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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淫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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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匪兵兵)道魔傳[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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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6 23:31: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卷 離開 七八一、探問
    沈若復道:「你們四個誅魔弟子,真是眾生相。明晰師兄是氣宇軒昂,光明磊落,著實一個君子。元慧師兄呢,則是我見過最為善變之人,並且他的機變,往往在出人意料,總是讓人意想不到,這也是他最為出色之處。說到他的聰明,我倒不看好,從前的四師叔的聰明與他的相比,那真是另一種境界。無名倒好,全然是個不知世事之人,也不知他這些年是如何活過來的。要說他沒甚修為呢,他該當不會活到如今,並且活得這樣自在。」韓一鳴道:「是,師兄說的是,他的確活得自在,世事不知,自己的事也不知。所有的事,他皆不在意中。也與他無關,沾染不到他身上。」沈若復道:「而你,卻是最努力的誅魔弟子。師弟,我說了你不要惱。」韓一鳴道:「師兄請說,我不會惱。」沈若復道:「你沒有明晰師兄那樣的氣宇天成,也沒有元慧的善變、狡猾。更沒有無名的萬事不縈懷。我想我是沒有說錯的,無名並不是傻子,他只是智光未明、智慧未啟。機緣到了,自然會與眾不同。而師弟你,你是這許多人中最不出色的。沒有一點出色。」

    韓一鳴不禁慚愧:「是,師兄說的是,我自己知曉。」沈若復道:「但你卻與我們一般無二,我們都是這樣的弟子,世間哪有許多出類拔萃的弟子,倒是似我們這樣的人極多。不過師弟,你比我們努力多了。這一點跟許多師兄類似,比如大師兄司馬凌逸。他是出色,但他的出色是努力得來的,小師弟,你的努力不比大師兄差。但你比大師兄平和,這樣很好,混在我們中間,大家都一樣。」韓一鳴道:「我本來便是個再尋常不過的人,不必出色,只須努力便可。這個時節,我不努力也容不得了,再不努力,連命都保不住了。」

    沈若復搖了搖頭:「你倒不會。有誅魔弟子的頭銜,平波是不會為難你的,他也不敢為難你。你信麼?他只要一為難你,就有無數同道出來了。實則咱們現下是最為平安的,再過幾日,估計這平安的日子便沒了。」韓一鳴道:「這日子還不平安麼?」沈若復道:「不平安,卻也是最平安的。你可知我們為何會是這樣的平安?」韓一鳴搖了搖頭。沈若復道:「那是因有許多人不願意將我們的行蹤透露出來。」

    韓一鳴道:「有人不願麼?」沈若復道:「有許多人不願意咱們的行蹤暴露出來的。」韓一鳴道:「是因平波道人麼?」沈若復道:「那是當然!咱們這個時節要是與別人有過什麼交道,比如是大打出手,平波道人便會知曉。他身邊有從前萬法玄門的寶物,萬法玄門與咱們靈山有著千絲萬縷的過往,有了動靜只怕瞞他不過。咱們走了這些天,為何同道中人遇上的少而又少,並不是沒人發現咱們。」韓一鳴道:「他們不願在這個時節與咱們有過節,讓平波知曉。是了,平波能有多少門人,能廣散到哪裡?可那許多人呢,來沒來靈山的,未必都不想下手,只不過不想在這個時候下手,顧慮著得不到什麼好處。」沈若復道:「是了,你說的沒錯。因此咱們要先找個於咱們有利之處藏身。哪怕不能藏身,也要準備好,讓他們誰也得不著好處。他們的好處,於咱們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我沒有離開的師兄們那麼美好的想法,靈山塌了,咱們這個時候沒有依靠,落於他們手中,是定要任人宰割的。」

    晚間,韓一鳴與幾位師兄說明要去尋丁師兄,請師兄師姐在此間等候。連羅姑都清醒著,只有無名,躺在一邊呼呼大睡,睡得鼾聲四起。韓一鳴查看左右,無人在身邊,便起身來,悄悄向北而去。他躡空之法極是純熟了,邊跑邊在心中道:「丁師兄,你在何方?」說來也怪,他與丁五從前也有過在心中悄悄交談,但這時卻是無論說了多少回,也不曾聽到丁五的絲毫回音。韓一鳴行動極快,不擔心自己追趕不上他們,只擔心自己與丁師兄他們錯過了。自己平安那丁師兄就平安,沒人會將靈山掌門這樣交到平波手中的。他越是想得到,丁師兄就越是平安,沒人會給他通風報信的。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已有了撲面寒風,腳下已看到了茫茫白霜,韓一鳴抬頭看看空中,青黑色的空中,一枚鉤月已到了頭頂,差不多該交子時了。韓一鳴歎了口氣,忽然聽到心中丁五的聲音道:「師弟,你來,我等著你。」韓一鳴四週一望,遠遠的身後,有著朦朦朧朧的一點光暈,一時間鼓足了勁,向著那邊奔去。

    不多時,已跑到了那光暈之處,丁五站在黃色的光暈之中,對著韓一鳴招手。韓一鳴見他安好,心中安定下來,雖說明知他不會不安好,但總是有些擔心。落在丁五身邊,道:「師兄,你們可好?」隨即將自己遇上馮師兄等說與丁五聽。丁五道:「好,還好,馮師兄還在。我們這邊,嗯,師弟,我們遇上了顧清泉師弟,他也還好。他武修大有進展了,居然一人與平波門下周旋了這許久未落在他們手中。」

    此時聽到還有師兄活著,尤其是與自己同居一室的顧清泉,韓一鳴十分欣喜,道:「我總以為還要些時候才能尋到顧師兄,不料他先尋到了掌門師兄。」二人寒暄幾句,韓一鳴將遇上司馬凌逸等事又說與丁五,丁五歎了口氣道:「大師兄,嗯,事已至此,我總望他是好的。不料他也……」韓一鳴與司馬凌逸的交往不如這些年長師兄們多,但看見司馬凌逸時,也很是意外與難過,丁五與大師兄的交往便更深了,難過也是常情。道:「丁師兄,咱們,咱們還要向北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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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6 23:31:5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卷 離開 七八二、追尋
    丁五道:「是。我們要向北而去。」韓一鳴道:「可我聽沈師兄說,北尊是不會參與此事的,咱們北去……」丁五道:「我們北去,不是去找北尊的。你何時聽我說過要找北尊?」韓一鳴細細一想,果真不曾聽到過,道:「那我們北去是所為何事呢?」丁五道:「師弟,我們北去,起先是去北尊處尋同門,如今是去追尋師祖。」

    韓一鳴大吃一驚:「啊,師祖,師祖現下在北方麼?」丁五道:「我,我確是這樣認為的。」韓一鳴道:「可,可為何師祖在靈山危急之時,不回靈山來呢?」丁五道:「師祖不回來,必然有他的緣故。」韓一鳴道:「師兄,你可曾派師兄們去與師祖說過靈山,請師祖回來相助?」丁五搖了搖頭。韓一鳴道:「為何?」丁五道:「那時我還不知師祖在北方。況且,師長們也不會有這個打算麼?必定是師祖不能回來,才沒回來的。」

    停了一停,丁五道:「我知曉師祖在北方,是和你一起向北而來找尋陸、沈二位師弟之後才知曉的。我是知曉二位師弟是被我師父派到北方來請北尊相助的,在我們沒有依靠之時,尋找同門,是我們最該做的。但我們與靈悟在一起後,有一天晚上,我夢到了師祖。師祖向著北方而去。他老人家明白對我言說是北方,那時我並不相信,再後來,我連著兩個晚上做了同樣的夢,就有些意外了。再後來,我看了掌門秘書,看到了師祖向北方而去的一段,我不識字,但我卻是看明白了。師弟,掌門秘書你是知曉的,有的物事是要到了機緣才能看到的。師祖在這個時候讓我們北去,想必是有緣故的,因此我們要向北方而去。」

    韓一鳴有些不敢相信,師祖在北方?那,為何靈山崩塌時不來?想要問丁師兄,卻又忍住了,丁師兄必定是不用問的,他也不會知曉為何師祖在那個時刻不來。也忍不住有些心虛,自己將靈山一砍為二,師祖知曉了,不會怪罪罷?靈山雖是師祖的心血而成,卻是斷斷不能落在平波等人手上的。絕不能!就是師祖怪罪,也無所謂了。砍都砍了,師祖還要怎樣?

    停了一停,問丁五道:「師兄,那咱們向北方而去,便能找到師祖麼?」丁五道:「這個是不須置疑的。只是我不能跟所有的師兄弟說起此事。有的事情,不必人人知曉。許多事情,師兄弟們也不過問,只因他們相信我不會帶他們入歧途。」韓一鳴不安起來,道:「師兄,並非是我認為師兄會帶我們入歧途,我……」丁五微微一笑,搖了搖手:「師弟,你不必解說,你心中所想,我都知曉。連沈師弟心中所想我也知曉。靈山還剩下的師兄弟中,有的想的是咱們一同與平波等人拚個你死我活的,有的是不知該如何向前的,還有的是想隱藏一段時候的。唯一沒有的就是要投入平波門下,與他同流合污的,這一點極好。」

    韓一鳴道:「要與平波道人同流合污,何必等到現下。沒了靈山,在平波門下只會比咱們這樣更難。平波要的不是靈山的弟子,他要的是折辱靈山時的快樂!」丁五道:「我不管他要什麼,我只能不讓靈山毀在他的手上。我不能做什麼,但我能讓師兄弟們不落在平波手上,我要將師兄弟們帶去交在師祖處。平波道長想要咱們落在他手上,但咱們偏偏不能落在他手中。他這樣囂張,便是要激得我們忍耐不住,跳出去與他過不去,他正好來個一舉毀了我們靈山。他比我們更明白,只要靈山留下一名弟子,留下如莘,他都沒贏。因此他最巴不得的,便是咱們跳出去,與他決一死戰。咱們靈山的極盛時代已不復存在。現下說是靈山的末時也未嘗不可,因此我們更要小心謹慎。只是這樣忍著,你們覺得太過氣悶了罷。但卻是不得已而為之的。」

    著實不意丁五說起此事來,很是清楚明白,韓一鳴歎了口氣道:「師兄說的是,果真氣悶。但卻是不得已而為之。我們只是意外,為何要向北而去,要藏身哪裡不可以藏身呢?只要於人多之處便可藏身,且讓平波再也找尋不著。但現下我知曉了,師祖在北方,咱們前去與師祖會合。有師祖在,平波就更無法得懲了。那師兄我們趕過來,與師兄會合。」丁五道:「我卻不能等,我這幾日,在掌門秘書看到許多,因此我想早些趕到師祖所在。」

    韓一鳴有些意外,丁師兄不是不識字麼?怎麼能看掌門秘書了?不過他自己看到的掌門秘書內,也有不須識字能便夠解開來的事務,只是自己還不太明白秘書的神妙之處。丁五道:「師弟,你們不必跟在我們之後,你們只管行走便是。這個時候,咱們聚在一起,著實引人注目。分開來,讓他們也分散些。師弟,你們那邊就你帶著師兄弟們也向北罷。」韓一鳴道:「好!可我要向北方哪裡而去呢?」丁五道:「這個,我也說不好。你只管向北便是。師祖會在適當的時刻給你警示的。有了師祖的警示,你再循著方位去便可。但凡遇上平波與別派之人,你都不必想著一時之氣與他們鬥個沒完。」韓一鳴歎了口氣:「是,師兄的囑咐,我記住了。」

    丁五道:「你也不必擔心我這裡。靈芯的法術自成一家,很是玄妙。於無人之處施展,很是厲害。還有陸師弟、顧師弟,也是百餘年修為,不是尋常弟子可以與他們相拼的。顧師弟如今很是厲害,想來前些時候他一人被平波門下追趕,逼得他修為大進。還有兩位師姐,也是手段厲害的。」韓一鳴聽師兄師姐們都平安,心中或多或少安寧了些。道:「那青竹標怎樣?他若是太礙事,師兄尋個地方將他留下便可。不必為這樣一個人,害得大家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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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6 23:32:2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卷 離開 七八三、不同
    他不再說下去,丁五看了看他,慢慢道:「至於他,嗯,師弟,不瞞你說,我正打算將他收入靈山,他也很有這個意思,在我身邊磨了好些天了,想必他認為入我們派中於他來說好處多多。我沒收他,乃是因時機未到罷了!」韓一鳴大吃一驚:「師兄,不行!他怎能入靈山派?」丁五搖了搖頭道:「師弟,他為何不能入靈山派?」

    不知丁五是何想法,也不知青竹標是如何騙得師兄同意了,韓一鳴在回去路上都想不明白。但師兄說起此事的形態,卻是不容他不允可的。他也不能說不行。畢竟掌門是丁師兄,不是自己。自己說不行,丁師兄說行,可不就什麼都行了麼?

    回到馮玉藻等人所在,韓一鳴也不管夜有多深了,先去將沈若復叫了起來。沈若復睡得正香,被他叫起來,半晌回不神來。韓一鳴一時氣悶非常,一想到要與青竹標稱兄道弟,便有些氣不順,氣恨恨地看著沈若復不出聲。沈若復半晌才清醒過來,道:「怎麼了?師弟,你這樣子,是要吃人麼?誰惹你了?」韓一鳴道:「丁師兄要收青竹標入靈山!」

    沈若復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道:「好呀!」韓一鳴是氣極與他說的,原指望他會與自己一般氣惱,哪知他卻是隨口便應承下來,忍不住道:「師兄,你可不要亂說。」沈若復又打了個哈欠,定了定神,道:「我可不是隨口亂說。怎麼,師弟,你認為青竹標不能入靈山派麼?」韓一鳴道:「是!」沈若復道:「為何?」韓一鳴道:「他,他那樣狡猾的一個人,進了靈山,豈不是……」後面於「靈山不利」幾個字到了口邊,卻不知為何說不出來,又嚥回去了。沈若復道:「嗯,你怕他將他的算盤打到靈山上來麼?這個倒也不是不會。嗯,我認為現下是不會的。」

    停了一停,沈若復道:「你想丁師兄是多麼謹慎的一位師兄,能讓青竹標入靈山,想必是思量過許多的,青竹標,著實與我們不同。但不同就不能入靈山麼,越是不同,越該讓他入靈山來。你不認為咱們靈山的師兄弟們都太相似了麼?心地剛直、全無心機。他這樣時時刻刻盤算不休的人來到靈山,只會對咱們有好處。不是麼,他太會盤算了,咱們也可以跟著他學些無恥招數,用來對付平波道人,這樣不好麼?」

    韓一鳴倒從來未向這方去想過,愣愣看著沈若復。沈若復道:「實則我比你們想的都要早,他要跟隨著我們一同走,我便認定,他遲早有一日要入靈山派的。只是那時我不便說罷了。入靈山也是要他開口來求丁師兄的,還要讓他再三求懇,咱們才能收錄他。他與你不同,若是我們強行收了他入靈山,他會恃寵而驕的。那才真正會於靈山不利。想必這些日子,丁師兄並沒虧待他,丁師兄為人秉性淳厚,是不會因人而異的。青竹標最知世間冷暖,靠上丁師兄,他就什麼都不愁了。憑什麼他不想入靈山呢?憑什麼他就不能入靈山呢?」韓一鳴道:「是,師兄說的是,我著實沒有想得這樣深遠。」

    沈若復道:「他是無恥,你不必說,我也知他是怎樣一個無恥之徒。這樣的人,若是從前,我也是不屑一顧的。但到了如今,沒什麼是真能讓我不屑一顧的。大師兄如何?他是怎樣出色的師兄?到了最終,他卻背叛了靈山。這樣的出色,有,不如沒有。青竹標的無恥,還未到了損害靈山的地步,不必擔心,他的無恥,只要沒用到靈山上,都是好的,我巴不得他再無恥些。好讓師兄弟們也跟著學學,也會有些防範。再者,師弟,你不必如此擔心,丁師兄不識字沒錯。但丁師兄卻不是什麼都不知曉。我看丁師兄心中很有所想的,因此,你只管讓丁師兄收他入門。你看平波門下,什麼弟子沒有。無恥到極點的有,聰明機靈的也有,心性厚道的也有。就是要各人性情不一樣,才能做成許多事情。」

    聽他這樣一說,韓一鳴恍然大悟:「我算是明白為何天花道人會重用宋出群這樣的弟子了!他十分愚笨,但天花道人卻全然沒有嫌棄他,想來取的,便是他的愚忠了。天花道人這許多弟子中,他算是笨到家的,但天花卻不嫌棄他,只會令他更加死心踏地。」沈若復道:「是,師弟說的沒錯。宋出群就是死心踏地。你想他入了別派,會得師長輩青眼有加麼?不會的,這樣愚笨的弟子,都不是長輩所喜的。但平波卻對他十分重用,因此他對平波是死心踏地。實則我還有一個想法,只怕平波門下對他都死心踏地,平波對他門下哪一個弟子不好呢?你看得出來麼?」

    韓一鳴細想了一想,搖了搖頭:「這我還真不曾聽說過。」沈若復道:「我也不曾聽說過。因此平波這一面是極厲害的。他門下弟子良莠不齊,但對他卻都十分回護。那杜師兄,雖說不回去,卻也不離開師門,我想平波對他門下弟子,是很有他自己的一套的。」韓一鳴歎了口氣:「是了,我到平波那兒去時,他門下弟子或有勾心鬥角,但細想下來,卻是果真沒有於他有不滿的。他門下弟子比咱們靈山可多得多了,能將門下弟子都一手掌握,平波,確實有不可小視的一面。」

    沈若復默然片刻,道:「因此我認為青竹標入靈山派,是件好事。師弟,你現下還認為不能收他入門麼?」韓一鳴歎了口氣:「雖覺不妥,但聽你的。如師兄所說,收下他,是件好事。」沈若復道:「師弟,咱們恨歸恨,還是要看平波有些什麼與咱們不同之處才好。」

    二人說了一陣,韓一鳴起先的滿腔不願,都已化為烏有。過得一陣,看看夜色越發深濃了,都一同去歇息。還未走到歇處,身後已傳來「咻咻」喘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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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6 23:32:4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卷 離開 七八四、時刻
    韓一鳴愣了一愣,看了沈若復一眼,沈若復也正好回過頭來看他。二人回頭一看,身後有一個巨大的黑影,正跟在後方。二人抬頭一看,上方一雙閃爍六角芒星的眼睛,幾根長長的犬牙突出皮肉來,阿土,不知什麼時候變出一副凶相,跟在了二人身後。沈若復轉回頭來道:「還好曾經見過,不然這會兒不被它嚇死才怪。」話未說完,阿土忽然狂嘯一聲,向一邊奔去。韓一鳴還未明白過來,沈若復已拔腿便跑,邊跑邊對他道:「師弟,快,跟去看看!」

    阿土平日便是一隻土狗,貪吃貪嘴,有些肥胖,卻沒有現出如今的模樣來。這個時候忽然現出本相來,自然令人警覺起來。月光之下,它眼中的六角星光,異常凶狠,幾根長長獠牙,越發猙獰。韓一鳴只有它飛起來的時候見過它是這樣,十分意外。與沈若復一同跟在後面。

    阿土跑得極快,它此時發身長大,每一騰身都有好幾丈,好在沈、韓二人也不慢,跟在後方,沒被它拉下。跑了片刻,忽然一道綠光閃過,韓一鳴與沈若復急忙收住腳步,一隻長毛兇猛如狼的大狗已出現在前方。狂飆,忽然就出現了。阿土收住腳步,不再向前奔去,但喉間卻傳來低低的吼聲,兩隻前爪用力向下,身子也伏低了,健壯的身軀前半段伏在地上,但兩隻閃爍著六角星光卻緊緊盯著前方的狂飆。

    沈、韓二人都猛然間想起羅姑說的阿土與狂飆不對付來,要是二犬爭鬥起來,那如何是好?狂飆的厲害,他們是知曉的,阿土的厲害雖不知曉,但看它這模樣,也絕不是等閒之輩了,只怕也不比狂飆差到哪裡去。狂飆站在高處,對著西方望了望,回過頭來,冰冷凶狠的眼珠在黑夜之中猶如寶石一般閃閃發亮。雖不是阿土那樣詭異,但冰冷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阿土的幾顆長長獠牙在月光之下發出白光,狂飆忽然狂嘯一聲,韓一鳴與沈若復都禁不住身上一抖,似乎這聲狂嘯是在他們心中嘯響一般,待回過神來,四周靜得出奇,連風聲都停住了。本來這是半夜,處處安寧,但蛙聲,蟲聲不斷,但自阿土現出那凶狠形狀來後,這些聲息就都沒了。彷彿蟲蛙都知道來了一個凶狠之物,不再出聲了。但風聲是有的,狂飆狂嘯一聲之後,連風聲都停住了。

    狂飆一雙冷狠到了極點的眼睛對著這邊看了一看,又轉開了,看向西方。韓一鳴猛然想起羅姑說的,它的時刻要到了,想要與沈若復說話,卻是不知怎地,話到了口邊說不出來。沈若復也對他看了一眼,他比韓一鳴機靈,如何會想不到呢,只是也不出聲罷了。忽然只聽一個女子聲音道:「阿土!」二人回頭一看,羅姑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後方。見了羅姑,二人都鬆了口氣,阿土與狂飆雖說難以駕御,但畢竟是非常聽羅姑話的,幾乎是羅姑說什麼,它們便怎麼做的。若是羅姑不來,這兩條大狗說不定就要鬥在一起了,雖說阿土看上去異常狠惡,但它看似不是狂飆的對手。

    羅姑走到面前來,道:「阿土,你不要尋機打架。」她手中拿著一根木杖對著阿土身上拍了一拍,阿土回頭看了她一眼,口中卻嗚嗚出聲,嗚嗚聲中,還夾雜著喉嚨深處威脅的呼呼聲。羅姑對狂飆道:「狂飆,你不必著急。還有時日的,我會送你前去。你還是回到碧玉中來,封存靈力罷,免得到了是要時刻又出意外。」說著攤開手掌,她掌心正是那枚封靈碧玉!

    狂飆對著西方看了一陣,化為一道碧光,進入封靈碧玉中去了。羅姑對阿土道:「你也不要嚇人了。你和它不對付不是一天兩天了,但它現下已要走了,你為何還總是與它過不去呢?」阿土收了喉間的呼呼聲,低頭向著下方,忽然在地上打了個滾,變成平日那只肥胖的阿土,搖了搖粗短的尾巴,轉身向一邊跑去。它此時全然沒有大狗時的凶狠了,只有小狗的模樣。羅姑道:「說起來它們之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恩怨,甚而可以說便沒有恩怨二字的。或許是一山不容二虎,他們便是這樣不對付。好在阿土也聽勸,狂飆又不與它真計較,因此總沒打起來。」

    沈若復道:「怎麼,狂飆的時刻真的到了麼?」羅姑道:「還沒,不過快了。我留神看了有日子了,西方有一股靈氣越來越弱了,狂飆自己本身是獒王,它異動起來,想必就是日子快到了。」韓一鳴道:「那它?」羅姑道:「嗯,我要送它去西方。」沈若復道:「還用你送麼?它這樣厲害,一下便去到了。」羅姑道:「嗯,這便是你不懂了。它是靈力非常的,但它快要轉世了,靈力會先慢慢消失。若它總是有這樣的靈力,它根本便轉不了世。我已覺察它的靈力不比從前了,越來越弱了,想著就是它轉世的時刻要到了。在它轉世之前,它的靈力會散得一乾二淨,靈力本來是天地靈氣聚積的結果。它轉世之後,會在該擁有靈力的時刻得到這些靈力,這些不必為它擔心,只須送它去便可。我不送它,它絕不能回去,每一片天地都有各自的神靈,它沒了靈力一來是回不去。二來,它到不了它該去的地方,這些年就白熬了。這樣好不好,你們先向北去,我送它向西而去。等送它到了它的地方,我再來尋找你們。」

    韓一鳴道:「你送它去,那要多久?」羅姑默然片刻,道:「我也不知道。」沈若復道:「那你要去了,如何回來呢?你有阿土,我們自然不擔心,可你也是在平波那邊掛了號的。他未必會放過你。」羅姑道:「他倒未必會為難我,他不過想拿我來為難你們。只不過卻會有人借此機會前來為難我的。你們也不必……」韓一鳴忽然道:「嗯,這樣好不好,我們跟著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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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卷 離開 七八五、招搖
    羅姑奇道:「你們跟著我去?」韓一鳴道:「是。我們跟你一同送它向西去。」沈若復道:「那丁師兄……好,也好,我們跟你一起去。大張旗鼓的去,把跟在後面的平波門人都引過來。」

    韓一鳴倒不僅止是這個意思,但聽沈若復這樣一說,二人想法只怕差不多。羅姑道:「那敢情好,我雖不知你們為何一定要跟我去,但想來你們會想得十分周全,那便同去。」說畢,看了看天色:「嗯,天色也太晚了。你們還有什麼話要說,只管說。我是不陪你們了,我要回去歇息了。」看她走遠了,韓一鳴道:「咱們明天張揚些,把跟在丁師兄身後的人都引過來。」沈若復道:「那是。我總有些疑惑,說出來,師弟你不要意外。」韓一鳴道:「你說。」

    沈若復道:「師祖若是在北方,那便該會向著咱們這邊而來才對。可是我卻不見師祖來,有心中有個不好的想法,只是不敢講出來。」說到這裡,停住了,看著韓一鳴。韓一鳴愣了一愣,看著他。韓一鳴有些奇異,他為何這些欲言又止,這可不是沈若復平日裡的做派。忽然心中想到一事,道:「你是說,你是說……」也不敢說下去,只是張口結舌看著沈若復。沈若復道:「嗯,師弟,你也想到了,不是麼?」

    韓一鳴看著他,不再言語,道:「不會罷。掌門秘書上讓丁師兄向北而去的,師祖還在讓丁師兄向北而去,怎會,怎會有什麼意外!」但心中卻是十分驚恐。沈若復道:「小師弟,你不說,我也不說。只要咱們不說,師祖就還在靈山。我們也就還有一絲盼頭。一說出來,就什麼都沒了。不是我多想,而是這事便是這樣的。當然他日咱們見了師祖,我會向師祖請罪,但這個時節,我不能不這樣想。」韓一鳴是自來不曾想過師祖會有什麼意外的,但這時被沈若復一說,心中隱隱不安起來,即便師祖再超脫,一生心血凝成的靈山怎會眼睜睜看著毀在平波道人手中。

    師祖總也不來,只怕或多或少是有些不祥的。韓一鳴也默然了,沈若復道:「咱們不能指望師祖,就一定要保住丁師兄。實則咱們要跟上丁師兄去,那是片刻之間的事。但這些日子來我絕不催你,是因我心中另有他事。既然不能事事指望師祖,咱們便一定要格外小心才是。至於狂飆,它若成了獒王,於咱們來說,有許多好處。我是想,不論如何,師祖總是指引了丁師兄該去之處。以丁師兄的為人,他是怎麼都會去見師祖的。咱們招搖些,只怕能將四處找尋他的人都引過來。他也能專心找尋師祖。」

    韓一鳴道:「是。這個我知曉。那我們便跟著羅姑去罷。至於丁師兄那裡,我還是有些擔心的。不是我自大,認為師兄、師姐們的修為不足以保護丁師兄。我總是會擔心的。畢竟平波太狠了,毫不擔心我是做不到的。」沈若復道:「咱們只要盡力招搖便可。丁師兄身邊幾位師兄師姐也會十分小心在意的。咱們出頭露面,再有十分招搖,十之八九想得到丁師兄的人都會被你吸引過來。這可是拿你做誘餌了。丁師兄雖說也是人人想得到的,但靈山沒了,他也就不是那樣引人注目了。一個破落的掌門,遠遠沒有一個聲名遠播的誅魔弟子引人。何況……」

    他停了一停,韓一鳴道:「不是一個誅魔弟子,而是兩個,還有無名。果真是誘人得很,不過我現下不想將無名在我們處透漏出去。我們來將他們引過來。只要他們跟在咱們身後,便沒人會再去追趕丁師兄了,也不是沒人追趕,但追趕人的人會少許多。畢竟知曉如莘是什麼的人,並沒有多少。一個漏網的掌門,果真是沒有我與無名那樣讓他們想要的。我還要將我與無名都吊得高些,吊足他們的胃口,才能讓丁師兄找到師祖的下落。」沈若復道:「是的,師祖的下落有些說不成。但掌門秘書上既有,便該會有。只不過咱們不能指望。」

    他看了韓一鳴一眼,道:「師弟,有句話,我想與你相商。」韓一鳴道:「好。」沈若復道:「你先施個法術,此事只能咱們二人聽見。我法術上是不行的,就還是你來罷!」韓一鳴看了看四周,雖是靜謚,但還是念了聽而不聞的口訣,片刻之後道:「好了,師兄請說。」沈若復道:「好,這話我與你說了,你記著便好,對師兄師姐與師弟師妹,那是半個字也透露不得的。」韓一鳴道:「好,我記下了,師兄只管說。」沈若復道:「我有個計較,這個計較的前面,我方纔已說了。若是他日見了師祖,我的計較錯了,我甘願去領師祖的責罰。但若是沒錯,那下面我要說的話,就是對應此事的。」韓一鳴點了點頭。沈若復道:「師祖若有什麼意外,好的,咱們可以說與所有的同門知曉。但若是不好的,咱們最好是一個字都不要吐露。並且,還要做出一副萬事大吉的模樣來。」韓一鳴半晌不語,看著沈若復。

    沈若復道:「師弟,我所聽說的師祖是個極厲害,極有靈力之人。但我總有些疑惑,為何靈山危難之時,他老人家連身都不現呢?靈山可是他人家的心血,不能被他們這樣糟踏。換了是我,再不在意,也不會面都不露。我擔心,擔心之事遠勝於我們所敢想的……」他不言語了。韓一鳴看了他半晌,道:「不,不至於罷!」心中也擔心起來,沈若復道:「我只不過是提一提,你不必太擔憂。」

    韓一鳴沉吟半晌,道:「我有個想法,我該去一個地方。」沈若復看了看他,道:「你一個人去麼?」韓一鳴道:「是。只是我得帶一件信物去,這個時候,我要去找所有不與平波同流合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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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卷 離開 七八六、信物
    韓一鳴走入其中,只見三位師兄都未曾安歇,只有無名,睡得鼾聲四起,十分香甜。韓一鳴道:「師兄,我有個想法,卻是要請師兄們出個主意。」韓一鳴遂將自己要去見黃松濤一事說出來,馮玉藻皺了皺眉道:「可我卻是不會這樣的法術,不然倒可以助師弟一臂之力。」韓一鳴再看向胡栩二位師兄,二位師兄也道:「這個我們也不會。」韓一鳴頗有些洩氣。

    忽然聽門外有人道:「這個我卻會,只不過我修為不到,取不了他的靈氣。」卻是羅姑的聲音。走到門前,只見沈若復與師祖、羅姑一同站在門外。羅姑道:「我師父從前有一個傳靈力的法子,我也學過。須得對方將他的靈力交些與我,我便能用。我自己因修為不深,是不能疑聚他的靈力,若是你們能夠將他的靈力引出來,凝聚點與我,那我便可以幫你做這事。」

    沈若復道:「但如何凝聚他的靈力呢?我看不出他的靈力何時會洩出來。」羅姑道:「他之所以到了這會兒都被他師門尋到,便是他的靈力不外洩。或許他師門也不認為他有靈力,但他卻是真有靈力的,你們看他的頭頂,是有一層靈光的,只是若隱若現,不易被認出來罷了。」說來也怪,羅姑不說,誰也看不出來,但羅姑遠遠地用手指著無名的頭,眾人順著她的手看去,卻看了個再清楚不過。

    羅姑道:「他一點兒靈力不洩也不可能的,一點兒靈力不洩的人,我是沒見過。魂靈見過一個,那真是厲害非常,真不知他是如何著了別人道兒的,我一俟察覺到他的魂魄,早就躲得遠遠的。他的魂魄也是極厲害的,比之你們那天見的那個女子,可要厲害多了,那真是吹口氣都能弄死人的。好在他去輪迴了,輪迴後,就不再是原來的他了。我說遠了,你們不要介意。一天十二個時辰內,總有他靈氣會外洩的時候。只不過他靈氣外洩的時候別人不能查覺罷了。」

    雖說羅姑的修為與他們全然兩樣,但她還真是有異於常人之處。沈若復道:「他果真能有靈氣外洩的時刻麼?我們可等不了許久。」羅姑道:「嗯,有的。尋常人靈力要麼都在靜夜之內外洩。只是有人早有人晚。但大多不會脫離這個時候,只因到了夜間,白天所有的事都沉靜下來,不必再去想,靈力彙集於頂心,就算是睡著了,靈力也會溢出來。這個時候就是靈力外洩的時候,但他不是,我猜想他的師門直到如今還沒能找到他,就是因他靈力外洩的時候與他同門都不相同,並且外洩得不易察覺。靈力外洩而不易被覺察,那就會在白天。尤其是正午,最不易被人察覺。你們到時幫我將他外匯的靈力彙集起來,我便能將他讓你帶去給你要找的人。」

    眾人都十分意外,也十分驚喜,沈若復道:「好。但我們就怕到時我們沒留神看到他的靈力外洩,錯過了時機。」羅姑道:「這也不難,要一根麥芒即可。」馮玉藻道:「這個容易。」伸手入懷中,取出一個小小布袋來,解開繫住袋口的細繩,將那個小小布袋往手上一倒,倒出一堆種籽來。他對著種籽看了看,挑了一粒出來,道:「只要麥芒麼?」羅姑道:「嗯,麥芒最細,不會扎傷他。」馮玉藻將那個口袋遞與韓一鳴,韓一鳴連忙替他將袋口繫上。

    馮玉藻兩手將那粒種籽拿在手中,雙掌對搓了一搓,再張開來,手心中已長出一棵碧綠的小苗來。韓一鳴初次見馮師兄施術,凝神細看,只見那根小苗在他手心中慢慢長大,葉片已變長變深,還有長葉自其中生長出來,不多時,一隻麥穗已自中心長了出來。

    麥穗越長越大,不多時已長出麥芒來,馮玉藻道:「這樣可好?」羅姑道:「你們靈山的法術,我還真是佩服得很,這樣也行。嗯,很好。」說著,伸手在麥穗上拔了一根麥芒下來,走到無名面前看了看,道:「嗯,難怪他的靈氣散發別人不能知曉了,他也是自後頸散發出來的靈力。」韓一鳴與沈若復都道:「啊,是麼?」羅姑道:「是呀,我不是說了麼,大多數人是自頭頂散發,頭頂一發出來,自然就向上去了,當然易被別人發現。他是自頸後發散出來,然後向四面八方散開。這樣很不易被人察覺的。你是自心口發出來的,因此也是不同一般。」

    韓一鳴與沈若復對看一眼,沈若復道:「你是說我麼?」羅姑道:「不是你,我是說他。你的靈氣是自兩太陽穴出來的。也跟他們不同。」韓一鳴道:「我的是自心口出來麼?」羅姑道:「是。你們要來幫我一幫,將他背翻上來,我好將麥芒扎上去。」這裡韓一鳴與沈若復都過來,伸手為無名翻身,這不翻倒還罷了,一翻,才覺得無名著實沉重,沉重得讓人推都推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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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卷 離開 七八七、阿土
    二人使出全身之力,勉強將他推得身子翻起一半,羅姑看了看他的頸後,將手中的麥芒送到唇邊,輕輕念了個字,對著一吹,麥芒直飛過去,貼在了無名後頸上。羅姑道:「好了。等他明日靈力外洩,這麥芒就會漲滿,到時你們就可以拿去了,每個人的靈氣都不一樣,相信識得他的人,一看便知這是他的靈氣。」

    次日日間,韓一鳴與沈若復一直盯著無名頸後,二人看得眼都酸了,也不見那麥芒漲起來。羅姑道:「你們不必這樣緊張,靈力外洩了,你們會知曉的。」沈若復將要跟從羅姑同去西方之事說與師兄師姐知曉。馮玉藻道:「嗯,即是如此,那便去。」不再說別的,沈若復並未明說要為丁五將跟隨他身後的追兵引開,但見師兄們沒有異議,也就不說什麼。

    中午,正在吃中飯,羅姑忽然道:「好了,看。」眾人都對著無名後頸上看去,果真他後頸上的麥芒漲成一粒麥粒模樣,十分飽滿,且泛著淡淡光澤。羅姑伸手取下來,遞與韓一鳴道:「你拿這個去,若他們再不信,你也不必說什麼了。」韓一鳴接過來,看了兩眼道:「好,我知曉了,他們若不說什麼,要麼就是他們全然不識得,要麼,便是他們另有打算。」沈若復道:「是。他們另有打算,我們也能明白知曉。畢竟我們總要多個心眼不是?」轉而問道:「師弟,你何時來尋我們?」韓一鳴道:「或許會晚些,我會兜圈子後,方才來見師兄們。」羅姑道:「你伸出手來。」韓一鳴依言伸出手來,羅姑在他手上一按,韓一鳴只覺手上一痛,再看時,另一隻手中的麥芒已沒了,而這隻手手心裡多了一點黑點。羅姑道:「這物事太小,我怕你丟了,按入你的手中。到時你只要攤開手掌,便什麼都有了。」

    馮玉藻道:「師弟,你要小心,凡事不要一個人硬撐。定要來尋我們。」羅姑道:「這樣對你說罷,狂飆時刻到前,你會知曉,我也想你來,只怕有好處給你也說不定。」韓一鳴道:「好處?」羅姑道:「這是說不定的,我還是希望你來。到了西方,又另有一些你們不曾見過的物事了,並且,你總是一個人在外,沒有呼應,那是不行的。還是該回來的時候回來,西方有些奇思妙境,你也該見見的,很難見到的。再者,許多事情,大家一起幫你,不是更好麼?」

    韓一鳴不意羅姑說出這樣的話來,十分意外,看了羅姑一眼,羅姑道:「凡事人人都有眼看見,你不必意外。」沈若復道:「是呀!」羅姑道:「這樣好不好,我讓阿土跟你去,若不是因狂飆的時候要到了,我會讓你帶狂飆去。狂飆要厲害些,但阿土也不弱。」韓一鳴大為意外,羅姑讓自己帶了阿土去,完全就是憑空添了一個厲害助手。雖說不知阿土會厲害到哪一步,但它現出凶相來時,已十分詭異了。看了看阿土,阿土正在羅姑腳邊絆來絆去,依舊是一條肥胖土狗。

    沈若復道:「羅姑,可我師弟能夠讓阿土聽他的話麼?」羅姑道:「阿土認得你師弟的,不必太擔心。我囑咐它幾句,便會好的。」說著彎腰下去,抱起阿土來道:「阿土,你要跟著他。」說著伸手向著韓一鳴指了指。阿土只顧著舔她的手指,羅姑道:「它是我的朋友,現下你要跟了他去。他若有什麼危難,你要幫他。」也不知阿土聽見了沒,韓一鳴看阿土,兩隻耳朵有一半折了下來,一雙黑眼睛,黑黑的鼻頭對著羅姑的手嗅來嗅去。

    羅姑道:「你伸手來抱抱它。讓它舔舔你的手,它舔過你的手,它就會助你了。」韓一鳴伸出手來,接過阿土,阿土趴在他的手臂之上,居然有些乖巧,卻是不肯一動。羅姑道:「你耐心些。」韓一鳴道:「好!」過得片刻,手指上一暖,阿土在他手指上舔了一回。羅姑道:「好了,它認了你了,以後會回護你,會跟你走。你遇上危難,它會來助你的。不過……」她停了一停,道:「畢竟阿土也是認主的,它可以隨時來護我,但對於護你,全看它是否在場,這個要先告訴你。」

    韓一鳴道:「是,我知曉了。我自身會保護自身的,它只是我偶爾的接應。羅姑,多謝你了,有阿土接應,會好許多的。你們也不必擔心!」羅姑道:「你不必抱著它走,只管將它放在地上,它時不時會跑開,但一會兒便會跟上。我就擔心它跑開這會兒,會讓你為難。」韓一鳴道:「這倒沒什麼,有它接應,我已十分開心了。多謝你了!」

    他們一行人,向西而去。韓一鳴抱了阿土,站在路邊,看他們都消失了。轉過身來,將阿土放在地上,看了看手中的那個黑點。阿土在他腳邊站著,時不時用它的前腳對著腳下刨一刨。韓一鳴估摸著他們走得遠了,自背下取下鳴淵寶劍來,將鳴淵寶劍的外面裹著的白布解開。鳴淵寶劍包在這塊白布中已然很久了,韓一鳴先將白布小心折了揣入懷中,然後才將鳴淵寶劍拿起來看了看,握住劍柄,將寶劍抽了出來。

    許久不曾看到它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了,韓一鳴輕輕撫摸劍身上的稜紋格,然後將劍插入劍鞘之中,背在背上,向著南方而去。丁五一行人去了北方,沈若復一行人去了西方,那自己便去南方好了。把隨後會追來的人都引到相反方向去,自己也順便可以去找些如元慧一般可以相助的門派。至於他們會索要的物件,只要是自己給得了的,只管給他們便是。

    才走了一、兩個時辰,韓一鳴身後便已有人跟來。韓一鳴偶爾一回頭,身後遠遠已有人跟隨而來,雖說相距還遠,但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已遠遠映入眼中。虞衛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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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卷 離開(下) 七八八、殺之不能
    韓一鳴猛然收住了腳步,這個人他是恨之入骨的。他吃了白櫻。吃白櫻的人不少,但韓一鳴一一去找,一時間卻是哪里找去?卻不料虞衛佑這個時候出現在身後,看來他對自己也是圖謀已久的。他這里停住了,遠遠的,虞衛佑也停住了,並且閃在一邊。他換什麼衣裳,裝成什麼樣子並不重要,但是他那一頭長發,卻是一直不變,始終如一地披在背上。或許是為了遮掩他那滿背的眼楮罷!他背上的眼楮,尋常人看不到,韓一鳴卻是看得再清楚不過。

    想要轉身去尋他的晦氣,卻是眼角又瞄到有人影在另一邊閃動,這回卻不止是一個人影了,而是數人了。韓一鳴心知鳴淵寶劍果真引得人來了,他們追來了,那是正中下懷。看了虞衛佑所在一眼,轉身便向著南方而去。雖說不知虞衛佑是哪一個門派的,但這許多人來了,自己不必硬踫上去,先帶著他們走遠些。別的不怕,就怕師兄們還未走遠,自己這里一打起來,就會有趕過來相助,那不是正好又撞在一起了麼?

    他甩開大步向走去,身後那幾個影子便尾隨了上來,韓一鳴也不回頭去看,只管向南而去。心中深知一點,只要看到自己,他們是不會去追沈若復等人的。對于丁五,他們或許還有追隨上去的打算,但對于沈若復,這些人是全然不看在眼中的。且沈若復那邊,也不需自己太過操心,他們一群人,各有厲害之處,尤其沈若復那般機靈,還會有什麼意外麼?似乎事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因此不必太過掛心。身後跟著的這些人中,韓一鳴唯一放在心上的,就是虞衛佑。

    此人的法術當真是邪乎到了極點,任是誰,被劈成兩半,都不能再活了,偏偏他卻活著。這樣的人要拿他怎麼辦才好呢?對他,韓一鳴沒有下不去手。他能將白櫻吃了,韓一鳴便能對他下手,也不是沒有下過手。但對他下手全無用處,他仿佛有不死之身,能生長出被砍掉的身體來似的。那自己要如何才能將他……這一點頗為費神,劈成兩半也能活下來,要將他除去還真是難了。但想歸想,他還是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一路之上,他走得慢,後面跟來的人也慢,他走得快,後面跟來的人也快。但卻都不挨近來,只是遠遠跟著。韓一鳴回頭留心過,後面跟來的人影已多了起來,但都在他注目的瞬間進行四處躲藏。看過之後,心下了然,這些人都是散兵游勇,各有盤算,因此不會聯起手來對付自己。畢竟大家拿了來分好處這樣的話,听听則可,要相信卻是很難。看他們彼此之間各有盤算的樣子,知他們不會貿然前來攻自己,但這樣猶豫,卻在片刻之間難以結盟前來對付自己。只要他們不是同心協力,自己便不怕。

    倒是平波門下,更令自己擔心些。尤其錢若華,雖說平波門下弟子眾多,但有他那麼狡猾的,著實不多。平波門下弟子也不是全無好人,但好人卻是太少。從前韓一鳴認為他門下是一個好人都無,但到了如今,也不得不承認,好人也確實有的。杜超就是一個好人麼?如若沒有杜超,靈山還要死幾個師兄的,他若真有平波那樣壞,還可下些毒手,讓師兄們死得更痛苦些。他若是沒那樣壞,只須袖手旁觀便可,二位師兄一樣是個死。謝師兄真沒看錯人,他也沒有辜負謝師兄。

    他心中不停翻來覆去地想,腳下也走得飛快,阿土忽而在他身前,忽而在他身後,就是一只肥胖而含嘴的狗。不論看到什麼,都會用鼻子去嗅一嗅,用它的前爪去撥動。若是草叢之中有個什麼活物動一動,它還會吠叫著直追進去,直至追不到了,才悻悻然返回來。對于追在身後的人,它仿佛看不到一般,韓一鳴甚而疑心羅姑是不是給錯他狗了?阿土這樣淘氣,與尋常的土狗全然一樣,但有這樣一個活潑淘氣的阿土跟在身邊,心中仿佛也有了個伴兒。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听到一陣狗吠,緊接著不知什麼扯住了他的衣襟。韓一鳴一路都是心思浮動,思來想去,低頭一看,阿土餃住了他的衣角,用力向後拖去。它力氣倒也真大,韓一鳴想向前走,居然走不動。再看它,也是四腳立在地上,用力向後縮身,韓一鳴四周一看,這才發現路邊支有一個涼棚,有人在那兒賣茶水、吃食。韓一鳴這才發覺早已過了飯時,他倒是想法多多,根本不餓,但阿土拖住了他,便是要吃食的。

    韓一鳴看那涼棚之內並無人影,想來過了飯時,沒人再來,這里過的人本不多,因此連主人家都不見蹤影。彎腰對阿土道︰“阿土,這里並沒有人,要不咱們再往前走一走,前面有吃的,我買給你吃。”阿土依舊咬著他的衣衫下擺不放,並且低下頭去,一副絕不願意的樣子。韓一鳴見它不走,伸手抱它,兩手伸到它的腹下,卻是抱不起來。阿土此刻並非是大狗,不過是一只肥胖的小狗罷了,羅姑抱著它交到自己手里時,是抱得動的。但此時再抱,卻是根本抱不動,仿佛在土里生了根一般,不論他怎樣抱,它都一動不動。知它是定然要在這里吃食了,便道︰“阿土,這里有些什麼我可不知曉,萬一要是沒有肉、沒有骨頭,你可不要怨我。我是想讓你吃得好些,多走點路你也不願麼?”

    阿土依舊一動不動,它抵死不動,就是要在這里吃了。韓一鳴道︰“好,就依你,在這里吃。不過要是沒有肉菜,你可不要挑剔。”話音一落,阿土便起身來,領先向著那個涼棚之內走去,韓一鳴跟在後面,走入涼棚之內,四周一望,幾張板桌,不算干淨,但也並不怎樣的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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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6 23:35: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卷 離開(下) 七八九、點數
    這涼棚的另一邊,有著一口土灶,鍋碗堆在一邊桌上,灶前地上,還有幾攤未干的水跡。韓一鳴看不到主人家在何處,四周看看,也不見有人家,看了阿土一眼,阿土已奔到那堆鍋碗後面去了,接著便听到它幾聲吠叫,一個聲音道︰“哪里來的野狗,滾開!”

    原來那堆鍋碗後面有人!韓一鳴道︰“主人家,可有什麼吃的?”過得一陣,一個頭自那堆碗後方探了出來,看那面目,便是睡眼惺松。韓一鳴還未見過這樣懶的主人家,道︰“我們走到這里,看見你的涼棚,不知你可有什麼吃的沒有?”他看那人蓬頭垢面,便不想在他處吃飯,偏偏阿土就是不走,那人道︰“哦!我這里一天也過不了幾個客人,沒備下什麼好的,你若是將就著吃些呢,倒也還行。”說著伸了個懶腰,兩只光胳膊自那堆碗盤後伸出來,又听他打了個哈欠,才見他站起身來。

    這人身上穿著一件破褡褳,身形不算健碩,兩只手臂倒有些粗壯。他懶洋洋起來,亂了一陣,提了一只陶壺,拿了一只瓦盞過來放在韓一鳴面前,道︰“我這里沒什麼茶水,你將就著喝罷。”一面伸手抓撓著身上去了。韓一鳴看他抓撓個不停,心中著實惡心,奈何阿土便是不走,只得在這里坐下來。

    那人口里不知哼著什麼,在那邊動作起來。韓一鳴看他邋塌,著實有些不放心,兩眼看著他做什麼。阿土守在灶前一動不動,想來真是餓了。它非凡之時看它怪異,可這時看去,便是一只再尋常不過的狗,這樣貪嘴。韓一鳴忽然覺得身後有人走近了,回頭一看,涼棚外走來兩個人,雖還離得遠些,韓一鳴已看到二人身形眼熟,似是見過的。細細一看,乃是那姬的二人,姓姬的人本不多,二人又不是親生兄弟,因此十分引人注目,只是韓一鳴卻得努力回想才分得清誰是誰。

    二人轉眼走到涼棚之內來,對他看了一眼,笑了一笑,徑自走到一邊去坐下。韓一鳴暗自戒備,二人也叫那主人給他們做吃食,那主人拖長聲氣道︰“做是可以,不過就是慢,你們可等得?”想是這里只有這一家涼棚有可吃之物,這主人家十分囂張,真是店小還欺客。二姬中的一個笑道︰“等便等,有什麼等不得的?”那主人家伸出手來道︰“好!那你們先把帳會了。”自來不曾見哪里有人先付帳再等吃食上來的,這主人家也是出人意料了。韓一鳴猛然想起來,說話這人是姬如道。

    姬如道笑道︰“會帳麼,小事一樁,你只管做便是了,難不成還怕我們不付你帳不成?”那主人家道︰“哎,我便是怕你們跳牆的。我這里本來來的人便少,我一個人做,做得也慢,別我這里做好了,你們也跑了。先付帳才是。”說著,攤開手掌,向他們伸過去。姬如道與姬如玉對望一眼,道︰“那我們可不曾見你收他的帳!”說著向韓一鳴看了一眼。那主人家道︰“他有物件在此,他只要敢有走的意思,我便將那只狗殺來炖了吃。況且他是先來的,他的吃食我已做了一半了,因此,他是不會跑的。你們付是不付,今日生意好,可又有人來了,你們要是不付,我可要趕人了!”韓一鳴從未見過這樣霸道的主人家,食客上門,居然有要趕人的樣子。但依言向外一看,果真外面路上,遮遮掩掩、三三兩兩,又走來了兩起人。不意片刻之間,便有這樣多人跟了上來。但這兩起人,人數也不多。一起三人,一起兩人,雖是向著這邊走來,眼楮卻不由自主地瞟向韓一鳴。

    韓一鳴看這兩起人,著實想不起是否見過,但既然跟了來,必是有所圖謀的。只作不知,轉回頭來看那主人家。姬如道拿出幾個銅板來,會了帳,兩眼向韓一鳴看來,韓一鳴看了看他,將眼光調開。油鍋爆響,不多時,主人家已端了一碗白飯,兩樣小菜過來。阿土跟在他腳邊,也走到桌子這邊來,在桌下站著,但頭卻高高仰起,看著韓一鳴。韓一鳴看了看它,向那主人家另要了一碗白飯來,他要了一個葷菜,因此將這個葷菜大半都倒在了這碗白飯之上,遞到阿土面前。

    那店家一陣風般趕過來,伸手便要端碗。他才趕過來,韓一鳴已听到阿土喉嚨深處有了“呼呼”聲響,連忙一把拉住他道︰“何事?”那店家大怒︰“我這是給人吃的碗,你拿來給狗吃?”韓一鳴連忙道︰“這個碗我付你銅子,對不住了。”

    听到“銅板”二字,那店家放開了手,道︰“好,拿來。”韓一鳴伸手自懷中摸出兩個銅子來,那店家接在手中,掂了一掂,看了他一眼,道︰“這只碗歸你了。”韓一鳴倒不是惱他小氣,而是擔心他伸手去搶被阿土咬住手臂,雖說阿土此時看上去沒什麼凶惡之狀,但誰知它一咬之下,會是何等模樣呢?

    打發了那店家,卻見阿土依舊筆直坐著,頭仰向上,看著上方。韓一鳴道︰“阿土,這是你的飯菜,你快吃罷。”阿土先前饞成那樣,這時卻巍然不動,任他說了好話,也是一動不動。韓一鳴也不知它怎樣了,特意又挾了一堆肉放在它的飯菜上,它依舊不動,不知它在羅姑身邊是否也是這樣的古怪。

    忽然听那店家道︰“你這條狗倒是條好狗,你沒給它夾上素菜,因此它不吃飯。你給它夾些素菜,再抱它看看你的菜,它便會吃了。”韓一鳴雖覺此乃無稽之談,但看阿土一動不動,還是拿起筷子來,夾了一堆素菜,堆在阿土面前的碗內,然後抱起阿土來,將它的頭高過桌面。只見阿土對著桌上的兩盤菜一碗米飯各自點了一下頭,如同點了個數一般,韓一鳴心中納罕,但阿土本就古怪,這點古怪,也不能算是古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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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卷 離開(下) 七九零、無寶不到
    他將阿土放下,阿土不再抬頭看了,對著面前碗里點了三下頭,埋頭大吃起來。韓一鳴這才知曉,阿土是看到店家抬了兩樣菜上來,而它碗中只有一樣菜,因而不吃。等這里給它把菜加上了,它便吃了。只听一個聲音道︰“你這狗當真不錯,這樣罷,你這狗給了我罷!”韓一鳴抬起頭來,卻是一個不識得之人,他坐在另一張桌上,對著阿土上下打量。看了看阿土,它正吃得香,發出“叭叭”聲來。

    那人不見他回答,索性站起身來,走到他這邊來坐下道︰“你這只狗兒不錯,反正你自己也是自身難保了,不如將它給了我罷。”韓一鳴抬起頭來,只見他兩眼看著阿土,眼中顯出貪婪之色來。韓一鳴還未出聲,已有人道︰“哈,你倒會想,我們跟了也不少日子了,你倒來要起東西來了。你算老幾?”韓一鳴不必回頭,已知是姬如道了。這個時節不必自己出聲,自然有人會跳出來不願意,誰不想得些好處呢?阿土的異樣,他們也會有所察覺,看了看另兩起人,二姬對這人針鋒相對,另一起人卻是閑閑看著,似要看他們爭個輸贏後,再來撿些好處。

    那人道︰“二位姬兄,你們的厲害,在下有所耳聞。再下也不貪心,但想得些許好處罷了。這樣如何,靈山的弟子我是不敢要的,我哪有那個本事要靈山的弟子呢?何況……”他看了韓一鳴一眼道︰“這可是靈山的誅魔弟子,我自己有幾斤幾兩我自己明白。他的寶劍,我也不敢要!”口中說著不要,眼楮卻還是向著韓一鳴看了一眼,韓一鳴一望而知,他不是不想要,而是要不起,不敢要。向他的同伴看了一眼,一個衣裳灰色,打著幾個補丁的細瘦漢子,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似乎對于眼前二人在爭的靈山弟子全不在意,也對阿土全不放在心上。

    姬如道看了那漢子兩眼,又看了韓一鳴一眼,道︰“那你便是想要他這條狗了?”那漢子道︰“正是,我看這條狗肥胖可愛,帶了去,好歹也能做個伴。至于靈山弟子,還是留給幾位老兄消受罷,我無福消受,消受不起。這樣可好?”姬如道對著韓一鳴上下打量了幾眼,似是掂量他身上到底有幾件能夠值得一拼的物事,韓一鳴被他看得怒從心起,卻是咬牙忍住,不知外面還有多少人跟著,倒要小心才是。何況真要動起手來,還是要有力氣才行,只管吃飯吃菜。

    只听那人道︰“至于要我幫手,我是絕對會幫的,不過希圖分點好處罷了,又不是什麼要緊的好處,姬兄你看如何?”姬如道看了看韓一鳴臉上掠過一絲得意神色,道︰“唐道兄太過小心了,咱們聯起手來可是四人了,那便這樣罷。”韓一鳴听著他們有了要動手的意思,小心起來,放下碗筷,正要招出鳴淵寶劍來,只听另有一人的聲音道︰“你們當我們是死人麼?這樣在我們面前瓜分靈山弟子與好處?簡直不把我們放在眼里。哈你們都是二人,我們可是三人的。就是你們結成伙,也不過四人,小心我約了靈山弟子打你們!”

    韓一鳴听了這話,當真是意料之外,居然這人要站在自己這邊?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滿面認真,倒是真的會動手打起來的樣子。只不過這話說出來,著實是說不出的異樣。無非是因了他不能分到好處罷了,韓一鳴也不信他真是要幫自己的,若是要幫自己,他為何不正大光明出來相幫,要撿拾別人的話縫呢?姬如道看了看他,道︰“哦,原來也是同道中人。咱們都是圖些好處來的,何必要為此打將起來來,真打起來,豈不讓他看了笑話,咱們還是該聯起手來,先將他拿下才是!”

    那人道︰“你這話沒錯,可你知為何我不信麼?好處當前,沒人能夠不在意。咱們要聯起手來,也成。不過卻不是過後才來分好處的,咱們先將好處說定了,再打不遲。”他四周看了看,又道︰“橫豎這一路過來,都不曾見這小子有何後援。咱們分了好處,心中也有力不是?算得我們費盡力氣打完了,又要再費勁來為拿什麼而吵鬧。不如先說好了,一言為定後,將他拿下,各自拿了先前商議好的好處,離去便是。何等干淨俐落?再有拖延,再趕些人上來,誰都落不得好處!”

    姬如道笑道︰“既知過後還有人跟來,何不現下便動手,先拿下他來,難不成你怕分不到好處麼?”那人道︰“我自然是怕的,你的心思我是知曉的。我要拿的便是自己可以穩當拿到手的,至于你那支應的招兒,少在我眼前晃。不先說好,到時我可不知你拿什麼給我?你當你是個有信用的人麼?你自己無寶不到,我也是無寶不到的。你若不肯說好,我便不動手,我倒要看你們下的什麼辣手?能夠功成身退!”

    韓一鳴忽然心安起來,這個時候誰也不敢動手,自然是因自己劍劈靈山之故了。自己劍劈靈山之後,這些想要好處之人,必定是人人知曉。因此動手之前,也是要再三思索的,畢竟也擔心自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知曉好處沒分好之前,他們是不會動手的。

    但世間分什麼都好分,就是好處最為難分,若無好處分得,這些人也不會如此計較。一旦有了好處,人人都想的是要多分一些,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指的便是這事。只要患不均,便會有許多機會。因此索性不將他們放在心上,低頭來看阿土。阿土早已狼吞虎咽將一碗菜飯吃了個精光,吃得它的肚子都鼓了出來,側趴在地上,懶洋洋地打著哈欠。韓一鳴看它吃完了,伸手把他自地上抱起來,這些人要打他倒是不怕,就怕打起來照顧不到阿土,辜負了羅姑的一番好意。畢竟阿土是她遞與自己的,還須好好帶回去還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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