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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庚新]篡唐[全文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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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9 23:36:04
篡唐 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十五章 彌勒弟子

    「你哥哥?」

    鄭言慶停下腳步,轉身向毛小念看去,有些疑惑的問道:「你哥哥不是在朔北嗎?」

    「是 八哥!」

    毛小念的臉色有些蒼白,低垂螓首。輕聲回答。

    八哥,毛小八?

    言慶不由 得愕然。三年來,不管是鄭世安祖孫,還是毛旺一家三口。都有意無意的將毛小八這麼一個人遺忘了。鄭言慶對毛小八很是不屑一顧,叛逆可以,追求好日子也沒有 錯。可是為了個人的前程,連爹娘都不顧了,算得上是人嗎?

    至於毛旺一家人,更不敢在鄭世安祖孫面前提起毛小八的名字。

    久而久之,言慶都快要忘記這麼一個人的存在了……毛小念突然提起。讓鄭言慶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但是當他反應過來之後,心中頓時升起了一股怒氣。

    「你在哪兒見到的毛小八?」

    言慶似乎明白了.昨天毛小念為何會神不守舍,而毛旺一大早跑去城裡,怕也是為了去探望毛小八吧.

    " 我..."

    小念心裡一顫,突然跪下來,輕泣道:"昨日我們在城中購物,偶然間看見有一人背影,很想八哥,只不過當時人太多,所以 我們跟丟了...我爹今天一早進城,還是去昨天見到八哥的地方,不過沒有看到八哥,只聽說昨日有白衣彌勒,在哪裡佈施符藥."

    " 這麼說,你不能確定那個人就是你八哥嗎?"

    "不,小念可以確定!"

    毛小念抬起頭,說起話來由點咬牙切 齒,"小念不會看錯,那個人走路的習慣,和八哥一模一樣."

    鄭言慶在樓梯口坐下,看著毛小念一言不發.

    " 小念,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毛小念猶豫了一下,輕聲道:"公子有所不知,爹娘這三年來,雖然對他恨之入骨,但卻又時常掛念,爹很想他...從昨天開始,就一直有些激動。他今天回來後,竟然和我娘商量,要去信奉彌勒,還說只要信彌勒,就可以見到他了。」

    血溶於水,不管毛小八做了什麼事情,終究還是毛旺夫婦的骨肉。

    兒子可以不顧爹娘死活,但爹娘卻無法不想念兒子。

    鄭延慶能理解毛旺夫婦的心情,同樣也理解毛小念此時的想法。

    這小丫頭對這個害的她幾乎家破人亡的哥哥,恐怕是沒有半點感情。

    不過,鄭言慶更感興趣的,還是毛小念的說彌勒!

    白衣彌勒,又回來了嗎?

    仁壽四年中,活躍於洛陽地區的白衣 彌勒突然消失,不見了蹤跡。

    同年,楊廣登基,下令修治洛陽……報以彌勒是消失在楊廣登基之前,但楊廣修治洛陽的想法,卻是在白衣 彌勒消失之前出現。這裡面,是否有內在的關聯?

    而如今,隋煬帝修治通濟渠,造成大批流民出現。

    白衣彌勒 旋即在洛陽城裡   死灰復燃,這其中是否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鄭言慶越想就越發覺得這裡面有問題。

    毛小八當初投奔了白衣彌勒。現在又回到了洛陽,難道他就不害怕暴露身份?

    這洛陽是生他養他的地方。

    即使是三年的時間,他的容貌會有所改變,可總會有人認出他,他毛小八就不害怕麼?

    一連串的疑問讓鄭言慶感覺到這裡面有大文章。

    他站起來,在屋裡徘徊不止。

    「小念。」

    「嗯?」

    「你父親說想要信彌勒?」

    毛小唸點點頭,「爹今天進了城。聽那些人說,初一十五兩天就會有人開壇佈施符水。不過,不信彌勒的就無法參與,爹和娘都想見見他。所以就動了心思。」

    如何才算信奉彌勒?

    「爹問過,要有引路人指引。才算是彌勒弟子。」

    「彌勒弟子?」

    毛小念說:「這是他們的一種說法,必須要有引路人介紹他們加入其中,才算得上是彌勒弟子。」

    鄭言慶越發肯定,這白衣彌勒就是一個邪 教組織。

    沉吟片刻,他問道:「小念,你信嗎?」

    「彌勒?」毛小念搖搖頭說:「不信!想當初我們被感觸田 莊的時候。吃不飽穿不暖,哥哥姐姐們跟著西域商人跑了,為的是求一個活路。我和爹娘靠乞討未升,那個時候怎麼不見彌勒來幫助我們?若說彌勒,老太爺和少爺 才是彌勒!」

    鄭言慶愕然,愣愣看著毛小念。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他走上前,把毛小念攙扶起來。「為什麼要 把這件事告訴我?」

    「我,我擔心少爺您誤會我們。把我們趕走……其實爹娘也不相信彌勒,可是他們想去見那個人。我勸過她們,只是 沒有主意,所以想請您想個好法子.....」

    鄭言慶撓撓頭嘆了一口氣。

    毛旺夫妻想見一見兒子,這也是人 之常情,他又有什麼辦法,去阻止毛旺夫婦?

    「小念,你要記住,這世界上並沒有什麼彌勒,萬萬不可以相信。」

    「小念不信,除了老太爺和少爺小念誰也不信。」

    「你爹年想你八哥,這沒什麼錯。你我就算是今天可以攔住他們。卻不能保證他們明天會不 會偷偷摸摸的過去。小念,我給你一個任務。」

    「請少爺吩咐!」

    「如果你爹娘一定要去,你也跟著過去。」

    " 啊?"

    "你要幫我弄清楚,那勞什子白衣彌勒的活動習慣,還有他們具體在洛陽城內的情況."

    比如,他們大 都是在什麼地方佈施,平日裡幹些什麼....有什麼情況.就立刻告訴我,不過,不要去冒險,不要單獨行動,更不要聽信他們的言語,你能做到嗎?"

    毛小念用力的點點頭,"我能!"

    "很好...你記住,別露出破綻來,我今天吩咐你的事情,你甚至不能告訴你爹娘."

    說罷,他上了書樓.

    片刻後又從書樓下來,手裡拿著那柄綠珠匕首,放在了毛小念的手上.

    "看好你爹娘,不要 讓他們陷進去太深,發現了那個人的蹤跡,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聽著,這件事關系到咱們所有人的安危,你且要小心,再小心!"

    毛小念用力的點頭……

    其實,如果不是延慶的目標太過於明顯,他更願意親自處理。

    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會 和那些白衣彌勒產生交集。但會是什麼樣的交集呢?

    他又不說清楚。

    第二天    ,鄭言慶帶著沈光又拜訪了竇家。

    竇威讓人把家中的馬匹都準備好。沈光從中挑選出了六匹上等好馬。作為參賽用馬。

    鄭言慶有了這六匹馬,也算是有了一些基礎。

    至於如何記練這些馬匹,自有沈光去做,無需鄭言慶操心。謝過了竇威之後,言慶和沈光帶著 馬,返回竹園。

    看著那些馬進了馬廄,言慶如釋重負般的長出一口氣。

    接下來,就是要想辦法湊齊八個人了。

    只是言慶心裡也非常清楚,想要湊齊八個人,並不容易。普通人恐怕不會擊鞠,會擊鞠的人,則要去掂量一下是否得罪麥子仲。這不是用錢可以解決的問題。擅長於擊 鞠者,家裡就不會缺錢。如果用錢無法解決的話,那可是一個大麻煩。

    下午,鄭言慶獨自在伊水河畔練習。

    只 見他跨坐馬上,身形忽而左,忽而右,來練習擊鞠時的基砝動作。

    空地上,擺放著一排木鞠,鞠杖擊打在木鞠上,空空作響,一個個飛起 來,落在地面。

    擊鞠可不是一桿子能解決的問題,裡面也牽扯到用勁的技巧。

    沈光向言慶建議,五十天中想成 為擊鞠高手,將所有的擊鞠技巧學會,不太可能。既然無法把所有的技巧學完,那索性就精於一個技巧。聯繫擊鞠的準確性。

    人和馬的協作,必須要聯繫。這是擊鞠的根本。

    除此之外,每一個球隊都有擊鞠手的存在,也就是完成最後一擊的人。這有點類似於後世足球運動中 的前鋒。沈光的建議,就是讓言慶充當擊鞠手的角色。鞠戰開始之後,周圍的夥伴會用各種方式,為他創造擊鞠的機會,言慶只需要將木鞠打進球門。

    對 於沈光的這個建議,徐世績也表示贊成。

    所以言慶在練習的時候,就是以這最後一擊為目標。每一次擊鞠。要能夠控制住木鞠的飛行方 向。飛行距離。這就需要極其刻苦的聯繫。沒有任何取巧之處。

    說的時候,似乎很簡單。

    可是開始練習,言慶 才發現這其中有多麼困難。

    練完一天,全身的骨頭架子都好像散了似地,躺在榻上,就不再想起來。好在,孫思邈教給他的引導養生術, 給予了他極大的幫助。每天在睡覺前做完一次,第二天基本上就能夠恢復過來。同時,王正還讓毛嫂注意膳食方面的調節。

    其實很簡單, 那就是要頓頓有肉才行。

    所以說,打馬球還真就不是普通家庭能承受的起。別的不說,就這頓頓牛羊肉的花銷,普通家庭可能堅持不了一個月的時間……十天過去了,言慶的身體越發精壯。

    這一天,他在河灘上練習結束,騎馬回到家中。

    剛進竹林,言慶就覺得不太一樣;   竹樓外,停著一輛馬車和十幾匹馬。其中有一匹,紅似火炭一般,毛髮猶如匹緞光滑,在陽光下閃爍著一種奇亮的光芒。言慶 認得這匹馬。正是裴行儼那匹熾炭火龍駒。

    他勒馬剛準備下來,就見裴行儼從竹樓裡跑出來,一臉燦爛笑容。

    不過裴行儼今天換了裝束,一件大紅戰袍披在身上,內白外紅,顯得格外精神。

    「鄭言慶,你總算回來了!」

    言慶跳下玉蹄俊,邁步上前。疑惑的問道:「裴公子,你怎麼來了?」

    「以後別公子公子的,從今天開始,咱們就要並肩作戰。我問過了。 你比我小,要麼叫我一聲兄長,要麼叫我元慶,都可以。快來快來。我給你介紹兩個朋友。」

    這裴行儼,還叫元慶嗎?

    呵呵,裴元慶「鄭言慶腳底下突然一個趔趄,猛然停住腳步,驚訝的看著裴行儼。

    「你叫,裴元慶?」

    「哈,奇 怪吧。」裴行儼笑道:「元慶本是我的小名,是我娘給我起的名字。後來我爹覺得這名字不夠響亮,而且根據族譜所書,我是行字輩,故而改名做裴行儼。」

    腦海中,驀地閃現出了隋唐英雄譜中第三條好漢,裴元慶。

    一直以來,鄭言慶並沒有把裴行儼和裴元慶聯繫在一起。對於裴仁基。他倒是有 點印象。不過當他知道裴仁基只有裴行儼這一個兒子的時候,也就沒有再去聯想。

    裴行儼的力氣很大,拉著鄭言慶往竹樓裡走。

    鄭言慶此刻,其實很想問一問:你用的是什麼兵器?是不是梅花亮銀錘啊?

    可他分得清楚輕重,倒也沒有去問這麼幼稚的問題。

    「裴大哥,你刮才說今後和我並肩作戰,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和麥子仲那傢夥相約擊鞠嗎?呵呵,說起來你可真不夠意思。這麼有趣的事 情,怎麼能不叫上我呢?我早就不爽那傢夥了,只是我老爹不讓我和他衝突,所以任由他倡狂……嘿嘿,這一次正好是個機會,我定要好生的教訓他。」

    「啊?」

    鄭 言慶先是一愣,旋即暗自欣喜。

    「裴大哥,這事和你沒關係,你可別因為幫我,和麥家結怨。」

    「怎麼和我沒 關係……你和麥子仲打賭,不就是因為我姐姐嗎?我告訴你,我姐姐很欣賞你,所以你輸給誰都可以,就是不能輸給那傢夥。我這次過來,我爹也點過頭「嘿嘿,我 連傢夥都帶來了,到時候咱們一起,要讓那麥子仲好看。」

    裴翠雲欣賞我?

    這句話很容易產生歧義,甚至有無 數種解釋……

    不過,他也聽得出來,這裴行儼似乎對方子仲有怨氣。按道理說。麥子仲既然喜歡裴翠雲,不可能去得罪裴行儼啊?可為什 麼裴行儼提起麥子仲,就咬牙切齒呢?

    鄭言慶心中疑惑著,腳下卻沒有停頓,隨著裴行儼走進竹樓。

    竹樓大廳中,徐世績正在和兩個少年熱烈交談。

    看見裴行儼拉著鄭言慶走進來。兩個少年同時起身。他們的年紀。大約十五六的樣子,一高一矮。 高個青年略顯瘦削,矮個青年則長著圓臉,體態略有些肥胖。

    「薛收,姚義,我來給你們引薦,這位就是半緣君。」

    高個少年上前拱手:「河東薛收,見過半緣君。」

    矮個少年也跟著說:「在下太山姚義,聞半緣君與麥子仲相約擊鞠。特來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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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 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十六章 局江湖之遠(上)

    鄭言慶的心,突然間一顫,瞳孔驟然收縮。

    姚義又是誰?

    言慶還真就不太清楚,沒有半點印象。不過既然他說是太山姚義。那想必和晉陽姚氏有關聯。晉陽姚氏家族,是南來望族,硤石姚氏的一個分支。陳朝滅亡後,原本祖籍吳興的姚氏家族遷來北方。宗房落戶於硤石,故而被稱之為硤石姚氏。

    但也有支房抵達晉陽,在當地小有名氣。

    言慶在這個時代生活了十年,由於他所處環境的因素,對於世家望族頗為關注。

    不過,讓言慶感到驚異的,還是那白衣高個青年,薛收!

    史書上關於薛收的記載,是河東四姓之一的汾陰薛氏族人。而薛收的父親,就是大名鼎鼎,那個作出『空粱落燕泥』詩句,如今朝廷的秘書監,薛道衡薛大家。

    薛收少年時,據說曾師從王通,在白牛溪讀書。

    只是現在,王通的名聲有點臭了,回家後閉門苦修,不和任何人產生交集,薛收自然就不可能拜師王通。史書上說,薛道衡死後,薛收誓不仕隋。待到隋滅唐興,他就投到了李淵帳下,後來又經房玄齡推薦。轉而在李世民的天策府效力。

    對於薛收的事蹟,留下的文字不多。

    只說他在平竇建德之戰中,曾力排眾議,請李世民速戰速決,並且一戰功成。

    此後他又在平定劉黑闥之亂中。產生了巨大的作用。

    除此之外,史書中對他的記載。更多側重於其文辭之上。不過,薛收死得很早,三十餘歲過世。

    後來李世民在繪十八學士圖的時候曾感嘆,薛收早死,不得位列其中。但即便是薛收死了,李世民還是把薛收的侄兒,薛元敬列入十八學士。

    在言慶看來,薛收很像三國時期的郭嘉。

    只是由於一部三國演義,使的郭嘉為世人所知;而薛收才華不弱郭嘉,名氣卻弱了許多。

    裴行儼說:「薛少與姚少,皆在太學讀書。聽聞你和麥子仲相約擊鞠,於是就找到我,要來助你一臂之力……另外,他們和我一樣,對你的三國演義,極為推崇。怎麼樣,你這邊現在準備的如何了?」

    鄭言慶連忙道謝:「兩位高義。小弟感激不盡。」

    姚義說:「恕我冒昧,就叫你鄭賢弟了。麥子仲那傢伙素來囂張跋扈。常以霸王爾自居,我早就看不過眼了。你那天在建國門長街土說的不錯,他又有何德何能,敢妄稱霸王?如果不是麥大將軍,早就該以國法處置……總之,賢弟你可不能輸給他。太學裡的那些傢伙都不看好你,可是我和薛少一定站在你這邊。」

    這姚義,是個心直口快的人。

    薛收則在旁微微一笑,並沒有發表什麼言論。

    鄭言慶讓眾人落座,把自家這邊的情況,告之裴行儼三人。

    「實不相瞞,小弟現在也是毫無把握。我本不擅擊鞠,而且人員也不夠充足。

    加上三位相助,如今仍相差兩人。不過竇別駕那邊說,過些日子神武公世子竇孝宣可以加入我。可即便是算上了竇少還缺了一人的空額,我正為此而頭痛。」

    顯然,裴行儼幾人也知道竇孝宣這個人。

    裴行儼眉頭一蹙,「要說起來。竇少擊鞠的本領不差,他要是能加入,的確是一大臂助。但還差了一個人終究有些麻煩……一時半會兒,該從何處尋找呢?」

    洛陽權貴子弟就那麼多,可願意冒著得罪麥鐵杖的危險,來幫助鄭言慶的人卻很少。

    即便是有那權貴子弟願意幫助,但其父母卻未必願意。

    雖然言慶說自己不擅擊鞠,但裴行儼等人並不在意。在裴行儼看來。能和他打的不相上下,只遜色一籌的鄭言慶只是在謙遜而已。他和薛收姚義的思緒,都落在了剩下的一個人選上。

    薛收突然道:「我側是有一個人選,只是不曉得能不能請得出來。」

    「誰?」

    薛收說:「我族弟薛萬徹,乃大將軍薛世雄之子。他今年十三歲。素有勇力,而且精於擊鞠。他如今就在洛陽,若是能把他請過來,咱們這馬隊不就能成了嗎?」

    薛萬徹?

    言慶覺得這名字好熟悉。

    不過他老子薛世雄的確是很有名氣,年初時剛擊潰了吐谷渾,言慶倒是聽說過。

    「薛少,要不你回去和老薛說一下?」

    薛收撓撓頭,輕聲說道:「若是平時一些時候,請他出來並不困難。不過最近一段時間……你們不知道,他三個月前,在長安打傷了濮陽郡公的孫子,如今被大將軍禁足了。」

    「啊,他把宇文成趾打傷了?」

    「哪兒啊,他把宇文成基的肋骨打斷了,還惹怒了宇文成基的老哥……薛大將軍怕他吃虧,所以命人把他送來洛陽管教。」

    對於長安那邊發生的事情,言慶還真不太清楚。

    如果不是之前沈光說過,鄭言慶甚至不知道宇文成基是誰。

    所以裴行儼薛收姚義三人談論的時候,他和徐世績大多數時候,只是側耳聆聽。

    「裴大哥,宇文成基的老哥是誰?」

    鄭言慶忍不住開口詢問。

    聽得出來,裴行儼幾人對那位『老哥』似乎頗有些顧忌。

    薛收道:「就是宇文家奴的長子。宇文成都。」

    「啊?」

    言慶吃驚不小,差一點脫口詢問:「難道還真有宇文成都這個人嗎?」

    史書當中,並沒有寧文成都的相關記載。不過野史演義裡,宇文成都卻是鼎鼎有名。

    那可是隋唐十八條好漢當中,排名第二的人物。

    據說是一桿鳳翅黎金鏜,有萬夫不擋之勇。但說心裡話,言慶此前並不太相信。

    可現在,裴元慶出現了,宇文成都也出現了……

    言慶有點犯迷糊:這究竟是真實的歷史,還是隋唐演義的世界呢?

    既然宇文成都和裴元慶都有了。那李元霸是不是也該出現了,還有那幽州羅成?下意識的向徐世績看了一眼。

    傳說演義裡的牛鼻子老道徐茂公,好像就是這位吧!

    「宇文家奴是誰?宇文成都。很厲害嗎?」徐世績見言慶看他,頓時誤會了,以為鄭言慶是讓他開口,於是就提出了疑問。

    姚義說:「你不知道嗎?」

    宇文家奴,就是宇文化及嘛……呵呵,他此次伴駕隨行居,然在榆林和突厥人做生意,被陛下發現,差點丟了性命。幸虧南陽公主為他求情,才算保住性命。

    不過呢,死罪可免,活罪難饒。陛下把他貶為賤奴,賣給濮陽郡公了……

    「噗……」

    言慶一口水噴出來。

    極品,這真是極品啊!

    恐怕也只有隋煬帝這樣的人,才能想出如此極品的方法。

    姚義接著說:「宇文成都師從大將軍魚俱羅,十三歲就隨同大將軍征戰,十五歲得千牛衛出身,橫勇無敵,力大無窮。年初攻打吐谷渾時,曾單騎殺入敵陣,奪了吐谷渾可汗伏允的帥旗,令伏允大敗。陛下賜他天寶將軍,如今留守長安。」

    裴行儼哼了一聲,「狗屎運氣,若不是年初我被禁足家中,未必輪得到那傢伙出此風頭。」

    果然演義中就曾是冤家對頭的裴元慶,對宇文成都不太服氣。

    不過宇文成都如今已二十出頭,裴行儼才十二歲,這差距非常大。言慶對宇文成都興趣倒不是很大,畢竟和自己不會產生太多的交集。他對薛萬徹更感興趣,於是問道:「薛收,那你看有沒有可能,請出薛少兄呢?」

    「這個嘛,我回去可以問一問。」

    掐指一算,人手似乎已經夠了……

    只要薛收能讓薛萬徹出來,待竇孝宣抵達洛陽後,也就萬事俱備。

    困擾十日的問題,一下子得到瞭解決。不管是言慶還是徐世績,都感覺輕鬆不少。

    天色巴不早了,這時候練習,可能性也不大。

    一幫子少年,年紀相仿。最大的是薛收,今年十六歲;最小的言慶,今年十歲。

    至於徐世績裴行儼姚義三人,年紀相差更小。

    大家就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的聊了起來。這話題說著說著,就轉到了言慶的那一部《三國演義》上。如今對外發佈的三國,並沒有太多。言慶刻意放慢速度,為的是引發更多人的興趣。薛收幾人,看到的和外界同步,而徐世績則已看到了赤壁之戰的情節。

    鄭言慶說話不多,於是乎徐世績就成了主角。

    只見他口沫橫飛,講述起後續的情節,時不時還賣上一個關子,令裴行儼三人抓耳撓

    腮。

    「鄭賢弟,你居然有如此多的存貨?」

    裂行儼興奮的拉著鄭言慶,「快快交出來也好讓我等過癮。」

    「這個,我尚在修改之中,待修改完畢,一定請幾位兄長指正。」

    言慶現在有些猶豫,因為此前杜如晦來信,說他書中有一些情節不太妥當。比如尊劉興漢,比如逆篡皇位,都是非常敏感的問題。若一個不妥,恐會惹來禍事。

    當時寫小說整理髮佈於的時候,言慶沒有太在意。

    可杜如晦這一提醒,倒是讓言慶有些顧慮了。

    所以他一直在猶豫著,應不應該把後面的文章放出去。不過這話題既然扯到了三國演義,言慶突然間有了一點想法。

    「薛少,你與姚少在太學讀書,見多識廣,學識也比我們廣博。我有一個小小的疑問,還要請兩位指點……但不知,兩位覺得那太平道之亂,如何?」

    太平道之亂,在後世更多是以『黃巾起義』而代替。

    這與意識形態有關,言慶自然不可能用這種詞彙稱呼。這些天來,毛旺夫婦正式成為彌勒弟,子毛小念也跟隨他們一起加入其中。只是,毛旺夫婦還沒有碰上佈施符水,所以也不可能遇到毛小八。不過從毛小念打探來的消息看,這白衣彌勒,似已初具規模據。毛小念說,洛陽城裡不泛達官貴人在裡面,流民中的威望則更高。

    言慶感到非常不安。

    特別是這幾日重讀三國志,越發覺得,那黃巾起義和今日的白衣彌勒,何其相似。

    不管是三國志還是三國演義,對於黃巾起義都沒有特別多的文字記載。

    但是卻不可否認,黃巾起義對漢室造成的傷害,是何等巨大……如果沒有黃巾之亂,漢室江山說不定還能延續一些時候。可以說,黃巾之亂,加速了漢室滅亡。

    仔細對比,就會發現太平道和白衣彌勒的相似之處。

    都是從民間興起,特別是流民眾多的階段;互通過佈施符水,宣揚神蹟。在民間站穩腳跟,而後向上層社會進行滲透。如今隋煬帝楊廣大興土木,使得流民出現。

    聽說在河南河北地區,都不同程度的出現了流寇蹤跡。

    史書中記載,隋朝混亂是在大業後期;可言慶不敢肯定,這混亂是否可能提前?

    徐世績還在自己身邊,瓦崗英雄仍不見蹤跡。

    那傳說中的反王們,大都聲名全無。王世充不曉得在什麼地方?竇建德可能還在種田。至於李淵仍忠心耿耿的為大隋效力,但白衣彌勒的出現,是否會令動盪提前呢?

    言慶不敢確定……

    他需要時間,需要時間來積蓄力量,來成長。

    所以,到目前為止,他不想讓隋朝亂起。來再者說了,他還沒有見到傳說中的李二。

    自己的力量太小了,但並非不可以借力。

    眼前幾人,不論是薛收還是裴行儼,都是官宦子弟,實在不行的話,可以通過他們來反映這個問題。

    鄭言慶抱著這樣一個主意,把話題突然就轉到了太平道上。

    反正大家在談論三國,他提起太平道,倒也不會顯得太過於突兀,太過於著痕跡。

    薛收乍聞,卻為之一怔。

    「太平道?賢弟你是說那張角兄弟嗎?」

    「正是!」

    「這個嘛,乃漢室顧亡之始,亂世妖邪。」

    哈,看起來這薛收的認識,和自己倒是頗為相似。言慶立刻做出洗耳恭聽之狀,「願聞其詳。」

    薛收侃侃而談,從太平道之亂。又說到了南朝孫恩之亂。

    他這一開口,徐世績等人都閉口不言,不時點頭,以贊成薛收的觀點。

    「賢弟,你怎麼突然想到這個?」

    鄭言慶笑道:「只是一時有感,故而詢問。前些日子,我聽人說這洛陽城中,有人佈施符水。正好那幾日我在讀三國,於是就生出一些感觸。人常說,讀史可知興替,我倒是頗為贊同。太平道不太平啊!」

    歷史,原本就是在不斷的重複更迭。

    形式上或許會有所不同,但在根本上,卻是沒有太多的改變。

    只不過手段會更高明一些,更隱蔽一些罷了……

    薛收神情一正,「居然有這樣的事情嗎?確需留意一下。」

    裴行儼說:「好了好了,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扯到了太平道上面。此事自有老大人們去操心,我等何必過問?」

    言慶笑道:「處廟堂之高憂其民,居江湖之遠憂其君。我等讀聖賢書,更應先天下人之憂而憂,後天下人之樂而樂。此乃我在竹園三載所得,剛才聽諸兄談論三國,一時有感而發,壞了情趣。裴大哥切勿見怪。」

    裴行儼倒是沒什麼反應。

    可薛收姚義,乃至徐世績的臉色,都驟然變化。

    只見薛收突然起身,拱手一揖到的:「賢弟大才,小兄不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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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9 23:36:51
篡唐 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十六章 居江湖之遠(下)

    言慶點到即止,沒有再深談下去。

    大家都是聰明人,點到就好。沒必要說的太深。之所以這麼做,也是為了將來好讓毛旺一家 從事件中脫離出來。言慶感覺的出來,白衣彌勒的圖謀甚大。有了他今日這一番話,日後為毛旺一家說情,就可以水到渠成,而不會受任何懷疑。

    我這是關心國家大事,是讀書人當盡的本分。

    即便我還是白身,可書裡面卻教導我,當為君上分憂......

    這樣一來,毛旺一家三口加入白衣彌勒的事情,就能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天將晚,裴行儼三人準備回去。

    不過他們約好,從明天開始,就會搬到竹園這邊。

    行李已經挪過來了,鄭言慶也無法拒絕,只是他們三人過來,徐世績就要委屈一下。

    當晚,言慶讓黨士傑、黨士英、黨士雄三人幫忙,把徐世績的東西都搬到了言慶的竹樓裡。言慶住樓上,徐世績住樓下,而毛小念則暫時搬去了前面的竹舍中。

    徐世績倒是沒什麼意思。

    相反他很樂意和言慶住在一起。這樣方便他晚上和鄭言慶戲耍交流。

    可毛小念有些不開心,一直嘟著嘴。搬去竹舍,豈不是就要和少爺隔得遠了嗎?

    鄭言慶又是好一番的開導,毛小念才算開心了一些。

    入夜,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

    這冬雨綿綿,令氣溫驟降……與不是很大,可是卻很纏人,而且那刺骨的含義,更讓人難以承受。

    往日裡熱鬧喧嘩的豐都市,不到亥時就閉市了。

    大定酒樓外的氣死風燈,忽明忽暗,在冬雨寒風之中輕輕搖曳,顯得有氣無力。

    一輛馬車駛入豐都市,穿過一條小路,在大定酒樓的角門停下。

    車伕上前輕輕敲擊門環,不一刻角門輕啟。馬車從角門進去,來到酒樓的後院。

    一名家奴撐著油紙傘跑過來。

    緊跟著車簾一挑,從車上下來一人。

    「二爺,大老爺在書房等您。說是您回來了,立刻去見他。」

    「我知道了!」

    那人從家奴手中接過油紙傘。突然又轉過 身,對駕車的馬伕道:「小八,把車停好,洗去休息吧……哦,後天在通遠市的佈施,我就不去了。你和師兄弟們一定要處理好。」

    車伕連忙欠身,「師傅放心,小八一定不辱使命。」

    那人打著油紙傘,穿過酒樓後院夾道,很快在一間房舍門前停下腳步。把油紙傘放在一旁,他上前敲敲門,然後不等屋子裡有人回應,就拉開門邁步走進去。

    一抹如同靈蛇般詭譎的幽芒陡然出現,一柄寒光閃閃的寶劍,指向他的咽喉。

    他微微一笑,也不見腳下動作。身體猛然向後一腿,緊貼著門板。

    「大哥,何必如此緊張呢?」

    可 是那寶劍卻沒有因此而停下來,繼續刺擊,並發出一抹蛇吟般的輕響,笑容頓時不見了,他的臉色也隨即百年的有些難看。不過,當冰冷的劍鋒抵在他的咽喉上,就停止了前進。

    「大哥,您這事什麼意思?」

    持劍的人,頭髮花白,赤足白衣,相貌堂堂。

    如若言慶此時見到,定然會認出這持劍之人,正是當日在洛浦書館中組織他和裴行儼打鬥的襄州商人哈士奇。此刻,哈士奇臉上全無那天在書館中和煦微笑,取而代之 的是一絲森冷和嚴酷之色。他的唇上光禿禿的,小鬍子也不見了蹤跡......

    「鬍子,誰讓你擅自在洛陽傳教?」

    「啊?」

    被喚作鬍子的男人,也是一襲白衫,顎下黑鬚飄拂,頗有幾分書卷。

    「咱們來洛陽錢,主母就吩咐過。先求站穩腳跟,而後再求發展。如今咱們腳跟未穩,你就開始傳教……你以為,你那些小動作,可以瞞得過我的眼睛嗎?」

    鬍子那俊逸的面龐輕輕一抽搐。強笑道:「大哥, 你且先把劍放下來,聽我解釋。」

    那劍刃上傳出的絲絲冷意,讓鬍子不敢輕舉妄動。

    他只好努力的把頭向後 仰,貼在了門板上。他很清楚,眼前這個傢伙不是在和他開玩笑。當年他得勢的時候,就屬於殺人不眨眼的主兒。除了死去的主公之外,如今也只有主母一家能命令他。自己雖然和他是結義兄弟,可他卻不會手下留情。

    「我在聽……」

    哈士奇手中的寶劍,並沒有移開。

    「小弟並非是想要違背主母的意願。只是眼看著這時局漸趨穩定,小弟也是心急啊。

    少主年紀也漸漸 大了,難不成讓他和咱們一樣,繼續過這種見不得光的褥子?可憐他到現在都不能歸宗認祖,堂堂正正的用自己的姓氏,我這心裡不舒服。」

    「隨意,你就去找破野頭?」

    鬍子心裡一驚,強笑道:「大哥果然厲害......小弟並不是想要瞞著大哥,只是覺得咱們要想在洛陽打開 局面的話,身後必須要有人才行。破野頭好歹也是主公的臣下,而且又有足夠的權勢,所以小弟就想著和他聯繫上,也方便咱們立足嘛。」

    哈士奇緩緩放下手中利劍,但仍用銳利的目光,凝視鬍子。

    「破野頭,信不得!」

    片刻後,他退回書案後,沉聲道:「你要知道,當年老主謀事洩漏。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什麼人洩漏了消息......思來想去,好像也就是這破野頭最有嫌疑。」

    「啊?」

    「只是我現在手中沒有證據。主母又不讓我輕舉妄動,暴露了身份。

    否則我絕不會容忍破野頭一家活到現在......宗旨,你想用破野頭 當幌子可以,但決不能相信他。鬍子,咱們隱忍了二十年了,我真不希望在這時候出現差池。」

    鬍子嚥了口唾沫,慢慢走過去。在哈士奇對面坐下來。

    「還有,你之前為何要製造謠言?」

    「這……」

    鬍子猶豫了一下,輕 聲道:「大哥說的是那半緣君和裴家小娘子嗎?呵呵,這件事真和我無關。是前些日子,破野頭成趾找上我,讓我設法放出謠言,挑唆麥子仲和半緣君之間的矛盾。 我當時想著如何與破野頭家搭上線,而且鄭家和麥家,與我們又沒什麼關係……所以說答應了破野頭成趾,命人在坊間散播一些消息。」

    「胡鬧!」

    哈士奇嚴重戾色一閃,「那小畜生的事情,最好不要去理睬。麥鐵杖是賊酋親信,權勢甚大;滎陽鄭氏雖然比不得當年,可這關東士族盤根錯節,萬一追查到你我,可是耽擱了主公的大事。咱們當務之急,並不是傳教,也不是結交權貴。

    咱麼你必須先站住了腳跟,則 慢慢設法滲透過去。

    你立刻停滯傳教,也不要和破野頭家聯繫太過密切,我這邊,早已經做好打算。」

    「大哥 既然吩咐,小弟照辦就是。」

    鬍子答應了一聲,起身告辭,準備離去。

    就在他準備拉開房門的一剎那。哈士奇 陰冷的聲音突然間在背後響起:「鬍子,你要記住,你我的性命早在二十年前就沒有了。從現在開始,一切必須依計劃而行。如果再讓我知道你擅作主張,可別怪我 哈士奇不講這二十年的交情。」

    鬍子嘴角一抽搐,回身道:「大哥放心,小弟知道了!」

    沿著迴廊而行,鬍子 來到一座僻靜的院落中。

    那院子里長著一棵需兩人合抱的古槐樹,鬍子突然間邁步上前,啪的一拳轟在了樹幹上。

    只見樹幹一陣顫動,乾枯的枝椏,紛紛掉落。

    「哈士奇,你莫得意!」

    他咬牙切齒,從牙縫中擠出一句咒罵。

    就在這時,院子外面傳來一個聲音:「師父,馬車已經安置好了。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小八,你通知下去,過兩天的佈施,暫時停 止!」

    天亮了,碧空如洗。

    陽光照射進了竹園,外廊下的龍牙草露出枯黃之色。

    一夜小雨,使得竹園更透出冷幽之氣。言慶起了一個大早,和徐世績一起圍著竹園慢跑了一圈,活動開身子骨以後,開始就開始練功。徐世績和言慶的功夫不一樣,而 且他覺得那引導養生術太過繁瑣,故而言慶雖說教他,他卻不願去學。

    徐世績更喜歡練刀舞槊,騎著馬跑出了竹園。

    而 鄭言慶則在林中僻靜處聯繫引導術,拉伸筋膜;強壯氣血。一套引導術練完之後,就在碗口粗細的毛竹前,用五禽拳的招數,一拳拳轟擊竹干,直至大汗淋漓。

    毛小念則拿著一條毛巾,站在一旁觀看。

    當言慶練完之後,她捧著毛巾走上前來。

    「少爺,擦一下吧。」

    言慶接過毛巾,把汗水擦拭乾淨。

    「小念,過一會兒裴行儼他們會過來,我們要去聯繫擊鞠。

    你讓毛嬸多準備一些飯菜,還要多燒一些水,我們回來恐怕要請洗一下身體。」

    「嗯,小念記下了。」

    兩人並肩往回走,快走到 竹樓的時候,鄭言慶突然問道:「小念,過兩天那個白衣彌勒,就要佈施了吧。」

    毛小念說:「算算時間的話,也差不多了。

    我爹昨天還和娘商量這件事情咖,「少爺,我聽那些流民說,外面似乎有些動盪。少爺,你說那些壞傢伙們,會不會來咱們這邊呢?我真的有一些擔心啊。」

    鄭 言慶笑了,伸手拍拍毛小念的肩膀。

    「這種事自會有人去操心,不過我覺得,目前洛陽這邊,不可能有什麼動盪。」

    「嗯, 那就好!」

    「小念,這些話你私下裡和我說說就好,可不要在外面散播,會有麻煩。」

    毛小念輕柔的應了一 聲,兩人已來到竹樓前。

    鄭言慶正準備進去,卻聽到林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他回頭看,只見一騎自林外 急匆匆闖入林中。馬上的騎士在竹樓前勒住了戰馬,甩蹬離鞍。

    「鄭叔叔,你怎麼來了?」

    鄭言慶一眼認出, 那騎士正是洛陽城中,鄭府的管家鄭為善。

    自鄭仁基離開洛陽之後,鄭為善因為事情繁雜,所以很少往竹園這邊來。只見他一身素白,頭戴麻巾。卻是一副孝裝。鄭言慶不由得一愣。連忙快步迎過去。

    「家裡,出了井麼事嗎?」

    鄭為善說:「滎陽來信,大老爺在前日……走了!」

    「啊!」

    鄭言慶大吃一驚。

    大老爺,說的是鄭大士。其實。言慶對鄭大士的故去,倒也不會感覺到很意外。

    畢竟此前鄭仁基離開洛陽的時候。就已經有過這方面的言語。可言慶還是覺得 很吃驚。不為別的,鄭大士這一故去,安遠堂那邊,恐怕要有動盪了……

    他對鄭大士,說不上太深的情感。

    不過在小時候,鄭大士對他倒也不算是太壞,心裡難免感覺一些悲傷。

    「那我爺爺……」

    鄭為善說:「大公子派 人過來。讓我轉告你一下,老叔恐怕一時間難以回來了。

    大老爺這一走,滎陽那邊的事情肯定會很繁雜。大公子希望老叔能留在那邊,幫 他撐過這一段時間的動盪。老叔也讓人傳了個口信,讓你放心,等大老爺那邊的事情穩定了。他就立刻回來。」

    「那,要不要我回去?」

    「暫時倒不需要……哦,大公子聽說你要和人擊鞠,還專門送來了幾匹好馬,等我回去,就派人送過來。」

    言慶有點明白鄭仁基的意思了!

    鄭大士的離去,對安遠堂而言,絕對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連山一支近年來有些衰頹,鄭仁基也擔心,其他族房會趁此機會,對他們發動攻 擊。鄭仁基又是送馬,又是鼓勵,恐怕也有讓言慶在這邊製造出聲勢,來緩解安遠堂壓力的想法。

    那個清高而又自負的大公子啊。終於學 會使用手段了!

    言慶點點頭,「為善大叔,煩勞你轉告大公子,就說他的心意,我已經明白。請他放心,我會在這邊儘量推動聲勢,但也 請他好生照顧我爺爺。家祖年紀也大了,實不宜太操勞如若有可能的話,還是請心,讓家祖早點回來,以免我掛念。」

    鄭為善點頭答應,也不做停留,上馬離去。

    看著鄭為善離去的背影,言慶的臉色,卻突然陰沉下來。

他有點明白了!

    鄭大士為什麼要讓鄭世安返回滎陽……

    難道真是掛念嗎?當時還覺的可能,但現在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了。似鄭大士那種善於用手段的人,絕不會掛念什麼人。在他的心中,族房的利益至上。

    之所以讓鄭世安回去,恐怕還是為了要控制自己吧。

    隨著鄭言慶的聲 名日漸響亮。安遠堂必須要加強對他的控制手段。把鄭世安接過去,名義上是思念鄭世安,可實際上,也算得上是對鄭言慶的另一種制約。

    想到這裡,言慶不由得眉頭緊鎖……

    我那位可憐而又老實的爺爺啊。您這一次,恐怕又被那位大老爺給暗中算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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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十七章 好鬥世家子

    不過,鄭世安很安全!

    鄭言慶可以肯定這一點。即使是鄭大士死了,鄭世安依舊能在安遠堂過得很滋潤。

    鄭仁基希望言慶能在洛陽攪起風雨,哪怕是對鄭世安不感冒,也會表現的非常客氣。他甚至不會讓鄭世安覺察到他的真正意圖,又能讓鄭世安安心於安遠堂。

    看得出,鄭仁基也在改變。

    以前鄭大士活著的時候,鄭仁基不需要擔心連山一支的命運,天塌下來有鄭大士頂著。但現在鄭大士走了,鄭仁基就要學著去站在昔日鄭大士的位子上考慮問題。只是把鄭世安留在榮陽,恐怕不是鄭仁基能想出來的,應該是出自鄭大士手筆。

    延慶當然不希望鄭世安留在滎陽,那對他等於是一個牽制。

    但這件事情倒不太心急,只要有合適的機會,鄭言慶自然會想辦法讓鄭世安回來。

    薛收是在下午來到竹園。

    不過他並不是一個人過來,隨行的還有一名精壯少年。

    「我叫薛萬徹,聽說你要和麥肥決戰,我很樂意看著那廝灰溜溜的滾回洛陽去。」

    少年開口說道,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麥肥是誰?」

    徐世績好奇的上前詢問。

    裴行儼笑道:「麥肥就是麥子仲。那傢伙小時候痴肥,這幾年倒是精瘦了一些,看著好像正常人。以前我們在長安的時候,就叫他麥肥。你也可以這麼叫他。」

    看樣子,麥子仲的人緣似乎不是很好。

    現實裴行儼言語之中不爽他,如今又有薛萬徹如此。鄭言慶很奇怪。這麥子仲究竟是怎麼了,居然得罪了這麼多世家子弟?聽薛萬徹那口氣,恨不得和麥子仲勢不兩立一樣。

    他私下裡詢問姚義,「裴bsp; p.①p;⑹大哥和薛大哥,似乎不是很中意麥子仲?」

    姚義低聲回答:「麥子仲一介悍匪出身,靠著陛下對他祖父的寵信,在長安囂張跋扈。裴少和薛少出身高門世族,自然對麥子仲看不上眼......薛少性子也很張狂,對麥子仲他們幾個妄稱長安霸王,一直不太服氣,所以經常會發生衝突。」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怪不得後世流傳一句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這太丨子黨裡面也要有個三六九等,不管薛家也好,裴家也罷,哪個不是幾百年的名門望族?而麥子仲雖然有一個駐國大將軍的爺爺,更是一方諸侯。可麥鐵杖的出身,注定了麥子仲無法和裴行儼薛萬徹這些名門望族子弟,平等的相處。

    偏偏他又不知收斂,以至於得罪了學多人而不自知。

    其實,長安四小霸王裡面,除了獨孤修德是正經的望族後裔之外,包括宇文兄弟在內,出身都不怎麼樣。宇文述的祖上,原本是叫做破野頭。是鮮卑族俟豆歸家的僕人。後來是隨了主人家的姓,這才改姓為宇文。所以不管宇文述在後來是何等的尊貴,可他的出身已經決定了。他哪怕是濮陽郡公,也入不得高門子弟之眼。

    如果他不是榮陽鄭氏子弟,恐怕裴行儼薛萬徹他們同樣也會對他不屑一顧吧。

    這就是世家門閥的優勢所在......

    薛萬徹拉著鄭言慶,「鄭賢弟,我聽說你手中還有存貨?」

    「存活?」

    「就是那三國演義。」薛收笑道:「我這兄弟也喜歡你的三國,我過去和他說的時候押一開始還不願意。不過我跟他說,你每天會講一個三國故事,他這才願意出來。」

    鄭言慶忍不住笑了,「既然大夥喜歡聽,那我每天就給大家講一個故事吧。」

    「哈,在洛陽呆了這麼久,也就是今天還算快活......莫說了莫說了,咱們先鞠一場,證可以活動活動筋骨。」

    不管是薛萬徹還是裴儼行家中不缺好馬。

    特別是薛萬徹,他那老子剛在西域擊潰吐谷渾大獲全勝。繳獲來的西域寶馬無數,除了獻給皇帝老兒之外,薛世雄自己就留下了二十多匹吐谷渾天馬。而裴行儼也是如此。他那叔祖經略西域三載也得了不少好馬。他胯下的那匹吃炭火龍駒。就是裴世矩在西域敲來的龍駒。從血統而言,不見得比言慶的玉蹄俊差。

    沈光徐世幾等人,也紛紛上嗎參戰。

    不過一場鞠戰打下來,裴行儼看著鄭言慶:「賢弟,你到底會不會鞠啊!」

    鄭言慶撓著頭苦笑道:「我都說過了,我不擅擊鞠。」

    「你不擅擊鞠。就答應和麥子仲鞠戰?「

    「你以為我願意啊......那不是魚柱點頭答應,根本就沒有問過我是否會擊鞠。」

    薛萬徹揮舞了一下鞠杖,「魚老柱園的確是這習慣。

    他弱勢認定的事情,鄭賢弟想拒絕恐怕不太容易......可你這個水平想要戰勝麥肥,難度可是非常大。」

    兩個專家都認定言慶是輸多勝少,讓鄭言慶頗有些喪氣。

    徐世傑說:「所以沈大哥和我在此之前,只讓言慶練習打鞠,而沒有告訴他如何配合。我們是覺得,幾十天裡練成所有的技巧,顯然不太可能。就算言慶聰明,真的練成了那些技巧,上了鞠場也用處不大。倒不如只練一項,讓他做擊鞠手。」

    裴行儼死人聞聽,眼睛不由得一亮。

    薛收說:「這倒是一個辦法。不過咱們以前用的那些套路,恐怕就要改一改了。

    賢弟暫時先不要隨隊練習,索性專注於如何擊鞠。到時候上了鞠場。咱麼只要能配合好,為鄭賢弟拉開一個空間,想必鄭賢弟也能有發揮的機會,還有奇兵效果。」

    裴行儼點頭,「似乎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浴室,六個人湊在一處,商量具體的擊鞠戰術。而鄭言慶則被趕到了一旁,單獨練習。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

    眨眼間郵過去了五日,竇家也把鞠場修繕妥當,裴行儼六人依照著商議好的戰術,開始在鞠場上練習。而言慶呢,則繼續留在竹園,反覆練習那枯燥乏味的擊鞠。

    鄭言慶甚至有一種錯覺:這究竟是他和麥子仲的鞠戰還是裴儼行他們為主呢?

    不過技術不好也怨不得別人。

    所以鄭言慶倒還算平和,每天除了練習擊鞠之外,生活和往常並沒有太大區別。

    「少爺!」

    言慶打完了一百個木鞠時候稍作休息。

    毛小念悄悄上前,遞給了他一條毛巾後,輕聲道:「白衣迷了好像突然間消失了。」

    鄭言慶沒能立刻反應過來,「消失了?」

    「嗯,按照習慣,前天本應該是佈施之日。可介紹我爹娘加入的彌勒弟子卻突然告訴我們,佈施出去了。之後我們又等了兩日,昨天我爹實在是等不得了「就去找那名彌勒弟子……那傢伙不見了!問其他人,都說彌勒弟子好像離開了。」

    鄭言慶愣僖了!

    「是不是你露出了破綻?」

    毛小念搖搖頭,「本來我也這麼以為,可後來發現,其他人也不知道彌勒弟子的去向。

    我爹這兩天似手也有些恍惚……少爺,你說他……會不會出事了?」

    毛小念不想稱呼毛小八的名字,所以總是以『他』來代替。鄭言慶想了想,感覺應該不太可能出事,因為他除了和薛收略略提起過之外,就再也沒和其他人說過。

    如果不是自己這邊的問題,那就是白衣彌勒自身出了毛病。

    言慶想了想,突然道:「小念。你別著急,我估計是那些人內部可能發生了狀況,所以暫停佈施。

    這樣吧,你先慢慢等著。

    若是我猜測不錯,那些人遲早會和你們聯繫……在此之前,我想讓你去一趟滎陽。」

    「去滎陽?」

    「嗯,老太爺如今在滎陽,操持大老爺的後事。他一個人,我實在不放心。所以我想讓你過去一趟,照顧他一段時間。等事情結束了。你和大老爺再一起回來。

    小念,你也知道我身邊能相信的人不多。

    思來想去,只有你最合適……」

    毛小念的心裡面,甜滋滋的。

    可是又捨不得離開竹園,或者說捨不得離開鄭言慶,所以就低著頭。輕聲問道:「少爺,那家裡怎麼辦?萬一白衣彌勒找上門來,而我又不在,該如何是好?」

    伸出手,輕輕揉了揉小念的腦瓜子。

    鄭言慶意外的發現,不知在什麼時候,自己和小念已經一般高低。

    「你別擔心,白衣彌勒既然這麼突然的消失,我估計一時半會兒的不會再露面。」

    「那……我聽少爺的吩咐。」

    毛小念答應了。

    鄭言慶也算是鬆了口氣。

    不管鄭仁基是不是想要扣留鄭世安。言慶都決定,最遲新年以前,一定要設法讓鄭世安回來。至於白衣彌勒的蹤跡,鄭言慶並不急。雖然不知道白衣彌勒為什麼會突然間消失。但想來還會出現。特別是在楊廣開春出巡以後,他們一定會出現。

    午後,鄭言慶在屋中看了一會兒書。準備繼續練習。

    突然竹樓外一陣人喊馬嘶聲。極為喧囂。言慶走出竹樓,卻見裴行儼等人垂頭喪氣。

    「你們,這是怎麼了?」

    「鄭賢弟,這鞠戰沒法子打了……」

    裴行儼下了馬,一屁股坐在門廊上」,竇家剛得到消息,竇孝宣那小子在十幾天前,在長安和人打架的時候,被人打折了腿。據說沒個百八十天,別想下床。」

    鄭言慶吃了一驚」,他和誰打架?」

    「據說是在長安胡市上,和一群胡商子弟衝突,聽說很嚴重。

    不僅是竇孝宣受傷,左翊衛大將軍陰世師的公子至今仍昏迷不醒,生死不明。那些個胡商子弟,被扣押長安縣大牢裡……賢弟,竇孝宣要是來不了,咱們可還是差一個人。」

    鄭言慶懵了!

    剛開始,他還以為是竇家的推脫之言,不想讓竇孝宣參與他和麥子仲之間的衝突。

    但聽裴行儼這麼一說,想必不可能是推脫之辭。

    否則的話,只需要一查詢,就能瞭解真偽,做不得假。再者說了,讓竇孝宣加入,還是竇威主動提出。鄭言慶有些無奈了!這些權貴子弟啊,真是精力旺盛。

    先是有長安小霸王,如今又和胡商子弟鬥毆……

    不過細一想,倒也沒什麼好奇怪。

    世家權貴子弟,大都是從小開始習武,精力自然會比一般人要旺盛。反正鄭言慶認識的這些權貴子弟,似乎都是這樣子。不管是裴行儼薛萬徹還是麥子仲,乃至於薛收姚義這些人,身上似手都帶有非常濃郁的任俠氣,動不動就與人衝突。

    言慶想了想」,那現在能否找到合適人選代替?」

    「這個……還真.不太好找。」

    要會擊鞠,而且又要年齡合適,還要不懼麥家。若單只一個各件。那倒是不難尋找。可要符合三個條件的世家子弟,一時間可難為壞了這一群少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似薛收這些熟悉洛陽權貴子弟的人都想不出來,鄭言慶也沒有辦法。

    「我不知道能否來得及,不過可以試試。」

    「哦,賢弟你有合適人選嗎?」

    鄭言慶想了想」,我倒是認識一個人,說起來和兩位薛少還是同宗……薛仁杲。」

    薛收和薛萬徹詫異的向言慶看去。半晌後問道:「薛仁杲是誰?」

    「就是那金城校尉薛舉的大公子。薛仁杲,你們不知道?」

    「哦,你是說六叔的公子「我聽說過,但是沒有見過他,所以一時間想不起來。」

    薛舉早年離開紛陰,另立族房,故而薛收不太清楚。

    倒是薛萬徹聽說過薛舉的事情,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大將軍薛世雄攻打吐谷渾的時候,薛舉也參與了戰事。後來戰事結束,薛舉因戰功。而被接升為金城郡校尉。

    言慶說:「我和薛仁杲倒是有些交情,之前還派人過去,想請薛校尉資助些馬匹。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快要抵達洛陽了……不知道薛仁杲會不會來,若是他過來,就可以湊齊八個人。」

    「那就是說,薛仁杲不一定過來嘍?」

    言慶撓撓頭,「我不知道,不過可以寫封信過去,說不定能來得及……」

    「也只能如此。」

    幾個人商量一下,決定讓薛收寫信過去。薛收有兩個父親,生父是薛道衡,不過從小就過繼給了叔父薛孺。這兩個人在薛氏家族中,都是極有威望的人。所以讓薛收寫信過去,想必薛舉應該不會拒絕……商議完畢後,眾人旋即各自散去。

    言慶則坐在門廊上,心中苦笑連連。

    一場小小的馬球,居然也弄得是一波三折。

    但願得所有的不如意事,都能夠就此結束吧!千萬不要再鬧出什麼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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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十八章 八仙歌

    最後一個人選,始終無法確定。

    又過去十天,薛舉得張仲堅託付,派人帶著十匹波毗天馬抵達洛陽。所謂波毗天馬,實際上是吐谷渾人的一種稱呼。比不得鄭言慶的玉蹄俊,但相差也不多。

    如此一來,小小的竹園馬廄裡,足足蓄養了二十多匹好馬,也使得鄭言慶的開銷頓時增大。

    言慶向送馬人詢問薛仁杲的事情,可得到的答案,卻不盡如意。

    原來,薛仁杲在六月末,就奉命隨金城郡的商隊去西域了。已離開金城郡很長時間,據說最早也得在乞寒日過後,才能返回金城郡。乞寒日過去,那差不多就是臘月廿八。就算薛仁杲願意,也不可能在一兩天內從金城郡,趕來洛陽匯合。

    所以薛仁杲這個人選,也只能放棄。

    缺少一個人,並沒有影響到鄭言慶等人的練習。

    在單獨訓練三十天後,言慶正式加入鞠隊,以熟悉各種擊鞠戰術。總體而言,整個戰術是由薛萬徹、裴行儼和徐世績三人設計,薛舉姚義和沈光三人來完善。

    憂鬱這一場鞠戰,是鄭言慶和麥子仲約定。所以徐世績認為,麥子仲等人一定會把目標鎖定在鄭言慶的身上。徐世績就是以這種思路來進行設計,讓言慶突騎吸引麥子仲的注意力,而後由裴行儼幾人交差配合,將木鞠擊打入對方球門。

    為了掩人耳目,徐世績還建議,和胡商先打上幾場球。

    當然了,私下裡則先把胡商買通,打四人鞠戰。鄭言慶當仁不讓的是場場參加,而徐世績等人則在進行配合演練。幾場球下來,言慶場場都有進球,對外造成了整個鞠隊,就是以鄭言慶為主攻手的錯覺,來混淆麥子仲派來耳目的視聽。

    徐世績不愧是後來的初唐軍神,一場小小的鞠戰,卻初露崢嶸。

    只是,這最後一個人選的問題不能早日解決,終究會是一個大麻煩……

    言慶表面上不著急,心理面卻早已經翻江倒海。他和麥子仲之間,以開始只是一場誤會,可隨著鞠戰約定,裴行儼薛收等人的加入,這一場孩童間的意氣之爭,不知不覺昇華為關東世族和新興權貴之間的一場較量。這可不是鄭言慶希望見到的事情,可他又無力解決這個問題。不管是他還是麥子仲,此時都已成為新舊兩種勢力博弈的棋子。不僅僅是他們兩個,包括裴行儼薛收,更是如此。

    眼看著約定的(,手機站)時間,一天天逼近。

    裴行儼乾脆從族中抽調出一名少年,加入鞠隊,以湊足八個人的數目。

    棄劍,薛收也罷,裴行儼也好,都得到了長輩們的約見,敦促他們一定要取得勝利。

    甚至連遠在張掖的薛世雄也派人過來,為薛萬徹鼓勁兒。

    鄭言慶清楚的感受到,裴行儼三人在之後幾天的練習裡,明顯變得有些緊張了。

    許多擊鞠的動作都走了形,甚至又一次,薛收只是做一個簡單的側身擊球動作,卻險些從馬背上摔下去……這也讓鄭言慶很頭疼。畢竟都是一幫小孩子,這裡面除了沈光之外,最大的薛收也只有十五六最,如此巨大的壓力,讓他們不堪重負。

    「鄭少爺,要不今天就到這裡吧。」

    沈光催馬來到鄭言慶的身前,輕聲道:「幾位公子似乎都有些疲乏了,這樣練下去,弄不好不等鞠戰,自己就會受傷。依我看,不如讓大家休息一天,如何?」

    言慶點點頭,「看起來也只能如此!」

    他催馬衝進了鞠場,組織薛萬徹裴行儼幾人,「幾位兄長,今天就練到這兒吧。

    我在竹園裡準備了一些小玩意兒,咱們回去放鬆一下,明日再接著練習……呵呵,一張一弛乃文武之道。這幾天兄長們也夠辛苦,休息一下,咱們明日再來。」

    裴行儼手中鞠杖滴溜溜一轉,勒馬在空中做出一個砍殺的動作。

    他長出一口氣,「賢弟說的不錯,今天也不知是怎地,總覺得渾身都別彆扭扭。」

    「我也是啊!」薛收苦著臉,「子重我爹來信叮囑之後,我就覺得挺彆扭。你們說,咱們這些人的戲耍,和那些老大人有什麼關聯?弄得我這心裡極不舒服……」

    鄭言慶呵呵一笑,並沒有接上話茬子。

    誰讓你們出生於門閥世家之中?你們在得到許多普通人家羨慕的優渥同時,就要付出更多的代價。

    所以說,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只是很多事,旁人卻看不透罷了!

    「鄭賢弟,你又鼓搗了什麼玩意兒出來?」

    「呵呵,你們回去自然知曉。」

    鄭言慶說完,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一個少年卻突然間攔住了鄭言慶的去路。言慶一看,倒是個熟人……竇孝文,昔日在竇家學舍和他打過架的少年。不過自從李基走後,言慶就沒有再去過學舍,所以也沒有見過竇孝文。只是聽竇奉節說,竇孝文在學舍又待了一年後,就進了將軍堂做事。

    對於竇孝文的家境而言,能入將軍堂做事,倒也是一個出人頭地的法子。

    「老竇,有事嗎?」

    鄭言慶下馬,親熱迎上前去。

    竇孝文看上去比當初更加結實,七尺個頭,在同齡人當中也不算太低。關鍵是他生得非常敦實,嘿嘿的臉膛,濃眉大眼,已呈現出了與當年不一樣的成熟氣質。

    「鄭……少爺,聽說你這裡需要人手?」

    「啊,有這麼回事。」

    雖然裴行儼拉過來了一個人,但實力並不是特別強。鄭言慶看著竇孝文,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以竇孝文的家境,應該不可能接觸到擊鞠,那他問這個幹什麼?

    「我願意幫忙。」

    竇孝文撓撓頭,有些侷促的說:「我不會擊鞠,但是我這幾年一直在將軍堂養馬,騎術還算過得去。而且我也見過別人擊鞠,所以大致上知道這裡面的門道。

    你要是覺得我還行,算我一個,好不好?」

    鄭言慶一愣,有些詫異的上下打量竇孝文,「老竇,你可要想清楚,擊鞠很危險...你沒練過,弄不好就會傷了自己。傷筋動骨是輕的,說不定還會丟掉性命。」

    言慶並非推脫之言,說的是大實話。

    幾場鞠戰下來,他算是明白了這擊鞠的危險。在沒有任何防護用具的情況,基本上就是模仿騎戰搏殺,更沒有任何規則可言。搏殺的同時!還要控制好木鞠,送入對方的球門。鞠場之上,沒有任何憐憫心可言,他被打過,也用鞠技打過別人。

    雖然不是真刀真槍,可鞠杖全都是用硬木所制,一杖打實了,同樣能要人性命。

    鄭言慶親眼看到,裴行儼用鞠杖敲碎過一匹馬的腦袋。

    那騎馬的胡商摔在地上,旋即被飛馳而過的戰馬踩斷了腿,在鞠場中翻滾哀嚎。

    沒有一個人會去憐憫他,把他抬出去,繼續參戰。

    言慶當時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句名言:足球無關生死,但卻高於生死。用在鞠戰當中,可以改成:擊鞠關乎生死,更高於生死。鞠場之上,幾個人,乃至幾十個人縱馬馳騁,奮力搏殺,就如同是在疆場上一樣,稍有疏忽,就會丟掉性命力

    竇孝文說:「我知道,但是我想試試我的運氣。」

    鄭言慶似乎明白了一些!

    竇孝文雖說是竇家族人,但想要出人頭地,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不過是竇家幾千名,乃至近萬名族人中的一個,雖然姓竇,可未必和竇家有血脈關聯。

    他的情況,和鄭言慶四年前的情況,何其相似?

    竇孝文需要家族的關注,需要家族的扶持,需要出人頭地……若能夠加入鞠隊,對他而言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機會。鄭言慶能輕輕鬆鬆借來竇家的鞠場,能使用將軍堂的馬匹,遙足以說明,鄭言慶和竇家密切的關係。而具這鞠隊中的成員,除了那個臨時被拉過來湊數的人之外,非富則貴,這對竇孝文有著巨大的吸引力。

    裴行儼上前道:「你不會擊鞠,加入進來又有什麼用?」

    「裴少爺,擊鞠有你們就足夠了,我雖然不會擊鞠,但是我可以保護你們不受干擾。」

    竇孝文瞪大眼睛,一臉期盼之色。

    他知道,這是他的一次機會,一次能夠進入這些權貴子弟的絕佳機會「

    「竇孝文,站在那裡幹什麼?趕快收拾鞠場。」

    有負責打理鞠場的竇家管事在遠處大聲喊喝,竇孝文身子一顫,黯然低下了頭。

    這個傢伙,和當初的自己,是何其相似?

    如果鄭言慶不是穿越而來,不是因為急著幾首詩詞文章,恐怕現在也和他一樣,幹一些雜役的活兒吧。

    鄭言慶翻身上馬,朝著竇孝文的背影道:「老竇,你不是要參加我們嗎?」

    竇孝文猛然停住了腳步,扭頭向鄭言慶看去。

    那些在收拾場地的家奴僕人們,也都在用詫異的目光,向竇孝文看過來。鄭言慶笑道:「怎麼,是不是怕了?」

    「我沒有……」

    「既然沒有害怕,那就上馬跟我們走!」言慶大聲蓮:「不過我要和你說清楚,加入進來,想退出可就難了。記得和你父母說上一聲,然後去竹園找我們吧。「

    「多謝鄭少爺!」

    竇孝文的眼睛,突然間濕潤了。

    鄭言慶打馬揚鞭而去,裴行儼薛萬徹上下打量竇孝文,而後笑道:「小子,有膽氣!」

    沈光走在最後面,從竇孝文身前過去的時候,扔下了二十貫銅錢。

    「小子,想清楚,這些錢,可能就是你的買命錢……想通了,就來竹園吧;若是想不通...呵呵,你好自為之。」

    擊鞠有風險,加入需謹慎!

    也許你會死在鞠場上,這些錢就拿回去安家。如果你害怕的話,就別想著加入。

    「阿文,你真要去擊鞠嗎?」

    一夥僕人湧上來,七嘴八舌的問道。

    「是啊,我聽人說,擊鞠可是危險的很呢。前兩三他們和胡商鞠找,打死了兩匹馬,還有一個胡商被打得骨斷筋折,據說這輩子都要好不過來。據說他們是要和長安的一幫人較量,那些人出手可是更狠。十天前,南苑那邊還死了一個人呢。

    竇孝文深吸一口氣,突然彎接,一把抓起了銅錢。

    富貴險中求!

    難不成要我和你們這些人一樣,一輩子打掃鞠場?不,我要出人頭地,這是我最好的機會。

    竇孝文很清楚,他沒有什麼文采,身手也算不得高明。

    他有的,就是他這一條命,「今天,他要用這條命,來搏上一把,獲取遠大的前程。

    竹園深處,龍門山腳下,有一個小山峪。

    山峪中有一座小木屋,木屋前有一座溫泉……溫泉周圍,十幾個古松挺拔屹立。

    水霧蒸騰,在空中瀰散。

    鄭言慶等人,就泡在這溫泉裡面,享受著這一刻難言的輕鬆。

    溫泉,在這年月並不稀奇,但大都是被高門大闊,權貴世族們掌握。普通人也享受不到消遣,即便是那些高門大閥,也未必能找到一泉令適的溫泉。竹園這座溫泉,還是早年間杜如晦和鄭言慶在游龍門山時,偶然間發現。這裡被竹園遮掩,山谷的入口也不大。加之山峪依在龍門山的偏僻處,所以沒有人發覺。

    鄭言慶讓人在這裡違造了一座木屋,並把溫泉四周修繕了一下,鋪上鵝卯碎石。

    這也是一個放鬆的法子。

    幾個大老爺們泡在溫泉裡,享受著泉水浸潤身體的美妙感受。有道是坦誠相見,此刻這幾個人,一絲不掛,豈不是坦蕩蕩,「裴行伊在水裡泡著,

    忍不住舒服的發出一聲呻吟。

    「兄弟,你這個法子可真好,泡一會兒,渾身都覺著舒坦。」

    薛萬徹也說:「要是在有一杯酒,神仙也不換。」

    鄭言慶聽罷,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呼啦啦從水中站起來,登上了岸。四年修習養生引導書,令他的身體,較之同齡人成熟許多。幾乎和徐世績一樣的個頭,全身上下更沒有半點贅肉脂肪。

    不過,他並不是很健壯。

    至少和薛萬徹那種肌肉男相比,鄭言慶的體型略顯瘦削。但是在瘦削中,卻隱隱透著一種狂野的爆發力。用薛萬徹的話說,比氣力,鄭言慶不行。但打起來,他未必能承受鄭言慶的一拳之力。

    特別鄭言慶領悟了勁力的變化之後,使得他的爆發力更輥更猛。

    只見他走到山峪谷口,從一堆積雪中,扒出了一個黑色的罈子,晃悠悠走過來。

    「上等三勒漿,是前段時間,張三哥派人送過來。

    在積雪中冰了差不多一晌午,泡著溫泉,喝著三勒漿,冰火兩重天,豈不快哉?」

    三勒漿,是流行於隋唐對胡的一種甜酒。

    後世很多人說,三勒漿是胡人專用的烈酒,其實不然。在這個時代,三勒漿更類似於後世的香檳。以椅殊的配方加以釀造,入口微甜,但後勁綿綿,很容易喝醉。

    在雪地裡冰了很久,被溫泉的水溫一蒸,酒罈子上頓對呈現一顆顆晶瑩的水殊。

    沈光從木屋裡取出一摞陶碗,將微紅的酒液倒進去。

    薛萬徹端起來一飲而盡,然後忍不住大叫一聲痛快,忙不迭又給自己添了一碗。

    薛收笑道:「言慶果然有雅骨……

    方津龍門水,有飲三勒漿,嘿嘿,真是痛快。還別說,這麼泡一泡,飲一碗三勒漿,我這心裡面啊,反倒是輕鬆了許多。咱們覺得彆扭,只怕麥肥會更彆扭。」

    沒錯,裴行儼等人感受到了莫名的壓力,麥子仲恐怕也好不到哪兒去。

    就在這時,黨士傑帶著竇孝文走進山峪。

    「老竇,想好了?」

    「諸位公子,孝文想好了!」

    「既然已經決意,那就下來吧……」

    好在裴行儼薛萬徹這些人,都是性情豪放之輩,而薛收姚義,也頗有些特立獨行的風骨。否則莫說竇孝文,就算是徐世績和沈光,也沒有資格泡在這溫泉中。

    竇孝文猶豫了一下,一咬牙,把衣服脫了,光溜溜跳進溫泉。

    泉水燙的他入水後不由得一呲牙,這邊沈光已端著一碗三勒漿,到了竇孝文面前。

    「今日好痛快,如此風景,言慶何不賊詩一首呢?」

    鄭言慶這時候已經連喝了三碗三勒漿,那酒勁兒湧起,讓他不由得豪興大發。

    什麼韜光養晦,自污其名,他都已忘記。

    醉眼朦腦,看了看其他幾人,鄭言慶從岸邊抄起一根木棍,輕輕敲擊手中陶碗。

    「姚義騎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

    沈光三斗始朝天,道逢鞠車口流涎。

    很不移封向再泉,世績日興費萬錢。

    飲如長鯨吸百「銜杯樂聖稱避賢。

    元慶瀟灑美少年,舉餡白眼望青天,

    瞪如玉襯臨風前……」

    薛收也只是一時興起,卻沒有想到,鄭言慶居然會用眼前澆幾人應景賦詩。先是竇孝文,而後有沈光,再之是徐世績,待到裴行儼時,只見裴行儼樂得唰嘴大蕪

    「該我了,該我了!」

    薛萬徹指著自己的鼻子,急得哇哇大叫。

    鄭言慶滿上一碗三勒漿後,一飲而盡,盯著薛萬徹看了半未,只讓薛萬徹這心肝撲通通舌眺。就在他以為言慶要以他為詩的時候,鄭言慶卻把目光一轉,落在了姚義身上。

    「姚義長齋繡佛前,醉中往往愛逃禪。」

    姚義信佛,卻又不計葷腥。此時,他正上身伏在岸邊,醉態酣然,似已熟睡。

    「我呢,我呢?」薛萬徹大聲叫道。

    鄭言慶此時已有點清醒了,他發現自己面臨一個很大的問題。

    接下來李白一斗詩百篇,又該如何為之呢?薛萬徹催得急了,他一咬牙跳過了這一段,唱道:「伯褒三杯書聖傳,脫帽露頂父兄前,揮毫落紙如雲煙。」

    伯褒,是薛收的表字。

    薛收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輕輕點頭。

    可這李白「言慶心道:反正已經無恥到這地步了,索性就再無恥一點吧。

    「言慶一斗詩百篇,洛陽城外谷中眠。天子若呼不上朝,自稱臣是酒中仙。」

    薛收等人同對撫掌。

    言慶這一番話語,倒似乎正應和了他早年,士甘焚死不公侯,的風骨,無視功名。

    薛萬徹真急了!

    哇呀呀暴怒大叫「言慶,我呢,還有我呢?」

    估計逗的也差不多了,鄭言慶這才歌道:「薛三五斗方卓然,瞪目欲裂誰敢言?」

    「哦...」

    薛萬徹張大了嘴巴。

    這傢伙喝多了酒,似乎好發酒瘋。之前在長安打傷了定共成基,就是因為他酒後發作。姓君喝完五斗方有醉意,可這酒勁起來,瞪大眼睛,眼角好像要裂開一樣,四座沉寂。

    薛收等人先是一怔,突然間齊聲大笑。

    一首八仙歌,令所有人心中不再感覺沉重。薛萬徹則赧顏坐下,片刻之後突然問道:「我喝酒之後,果真如此?」

    此言一出,又引來一陣轟然笑聲。

    鄭言慶浸入水中,猛然鑽出來,把濕髮一甩,水珠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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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十九章 黃口孺子言太平

    乞寒,並不是一個節日了而是說在最冷的天氣來臨時,祈求寒冬儘早過去。在這一天,人們會盛裝出行,並且帶上各種面具,載歌載舞,並命名為乞寒伎二這種舞蹈究竟是從何傳出,又是在何時興起?已經很難做出準確的考證。

    據說,乞寒伎源自於西域諸國。

    乞寒的具體時間,大約在每年的臘月中,也就是大寒過後。

    鄭言慶等人在乞寒當日,沒有練習擊鞠心各回各家,除了波光和徐世績留在竹園,其餘人回家與家人團聚二再過十天,就是臘月廿八,之後還要緊張的「練,恐怕再無機會返家。

    與此同時,位於城郊南苑校場,也開始緊鑼密鼓的休整起來。

    因為據宮中傳來消息,臘月廿八,皇帝楊廣將率領文武大臣們,登南苑玄武門觀戰。

    南苑校場,又名圓壁城,是皇城外廊,駐紮禁軍。

    消息一經傳出,又不可避免的引發出一場轟動。一時間,麥子仲和鄭言慶,成為所有洛陽人都在關注的對象。從表面上看,兩人是為了爭條美人歸,可實際上,這一場鞠戰早已演變成為新舊權貴之間的博弈,任憑誰在這時候,都無法阻止。

    銅恥坊霹靂堂。

    長孫員迎來了一位客人二「季昆老弟,怎麼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來人一進屋,就輕聲埋怨道,「那孩子的性情我知道,不會輕易跳出來惹是生非,怎麼好端端的,和麥家小子起了衝突?還有啊,你不是答應,收他做弟子嗎?

    這一足都快到正月了,為何沒有動靜呢?」

    能如此毫無顧忌,甚至是用責備口吻和長孫昆說話的人,並不算太多。

    燈光下,來人的年紀大約在四十出頭的模樣。許是祿勞過度,鬚髮呈現灰白眼色。

    臉略長,嘴皮有點單薄。

    特別是在抿著嘴,不高興的時候,頗有阿婆的神韻。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唐國公,樓煩太守李淵。說起來,自楊廣登基以來,李淵先後出任豪陽,樓煩兩地太守之職。在榮陽時,他斬殺了楊浩,成功的威懾了山東士馬的蠢蠢欲動,令河洛平靖;而抵達樓煩以後,他又數次抵擋住突厥人的進攻。

    在防衛的習時,更主動出擊。

    他下令麾下騎軍,全部換上突厥人的服飾,而後對突厥人進行騷擾和偷襲,接報頻傳。

    不過後來,突厥人也發現了李淵的這種手段,於是加緊了防備,迫使李淵不得不停止對突厥人的偷襲。總之,李淵為太守這三年中,不管是文治武功,都很出色。

    故而眼見新年將至,楊廣傳詔命李淵返回洛陽,將出任殿內少監,來年將留守長安。

    要說的話,從品秩上,李淵是陞官了。

    可從實際權力來說,殿內少監是殿內省的長官,掌管朝廷供奉諸事,屬正三品銜,比之樓煩太守要高出一個品秩。而且遠離苦寒之地,還可以生活在繁華的京師長安。不管從哪個方面看,都是楊廣對李淵的看重。但李淵卻知道,楊廣把他調回長安,其實是出於對他的猜忌。畢竟這兩年,他在樓煩做的非常出色。

    自古精兵出幽並,樓煩不禁出精兵,而且出騎兵。

    讓李淵把持這麼一個戰略要低,楊廣並不放心。哪怕李淵和他是親戚,可是在楊廣眼中,李淵終究是關隴貴族成員,而且還是八大柱國之後,威脅著實太大。

    而李淵也大致上能明白楊廣的心意,二話不說,讓家眷前往長安,自己則來到洛陽。

    只是,才州到洛陽,沒等站穩腳跟,就聽說了鄭言慶和麥子仲之間的衝突。本來李淵可以去詢問羹威,可這時候天已經晚了,城門已關,他只好先來找長孫昆。

    「叔德,這件事說來話長,你先坐下來,聽我慢慢說。

    長孫員心裡有些奇怪,素來謹慎沉穩的李淵,為什麼會對一個外姓子弟如此在意?

    他命人備酒,然後關上房門。

    「叔德,我回來以後,因為身體緣故,所以沒有馬上召見鄭言慶。

    哪知我這邊身體刑好一些,這坊間就流傳鄭言慶當街調戲裴仁基的女兒裂翠雲。

    你也知道,我對這種事情非常反感。要不是這樣子,當初濮陽郡公想要讓他孫兒拜在我門下,我又何必推辭?」

    裴翠雲?可是河東裴氏的那個才女?曰「正是!」

    長孫員話音剛落,李淵立刻搖頭道,「這不可能。言慶才多大年紀,怎可能做這種事情?

    他如若是那種人,又如何寫的出,士甘焚死不公侯,的詩句?我也不可能向你推薦啊。」

    「叔德,你聽我說嘛這件事後來被證明是一個,謠言。

    鄭言慶和麥子仲發生衝突,就是在我猶豫的那段時間。我當時就覺得奇怪,麥家小子雖然跋扈,但也不會輕易生事。他倒是真的喜歡裴翠雲,這在長安並非秘密。當年裴仁基在長安時,麥子仲就追求過裹翠雲,但是被裴翠雲拒絕,後來返回河東二」

    「然後呢?」

    這件事說起來,也是魚老柱國多事。本來挺簡單的事情,他一摻和,變得複雜了。到後來裴行儼薛收那幫小,子出面,再加上鄭言慶的出身,也不知怎麼就變成了現在的局面。

    你也知道,鄭家辦好,蜚家也罷,還有那河東薛氏,全都是關東世家,而麥老柱國的出身又不太乾淨,加之是南來之人,以至於朝中不少人,對他不太服氣慢慢的,這後天的擊鞠,就變成了新老之間的爭執,以至於連陛下也不願出面調解。」

    李淵心道,他肯定不會站出來調解!

    身為常王,不管是麥鐵杖這種新興權貴也好,還是裴世矩等老牌世族也罷,都會願意看見他們和平共處。估計楊廣的心裡,巴不得兩邊爭鬥起來,而且是斗的越狠越好。等兩邊斗得差不多了,他再出面調解。可以進一步加強對雙方的控制。

    這種帝王心術,身為八大柱國後裔的李淵,不可能沒有瞭解。

    「季晨,我不是問這個,我的意思是,這謠言是誰放出來的!、,長孫昆緊蹙眉頭,這也是我沒有站出來的原因。我原本想再觀察一下,看看究竟是什麼人在暗地裡搞鬼但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謠言突然間中止了。

    以至於我還沒來得及佈置妥當,就礴孕不中止杳找。

    叔德賢弟,你應該知道,我站出來的話,如果真是有人在暗中搗鬼,會立刻偃旗息鼓。我不希望平白無故的多出來一個仇家,若不能打探清楚,我不會行動。一「那你的意思是……,……」

    李淵的語氣有些不善。

    這也讓長孫晨心裡更加好奇。

    李叔德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氣,很少用這種口吻說話。當初因為他的長相有點阿婆,以至於楊廣會當著眾人的面,稱呼他做阿婆面」可李淵卻是毫不動怒。

    ,叔德,你別誤會,我沒說討我要反悔二事實匕,這個鄭言慶的確是年少而才華出眾,其眼光和見識都不比常人。你看,這是前不久薛收寫得《太平論》。呵呵,據辭道衡那老兒說,薛收能寫出這篇太平論,卻是受鄭言慶的啟發還有這一句,君子曰,居廟堂之高憂其民,處江湖之遠憂其君,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你可知出自何人之口?」。

    李淵想了想,詫浮道,「莫非是鄭言慶所言。」

    長孫冕笑了,看起來你對鄭言慶挺瞭解嘛,不錯,這句話正是出自他之口。」

    「三年不見,青日小兒竟成長如斯屍」

    李淵的話語中,帶著一絲絲羨慕,一絲絲欣慰。

    以至於長孫晨心中懷疑,莫非這鄭言慶是李叔德的私生子,否則怎會是這種語氣?

    ,不過,你別高興太早。」

    長孫星連忙澆了一盆冷水,薛收這篇《太平論》,讓刻下不太高興。前兩日我伴駕時,陛下還和我說,兩個黃口孺子,焉知天下大事,怎敢妄議,太平,?」

    李淵聞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你莫要緊張,陛下雖然不太高興,但也不會對鄭言慶他們不利。

    而且然下對鄭言慶這句警言頗為讚賞,還說如果滿朝文武能如此,他就可以放心了」」

    我估計啊,蔑下暫時不會啟用他們,甚至會壓制他們一下。但將來,定能大用。

    李淵揉了揉麵頰,也是,他此時作《太平論》,只怕不太合適。

    壓制一下也好,也可以打打他的銳氣。憑著一點才氣,胡言亂語,難免會有禍事上身。」

    也不知他說的是薛收,還是鄭言慶。

    反正李淵和長孫昆,心裡都非常清楚,關於謠言一事,雖然毫無頭緒,但我大致上已有了判斷。據我所知,破野頭家的少孫,也追求過裴翠雲,為此還被麥子仲揍了一頓。

    我私下推斷,此事應該年口宇文成趾有關聯,麥子仲不過是受了宇火成趾的挑唆,只是現在騎虎難下。」

    「宇文成趾?」

    李淵皺眉皺眉,輕聲道,「那孩子我不喜歡。要說破野頭家的幾個孩子,我倒是更中意天寶將軍。小小年紀,便能殺戈果決。年初對吐谷渾之戰,若非這孩子斬將奪旗,只怕老薛也不會如此輕鬆的擊潰伏允。只是跑丁伏允,終究不美。」

    「呵呵,那是老薛的事情,與咱們無關。我準備在此次鞠戰之後,再收他為徒。」

    李淵倒是能理解長孫昆的想法。

    畢竟這個時候他站出來,宣佈收鄭言慶為徒的話,很容易捲入這新老權貴之爭的漩渦當中。

    鞠戰結束,言慶勝了,收他為徒,順理成章。

    若是敗了的話,收他為徒,也可以令他無需離開洛陽,反正結果如何,對鄭言慶都有好處。難不成麥子仲還敢跑到這霹靂堂,讓長孫晨把鄭言慶趕走不成?

    別說是麥子仲,只怕連麥鐵杖也沒這種膽量。

    李淵放下了心事,和長孫發閒聊了一會兒。看天色不早,李淵就準備起身告辭。

    臨出門的時候,長孫晨突然問道,「叔德,這鄭言慶與你究竟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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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二十章 割喉禮

    鄭言慶站在半人高的銅鏡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白色短襟。

    然後將掛在牆上的大紅色戰袍斜披身上,從書架上拿起一根腰帶勒在腰間,用力的緊了緊,將虎頭轡扣扣死。腰帶大約有成*人的巴掌寬,對現在的鄭言慶而言,顯得略有些寬大了。不過這根李基送給他的祖傳腰帶,卻可以起到保護作用。

    毛小念去滎陽了,言慶自己把頭髮紮好。

    「言慶,準備好了沒有?」

    徐世績走上書樓,沉聲問道。

    他和言慶一樣,也是白儒紅袍,顯得格外精神。

    言慶點點頭,走到樓邊蹲下身子,輕輕拍了拍兩頭小獒的腦袋,而後和徐世績一起,走樓。

    竹樓外,裴行儼等人已整裝待發。

    清一色白禱紅袍,腳蹬黑色馬靴,手持大紅漆鞠杖。

    雖然只就個人,卻流露出一股凝重之氣。王正把鞠杖交給了鄭言慶,一言不發。

    「好了,大家都別這麼緊張,不就是打球嗎?」

    鄭言慶能夠感受到裴行儼等人心中的緊張,於是微微一笑,開口道:「輕鬆一點,想想咱們前些天泡溫泉時的感覺。薛大哥,鞠戰還未開始,你無需瞠目欲裂。」

    眾人聞聽,不由得露出幾分笑容。

    薛萬徹本來是挺緊張,可言慶這一句話,令他有些赧顏,嘿嘿笑了一聲,身子板也隨之輕鬆了不少。

    竇孝文作為替補隨行,還負責攜帶幾十支鞠杖。

    由於鞠戰時,會有激烈的搏鬥,所以鞠杖損毀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雄大錘牽著玉蹄俊走過來,鄭言慶也不客氣,抓住轡頭,翻身上馬。那玉蹄俊似手感受到那種大戰將臨的氣氛,忽然間仰蹄昂首狂嘶,引得其餘馬匹一起嘶鳴。

    「出發!」

    隨著言慶一聲呼喊,一行騎隊,風馳電掣般衝出了竹園。

    王正和雄大錘站在竹樓的門廊上,目送言慶等人遠去的背影,兩個老頭相視一眼,輕出一口濁氣。

    年輕人的世界,不是他們兩個糟老頭子可以摻和進去。

    再者說了,鄭言慶如今所處的那個圈子,不管是王正還是雄大錘,都難有發言的資格。

    「大錘子,咱們真不過去給娃兒助威嗎?」

    「去有何用?」雄大錘苦笑一聲,你以為憑咱們這種身份,能有資格進入南苑嗎?」

    王正撓撓頭,也不由得嘿嘿笑了!

    沒錯,南苑豈是尋常人可以進入的地方?

    雖說圓壁城不過是皇城外廓,但終究也是皇城所在,駐紮有禁軍守衛,普通人焉能靠近?

    若非鄭言慶是要和麥子仲鞠戰,而且又有魚俱羅出面,加之雙方的出身和地位,才能有資格進入圓壁城校場。

    辰時,玄武門上彩旗飛舞,繡帶飄揚。

    圍繞著圓壁城校場四周的城頭上,已聚集了許多人。一面面繪有各家堂號的大纛,插在左右兩邊城頭。而正對玄武門的尤光門外牆,明顯要比玄武門城牆低許多。

    這裡也是普通朝臣和洛陽豪門名流聚集之處。

    站在外牆上,需仰視才能看到玄武門門樓上飄揚的大纛旗,以表示皇權至高無上。

    鄭言慶等人要先過洛水,而後從尤光門進入圓壁城。

    眼見著距離已時(上午九點到十一點,有名隅中)還有半個時辰的時候,言慶等人抵達尤光門城外。

    守衛尤光門的人,名叫裴虔通,是裴行儼的族叔。

    他攔住了鄭言慶等人的去路,示意眾人下馬,然後命宿衛上前,捏查言慶等人的衣裝和隨身物品。

    「叔父,用不著這麼嚴吧。」

    裴行儼嬉皮笑臉的說:「難不成我們還能圖謀不軌不成?」

    「噓!」

    裴虔通臉色驟然一變,惡狠狠的瞪了裴行儼一眼」,你這小子,胡言亂語也不看看地方,當這是你家裡不成?記住,進去之後,先環場一週,要向陛下行禮。」

    「我知道啦!」

    「知道就趕快滾進去……」

    裴虔通說著話,突然壓低聲音」,臭小子,一定要贏。你姑姑可是押了三千貫在你們身上,如果輸了的話,你自己知道後果嘍?嘿嘿,她可就在城樓上觀戰。」

    「啊!」

    裴行儼的身子一哆嗦,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你姑姑是誰?怎麼看上去,你有些畏懼?」鄭言慶檢查完後牽馬上前,與裴行儼並肩而行。

    「就是我淑英姑姑。」

    裴行儼似手有些不願意提起他的姑姑,咬牙切齒道:「今天就算拼了性命,我也要贏!」

    鄭言慶越發覺得奇怪。

    這天不怕地不怕的裴行儼,怎麼會對他的姑姑如此畏懼呢?

    只是沒等他來得及詢問,耳邊驟然響起一陣子山崩地裂的戰鼓之聲。這是鞠隊進場時的奮威鼓,為參賽鞠隊壯大聲勢。上百面戰鼓咕隆,咕隆隆同時敲響,令鄭言慶頓時感受到一種莫名的激動。全身的血液,似平在剎那間都沸騰的一樣,他的臉也因為這鼓聲,而呈現出一抹紅色。

    不得不說,言慶這一隊人的扮相,非常搶眼。

    清一色白禱紅袍,黑色馬靴。鄭言慶和裴行儼走在最前面,兩人都屬於那種體態修長,相貌俊秀的美男子,一時間引得那城頭之上,無數人同時大聲的叫好。

    玄武門城頭,一面飛龍旗下,楊廣帶著他的後宮嬪妃,早已經坐穩身形。

    楊廣今年尚不到四十歲,不過看上去,似手更加年輕一些。身穿明黃色的龍袍,頭戴冕冠,腰扎九龍玉帶,披著一件大紅色披風,顯得英姿颯爽,別有氣質。

    他不似楊堅,給人以陰鬱之氣。

    相反,乍看楊廣,會覺得他很陽光,玉面朱唇,帶著幾分懶散的笑意,更像是一個文弱書生。在他身旁,端坐一美婦,一雙靈動的眼睛,眸光閃爍,秋波蕩漾,流露出萬種風情。她坐在楊廣身邊,不時和楊廣說上兩句,引得楊廣大笑不止。

    她的年紀,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多的模樣。

    但別被她的外貌所迷惑,這美婦正是當朝皇后,楊廣的正妻,南梁皇室後裔蕭皇后。

    她的實際年齡,比楊廣還要大。

    可在外人看起來,卻是個千嬌百媚,風情無限的小娘子。

    當奮威鼓敲響的一利那,蕭皇后探螓首向城樓下觀望。

    她輕聲笑道:「皇上,哪個是半緣君?」

    楊廣一怔,他也沒有見過鄭言慶啊   ,「於是向身邊的內侍詢問,「半緣君是哪個?」

    「陛下,就是走在最前面,牽白馬的小郎君。」

    「哦?」

    楊廣和蕭皇后都來了興致,微微探身看去。至於他二人身後的嬪妃,一個個也頗為好奇。指著城樓下的鄭言慶等人,竊竊私語,不時還發出來嬌柔的笑聲。

    「挺秀氣的小郎君,不像是那種桀驁之徒啊?」

    蕭皇后笑道:「還以為做出天子呼來不上朝,自稱臣是酒中仙的半緣君會是什麼模樣。這看起來,卻像個小姑娘似地秀氣「皇上,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楊廣則哼了一聲」,還不桀驁嗎?三年前敢作,士甘焚死不公侯」如今又,天子呼來不上朝,「以朕看來,這小郎君桀驁的,快要沒邊了!」

    蕭皇后美目秋波流轉,纖纖玉手輕柔握住楊廣的手掌。

    「陛下,昨日您可還讚他,處江湖之遠憂其君,呢,怎地今天就變了口風?」

    楊廣喜怒無常,令人難以捉摸。

    即便是他最寵愛的嬪妃,也不敢牴觸他的言語。可偏偏,蕭皇后不管說他什麼,甚至語出不敬,楊廣也都不會放在心上。算起來,二十餘載的夫妻,蕭皇后比楊廣大一些。在楊廣最為艱難的時候,能與之同甘共苦者,也唯有蕭皇后。

    所以對於蕭皇后,楊廣又愛又敬。

    即便他設立了西苑十六夫人,相比之下,還是蕭皇后最得他寵愛。

    聞聽蕭皇后的打趣之言,楊廣不怒反笑」,梓潼,你似乎對半緣君他們,很看好啊。」

    「皇上真非忘記了妾身的出身?」

    蕭皇后是南梁皇室,而南梁皇室則出自於琅琊蕭氏,也是有數百年歷史的名門望族。

    旁邊那些嬪妃,立刻默不作聲。

    這蕭皇后可真是膽大,居然明目張膽的挑開了隱藏於這場鞠戰背後的權力之爭。

    而且旗幟鮮明的表達了她的立場「我是琅琊蕭氏出身,自然站在關東士族一邊。

    若換個人,說不定這就是死罪。

    但從蕭皇后口中說出這番話,楊廣是怎麼聽,怎麼覺得順耳。

    梓潼於朕,事無不可言啊!

    蕭皇后越是這樣子,就越是說明心懷坦蕩。和楊廣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她對楊廣的瞭解,可能比楊廣自己都要清楚。躲躲藏藏,才會被楊廣猜忌……

    「既然梓潼要支持半緣君,那朕就選麥子仲他們勝出。」

    蕭皇后咯咯嬌笑」,那好啊,妾身就與陛下打個賭,如何?」

    「哦,那要什麼賭注?」

    「如果半緣君輸了,妾身就將那條祖傳的玉珮蠻帶和朱貴兒送與陛下,你看如何?」

    朱貴兒,是蕭皇后的女官,二八好年華,生的是花容月貌,楊廣早就心癢癢了。

    「那好,若是麥子仲輸了,朕就把阿史那獻上的那匹什伐赤送與梓潼。」

    什伐,在波斯語當中,就是,馬,的意思。

    蕭皇后聞聽,頓時笑逐顏開。

    她剛要開口謝恩,耳邊突然又響起一陣轟鳴奮威鼓。兩人連忙向城下看去,原來是麥子仲率領鞠隊,行入圓壁城。

    麥子仲一身黑儒黑袍,牽著烏騅馬,繞圓壁城走了一圈。

    這些天,他的日子也並不好過。

    原本只是一場少年之間的爭風吃醋,哪曉得會演變成新舊權貴之間的博弈。麥鐵杖雖然是個大老粗,可是在得知了消息之後,也是氣得立刻派人前來,把麥子仲罵的狗血淋頭。

    不僅僅是因為這一場權貴之戰,若麥子仲找其他門閥任何一個人的事情,麥鐵杖未必會氣急敗壞。非但不會氣急敗壞,說不定還要在後面推波助瀾。可問題是,麥子仲惹上的是鄭言慶。別看鄭言慶年紀小,而且是個白身,但他在清流之中,名頭極為響亮。得罪了關東士族,麥鐵杖未必害怕,但他真不想去招惹那些清流。

    所以,麥子仲的壓力很大!

    不僅僅是來自於新興權貴的期望,還有許多清流對他的指責。

    五十天來,他幾乎是足不出戶,在家中埋頭苦練。

    當進場的一利那,玄武門兩邊的城牆上,突然傳來了一陣噓聲,讓麥子仲辦分惱火。

    他也知道,那些發出噓聲的人,他惹不起。

    再者說,大都是女人在噓他,難不成讓他跑去和那些大嬸大嫂們較真?

    麥子仲和鄭言慶兩支人馬,在繞場一週之後,來到玄武門下。

    有內侍高聲宣讀楊廣的旨意,不過在旨意宣讀完畢之後,他明顯停頓了一下,扭頭向後看去。

    片刻後,內侍大聲說:「聖上有旨,鄭言慶、麥子仲擊鞠,勝者將封為雲騎尉。」

    雲騎尉,是隋文帝時期,置下的八尉頭銜。

    準確的說,這個官職沒有任何權利,是一個武散官頭銜。但不可否認,這卻是一個榮耀。

    麥子仲和鄭言慶一怔,連忙叩頭謝恩。

    與此同時,周圍城樓上,傳來一陣陣竊竊私語聲……

    「小白臉,準備好怎麼死了嗎?」

    麥子仲咬牙切齒,惡狠狠的盯著鄭言慶說:「過一會兒,我會讓你爹娘都認不得你。」

    「麥肥,你別囂張!」

    鄭言慶還沒有回答,薛萬徹已忍耐不住道:「肥子,待會兒輸了,可別找你娘去哭訴。」

    「說不定會是誰哭呢……」

    麥子仲毫不示弱,瞪著薛萬徹,冷冷道:「聽說天寶將軍要來洛陽,薛三郎,你有種就別再跑。」

    這一句話,把薛萬徹噎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裴行儼還要說話,卻被鄭言慶一把拉住,「會叫的狗不咬人,咱們鞠場上見分曉。」

    比口舌之利,薛萬徹不是麥子仲的對手。

    可若要拿麥子仲和鄭言慶做比較,那麥子仲又明顯不是鄭言慶的對手。麥子仲原本是想要威懾裴行儼等人,這在鞠戰當中,是經常使用的心理戰招數。但沒想到,鄭言慶一句話,把個麥子仲氣得暴跳如雷,口中哇呀呀咆哮,若非身後家將拉住他,只怕他就要衝過去,和鄭言慶比試一下拳腳的高下。

    城頭上,李淵竇威和長孫晨這些人坐在一起。

    看到這一幕,李淵不由得眉頭一蹙。

    「這些個小傢伙,好像要動真格的啊。」

    前天晚上,李淵並沒有回答長別昆,他和鄭言慶究竟是什麼關係。但在長孫員的心裡,卻已經把鄭言慶定位在李淵的私生子上。聞聽微微一笑,輕聲道:「叔德,你又不是不知道,關東士族和南來權貴素來不合,小輩中有些火氣,也很正常。

    再說了,鞠戰嘛   ,「不動真格的,又有什麼看頭?」

    竇威說:「既然如此,你為何不讓你家小子上去?」

    「哈哈哈,我家那小子才十二歲,又沒有和麥子仲爭風吃醋,他跑上去做什麼?」

    不遠處,一名身材雄武的中年男子,用力的哼了一聲!

    這名男子,就是裴行儼的老爹裴仁基。這段時間他有點抬不起頭……因為這滿城的人都知道,麥子仲和鄭言慶衝突的起因,就是他那個寶貝女兒。

    以至於不少人見他都會打趣:裴將軍,可曾選定,讓哪個做你女婿?

    每每遇到這種情況,裴仁基都是赧顏苦笑。

    也是長別員的聲音大了點,周圍的人全都朝裴仁基看過去,一個個面帶詭異笑容。

    只氣得裴仁基扭頭,狠狠瞪了長孫昆一叭,「

    城頭上,鼓聲再次響起,這是奮進鼓,也預示著鞠戰即將開始。

    三通奮進鼓之後,就要開始鞠戰。鄭言慶等人這井候,也都紛紛上馬,各自抄起鞠杖。

    一匹匹雄駿戰馬,在圓壁城兩端希倖幸仰蹄暴嘶,使得圓壁城中登時瀰漫著濃濃的火藥味。

    玉蹄俊也感受到了那種大戰將臨的緊張氣氛,不停的踩踏地面,搖頭擺尾。

    也就在這時候,鄭言慶縱馬上前,用手遙遙點指對面的麥子仲,而後在脖頸前一橫,做出一個在後世極為經典的割喉禮。

    麥子仲的臉色,頓時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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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廿一章 先聲奪人
    圍城四周,突然間鴉雀無聲!

    沒有人見過這個手勢,也沒有人能準確的說出其中的含義。可是所有人卻能體會到,它所蘊含的挑釁之意,以及鄭言慶對方子仲的輕視不能不承認,這手勢很酷,甚至酷到了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地步。鄭言慶,這個在所有人印象中,總是笑眯眯,看上去很陽光的少年,竟然用這樣一種方式,向麥子仲挑釁,

    「爹爹」小哥哥那個手勢,是什麼意思?」

    長孫無垢從母親的懷抱中掙扎出來,跑到長孫晨的身邊,抱著他的手臂詢問道。

    長孫晟突然笑了「他在宣戰!」

    殊不知,就在他回答的一剎那,站在傀身後的少年,眼中閃爍著熾熱的火焰。

    不僅僅是少年,包括許多成年人,也沉混於割喉禮所帶來的不羈年。狂傲。

    樟濤,你現在還認為,半緣君不續驁嗎?」

    蕭皇后無言以對,一雙靈目看著場中的鄭言慶,久久無語。

    鄭言慶原本只是想要用這一種手段,來激怒麥子仲三使其失去冷靜。可這產生的效果,連他都沒能想到。許久之後,突然聽到城樓土有女人高聲呼喊,「半緣君,殺死他!」

    扭頭看去,只見相示著河東裴氏家族標誌的大露下,一名年輕女子,正在振臂呼喊。

    這女人的呼喊聲,頓時引發出山呼海嘯般的聲息。

    「殺死他,殺死*……」

    殺死誰?

    其實包括呼喊的人在內,恐怕也說不清楚。只是被言慶這種極其割悍的行為,引發出心中那一點狂野的血性。殺死誰都不重要,重要的這將是一場精彩的鞠戰。

    奮進鼓聲再次響起!

    鄭言慶不理面色鐵清的麥子仲,調轉馬頭返回己方陣營。

    「賢弟,你剛才那動作,是怎麼想到的?」

    裴行儼興奮的呼喊「看見沒有,麥子仲被你挑釁的,快要發瘋了…*……」

    是的,沒有一個人能受得了言慶這種帶有極其侮辱意味的挑釁,麥子仲血氣方剛,如何能受得了?如果不是在圓壁城,有皇帝老兒盯著,這廝說不定就已經衝出來,要和鄭言慶來一場真刀真槍的比試。

    鄭言慶扭頭看了一眼遠處的麥子仲,而麥子仲也瞪著一雙幾乎要噴出火焰的眼睛,正盯著他。

    可憐的娃兒!

    鄭言慶心中一笑,回過神道,「大家都聽好了,麥子仲已經被我激怒,估計開賽之後,他恐附用不上什麼戰術。我會纏著他大家要越他冷靜下來之前,奠定足夠的優勢。」

    徐世績和薛收相視一眼,這傢伙一肚子鬼主意,就知道他不會無的放矢。

    的確,鄭言慶等人心裡都很清楚,麥子仲的騎隊,在長安經過無數次鞠戰,不論是實力還是從就契的程度上,遠非己方這些臨時組建起來的鞠隊可比。嗯要獲勝,不容易!言慶用這樣的方式激怒了麥子仲,一定要在他清醒之前佔居優勢。

    三通奮進鼓畢,隨著一聲銅鑼響,鄭言慶和麥子仲雙方都催馬衝進鞠場中。

    與此同時,楊廣也起身來到了城樓邊沿,從一名內侍手中接過一枚木鞠,奮力向城樓下拋去」

    奪鞠,就是爭奮控球權二

    能率先奪得木鞠的一方,將擁有進攻的優勢。當然了,這種控制權是在不斷的變化,如果技不如人,被別人搶走控制權,也是再職常不過的事情。

    總之,就在楊廣擲出木鞠的一剎那,圓壁城頓時沸騰了!

    十六匹戰馬,六十四隻鐵蹄踏踩地面,猶如

    萬馬奔騰一樣,弓得人冒土滕激素分泌都是增強。麥子仲揮舞鞠梭,衝在最前面。胯下烏雕馬奮蹄突進,如同閃電一般,衝向鞠場中央,而鄭言慶也毫不退縮,一馬當先,迎著麥子仲就衝了過去。

    一黑一白兩匹駿馬飛馳,眨眼間就衝到了鞠場中間。

    而木鞠也就在這時候落下來,麥子仲揮杖擊打,鄭言慶則一催玉蹄俊,胯下坐騎猛然間一長身,凌空躍起。赤紅色的鞠杖,與黑色鞠梭交擊一處,發出一聲悶響。

    麥子仲勢在芯得的一擊,被鄭言慶破壞,心中怒火更盛。

    兩匹馬照頭一剎那,烏雕馬猛然一個甩頭,正中玉蹄俊的脖子。也幸虧是玉蹄俊,換做普通馬匹的話,烏雕這一計甩頭,足以撞斷脖頸。白馬一聲長嘶,一個急停之後,橫身就撞向了烏雕馬。把個烏雕馬嚇得連忙向後倒退,希牽牽暴嘶不停。

    戰馬爭鋒,馬上的騎士同樣是互不相讓。

    麥子仲揮杖連劈帶砍,鄭言慶擺梭相迎玉蹄俊逼退了烏雕馬之後,木鞠落在地土,發出空的一聲悶響。一道火紅色彩子掠過、馬土騎士側身一個探腰,揮杖空的敲擊在木鞠上面,木鞠飛起,緊跟著薛收催馬跟上,凌空一擊橫敲,將木鞠敲向姚義。

    而沈光和徐世績,已攔住了衝上來的麥家鞠手。

    麥子仲一看這木鞠落入鄭言慶等人手中,登時急了眼,撥馬就要向姚義衝過去。

    這時候,一匹戰馬斜裡竄出,正攔在了麥子仲身前。

    麥子仲連忙勒馬躲閃,定睛看去,卻是一個陌生騎手。此人也正是裴行儼的家將。

    他的責任,就是幫助言慶阻截麥子仲二

    趁麥子仲被攔下的一剎那,鄭言慶突騎猛進。

    言慶,擊球!」

    幾名麥家的家將甩脫了徐世績和沈光的阻攔,向姚義衝過去二而姚義並不慌張,突然間把木鞠往旁邊一拉,揮枝空的擊出。幾乎是從幾匹馬的馬腿之間穿過,正落在了後場地面。而此時,麥家鞠門前,卻是一馬平「不見一個人。

    「攔住他們!」

    麥子仲顧不得找那家將的麻煩,撥馬往回走。

    一道白色閃電,繞過擁擠在一處的人群,衝向木鞠。鄭言慶兩腿夾緊馬腹,使出鐙裡藏身的絕技,在馬背上側身彎腰,一杖擊出,空的一聲,木鞠向鞠門飛去。

    「好!」

    城樓上李淵等人,忍不住大聲叫好。

    這觀戰的人,大都知兵二對於擊鞠也赤常熟悉,一眼可以看出,這次進攻的套路是多麼的巧妙。

    進了…進了,進了!」

    長孫無垢揮舞手臂,興奮的叫喊道,「爹爹,小哥哥中一鞠二」

    長孫裂連連點頭,瘦削面頰,露出幾分笑意,這些小傢伙,看起來是下了功夫。」

    他扭頭對身後少年說,「無忌,可看流門道?」

    站在長孫星身後的少年,是長孫晟的幼子,也是高夫人的親生兒子,長孫無忌,年十二歲。

    他輕輕點頭「這是好鞠,路線非常清晰,

    不過麥子仲似乎有點亂了方寸,在剛才的爭奪中,他幾乎完全落入對方的算計,根本就沒有發揮出水平來。爹爹,這一場鞠戰的關鍵,只看麥子仲何時能冷靜下來。」

    長孫員眼睛一眯,不置可否。

    而場中,麥子仲目瞪口呆的勒馬停下來。他萬萬沒有想到,會被鄭言慶等人如此輕而易舉的先拔頭籌。說是要冷靜冷靜,可麥子仲終究是血氣方剛的少年,哪能受得了這種欺辱。而且,當鄭言慶把木鞠敲入大門之後,撥馬面相麥子仲,面帶輕蔑之色,伸出手朝他一指,先是豎起大拇指,然後將大拇指向下一翻二

    士可殺不可辱!

    麥子仲剛剛冷靜下來的頭腦,頓時又開始發熱了,

    這傢伙太猖狂了,太招狂了,簡直欺人太甚!

    「進攻,進攻!」

    麥子仲在鄭言慶連番挑釁下,終於無法忍受,胸中怒火徹底爆發起來。他接住己方傳來的木鞠,揮梭就要擊打。而就在這時候,鄭言慶再次衝到了他的跟前,舉起鞠枝朝著麥子仲就劈過來。那可是狂木做成,打在身土,可令人骨斷筋折。

    嚇得麥子仲連忙閃身讓開,卻見鄭言慶揮杖兇猛,落杖卻格外輕靈,探身輕輕一勾,挑起木鞠,空的敲出去二而這一次,卻是姚義薛收等人工前阻攔騎隊,薛萬徹與麥子仲擦身而過,凌空一個擺渡,被從後面插上了裂行儼接得一個正著。

    麥子仲撥馬就要追趕,哪知玉蹄俊卻在這時候張口嘴,狠狠的咬在了烏雛馬的尾巴上。

    剛才被烏雅馬撞了一下,玉蹄俊可是懷恨在心。

    這麼好的機會,它豈能放過。這一口下去,只咬得那烏雅馬痛嘶長吟,揚後蹄就踹向玉蹄俊二鄭言慶豈能被它踹中早在烏雕馬仰蹄的一剎那,他以催馬躲開,橫身攔住了麥子仲。而這時候,只聽四周城牆工又是一陣歡呼雀躍之聲。

    原來,就在鄭言慶纏住麥子仲的時候,裴行儼已經將木鞠再次敲入了麥子仲一方的大門。

    短短時間裡,被鄭言慶一方連入兩鞠,麥子仲臉色鐵清。

    「麥肥,你小子在幹什麼?」

    城頭上,傳來一個怒吼二

    麥子仲扭頭看去,只見魚俱羅面紅脖子粗的站在城牆上,正對著他是破口大罵。

    「你這混小子,不好好打球,和那小郎君糾纏個甚?

    你他娘的如果不會擊鞠,就趕快給我滾一邊去。老子上去,都比你這傢伙要強百倍。」

    若換一個人,麥子仲早就回罵過去。

    偏偏在魚俱羅面前,他是連一個屁都不敢放。

    長孫晨呵呵笑個不停,扭頭道「魚老柱國威風不減當年啊,這罵起人來,可是什麼都顧不得了。」

    竇威冷哼一聲「那是自然,我聽說這老兒拿了一年的俸祿,押在麥子仲那邊。

    若是稻了的話,他這一年哈,我看是要喝西北風去了。」

    不好說!」

    長孫晨搖搖頭「鄭言慶他們出其不意,趁著麥子仲還沒有冷靜下來的功夫,先聲奪人,拿下兩鞠。只是麥子仲若冷靜下來的話,只怕是還要有一番苦戰啊」

    果然,被魚俱羅破口大罵之後,麥子仲漸漸冷靜下來。

    他策馬在場中盤旋,厲聲喝道,「穩一下,穩一下不要慌,大家千萬別慌!不過輸了兩鞠,咱們穩住,還有八鞠機會,咱們扳回來就,是……大家穩下來。」

    麥家的騎隊,不愧是久經戰陣。

    被鄭言慶等人連續出其不意的打入兩鞠後,的確是亂了陣腳二

    可經過麥子仲這一番呼喊,眾騎士漸漸穩定下來。有條不紊的分散開,三五成群,看似混亂,但卻又顯得頗有秩序。

    鄭言慶眉頭一蹙,扭頭朝城牆土看去。

    該死的老傢伙,早不早這時候叫喊,讓麥子仲比他先前所預計的,提前冷靜下來!

    看起來,這一場鞠戰,現在才算是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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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廿二章 言慶出招

    日將正午,不知不覺中,已經過去大半個時辰。

    圓壁城中的擊鞠,激戰正酣。誰也沒有想到,一幫子小後生竟然打出了如此精彩的場面。麥子仲的鞠隊在長安時就大大的有名,可算得上同齡人之中的翹楚。

    可是在今天的鞠戰中,竟然被一支臨時組建起來的鞠隊,連中兩鞠。

    如果說,剛開始的兩鞠,是鄭言慶成功的使用激將法所得。但是在麥子仲冷靜下來之後,局面卻沒有發生太大的改變。這不得不說,鄭言慶一方成功的策略。

    早在鞠戰前,鄭言慶等人就製造了一個假象,那就是這支鞠隊,是以言慶為核心。

    所以當麥子仲冷靜下來以後,本能的視鄭言慶為大敵。

    不僅僅是麥子仲被鄭言慶牽制住,連帶著鞠隊中另外兩名家將,也被鄭言慶吸引。

    如此一來,裴行儼等人在局部就佔據了人數上的優勢。

    麥子仲連中三鞠,成績卓然。可是裴行儼等人卻依靠著個人的技術,打中四鞠。

    當麥子仲反應過來以後,他非但沒有反超,反而又落後了一鞠。

    「你,給我盯死鄭言慶,切斷他和其他人的聯繫就行。不管他做什麼,你只要跟著他就行。」

    麥子仲拉住一個家將,咬牙切齒地吩咐。

    他算是明白了,鄭言慶原來是一個紙老虎,似乎除了擊鞠準確之外,其他的技術根本就不過關。派一個人盯死他,鄭言慶基本上就沒有了用處。而其他人,配合終究比不上自家的鞠隊,只要他能穩住陣腳,不再犯錯誤,取勝只在早晚!

    果然,當麥子仲撒手不再理睬鄭言慶,而加入了己方的陣營之後,裴行儼等人的人數優勢隨之喪失殆盡。擊鞠不僅僅是要講求個人的技術,更要講求團隊配合。

    哪怕是裴行儼的力量比麥子仲大,可是面對麥子仲的團隊配合,很快就陷入單打獨鬥的局面。他們在接下來的比試當中,雖然又打中兩鞠。可麥子仲一方扳回六鞠,從而反超過去……

    楊廣得意洋洋,「怎樣,朕說過,鄭家那小郎君,鬥不過麥子仲。」

    蕭皇后這時也收起笑容,撅著嘴說,「這小郎君好像不會擊鞠啊……其他人雖則個個能戰,卻比不得麥子仲那般配合默契。陛下,看起來這次,妾身是輸了。」

    「哈哈哈!」

    楊廣忍不住大笑起來。

    而在兩邊觀戰的權貴們,有的笑逐顏開,有的則是眉頭緊蹙。

    「鄭言慶他們被麥子仲分割了……叔德賢弟,他的技術似乎並不出眾,其他人又無法配合起來,這樣下去,遲早被麥子仲擊敗。」長孫員有些陰鬱地說道。

    反倒是竇威一臉輕鬆,「言慶之前本不會擊鞠,若不是被魚老頭自作主張,他豈能答應麥子仲?不過這孩子也不差,短短五十天時間,從不會擊鞠練到這種地步,還把麥子仲他們逼得如此狼狽……哈,要我說啊,言慶就算輸了,雖敗猶榮啊。」

    李淵和長孫晟相視一眼,突然道,「魚老柱國,可真是童心未泯啊。」

    「他既然這麼好熱鬧,那我也不會讓他舒服的贏錢。」

    長孫晟輕輕咳嗽兩聲,把長孫無垢放到一旁,站起身來。

    「爹爹,你要去哪兒?」長孫無垢拉著他的衣襟,好奇地詢問。

    「我去找你魚伯父說話……觀音婢乖,在這裡好好陪你娘親。叔德,咱們一起去吧。」

    李淵笑道,「正合我意。「

    兩人順著城牆甬道,很快來到了魚俱羅的位置上。

    「魚老柱國。」

    魚俱羅眼見麥子仲獲勝,正樂得眉開眼笑。聽有人叫他,回頭一看,也連忙站起來。

    「季晟,叔德,你們怎麼過來了?」

    「哼…… 我們過來,是要找你算賬!」長孫晟說著話,就坐了下來。魚俱羅連忙讓兒子上酒,又請李淵一同坐下,這才好奇地問道,「季晟,你找我算什麼帳?」

    長孫晟剛要開口,突然間周圍傳來一陣驚呼聲。

    原來在圓壁城場中,鄭言慶突然催馬沖了起來。與此同時,在己方後場的裴行儼好不容易搶下了木鞠,見鄭言慶衝起來,他連忙揮杖擊鞠,將木鞠掃向鄭言慶。

    拳頭大的木鞠在空中飛行,速度非常快。

    裴行儼這一擊傳鞠,就類似於足球比賽的後場傳球一樣,精確無比,直找鄭言慶。

    而鄭言慶則不停催馬加速,向木鞠衝去。

    此時麥子仲等人都擠在一起,見情況不妙,連忙大聲呼喊,「攔住他,攔住他!」

    家將眼見鄭言慶的速度提起來了,心中大急。

    猛然腳掛雙鐙,呼的長身而起,黑漆鞠杖惡狠狠朝著鄭言慶的後腦就劈了下去。這要是劈中了,鄭言慶難保不會腦漿迸裂。以至於周圍城頭觀戰的女人們,都發出了一連串的驚呼。

    那站在裴家大纛下的女人,更是面露緊張之色。

    「鄭言慶,小心後邊。」

    言慶也知道後面的家將下毒手,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雙腳鉤住馬鐙,也呼的在馬上長身而起。身隨戰馬起伏,猶如一體。同時曲折扭身,反手一杖橫掃。

    只聽砰的一聲,一紅一黑兩支鞠杖交擊一處,家將手裡的鞠杖應聲而折。

    「撞死他!」

    麥子仲一聲怒吼,馬上的家將甩掉了折斷的鞠杖,騰身撲出。鄭言慶擊斷了對方的鞠杖之後,順勢回身。當家將撲過來的一剎那,一隻腳甩開馬鐙,身體離開馬鞍,遠遠看去,就好像是要從馬上飛出去一樣,同昧鞠杖空的擊中了木鞠。

    要知道,鄭言慶的一隻腳,還桂在馬鐙裡。

    這要是摔下去,弄不好就會被戰馬拖死。好像這樣的事情,在鞠戰裡並不少見。

    長孫員等人都手扶城垛,探身向外張望。

    而玄武門城頭上,楊廣蕭皇后也都站起來,緊張的看著城下的變化。

    剎那間,鄭言慶擊中木鞠之後,也甩掉了鞠杖,單手在地上蓬的一巴掌拍下去,手掌和粗粉的地面摩擦,頓時變得血肉模糊。也就是藉著這一股巧勁,言慶的身子陡然向上騰起,曲折。玉蹄俊也覺察到了不對勁,一個急停,硬生生將身體打橫。兩股力道扭在一起,言慶的一支手臂蓬的抱住了馬脖子,扭身重新坐穩。

    城頭上發出一連串驚呼,緊跟著歡呼聲響起。

    言戾坐穩之後,手上是火辣辣的疼痛。低頭一看,這掌心血淋淋的,看上去很是嚇人。

    「中了,中了……」

    長孫無垢稚嫩清脆的聲音傳過來,原來鄭言慶剛才那一杖,將木鞠打進了麥子仲一方的球門。

    鄭言慶一邊倒吸涼氣,但臉上卻洋溢出燦爛的笑容。

    麥子仲勒住戰馬,怔怔看向鄭言慶。突然,他把鞠杖橫在馬鞍上,朝著鄭言慶拍起手來。

    哪怕是情敵,對於這漂亮的一鞠,麥子仲也要由衷喝彩。

    他突然催馬上前,用手一指「鄭言慶,不管今天誰輸誰贏,我都要說,你是個好漢。」

    鄭言慶也沒有在挑釁,而是在馬上微微一欠身,將受傷的虛按胸前,以示還禮。

    這個時候,已沒有挑釁的必要了!

    當言慶使用這樣的禮節時,城頭上又是傳來一陣陣驚叫。

    楊廣也忍不住大笑搖頭「梓潼,這個小郎君的花樣還真是多,連突厥人的禮節也用上了。」

    蕭皇后更是抿嘴笑個不停「這小郎君才多大年紀,就有如此古怪。將來長大了,不曉得會讓多少姑娘家痴迷呢。」

    十六夫人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可是,比分雖然追平了,鄭言慶一方卻面臨巨大的危機。

    言慶的一隻手已經無法再握住鞠杖,繼續留在場上,也難以發揮用處。這一場鞠戰當中,言慶中了兩鞠。如今九比九打平,在這關鍵時候,他卻無法繼續了!

    「賢弟,還能堅持嗎?」

    薛收催馬過來,看著言慶血肉模糊的手,不由得眉頭緊蹙。

    擊鞠必須要用到雙手,一手負責控制戰馬的奔行,一隻手握鞠杖。

    鞠杖可以左右開弓,但必須要有一隻手來控制戰馬。看言慶這手上的傷勢,只怕難以堅持。

    鄭言慶疼的直呲牙,別說握住鞠杖,現在就連伸一下手掌都覺得鑽心疼痛。

    「鄭少爺,要不我替你上去?」

    一直在旁邊默默觀戰的竇孝文,突然開口。

    「你?」

    薛萬徹面色一寒,「言慶雖然技術不好,但至少擊鞠準確,而且騎術精湛。你一不會擊鞠,騎術也不過剛剛入門,就算上去了,又有什麼用處?還不滾一邊去。」

    竇孝文臉一紅,低下頭懦懦不語。

    在學舍中,他可以稱王稱霸。但這是什麼地方?是圓壁城,是皇城所在……這裡的人,隨便拉出來一個,弄死他就好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的容易。如果不是鄭言慶接納他,估計薛萬徹連話都不會和他說一句。和薛萬徹犯沖?那是找不自在。

    「老竇,先扶我下來!」

    鄭言慶這時候退出場外,在竇孝文的攙扶中,下了戰馬。

    玉蹄兒也知道主人受傷了,把碩大的腦袋貼在鄭言慶身上,一雙迷離眼眸,透出關懷之意。這畜生若是通靈,比人還要強。想當初,它還是小馬駒的時候,被言慶一口咬在耳朵上,從此成為了言慶的夥伴。著……也許就是一種所謂的緣分吧。

    「娘,小哥哥是不是不能打了?」

    長孫無垢拉著高夫人的衣襟,關切的詢問。

    剛才言慶的那個動作,可是讓高夫人也嚇了一跳。以至於到現在,臉色還有些發白。

    「看上去是這樣,小哥哥受傷了。」

    「那小哥哥……疼嗎?」

    高夫人強自一笑,摟著長別無垢說,「不疼的,你看小哥哥不是好好的嗎?觀音婢不難過。」

    而這時候,鄭言慶把薛萬徹裴行儼等人拉到了旁邊,低聲細語幾句。

    然後又把竇孝文叫過來,咬了一陣耳朵。竇孝文的黑臉上,頓時流露出興奮之色。

    薛萬徹裴行儼等人雖有些不太情願,可還是點了點頭。

    言慶轉身上前,對麥子仲說,「最後一鞠,換人。」

    「嘿嘿,換不換人都一樣,鄭言慶……你輸定了!」

    鄭言慶呵呵一笑,「小將軍,輸贏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咱們拭目以待吧!」

    說著,他把竇孝文叫過來,用力拍拍他的肩膀。

    「元慶,保護好老竇!」

    這傢伙是誰?

    麥子仲還真不認識竇孝文,聽鄭言慶那自信滿滿的口氣,心裡面不由得一禿嚕。

    高手?奇兵?

    不僅僅是麥子仲在犯嘀咕,甚至連凍有觀戰的人,都在犯迷糊。

    魚俱羅被長孫員李淵拉了過去,來到竇威身邊。

    「老竇,這黑臉的,什麼來頭?」

    竇威也很詫異,他倒是知道竇孝文加入了鞠隊,可是對竇孝文,他卻不是很瞭解。

    不過魚俱羅問起來,竇威還是做出一臉的神秘狀。

    「那是我的族孫。」

    「哦……」

    魚俱羅點點頭。而此時,場中竇孝文已經翻身止馬,在裴行儼等人的簇擁下入場。

    心裡有點發慌,魚俱羅左顧右盼。

    他可是押了一年的俸祿,賭麥子仲勝利……都打到這個份上了,如果這竇孝文是鄭言慶手中的奇兵,事情就麻煩了。

    撓撓花白的頭髮,魚俱羅突然噌的一下子竄到了城牆邊沿,探頭大吼一聲,「麥子,盯死那傢伙……他是老竇家的人……」,

    長孫晟和李淵,甚至包括準備過來打聽消息的裴仁基,幾乎是同時沖上去。

    李淵從後面摀住了魚俱羅的嘴巴,長孫晟抱住了魚俱羅的身子,裴仁基抱住了他的腿,三個人齊心合力,把魚俱羅從城頭拖到了一邊。這一幕景象,被楊廣也看到了,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老魚是不是押注了?」

    「啟稟萬歲,魚老柱國押了一年的俸祿,賭麥公子奪魁。」

    蕭皇后捂著嘴輕笑,「怪不得如此,魚老柱國若是輸了,來年的日子怕不好過。」

    「這老傢伙……」

    楊廣眼珠子滴溜溜的打轉,似乎在想什麼事情。

    而圓壁城中,麥子仲心裡咯噔一下。

    魚老柱國這算不算是提醒我,這個傢伙是高手?

    陰差陽錯之下,麥子仲這心裡越發的嘀咕起來。

    「一會兒,我盯著那個傢伙,你們給我看死裴行儼他們……絕不能再讓他們中鞠。」

    家將們齊聲應命,嘩啦啦散落開來。

    言慶也聽到了魚俱羅的叫喊聲,忍不住抬起頭,向城頭上看去,眼中閃過一抹皎潔笑意。

    魚老柱國,您還真夠配合帆……

    鞠戰再次開始,雙方纏鬥一處。小心翼翼,同時又時刻準備著,做出致命的一擊。

    有什麼招數,全都使了出來。

    戰況從一開始,就變得慘烈無比。裴行儼的戰袍被撕成了碎片,薛萬徹徐世績沈光等人,也都是傷痕纍纍。就連一向注重儀表的薛收,此刻也變得披頭散髮。

    麥子仲絕對有點不太對勁心……

    這位高手,似手沒什麼表現啊。明明有大好的機會,可裴行儼等人卻不傳鞠過來。而竇孝文似乎也不著急,就是催馬繞著戰圈不停馳騁,就好像是旁觀客般。

    這是怎麼回事?

    就在麥子仲猶豫不決,不知道是該甩掉竇孝文,還是應該繼續盯死竇孝文的時候,裴行儼從家將的鞠杖下搶過了木鞠,揮杖擊出,朝著竇孝文就飛了過來。

    果然是高手,裴行儼他們在找機會呢!

    想到這裡,麥子仲暗自慶幸,連忙催馬衝了過去。

    他要趕在竇孝文之前,搶回控制權。哪知道,竇孝文根本就不理那木鞠的落點,直接就攔在了麥子仲身前。與此同時,徐世績從後場催馬殺出,搶過了木鞠……

    「攔住那傢伙!」

    隨著麥芋仲一聲大喝,一名家將撲向徐世績。

    徐世績看也不看,將木鞠挑起,橫敲向了薛萬徹……

    這時候,裴行儼那邊可就有了空擋。麥子仲一見情況不好,準備舍了竇孝文,去阻攔裴行儼。偏偏這時候鄭言慶在場下大叫一聲「,薛三哥,傳鞠給老竇啊……」

    薛萬徹毫不猶豫,揮杖擊鞠。

    麥子仲連忙又改變了主意,撥馬撲向了竇孝文。

    但是竇孝文,還是沒有去理睬木鞠,反而迎著麥子仲就衝了過去。從頭到尾,還沒有中過一鞠的沈光,也不知是從哪兒鑽出來,側身一杖,把木鞠橫敲。這一個大轉移,正落在了裴行儼的跟前。

    麥子仲大叫一聲不好!

    這幫子小白臉太狡猾了……這個什麼竇孝文根本就不會擊鞠,可是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裴行儼這時候,根本沒有人去看管,只要他搶到木鞠,眼前就是一馬平川啊。

    麥子仲氣得哇呀呀大叫,也顧不得咒罵鄭言慶狡猾,催馬直撲向了裴行儼。

    至於竇孝文,該幹什麼幹什麼去,老子才不管他。

    裴行儼的火龍駒,麥子仲胯下的烏雅馬。一紅一黑,猶如兩道閃電,撲向落地的木鞠。對於麥子仲的氣勢洶洶,裴行儼根本就不理不問。麥子仲眼看著就要先一步搶到了木鞠,就在這時,只聽有人大聲叫喊起來,「孫少爺,小心啊……」

    麥子仲扭頭一看,只見竇孝文催胯下馬,雙手抱著馬脖子,橫裡就衝了過來。

    麥子仲想要再躲閃,已經來不及了!

    只聽砰的一聲,緊跟著希聿聿戰馬狂嘶。麥子仲胯下的烏雒馬被竇孝文的戰馬生生的撞翻地上。麥子仲一條腿則被壓在馬身下,而竇孝文的坐騎,似手發瘋了似地撒蹄狂奔……原來,就在剛才,竇孝文用鞠杖砸在了自己的坐騎臀部。

    這匹馬,瘋了!

    麥子仲摔倒在地,裴行儼輕鬆的衝過來,一杖將木鞠送入了球門。

    「你們,耍賴……」

    當竇孝文制住了坐騎,臉色慘白的從馬上下來時,麥子仲也被人從馬身下拉了出來。

    他衝過去,一把抓住了竇孝文的衣襟,厲聲咆哮。

    「肥子,兵不厭詐的俗語,難道你沒有聽說過嗎?」

    在全場的歡呼聲中,薛萬徹沖上前,隔開了麥子仲和竇孝文,嬉皮笑臉的說,「你今天輸了,輸在你太蠢,太笨!連這麼簡單的計策都看不明白,還敢擊鞠?」

    麥子仲的臉色,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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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9 23:39:29
篡唐 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廿三章 裴娘子

    中了,中了,中了,當裂行儼將木鞠掃入鞠門的一剎那,全場寂靜無聲,但旋即就爆發出一片歡呼。

    姑姑,我們贏了!」

    裴行儼擊中木鞠之後,直接就衝到了一面城牆下,衝著城頭上大聲呼喊。

    那裂家大薦下,一直為鄭言慶等人加油助威的女人,綻放出燦爛笑容她叫裴淑英,是裴世矩的親生女兒二按照輩分,是裴行儼的姑母。可實際上,她的年紀還不到三十。這是一個特立獨行,極有主見,同時對情感又極其堅貞的女人。

    十八歲那年,裴淑英的丈夫李德武,一個隸屬東宮的小吏,因為隱太子的緣故,被發配去了嶺南,至今已有八載光陰。

    八年裡,裴世矩也好,亦或者閨中密友也罷,都勸她改嫁,莫苦苦守候。

    可是這女人卻堅勉守護著心中那一份真摯愛情。甚至不惜要脫離裴家,也不願意改嫁。嶺南距離河東,不知幾千里遠,裴世矩無奈之下,也只能妥協,隨她的意願。

    對這個姑姑,裴行儼又畏懼,又敬低二看到裴淑英燦爛的笑容,輩行儼也感到莫名的開心。

    八年了,整整八年,沒有見過裴淑英這樣子開懷的笑靨。薛收等人衝過去,把裴行儼從馬上撲下來;沈光窒孝文徐世績三人,則興奮的圍在鄭言慶身旁,為這份來之不易的勝利,歡呼而雀躍。長孫晨整理了一下衣襟,邁步向玄武門走去。

    隨著一陣銅鑼嚴響,持續了近一個時辰的擊鞠大戰,也落下了帷幕。

    魚俱羅萬分悔恨的看著準備退場的鄭言慶....這小後生卻是把我也給算計了!」

    他惡狠狠的咒罵了一句,旋即露出一絲若笑。

    賠大了,這一次可真的是賠大了!

    正後悔之時,一名內侍急匆匆跑了過來,老柱國,聖上有請,讓您過去說話。」

    ...啊?」

    魚俱羅愣子一下,硬是沒有回話。

    當初,他從小相依為命的兄弟魚俱贊因為虐殺屬下,而被隋焰帝楊廣斥責,回家後一時想不開,自盡身亡。本來這件事和魚俱羅關係不大,並且從內心深處而言,魚俱羅也不怨恨楊廣可沒想到,揚廣卻怕他心懷怨恨,於是罷了魚俱羅的官職。

    這就讓魚俱羅心裡,有點不舒服了!

    揚廣此次從榆林返回,下旨讓他從下邦老家前往河內。可是到了河內,楊廣又不接見他,直接把魚俱羅帶回了洛陽,並且下旨讓魚俱羅一家老小都接了過來。

    然後,又沒了音訊…,,一來二去,魚俱羅這心思也就涼了。

    楊廣這時候突然召見自己,又是什麼意思?

    「魚柱國,請吧,刻下還等著你呢。」

    李淵也輕輕推了他一下,魚俱羅這才算有了反應,連忙說,「老臣遵旨!」

    鄭言慶等人的鞠戰結束之後,還有一場禁軍驍果為楊廣獻上的鞠戰。

    所以,言慶等人收拾了一下,就退出了圓壁城。

    城中傳來了奮威鼓聲,想來是驍果入場吧。不過那和鄭言慶等人,都已經沒了關係。

    在場上憋著一口氣,可是鞠戰結束後,一個個顯得格外疲乏二畢竟這些人的年紀都不算太大,而今天的鞠戰又格外激烈、足足持續了一個時辰。

    即便是體力充沛,精神旺盛的薛萬徹裴行儼,也有些無精打采。

    反倒是窒孝文,看上去很精神。

    他最後玩兒命似地衝撞,也算是撞開了勝利的大門。穿孝文相信,憑此一撞,他已經邁步走上了將軍堂的台階。寅家的目光,將會在他身上停留,只要繼續努力下去,他總有一天能出人頭地。想到這裡,寶孝文感激的向鄭言慶看了過去二鄭言慶顯得很疲乏,主要是手上傳來的陣陣痛楚,讓他很難受。

    就在這時,一匹快馬疾馳而來,在鄭言慶面前停下。馬上的騎士,赫然是麥子仲。

    他那匹烏雄馬被寅孝文撞傷,估計沒一段時間的修養,只怕難以恢復。

    故而,麥子仲騎得是一匹大青馬,他攔住了鄭言慶的去路,雙眸就似噴火一樣。

    「肥子,輸不起嗎?」

    薛萬徹呼的搶身上前,攔住了麥子仲。

    不僅僅是薛萬徹,沈光等人都跑過來,警怯的看著麥子仲。而麥子仲也不下馬,端坐馬上,凝視鄭言慶許久。

    鄭言慶,今天你運氣好,贏了我會依約離開洛陽。不過這件事還沒有完,我絕不會就此放棄。我警告你,若是被我知道,你欺負了糞家娘子,我定不與你,善罷甘休。」

    說完,麥子仲撥轉馬頭,揚鞭奮蹄而去。

    只留下了滾滾的塵煙,嗆得鄭言慶等人捂著鼻子,好一陣咳嗽。

    「這傢伙輸了還敢這麼囂張!」

    薛萬徹連呸了好幾聲,揮了揮手,朝著麥子仲的背影啐了一口,惡狠狠說道,「賢弟,你莫要怕他!他若是敢再找你麻煩,你就告訴我們,看不收拾這小子。」

    鄭言慶卻笑了!

    「幾位哥哥,你們不覺得,這麥子仲頗有豪俠之氣嗎?」

    他搖搖頭,輕聲道,「若易地而處,我定會交他這個朋友。雖然蠻橫了些,但不失為一個好朋友。

    ,對了,璀下不是說,勝者將得雲騎馬之行嗎?」一徐世績好奇的問道,「這鞠戰已經結束了,可這雲騎尉之銜,何時會授予言慶呢?」

    薛收笑道,「你以為雲騎尉是個什麼官職?

    不過是一個武散官罷了,算不得什麼二我聽說,當年房齊得中州進士,朝廷也就是派了個人過去宣佈而已二八尉頭銜,也就是讓你將來出仕時,能得個清官之身。」

    鄭言慶這才明白了雲騎尉的含義,原來就是個榮譽罷了。

    怪不得房玄齡當了幾年羽騎尉,一上手就是縣尉的實權職務二這其實也就是個出身罷了…

    一行人從尤光門出去,準備渡過洛水二「賢弟,今天大勝麥子仲,咱們該找個去處,好好慶祝一下二」

    鄭言慶舉起經過簡單包紮的手掌,幾位哥哥,…小弟也想去,不過現在更想找個醫館,把這手上的傷勢處理一下。」

    「哦,說的也是!」鋒收一拍手「我知道積善坊有一家醫館,如今請了名醫吳景賢坐堂。咱們不如先送言慶去那裡治傷,然後再尋個,去處,好好慶祝如何?」

    鄭言慶剛要答應,卻聽裴行儼輕呼一聲二扭叉看去,只見他從馬上下來,快步向渡口走去。

    洛水渡口上,有一艘小舟二船頭上,一名白衣少女站立,風吹過,拂動她衣帶飄揚,宛如仙女一般。鄭言慶一眼就認出,那少女正是裴行儼的姐姐,裴翠雲。

    裴行儼跑過去「姐姐,你怎麼來了?」

    「父親不讓我去觀戰,所以我只好在這裡等你們。」裂翠雲說著話,似水秋波,有意無意的越過裴行儼的肩頭,向鄭言慶掃了月眼,而後幕地又低垂眼簾。

    薛收忍不住笑了!

    他邁步上前,朝著裴翠雲一拱手,裂娘子,我言慶兄弟受了點傷,正準備往積善坊求治。這若是繞城一週,路途頗有些遙遠。裴娘子既然有船,能否帶他一程?」

    「鄭公暴受傷了?」

    蒙翠雲頓時流露出驚慌之色,向鄭言慶看過去。

    哥哥們,我才十歲啊就算這年月流行早戀,可這也太早了點吧。鄭言慶當然明白薛收的心思,剛要開口拒絕,卻見薛收抓起他的胳膊,往空中擺了擺。

    「啊,那鄭公子快些上船吧。」

    「賢弟,別說哥哥不給你創造機會,輩小娘子可是長安有名的才女,倒也不會弱了你半緣君的名號嘿嘿,加把勁兒,千萬別讓麥子仲那傢伙搶了便宜。」

    說著話,薛收就把鄭言慶推上了畫船二輩行儼也要跟著上去,但是被姚義給拽住了。

    ,老姚,你這是干嘛?」

    「船太小,坐不下!」

    姚義輕聲道了一句,然後對裴翠雲說,「裴娘子,就煩勞你送鄭賢弟一程。鄭賢弟放心,你那寶貝玉砌匕有老沈照看,出不得岔子二我們還有事情,就不打攪二位二」

    裴翠雲嬌靨微微一紅,但並沒有拒絕,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這年頭,女孩子早熟的很,十四歲就當母親的有很多。

    加之受胡風影響,民風也相對開放,遠沒有南宋以來,那種禮教大防之說。雖有些羞澀,不過依舊落落大方。

    言慶想拒絕,又不知如何開口。

    只能惡狠狠的向薛收瞪過去,卻見霹收面帶笑容,朝他拱拱手,,賢弟,保重!」

    撐舟的稍公,是兩個千嬌百媚的小丫鬟二裹翠雲讓鄭言慶在油篷裡坐好,然後道了聲開船,…小舟悠悠駛離渡口,順洛水東去。

    「那船不小啊!」裴行儼一頭霧水,「幹嘛不讓我上船?」

    薛萬徹抄起一根鞠枝,在他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你上船干計麼?」

    ,送言慶去就醫啊。」

    「有裴娘子一人就足夠了,你跟著只是過去討嫌,難不成,你還想讓裂娘子送麥子仲不成?」

    裴行儼驀地明白過來,呵呵笑個不停。

    「也是,有我姐姐一個人就足夠了…不對,言慶年紀比我小啊!

    他若是和我姐姐那我豈不是不行,我得過去看著,要不然言慶真成了我……,絕對不行!」

    裴行儼連忙翻身上馬,撥馬往回走。

    渡口沒有船隻,他只能往回走,從洛陽北面的徽安門進城,然後再繞道天津橋過洛水,前往積善坊。

    只是這麼一繞道,鄭言慶和裴翠雲還會在積善坊嗎?

    薛收姚義等人相視一眼,突然間放聲大笑。

    沒錯,如果言慶和裴翠雲真的有那個什麼的話,裴行儼以後見到言慶,豈不是要叫他姐夫?

    一想到這些,薛收等人就笑得越發不可收拾。

    到了最後,薛萬徹和沈光兩人更是蹲在河岸邊上,不停揉肚子。

    笑聲在洛水上空迴蕩,為這寒冷的深冬,平添了幾分盎然之氣。也不知是在什麼時候,河岸邊上垂柳,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嫩綠……寒冬即將過去,而春天,還距離遙遠嗎?

    注,吳景賢,隋代醫家。生平及裡籍欠詳。依《隋書經籍志》,景賢著《諸病源候論》五卷,目錄一卷。據此,該書或為巢元方與吳氏合著,或吳氏別有一已佚之同名書,有待深入考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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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3-6 0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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