不令二人吃醋。

    定親之前,貝錦儀與周芷若兩人焦慮不安,輾轉難眠,整個人憔悴了幾分,惹人憐惜。

    寧親以後,兩人雖然歡喜興奮,甜蜜無加,一顆心踏實下來,卻仍有煩惱。

    自從定親,兩人越發羞澀,臉皮薄如紙,拉不下臉來去水雲派,過了幾日,對蕭月生思念越甚,受相思之苦折磨,日漸憔悴,卻又無法言明。

    滅絕師太看在眼中,冷硬的心腸軟了幾分,與宋遠橋做法一般無二,派二人去水雲派送信。

    ××××××××××××××××

    這一日中午,眾人在蕭月生寒煙閣中吃過了午膳,便出了寒煙閣,在寒湖上的迥廊上散步游玩。

    眾女一邊走,不時倚著欄桿向下望,寒湖清澈見底,青石游魚皆清晰可見,殊為奇妙,她們看得津津有味,不時響起銀鈴般的嬌笑,在清亮的湖面上飄蕩開來。

    忽然間,一道清朗的聲音自山下傳至︰“在下宋青書,拜會水雲派……”

    聲音清亮,綿綿不絕,直沖山上,在她們耳邊響起,宋青書的功力雖不強,心法卻不俗。

    對于宋青書,眾女並不陌生,林曉晴去過武當派,回來與諸女說過此人,評價宋青書雖相貌英俊,武功卻太差,很不以為然。

    蕭月生自寒煙閣飄出,站在玉階上,看了看諸女,有些莫名其妙,宋青書怎麼會到水雲派來?

    宋雪燕正在山下,並未現身,听候大師伯的吩咐,果然,耳邊馬上傳來了大師伯的聲音︰“雪燕,將他請到寒谷來吧。”

    見到宋雪燕的美貌,風塵僕僕的宋青書不由一呆,心中一蕩,但此時的他,心中滿是周芷若,只看了一眼,便轉頭不敢再看她的曼妙背影。

    心中有事,對周圍的一切也無心理會,紫山陣法的玄妙,他皆無視,只是在想著,這里能否見到周芷若。

    對于宋青書,有宋遠橋的面子在,蕭月生並未刁難,直接踏上畫舫,到寒湖邊迎接。

    李若雲諸女跟在他身後,貝錦儀與周芷若也在此列,仿佛眾星拱月般站在船頭。

    宋青書跟在宋雪燕身後,乍進寒谷,一眼便看到了眾女當中的周芷若,不由心中激動,砰砰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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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倚天 第112章誤會



    宋青書不由感慨萬千,向周芷若抱拳躬身,朗朗笑道︰“周師妹果然在此,讓我找得好苦!”

    此話太過曖昧,乍然一出,眾人面色皆變。

    貝錦儀彎細的柳眉微微蹙起,白皙的臉龐泛出一抹憂慮,沒想到宋青書如此行事,真是“刮目相看”。

    李若雲亦是黛眉微蹙,目光清冷如寒泉,心中不悅,這個宋青書太過無禮。

    周芷若卻是微微心虛,不由偷瞥隔著兩人的蕭月生,與他似笑非笑的目光相觸,心下略有惶急,唯恐他生出誤會。

    每年,周芷若都要去武當派一次,拜會張三豐真人,以謝當年渭水河畔的收留之恩,與宋青書也有幾面之緣。

    周芷若冰雪聰明,自是知曉宋青書的心意,只是他雖然英俊不凡,卻無法令她心動,她性子溫婉,不好直言相告,只是婉拒。

    宋青書一直生活在武當山,甚少與女人相處,乍見到絕美的周芷若,登時被其所迷,但他不解風情,看不出周芷若的婉拒,還以為她矜持而已。

    “宋師兄,不知因何尋小妹?”周芷若淡淡問道,客氣而疏遠。

    宋青書前行幾步,目光勢切,聲音顫抖,遲疑的問︰“听說,師妹你訂親了?”

    周芷若不由一羞,再偷瞥一眼蕭月生,輕輕點頭︰“……不錯。”

    宋青書全神貫注于周芷若的一舉一動,見她兩次瞥另一男子,心中頓時生惱,轉眼望向蕭月生。

    掃了一眼蕭月生,他又轉頭,熱切的望著周芷若,跨前一步,大聲道︰“為什麼?!為何要委屈自己?……是不是師太逼你?!”

    他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平常斯文有禮,只是他乃溫室中的花朵,從小一帆風順,未遇挫折,乍逢情變,難免失態,問得頗是突兀。

    這番無禮之舉,惹惱了李若雲她們。對于大師兄,她們奉若天人,豈容他如此無禮?!

    這個宋青書,不見禮倒罷了,卻又對大師兄的未婚妻嘮嘮叨叨,糾纏不清,委實可恨。

    “哼!”柳清泉胸無城府,藏不住心事,不由重重嬌哼了一聲,狠狠瞪向宋青書。

    宋青書此時情迷心竅。不管不顧。只是死死盯著周芷若,盼她說自己是被逼的。

    “我要感激師父的成全……”周芷若輕輕搖頭,歉然的望向蕭月生與李若雲她們。

    貝錦儀在一旁暗自搖頭。對這個宋青書更看低了幾分,忙輕咳了一聲,上前插話︰“宋少俠,這位是蕭公子,這幾位是水雲派幾位女俠……”

    她的清咳隱含內力,將怔然失神的宋青書驚醒。

    他轉過頭來,望了望沉靜如水的蕭月生,抬起下巴,語氣不屑︰“你就是那個蕭南秋?”

    在他眼中,這個蕭南一無是處。相貌平常,很難吸引女人的目光。家世更遠遜自己,水雲派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門派而已,對于蕭月生這個情敵,打心底里瞧不起。

    “我就是那個蕭南秋。”蕭月生暗自皺眉,臉上不動聲色,點點頭,淡淡笑道︰“宋大俠可好?”

    “家父安好。”宋青書不得不正色回答。此時方想起,父親與諸位叔叔對這個蕭南秋的看重,心中卻不以為然。

    怎麼看,這個蕭南秋都是平凡得緊,只是武功稍微高明一些,竟真的能令周師妹動心?

    想到此處,心中恨意涌起,望向蕭月生目光越發不善,冷冷一笑,轉向周芷若︰“周師妹,你竟喜歡他?!”

    周芷若玉臉微紅,羞中帶怒︰“宋師兄,你來找我,沒別的事麼?!”

    貝錦儀暗自搖頭苦笑,真是無妄之災。

    蕭月生莫名的笑了笑,淡淡吩咐︰“芷若,讓宋少俠上船,咱們進去說話吧!”

    周芷若面色更紅,如披晚霞,點點頭,向面色冰冷的宋青書道︰“宋師兄,請上船吧。”

    宋青書見他們如此親密,心中怒如潮涌,恨不能拔劍上前,將蕭月生斬上幾劍。

    但听到周芷若的聲音,只覺得說不出的溫柔,他不由自主的點點頭,邁步到了湖邊,踏上畫舫。

    一道道秋水般的目光投在他臉上,宋青書此時方才發覺,船頭的這些女子,竟是如此的美貌!

    他見過的女人,周芷若最為漂亮,何曾見過如此多絕色,不由目瞪口呆,目眩神迷。

    見到他怔怔然失態,諸女不由更看不起他,紛紛轉身,裊裊進了船艙,帶走一陣香風,宋青書不由悵然若失。

    蕭月生面色不改,心下暗自搖頭,虎父犬子,委實可悲,宋遠橋那個老好人,太過命苦。

    宋青書不好意思跟進去,只好站在船頭,但看到蕭月生,便心中憤恨,索性眼不見心不煩,轉頭望向湖面,不去理會他。

    蕭月生負手站于船頭,青衫飄動,讀心術一直運轉,對宋青書的心情洞悉無遺,心中感慨萬千。

    寒湖不大,很快靠到了寒煙閣下。

    “宋少俠,請。”在人前的表面功夫,蕭月生還想做一做。

    宋青書如今視他如仇,見他客氣,自己便不客氣,一言不發,腳尖一點,輕輕躍過木梯,直接落至迥廊上。

    諸女紛紛自畫舫出來,裊裊踏上木梯,蓮足輕邁,一步一步,冉冉升至迥廊,風情萬種。

    宋青書見到台階竟是玉石,心下微愣,卻不能在情敵面前露怯,裝做漫不在意,穩穩走了上去,蕭月生上前掀簾,幾人進了寒煙閣第一層。

    屋內溫暖如春,直欲令人解衣。淡淡的幽香浮動,宋青書不由心旌微蕩。

    蕭月生請他坐到繡墩上,然後自己盤膝坐上對面香榻。

    李若雲幾女則坐到遠處的香榻上,有的拿起繡撐,有的拿起書卷,有的拿起棋盤,各忙各的,再也不去理會他們。

    小蝶掀簾進來。身姿曼妙,裊裊娜娜,端著雪瓷茶盞。

    蕭月生接過茶盞,總宋青書微微抬了抬雪盞,示意請品嘗,然後揭盞,微啜了一口,放下,淡淡問道︰“這一次宋少俠蒞臨,莫不是宋大俠有何訊息?”

    宋青書抬起茶盞。微呷了一口。好茶兩個字差點兒沖口而出,被其按捺住。


    茶香清明,散布全身。自己神智仿佛清明許多,心也安靜下來,剛才的一切,恍如一夢,不由大感此茶神奇。

    他不由看了看盞中之茶,根根如豎槍,整齊排布,煞是好看,自知此茶定非凡品。

    摒棄雜念,他搖頭道︰“這倒不是。在下只是奉家父之命,到峨嵋派送信,順便過來看看,見識一下蕭少俠的風采。”

    “呵呵……,在下有何風采可言,定讓宋少俠失望了吧?”蕭月生呵呵一笑,搖了搖頭。

    宋青書淡淡一笑,未加否認,在他眼中。這個蕭南秋,確實毫無風采可言,周師妹不知為何鬼迷心竅,竟偏偏喜歡這麼一個人!

    一想到此,本是平靜心再起波瀾,胸中怒氣涌動。

    蕭月生暗自嘆息,問世間情為何物,這個宋青書,已是情迷心竅,不可理喻了。

    “在下听聞,蕭少俠武功絕頂,在下一直好奇不已,這一次前來,能否領教一番?!”宋青書目光炯炯,逼迫之意呼之欲出。

    雖听說過,這個蕭南秋武功高明,但耳听為虛,眼見為實,見他平平凡凡,不像會武功,倒像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自是要出一口氣,欲令他在周芷若面前出丑。

    各忙各的諸女忽然紛紛抬頭,目如秋水,望向宋青書,明眸透著知意,似是見到了世間最好笑的事情。

    宋青書有些莫名其妙,不敢與她們的美眸相觸,卻又感覺到了異樣,朝周芷若望一眼,見她微皺眉頭,似是不悅。

    他以為她是替蕭南秋擔憂,不由怒氣更增,令對方出丑的念頭更強,當要用盡全力。

    蕭月生不由失笑,搖了搖頭︰“算了,你初次上門,豈能動武,待下次吧……”

    對于這個宋青書,蕭月生不知說什麼好,說其心術不正,倒是苛求,男人對待情敵,本就無二法,只有決斗,但這般不識好歹,實在有愧玉面小孟嘗之美稱。

    看在宋遠橋面子上,唯有推托一下,待其清醒再說。

    見他推辭,宋青書更加得意,步步緊逼︰“擇日不如撞日,莫非,在下開武功低劣,不值得蕭少俠指教?!”

    蕭月生但笑不言,等于默認,看了看他,忽然轉身對眾女道︰“芷若留下,其他人都去水雲閣吧。”

    說罷,對面色微變的周芷若點點頭,起身下榻,穿上靴子,直接走出寒煙閣。

    眾女紛紛起身,放下手上的東西,瞥了一眼怔然不解宋青書,搖了搖頭,走了出去。

    貝錦儀走在最後,對周芷若輕聲道︰“芷若,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心不可太軟!”

    周芷若輕聲點頭,擔心的看了一眼門口。

    貝錦儀也嘆了口氣,雖然蕭月生溫和如平常,她卻能看出,他還是生氣了。

    周芷若看到了師姐的憂慮,輕咬著嬌嫩的下唇,微一思忖,轉身看了一眼宋青書︰“宋少俠,咱們出去說話吧。”

    說罷,不等他回答,蓮足輕邁,裊裊走出。

    听到周芷若對自己說話,宋青書不再想蕭月生這番舉動的用意,忙點頭,毫無異議,她說什麼,他就听什麼,邁步跟了出去。

    他剛踏出寒煙閣,便見蕭月生幾人飛身而起,並未落至畫舫上,反而向水面沖去,不由驚訝。

    待看到他們凌空而行,飄飄如仙,橫渡湖面,直接落至幾十丈遠外的湖邊,不由勃然變色,目瞪口呆。

    瞥了他一眼,周芷若性子溫婉,沒有冷笑,只是搖了搖頭。

    眾人來到了水雲閣,剛踏進殿內,柳清泉便忍不住嬌哼︰“師兄,干嘛不教訓一下那個宋青書啊?!”

    除了李若雲冷著臉,其余諸女皆義憤填膺,這個宋青書,太過無禮,竟直接上門尋大師兄的未婚妻,也太不把大師兄放在眼中了。

    眾人忽然頓住,望向殿門,周芷若裊裊進來,在眾女注視下,來至蕭月生跟前,輕輕道︰“蕭大哥……”

    “算了……”蕭月生擺擺手,點點木椅,示意她坐下,溫聲問︰“宋少俠走了?”

    周芷若搖頭,坐到他身前,輕聲道︰“還沒有。”

    “真是個痴情種子……”蕭月生笑笑著感嘆了一句,投向周芷若目光帶著贊賞。

    他有讀心術神通,自然知曉,周芷若對宋青書毫不動心,一切只是宋青書的單戀罷了。

    換做尋常男子,定會吃酣嫉妒,即使解釋,也難免生氣,是因心中有疑慮罷了。

    周芷若未依言與宋青書單獨說話,而是當機立斷,馬上跟在蕭月生身後,此避嫌之舉,顯示出她聰慧之處,蕭月生不由贊嘆。

    “他還不走?!”柳清泉氣哼哼的嬌叫,盈盈站起,狠狠哼道︰“我去把他趕走,真是不知好歹!”

    宋青書對蕭月生頗不友善,李若雲諸女看在眼中,皆怒氣橫生,柳清泉最是憋不住火氣。

    “五妹!”林曉晴忙拉住她衣袖,強按她坐下,沒好氣叱道︰“別搗亂!……宋大俠可是師兄的媒人,須留幾分情面!”

    柳清泉櫻唇嘟起,嬌艷誘人,恨恨跺了跺蠻靴︰“那就這麼算了?大師兄?!”

    她嬌嗲聲酥人心神,蕭月生溫和一笑,淡淡說道︰“別跟他一般見識便是,……算是還宋大俠一個人情罷!”

    蕭月生心境雖高,那是看透,卻絕大量寬和之人,因宋遠橋之故,本想救宋青書一命,此時卻打消了此念。

    周芷若目光盈盈,瞧了他一眼,忙又低頭,紅暈涌上臉頰,心中情動,只覺他胸襟似海,實是包容天的大丈夫!

    蕭月生不由暗自失笑,這可真是個美麗的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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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倚天 第113章逍遙

    成都城繁華無比,各個幫派林立,霹靂堂一支獨秀,獨霸成都,無人可掠其鋒。

    逍遙堂位于成都城的正南,堂內共有高手三十幾人,個個武功不俗,在成都諸多幫幫中,算是中等規模,實力不可小覷。

    堂主李成風年紀不大,約有三十多歲,身形削瘦,面目清 ,清須飄飄,臉色白皙,手指修長,乍看上去,宛如讀書人,毫無一堂之主的氣勢。

    但整個逍遙堂當下歸心,對堂主敬佩異常,尊奉無違,兼之行事光明正大,在成都眾多幫派中,也頗有幾分聲望。

    這一陣子,李成風的日子頗不好過,在逍遙堂的勢力範圍內,忽然竄出了一個碧血門,短短的一個月,便聲名雀起,直逼逍遙堂。

    碧血門這幫人來勢洶洶,武功高明,兼之個個行事心狠手辣,極為難纏。

    雖然對于逍遙堂,他們秋毫無犯,只是往東走,似是想奪下東面的勢力,李成風卻滿懷戒意,看破了碧血門遠攻近交之謀。

    況且,臥榻之畔,豈容他人酣睡,逍遙堂與碧血門早晚必有沖突,與其待其壯大,不如扼殺于萌芽。

    于是,李成風偷偷派出堂內的幾名高手,暗中支援城東的青雲幫,混在青雲幫眾中,遏止碧血門的竄升勢頭。

    青雲幫位于成都城東南,幫主趙青雲,也是一位鐵腕人物,雄壯如獅,粗獷豪邁,極具人格魅力。

    只是為人太過剛硬,不如李成風的剛柔並濟,雖是武功勝于李成風,青雲幫的實力卻遜了一籌。

    往常。兩幫相鄰,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無事。

    這一次,碧血門的出現,氣勢洶洶,登時令兩幫同仇敵愾,一致對外,顯得親近許多。

    對于逍遙幫的暗助。趙青雲頗是感激,即使明知對方的心思,是要御敵于外,但若沒有逍遙幫相助,怕是真的對付不了這個碧血門。

    碧血門的門主頗為神秘,一直未曾露面,皆是手下出馬,打得青雲幫人仰馬翻,但逍遙堂身為頭蛇,經營多年。也有一股不可小覷的暗勢力。很快將碧血門門主查到。

    這個碧血門的門主,她孫名俊豪,在武林中默默無聞。似是自石頭縫里蹦出來一般,所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便是如此了。

    武林中的奇人異士數不勝數,不求名利者亦有之,說不定,這是哪位奇人門下弟子,不能輕視之。

    李成風花費了極大的力氣,卻未摸清這個孫俊豪的底細,心下更是忌憚。于是又多派了幾名高手過去。

    夜晚漆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

    逍遙堂大廳,涼意森森,廳內四角各放著兩桶冰塊兒,大廳里明亮如白晝。

    大廳北牆下,李成風端坐于松木廳中,托著清髯,微微出神。

    兩人分別坐于他前方的兩張木廳中,一左一右。一胖一瘦,相貌奇特,令人觀之難忘。

    他左首那人三十多歲,身形雄壯,宛如鐵塔,虯結的骨肉似要繃破單衫,獅鼻虎目,威猛懾人。

    另一個身形瘦削,亦是三十余歲,四肢修長,肌肉勻稱,宛如一只獵豹,神情慵懶,卻如蓄勢待發,帶著一股森冷的殺氣。

    三盞香茗落于桌上,白氣裊裊,散發著淡淡清香。

    “大哥,這個碧血門邪門得很,青雲幫怕是吃這消!”那威猛雄壯的大漢皺了皺粗眉,望向撫髯沉思的李成風,粗聲粗氣的說道。

    李成風點頭,沉靜從容,精亮的雙眼轉向另一人。

    “三弟此言有理,確須小心提防!”那身形精瘦的中年人見他望來,也點了點頭。

    李成風端起黑瓷茶盞,揭開盞蓋,撇了撇熱茶,輕呷一口,舌頭微抿,細細品味。

    略一沉吟過後,他放下茶盞,緩緩點頭︰“再派四人過去!”

    “大哥,照我說,索性撕開臉皮,拉上全堂人馬,與青雲幫匯于一處,梨庭掃穴,直接將碧血門滅了便是!”身形精瘦的中年人冷冷道,雙目精芒一閃,宛如冷電。

    “二哥此法痛快,不妨一試啊,呵呵……”那雄壯大漢呵呵笑道,笑聲如銅鐘,嗡嗡作響。

    李成風撫髯沉思,似在考慮。

    “大哥,玉如好些了嗎?”精瘦漢子忽然轉開話題,聲音輕緩,語氣柔和。

    李成風散漫的目光重聚,心神歸位,清 的臉龐露出笑意︰“這兩日好多了,已能下走動。”

    “不如請玉如出來,讓她幫忙出主意。”雄壯大漢咧嘴呵呵笑道,威猛粗獷的臉龐露出喜悅。

    “……也好!”李成風遲疑一下,緩緩點頭,拍了拍手掌,喚來下人,令其請來小姐。

    “大哥,還是去蝶谷醫仙那里試試看吧……”精瘦漢子嘆息一聲,無奈勸道。

    “沒用,他只醫明教之人,別人一概袖手不治!”李成風搖頭,掃了兩人一眼,苦笑著嘆息︰“唉!……三年前,我帶玉如去一次,這個胡青牛鐵石心腸,油鹽不進,懇求哀求皆無濟于事!”

    “老子去將他綁來,往他脖子上架刀,看他答不答應!”雄壯大漢虎目圓睜,狀如銅鈴,三兩把擼起了袖子,露出濃密汗毛,怒氣沖沖,凶猛嚇人。

    “算了,老三,不是沒人這麼干過,沒用的!”精瘦漢子搖頭,擺了擺手。

    其實,還有些話,他未說出口,那胡青牛只為明教之人醫治,受明教庇護,若將他擄來,即使治好了玉如,怕也難在明教刀下活命。小小的逍遙堂,實在無法與明教相抗。

    “唉!”雄壯大漢苦惱扯了扯頭發,深感無力。

    “玉如的病只要不費神,便不會加重,慢慢調養便是,三弟毋須太過煩心!”李成風勸道,雖然心中也滿是無奈與憂慮。

    幾人正說著話,“吱”的一聲。屋門被打開,一位窈窕動人的女子輕輕進來,被另一個嬌俏的少女攙著,蓮步輕移,裊裊娉娉,仿佛春天的柳枝隨風輕擺。

    “見過二叔,三叔。”少女盈盈一福,聲音嬌柔糯軟。

    “玉如快過來坐!”雄壯大漢咧著嘴,呵呵笑道,急忙起身。大步跨到她跟前。伸出一雙大手,輕輕的攙扶她香臂,小心翼翼模樣。似是怕踫碎了名貴瓷瓶。

    這位少女一張瓜子臉,桃眼杏腮,櫻桃般的小口,瓊鼻秀挺,微蹙的細眉彎彎,眉宇間籠著一層淒迷。

    但她面色蒼白如紙,無一絲血色,宛如白玉雕成,雖有病容,卻越發楚楚動人。

    她正是李成風獨女李玉如。

    “晴兒。你先下去吧……”李玉如白皙的小手擺了擺,對攙著自己的嬌俏少女柔聲說道。

    “小姐小心呀!”晴兒點頭,慢慢放開小手,頗不放心的小聲囑咐。

    李玉如臻首輕點,示意她放心便是。

    晴兒離開大廳,李玉如被雄壯大漢攙到自己原本的木椅中,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仿佛黑熊繡花。惹人發笑。

    其余二人卻未發笑,而是關切望向李玉如,打量她的氣息。

    “玉如,好些了麼?”精瘦的漢子輕聲問,冷峻的眉宇間透出慈愛,甚是罕見。

    “好多了,二叔放心。”李玉如輕輕點頭,柔聲回答。

    精瘦漢子點頭,忙又關切說道︰“千萬不可大意!……平日里多去城里走走,莫要不直呆在閨閣中。”

    李玉如輕柔一笑,宛如梔子花開,楚楚動人,眉宇間的薄悉卻淡而不散,淒美迷人。

    “爹爹,堂里出什麼事了麼?”李玉如明眸轉向父親李成風。

    她心智非凡,听到父親相召,便知堂里有事,否則,也不會召自己到大廳。

    李成風面色沉重的點頭,將碧血門一事緩緩道出,從頭至尾,一絲不落。

    因為李玉如病倒,不能再耗心力,故碧血門這事,李成風沒敢透露一絲風聲,完全瞞著她。

    李玉如之智,遠非常人可及,堂內大事的決策,皆由她的影子,但此事除了李成風的兩上結拜兄弟,其余幫眾,皆不知曉,一者是為她安全,二者也維護李成風威嚴。

    李玉如彎彎的柳眉微蹙,抿著淡粉色櫻唇,略一思忖,螓首搖了搖,抬眼望向父親︰“爹爹,堂內還有多少高手?”

    “還有十人。”李成風迅速回答,隨即解釋︰“……沒想到碧血門如斯厲害,青雲幫支撐不住,唯有不斷增派人手!”

    “十人……”李玉如略一沉吟,螓首微搖,神態嬌柔,輕輕說道︰“先把人撤回來吧。”

    李成風也非遲鈍之人,聞言一怔之後,看了看她憂慮與沉凝的神情,略有所悟,忙道︰“聲東擊西?!”

    李玉如點頭,舒眉嘆道︰“碧血門應知曉咱們與青雲幫虛實,故對青雲幫動手,堂內這麼多人過去,他豈能不知?!……若我是碧血門的門主,定會趁虛而入!”

    旁邊的兩人終于听明白,神情不由一驚。

    他們三人也是發了狠,十人過去,對付不了這碧血門,便再派十人,還不行,便再派,惹起了他們的性子,渾然不顧,不打垮他們,誓不罷休,卻沒顧到自家空虛。

    “殺!”驀然一聲怒吼,自外面傳來,聲音宏亮,劃破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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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2 10:15: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部 倚天 第114章出手

    堂內的三人面色一變,登時站起,那雄壯的大漢已竄了出去,迅如狸貓,與其身形絕不相稱。

    李玉如卻一動不動,彎細的眉毛蹙起,想了想,嬌柔的說道︰“是堂內的兄弟,有人偷襲。”

    “莫不是碧血門?!”李成風也疾步走到大廳門口,向外張望,喊殺聲漸漸響起,刀劍交鳴之音不絕于耳。

    逍遙堂能夠屹立于成都城南,絕非幸理,自有一套對付偷襲的辦法,不必堂主出面,已有專人輪值,自會應付。

    那雄壯大漢乃副堂主程三魁,是李成風的結拜兄弟,其武功在堂內也是數一數二,一身橫練的金鐘罩,火候極深,最適于混戰。

    精瘦如鐵的中年漢子柳紫岩,也是副堂主,只是兩人平日里不理事務,只是親職,只管平常幫眾的訓練,指點他們武功。

    程三魁已出去幫忙,柳紫岩則留在廳內,重新坐回李玉如對面,功力運轉,目光掃視四周,警惕之心大漲,以備有人偷襲,李玉如的安全最重要,僅有李成風一人,不能萬無一失,況且,李成風的武功,在三人中最低。

    程三魁的怒吼聲在夜空振蕩,宛如雄獅,聲勢駭人,半個成都城俱能听聞。

    李玉如不由輕輕一笑,柔聲道︰“三叔的嗓門兒宏亮,倒是不必去青雲幫求援了!”

    廳內的氣氛為之一緩,一向冷峻的柳紫岩也不由搖頭微笑。

    “如此看來,真是碧血門的人!”李成風收回目光,轉身回到女兒身旁,撫髯定定神,向女兒征求道︰“讓在青雲幫的兄弟們回來吧?”

    李玉如毫不猶豫的搖頭。

    見父親與二叔皆露不解,李玉如聲音嬌柔悅耳,娓娓說道︰“說不定,碧血門的人正埋伏在外。若青雲幫全過來,會趁機襲擊青雲幫,來的人少,則會截殺來援之人,……若是打不退,還是先撤吧。”

    “撤?!”柳紫岩不由眯了眯眼,目光似冷電,輕哼一聲。這對于他而言,與逃走無異,委實傷自尊。

    對二叔的冷冽,李玉如嬌柔一笑,自羅袖摘出一方絲帕,輕拭光潔如玉額頭,柔聲道︰“無論如何,先與青雲幫會合,然後兩幫聯手,今晚將碧血門一掃而光!”

    外面的喊殺聲一浪高過一浪。不時響起的慘嚎聲。或淒厲,或嘶啞,聞之心中抽緊。渾身戰栗,寒氣大冒。

    李成風對女兒言听計從,離言卻撫了撫清髯,裝模作樣的考慮一下,點點頭︰“二弟,玉如此計大善,咱們先撤!”

    “……好吧!”柳紫岩無奈的點頭,神情頗是勉強,對于佷女李玉如的心計,他一向佩服得緊。也言听計從。

    “玉如,要走密道嗎?”他剛起身,忽又頓住,轉身問李玉如。

    李玉如秀氣的眉毛微蹙,微一思忖,輕咬淡紅的下唇,重重點頭︰“……走密道!”

    柳紫岩點頭,對李成風抱拳︰“大哥稍待,我去告訴老三。讓他領人在前,過一會兒我再回來,咱們同行!”

    李成風撫髯點頭,笑了笑,擺擺手,示意他去罷。

    柳紫岩身形迅捷,宛如獵豹捕食,輕盈銳利,穿過兩道月亮門,到了逍遙堂外院。

    天空夜色如墨,未現一絲月光,周圍漆黑一團,只能听到“當當”的金鐵交鳴聲。

    若是常人,定是伸手不見五指,他們武功俱有幾分火候,目力變強,五步開外,能夠隱約見人。

    慘嚎聲時而響起,卻無人理會,各自尋著對手,進行生死夜戰。

    逍遙堂的人在外院各有各的位置,即使漆黑無比,站形仍緊密如一道網,阻擋敵人的進入。

    程三魁極好找,他的嗓門極大,每逢出招,皆伴以怒吼,以懾敵勢,只是此時漆黑如墨,他猙獰的模樣,卻無法嚇到對手,失了幾分威力。

    柳紫岩拔劍出鞘,沿著幫眾圍成的防線疾走,順便出手,東刺一劍,西刺一劍,往往可收奇效,眨眼間,在刀劍的交鳴聲中,來至虎虎生風的程三魁身邊。

    程三魁武功極高,一身橫練火候精深,幾是刀槍不入,除非內力高明,使刀劍威力陡增,他才會顧忌。

    此時,正有三人圍在他身旁,一起圍攻,仿佛正在困住一只猛虎,小心翼翼,生怕其反噬。

    三人武功皆不俗,遠非柳紫岩一路所見,無怪乎他們這些人無法突破外圍,原來高手全被程三魁拖在這里。

    “三弟!”柳紫岩冷哼一聲,身形如電,倏然鑽入包圍,與程三魁並肩而立,替其接下了一劍。

    “殺!”程三魁再次怒吼,以左掌硬扛刁鑽刺來的一劍,“當”的一響,宛如金鐵交鳴,他左掌渾若無事,不忘轉頭,大聲向柳紫岩問道︰“……二哥,你怎麼來了?”

    “……”柳紫岩張嘴欲言,卻迅捷橫劍,攔下襲向程三魁右肋劍,順勢反刺,淡淡說道︰“……咱們先撤!”

    “……撤?!”程三魁壓低嗓門,橫掌一斬,擊中斜削而至的長劍,輕聲問道,語氣遲疑,似是不信。

    “少廢話,是玉如的主意!”柳紫岩輕哼一聲,手上不停,倏然竄出,疾刺一劍,隨即退回,進退趨如,身法奇快,接著說道︰“走外院的密道,……我回去保護玉如,咱們在外面見!”

    “好罷!”程三魁一听是玉如的主意,便閉嘴不言,急忙答應,隨即招式變得凶猛,難得二哥前來幫忙,機會難得,要趁機擊倒一人。

    兩人結拜數年,經歷大小戰斗不下數十,早已默契十足。見他如此,柳紫岩知機的也是一通猛攻,撇下另二人,與程三魁夾擊一人。

    那人長劍刁鑽,劍法不俗,長劍刺出,卻被程三魁雙掌夾住,如鑄入岩石中。無法奪回。

    程三魁蒲扇般的兩掌用力夾緊,隨即一送,再一拉。

    對方身形消瘦,力氣遠不如他,無法自持,不由踉蹌向前,隨即發出“呃……”一聲,委頓倒。

    漆黑的夜色,看不清究竟如何,另二人卻隱約看到。後來者那柄長劍已穿過同伴的胸口。

    趁另二人稍一怔然間。柳紫岩自懷里抽出一方羅帕,輕輕一抹劍身,隨手扔到倒之人身上。冷哼一聲︰“三弟,小心行事,莫要大意!”

    程三魁咧嘴點頭,擺擺手︰“二哥放心便是!”

    當柳紫岩的身形消失于夜色中,另二人方才省悟,心中怒氣填膺,聯手狂攻,對程三魁殺之而後快。

    柳紫岩展開身法,不再出手,腳不沾。奔向大廳。

    乍進最後一重月亮門,忽听廳內傳來金鐵交鳴之聲,他心不由一緊,急忙飛身貼上門口。

    偷眼望去,大廳之內,李玉如正靠在西南牆角,扶著窗下軒案,雖身姿柔弱,禁不住一陣風吹。蒼白如紙的秀臉,卻神色鎮定。

    李成風正護在女兒身前,長劍急舞,密不透風,抵擋著周圍進攻,白皙清 的臉龐已變得通紅,神色如顛似狂,宛如喝醉了酒。

    在前圍攻他的,共有六人,俱是男子,並非一擁而上,僅有兩個青年動手,其余四人,年紀略大,只是抱劍而立,似笑非笑的打量著他們,猶如貓戲老鼠,殺死之前,偏要逗弄一番。

    柳紫岩一顆心不斷下沉,看他們目閃精芒,太陽穴微陷,顯然是功力精深的高手,定是碧血門的精銳之士,比剛才自己所殺之人更勝一籌,僅自己與大哥,毫無勝算,即使三弟來了,怕也無濟于事!

    遇此絕境,他反而豪氣大發,死便死罷,大丈夫轟轟烈烈一世,終究難逃一個死字,只要死得其所,便無遺憾!

    想到此,他再無顧忌,飛身而上,悄無聲息,沖一句抱劍觀賞之人刺去。

    “當”的一聲,快如閃電,重若雷霆一劍被輕輕蕩開,他身形無法自控,不由向前沖去。

    “二叔小心!”李玉如在一旁急道,花容微變,鎮定不再。

    柳紫岩心叫不好,強行擰腰,內力疾運,身形加快,躲過對方橫削一劍。

    心下剛自慶幸,卻猛覺後背一疼,不由愕然,低頭一看,看到了胸口的劍尖,有人自後面偷襲!

    “二叔!”李玉如花容失色,嬌聲急叫,按在軒案上的玉手不由攥緊,似欲撲過來。

    “玉如!”柳紫岩見她欲動,忙冷喝一聲,牙根一咬,長劍疾轉,劃出一道圓孤,直攻身後,身形隨之前竄,帶著插在身上的長劍,徑直穿過李成風的劍光。

    明亮如晝的大廳,板上的血滴瀝瀝可見。

    李玉如忙上前扶住他,目光熒熒,似有淚光,望著插在他背後的長劍,不知如何是好。

    她雖胸有兵甲,卻未見過血腥,畢竟是個閨中的女子,見到淋淋的鮮血,不由失措。

    對方四人見他中劍,並未阻擋,免得困獸猶斗,只是笑吟吟看著,也不說話,只是戲謔望過來,等他自己不支倒。

    “……不要緊,死不了!”柳紫岩沖她笑笑,臉色漸漸蒼白,失血與疼痛開始折磨他。

    “玉如,你們……先走!”李成風氣喘吁吁的喝道,這一番密不透風的固守,委實太耗心力,他已近油干燈枯。

    李玉如很快恢復鎮定,柔弱扶著二叔柳紫岩,心中已知,今晚,將是自己三人的殞命之日,爹爹應付兩人,已是不支,還有四人在一旁虎視眈眈,根本逃無可逃!

    她狠狠瞪著笑吟吟的敵人,心中仍不忘思索,看來,碧血門已將自己的逍遙堂摸得一清二楚,能輕易找以這里來,來六個人,恰好以二對一,萬無一失。

    只是他們算漏了一處,便是三叔的急脾氣,如此一來,外面那些人,很可能損失慘重。這里倒有余人,可穩穩吃下自己三人。

    她算來算去,仍無生門,即使密道就在腳下,卻無法逃脫,不由望了一眼柳紫岩的長劍,一旦爹爹不支,自己便自刎。

    此時,她心中毫無惶恐,反而清明愈掌。無意如此,縱使自己智比天高,仍無法算無遺策,何況他們發動太快。若是自己早知一日,定不會落至今天此局。

    “唉!……人終究是抗不過命運!”她暗暗一笑,淡淡無奈。

    “玉如,你先走,我跟大哥擋住他們!”柳紫岩忽然湊進她耳邊,嘴皮微動,低低說道。

    李玉如輕輕笑了笑,望著李成風的背影,微微搖頭。

    “玉如!”柳紫岩輕叱,狠狠瞪向她。

    “二叔。沒用的……”李玉如面色沉靜,輕聲說道。

    “當”的一響,李成風長劍落,身形搖搖欲墜。

    “放下劍,饒你們不死!”那六人終于開口說話,一個中年男子站出來,冷冷說道,目光如箭,望向柳紫岩。

    李成風轉身。蒼白臉上,汗水淋淳,頜下清髯凌亂不堪,他對沉靜李玉如露出苦笑,略帶自責。

    走到如此步,皆是自己失算,自己身死,並無遺憾,但女兒正如花年華,尚未嘗到幸福的滋味……

    李玉如忽然探手,抓向柳紫岩手中劍,他傷勢太重,又兼猝不及防,竟被她一把奪去,順勢抹向自己香頸,義無反顧。

    “玉如!”柳紫岩出掌,已是不及,五步外的李成風更是驚得呆住。

    “嗤”的一響,聲音尖厲,如裂衣帛,隨即響起“當”的一聲,李玉如手中長劍落。

    “唉…………!”

    低低的嘆息聲驀然在大廳響起,低沉卻又清朗,听著說不出的舒服,聲音仿佛就在他們耳邊響起,尚有裊裊余音。

    眾人不由掃視周圍,尋找出聲之人。

    在眾人目光中,兩道人影自梁上飄然落,宛如羽毛。

    兩人一男一女,男子一襲青衫,相貌普通,女子月白羅衫,身姿曼妙,貌美無雙,卻冷若冰霜。

    她的臉龐宛如寒玉雕成,泛著晶瑩光芒,一雙明眸顧盼之間,燦然生光,猶如兩顆夜明珠。

    眾人不由呆呆望向那冷若冰霜的女子,仿佛大廳內的所有燈光,皆都聚于她身,被其反射,曼妙的嬌軀,泛著逼人的光芒。

    這二人是蕭月生與李若雲。

    蕭月生一襲青衫,似笑非笑,手挽李若雲柳腰,溫潤的目光一一掃過廳內眾人,最終落于李玉如身上。

    通明的燈光下,李若雲清冷如寒玉,目光如寒泉,在李玉如身上瞄了瞄,轉頭看了大師兄一眼。

    蕭月生無奈一笑,微微抬手,李玉如腳下長劍頓時飄起,緩緩飄至蕭月生手中。

    他屈指一彈,清鳴聲響徹大廳,碧血門六人只覺“嗡”的一聲,心神震顫,血氣鼓蕩,胸口煩悶欲嘔。

    “此劍一般!”蕭月生對李若雲搖頭,似是可惜。

    “師兄!”李若雲送他一記白眼。

    兩人視眾人如無物,談笑自如,對于柳紫岩傷,也視而不見。

    眾人並非生怒,只是呆呆望著李若雲,被其一顰一怒所吸引,無法自拔。

    蕭月生呵呵一笑,轉身面對李玉如,拈著長劍,溫煦笑道︰“姑娘好剛烈的性子,難得!”

    李玉如機智聰慧,心中微動,盈盈一福,微笑道︰“小女李玉如,先生何人,怎會在此?”

    “咳!”蕭月生清咳一聲,隱含清心懾性的心法,自己師妹被別人這麼看,他有些不舒服,隨即溫和笑道︰“踫巧路過罷了。”

    眾人听聞其咳聲,頓覺一股清氣注入腦海,靈台不由一清,仿佛一夢醒來,他們從未見過如此貌美女子,乍見之下,自是難免失態。

    碧血門六人醒悟過來,不由老臉一紅,暗中緩緩挪步,隱隱將蕭月生二人包圍,似是預防他們是敵非友。

    “請公子救了我爹爹與二叔!”李玉如盈盈一拜,直接跪倒在,嬌聲懇求。

    她知道此乃生死關頭,是一線生機,唯有死死抓住,不容錯過。

    李若雲白了大師兄一眼,羅袖一甩,暗流涌出,柔和的氣團生成,將李玉如緩緩托起。

    “起來罷,我師兄古道熱腸,自會相助!”李若雲淡淡說道,乍听上去冷漠,卻已是極難得的柔和。

    廳外的喊殺聲漸漸變小,仿佛雨水漸歇。

    蕭月生瞥了李若雲一眼,與她隱隱笑意的明眸相對,不由搖頭,拈著長劍,轉身對圍上來的六人道︰“你們一起上罷。”

    六人終于確定,此二人確是敵非友,不再客氣,也不容猶豫,今晚的行動必須成功,否則,打蛇不死,明日便是碧血門滅門之時。

    “上!”一人輕喝,六人同時拔劍,踏步上前,劍光森冷,直襲蕭月生,有意無意間,避開了李若雲。

    “嗡!”仿佛鐘聲悶響,大廳陡然大亮,寒光眩目。

    廳內之人皆是武林中人,臨陣頗有經驗,知道此時絕不能閉眼,皆是眯眼觀瞧。

    卻見蕭月生手中之劍幻化出道道劍影,仿佛由一柄劍變成了數柄,直刺六人手腕。

    “當當當”三聲脆響,六柄劍同時落,圍攻的六人兩手空空,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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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倚天 第115章解決



    蕭月生信手一甩,手中長劍飛出,一抹電光閃過,柳紫岩只覺腰間一動,長劍業已歸鞘。

    眼前青影閃過,身體驀然一麻,不再屬于自己,仿佛沉睡過去,卻保持著意識的清醒。

    蕭月生突然來至柳紫岩身旁,手指輕點,隨即翻掌,以掌背輕輕一敲他後背,貫穿身體的長劍驀然一顫,隨即劃出一道電光,一道血箭隨之噴出。

    李若雲的目光並未瞧向這邊,而是冷冷望著捧著手腕的六人,目光如冰,不露出絲表情。

    那六人遲疑不決,這個青衫人武功奇高,自己一行絕非手,但此事關系到碧血門的存亡,他們退無可退,否則,便是碧血門上下兄弟們的罪人!

    “哼!”李若雲將他們神色盡收眼底,不由輕哼,細膩瑩白的嘴角微彎︰“自不量力!”

    柳紫岩身上僅噴出一道血箭,隨之流了幾滴,竟不再流血,令一旁心驚膽戰的李玉如松了口氣。

    她久病成醫,頗通醫術,知曉拔劍時最危險,往往止不住血而無救,心中惴惴,萬一,此劍穿過二叔的肺,則回天無力。

    李玉如小心打量,見二叔只是眼楮轉動,透出好奇之色,絲毫沒有痛苦之色,不由也是好奇。

    蕭月生神色淡然,舉止從容,不疾不徐,側身躲過血箭,又是兩指點在傷口附近,隨即自懷中掏出一只白玉瓶,倒出一粒玉白色的丹丸,遞至李主如身前︰“替他服下。”

    “哎。”李玉如急忙答應,伸出瑩白修縴的玉手,小心接過,丹丸與其玉手混成一色,玉白無瑕。手形極美。

    她了看周圍,沒有茶盞,便欲到北面去拿,渾不顧捧手而立的六人,此時她心中只有二叔的傷。

    蕭月生一伸手,一盞茶緩緩飄至手中,對于周圍人的震驚之色渾然不覺,他只圖方便。懶得理會太多。

    李玉如打理著丹丸,毫不猶豫,接過蕭月生遞來的茶盞,便走至柳紫岩身前,喂他服下。

    蕭月生上前一步,來至緊盯著碧血門六人的李成風身後,見他毫無所覺,全神貫注,不由微微一笑,伸掌按上他背心。

    李成風只覺一股暖流自背後涌入。轉瞬流遍周身。渾身的疲憊登時消失無蹤,反而真氣盈盈,不吐不快。

    他不由轉身。沖背後蕭月生感激一笑,抱拳道︰“多謝公子相救!”

    蕭月生微笑著點點頭,不再說話,目光望向李若雲那邊。

    那六人終于不甘,緩緩上前,將李若雲圍住,他們反復思量,那青衫人武功太強,自己上前只是白搭,唯今之計。便是擒住他的同伴,如此絕世美女,他定是痴迷,若以她相脅,迫其離開,反而有一線生機。

    李若雲微微搖頭,清冷的目光露出一絲憫意,不言不動,似是任由他們動武。

    “動手!”一聲怒喝。六人齊動,左掌紛紛探出,合擊中間的李若雲,卻又忍不住留有余力,不忍將這般國色天香的美人兒擊傷。

    “唉!”李若雲索然低嘆一聲,身形一閃,只余月白的殘影,人卻已到了蕭月生身邊。

    這些臭男人,李若雲委實討厭,且是受了傷,莫要髒了自己的玉手,索性躲到師兄身邊,讓他代勞。

    蕭月生瞥了李若雲一眼,知她面冷心軟,不忍殺人,故躲開,自己有殺戒在身,不能輕易破戒,無異于放他們一條生路。

    他搖頭笑笑,也罷,這樣的人物,多一個少一個,無所謂,他袖子一揮,一陣狂風生起,廳內牛燭晃動,燈光暗了一下。

    光明恢復,眾人瞪大眼楮,那六人已消失無蹤,他們竟不知究竟何去,是生是死。

    心中震驚他武功之高,李成風三人卻不表露,只是感覺頗不真實,有些恍惚,仿佛不相信竟有這般運氣,宛如已死過一回。

    “大恩不言報,……不知恩公尊姓大名?”李成風回身施禮,抱拳躬身,神色鄭重。

    蕭月生擺了擺手,搖頭笑道︰“不必客氣,算是諸位命不該絕,踫巧遇到,……在下水雲派蕭南秋,這是敝師妹李若雲。”

    隨即又指了指柳紫岩,望向李玉如清亮明眸︰“先莫要動他,過一個時辰,藥效作用後,再活動不遲。”

    李玉如螓首輕點,明眸微垂,蕭月生覺察到,她正在暗暗的打量自己,帶著探索的目光。

    李成風走到廳口,看了看外面,已是悄無聲息,顯然,程三魁已經帶著人自密道退出,心懷大放。

    “慚愧,下人們都避開了,無法上茶!”李成風走回,向蕭月生與李若雲歉然說道。

    “不必麻煩,既然已事了,我等也該告辭。”蕭月生擺手,對李成風與李玉如微一頜道,大手攬上李若雲的柳腰。

    “不可不可!”李成風忙搖頭擺手,急切道︰“先容李某略盡主之誼!”

    “那倒不必!”蕭月生搖頭笑了笑,伸手朝西邊指了指︰“隔著不遠,有一座溫府,便是在下落腳處,若是有暇,改日再見!”

    說罷,不等李成風說話,人影一閃,兩人已驀然不見,眼睜睜消失于原處。

    “好厲害的輕功!”李玉如螓首抬起,柔聲贊嘆。

    “神乎其神!”李成風也望著兩人消失處感慨,望向雕塑般的柳紫岩︰“二弟,可曾听聞這位恩公的名字?”

    柳紫岩眼珠轉了轉,李成風明了其意,知他不知,不由吧道︰“來無蹤去無影,果然是高手風範!”

    “水雲派……,水雲派……,爹爹,我好像听說過水雲派呢……”李玉如柳眉微蹙,邊想邊說,盈盈坐到木椅中。

    她弱質縴縴,無法練功,如此長時間的緊張,此時感覺極為疲憊。

    三人議論了一番,想起了前一陣子揚揚之事,峨嵋派的兩位女俠,同侍一夫,與水雲派的大弟子訂親。

    溫府

    衣明珠懸于小亭雕梁,乳白光芒籠罩,蕭月生與李若雲對坐于石桌旁,棋盤擺在中央,已下至中盤,雪瓷茶盞依舊冒著熱氣。

    李若雲拈著一枚瑩白棋子,瞥了一眼蕭月生,目如秋水,漫不經心問︰“師兄出手救人,莫不是有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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