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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夢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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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蕭舒] 金庸世界裡的道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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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1 22:12: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笑傲第17章 失鏢


二日,林平之已經練會了破解的招式,待去尋蕭月生知,蕭鏢頭這幾日不會來鏢局,正在家靜養。

林平之想了想,向人打聽了一下蕭月生的住處,拿著寶劍,親自上門拜訪。

蕭月生正在院子裏習練九轉易筋訣,擺出各種姿勢,變換姿勢時,動作緩慢如蝸牛,蛇行蛹動,宛如武當派的太極拳一般。

太陽升到半空,散發出熾熱的光芒,照在他身上,他卻一滴汗珠未出,沐浴在陽光中,享受無比。

雙眼似閉非閉,正沈浸在一種奇異的狀態中,口鼻呼吸仿佛停頓,只有陰蹺與丹田間飄蕩著絲絲縷縷。

他耳朵忽然一動,身體微微輕顫一下,兩手緩緩合於前,歸於丹田,長籲一口氣,吐出一道氣箭,緩緩收功。

恰在此時,外面敲門聲響起,林平之的聲音傳來:“蕭鏢頭在嗎?”

“少鏢頭,請進罷。”蕭月生緩緩說道,聲音平和,悠悠送至林平之耳中。

林平之推門而入,見他正站在院中,抱拳笑道:“蕭鏢頭,我突然登門,是否打擾?”

蕭月生擺擺手,臉上不冷不熱,轉身往屋子走去:“少鏢頭不必見外,進屋坐吧。”

林平之跟在他身後,進了屋子。

踏進屋內,他隨意打量幾眼,雖然簡陋,卻很整潔,走到正當中的桌旁,坐了下來。

蕭月生幫他沏了一盞茶,坐到他身邊,問道:“少鏢頭登門,可是有什麽事?”

“前兩天傍晚,咱們在酒店裏時,不是說好了嗎?”林平之端起茶盞,輕啜一口,漫聲說道。

他眯起了眼睛,只覺一股清氣自小腹升起,直竄上泥丸。頭髮皆豎起,毛孔打開,仿佛腦袋直接露在清風中,說不出的舒暢清虛,不由讚歎一聲:“好茶!”

“這是南方的一個朋友所贈。”蕭月生也端起茶盞,微啜一口。

“你這個朋友忒大方,這般好茶,可不常見!”林平之嘖嘖讚歎,再輕啜一口。微眯眼睛,滿是享受的表情。

蕭月生笑了笑,慢慢淺嘗,這是長沙幫的幫主潘吼所贈,他身家厚足,所贈之物自然不會是一般的俗物。

“對了,忘了正事!”林平之忽然一睜眼。放下茶盞,道:“咱們不是說好。改日切磋一番嗎?”

“這……”蕭月生露出一絲笑意,搖發搖頭。這僅是一時的托詞,他卻信以爲真,實是無奈。

“蕭鏢頭,不會想反悔吧?”林平之沈下臉。瞪著他。

他是富家闊少,一向順心順意慣了的,林震南夫婦並不溺愛,但別人卻是巴結著他。時間一久,難免染上幾分紈絝之氣。

蕭月生瞟了他一眼,端起茶盞,輕啜一口,神情端凝。

放下茶盞,蕭月生搖頭道:“若是少鏢頭能對外人保密,倒可以切磋一二。”

“保密?”林平之微愕,打量他一眼,問道:“爲何不讓人知道?”

隨即有些了然,點頭笑道:“好罷,保密便保密,我答應便是!”

在他以爲,這個蕭鏢頭一定是怕被人知道了,覺得丟臉,他的想法裏,自己可不會敗,跟父親林震南學了一天,曉得了破解他武功的招數,自是穩操勝券!

“既是如此,在下便捨命陪君子!”蕭月生放下茶盞,起身離開,進了東屋,提了一柄劍出來,正是他地寒霜劍。

“少鏢頭,走,去外面罷。”蕭月生一伸手,身子側開。

林平之二話不說,放下茶盞,轉身出了屋子,來到他院子中間。

淡淡花香撲鼻而至,林平之不由精神一振,兩腳不丁不八的站定,拔劍出鞘,雙眼緊盯上蕭月生兩眼。

太陽懸在半空,即將升入正中,陽光刺眼而灼熱,林平之橫著長劍,劍光反映,令院內多了幾分涼氣。

這也算是一柄好劍,乃是其外公洛陽金刀無敵所贈,銳利遠逾尋常的青鋒劍。

蕭月生站在他身前,按在劍柄上,身形凝立,淡淡說道:“少鏢頭,請先出手罷!”

“好!”林平之不再客氣,強抑心中興奮,一劍刺出,正是辟邪劍法的“紫氣東來”,已然頗見火候。

蕭月生退後一步,讓過直刺,腳步微橫,斜跨一步,來至他左側,迫得林平之轉身變招。

變招之間斷,蕭月生長劍出鞘,寒光一閃,已停在林平之喉嚨前,劍氣森冷,令他喉頭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少鏢頭,承讓!”蕭月生收劍歸鞘,抱拳而道。

林平之臉上一陣白一陣紅,目光驚愕,訝異,還有幾分羞怒,勉強一笑,道:“好快的劍!”

他提前準備的招式,面對蕭月生一閃而至的長劍,竟是絲毫沒有用處,根本來不及施展,實在窩囊之極!

林平之心中極不服氣,怨自己沒有及時施出劍式,勉強笑道:“蕭鏢頭,咱們再打一場罷!”

蕭月生掃了他一眼,停了停,淡淡的目光竟令林平之生出幾分忐忑之感。

看到林平之目光移開,蕭月生笑了笑,最終點頭:“……請——!”

說罷,長劍出鞘,一道寒光倏然而至,帶著微微的圓弧,斜斜削了過來,林平之心下一震,陡然興奮,這一招來得正好!

長劍斜掠,灑下一串寒芒,封住了身前,欲要克制住斜削而至地長劍,心下微泛喜悅,勝利在望。

他臉上的笑容忽然凝固,身體僵住,喉嚨動了動,咕嘟一聲咽了咽唾沫,只覺喉嚨再次發寒,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蕭月生的長劍正停在他喉嚨前。

“承讓!”蕭月生收劍歸鞘,抱拳淡淡說道,轉身進了屋子。

林平之呆立在院子中,在火熱的陽光下怔怔出神,腦海中仍在翻湧著剛才的那一劍。

那一劍,依然是見過的招式,自己也知道破解之法,但對方長劍快慢變化極詭異,自己仍舊無法施展出破解之招!



親切磋,也能堅持三十來招。但面對蕭一寒,竟是架,難不成,他要強過自己的父親?!

他自失一笑,搖了搖頭,這怎麽可能,父親是福威鏢局地總鏢頭,武功高強,一個小小的鏢頭。豈能與之相比?!

只是心底下,這個聲音總不時地冒出來,蕭一寒比自己的父親武功更高,更高!

在他地印象中,父親的辟邪劍法縱橫無敵,雖然長大之後,知道武林中高手無數。有比父親更強者存在,但從小烙下的觀念。很難改變。

這一次,一個小小的鏢頭。竟然也超過父親,對他地衝擊極大,一時之間,呆立在庭院中。渾不知時間的流逝。

蕭月生坐在榻上,微闔雙眼,運轉起天雷訣,對呆立院中的林平之不理不睬。

對於這個富家闊少。他沒有好感,也沒有惡感,只是當一般尋常人看待,懶得理會太多,還是自己的修煉最爲重要。

隨著功力地增深,練功時,臉上地特徵越發明顯,再難壓抑,紫氣氤氳,若隱若現。

半晌之後,他搬運了幾個周天,睜眼看窗外,林平之仍舊怔立在院中,俊美的臉上神情不停變幻。

“咳咳!”蕭月生乾咳一聲,下榻站到窗口往外看。

林平之身體一顫,轉過頭來,茫然的看向蕭月生,仍舊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沒有歸來。

“少鏢頭,莫望了你答應我的,即使是林總鏢頭,也不能例外。”蕭月生淡淡說道。

“我省得!”林平之點點頭,魂魄歸位,將寒氣四射的長劍插回鞘中,一抱拳,說了句“先告辭了”,便轉身離開了蕭月生的家。

蕭月生搖了搖頭,摸著下頜,微微思索。

他如今武功已成,已不屑於使用手段,只需稟持正大光明四個字,便可從容應對世間地瑣事。

××××××××××××××××××××××××××××

“平兒,可是去尋蕭鏢頭比武了?”

林平之剛回到鏢局,便迎面遇到了父親林震南,他拿著煙袋往外走,笑著開口問林平之。

“嗯嗯,嗯?”林平之有些心不在焉,擡頭望向父親。

“怎麽了?恍恍惚惚的,莫非生病了?”林震南走到近前,關切問道。

“沒,沒有,”林平之忙用力搖頭,臉色難看,勉強一笑:“爹,我先去歇息一會兒。”

“快去吧。”林震南點頭。

林平之馬上轉身,步伐急促,有些倉皇之感。

“站住!”林震南喝了一聲。

林平之頓時身子一僵,停下腳步,緩緩轉身,俊美地臉上帶著勉強的笑容:“爹,有什麽事嗎?”

林震南笑眯眯地問:“你跟蕭鏢頭比試過了嗎?”

“嗯……,沒……”林平之吱吱唔唔。

“究竟怎麽了,這般吞吞吐吐的?!”林震南有些不悅,他最見不得別人囁囁嚅嚅的窩囊樣子。

林平之忙道:“沒什麽,爹,日後我再跟你說罷!……現在很累,我先去歇息一下。”

“唔……,好吧,快去吧。”林震南看了兒子一眼,點點頭。

看著他急匆匆而去的身影,林震南搖頭笑了笑,他知道,兒子定是輸了,且輸得很慘,這實在是一件妙事。

這些年來,平兒雖然練功甚勤,卻並不那麽用心,便是少了刺激,那些鏢頭與趟子手們,與他動手,哪有一個拿出真本事地?!都是哄著他高興罷了,長此以往,他日益驕縱,實在無益於武功的提升。

這個蕭一寒,確實是一個直人,若能與平兒喖一塊兒,日益熏陶,定是有益無害。

想到此,他暗中有了決定。

××××××××××××××××××××××××××××

蕭月生這一陣子,頗是清淨,無人打擾,只是宋廷和常常將他叫過去,到他家吃晚飯。

宋大嫂的手藝頗佳,蕭月生能夠吃得下去,便不推辭,一叫即應,免得自己親自動手,太過耽誤時間,有那個時間,不如練一會兒功,更爲有益。

這一日,宋廷和將他叫到家裏,兩人據桌而坐,邊吃邊喝,宋大嫂坐在榻沿,做著針線活兒。

宋廷和喝了一盅,嘴裏噝著氣,忙挾了一口菜,一邊咀嚼,一邊笑道:“一寒,我今日聽史鏢頭說,總鏢頭有意讓你跟著少鏢頭,多領契他一下。”

他們所喝的酒,乃是長沙幫地幫主潘吼派人送來,每過三五日,他便派人送來一壇好酒,有時也帶著茶葉。

潘吼知道蕭月生的酒量,故所送之酒,皆是性烈無比,一口下去,量淺者便能直接醉倒。

宋廷和也頗有幾分酒量,喝著這個酒,正合適,這一陣子他喝到的好酒,他前半輩子沒有機會喝到。

“哦?”蕭月生粗重的眉毛提了提。

“這可是一個肥差!……史鏢頭與鄭鏢頭憑什麽這般氣勢,還不是仗著他是少鏢頭身邊的人?!”宋廷和頗是豔羨的說道。

“也沒什麽。”蕭月生仰頭喝了一盅,搖搖頭,神色不動。

宋廷和笑道:“難得總鏢頭這般器重嘛。”

蕭月生轉開話題,不再說這些,聊一些走鏢的趣事,說說笑笑,頗是愉快。

“對了,好像鏢局又出事了。”宋廷和忽然想了起來,忙道。

“嗯?”蕭月生擡頭望他。

“好像又失了一趟鏢,是季鏢頭親自押的。”宋廷和道,端起酒盅,輕吮一口,又辣得噝噝作響。

“季鏢頭沒受傷吧?”

“傷得不輕,好像左臂殘了。”宋廷和搖著頭,一邊咀嚼著菜,臉上露出悲憫之色。

他對自己的日子極滿意,雖然只是站在那裏,像門神一般,但勝在安全,不必出生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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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1 22:13:28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笑傲第18章 來信


月生微眯眼睛,默然不語。

“還好他撿回了一條性命。”宋大嫂插了一句嘴,俏麗的臉龐閃過一絲陰霾,看了丈夫一眼。

他們當鏢師的,腦袋便是提在腰帶上,說不准便丟了,實在令人心驚肉跳。

蕭月生眼睛睜開,瞥她一下,淡淡笑道:“嫂子放心罷,宋大哥不會出鏢的。”

他目光敏銳,雖然沒有了讀心術的神通,卻能夠通過觀察,將對方心思猜個十之八九。

宋大嫂一掠鬢旁一縷落發,搖頭輕歎一聲:“做你們這一行,就是危險!……若是哪天,總鏢頭讓他出鏢,難到他敢不聽?”

“出鏢的這麽多人,豈能輪得到我?!”宋廷和擺手,呵呵笑道:“夫人就把心放回肚子裏吧!”

宋大嫂白了他一眼,低頭繼續縫衣衫。

蕭月生看著兩人溫馨的眼神,不由一陣恍惚,忽然想到了溫玉冰與完顔萍她們。

他再也沒有了喝酒的興致,便告辭離開,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擡眼四顧,他感覺到了難言的孤寂,推窗仰頭觀月,月如冰輪,靜靜懸在空中,灑下柔和的清輝。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他心頭不由浮起這一句詩,心間泛起一股孤寂與淒涼,還有徹骨的相思。

想到此,他上榻盤膝,開始運轉天雷訣,以期能夠早日與幾位夫人們相會。

一旦坐到榻上,開始運轉天雷訣,則時間如電,轉眼即逝,自忘境中醒來,便已是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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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既明,他數了數日子,已經到了該回鏢局之時,便出了家門。踱著步子,來到福州府最大的酒樓——清風樓。

大街上熙熙攘攘。頗是熱鬧。趁著這個涼爽時候,人們紛紛出門,辦事的辦事,買東西的買東西,免得日上高竿時,炎熱難耐。根本不想動彈。

來到清風樓,上了二樓,找個臨窗的座位,要了兩份早點。臨窗遠眺。半個福州城盡在眼底。說不出的舒暢。

以前,他有瞬移之神通。常喜歡到山之巔,俯看衆生,如今神通不再。只能站在樓上,登高望遠。

他頗有道家上善若水的心態,既已如此,便隨遇而安。不再緬懷過去,只要勤加修練。總能再達到那般神通,從低到高。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歷,已能安之若素。

清風樓當之無愧,他坐在窗口,外面不時掠來一陣清風。涼爽怡人,使人心曠不已。

他正吹著清風,俯視衆生,忽聽得後面有人喊道:“蕭鏢頭!”

轉頭來望。卻見是林平之正笑眯眯的站在不遠處,身後跟著白二與陳七二人。

“少鏢頭。”蕭月生抱了抱拳。

“真是巧,竟能在這裏遇到蕭鏢頭!”林平之邁步走過來,腰間佩著長劍。

在他印象中,蕭一寒家境窘迫,根本來不得這裏吃飯,忽然又想到,自己父親賞了他一百兩銀子,怪不得!

“少鏢頭吃過了?”蕭月生問。

“沒呐,這不,正要過來吃,不如坐一起?”林平之搖頭,笑眯眯的問道,絲毫沒有手下敗將地難堪。

“也好。”蕭月生點頭,指了指白二與陳七:“你們也一起坐吧。”

按平日的規矩,兩人是趟子手,根本不能與林平之一桌而坐,身份差異太大。

林平之見白二與陳七望向自己,忙點頭道:“一起坐,一起坐。”

於是三人坐下,白二與陳七投來一抹感激地目光,他們僅是鏢局地趟子手,乃是最底層之人,何曾受到如此尊重?!原本對於蕭月生的嫉妒之情也隨之消散。

林平之點菜,叫來小二,順口道出幾個粥菜,嫺熟之極,顯然是在這裏吃慣了的。

衆人在一起閒聊,多是說一些福州城裏的趣事,白二與陳七口才便給,輪番上陣,宛如雙口相聲一般,氣氛熱烈。

林平之不時笑出聲,蕭月生卻是極爲難笑,即使聽到極爲好笑的,也僅是淡淡一笑,即使笑的時候,也會透出一股莫名地端凝氣度。

林平之數次想將林震南的安排說出,讓蕭月生跟著自己,但話到嘴邊,卻縮了回去,生怕他當面拒絕,那便毫無轉寰的餘地。

依他的脾氣,這種可能是極有可能,被他沈肅地目光一照,林平之便有些發。

四人吃過早膳,一起下了清風樓,回到鏢局。

進了院子,林平之拉過大廳外地一個趟子手,低聲問:“總鏢頭正在做什麽?”

“少鏢頭,崔鏢頭與季鏢頭正在裏面,好像在商量正事呢。”那中年趟子手轉身瞧了一眼大廳,低聲回答。

林平之點點頭,轉身望向蕭月

蕭鏢頭,咱們現在進去嗎?”

“進去吧。”蕭月生點頭,他不習慣於等人,懶得管他們有什麽正事在商量。

“我先去瞧瞧。”林平之搶前一步。

××××××××××××××××××××××××××××

林震南臉色沈重,崔鏢頭與季鏢頭坐在他身前,也是一臉沈重。

季鏢頭的左臂耷拉,已經無力動彈,他臉色蒼白,眉宇間隱隱透著憤懣與蒼涼。

林震南往煙袋裏裝著煙絲,一邊搖頭:“這一次失鏢,怨不得季鏢頭,只是要賠償失鏢,咱們鏢局可要傷筋動骨了。”

“總鏢頭,怨我老季無能!”季鏢頭搖頭慘笑。

“千萬莫如此說!”林震南擺手,歎了口氣:“咱們鏢局,武功最強的,也就是你了,你既不成,換了旁人,結果仍是一樣,……不過,這個虧也不能白白吃下,否則,咱們福威鏢局地牌子算是砸了!”

“嗯。若是不能找回場子。那山東境內的綠林好漢,怕是再也不會賣咱們鏢局地面子了!”崔鏢頭點頭,臉色沈重。

三人沈默,半晌過後,林震南歎了口氣:“看來,只能老夫親自出馬,會一會這幫人了!”

“總鏢頭,多帶幾個鏢頭過去。”季鏢頭忙道。隨即又有些訕訕,怕別人誤會在爲自己開解。

“嗯。”林震南點頭。

“爹!”林平之忽然走了進來。

“平兒。怎麽忽然回來了?”林震南臉上立刻露出笑意,溫聲問。

“恰巧遇到了蕭鏢頭,便一起回來了。”林平之笑道,望瞭望崔鏢頭與季鏢頭,問:“你們正在商量事情嗎?”

“沒什麽。快讓蕭鏢頭進來吧。”林震南擺擺手。

崔鏢頭與季鏢頭相繼離開,與正進入的蕭月生相錯而過。僅是點頭致意。

進了大廳,林震南起身離座。迎了過來。頗是熱情,將自己之意說明。想讓蕭月生跟著林平之。平日裏多加提。

蕭月生看了看林平之,林平之正殷切地望著他。唯恐不答應。

他低頭想了想,緩緩點頭。算是答應下來,林平之登時大喜過望,上前抱拳行禮。口稱蕭大哥。

“不敢當,少鏢頭還是喚我蕭鏢頭吧。”蕭月生擺手,淡淡笑道,透出拒人於千里之外之意。

林平之怔了怔。有些訕然,感覺熱臉貼到了冷屁股上一般,心下生出怒氣,但一想到他如電地劍光,氣又泄去,只好喚了一聲“蕭鏢頭”。

蕭月生很快起身告辭,轉身離開了大廳。

見林平之呆呆望著廳口,林震南上前拍拍兒子的肩膀,勸慰道:“平兒,莫要生氣,有本領地人,大多有些脾氣,你需得有包容四海之胸懷,方能攬天下英才爲己用,讓咱們福威鏢局日益壯大!”

“爹,我省得。”林平之轉過身,沖林震南點點頭。

林震南說道:“蕭鏢頭性情耿介,武功不俗,確實是一良師,你日後需好好跟他學學。”

“孩兒省得。”林平之點頭,隨即說道:“對了,爹,你們剛才是不是說失鏢地事?”

“嗯。”林震南臉上的笑意收斂一些,輕歎了口氣:“這一次,山東境內忽然躥起一個山寨,像是石頭縫裏蹦出來地,肆無忌憚,根本不買咱鏢局的帳……”

“這如何是好?”林平之忙問。

“只能動武了。”林震南搖了搖頭,苦笑道:“季鏢頭地左臂殘了,若不討回這個面子,往後,咱們福威鏢局在山東境內寸步難行!”

“聽說,這幫人很是厲害……”林平之有些擔心。

“季鏢頭地武功,你也知曉,這幫人確實難纏!”

“那……,要不要跟外公說說?”林平之小心翼翼的問道。

他地外公,乃是洛陽的金刀無敵王老爺子,實是洛陽城一霸,武功高強,稱雄一方,比之福威鏢局並不遜色。

林震南一擺手:“不必!……我親自去看看,倒要見識一下這幫人是什麽貨色!”

林平之想了想,擡頭道:“爹,我也一起去!”

“胡鬧!”林震南聲音陡增,虎下了臉,瞪他一眼:“這定是一場生死廝殺,憑你地武功,只是去送死!”

“爹——,你也忒小瞧孩兒了!”林平之大是不平。

“哼!知子莫若父,你那幾下子,我一清二楚!……快息了這份心思,老老實實練好武功才是正理!”林震南哼了一聲,瞪著他說道。

“那……”林平之見父親目光決然,知道無法再改,只能說道:“那一定要帶上蕭鏢頭!”

“哦——?”林震南臉色稍霽,好奇的問:“……這是爲何?”

“蕭鏢頭的武功,怕是

是不遜于爹爹你,可是一大力助。”林平之想了想,

“他——?!”林震南搖頭笑了笑,頗是不以爲然。

林平之恨不得將自己一招被敗之事說出,但又想到了當初的承諾,只能強壓下去,無奈的道:“爹,就聽孩兒這一回!”

看到兒子哀求的目光,林震南心軟,點點頭:“好罷,帶上他就是了!”

林平之籲了口氣,忙轉身告辭,生怕林震南再問起蕭鏢頭之事。

××××××××××××××××××××××××××××

蕭月生走出鏢局的大門。轉過南面地街道,便要進入另一條街回家,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叫喊:“蕭鏢頭,請留步!”

他轉頭看,卻是一身勁裝的陳劍舟,正跑著過來,速度極快,健步躥了過來,气喘吁吁。

陳劍舟沒想到。看似蕭鏢頭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待追趕時,才發覺,竟是比自己跑著還快。

“怎麽了,陳大哥?”蕭月生溫聲問道。

“有人……有人找你!”陳劍舟努力喘著氣,呼呼地說道。

“什麽人?”

“據說,是恒山派的人。”陳劍舟眼睛陡然一亮。神情頗是興奮。

“恒山派?”蕭月生粗重地眉頭皺了皺,難道是儀琳?忙問道:“人呢?”

“已經被總鏢頭請進去了。”陳劍舟氣息略平。忙道:“蕭鏢頭,你竟識得恒山派地人?!”

“偶爾結識罷了。”蕭月生淡淡說道。

陳劍舟豎起大拇指:“厲害!……恒山派可是五嶽劍派之一。正宗的名門大派,你竟能識得,實在是手眼通天呐!”

蕭月生不由一笑,轉身往回走。一步一步跨出,陳劍舟只能一路小跑跟在後面。

進了鏢局,站在門前的七人皆目光怪異地望向他,帶著莫名的意味。他沒有說話,僅點頭致意,走了進去。

進得大廳,便見林震南正陪著一個圓臉的少女說著話,言辭恭謹,絲毫沒有總鏢頭的氣勢。

圓臉少女穿著一身綠色衣衫,雖不是十分漂亮,大眼睛眨呀眨地,極是可愛,聲音清亮悅耳。

見到他進來,林震南呵呵笑道:“蕭鏢頭,快來,這位乃是恒山派的高徒!”

蕭月生點頭,沖圓臉少女抱拳一禮,問道:“在下蕭一寒,姑娘可是找我?”

“你便是蕭一寒麽?!”圓臉少女站起來,歪頭打量著他,圓圓地大眼溜溜轉,上下打量,之後又左右打量,似乎在看一件稀奇之物。

蕭月生淡淡看著她,不再說話。

圓臉少女看了半晌,自身後拿出一個包袱,取出一雙布鞋,還有一封住,送到蕭月生跟前,嬌聲道:“這是儀琳師妹托我轉交給你的!”

蕭月生神色一動,接過布鞋與信箋,道了一聲謝,詢問她芳名。

“叫我綠萼便是,”圓臉少女嬌聲笑道:“我與儀琳師妹感情極好,她可是沒口子的誇讚你!”

蕭月生點點頭,將信箋收入懷中,拿起布鞋,道:“不如去我家坐坐吧。”

“不了,我還要趕路呢。”綠萼搖頭,轉身抱拳,嬌聲與林震南告辭,禮數周到,舉止大方,不愧是名門大派的弟子。

林震南與蕭月生將她送到鏢局外,看著她輕盈的躍上一匹棗紅駿馬,轉身笑著搖了搖手,接著馬鞭虛虛一甩,發出脆響,聿聿聲中,賓士而去。

不等林震南開口詢問,蕭月生便轉身告辭,離開了鏢局,回到家中,走在半路,便拆開了信封。

一手絹秀的字體,儀琳在信中說一些自己的日常功課,然後是一些問候地話,最後問他爲何不回去。

他當初臨別之際,曾說來一趟鏢局,便返回恒山,如今卻是失言了。

蕭月生搖了搖頭,計劃沒有變化快,來到了鏢局,他覺得日子過得不錯,既能安靜的練功,又不至於遠離人世,所謂中隱隱於市,便是如此罷。

只是儀琳這般一說,他想起了她那明珠玉露一般地嬌容,頗有些想念了,想再去看看,便有了小隱隱於山的念頭。

第二日,他剛想辭行,林震南卻先說了話,言說福威鏢局如今遇到了麻煩,有一夥賊人搶了鏢局地鏢,又打傷了季鏢頭,這幫人武功不俗,需得他親自出馬,還要帶幾位鏢頭過去,鏢局裏的事,可請夫人及季鏢頭作主。

蕭月生只能將話吞了下去,此時若是辭行,無異於臨陣脫逃,他雖不介意外人的想法,身體卻有了一股衝動,那是來自蕭一寒這具身體的意識,想要留下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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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笑傲第19章 追蹤


震南一行,共有八人,除了林震南與蕭月生,還有史頭,以及幾位其他的鏢頭,皆是福威鏢局的精壯之士。

一路上,一行八人頗是低調,曉行夜宿,一路無事,來到了山東境內西部的麒麟山。

雖然山並不大,卻鬱鬱蔥蔥,令人生出莽莽之感。

“總鏢頭,便是在這兒失了鏢!”一個鏢頭開口,指了指前面的松樹林。

他姓孫,上次跟季鏢頭一起護鏢,與麒麟山的人戰了一場,只受了一些輕傷,這次跟過來指路。

周圍全是莽莽的松樹林,兩邊松林夾著一條筆直的路,路並不寬,確實是一個打家劫舍的好所在。

林震南腰間挂劍,一直不離身的煙袋沒有帶,身著錦衣,看起來更像一個富家翁。

他搭手於眉上,看了看莽莽的麒麟山,歎道:“好地方,真是一個好地方!”

蕭月生他輩份最低,故站在衆人的最後,身形挺拔,神情淡定,顧目四盼,目光溫潤,緩緩掠過松林的每一處。

孫鏢頭見林震南舉步前行,忙道:“總鏢頭小心!……這幫人手段卑劣,根本不管江湖規矩,上一次,他們先是埋伏在樹林裏,忽然偷襲,各種暗器拼命的招呼,咱們的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故才讓他們得逞!”

“嗯,這樣的人確實難纏。”林震南點點頭,轉身望瞭望身後。

“總鏢頭,我先去打頭陣,前面一探!”史鏢頭走出來,抱拳說道。

他是個精壯的漢子,看似粗莽,卻是粗中有細,一直隨在林平之身後。一身藝業在諸鏢師中位列前茅。否則。林震南也不會放心。

“……那就辛苦史鏢頭了!”林震南遲疑了一下,最終點頭,諸人當中。他也最放心史鏢頭。

“我也去罷。”蕭月生忽然站了出來,抱拳說道。

衆人不由側目,目光驚異。

一路上,這個蕭一寒恐怕總共沒講出十句話,沈默寡言。不與人交際。總是微閉著眼睛,似乎在睡覺一般。

開始時。還有人想跟他套套近乎,拉拉關係,畢竟他將是林平之身邊的人。他卻眼睛不睜,不理人家。自然大夥不想再自討沒趣,只能避而遠之。

他在衆人中間,幾乎不存在一般,人們幾乎忽略了他。沒想到。他竟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大罵傻瓜者有之。刮目相看者有之。

林震南看了看他,點點頭,聲音低沈:“好。兩人也有個照應。……小心爲要!”

史鏢頭也回頭看他一眼。似是不解,蕭月生微一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史鏢頭也只能點一下頭回應,然後。兩人一前一後。沿著筆直的小徑,緩緩向前。

史鏢頭在前,蕭月生在後,兩人一步一步前進。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全身皆調動起來,眼望六路。耳聽八方,一有個風吹草動,便渾身一緊,戒備起來。

林震南他們站在那裏,緊握著手,比他們更爲緊張,不時按上劍柄,又再鬆開,手心涔涔汗出。

約走出二十幾步,蕭月生忽然發出一聲清咳。

史鏢頭登時一頓,停下腳來,轉身望蕭月生,以目光詢問。

蕭月生眼睛瞟了瞟,朝側前方呶了呶嘴。

史鏢頭掃了一眼,自然的明白其意,拔劍出鞘,低喝一聲:“好朋友,出來吧!”

他驀的一揮劍,“叮”的一聲,恰擋住了一道銀光,銀光隨即跌落草地上,卻是一柄飛刀。

史鏢頭飛身上前,一劍削下一段兒松枝,卻只見前面松枝晃動,人影已失,忙縱身一躍,跳至樹上,見到一塊灰色衣角一閃而逝,已經逃之夭夭,消失在鬱鬱的樹林中,無法追趕。

“史鏢頭,可追得上?”蕭月生走過來,在樹下仰頭問道。

史鏢頭縱身躍下,搖搖頭,恨恨道:“被他逃了!”

隨即望向蕭月生,臉上露出疑惑之色,開口問道:“蕭鏢頭怎麽發覺他藏在裏面?”

“我碰巧看到一抹亮光。”蕭月生望向松林,淡淡說道。

史鏢頭地目光在他臉上轉了轉,沒有瞧出異樣,便不再多想,低聲道:“既然這個人逃了,定是回去報信,說不定,待會兒會有一場惡戰!”

蕭月生知道他是好心提醒,點點頭,報之一笑。

兩人繼續前行,仍舊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終於過了這條松林遍佈兩旁地筆直小路,再轉身回來。

林震南他們迎了過來,史鏢頭將有人放了一飛刀,便逃之夭夭之事稟明,林震南眉頭不由皺起:“他們

躲起來避一避風頭?”

“那咱們就大明旗鼓的挑戰,諒他們不會不應戰,也可顯顯咱們鏢局地威風。”其中一位鏢頭說道。

衆人七嘴八舌的議論,唯有蕭月生靜靜凝立,微闔雙眼,似閉非閉,似睜非睜,對別人的議論不理不睬。

“蕭鏢頭,你有何高見?”林震南忽然望向蕭月生,笑著問道。

蕭月生微睜開眼,掃了衆人一眼,緩緩說道:“麒麟山的人不講江湖規矩,可能趁著晚上,以暗器招呼咱們。”

衆人一怔,隨即臉色一變。

若是趁著晚上,各種暗器一通招呼,怕是很難招架得住,尤其是在這茂密的松樹林中。

林震南低頭想了想,問道:“依蕭鏢頭之見,咱們該如何?”

蕭月生說道:“在下略通追蹤之術,可循迹追上去。”

“哦——?……如此甚好!”林震南頜首。

衆人也齊齊贊同,只是有些懷疑,他真地能夠追上那人嗎?

但除此以外,也別無好的辦法,總不能再退回去。

於是半信半疑的,他們跟在蕭月生身後,進入了松樹林,漸漸深入,往山上行去。

一路上,蕭月生走走停停,時而伏身觀察,時而探頭輕嗅,其狀認真,衆人皆不說話,免得影響他。

九轉易筋訣雖然進境甚緩,其效卻越發明顯,五官之力越發敏銳高超,因爲經脈的擴展,自然能夠承納更多的真氣催動。

過了半晌,他們穿出樹林,沿著一條小徑通上山。

走過半山腰,面前是一座山谷,蕭月生忙轉身,兩手下壓,示意衆人低頭伏身。

他們隱住身形,打量山谷,可看到山谷旁地樹林中,隱隱有人影閃現,應是暗哨。

山谷前的道路被踏平,顯然有很多人走過。

“應是這裏。”蕭月生對身旁的林震南說道。

林震南一番分配,派出兩個鏢頭,將林中的暗哨摸索過去,點倒了兩人,悄悄帶過來,一番威逼,問出了所要地消息。

這一幫人,正是嘯聚麒麟山地武林人物,其爲首者,人稱翻天劍,身懷上乘劍術,罕有人敵。

至於這個翻天劍姓甚名誰,兩人卻是毫無所知。

聚于麒麟山的武林中人,共有十個,皆是高手,前一陣子,確實劫了一次鏢。

斷定這些人便是所要尋找地,林震南他們殺機大起,欲悄悄潛進去,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哈哈……,哈哈……”他們躡手躡腳,剛要抵達穀口,卻聽得一聲長笑聲驀的響起,聲震山谷。

山谷的回音不絕,連綿不斷,頗是駭人。

林震南心中一凜,忙擡頭望去,卻見前面穀口處,不知何時已出現了十個人,爲首之人,哈哈大笑,乃是一個中年白髮男子。

這個白髮男子身形魁梧,面如冠玉,挺鼻朗目,實是一位美男子,此時仰天長笑,透出一股睥睨之態。

林震南聽到他地笑聲,心中凜然,知道自己內功遠不及此人,再看看他身後諸人,個個雙眼精芒四射,宛如兩柄利刃橫空,皆是不俗的高手,不由心中一翻,覺得不妙。

“你是何人?!”史鏢頭冷哼一聲,大聲問道。

“在下翻天劍是也,你們可是福威鏢局地人?!”中年白髮男子收起狂笑,眼睛斜睨,淡淡問道。

“不錯,咱們就是福威鏢局地!”史鏢頭看了林震南一眼,轉身喝道,雙目圓睜,欲以氣勢壓住對方。

“那就是來找回場子了?”中年白髮男子略帶調侃的問。

“知道便好!”史鏢頭冷哼。

“什麽福威鏢局,狗屁不如!”中年白髮男子忽然罵道,語氣輕淡,投來不屑地一瞥。

“大膽!”林震南忍不住喝道。

“怎麽,惱羞成怒,想要動手了?!”翻天劍翻了翻眼睛,笑眯眯的問道。

“在下欲討教閣下的劍法,不知能否找點一二……”林震南緩緩抽出腰間長劍。

“好啊!”翻天劍笑了起來。

“總鏢頭,還是讓在下先探探虛實罷。”一旁的王鏢頭站出來,抱拳說道,他身材矮小,頭小臉小,滿臉精悍之氣。

先前指路地孫鏢頭忙道:“不可,王鏢頭,你不是他的對手!”

“莫長他人志氣!”王鏢頭小眼一瞪,看了一眼翻天劍,道:“即使不敵,也可讓總鏢頭看看他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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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笑傲第20章 歸趙


鏢頭張了張嘴,看了總鏢頭林震南一眼,無法再說,歎,苦笑一聲,退了下去。

林震南上前一步,抱拳溫聲道:“王鏢頭,孫鏢頭也是一番好意,看來此僚武功不俗,千萬小心,關鍵之時,莫要遲疑,保身爲要!”

“總鏢頭,王某曉得!”王鏢頭用力點頭,大聲回答,然後,抽劍出身,轉身踏步上前。

“咄!”王鏢頭劍尖遙遙一指,手腕用力,輕顫一下,大聲喝道:“速速報上名來,某家不殺無名之輩!”

翻天劍左手一撫白髯,呵呵大笑,搖頭道:“閣下著實可笑,……好罷,在下姓孫,你去到地府之中,也可報與閻羅王聽!”

“賊子好狂妄,接劍!”王鏢頭大喝一聲,他人雖矮小,聲音卻極是洪亮,這一聲斷喝,宛如平地炸雷,旁邊的樹林一片鳥鳴,驚起數群鳥雀,各自飛散。

斷喝聲中,他人劍合一,宛如飛矢,直射出去,直直刺向翻天劍,發出一聲輕“嗤”,劃出一道白虹。

“鏘啷”一聲,銀電迸現,翻天劍伸手拔劍,長臂一展,手中長劍劃出一道銀光,迎了上去,動作不緊不慢,舒緩大方,帶著一種從容優雅的氣度。

“叮”一聲輕鳴,兩劍相交,林震南他們心下一凜,只見兩劍撞出幾點火花,王鏢頭身形踉蹌了一下,退了一步。

“好——!”翻天劍長笑一聲,橫劍於胸前,左手曲聲小指,在眼前的長劍上彈了一下,發出一聲清亮的劍吟,呵呵笑道:“沒想到,福威鏢局倒不全是膿包,竟能接得住我這一劍!”

王鏢頭退了一步,臉龐宛如罩了一層紅布,通紅如血。隨即很快褪了下來。變得一片煞白。

他用力咽了一下,嘴角露出一絲血迹,顯然強自將湧至喉嚨的熱血吞了下去。

深吸了口氣。他一抖長劍,嘶聲叫道:“狂賊。再來!”

說罷,強橫,身體前沖,帶動著長劍發出慘烈之氣。

翻天劍修長的身體一扭。輕易的躲開長劍。這一招“力劈華山”雖然氣勢驚人,威力實在不敢恭維。

身體扭動,手上長劍輕輕一送,直接王鏢頭胸口。若是王鏢頭繼續前沖。無異於將自己胸膛往劍尖上送,自尋死路。

王鏢頭卻並不扭身橫移,反而手腕一按,劍尖再次對準翻天劍。繼續前沖。玉石俱焚之心昭然若揭。

“找死!”翻天劍冠玉般的臉上笑容一斂,沈喝一聲。身形也不再扭動,腳下一點。不退反進。

他腳步玄妙,前進之時,並非直線,卻帶著微微的弦度。待王鏢頭發覺時,兩人動作太快,待再移劍尖,卻已不能。

“叮——!”一聲金鐵交鳴聲響起。即將刺入王鏢頭胸口的一劍被一柄劍從中橫擋開,一身青衫的蕭月生出現在場中。

場中兩人動作,僅是兩招,電光火石,其快無比,幾乎不給人反應時間,待發覺到王鏢頭危險時,福威鏢局地人們已經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要中劍。

此時眼前一花,一道青影倏然閃現,出現在場中,電光隨之閃現,翻天劍地長劍被格開,王鏢頭免了劍貫胸口之虞。

“蕭鏢頭,你……”王鏢頭張了張嘴,小眼微睜,卻無言以對。

若按他的本心,便要斥責一番蕭月生,怪他貿然出手,讓自己面上無光,但他畢竟一片好心,救了自己的性命。

“王鏢頭,在下手癢,便代你一場吧!”蕭月生手按劍柄,臉上沒有表情,沈聲說道。

他地長劍一放即知,拔劍出鞘,歸劍回鞘,人們眼中只看到電光一閃,若是眼力稍差,幾乎看不到他曾經出劍。

“……好吧!”王鏢頭小眼微瞪,深深看了蕭月生一眼,點點頭,收劍歸鞘,轉身便往回走。

走出兩步,矮小的身體一顫,“噗”地吐出一口熱血,身子隨即委頓下來,似乎便要癱軟,如濕泥般軟下。

幸得孫鏢頭搶前一步,將他扶住,沒有當衆出醜。

“王鏢頭……”林震南上前一步,將他攙住,急聲問道。

王鏢頭臉色煞白,如一張薄紙,見林震南過來攙扶,忙搖了搖頭,勉強一笑:“總鏢頭,我技不如人,慚愧……”

“莫要多說,療傷要緊!”林震南忙伸手止住他的話,急聲道,轉頭望向旁邊的史鏢頭。

史鏢頭上前,探過王鏢頭的脈相,點頭道:“沒有性命之憂,是臟腑受震,需得慢慢調養。”

說著,自懷中取出丹藥,送到王鏢頭嘴邊,又有一個鏢頭取來水袋,喂他服了下去。

幾人忙活完,急忙轉頭去望向場中。

蕭月生青衫飄飄,身形挺拔,右手按著劍柄,臉色沈肅,目光溫和,淡淡罩定翻天劍,緩聲說道:“蕭一寒,領教閣下高招!”

“在下孫乘風!”翻天劍一撫銀白長髯,掃了一眼蕭月生的劍鞘,微微一笑:“閣下好快的劍!”

蕭月生如今地性子頗是寡言,懶得與他寒暄,直接說道:“你若能接下我三招,便算勝!”

孫乘風撫髯手頓一下,朗目一凝,深深望他一眼,緩緩點頭,露出了一絲笑意:“呵呵……,能與在下說這番話地,你算是第一人!”

“請——!”蕭月生微哼一聲,前跨一步,直接跨到他跟前,宛如縮地成寸。

電光一閃,腰間長劍出鞘,矯矯如龍,化爲一點星芒,直刺他胸口中,與王鏢頭的第一劍路數相近,快疾更勝幾分,眨眼間,已到翻天劍孫乘風的胸口。

孫乘風縮腹凹胸,腳下一步滑出,直直平移,宛如腿上裝了彈簧,被瞬間拉了出去。

如此一步。恰到好處。避過蕭月生劍尖,差之毫釐,驚險萬分。需得有超人的膽氣與絕對地自信。

“好——!”身後地九人哄然大喝,用力拍著巴掌。爲這一手絕妙輕功喝彩不已。

蕭月生一劍刺空,並不停手,腳步一跨,再次跨至孫乘風身前,手腕前送,途中翻轉半圈。劃出一抹劍光。劍光呈半圓光弧,劃向孫乘風胸腹之間,瞬間籠罩膻中、玉堂、神堂諸穴。

“好劍法!”喝彩聲再次響起,卻是林震南身後的諸鏢頭所發。他們不甘示弱。不能弱了這邊的氣勢。

況且,這一劍,順勢而行,確實極妙。他們自忖使不出來。若是平日,爲了不掉價。還會矜持一番,裝作不在乎。此時,卻是忍不住大聲喝彩。

孫乘風長劍疾運,在胸前暴出一團亮光,宛如一朵銀梨花綻放。護住胸前。

“錚錚錚錚”一片金鐵交鳴聲,聲音雖然清亮,卻是極大,衆人覺得震耳撼心。恨不得捂上耳朵不聽。

宛如雨打芭蕉般密集,兩人身形纏在一處

無比,衆人需得運足目力方能看清。

聲音戛然而止,兩人身形忽然停下,一動不動,由迅動轉靜止,動靜變化突然之極。

蕭月生右手握長劍,劍尖點在孫乘風喉嚨處,隔著三寸左右,靜靜不動,目光沈肅,淡淡籠罩著孫乘風。

孫乘風神情不變,銀髯落在劍身上,隨著清風輕輕拂動著長劍,落下幾絲,乃是被寒霜劍所斷。

他能感覺到喉嚨處傳來的森寒,冠玉般的臉龐不動神情,心下仍驚異未退,竟沒有擋住對方地三招!

“你敗了!”蕭月生長劍一收,順勢歸鞘,嘴上淡淡說道,瞥了孫乘風一眼,轉身往回走。

“大哥,咱們並肩子上罷!”站在穀口地九人傳出一聲呼喝,虎視眈眈的盯著林震南他們,蠢蠢欲動。

“住嘴!”孫乘風被他們的鼓噪驚醒,轉身喝了一聲,複轉回來望著蕭月生。

蕭月生身形毫不停頓,一步一步,不驚塵埃,緩緩踱回了林震南身邊,抱拳道:“總鏢頭,幸不辱命!”

“蕭鏢頭,好劍法!”林震南伸了伸大拇指,呵呵笑道。

蕭月生點點頭,臉上仍沒有什麽表情,在衆人驚異的目光中,退回了人群之中,身形站定,雙眼微闔,宛如老僧入定。

對他這般脾氣與作派,人們一路上已經領教,沒有人敢舍去臉面開口詢問,心下卻是極好奇,不知他爲何有這般精妙地劍法,而且,最後一招,他們實在沒有看清究竟。

林震南卻是知道,他一眼認出,這三招劍法,便是蕭一寒當初演練的三招,乃是傷他的那三招劍法,受傷之後,蕭一寒拼命苦練這三招,沒想到,竟被他練得爐火純青,且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委實令人感歎因禍得福。

“蕭鏢頭,爲何不一劍殺了他?!”孫鏢頭轉過頭,忍不住問,眼睛瞪著他,神情激動。

蕭月生睜開雙眼,淡淡瞧了他一眼,複又闔上,不加理會。

“孫鏢頭,蕭鏢頭做得沒錯。”史鏢頭忙伸手按住孫鏢頭,不讓他發作,低聲說道。

孫鏢頭身子顫動,呼吸粗重,極是激動。

蕭月生的無視之態,確實太過激人,況且,孫鏢頭親身經歷了被劫鏢地過程,激憤之極,他對翻天劍孫乘風深恨之,有機會自是毫不遲疑的殺之而後快。

史鏢頭卻是明白得很,若是一劍將那個孫乘風殺了,痛快則痛快,卻是無益。

孫乘風一死,對方自然會紅了眼殺過來,看那九個人的精氣神,修爲極高,非這自己這幫人能敵,也怪不得他們敢大張旗鼓的搶福威鏢局的鏢!

衆人紛紛低聲勸孫鏢頭,蕭月生心下暗自苦笑,卻是懶得多說,修煉,修煉,他恨不得馬上將天雷訣與九轉易筋訣修至大成,破開虛空,見到自己的女人。

上一次元神附體時,他元神未變,故能維持入道之心境,一切順其自然,思念之潮水乍一泛起,便馬上被他壓制住,無法興起波浪,如今元神如常人,思念之情再也難以壓抑,每時每刻都在催他刻苦修煉。

孫乘風定定看著林震南這一邊,不言不語。

他身後的九人不再鼓噪,靜靜等著他做決定,林震南也皺著眉頭,苦想對策,心下微惴,知道此時已是生死關頭。

半晌之後,孫乘風將長劍緩緩收回鞘中,朝身後一揮手:“撤——!”

隨即,抱拳對林震南道:“劫去地鏢,在下等會原璧歸趙,日後福威鏢局所過之處,我們秋毫不犯!”

說罷,遠遠沖著蕭月生一抱拳,轉身飄然而去。

衆人看著他們消失在山谷,皆不由籲了口氣,他們皆不是傻子,而是閱曆豐富的老手,一眼便能看出對方地深淺,這一次,實在是死裏逃生,好險好險!

“蕭鏢頭,這次多賴你之功!”林震南轉身,向蕭月生抱了抱拳,感激說道。

蕭月生睜開眼,抱拳回禮,沈聲道:“總鏢頭太過客氣,此乃在下份內之事!”

說罷,便又闔上了雙眼,不再多言。

林震南苦笑一聲,也漸漸知道了他的脾氣,並不生氣,反而生出幾分喜歡,這等直脾氣之人,才是最易相處。

雖然對方已經撤去,他們仍不敢掉以輕心,此乃險地,遠離爲妙,於是緩緩往回走,欲回附近地鎮子上投宿。

走到半路,後面有兩人追了上來,呈上一個包袱,便一溜煙兒般消失在衆人的視野中,輕功迅捷,遠逾常人。

這個包袱,便是季鏢頭所親自押運的鏢,裏面玉匣中盛著一支三百年的老參,價值不匪,若是賠償,福威鏢局確實要傷筋動骨。

××××××××××××××××××××××××××××

這一陣子,蕭月生呆一直在家中練功。

鏢局他不常去,一天之中,偶爾露上一面,便已經極是難得,一直呆在家中,習練天雷訣與九轉易筋訣,勇猛精進,一日千里。

經過上一次地奪鏢,蕭月生的威望日增,衆位鏢頭對其武功欽服,只是對他的脾氣卻不敢芶同,只能敬而遠之。

這正符了蕭月生的心意,他實在懶得拿出時間與精力來與人應酬,一門心思苦修精進。

他每天在練功之暇,去鏢局裏點個頭,露個面,接著回家繼續練功,鏢局裏地事情,根本不管不顧。

衆鏢頭對他頗是服氣,也不眼紅刁難,林震南覺得,能夠留住蕭月生,已經是欣喜不已,淺水養大魚,委屈了他,自不會勉強他。

林平之頗是熱情,每日總要趁著他來鏢局,找過來,切磋一下武功,卻沒有一次能夠抵得住他三招。

這三招劍法,雖然招數不變,但輕重緩急,變化多端,即使林平之冥思苦想,想好了破解之道,對上他時,仍舊毫無用處,三招一到,准是喉嚨被劍尖指著,束手待斃。

林平之這般糾纏,倒讓蕭月生多了一絲欣賞,沒想到,這個富家大少爺竟有這般韌性,若換了平常人,早被打擊得信心全無,再沒有練武的興趣與力氣了。

故他雖感時間緊迫,仍每天抽出一丁點兒時間,右手使出三招,將林平之打敗,然後轉身而去,任由林平之留在原地,苦苦思索。

林平之固然有韌性,卻並非皆是一味堅持之故,而是從中嘗到了甜頭,每次與蕭月生過招之後,再練一會兒,便與林震南過招。

如今,他與父親過招,已能堅持一百五十招,辟邪劍法進步之速,令林震南讚歎不已,直稱遠超自己。

能得父親讚賞,林平之幹勁十足,知道與蕭月生切磋受益匪淺,故雖然一直抵不住三招,仍每天堅持不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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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笑傲第21章 起始


一日傍晚,夕陽西下,蕭月生正在家中練功,忽然有居於室,又一意刻苦,難免如此。

他沒有強練,而是停了下來,走出家門,在夕陽的餘暉中,邁步出了福州城,轉向北,走到郊外一家酒肆,卻正是曾來過的老蔡的酒店。

經過隨風飄蕩的酒招子,進了籬笆,卻見到一個白頭發的老人,還有一個青衣女子正在忙活。

此時天色尚早,暑氣未褪,人們還多沒有出來,店中靜悄悄的,沒有別人。

蕭月生的目光一掃二人,老者白髮蒼蒼,容貌亦甚老,並不似僞裝,那青衣少女卻不然。

他目光如電,洞悉之力遠非常人可及,一眼看穿,這個青衣少女身形苗條婀娜,臉上大有文章,絕非這般黑黝黝的,頗多痘瘢。

況且,兩人舉手投足之間,隱隱帶著武林人氣息,有武功在身,即使裝成衰弱,卻也勉強,並不很像,騙騙一般武林人倒也尚可。

見他進來,那白髮老人咳嗽一聲,迎了上來:“客官請坐,可是要喝酒麽?”

蕭月生聽他北方口音,掃了他一眼,便不再多看,懶得多管閒事,點點頭:“上一斤竹葉青,兩斤牛肉!”

白髮老者躬身:“是是,……宛兒,打一斤竹葉青!”

青衣少女忙活一番,兩手端著木盤,低頭走過來,步履輕盈,腰肢微微扭動,姿態優美。

她走到蕭月生身旁,放下碗筷,然後是一錫壺酒。酒香飄溢,淡而不散。

她低著頭,轉身之際,偷偷瞥了蕭月生一眼,輕不可察。

蕭月生粗重的眉頭微皺,少女的目光明亮澄澈。雙眸秀麗,他一眼看穿。這是一個頗爲秀麗的少女。

他終於忍不住心中好奇。淡淡問道:“老蔡哪里去了?”

“客官原來是常客!”那白頭發老者咳嗽了一聲,忙道:“不瞞客官,小老兒姓薩,原是本地人氏,在外做生意……”

“嗯,知道,你是抵了他的店吧?”蕭月生揮手打斷他地話。目光溫潤。淡淡瞥他一眼,點頭道:“我說。老薩啊,還是快將我的牛肉拿上來吧!”

“噢,是是!”白頭發老者忙點頭,賠著笑,轉身要去拿牛肉。

他在老者說話之間,沒有捕捉到一絲殺意。便不再深究,世間每時每刻。皆發出無數事情,他既已下決心不問世事。專修武功。便少了幾分好奇心,懶得再多問下去。

他元神雖退化。卻仍強于尋常武者,對於人心的洞察與感應極爲敏銳,能夠感應到細微的變化,如敵意與殺意。他剛才一問,只是因爲老蔡是熟人,關心一下他的生死罷了。

白髮老者尚未走回,青衣少女已端著木盤過來。木盤上便是一碟牛肉,來到蕭月生跟前,放下牛肉,狠狠剜了他一眼,顯然是嫌蕭月生不夠客氣。

蕭月生搖頭淡淡一笑,知道這個小姑娘還是太嫩,露出了馬腳,既是生意人,豈能受不得一點兒委屈?!

他手指輕敲了敲桌子,似笑非笑望著少女:“沒有酒杯,怎麽喝酒?”

青衣少女頓時一怔,明亮的目光閃了閃,似是露出幾分羞意,看了白髮老者一眼,忙轉身去拿。

“呵呵,客官莫怪,小孫女剛剛做,不太熟練,原諒則個。”白髮老者忙抱拳賠不是。

蕭月生擺擺手,示意無礙。

他提壺斟酒,倒滿酒杯,執杯一飲而盡,然後挾起一塊牛肉放到嘴中,慢慢咀嚼,瞥了青衣少女一眼。

被她秀麗地雙眸剜了這一下,他的心忽然像是解凍了地春水,忽然活了起來,原本枯燥地心境亦隨之輕鬆,只覺天地間陡然一亮,多了幾分動人。

刹那之間,他忽然領悟,自己這一陣子竟是陷入了心魔,一心只是練功,對其餘之事不管不顧,如此一來,雖然勇猛精進,卻不利於以後的持續精進。

如此刹那,他的心忽然再次恢復了活潑圓潤,心智靈動如珠,神智一片澄澈,這種心境,他極是瞭解與熟悉,正是一種道境。

經脈之中,原本浩蕩霸道的紫氣陡然發生了一番變化,細微得很,多了幾分溫潤,少了幾分霸氣。

他元神本是衰退如常人,這具身體原本的影響便舉足輕重,他無力抵抗,如今一刹那的頓悟,元神陡強,蕭一寒原本性格的影響變得弱小,再難壓制蕭月生地

“再來一斤竹葉青!”蕭月生手指輕敲桌子,溫和說道。

他心境陡然松活,喝起酒來,便格外的酣暢,轉眼之間,一壺酒便已下肚,喝得精光。

青衣少女婀娜而至,送上來一壺酒,低著頭,送到便轉身離開,不去看他。

“這酒……,沒放毒藥吧?”蕭月生輕輕晃動錫壺,笑呵呵說道,與方才相比,宛如換了一個人,仿佛身上一直吹拂著春風。

“你……”青衣少女陡地轉身,極是敏捷,秀麗的雙眸狠瞪向他,蘊著怒氣。

白髮老者神情一凜,目光一亮,緊盯著蕭月生,見他一副笑呵呵的神情,不似有敵意,松了口氣,忙抱拳,上前一躬,苦笑道:“客官,莫與小老兒開這般玩笑,我們是正正經經的老實人,受不得這般驚嚇。”

“哦,沒有,那便好。”蕭月生點點頭,執壺斟酒,笑了一聲,將滿滿地酒杯端起,一飲而盡。

接著,挾起一塊兒牛肉,放到嘴中,慢慢咀嚼,同樣的動作,與剛才地相比,自然的多了一分瀟灑的意味。

白髮老者與青衣少女對視一眼,無奈的搖頭,退了開去,留蕭月生在這兒自斟自飲。

一會兒的功夫,蕭月生已然喝下了五斤竹葉青,五斤牛肉,看得白髮老者與青衣少女頗是驚訝,實未想到,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男子,竟有如斯的酒量與飯量。

馬蹄聲忽然響起,由遠及近,僅是轉眼之間,唏聿聿聲響起,馬蹄聲停住,外面響起了腳步聲。

“老蔡,老蔡!”人還未到,吆喝聲便響起,嗓門極是洪亮。

蕭月生粗重地眉頭動了動,臉色沈了下去,他聽出這個人正是福威鏢局地趟子手白二。

他雖然心境平和,卻不想表現出異狀,突兀的變化,總會令人好奇,打擾自己地平靜,能夠維持這般地狀態,最好不過,畢竟練功還是最最重要之事,想要破碎虛空,任重道遠,不能有絲毫鬆懈。

“來了來了……”白髮老者忙迎了上去。

籬笆外走進五人,當先一人乃一個錦衣公子,容貌俊美,背負長弓,腰佩長劍,意氣風發,神采飛揚,正是福威鏢局的少鏢頭林平之,身後則是史鄭兩位鏢頭以及白二陳七兩個趟子手。

乍進得門,見到了坐在桌旁地蕭月生,五人一愣,林平之忙走過來,抱拳恭聲道:“蕭鏢頭,您也在這裏。”

“嗯,打完獵了?”蕭月生點點頭,瞥了他一眼。

林平之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訕訕一笑:“這幾日練功有些累了,便趁著今天好天氣,出來讓馬活動一下。”

蕭月生一飲而盡,放下酒杯,神情沒有變化,一直輕輕淡淡,一擡手,阻住欲要執壺斟酒的林平之,淡淡說道:“忙你們的吧。”

林平之收回手,應了一聲“是”,躬身一禮,轉身離開。

經過這麽些日子,他已經完全瞭解了蕭月生的脾氣,也不生氣。

那邊地史鏢頭與鄭鏢頭抱拳一禮,面色甚是恭敬,他們二人皆親身經歷了麒麟山一役,蕭月生的武功折服了他們,這些在刀口上生活的人,實力爲尊,最尊重的便是強者。

有蕭月生在此,他們幾人地聲音便降了下去,與老薩說話也低聲細氣,指點他將打來的獵物做熟端上來。

林平之與史鄭兩位鏢頭一桌,白二與陳七坐另一桌,他們望向蕭月生的目光也極是尊敬。

青衣少女在一旁觀瞧,心下驚訝,沒想到這個傢夥還這般受人尊敬,真是看不出!

幾人正在喝酒,外面再次傳來馬蹄聲,轉眼間來到酒肆外停下,隨即進來兩人,身著青袍,頭纏白布,光著腿,赤足穿無耳麻鞋,乃是川人打扮。

這二人年輕都不大,其中一人,身形頗矮小,年輕甚輕,卻是一臉驕色,顯然是少爺一般的人物。

進得酒店,兩人目光一掃,坐到一張桌旁,張口一嘴川話,大聲吆喝“拿酒過來”。

青衣少女走上前,低著頭,低聲問要什麽酒,聲音清脆悅耳,令那年輕漢子不由一怔,順手摸出,托向青衣少女宛兒下頜,輕浮笑道:“可惜可惜。”青衣少女頗是敏捷,退了一步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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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1 22:20:20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笑傲第22章 動手


月生正在那邊喝酒,想著自己的心思,他看出這二人限,懶得理會。

僅是這一疏忽的功夫,那一邊,林平之忽然跳了起來,重重一拍桌子,大聲喝罵:“哪來的不帶眼的狗崽子,到我們福州府來撒野!”

他雖然是少爺脾氣,卻是一腔熱血,最見不得不平之事,他的名字叫平之,便是取“路見不平,便鏟平”之意。

那二人也不是善茬,反諷了兩句,調笑了幾句“兔兒爺”,於是打了起來。

蕭月生搖頭笑了笑,這便是武林中人,一言不合,拔刀相向,衆多的深仇大恨,多是由一言不合引起。

那二人一姓餘,一姓賈,前者頗是年輕,言辭之間,滿是驕縱,根本不將林平之他們五人放在眼中。

林平之長劍出鞘,一招紫氣東來,直刺姓余的年輕漢子,此人口中不離“兔兒爺”,著實將林平之激怒。

他長相俊美,因爲隨母親王夫人,故隱隱帶了幾分女相,讓素以男子漢大丈夫自居的他頗是不喜,也是他的忌諱,平常若是有人這般調笑,難免一頓胖揍下去。

姓余的年輕漢子頗是高明,身手敏銳,先是空手面對林平之長劍,但林平之如今已非昔日阿蒙,隨著與蕭月生的切磋,劍法精進奇速,雖然不如其父林震南,也僅是火候問題。

三兩劍的工夫,余姓漢子左臂中了一劍,被林平之的長劍拉了一道大口子,雖不致命,卻血流成柱,若不止住,難免流血而亡。

那一廂,史鄭兩位鏢頭共戰賈姓漢子,僅是動拳腳,兩人卻不敵一人。僅是幾招,便鼻血橫流,中了數拳。

蕭月生看得搖頭不已,福威鏢局雖然盛名在外,卻是與實不符,這些鏢頭的武功,著實難登大雅之堂。

“蕭鏢頭……”白二與陳七見兩位鏢頭不敵,不由朝蕭月生求助。

蕭月生擺擺手,示意不必著急。靜觀其變,若貿然出手,反而是出力不討好。

中了林平之的一劍,姓余的漢子登時大怒,仍不取劍,徒手攻來,卻淩厲陡增。宛如狂風暴雨,招式頗是精妙。憑林平之的辟邪劍法竟是不敵,只能後退。以備隔開距離,用長劍來對付他。

余姓漢子步法不俗,步步緊逼,貼著林平之的身子。不容他撤開距離,一時之間,林平之手忙腳亂。

那一邊,史鏢頭已經拿起一截兒桌子腳。揮舞著打上,被賈姓漢子輕巧閃過,鼻子又中了一拳。

“嘿嘿,福威鏢局,不過如此!”那姓賈的漢子冷笑,宛如貓捉老鼠般戲弄史鄭二位鏢頭。

“哦——?”低沈的聲音驀的響起,蕭月生站起身,粗重地眉頭聳了聳,一步跨至姓賈的漢子面前,一掌探出,擊中對方的右掌,發出“砰”的一響。

史鄭二位鏢頭終於緩了口氣,撤了下來,瞧了蕭月生一眼,露出慚愧之色。

蕭月生探出的左手慢慢收回,面沈如水,淡淡說道:“我是福威鏢局一名小小的鏢頭,前來會一會你的高招,……我倒要看看,閣下有何本事,如此小覰敝鏢局!”

蕭月生本是懶得出手,這樣的人物,實在不值一提,只是聽這個姓賈的說得刺耳,心裏不痛快,想教訓他一番。

“你是哪里蹦出來地傢夥?!”姓賈的漢子嘿嘿冷笑,臉上諷刺,心下卻是一緊,此人好大的力氣!

剛才對的那一掌,他只覺右掌如同打在一大塊兒堅硬無比的青石上一般,手掌震得發麻,隱隱作疼,似要裂開一般。

只是他嘴皮子陰損,即使心下發,嘴上仍舊照損無餘。

“放肆!”蕭月生沈臉一喝,溫潤的眸子呈出恚怒之色,青影一閃,已跨至姓賈的漢子身前。

電光一閃即逝,隨即青影再次一閃,蕭月生已然退回,目光溫潤,淡然地籠罩著對方。

姓賈的漢子面色茫然,並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只是見到眼前閃過一道亮光,然後便消失不見,對方也退了開去。

“哈哈……”史鏢頭與鄭鏢頭忽然大笑,指向姓賈地漢子,手指與身子俱是笑得發顫。

趟子手白二與陳七也跟著大笑,兩人笑得頗是誇張,雙手用力拍打著桌子,似要將桌子拍散一般,二人卻沒有這般功力。

酒爐旁的青衣少女“嚶”地一聲,忙轉過頭去,白髮老者眼光沈凝,輕瞥了蕭月生一眼,隨即收回,裝作有些怕事的躲在一旁。

林平之與姓余的漢子聽到他們的大笑,各自收招跳出圈外,目光一掃,盡收眼底。

林平之俊美地臉龐也帶上了笑意,不如史鄭兩位鏢頭與白二陳七笑得那般狂放。

姓余的漢子則是臉紅如血,狠狠瞪了姓賈的一眼。

姓賈的漢子只覺下身一涼,低頭一看,急忙蹲下身子,將脫落地褲子提起來,一張臉脹紅得不成樣子。

提起褲子,他死死盯著蕭月生,緊咬牙齒,目光怨毒,似要將蕭月生一口吞下。

蕭月生僅出了一劍,卻是將姓賈的漢子的腰帶割斷,然後退開,他出劍太快,勁力又妙到毫巔,對方竟未發覺。

“賈師兄,咱們走罷!”余姓年輕漢子瞪了蕭月生一眼,然後又瞥向林平之,哼道:“格老子,你這兔兒爺,今日暫且不與你一般見識,改日咱們再親近親近!”

說罷,哈哈一笑,昂然向外走,看也不看林平之一眼。

林平之心中氣急,便要施展絕招,給他一個厲害瞧瞧,尚未動手,便聽得蕭月生的聲音:“少鏢頭,算了罷。”

林平之無奈,只能撤去手上的勁力,長劍歸鞘,狠瞪姓餘的一眼,冷冷道:“若有下次,定取你狗命!”

姓餘的也不說話,徑直走出酒店,自樹上解下馬繮,跳上馬背。與姓賈的漢子縱馬而去,蹄聲轉眼間遠去,細不可微。

看他們消失,林平之猶自

只好發泄在酒菜上。

“多謝蕭鏢頭相助!”史鏢頭與鄭鏢頭過來見禮,抱拳躬身。

蕭月生放下酒杯,擺擺手:“舉手之勞,兩位鏢頭不必挂懷。”

“若不是蕭鏢頭出手,我等難免丟人。實在慚愧!”史鏢頭感歎一聲,搖了搖頭。

蕭月生笑了笑,沒有說話,端杯一飲而盡。

見他如此,史鄭二位鏢頭也知趣抱了一下拳,轉身離開,回到林平之一桌。

“再來一斤酒!”蕭月生提聲說道。

青衣少女拿木盤再次端來一壺酒。來到他身前,輕輕放下。然後轉身便要走,一直是低著頭。

“慢著。”蕭月生忽然開口。聲音甚輕,林平之他們聽不到,僅有青衣少女能夠聽得。

她不由轉身瞧向蕭月生,秀麗的眸子露出疑惑之色。

“唉——。真人面前不說假話,”蕭月生歎息一聲,溫潤的目光緊盯著她,緩緩問道:“姑娘不知是哪門哪派?”

這一句話。他的聲音也甚低,別人也聽不到,唯有少女能夠聽聞。

青衣少女本是頗爲惱怒,狠狠回瞪,乍聞他話,眼睛不由一閃,閃過驚慌之色:“你……你說什麽?”

她聲音清脆,乍然出聲,惹得衆人紛紛望過來,打量著說話的二人。

白頭發老者走了過來,語帶責備,搖著頭,道:“宛兒,又淘氣任性了?!”

向蕭月生抱拳一禮,滿臉堆笑:“小孫女年輕,不懂事,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客官多多擔待!”

蕭月生擺擺手,溫潤地目光仍盯著青衣少女秀麗的眸子,似笑非笑。

青衣少女輕哼一聲,一扭婀娜的柳腰,轉身便走。

蕭月生搖頭微笑,不再追究,他未感覺到對方的殺意,顯然對福威鏢局並無惡意,姑且放過。

如今的他,萬事不熒於心,對於周圍之事,也少了許多的好奇。

林平之他們疑惑不已,不知這個蕭鏢頭在做甚,平日裏,他一幅不近女色的模樣,難不成,竟喜歡這樣的女子?!

××××××××××××××××××××××××××××

第二日清晨,太陽初升,霞光萬道,宛如無數的金劍。

蕭月生正在庭院中修煉九轉易筋訣,沐浴在陽光中,宛如變成了金人,他動作緩慢,呼吸悠長,若有若無,若繼若存。

林平之忽然在外門敲門,乍一進來,俊美地臉龐陰晴不定,有些惶急,道:“蕭鏢頭,大事不好!……昨天咱們在老蔡酒店打的人,竟是青城派的!”

蕭月生微闔雙眼,兩手在胸前緩緩收氣,似是未聽到林平之說話,也沒看到他坐立不安的模樣。

慢慢收氣畢,他睜開眼,神色淡然,道:“青城松風觀的人?”

“正是!”林平之滿臉焦躁,在翠綠的黃瓜藤旁走來走去,兩手時而握拳,時而變掌,時松時緊。

“青城派……”蕭月生粗重的眉頭也輕輕皺起,昨日見那二人武功稀鬆,不以爲然,不想,竟還是兩條大魚,身後勢力非凡。

“這該如何是好?!”林平之站住,殷切地望著蕭月生。

在林平之眼中,蕭月生平素沈肅端凝,行事穩重,且有事臨身,亦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養氣功夫,最善於應付急事。

蕭月生擺擺手,神色不變,聲音溫和:“這不是什麽大事,沒有出人命,嗯……,拉下臉來,派人送上一份厚禮,權當道歉便是。”

“這……”林平之不由遲疑,此事是對方輕狂無禮,自己卻要道歉,讓素來黑白分明地他像吞了個蒼蠅。

見他神色,蕭月生對他心理洞察無遺,搖頭一笑,淡淡說道:“武林中事,是非對錯一張嘴,靠的還是誰地拳頭大,形勢比人強,往後你見得多了,也就習慣了!”

“可……”林平之猶是不服。

蕭月生打斷他的話,問:“咱們福威鏢局能夠勝得過青城派嗎?”

“……不……不能罷……”林平之遲疑了一下,不情願的回答。

蕭月生點頭:“那便是了,若是對方顛倒黑白,說你調戲女子,又打傷了青城派的人,他們借機發難,又會如何?”

林平之沈默不語。

蕭月生也不去理會他地心思,淡淡說道:“你去與總鏢頭說一聲,派人多加戒備,唉……,就怕咱們鏢局樹大招風,青城派借機發難,不跟咱們講什麽江湖規矩。”

“青城派是名門大派,不會如此吧?”林平之朗目大睜,滿是不信的說道。

“有備無患總是好的……”蕭月生擺擺手,他曾具讀心術神通,對於人心鬼域瞭解極深。

福威鏢局在黑道之中,頗具影響,綠林人物多給幾分面子,但畢竟沒有鎮局的絕頂高手,總鏢頭林震南地武功,對付一般武林高手尚可,對付

“……我曉得了。”林平之點點頭。

兩人年紀相若,此時的情形,卻宛如師徒一般。

林平之素日裏雖然不如紈絝弟子般橫行,一顆心卻是高傲得很,眼高於頂,目空一切,真心欽服的,也就父親林震南與蕭月生二人而已。

“青城派……,倒想見識一下。”蕭月生低聲喃喃,心底忽然躥出一股爭強好勝之念。

“蕭鏢頭,那我便回去跟爹說說。”林平之便要告辭離開,他知道蕭月生不喜有人打擾。

“慢著,”蕭月生忽然擡手,想了想,道:“洛陽的王老爺子,還是通知一下吧,若能請過來,最好不過。”

林平之看了看蕭月生沈凝的臉色,點點頭,答應一聲,告辭而去。

蕭月生在屋裏坐了一會兒,猶有些不放心,帶上寒霜劍,出了小院,到了福威鏢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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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1 22:23: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笑傲第23章 急報


進得鏢局大廳,見林震南正端坐太師椅中,手上拿著煙吐著白煙,眉頭皺成一團。

“蕭鏢頭,你來得正好!”見蕭月生進來,林震南急忙起身相迎,臉上勉強一笑,急切之情溢於言表。

“總鏢頭,可是爲青城派煩惱?”蕭月生坐到林震南身邊,擡頭問道,開門見山。

“正是!”林震南重重點頭,深深歎了口氣,搖頭道:“前幾日,我派人去青城的松風觀送上禮物,沒想到,這一次,餘觀主竟然收下了禮物,並說派弟子過來回拜。”

蕭月生接過丫環送上來的茶盞,輕啜了一口,神情沈穩,舉止端凝,淡淡問道:“少鏢頭與我在老蔡酒店所遇二人,便是青城派的弟子?”

林震南面露苦笑:“平兒說起與那二人動手的情形,正是青城派的招式!只是我有一事不解……”

“總鏢頭請說。”蕭月生放下茶盞,溫和的望向他。

“餘觀主說派弟子回拜,照理來說,需得一些時日方能到達,爲何這般快便來人?”林震南搖著頭,露出疑惑之態。

蕭月生默然不語,微微沈吟。

半晌之後,蕭月生擡起頭,望向天空,歎息一聲,喃喃低語:“這位餘觀主,怕是來意不善呐……”

“什麽?!”林震南微訝,隨即搖頭失笑:“……不會!……應該不會!”

“爲何不會?!”蕭月生冷笑一聲。

林震南想了想,仍舊搖頭,說道:“咱們福威鏢局平日裏從未踏足川境,無從得罪青城派,……況且,每逢節日,總是備上厚禮相送,只是他們一直沒有收,總不會因爲咱們送禮,便得罪了他們吧?!”

“唔……。那倒也是。”蕭月生點點頭,想了想,搖頭道:“算了,還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吧。”

他武功進境一日千里,有培元丹相助,再有九轉易筋訣相輔,天雷訣已然進入第三層,內力精深。已是浩浩如江河之水,無窮無盡,根本不懼當世任何高手。

有此武功,對於陰謀詭計便不屑於用,可用武功解決,懶得花費太多心思,還不如將這個精神用來練功。

林震南想了想。猶不放心,殷切望向蕭月生。道:“暫時先讓平兒跟著鏢頭吧?”

“不必如此。”蕭月生搖頭道,笑道:“這幾日。我便住在鏢局,先不急著回家。”

“多謝鏢頭!”林震南大喜,自太師椅中站起來,抱拳躬身。鄭重行一禮。

“總鏢頭不可如此!”蕭月生急忙伸手,阻止他躬身,正色道:“這是在下份內之事,豈可如此?!”

林震南也不勉強行禮。依勢起身,搖頭苦笑:“青城派可不是咱們能夠惹得起,即使找人從中調解,也找不到身份足夠高的人物。”

“嗯,這倒也是……”蕭月生點點頭,右手輕拍著椅子扶手,頗有節奏。

他想了半晌,停下右手,向林震南道:“我與定逸師太有一面之緣,她是出家人,若是求她幫忙調解,想必能行得通。”

林震南大喜,忙點頭:“若是能夠請得動定逸師太,此事便成了八九分,若是能成,最好不過!”

“我修書一封,便讓少鏢頭親自跑一趟吧!”蕭月生道。

“這……”林震南微微一怔,望向蕭月生,見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便有些恍然,臉色變了變,最終搖搖頭,道:“不必了吧?”

“若少鏢頭不親自去,豈不是顯得咱們誠意不夠?!”蕭月生溫和笑道。

林震南皺著眉頭,想了想,最終還是點頭。

他看了蕭月生一眼,只覺得今天的蕭一寒,與平日大不相同,多了幾分溫和的氣息,不再有往日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與漠然。

蕭月生讓林平之親自送信,林震南也是個明白之人,瞭解其中苦心,是想讓林平之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若是萬一鏢局有難,他這個林家的獨苗也可逃過一劫。

林震南派人取來紙筆,蕭月生便要舉筆行書,忽然有一人急匆匆跑進大廳,正是站在門前的八人之一——宋廷和。

“總鏢頭,總鏢頭,外面有人找蕭鏢頭!”宋廷和甫一踏進大廳,便急聲說道。

“哦,宋大哥,是誰找我?”蕭月生擡頭望向宋廷和。

林震南本要叱責宋廷和沒規矩,忽然想起,這個宋廷和與蕭鏢頭的關係匪淺,便止住了到嘴邊的話,問:“是誰找蕭鏢頭,可是有急事嗎?”

他一冷靜下來,知道宋廷和平日也是個守規矩地人,若事情沒有異常,不會這般沒規矩。

“那人昏了過去,騎著馬也快不行了。”宋廷和忙道。

蕭月生馬上起身,放下毛筆,身形一晃,已至大廳門口,再一晃,已然消失。

林震南也急忙跟了出去,邊走邊問身邊的宋廷和:“可知道來人的身份?”

宋廷和大步急行,才能跟得上林震南的步子,回答道:“那人騎馬跑到咱們鏢局大門口,從馬上掉下來,掙扎著身子,說要找蕭一寒鏢頭,剛一說出口,便一頭昏倒了。”

“嗯……”林震南點點頭,知道問不出什麽,心中更急,生怕是因爲青城派的事情。

蕭月生身形兩晃,便來到大門口,見到其餘七人正圍成一團。

他走過去,身如泥鰍,尋隙而入,倏忽之間鑽了進去,看到陳劍舟正彎著身子,懷中抱著一個男子,他不停的輕聲呼喚。

旁邊,還有一匹馬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微微抽搐,目光呆呆望著這邊的衆人,滿是眷戀之色。

“這是怎麽了?”蕭月生出聲問道。

人們紛紛回頭,見到是他出現,按捺下心中的驚奇,忙紛紛叫:“蕭鏢頭。”

他們這麽多人,竟沒有發覺蕭鏢頭何時鑽了進來,委實奇怪。

蕭月生擺擺手,示意衆人不必多禮。望向陳劍舟:“陳大哥,這人怎麽了?”

陳劍舟忙道:“蕭鏢頭,此人忽然縱馬跑到我們跟前,說是要找鏢頭你,剛說完這句話,便直接昏倒了,怎麽叫也叫不醒。”

他自從跟蕭月生較量過後,又聽人說了麒麟山之役,對蕭月生只有敬佩。再無嫉妒。

蕭月生點頭,探手一抓那人的手腕,微探脈息,點頭道:“無妨,只是太累了,睡過去了。”

說罷,不理衆人地議論紛紛。走到那匹棗紅馬前,輕輕按上它的額頭。送上一股內息。

這一點氤氳紫氣,宛如點豆腐的鹵水。棗紅駿馬登時不再抽搐,安靜了下來,靜靜觀看的衆人不由微驚,以爲他直接結果了這匹馬。免得它再受苦。

蕭月生背對著衆人,不理會他們異樣的目光,右手離開馬的額頭,直身走到馬腹旁。蹲下來,右手再次探出,食指駢起,化爲劍訣,疾點大汗淋漓地馬身。

他出指太快,衆人竟數不出來他共點了多少指。

數息過後,漫天指影消失,他右手現出,收回,籲了口氣,轉身道:“待會兒它起來了,勞煩諸位牽進去好好照料。”

“是,蕭鏢頭放心便是。”衆人紛紛答應,他們縱使再笨,也知道他這是在救這匹馬,心下激動萬分。

他們只覺今日大開了眼界,看到了蕭鏢頭奇快無倫地指法,心中難免激動不已,對他更是多了幾分敬佩。

“蕭鏢頭,怎麽回事?”人圈外傳來林震南的聲音。

“總鏢頭!”

“總鏢頭!”

人們紛紛見禮,讓開一條路,讓林震南進來。

“此人太累,可能幾個晝夜沒有休息了,如今睡過去了。”蕭月生指了指陳劍舟抱著地人。

林震南點頭,打量了昏睡之人,此人約有二十多歲,還年輕得很,相貌普通,令人極易忽略。

此時他一臉的塵土,頭髮眉毛都染成了黃色,便是衣服,也是黃色,不知是被塵土所染,還是原本地顔色。

“蕭鏢頭,還是快將他叫醒,問問究竟是何事吧。”林震南看了那人一眼,擡問望向蕭月生。

蕭月生點點頭,對陳劍舟衆人道:“勞煩幾位大哥,幫我將此人擡到大廳內吧。”

衆人紛紛自告奮勇,搶著出手,幾個人一起,將這個昏睡之人輕輕擡到了鏢局的大廳中,放在椅子裏,然後退下離開。

蕭月生探手按在此人胸口,微微度去一股內息,溫潤著他的經脈,此人武功低微,受此內力,登時如久旱遇甘霖,轉眼之間,氣息平穩下來,發出了酣聲。

蕭月生右手握指,成鶴嘴勁,輕輕一啄他神庭,那人登時酣聲止住,眼皮微跳,悠悠轉醒。

朦朧的目光漸漸凝聚,看到眼前有人,忙掙扎著要起身,被蕭月生壓住,溫聲道:“不要亂動,我是蕭一寒,你可是找我?”

乍聽到蕭月生地話,那人不由一怔,停止掙扎,急道:“您是蕭一寒蕭大俠?”

“不敢大俠之稱,我便是蕭一寒。”蕭月生點點頭。

那人大喜,忙道:“小的是長沙幫的人,奉幫主之命,特來向蕭大俠報訊。”

蕭月生點頭,溫聲問道:“哦——?是潘大哥遣你來的?還未請教尊姓大名?”

“小地張得利,”那人用力點頭,急忙道:“幫主得到消息,青城派的人欲對福威鏢局不利,……由餘滄海親自率十幾個大弟子,欲要前來福州城,滅了福威鏢局!”

“此事當真?!”林震南失聲大叫,滿臉震驚。

那人瞥了林震南一眼,望向蕭月生,用力點頭:“幫主親口所說!……小的三天三夜

歇,換了十幾匹馬,生怕晚來一步。”

“嗯,辛苦辛苦。”蕭月生點點頭,轉身對林震南道:“總鏢頭,此事應該不假,潘大哥不會跟我開這般大地玩笑。”

林震南一直怔怔出神,此時醒過神來,對那人抱了抱拳,以致歉意,臉色蒼白如紙,點點頭。喃喃道:“潘幫主確實不會開這般玩笑。”

蕭月生對那人道:“張小哥,你先到客棧去休息,待睡足了,再替我轉交一封信給潘大哥。”

說罷,自懷中取出一封信,交于張得利手中。

張得利將信收入懷中,隔著衣襟拍了拍,大聲道:“蕭大俠放心,小的定會辦得妥當!”

“你是潘大哥信得過之人。我自然也放心。”蕭月生點頭笑了笑。

張得利離開椅子,抱拳告辭。

林震南也未挽留,他呆呆出神,神情恍惚。

將張得利送走,蕭月生提起筆,然後又放下,既然余滄海成心爲難。即使將信送到定逸師太那裏,怕是也無濟於事。信未送到,怕是已經打了起來。

隨即。他又提起筆,筆走遊龍,一揮而就,吹了吹紙箋。遞到林震南身前。

這一會兒,林震南慢慢回復過來,強自鎮定下來。

接過,蕭月生地紙箋。他看了幾眼,臉色沈凝,歎息一聲:“蕭鏢頭,老夫實在無以爲報!”

蕭月生擺了擺手,溫和笑道:“家父曾得總鏢頭救命大恩,在下身爲人子,自當報效,總鏢頭不必客套。”

在信中,蕭月生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清,然後,又將餘滄海率人來攻之事說出,恐福威鏢局將遭不測,請林平之先在恒山腳下避一避,諒必餘滄海不敢追殺到那裏,煩勞定逸師太照顧一二。

他敢如此說,卻是看清定逸師太地品性,至於自己的面子,在定逸師太眼中,怕是不值一提了。

將信封好,林震南將林平之喚來,吩咐了一番。

林平之並不知事情的究竟,只是以爲事關重大,派別人去,並不能放心,而且自己的身份乃是少鏢頭,親自送信,確實誠意十足,用力點頭,拍著胸脯,保證送到。

“少鏢頭,請隨我來。”蕭月生招了招手,對林震南道:“總鏢頭,我護送少鏢頭出城門,免得被人盯上。”

“還是蕭鏢頭思慮周全!”林震南忙點頭。

蕭月生帶著林平之出了大廳,來到旁邊地一間小院,極是清幽。

這是他在鏢局分得地小院,平常很少來此,但在衆鏢頭之中,他地位超然,這座小院一直有人打掃。

進了小院,蕭月生來到屋子,翻出了一些東西,塗塗抹抹,將林平之打扮成了一個中年男子,容貌粗獷,面色黑。

他易容之術極高,僅是幾筆,在林平之的眉梢及嘴角處塗抹了幾下,然後又讓他塗了一些東西在臉上及脖子上,看似改動極小,卻似變了一個人,即使親近之人,也難認出。

他也改了容貌,變成了一個中年男子,雖然也僅是在眉毛及眼上動了一點兒手腳,仍是宛如換了一個人。

兩人自後門出去,蕭月生全力運轉天雷訣,臉上紫氣若隱若現,頗是怪異,他卻顧不得。

天雷訣全力運轉之下,他耳力眼力成倍增強,周圍動靜無一遺漏,仿佛回到了元神不滅之時。

沒感覺到有人盯梢,蕭月生陪著林平之去了馬市,買了一匹駿馬,然後林平之縱馬出城,直奔恒山而去。

蕭月生施展輕功,暗中跟隨,他輕功乃是縮地成寸之絕學,悠然而行,卻快逾奔馬,直到五十裏之外,見仍沒有人綴上林平之,他才放心回轉。

回到鏢局,卻見林震南正召集衆鏢頭,說集體放假十日,大夥兒十日過後,再行回來。

衆人並不知事情的究竟,難得能放上這麽長地假,大是興奮,各自離開,偌大的鏢局,僅剩下林震南與王夫人。

林震南此舉實在無奈,憑這些鏢頭的武功,對付一般的武林高手,尚堪一戰,但對上青城派,卻是不堪一擊,與其如此,不如讓他們離開,免得白白送命。

這一次青城派餘滄海親帶十幾個大弟子,即使鏢頭們一起上,也毫無勝算,林震南毫無還手之力,又不忍鏢頭們受牽連送命,只能出此下策。

他是鏢局的總鏢頭,若是也逃走,那福威鏢局便煙消雲散,他活著也沒什麽意思,不如隨鏢局共存亡。

如今平兒已經逃出去,林家不絕,終有一人,會替自己報仇,他也就無憾了。

見他如此,蕭月生心下一歎,對林震南多了幾分敬重,相助之心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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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笑傲第24章 平息


陽緩緩沈下,蕭月生端坐於福威鏢局的大廳中。

昏暗的大廳中,還有兩人端坐,乃是林震南與其夫人王夫人,整個福威鏢局,也就他們三個人,空蕩蕩得,頗顯淒涼。

蕭月生身形挺直如松,微闔雙眼,溫潤的臉上紫氣氤氳,隱隱約約,更增威嚴之氣。

隨著天雷訣的精進,他氣質日益變化,不怒自威的氣勢越來越盛,這是天雷訣的玄奧之處,變化氣質。

蕭月生原本的性子,隨意瀟灑,不拘於世俗,但自從附身于蕭一寒這具身體,卻陡然變化,變得沈默寡言,越發的威嚴深重。

有時,他一瞪眼,便令人惴惴不安。

如今,他元神恢復了一分,心神圓潤靈動,智慧如珠,氣質不復原本的極端,溫和許多,但給人的感覺,卻威嚴更盛,多是天雷訣之故。

天雷訣至剛至陽,霸道無雙,宛如天上神龍,容不得別人的違逆,如今,即使有他元神的制衡,仍舊威勢如獄。

“蕭鏢頭,他們今晚真的會來嗎?”林震南松下握劍的手,轉問望向微闔雙眼的蕭月生。

“嗯,若是今夜不來,明日定會來的。”蕭月生點點頭,睜開眼,粗重的眉頭動了動,道:“總鏢頭,此事有些懸,其他地方的分局能否及時收到消息,實是難料。”

“唉……,聽天由命吧——!”林震南搖頭一歎,神色疲憊不堪,陡然之間,似乎蒼老了許多。

王夫人坐在丈夫身邊,她一身月白勁裝,手執一柄長刀,坐在搖曳的燈光中,英姿颯爽,絲毫不像是快要四十歲的女人。

她忙安慰道:“大哥,不必擔心。不就是小小的青城派嘛,他們難不成還要冒天下之大不韙,真的滅咱們福威鏢局?!”

“他們若要安一個名頭給咱們,以便動手除奸,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林震南不以爲然的搖搖頭,苦笑一聲。

蕭月生深以爲然,這樣的事情,這些名門大派,實在太能做得出來了。點點頭,緩緩說道:“總鏢頭,事已至此,咱們已經被人家惦記上了,即使求饒,怕也不成,只能勉強一戰了。”

“唉——!”林震南點頭。看向蕭月生,搖頭道:“蕭鏢頭。你何苦要留下來,平白送了性命?!”

衆人皆已離開。唯有蕭月生堅決留下來,任憑林震南如何說,他一闔雙眼,入定去了。不聞不顧,他們也無可奈何。

蕭月生擺擺手:“總鏢頭,再說無益,還是先養足精神。待會兒說不定會有一場大戰。”

林震南閉上嘴,不再多說,確實,蕭月生所說乃正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只能聽天由命了!

××××××××××××××××××××××××××××

天上明月如冰輪,緩緩轉動,清輝遍灑。

福威鏢局大廳,燭火照亮,宛如白晝,將三人的身形照得清清楚楚。

林震南與王夫人對坐,正在認真的下著棋,打發等待地焦灼,蕭月生則微闔雙眼,靜靜入定,寶相莊嚴,絲毫不受影響。

王夫人放下一顆棋子,擡頭望瞭望大廳門口,說道:“大哥,看來今夜他們是不能來了。”

“唉……,晚來不如早來!”林震南擡頭,神色凝重,搖頭一歎。

“來了!”蕭月生陡然睜眼,兩道紫光迸出,隨即斂去,恢復如常,林震南轉頭時,驀的發覺,他一雙眸子忽然變得幽深若潭,深不見底,令人不自覺的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王夫人一緊手上的長刀,望向廳口。

大廳的門簾掀動,魚貫而入十幾個人。

當先一人,身材矮小,身著道裝,頜下長髯飄動,一雙小眼炯炯有神,雖然矮小,卻是一派宗師氣派。

身後幾人,身佩長劍,滿臉的煞气,冷冷看著林震南三人。

林震南身子微微發僵,被那矮小道人的目光一瞧,宛如被一條毒蛇盯上,勉強一笑,抱拳道:“閣下可是青城派餘觀主?”

“你可是林震南?”矮小道人略一點頭,冷冷道。

林震南抱拳點頭,勉強笑道:“敝人正是林震南,餘觀主大駕光臨,不知可有見告?”

“是林震南便好!”餘滄海嘿然一笑,冷冷看著林震南,上下打量了幾眼,冷笑道:“素聞辟邪劍法威力宏大,貧道倒想領教一二。”

林震南登時臉色一變,不由搖頭,苦笑道:“餘觀主太擡舉了,家傳的辟邪劍法雖然有幾分威力,但與青城派的劍法相比,卻是大大不如,見笑見笑!”

余滄海身旁一個年輕人登時一戳指,大聲叱駡:“你這老兒,忒得囉嗦,師父想跟你比試,是瞧得起你,龜兒子,忒不痛快!”

林震南臉色再一變,瞧

輕男子,被一個年輕人這般喝叱,實在太傷臉面。

“嘿!”一聲冷笑聲驀地響起,在大廳內震蕩,仿佛燭光也隨之晃了一晃,卻是蕭月生緩緩轉過身來,面向衆人,冷冷一笑。

那年輕男子望向他,看清了蕭月生的臉,臉色大變,不由退了一步,然後省起,再前一步,手指指向他:“好啊,龜兒子,正想找你,你倒送上門來了!”

蕭月生本是背對著廳口而坐,餘滄海他們進來,目光皆注于林震南夫婦身上,忽略了他,此時他轉過身,衆人的目光不由聚於他身上。

“人彥,他便是那天的人?”餘滄海瞥了年輕男子一眼,沈聲道。

“爹,就是這個龜兒子!”年輕男子忙點頭,恨恨的瞪蕭月生一眼,大罵道:“瞪你的牛眼看什麽看?!龜兒子!”

“放肆!”蕭月生粗重的眉頭一聳,臉色一沈,身形微微一晃,青影一閃,已出現在年輕男子身前。

隨即傳來“啪”地一響,清脆響亮,耳光之聲中,青影再次晃動。他已歸位。

“爹——!”年輕男子捂著右邊臉,不由大叫一聲,委屈萬分,仿佛是餘滄海打得他一般。

餘滄海臉色陰沈,一雙小眼死死瞪著蕭月生,嘿然一笑:“閣下好高明的身法!”

蕭月生淡淡一笑,看著餘滄海,慢條斯理地說道:“聖人有言,養不教。父之過,……餘觀主,還是回去好好管教管教你的兒子罷!……別再丟人現眼,給青城派臉上抹黑!”

“不勞挂懷!”余滄海冷著臉,臉龐漲得微紫,似是一觸即發,頗是駭人。林震南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

他轉向林震南,冷笑一聲:“怪不得人都走光了。你還不逃,卻原來是有高手撐腰!”

林震南到了此時。已經豁了出去,抱了抱拳,道:“餘觀主,在下有一事不明。不吐不快。”

“說說看!”餘滄海轉頭看了看月色,淡淡說道。

“敝鏢局到底有何得罪之處,要惹得餘觀主你勞師動衆,非要剿滅咱們?”林震南大聲問道。

余滄海盯著林震南。看了半晌,搖搖頭:“福威鏢局倒沒得罪貧道,這卻是上一代地恩怨,……你祖上林遠圖,仗著一手辟邪劍法橫行武林,勝了我恩師一招,我這個做弟子的,自是要替恩師討回公道!”

林震南一怔,不由恍然,原來如此,卻是替師報仇來地!

事情既是如此,那便再沒有了轉寰的餘地,他瞧了一眼王夫人,夫妻二人眼中現出絕然。

蕭月生再次出聲,哈地一笑,臉上滿是諷刺之色,搖頭道:“替你恩師討回公道,卻要這麽多人?瞧這架式,像要單打獨鬥不成,便要群歐了,……哈,好一個青城派!”

“龜兒子,你閉嘴!”剛挨過打的年輕男子破口大駡了一句,狠狠瞪著蕭月生。

他偏不信,有父親護著,這個該死的傢夥還能打著自己!他雖然武功低微,牛脾氣卻不小。

青影再次一閃,蕭月生驀的消失於原地,出現在他身前,餘滄海身子也一晃,擋在兒子跟前。

“好!”蕭月生朗聲一喝,劍光一亮,宛如閃電橫空。

餘滄海忙長劍出鞘,架住來劍,神色端凝,心下凜然,沒想到此人出劍如此之疾。

“啪”一聲清亮地耳光再次響起,余滄海的兒子余人彥捂著左臉,眼睛瞪大,滿是不可置信。

青影一晃,蕭月生返回林震南身邊,臉上泛著淡淡笑意,目光溫潤如玉,籠罩著臉色漲紫的餘滄海。

余滄海臉色陰晴不定,不過管兒子,半晌之後,冷笑一聲,沖蕭月生抱了抱拳:“閣下好快地劍,還未請教尊姓大名!”

“蕭一寒。”蕭月生淡淡一笑,溫潤的目光一瞥衆人:“無名小卒而已,不敢勞餘觀主挂懷!”

“蕭……一……寒……”餘滄海輕輕念出,鎖起眉頭,心下實未想到,這個福威鏢局竟然藏龍臥虎,出了這麽一個棘手的人物。

蕭月生伸手撫著劍柄,漫不經心的瞟一眼餘滄海,微微笑道:“在下武功雖然低微,但殺你這些弟子,卻是擡手之事,不知餘觀主信也不信?”

說罷,身形一晃,青影閃過,青城派的衆人只覺眼前一道閃電橫過,眩目耀眼,不可直視,隨即傳來寒氣森森,然後只覺頭上一松,頭髮便披散了開來。

餘滄海矮小的身影飛起,追在蕭月生身後,卻徒勞無功,總是有一步之差,只能眼睜睜看著蕭月生的劍光掠過衆弟子,心下凜然驚慌,唯恐弟子們丟了性命。

蕭月生地身形現出,再次返歸林震南身旁,笑吟吟的瞧著臉色漲紫,目光欲吃人地餘滄海,笑道:“餘觀主,如何?”

衆弟子

驚叫,看著自己的披頭亂髮,頭上地髮髻已然被削斷縛,自然披散下來。

“師父……”“師父……”弟子們紛紛叫道,這一劍若是差上兩分,怕是頸上人頭已經落地。

“給我閉嘴!”余滄海霍的轉身,沈吼一聲,臉色陰沈得似能夠滴出水來。

衆人忙齊齊閉嘴,噤若寒蟬,望向蕭月生的目光透出驚異與不信,只覺得匪夷所思,這個默默無聞的蕭一寒。竟有如斯劍法!

蕭月生輕瞥了衆人一眼,將他們隱隱驚懼地神情盡收眼底,微微一笑,道:“餘觀主,不如咱們比比看,看看你的劍殺人快,還是我的劍快,如何?”

“閣下好劍法,貧道想討教一二。”余滄海冷喝一聲。臉色沈凝,死死盯著蕭月生。

“咱倆比?就不必了吧。”蕭月生擺擺手,呵呵笑道:“天色這麽晚了,是睡大覺的好時候,何苦還要打打殺殺?”

餘滄海臉色漲紫,大喝一聲:“閣下如此欺人太甚,難道貧道便是這般好欺之人不成?!”

眼前之人委實可氣。淡然地神情,漫不經心的口吻。仿佛絲毫不將自己地放在眼中,實是莫大的侮辱。便是五嶽劍派的掌門,也不敢如此!

“好一句欺人太甚!”蕭月生臉色一沈,頓時如罩寒霜,宛如換了一個人。冷哼道:“……你這個堂堂的一派之掌門,深更半夜,率弟子們欺上我福威鏢局,難不成。我便是如此好欺不成?!”

這幾句話,宛如天雷滾滾,自遙遠的天邊傳來,越來越近,到了後來,變得震耳欲聾,令人心旌搖曳,難以自持。

衆人只覺空氣似乎驀然變得粘稠起來,呼吸困難,仿佛便要窒息而亡,不由望向表情森然的蕭月生。

“閣下定要架這個梁子了?!”餘滄海陰沈沈的盯著蕭月生,冷冷問道。

蕭月生微微一笑,周圍的空氣隨之一松,他點頭道:“這就要看餘觀主能否成全了!”

餘滄海盯著他,瞧了半晌,目光微轉,然後望向林震南,道:“此事倒並非沒有解決之道。”

“餘觀主請說!”林震南神情一振,忙道。

青城派畢竟是名門大派,若是能夠不動武,化干戈爲玉帛,最好不過,蕭一寒非是池中之物,早晚會離開鏢局,總不能靠他一輩子。

餘滄海緩緩說道:“辟邪劍法乃你林家家傳絕學,若能將辟邪劍法的劍譜抄一份送於貧道,于恩師地墓前火化,此事便可作罷。”

“這……”林震南臉上頓時泛出難色。

“怎麽,難道非要貧道動手不成?!”餘滄海登時一瞪眼,冷冷喝道,氣勢頗是嚇人。

“餘觀主誤會了!”林震南忙擺手。

“嚇嚇,餘觀主好大的脾氣啊!”蕭月生淡淡說道,目光在餘滄海身後的衆人身上打轉。

餘滄海登時一窒,喘了兩口粗氣,臉色平和幾分,對於蕭月生的威脅之意,他心中恚怒之極,卻又不能輕舉妄動,萬一真的惹急了此人,下了殺手,自己這十幾個弟子怕是性命難保,那整個青城派也就差不多完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唯有忍一時之氣。

“餘觀主,非是在下吝嗇,”林震南苦笑一聲,道:“辟邪劍法確實林家的家傳之學,卻並沒有劍譜留世,只是口口相傳。”

“哦——?!”餘滄海露出不信之色。

“在下雖然武功低微,卻從不屑於說謊。”林震南正色說道。

“那你能否默寫一份劍譜?”餘滄海面色稍和。

林震南沈吟了一下,轉頭看了一眼蕭月生,見他眉頭微皺,似是要發作,心下一急,忙道:“……若是餘觀主能夠答應不外傳,亦無不可!”

“貧道答應便是!”餘滄海點點頭,目光一閃:“若是你故意篡改……”

“在下發誓,絕不會有絲毫作僞之處!”林震南馬上道。

“總鏢頭,慢著!”蕭月生忽然喝了一聲。

“蕭鏢頭,此事就這麽定了。”林震南忙道,苦笑一聲:“餘觀主如此身份與武功,想來不會貪圖這辟邪劍法,……讓他了卻一番心願,也無不可。”

蕭月生還要再說,卻見林震南臉上的哀求之色,不由心下一軟,暗歎一聲,只能哀其不爭,暗自搖頭,不再說話。

臨別之際,餘滄海死死盯了蕭月生好一會兒,眼中厲芒閃爍,然後轉身而出。

親自看著他們一衆人出了福州城,蕭月生方才回轉,一場風波,總算是平息下來。

過了五六日,卻忽然傳來了消息,福威鏢局地幾處分局,竟然被人給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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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笑傲第25章 結丹


一聽此訊,蕭月生便知,這是各個分局得到的消息晚了撤開,被青城派的人趕在了前頭。

隨後,又傳來消息,並沒有人員傷亡,只是鏢局被人折了,鏢旗折斷,房屋裏面亂得不成了樣子,像是被洗劫過了一般,翻箱倒,似是在尋找什麽東西。

福威鏢局的大廳,陽光明媚,照在廳內,將大廳映得明亮溫暖。

林震南坐在太師椅中,吞雲吐霧,一臉笑容,毫無鏢局被人挑了的沮喪,反而神采奕奕。

他對蕭月生呵呵笑道:“這一次,虧得潘幫主的報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

蕭月坐在他對面,端著茶盞,微呷一口,點點頭:“這一次的事,確實懸得很!”

他雖然武功強橫,畢竟不會分身之術,無法同時兼顧,若非提前得到消息,怕是總鏢局也保不下來,並沒有想到青城派動手那麽快,種種預防,只是見機於前罷了。

“蕭鏢頭,改日,咱們去一趟長沙幫,老夫要親自道謝,咱們鏢局數百口的性命,全賴潘幫主的提前報訊。”林震南道。

蕭月生想了想,搖頭道:“總鏢頭,依我看,此事不能大張旗鼓,若是知道潘大哥報的訊,那依餘滄海此人的心胸,定是會借機泄憤!”

“對對!”林震南忙點頭,恍然道:“還是你慮事周全,若真是被餘滄海知道,真是害了潘幫主了!”

蕭月生點點頭,擡頭看向窗口明媚的陽光,心中暗自歎息一聲,這一次,又欠下了一份偌大的人情,潘大哥提前派人報訊,實是冒著極大的風險,若是被餘滄海知道,長沙幫便危險了。

想到此處。蕭月生轉身道:“總鏢頭。既然此間事了,我想去長沙幫一趟。出去看看,萬一餘滄海知道了消息,怕是會找上潘大哥……”

“……嗯,也是。”林震南吐了口白煙,眉頭皺了皺。

他低頭想了想。站起身來,拿著煙袋,顧不得抽,只是一個勁兒的在太師椅前走來走去。

他心中矛盾。若是放走了蕭鏢頭。萬一餘滄海再掉過頭來,那便危險了,只是,這又涉及到那位潘幫主,若是強留蕭鏢頭,便是太過自私與怕死一些。

想來想去,他一咬牙。停下步子。轉身沖蕭月生點頭道:“好罷,蕭鏢頭去看看也好。替老夫道一聲謝,並帶一些禮物過去。”

蕭月生想了想。道:“禮物倒不必了,我代總鏢頭跟潘大哥說一聲便是。”

“嗯。依你。”林震南點頭,他極是明白,長沙幫的潘幫主派人冒險送信。並非看在他福威鏢局林震南的面子,而是因爲蕭鏢頭的緣故,自己若是強行攀爬,倒會被他看不起。

蕭月生站了起來。轉身之際,忽然停下來,道:“少鏢頭那邊,總鏢頭還是派幾個人過去一下吧,免得半途有什麽差錯。”

“過一會兒便派人過去,”林震南點點頭,忽然生出了一股錯覺,仿佛他是總鏢頭,自己成了下人一般,不由失笑,摒去了這份雜念,道:“少鏢頭早去早回,一路小心。”

蕭月生點點頭,出了福威鏢局,回到家,稍微收拾一下,在榻上盤膝練了三個時辰的天雷訣,待天色放黑,直接徒步出城。

出了福州城,他施展開輕功,縮地成寸,一步跨出數丈,看上去悠悠緩緩,從容自如,卻是轉眼即逝。

天雷訣浩浩蕩蕩,如長江大河,無窮無盡,他以輕功趕路,毫不停歇,一晚之間,趕出百里之遠,快逾奔馬。

即使天雷訣浩蕩如長江大河,但縮地成寸實是超越輕功,近乎於道術的一種無上絕學,消耗內力極巨,他毫不停歇地趕了一夜,也消耗得差不多。

自從天雷訣跨入三層境界,他地內力從未窮盡,憑其洞悉世間一切絕學招式的目光,與人動手,最多三招,便已解決,即使面對餘滄海,也僅是動了三招,便已將其震懾,不敢造次。

像如今這般窮盡內力,卻是從來未有,心中說不出地痛快,酣暢淋漓,恨不得仰天長嘯一聲。

當天際獨剩啓明星,他已疾馳了一夜,臉色溫潤依舊,身上點塵不染,步履輕盈,一步跨出,近有十幾丈,縮地成寸已大有進境,絲毫看不出他內力漸漸枯竭。

即使內力枯竭,他卻仍沒有停下來的心思,眼睛微闔,似睡非睡,卻仍能看清道路,身形一晃一晃,若隱若現。

此時,勤勞的人已經出現在大道上,趕著馬車,或挑著膽子,紛紛在急著趕路進城。

蕭月生絲毫不顧驚世駭俗,微闔眼睛,身形一閃一逝,倏然出現在十幾丈外,人們看到了,也只是以爲是一時眼花,揉揉眼晴,看不到人影,便搖搖頭,覺得自己起得太早,沒睡夠覺,難怪會出現幻覺,回家好好補上一覺才行。

東方微散毫光,太陽漸升未升之際,他的內力終於告罄,身形一踉蹌,無法再施展縮地成寸,只能緩步慢行。

驀的,東方地太陽一躍,跳出了地平線,萬道毫光頓時迸射出來,照射到宇內萬物。

蕭月生體內轟然一響,宛如天雷轟頂,身體一震,丹田內倏然出現一道亮點兒,毫無預兆,宛如憑空而生。

他臉上紫氣氤氳,似真似幻,隨即斂去,丹田內此時紫氣滾滾,那一道亮點兒仿佛是濺到油鍋裏的一滴水,惹來沸反盈天。

無數紫氣在丹田內橫生而出,不知從哪里來,似是從那一道亮點兒中出現。

紫氣越來越濃郁,漸漸的,猶如實質,撐得丹田發漲,隨著呼吸,一漲一縮,潮起潮落,丹田亦隨之一撐一落。

蕭月生身形一晃,落到了不遠處的一道山坡上,再次一晃。消失在山坡地樹林中。

他落在一顆樹下。隨手丟了幾塊兒石頭,匆匆擺下一道陣法。顧不得其他,盤膝坐了下來。

雙手掐訣,兩眼微闔,似閉非閉,臉上紫氣若隱若現。似是無法自控,心神漸漸沈寂,收視返聽,歸於丹田。凝神定於那道亮點上。幽幽冥冥,忘了一切。

丹田內紫氣仍舊不停地膨脹,一鼓一脹,一翕一合,宛如人的心臟,隨著蕭月生心神歸於亮點兒,濃郁得宛如實質的紫氣漸漸安定。變得溫馴起來。

漸漸的。這些紫氣再次變化,由膨脹開始濃縮。宛如外面有龐大的力量在擠壓著它們。

這些紫氣在不斷的變小,以那道亮點爲圓心。漸漸形成一個紫氣氤氳地氣球,卻令人心驚膽顫。萬一這個紫氣球忽然炸開,想必蕭月生整個人會粉身碎骨,片縷無存。

他心神完全與這一道亮點兒合一。進入坐忘之境,外面的一切,皆已不知,清晰地知道丹田內所發生地細微變化。

畢竟曾是進入

人,知道這是最重要的關頭,無數人進入這個境界,微一動。便陷入萬劫不復之境。

這是一種天道之心,觀照萬物,卻不動情,不動念,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便是如此。

在他地冷眼旁觀中,濃郁地紫氣漸漸凝成一團,似有鴿蛋大小,已是凝成紫丹。

這與道家地金丹相似,卻並非同質,乃是天雷訣獨特地心法,紫丹一成,算是正式踏入天雷訣地堂奧。

自此以後,便是凝結精練這枚紫丹,直至變成真正地金丹,便是道家的金丹,天雷訣算是進入第六層境界,後三層,則是金丹化嬰之法,算是脫離武功藩籬,進入道家修煉地層次。

微微睜開雙眼,紫光一閃即逝,他那張五官普通的臉龐瑩光內蘊,隱隱流轉著光華,雙眼越發黑白分明,深邃幽明,難以揣測。

他振衣而起,順腳掃去身旁地石子,將陣法撤去,此時天際大亮,太陽上到半空,陽光炙熱,似欲將人烤熟。

看了看天色,他微微一笑,心中愉悅,整個天地都是藍地,清新無比,天雷訣登堂入室,算是邁過一道重要關口,內力再無枯竭之虞,算是真正的當世無敵。

如此,他方算是有了一些安全感,也更增了重新成道的信心。

一步跨出,身形倏的消失,驀然出現在百米之外,這才是真正地縮地成寸之術。

如此行功,夕陽西下之際,他抵達了長沙幫地總壇。

××××××××××××××××××××××××××××

臨安城

大廳之內,已經上了燭火,亮如白晝,潘吼一身錦袍,正在與諸手下商議事情,是關於出發前去衡山城,參加劉正風劉老爺子的金盆洗手大禮,正商議著拿什麽禮物爲好。

與衡山派相比,長沙幫實在是不值一提,劉正風乃是衡山派的高手名宿,他們長沙幫難得有機會參加這等大地場面,無論如何不能出醜,最好能夠露一露臉,打響長沙幫地名氣。

故他們聚在一處,將此事當成頭等大事,議論紛紛,長沙幫地幫衆們多是江河湖海上討生活地漢子,哪會講什麽斯文,難免開開玩笑,大聲笑駡。

潘吼微眯著眼睛,聽著衆人在嘻嘻哈哈的說話,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旁邊的兩位護法說著話。

宋長老仍舊微闔雙眼,坐在他身邊,不理會衆人的議論,宛如睡去,人們已經習慣。

忽然間,一個人推開大廳地門,“吱嘎”一聲,極是響亮,衆人自笑鬧中驚醒,紛紛轉頭看過來,看看哪個膽子這般大,竟敢在他們聚議之時打擾。

“三子,怎麽回事?!”潘吼臉色陰沈下來,低低喝道。

聚議之時,不得無故打擾,這乃是潘吼的習慣,容不得幫衆違反,即使這個人是自己地親信。

陳三子乃是一個精瘦的少年,瓜子臉,大大地眼睛咕嚕咕嚕轉,靈動之極,一看即是個聰明伶俐的少年。

他垂著手進來,來到潘吼跟前,跪倒在地,道:“幫主,是蕭先生來了。”

“什麽?!是我那蕭兄弟?!”潘吼登時站起,大聲喝問。

“正是,幫主,蕭先生現在便在外面。”陳三子垂眉順眼,低聲回答。

“臭小子,怎麽敢攔著蕭兄弟?!”潘吼一腳將他踹倒,大步跨出,匆匆向外疾行。

“哈哈……,蕭兄弟,你終於來了!”潘吼甫一出門,見到一身青衫,負手而立的蕭月生,登時哈哈大笑迎了上去。

蕭月生轉身,抱拳笑道:“潘大哥,別來無恙吧?!”

“哈哈,無恙無恙!”潘吼連聲點頭,一把拉住蕭月生肩膀,便往裏拖,笑道:“哥哥我是日盼夜盼,終於把你盼來了!”

蕭月生跟著往前走,進了大廳。

衆人皆齊齊望著他,在他們的腦海中,幫主可是一個素來眼高於頂地人物,平常的武林人物,根本不放在眼中,即使那些名門大派的高手,也是不屑一顧,卻沒看到,他對誰這般熱情過。

面對著衆人的好奇目光,蕭月生從容自若,坐到潘吼旁邊,對衆人點點頭。

“來來,諸位兄弟,介紹大家認識一下我地結拜兄弟,”潘吼拍拍大手,對衆人哈哈笑道:“……蕭一寒,你們就稱……蕭先生吧!”

衆人紛紛起身見禮,口稱“蕭先生”,臉上露出熱情之色。

他即是幫主的結拜兄弟,那便不是外人,只是看他年紀輕輕,便能讓幫主屈身結拜,定不是尋常人物,便存了敬意。

蕭月生起身抱拳,行了一個團揖,對潘吼搖頭笑道:“潘大哥,何苦這般勞師動衆,還是讓諸位兄弟去忙吧!”

“哈哈,好吧,”潘吼笑著點頭,對衆人揮了揮手,大喇喇說道:“兄弟們,你們先下去!”

衆人紛紛告辭,對蕭月生也行了一禮,逼得他只能抱拳回禮,若是平常,他懶得多禮,只是他們乃是潘吼的屬下,他若傲慢無禮,倒讓潘吼難看。

衆人魚貫退下,即使是宋長老也離開,離別之際,深深看了蕭月生一眼,雙眼電光迸射。

“蕭兄弟,如何,福威鏢局可是逃過一難?”他們一走,潘吼便迫不及待的問道。

他外粗內細,剛才人多嘴雜,他不敢提這件事,派張得利去送訊,也是瞞著幫衆們,除了張得利,誰也不知。

“有賴大哥報訊及時,躲過一難。”蕭月生點點頭,微微笑道。

“好!好!”潘吼重重一拍大腿,站起身來,走了幾步,哈哈大笑,道:“青城派的那幫龜兒子們,就會鬼鬼樂樂,行那陰險之事,這次幸虧張得利機靈,聽到了這個消息,馬上報給我知,也是福威鏢局運氣好,沾了兄弟的光!”

“總算沒有人傷亡。”蕭月生點點頭,溫和笑道:“臨來時候,總鏢頭還讓我代他向你道謝,謝過對諸位兄弟的救命之恩,不敢當面過來,怕惹餘滄海注意。”

潘吼擺擺手,不以爲然的搖頭:“嗨,謝什麽,這是因爲兄弟你在福威鏢局,我不放心,才去轉告,……若不然,我才不認得福威鏢局是哪根蔥呢!”

蕭月生笑了笑,說起了要找餘滄海算一算帳,竟然挑了幾個分局,雖然沒傷著人,卻將房子破壞得夠嗆,需得賠償。

對於逼退餘滄海之事,他也並不隱瞞,說得卻是輕描淡寫,在他眼中,餘滄海實在算不上什麽,卻將潘吼驚得目瞪口呆。

他雖知自己這位結拜兄弟厲害非凡,卻沒想到,竟厲害若斯,不由讚歎不已,大是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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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23 16:15:01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笑傲第26章 聞賊


兩人最終說到了餘滄海

“兄弟你不必擔心,那個餘滄海,我根本不怕!”潘吼擺著手,大咧咧的說道。

見蕭月生一臉不以爲然,潘吼忙道:“他青城派一直窩在四川境內,甚少出來,況且,便是他們來了,咱們躲到海上,諒他們這些旱鴨子也追不上來!”

蕭月生不由搖頭,拿起茶盞,輕呷一口,神情凝重,緩緩說道:“那倒不見得,……青城派畢竟是名門大派,想要對付大哥,根本不必勞師動衆的出手,只要派兩名弟子潛過來便是,……進入長沙幫總壇,怕是並不困難吧?”

潘吼不由啞然,隨後呵呵笑了笑,哼了一聲,道:“我老潘也不是軟杮子,能任人揉捏!”

蕭月生搖頭笑了笑,在餘滄海眼中,潘吼便是一個軟杮子,只是自己不由這般直接說,太過傷他自尊。

“好吧,鏢局那邊暫且無事,我且陪你一陣子,”蕭月生放下茶盞,溫和笑道:“……對了,讓你幫忙打聽儀琳妹子的事……”

聽到他留下,潘吼大喜,臉上放光。

那個時候,他顧不得其他,聽到了消息,沒有時間多想,便直接派人過去報訊,生怕結拜義弟蕭月生沒有防備,被餘滄海他們害死。

如今想來,確實惴惴不安,唯恐此事被餘滄海知道,與青城派相比,長沙幫無異于稚童與巨漢。

聽到蕭月生動問,他忙道:“噢,儀琳妹子,……她好像隨定逸師太一同前往衡山城,要去劉正風前輩的金盆洗手大典。”

“衡山城……,劉正風……,那餘滄海定是也會出席了!”蕭月生微微一沈吟,緩緩說道。

“那是自然!”潘吼點頭,嘿然一笑,說道:“聽說。五嶽劍派的人都會前去,他余滄海再強,也強不過五嶽劍派,定是要給面子的。”

“那便好!”蕭月生慢慢點頭,冷笑一聲:“正想找他算帳!”

潘吼看了看他,有些猶豫,終於還是開口:“兄弟,照我說,也就算了吧……”

蕭月生驚訝的望向他。

潘吼苦笑一聲。道:“餘滄海畢竟是青城派的掌門,武功又是當世數得上的高手,若是將他得罪得狠了,萬一一狠心,拿福威鏢局出氣,不斷暗中下絆子,防不勝防啊!”

蕭月生皺了皺粗重的眉頭。氤氳紫氣一閃而過,威嚴之氣頓顯。低頭想了想,點點頭:“大哥所說。也不無道理。”

潘吼頓時舒了口氣,開懷笑道:“姑且先不去招惹他,若他不知好歹,再算總帳不遲嘛!”

“嗯。好吧,”蕭月生點頭,轉開話題,笑道:“……大哥你也去衡山城吧?”

“呵呵。正是,劉老爺子也給我下了請帖!”潘吼挺了挺胸膛,呵呵笑道,一幅自豪狀。

“那好,我正想去見識一下,也見見儀琳妹子。”蕭月生笑道。

“好啊——,再好不過!”潘吼大喜,哈哈大笑:“咱們兄弟二人結伴同行,一路上喝個痛快!”

“捨命陪君子!”蕭月生也呵呵笑道。

潘吼心下極是高興,只覺得這個兄弟如今開朗了許多,不復原來的沈悶與冷漠,仿佛身上繚繞著一股春風,令人溫暖,不由替他高興不已。

當夜,兩人敞懷大喝,並將長沙幫的幾個香主堂主叫來一起,蕭月生將他們一氣放倒,喝得他們心服口服。

這一場酣暢淋漓地大醉,使他們對蕭月生大生親近之感,只覺這個人也是個豪爽人,值得一交。

××××××××××××××××××××××××××××

這一日,蕭月生與潘吼來到了衡陽城。

一路之上,兩人趕得頗急,因爲有長沙幫的人不斷傳來儀琳她們一行人的消息,蕭月生怕趕不上,便一路疾行,終於提前到達了衡陽城,可以安心等她們。

衡陽城人滿爲患,找一間客棧困難萬分,潘吼身家豐厚,出手闊綽,有錢可使鬼推磨,多花了些銀子,找了一間小院。

他們身邊,只有一個陳三子隨行,長沙幫的兩位護法與宋長老皆未同行,留在總壇,以防有人趁虛而入。

況且,他們也見識過蕭月生的武功,有他跟著幫主,他們也完全放心,便未堅持。

中午時分,陳三子忽然踉蹌而至,跌跌撞撞的撲進蕭月生與潘吼的小院中,撞開了院門,便撲倒在地上。

蕭月生正在屋子榻上練功,待收功出去,已見到陳三子倒在了地上,陷入昏迷之中

他動作利落,一步跨至陳三子身邊,俯身探手,診察其脈相,看了一眼開門出來的潘吼,搖頭道:“無妨,沒有性命之危。”

“***,哪個傢夥傷了三子?!”潘吼重重一拍手掌,低聲吼道,雙眼變得通紅。

陳三子乃是他心腹手下,原本是一個孤兒,自小便收留在身邊,雖是手下,卻宛如親生骨肉,實不能容忍別人傷他。

蕭月生心中微沈,搖頭歎息,生怕出現最不想見到地情形。

他擔心傷陳三子的人是恒山派的人。

一直派陳三子暗中跟隨,探清儀琳的行蹤,他固然是一片好意,但在恒山派的人眼中,怕是不懷好意,就怕她們不管三七二十一,上來就打,依定逸師太的暴躁脾氣,太能做得出來。

他出指如幻,數指點下去,將陳三子胸口一道長約五寸的傷口止住血,然後,兩手將他托起,邁步進了大廳,心下卻是松了口氣,他剛才看了陳三子地傷口,乃是刀傷,並非長劍所傷。

恒山派使的是劍,並沒有刀,那陳三子便不是恒山派地人所傷,只是這一刀卻是狠辣異常,虧得陳三子機靈,縮了一下身子,刀入肉中不深,否則,定能將他剖開,斷無幸理。

將陳三子小心放倒在地毯上,蕭月生雙手呈龍銜珠勁,輕輕點上他中與神庭。

以前,他救人多用封元指與歸元指,但這兩種指法需要龐大的內力爲支撐,尋常高手,斷難施展。

這一世投身到蕭一寒身上,開始時,他功力尚淺,無法使用,便創了這種指訣,用以救人,雖不如封元指與歸元指地神妙無方,卻也是無上的妙法。

豹撲勁,鴨嘴勁,鶴嘴勁,蛇頭勁,龍銜珠勁,劍訣開氣勁,與通天勁,乃是他在後世練功時,曾看過某位名家的秘芨,如今受其啓發,創下了這一門指訣。

龍銜珠勁之下,極大催發人體內潛力,陳三子轉眼即醒。

“三子,誰傷的你?!”潘吼靠上前,一臉關切,輕聲問道。

“是田……田伯光!”陳三子靈動地眼珠微微發呆,緩緩轉向蕭月生,身子一動,便欲坐起。

“三子別動!”潘吼忙將他壓住,輕聲叱道:“你這麽重的傷,不要命了?!”

“蕭……蕭先生。”陳三子死死盯著蕭月生,吃力的說道。

蕭月生臉色溫和,聲音親切,道:“三子,是田伯光傷的你吧,……放心,潘大哥會替你報仇地。”

陳三子深吸了口氣,一口氣撐住,急聲道:“蕭先生,快去……快去救儀琳小師父……”

蕭月生臉色一沈,雙眼登時紫光一閃,宛如閃電劃過夜空,他一把抓住陳三子的手:“你說什麽?!”

陳三子只覺一股龐大浩瀚的內力湧了進來,頓時身體一震,渾身精力充溢,恨不得一拳打出去,便是天空也能打破個窟窿。

見到蕭月生煞气凜凜,空氣凝滯,陳三子不敢耽擱,忙道:“儀琳小師父落入了田伯光的手裏了!”

“該死!”蕭月生臉色再沈,重重一跺腳。

他腳下無事,一如平常,周圍一尺方圓的地毯卻皆化爲齏粉,呈波浪起伏狀,宛如流風吹過的沙漠。

“如今在何處?”蕭月生沈聲問道。

“回雁樓。”陳三子急忙回答。

蕭月生身形一晃,消失在廳中,聲音嫋嫋傳來:“兩日之內,不可運功,……潘大哥,我先去回雁樓看看。”

潘吼點點頭,轉過身,對陳三子道:“聽到了麽,不要運功!……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陳三子神采奕奕,絲毫看不出受傷,與剛才的模樣迥然如兩人,他此時內力浩蕩,生生不息,遠勝往昔。

聞聽潘吼的話,他點點頭,臉上一幅憤憤的神情,罵道:“這個該死的田伯光,好快的刀!”

“廢話少說,田伯光的刀若不快,早就被人砍成八段兒了,哪還會來傷你!”潘吼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催促道:“……快說說,儀琳小師父是怎麽回事?!”

陳三子無奈的點頭,應了一聲,很快將事情的經過講出,惹得潘吼跺了跺腳,卻無法有蕭月生那般的威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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