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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淫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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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匪兵兵)道魔傳[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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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7 00:13:0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卷 離開  八三二、變

    沈若復道︰這事有些古怪呀!韓一鳴道︰什麼古怪?沈若復道︰按理來說,阿土這樣的靈獸,是不會挨近業力閻王的。因業力閻王是極怪異的,阿土這樣的靈獸,遇上了業力閻王,絕對是遠遠避開的。他怎會帶你去走業力閻王所在之處呢?這著實古怪了。韓一鳴也不知其中有甚差別,反正走都走了,那業力閻王那般可怕,自然是不遇上的好。可沈若復說得也對,阿土既是靈獸,怎地還會帶自己去到業力閻王出沒之處呢?

    停了一停,道︰不知我哪里有了孽業,因此業力閻王出現。可我無論怎樣細想,自己也沒什麼罪孽呀!沈若復道︰這個你永遠也想不明白的,所謂的罪孽可不是你認為沒有就沒有的。罪孽不知何時種下,你自己不知,業報卻是隨之而來。這些事真的說不明白的,師弟,你也不要去想,要是想得明白,這世間便沒有罪孽了。听之任之。

    一連幾日,狂飆的靈力都時不時顯現,不分白天黑夜。時而只是靈光一線直沖天際,時而卻是強大靈力盤旋眾人上方。白日,韓一鳴才見這西方與自己走過的地方都大相徑庭,這里的山都裸露在外,灰色的山體與岩石如刀砍斧削過一般,山脊陡峭,山脊上多是一道銀白雪線,雪線順著山壁的折皺向下披灑開來。站在山脊之上遠遠望去,看得到刀尖一般的雪山,這里雪線以下的地上也不是全無生靈,還有如絲碧草。但樹木花草,卻是一棵也看不到。韓一鳴就是極目遠眺,也看不到樹木,這里的山,竟是光禿禿的。但這里的山,也是他從未見過的高大挺拔,遠比之前見過的山都要高大挺拔得多了。從前走過的山,要麼明秀,要麼壯麗,卻遠遠沒有現下所見的這些山荒涼壯觀。

    狂飆的靈力顯現越來越多,時刻也越來越久。有時是大半天都盤旋在他們上方。他們要去向哪一方,都由羅姑說了算。羅姑總是當天清晨才說要去向哪里,她自然有她的道理,這邊眾人也不問,她說去向何方,他們就去向何方。韓一鳴極想問一問她是憑什麼來斷定當天要去向哪方的,但話到了口邊,卻是怎樣也問不出來。並非這話不便開口,而是總覺得這事十分玄妙,開口問羅姑,也問不出什麼來。好在這里有二位師姐,對凌風雲照顧也頗為周到,因此倒不必自己擔心。看這情景,就是在這里多待些日子,凌風雲也不致會有什麼閃失。

    狂飆的靈力在一個晚間,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那日是狂飆的靈力在他們頭頂盤旋得最久的一日,自前一晚起,狂飆的靈力就在他們頭頂盤旋,如同一頂華蓋,籠罩在他們上方,那靈力之外,寒風凜冽,時而雪花飛舞,光听听風聲,都覺淒厲,但靈力籠罩之下,卻是寧靜詳和,也不覺寒冷。

    那一日,他們不論走向何方,頭頂的靈力都始終如影隨形,並未有一絲離開的跡象。韓一鳴與沈若復道︰嗯,是狂飆的時刻要到了罷?沈若復道︰嗯,難說。看這情形,是要到了,靈獒王轉世,自是有些與眾不同的。咱們都等著看罷,反正據說這樣的靈物轉世可遇不可求的,或多或少對咱們都有些好處。不是我貪心,師弟,有的好處,不是勤奮便有的。若是勤奮便有好處,那這世間勤奮的人多了。可真正得到好處的人,卻是少而又少,我是不會放過這個好處的。韓一鳴道︰師兄也別這樣說,我也很想得到這個好處,如今能得到好處對咱們靈山有利,便是好的。何況這好處來得再正當不過了,不是投機取巧來的,也沒有害人的意思。這樣的好處,我是一定要的,絕不想推之門外。

    沈若復看了他片刻,笑道︰小師弟,你也變了許多呀,若是從前,這樣的好處,你大約也是不屑一顧的,現下可全然不同了呢!韓一鳴嘆了口氣,沈若復說的是,他不說,自己還未察覺自己變了許多,他一說,便覺得了。是呀,從前這樣的好處放在自己面前,自己也是不願取的。甚而連看都不屑一看,但經歷如許,卻覺這好處是一定要拿在手中的,只要是于靈山有益的好處,又不是用不齒的手段得來的,有何不可拿在手中?

    靈山崩塌真的讓自己變了這許多麼?這樣變果真不是好事麼?韓一鳴自己也答不上來,只知曉一點,自己再也變不回去了,從前的韓一鳴,與如今的自己完全猶如前世今生。回首看看,真是過眼雲煙,從前的自己似乎沒剩下什麼,卻不知如今的自己還會怎麼樣變下去?沈若復道︰師弟,你心中想的是干什麼,我全然明白。只因我此時心中所想,與你一般無二。我也變了許多,不是麼?韓一鳴看了看沈若復,說不出他哪里變了,但他也果真是變了的。

    沈若復道︰此事說來真是嘆息,師弟,我不知靈山沒了于你來說是什麼,于我來說,靈山沒了,就相當于我心中很多物事都死了一樣。尤其是靈山崩塌之前,同門反目,師兄們背離,將我心中對于別人相助的指望全都殺死了。師弟,你不要說我決絕,從那之後,我只認定,我自己應盡全力來保護靈山,保護我心里還有的靈山。但換個說法,師弟,這話我也只對你說,我與你是無話不說的,這話說與你听,我也不怕。

    韓一鳴听他這樣鄭重,有些說不出的意味,停了一停道︰師兄請說。沈若復看了看四周,韓一鳴知他不欲別人得知,于是起身走開幾步,沈若復也走開幾步,二人走到一邊,沈若復壓低了聲音道︰靈山,是該垮掉的!韓一鳴大吃一驚,怔怔看著他。沈若復道︰師弟,靈山是什麼地方?韓一鳴道︰師兄,靈山是我們的靈山,是我們……說到這里,忽然止住了,沈若復這樣問他,必不是要他答這句話,于是道︰師兄,你說靈山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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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7 00:13:3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卷 離開  八三三、淨土

    沈若復道︰是淨土,從前是一片淨土。但這樣的淨土之中,同門沒了太多心機,因此走到今天這一步。不是麼?我們的同門師兄師姐,哪一個不聰明呢?但總是在淨土之中,全然沒有與人斗爭的想法,只在那淨土之中獨自修行。咱們可是忘記了一點,與人爭斗也是修行的一種,比之別的修行更加要緊。不瞞師弟說,我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在想這事。靈山是沒了,但我終不認為靈山一敗涂地。便是因了大家都還沒有被獨自的修行消磨了斗志。在淨土之中修行,就如同在溫水之中浸泡一般,時日長久了,會失卻了斗志的,因此我認為靈山垮得是時候,若是再晚些時候垮,只怕我們都不能與這些人為敵了。因我們都修行得不以這些俗念縈懷了,那于咱們和靈山有何好處呢?是沒好處的,那時才真叫一敗涂地了。

    韓一鳴嘆了口氣,沈若復說的不無道理,可靈山被這麼毀了,真是想都不能去想的,一想到,心口那不平之氣,心頭的痛楚,無以克當。而沈若復說的不是全無道理,他向來就另有其獨到見解的,著實是他的與眾不同之處,韓一鳴道︰師兄,你說的是,不是全無道理。沈若復道︰但這話,我只敢說與師弟听,若是師弟覺得我說的不對,那我也沒什麼法子。好在師弟向來听慣了我的奇談怪論,不以為奇怪。我要是說與師兄們听到,只怕他們會另有想法,或許會認為我是靈山的敗類呢。可我真是這樣想的,我也這樣想了許久,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從前的靈山固然好,但,太出塵不染了,太干淨了,似乎有點不該存在于這個世間似的。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從前顧清泉與韓一鳴說這句話,韓一鳴還不覺得怎樣,這時听沈若復再說出來,心中說不出的感傷,沈若復說的沒錯,靈山這樣的淨土,就是太干淨了,因此有些令人覺得太出塵了。那時覺得這樣的出塵是好事,如今才知曉,這樣的出塵並非好事,尤其別的門派都是那樣的,靈山的與眾不同,就全然不是什麼好事了。此時韓一鳴才真正體會了什麼叫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了。嘆了口氣道︰現下我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已然晚了。

    沈若復淡淡地道︰也不算晚,小師弟到底還是明白這句話了,不是麼?咱們是再不能像從前那樣了。一來咱們沒有已故師尊們的那些修為,能讓靈山屹立不倒。二來,這樣的心境,咱們是再也沒有了,要重建靈山,我們要有許多人相助。你看從前我們靈山,要過哪些人相助呢?哪怕是修為不錯,為人也不錯的人,我們都沒要過人家的幫助。韓一鳴道︰我們一定要別人出手相助麼?沈若復看了他片刻,才緩緩地道︰小師弟,你這樣想麼?我知曉你是個不愛求人,不靠人相助之人。凡事你都不求人,可你想過麼,平時這樣可以,如今可是非常時期,不求人不靠人,那是萬萬做不到的。要成大事,往往要先禮下于人。你不禮下于人,路上的阻礙都還是會多而又多。咱們是要成事,不是要與別人過不去。

    韓一鳴道︰我並非是一個與別人過不去的人呀,師兄!沈若復道︰師弟,可你知曉麼,你若是這個時候不禮下于人,便是與自己過不去,你都與自己過不去了,就是與別人過不去了。不是麼?靈山沒了,我們還端著靈山弟子的架子,會有很多人看不慣的。因此,咱們都……忽然一陣寒風直透進來,吹得二人都打了個凜戰。韓一鳴抬頭一看,頭頂上的靈力盤旋起來,有一個旋渦出現,旋渦正中,透出一塊鉛灰色的天空。韓一鳴忍不住道︰師兄,不會是時刻到了罷?二人一同向羅姑看去,只見羅姑已將那塊封靈寶玉自頸上取了下來,托在掌中,看著上方。

    頭頂的靈力盤旋了一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天空干淨之極,藍得發紫,這里的天空是韓一鳴見過最為干淨明亮的天空,抬頭看著上方,心中的雜念也就沒了。陽光耀眼生花,明亮得讓人不能直視,不得不眯起眼來。過得一陣,羅姑處還是沒甚動靜,韓一鳴忍不住道︰也不知成了沒有。沈若復看羅姑對著手中的封靈碧玉細看,道︰我看不成。韓一鳴也料著沒成,道︰那何時才是那個時機呢?沈若復道︰你問我,我又問誰去?

    韓一鳴道︰要不,咱們去問問羅姑?沈若復道︰好呀。咱們去問一問,我不知為何,總有些覺得不對,但狂飆的事已到了眼前,我們也不能半途而廢,若是半途而廢,狂飆又不知要等多少年了,靈獒王轉世,不是時時刻刻都可以的。有許多講究的,至少要是時機。時機是等來的,若是錯過了,不知又要等多久。韓一鳴道︰原來如此。那還是等罷。反正羅姑也說了,時刻是快到了,因此我萬般焦急也要按捺下來,等狂飆的事過了,咱們再回去。師弟,你是不知曉,我心中很是焦急。但我說不出來。韓一鳴道︰師兄,你焦急什麼?

    沈若復沉吟片刻,才道︰我很擔心丁師兄,我總覺平波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但為何他如今沒有聲息呢?這也是我擔心的,我若能听到他的舉動,我不是這樣的擔心。听到他的舉動,我至少可以知曉他要做什麼,或許說他打算做什麼。知曉了他的舉動,于我們是大有好處的,不是麼?但現下離得這樣遠,他不能探知我們的下落,我也不知他的打算,這樣于我們是很不利的。韓一鳴道︰我听說他是因了魔星而沒能顧及到我們的。沈若復看了他片刻,道︰你信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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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7 00:14: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卷 離開 八三四、何時

    韓一鳴道︰要不,咱們去問問羅姑?沈若復道︰好呀。咱們去問一問,我不知為何,總有些覺得不對,但狂飆的事已到了眼前,我們也不能半途而廢,若是半途而廢,狂飆又不知要等多少年了,靈獒王轉世,不是時時刻刻都可以的。有許多講究的,至少要是時機。時機是等來的,若是錯過了,不知又要等多久。韓一鳴道︰原來如此。那還是等罷。反正羅姑也說了,時刻是快到了,因此我萬般焦急也要按捺下來,等狂飆的事過了,咱們再回去。師弟,你是不知曉,我心中很是焦急。但我說不出來。韓一鳴道︰師兄,你焦急什麼?

    沈若復沉吟片刻,才道︰我很擔心丁師兄,我總覺平波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但為何他如今沒有聲息呢?這也是我擔心的,我若能听到他的舉動,我不是這樣的擔心。听到他的舉動,我至少可以知曉他要做什麼,或許說他打算做什麼。知曉了他的舉動,于我們是大有好處的,不是麼?但現下離得這樣遠,他不能探知我們的下落,我也不知他的打算,這樣于我們是很不利的。韓一鳴道︰我听說他是因了魔星而沒能顧及到我們的。沈若復看了他片刻,道︰你信麼?

    韓一鳴啞口無言,沈若復道︰你若是信了,你就是個傻的。師弟,他最在意的就是咱們靈山還在,我總覺他對咱們靈山下手,是因咱們靈山有他想要的物件。靈山雖沒了,但這物件未必就真的沒了。若是沒了,平波早就惱羞成怒,對咱們下手了。不是麼?靈山雖沒了,我們這些弟子還在,他能高枕無憂麼?你真以為平波相信咱們不會報仇,對于靈山垮了,我們這些靈山的弟子肯定是記仇的。他不將我們鏟除個干淨,我們終有一日會去報這個仇。他是無法視而不見的。他也不想有朝一日死在我們手上,那他為何現下不追趕上來了結我們這些靈山的殘余弟子呢?

    韓一鳴道︰他現下顧不過來,因此不能顧及此事。沈若復道︰那,他門下弟子是吃素的?你看看那錢若華,宋出群是好惹的麼?錢若華狡猾得讓人料想不到,宋出群愚笨些,但未見得就真的是一無可取。平波只要一聲令下,他門下弟子定然是走遍天涯海角,都要把我們除之而後快的,他門下弟子出色的雖不多,但弟子的數目,卻是不少的,難不成他不能兩樣事情一起兼顧麼?這許多弟子,分成兩隊,各干各的,有何不可?韓一鳴也覺這話在情理之中,道︰師兄說的是,平波門人少說有幾百,確實可以兵分二路,師兄不說我還真沒想到。沈若復道︰他沒有直逼上來,必然有他的緣故,但要說是魔星,我可是萬萬不信的。魔星是何等虛無飄緲之事?類似于捕風捉影了。連咱們都有些不信,平波會信到哪一步呢?他果真會將一個魔星看得那樣要緊麼?韓一鳴禁不住點了點頭,沈若復道︰但他卻沒有舉動,可見他心中在盤算。我只是不知他要的是什麼?為何總是遲遲不動手。師弟,我不怕他動手,我怕的便是他不動手。因此這些時候來,我心中總是不安。我總覺我們有事做錯了,但我卻說不明白是哪里錯了。

    韓一鳴道︰我們錯了麼?沈若復搖了搖頭道︰說不上是我們錯了,而是我們有件事不曾做對,但也不曾全錯,只是我實在想不起來了。也可以這樣說,是我還沒想明白哪里錯了。我要是想明白了,這個錯就可以彌補過來。韓一鳴道︰師兄,那你可真得好好想想了,我是著實想不明白這其中有哪里不對的。但師兄若是想出來了告訴我,該我做的,我會去做。沈若復道︰我知曉師弟是這樣的一個人,我想出來了,也不會不告訴師弟。許多事,不是我一人之力能成的。若師兄師弟們不援手,我如何能成事呢?

    說到這里嘆了口氣︰可是這里的事,不知道何時才能了結。這不是我們能催促的。韓一鳴道︰這個該是說快就快,說慢也慢的事情吧。沈若復道︰是呀,這事全然不能由我們做主,連羅姑也無能為力。韓一鳴道︰只盼這事快些了結,師兄不說倒還罷了,師兄一說,我也擔心起來了。

    然而這事卻不能盡快了結,那天的靈力盤旋許久之後,忽然就沒了蹤影,再也不見了。一連十數日,他們都不知該向前還是後退。連羅姑也迷茫起來了,似乎不知該如何是好,問她要去向何方,她也不知該去向何方。

    這些日子過得極是清靜,這里人煙稀少,他們走一日,也未必遇上一個人。只有那清透干淨的天空明亮得要讓人眯起眼來看的陽光一直在身邊,若說靈山是淨土,那這里就是世外了,沒有人氣,干淨的天空下,偶爾有一兩只走獸飛速跑過。路過了幾個湖泊,都如天空一般蔚藍,這樣干淨的地方,人人都說心中了無雜念。但所過之處,還是不見一棵樹木。

    這日清晨,羅姑就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們也就停在原處,等羅姑告知他們該去向何方,但羅姑卻一直不言語。直到下午,她才道︰今日我們不走了,我有些困了,歇一歇再走。她說畢,就昏睡過去。這里眾人都不言語,只是等著。韓一鳴看遠遠的藍汪汪的湖水現出一角來,便起身來向那邊走去。這里看似不遠,走起來卻是極也不近,並且不能快走。韓一鳴早已發覺這里不能奔跑,隨意跑上一陣,不論是快是慢,胸口都如同要炸了一般。喘得不行,並且手抖得厲害,握成拳都依舊抖個不住。問過別的師兄,都言是如此,方知此處不能奔跑,若是尋常人,連快走都不行,吃飯也不能吃得過飽。第三十卷 離開 八三四、何時

    韓一鳴道︰要不,咱們去問問羅姑?沈若復道︰好呀。咱們去問一問,我不知為何,總有些覺得不對,但狂飆的事已到了眼前,我們也不能半途而廢,若是半途而廢,狂飆又不知要等多少年了,靈獒王轉世,不是時時刻刻都可以的。有許多講究的,至少要是時機。時機是等來的,若是錯過了,不知又要等多久。韓一鳴道︰原來如此。那還是等罷。反正羅姑也說了,時刻是快到了,因此我萬般焦急也要按捺下來,等狂飆的事過了,咱們再回去。師弟,你是不知曉,我心中很是焦急。但我說不出來。韓一鳴道︰師兄,你焦急什麼?

    沈若復沉吟片刻,才道︰我很擔心丁師兄,我總覺平波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但為何他如今沒有聲息呢?這也是我擔心的,我若能听到他的舉動,我不是這樣的擔心。听到他的舉動,我至少可以知曉他要做什麼,或許說他打算做什麼。知曉了他的舉動,于我們是大有好處的,不是麼?但現下離得這樣遠,他不能探知我們的下落,我也不知他的打算,這樣于我們是很不利的。韓一鳴道︰我听說他是因了魔星而沒能顧及到我們的。沈若復看了他片刻,道︰你信麼?

    韓一鳴啞口無言,沈若復道︰你若是信了,你就是個傻的。師弟,他最在意的就是咱們靈山還在,我總覺他對咱們靈山下手,是因咱們靈山有他想要的物件。靈山雖沒了,但這物件未必就真的沒了。若是沒了,平波早就惱羞成怒,對咱們下手了。不是麼?靈山雖沒了,我們這些弟子還在,他能高枕無憂麼?你真以為平波相信咱們不會報仇,對于靈山垮了,我們這些靈山的弟子肯定是記仇的。他不將我們鏟除個干淨,我們終有一日會去報這個仇。他是無法視而不見的。他也不想有朝一日死在我們手上,那他為何現下不追趕上來了結我們這些靈山的殘余弟子呢?

    韓一鳴道︰他現下顧不過來,因此不能顧及此事。沈若復道︰那,他門下弟子是吃素的?你看看那錢若華,宋出群是好惹的麼?錢若華狡猾得讓人料想不到,宋出群愚笨些,但未見得就真的是一無可取。平波只要一聲令下,他門下弟子定然是走遍天涯海角,都要把我們除之而後快的,他門下弟子出色的雖不多,但弟子的數目,卻是不少的,難不成他不能兩樣事情一起兼顧麼?這許多弟子,分成兩隊,各干各的,有何不可?韓一鳴也覺這話在情理之中,道︰師兄說的是,平波門人少說有幾百,確實可以兵分二路,師兄不說我還真沒想到。沈若復道︰他沒有直逼上來,必然有他的緣故,但要說是魔星,我可是萬萬不信的。魔星是何等虛無飄緲之事?類似于捕風捉影了。連咱們都有些不信,平波會信到哪一步呢?他果真會將一個魔星看得那樣要緊麼?韓一鳴禁不住點了點頭,沈若復道︰但他卻沒有舉動,可見他心中在盤算。我只是不知他要的是什麼?為何總是遲遲不動手。師弟,我不怕他動手,我怕的便是他不動手。因此這些時候來,我心中總是不安。我總覺我們有事做錯了,但我卻說不明白是哪里錯了。

    韓一鳴道︰我們錯了麼?沈若復搖了搖頭道︰說不上是我們錯了,而是我們有件事不曾做對,但也不曾全錯,只是我實在想不起來了。也可以這樣說,是我還沒想明白哪里錯了。我要是想明白了,這個錯就可以彌補過來。韓一鳴道︰師兄,那你可真得好好想想了,我是著實想不明白這其中有哪里不對的。但師兄若是想出來了告訴我,該我做的,我會去做。沈若復道︰我知曉師弟是這樣的一個人,我想出來了,也不會不告訴師弟。許多事,不是我一人之力能成的。若師兄師弟們不援手,我如何能成事呢?

    說到這里嘆了口氣︰可是這里的事,不知道何時才能了結。這不是我們能催促的。韓一鳴道︰這個該是說快就快,說慢也慢的事情吧。沈若復道︰是呀,這事全然不能由我們做主,連羅姑也無能為力。韓一鳴道︰只盼這事快些了結,師兄不說倒還罷了,師兄一說,我也擔心起來了。

    然而這事卻不能盡快了結,那天的靈力盤旋許久之後,忽然就沒了蹤影,再也不見了。一連十數日,他們都不知該向前還是後退。連羅姑也迷茫起來了,似乎不知該如何是好,問她要去向何方,她也不知該去向何方。

    這些日子過得極是清靜,這里人煙稀少,他們走一日,也未必遇上一個人。只有那清透干淨的天空明亮得要讓人眯起眼來看的陽光一直在身邊,若說靈山是淨土,那這里就是世外了,沒有人氣,干淨的天空下,偶爾有一兩只走獸飛速跑過。路過了幾個湖泊,都如天空一般蔚藍,這樣干淨的地方,人人都說心中了無雜念。但所過之處,還是不見一棵樹木。

    這日清晨,羅姑就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們也就停在原處,等羅姑告知他們該去向何方,但羅姑卻一直不言語。直到下午,她才道︰今日我們不走了,我有些困了,歇一歇再走。她說畢,就昏睡過去。這里眾人都不言語,只是等著。韓一鳴看遠遠的藍汪汪的湖水現出一角來,便起身來向那邊走去。這里看似不遠,走起來卻是極也不近,並且不能快走。韓一鳴早已發覺這里不能奔跑,隨意跑上一陣,不論是快是慢,胸口都如同要炸了一般。喘得不行,並且手抖得厲害,握成拳都依舊抖個不住。問過別的師兄,都言是如此,方知此處不能奔跑,若是尋常人,連快走都不行,吃飯也不能吃得過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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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卷 離開 八三五、方位

    走到湖邊,陽光明媚得讓人有些恍惚,許久之前,他在靈山上看過這樣的陽光。那時他還是靈山之上,最不知該如何是好的一名弟子,也不知該做些什麼,碌碌無為的在靈山當著靈山第二代關門弟子。嘆了口氣,在湖邊的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

    坐了一陣,忽然听身後有人道︰你在看什麼?韓一鳴回頭一看,只見一個人站在自己身後,這人面容和善,一對尖尖的耳朵,竟是那晚遇見的那個人。韓一鳴道︰是你呀!你的那只蛾子呢?那人伸出手來,手掌上托著的,正是那只蛾子。這只蛾子在陽光下才看得分明,並不是全黑,身上有著灰色的一層細毛,自那人掌心飛了起來,卻也不飛高,只在那人手掌之上盤旋。

    韓一鳴道︰這樣巧呀,你也經過這里麼?那人道︰我,是打這里路過,你為何在這里?一個人麼?韓一鳴道︰我同伴都在那邊。說著伸手一指,他一指,才發現所指之處竟沒了人影。難不成自己指錯方位了,定楮看了看,那方果真沒有人的。愣了一愣,那人伸手指著另一方道︰那些人是你的同伴麼?韓一鳴順著他所指之處一看,果真師兄師姐們都在那方,道︰是呀,那是我的師兄師姐。心中卻有些奇異,明明師兄師姐是在另一方的,怎會到了這一方呢?他們若是換了地方,絕不會不告知自己。不告而走,如今是眾人最為忌誨的。

    那人道︰他們一直就在那方呀,怎麼,你不知曉麼?韓一鳴道︰我,我覺得不對呀,他們不是在那一方的。那人道︰那是你換了方位了,因此覺得是他們換了,他們就在那方的。總在那里。韓一鳴十分意外,著實有些不明白,自己何嘗換了方位呢,但師兄師姐們與羅姑卻果真是在另一個方位了。那人道︰你方位不明呀,他們都在那方呢。韓一鳴哦一聲,道︰你也是路過這里麼?那人道︰我正是路過這里,怎麼你也在這里?韓一鳴道︰我與我師兄師姐們打這里過。那人哦一聲︰他們都是你的師兄師姐麼?韓一鳴道︰是呀!那人點了點頭。韓一鳴忽然覺得他有些怪異,看了他片刻道︰你果真是路過這里麼?

    那人笑道︰我是來尋你的,我……說到這里向那邊看了一眼,道︰我知道你是誰,我特意來找你的。我有信要帶給你。韓一鳴十分意外,這人遇上自己第二回了,說有信要帶給自己,可他知曉自己是誰麼?正在想間,那人已道︰我知道你是誰,只不過你不知道我是誰。不過你也很快要知道了。咱們那邊去說。說著,他伸手向另一邊一指,那只黑色蛾子停在他的手上,他伸手一指,蛾子雙翅輕輕撲扇,十分靈動。

    韓一鳴向他所指之處看去,前方一片蔭蔭綠草,地上開著些微小的花朵,將那片草地妝點得十分漂亮,在這一片荒涼荒蕪之地,忽然看到些許生機,果真令人有些心動,韓一鳴道︰我去叫了我的師兄師姐們一起過來。那人道︰嗯,不過你等我們說完了話,再去叫他們過來歇息也不遲。我可是有要緊話要與你說的。韓一鳴听到要緊話,看了他一眼。那人道︰我可是為這話來的,我們說完了,你再去叫他們罷。

    他慢慢向前走去,他的蛾子卻向韓一鳴飛來,飛在韓一鳴面前,輕輕繞了兩個圈。韓一鳴回頭看了看師兄師姐們,那邊確實荒涼,前方這片綠草著實是個歇息的好去處。便跟著那人向前走去。說來也怪,他跟著那人一走,鼻中居然嗅到了花香。這地方空氣極是清爽,但花香卻是極少的,韓一鳴嗅到過青草的氣味,干草的氣息,雪花的清冷,但是卻極少在這里嗅到花香。這花香也十分奇異,他不曾留意之時,是嗅不到的,一留意,便嗅到了,並且越來越濃郁。

    他走了幾步,忽然听到身後似有人聲,再一細听,斷斷續續,但其中一個字卻是听得再分明不過韓,不禁停下腳步來。那人遠遠地回過頭來道︰來吧,來吧,我等著你。韓一鳴往前走了兩步,卻又听到身後傳來一個韓字。道︰等我一等,我師兄師姐叫我。那人道︰你師兄師姐並未叫你。韓一鳴回頭向著師兄師姐們所在看去,果真他們並沒有叫自己,他們依舊坐在那邊地上歇息。可便是這時,耳邊又傳來一聲叫喊。這聲听得再清楚不過,果真是韓師弟三個字。可這聲音卻是徐子謂的。

    韓一鳴愣了一愣,他還在他們左近?並未離開?這些天來,他們都沒理他,有時看得到他的影子,遠遠跟著,並不跟過來,有時看不到。馮師兄道︰我叫他過來的,好歹大家從前是一門師兄弟,即便有了過節,也不該在這個時候鬧意氣。可他不過來,不論我說什麼,他都不來。實則韓一鳴也能明白他為何不過來,他若過來,這里眾人會是什麼形狀那可有些說不準。再者,只怕他也不能面對這里的眾位同門。大家就算不對他怎樣,他也難以面對這許多同門。

    這些日子以來,韓一鳴並未留意他的身影,這時听到他的呼喊,有些意外,回頭一望,不見他的影子。正要向前走,那聲音又傳來了。也不知為何會是這樣,韓一鳴一凝神,听得格外分明︰韓師弟,千萬別向前走,那是業力閻王的陷阱!他聲音之中極是惶急,不似作偽,韓一鳴大吃一驚,業力閻王?這人是業力閻王麼?不是那個藍面人麼?一時收住腳步,看著那人。那人一笑,道︰來呀來呀,我們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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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卷 離開 八三六、幻

    韓一鳴這時忽然警覺起來,看了看那人,深深吸了口氣,寧神靜氣。二師伯叮嚀囑咐,讓自己遇事清心而看,怎麼自己全然忘記了?他寧定心神,深深吸了口氣,閉了閉眼,心境空明,再睜開眼來,如蔭綠草沒了,如繁星一般的花也沒了。前方一片荒蕪,連那人都沒了。一時間驚出一身冷汗來,哪里有人能夠在瞬間沒了,那果真是異樣的!那真是業力閻王麼?

    忽然背後有人道︰師弟,你……韓一鳴回頭一看,徐子謂已趕到了身邊,滿面都是驚異。他又一次出聲救了自己。想要出聲謝他,話到了口邊,卻說不出來。徐子謂道︰師弟,這是業力閻王呀,你不要看他面上和善,那是他的善相,他也有怒相。你看他帶的,是冥蛾,冥蛾能將人誘入圈套,若是沒有修為,冥蛾挨近人,都會置人于死地的。你是有修為,因此不曾死去,這邊的神佛都有善相和怒相兩相,你不要被他騙了。韓一鳴道︰好,我記得了。多謝你。雖不叫他師兄,但後面這句話,卻是誠心說出來的。

    徐子謂也愣了一愣,顯然不曾料到韓一鳴會開口謝他。韓一鳴道︰你救了我兩回,上回也是他在我左近,我謝你的救命之恩。但過往的事情,我不能忘記,更不能當不曾有過。徐子謂道︰是的,我都明白。師弟,我是無顏當你的師兄的,叫你師弟,也只是一直以來,我們便叫你師弟。我改不過口來了。我是無能當這個師兄的,也愧對師兄這個稱呼。就算師弟你們不認我了,丁師兄果真將我逐出了靈山,我還是當我自己是靈山的弟子。哪怕要我為靈山去死……

    听他說到這里,韓一鳴一陣厭惡,轉身就走。到了如今說這樣的話,真叫人听不入耳!他們若是早些這些想,靈山豈會是這樣沒了?若是靈山弟子都齊心,平波也根本不能對靈山下手。大師兄一人背棄靈山,導致靈山的結界被平波輕易穿過,因此他們才能將靈山一舉滅了。若不是有了內應,平波如何能夠將靈山滅了?他只能偷窺靈山,卻不能上來!這些事情,徐之謂事發之前,必定知曉,他卻與所有一同叛出靈山的師兄弟們一般,一聲不出,眼睜睜看著靈山毀于一旦。這樣的師兄,著實令人不齒。

    韓一鳴轉身回來,身後之前業力閻王所指的方位早已沒了人影,倒是他自己記得沒錯的地方,有了師兄師姐們的身影。業力閻王果真厲害,法力確實有些無邊,無聲無息之間,什麼都換了。韓一鳴還險些著了道兒。這時再看見同門師兄師姐,全然有了隔世之感。慢慢走回原地,坐下身來。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听沈若復的聲音道︰師弟,你說是麼?韓一鳴猛然回過神來,道︰啊?哦,師兄你說什麼,我不曾听到。

    沈若復道︰我說,咦,師弟,你氣色極差,怎麼了?別是生病了罷!韓一鳴道︰嗯,沒有。看了看別的師兄師姐不注意,才道︰我遇上業力閻王了!沈若復怔怔看著他,半晌方道︰你,你又遇上業力閻王了?韓一鳴看他那樣吃驚,有些不忍嚇他,但還是道︰是,我也不知,為何我總是會遇上他?我過往的罪孽麼?沈若復道︰這就是我吃驚的緣故了,小師弟,你過往有什麼罪孽呀?你是我見過最沒有罪孽的人了?可業力閻王為何會尋上你呢?

    韓一鳴也著實想不通,雖說他不認為自己沒有罪孽,但自己的罪孽也不至于大到讓業力閻王兩次找上門來罷?可業力閻王真是找來了,這倒底又是為何呢?雖說是業力閻王,但也總是閻王,尋上門來,必有他的緣故。自己哪里會想得明白呢?沈若復道︰不過還好,他沒對你下手。韓一鳴沉吟片刻,道︰他要對我下手,是,是徐子謂叫住了我。

    沈若復愣了一愣,道︰他叫住了你?韓一鳴道︰我們先前就在那方,徐子謂叫住了我,因此我不曾上當。沈若復道︰他看見業力閻王了?韓一鳴听著這話不對,連忙問道︰師兄,你不曾看見麼?沈若復道︰我?我不曾看見。我什麼都不曾看到。哦,也不是什麼都不曾看到,我看到了一只黑蛾,它自我眼前飛過,除此之外,再沒看到什麼了。韓一鳴道︰那只黑蛾,可是很大的一只?沈若復道︰嗯,不算太大,卻也不算小。我還奇異這里怎會有蛾子。按理來說,這樣冷的地方,蟲蟻都是不能存活的。韓一鳴沉吟了片刻道︰徐子謂告訴我,那是冥蛾。是業力閻王隨身帶的。沈若復道︰啊?停了一停道︰那便是冥蛾麼?師弟,你命可真大。

    韓一鳴也奇道︰師兄,何為我命大?沈若復道︰你可知冥蛾是什麼東西?韓一鳴搖了搖頭︰師兄,我從前就不曾听說過何為冥蛾。沈若復道︰冥蛾,也稱冥使,業力閻王要對什麼人下手,冥蛾是一定會出現在那人面前的。並且冥蛾有強大法力,若無法力,怎能跟隨業力閻王?我看師祖書上記載說,冥蛾強大,能建幻境,能迷幻眾人。韓一鳴道︰難怪,難怪你們在這方,而我在業力閻王身邊看到的,卻是在另一方。不知是業力閻王還是冥蛾,幻化出了你們的形狀,我險些上當了。好在徐子謂叫住了我。

    沈若復道︰他有大罪,因此能看到業力閻王,也識得這是什麼。小師弟,你沒有罪孽,也不曾想到這是閻王,這也是常情。那小師弟,我可要先告訴你,在這里,可要千萬小心,善相的不都是善。這里的神佛,若是怒相,猙獰古怪的,你倒該放心。因怒相是用來鎮壓邪惡的,因此這里的神佛,怒相的多些。至于善相的,並非全都不是善的,但多為是神怪為了誘惑人而顯出善相來。你倒要小心了。韓一鳴道︰經歷了業力閻王,怎能不小心?第三十卷 離開 八三七、異樣

    停了一停,沈若復道︰你真的不理會徐子謂麼?韓一鳴愣了一愣,不再言語,沈若復道︰你果真要不理他,那也由得你。不過師弟,我是覺得他有他的難處,雖說不該因什麼難處而讓自己的初衷變更,但他的確是變更了。變更的結局,他是無法承受的。因此他的後悔,于他,于靈山,皆沒什麼意義。但他的確是後悔的。師弟,他的後悔,是他一生的枷鎖,尤其是面對咱們,他難過的,是沒與咱們一起共渡難關。師弟,你要明白,咱們共渡了難關,彼此都問心無愧。他沒有與咱們一同共渡難關,就已失去了很多與咱們一樣的心境。他再不可能與我們一般坦然,他到這時還跟在咱們後面,是真的要想助我們一臂之力的。憑這一點,我很佩服他。他明知我們是會怎樣看待他的。換了我是他,我絕不能這樣跟在同門身後。我的師兄弟們的面前,我一生都不會出現,永遠回避。我連想都不敢想到同門。想到都難以承受。

    狂飆的事,看看近了,但卻不知何時是個了局。羅姑每日里指引眾人去向,或是去,或是來,但人人都看出她實則是渺茫的,不知該向何方去的。韓一鳴與沈若復私下里道︰咱們該如何是好?羅姑這樣拖下去,不知會拖到什麼時候?沈若復道︰師弟,實則我比你更著急,我已知自己錯了一處,但還不知錯得是否能有機會挽回?我只盼望狂飆的事,早些過去,早些完結,咱們也好早回去與師兄師姐們匯合。但我看這事到了這一步,也是咱們急不來的啦。凡是有靈力的生靈轉世,必然要講天時地利,只不過怎麼講我卻不懂。我只知,咱們都入了這個局,就不能貿然退出來。只能等待時機,看看到底是怎樣的一回事。

    韓一鳴哦了一聲,沈若復道︰小師弟,休說我沒有提醒過你。這事並非只是羅姑一個人的事。若是你遇上什麼異樣,也要說與我們听。不論我們之間誰遇上的異樣,都極可能藏著狂飆的轉世的時機。韓一鳴道︰我們也會麼?沈若復道︰說不定的事情,不是麼?若是我們不會,就不會到此處來。小師弟,到此處來,你可知是誰說出來的?韓一鳴搖了搖頭︰師兄,我之前又不曾與你們一道同行,我如何得知?

    沈若復道︰是,你說的沒錯。不過師弟,到這方來,走哪一條路,乃是馮師兄無意之中說出來的。羅姑才告知我們,靈力不一定指引她去向,但卻會指引我們這些人去向何方,也就是狂飆周遭之人,都不能脫出這個局來。因此師弟,你若遇上什麼異樣了,定要告訴我們。我們知曉了,才會找到其中的機竅,才能早些完了此事。

    一連幾日,他們都停在一個地方,這幾日沒有人尋到什麼機竅,也不曾看到什麼暗示。連羅姑似乎也是眼前晦暗,什麼都看不到。好在凌風雲在二位師姐的照料下,極是妥當,不僅沒有病、餓、瘦,反而長得越發肥壯了,小手伸出來,手背上全是小肉坑,手臂如藕節一般。只是他會笑,會听人言語,也偶爾會哭一、二聲,卻是不會說話。起初幾位師兄師姐都十分擔心,但他哭的時候,聲音洪亮,與別的小兒無異,只怕精神還要更健旺些,可見他不是有不能言語之癥。只是他便是不會說話。韓一鳴也不懂這些小兒之事,只听師兄師姐們說還好,看凌風雲也健壯,便不在意了。

    他們在這里一停留,便是許多時日。韓一鳴自己思量著在這里都待了近一月有余,但這一月來,狂飆的靈力卻再也不曾顯現出來過。自那日靈力在他們頭頂盤旋並消失後,就再不曾出現過。似乎這靈力並不存在了一般。韓一鳴不禁想,是否那日狂飆便已離去了?若是不曾離去,怎會這些日子以來,一點靈力都不顯露呢?

    這日中午,他與沈若復說了幾句話,因頭天夜里守了夜,不免覺得困倦,看看今日又沒了向前走的跡象,吃過中飯,坐了一陣,便迷糊起來。這一迷糊,便是許久,醒來時還有些頭暈,過得良久,才清醒過來。清醒過來,听見兩人在一邊說話。

    只听沈若復的聲音道︰你果真能確知狂飆還在麼?它的靈力再沒顯現過,我有些疑心它那天便已離去了?羅姑的聲音道︰嗯,它的靈力確實還在我身邊,也時不時流轉,只是為何不顯現了,我卻是想不明白。不過這樣的事我也不曾經歷過,只是听師父當年說過,這樣的事情,絕不能有絲毫的勉強,須順著天意而來,天意如何,事情便會如何。我們只能順應此事。沈若復道︰這個我也明白,我就是擔心我師兄……

    羅姑道︰我也知你為何而擔心。不過我要告訴你,你如今擔心也沒用。狂飆的事如此,你師兄的事,亦是如此。沈若復道︰你說的是。如有了局,我還不致如此擔心,因已有了了局,哪怕是最壞的結果,也不能讓我再擔心。偏偏便是這樣沒了局的事情,讓我極為擔憂。羅姑道︰說起這個來,我也很是擔心。我這些日子以來,一直不曾做什麼夢,我听師父說過,這些事,或多或少是會有些先兆的。尤其會在夢中出現。本來我們便是靈力不同尋常之人,有這些先兆,乃是再尋常也沒有的事了。但現下我什麼夢都沒做,我如何去得知這些事有什麼不同之處?或有什麼預兆呢?沒有預兆,我便尋找不到頭緒,這讓我如何是好?

    沈若復道︰要不,我再去問問同門我的師兄弟與師姐,看他們可有什麼異樣的夢?羅姑道︰唉,只怕也問不出來,若有異樣的夢,他們會不與咱們說麼?沈若復道︰那也是。可若是沒有預兆,咱們就只能等待。越是等待我心里越是不安。羅姑道︰我也有些不安,可我們又能如何呢?全然不知該自何處下手。連方位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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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卷 離開 八三七、異樣

    停了一停,沈若復道︰你真的不理會徐子謂麼?韓一鳴愣了一愣,不再言語,沈若復道︰你果真要不理他,那也由得你。不過師弟,我是覺得他有他的難處,雖說不該因什麼難處而讓自己的初衷變更,但他的確是變更了。變更的結局,他是無法承受的。因此他的後悔,于他,于靈山,皆沒什麼意義。但他的確是後悔的。師弟,他的後悔,是他一生的枷鎖,尤其是面對咱們,他難過的,是沒與咱們一起共渡難關。師弟,你要明白,咱們共渡了難關,彼此都問心無愧。他沒有與咱們一同共渡難關,就已失去了很多與咱們一樣的心境。他再不可能與我們一般坦然,他到這時還跟在咱們後面,是真的要想助我們一臂之力的。憑這一點,我很佩服他。他明知我們是會怎樣看待他的。換了我是他,我絕不能這樣跟在同門身後。我的師兄弟們的面前,我一生都不會出現,永遠回避。我連想都不敢想到同門。想到都難以承受。

    狂飆的事,看看近了,但卻不知何時是個了局。羅姑每日里指引眾人去向,或是去,或是來,但人人都看出她實則是渺茫的,不知該向何方去的。韓一鳴與沈若復私下里道︰咱們該如何是好?羅姑這樣拖下去,不知會拖到什麼時候?沈若復道︰師弟,實則我比你更著急,我已知自己錯了一處,但還不知錯得是否能有機會挽回?我只盼望狂飆的事,早些過去,早些完結,咱們也好早回去與師兄師姐們匯合。但我看這事到了這一步,也是咱們急不來的啦。凡是有靈力的生靈轉世,必然要講天時地利,只不過怎麼講我卻不懂。我只知,咱們都入了這個局,就不能貿然退出來。只能等待時機,看看到底是怎樣的一回事。

    韓一鳴哦了一聲,沈若復道︰小師弟,休說我沒有提醒過你。這事並非只是羅姑一個人的事。若是你遇上什麼異樣,也要說與我們听。不論我們之間誰遇上的異樣,都極可能藏著狂飆的轉世的時機。韓一鳴道︰我們也會麼?沈若復道︰說不定的事情,不是麼?若是我們不會,就不會到此處來。小師弟,到此處來,你可知是誰說出來的?韓一鳴搖了搖頭︰師兄,我之前又不曾與你們一道同行,我如何得知?

    沈若復道︰是,你說的沒錯。不過師弟,到這方來,走哪一條路,乃是馮師兄無意之中說出來的。羅姑才告知我們,靈力不一定指引她去向,但卻會指引我們這些人去向何方,也就是狂飆周遭之人,都不能脫出這個局來。因此師弟,你若遇上什麼異樣了,定要告訴我們。我們知曉了,才會找到其中的機竅,才能早些完了此事。

    一連幾日,他們都停在一個地方,這幾日沒有人尋到什麼機竅,也不曾看到什麼暗示。連羅姑似乎也是眼前晦暗,什麼都看不到。好在凌風雲在二位師姐的照料下,極是妥當,不僅沒有病、餓、瘦,反而長得越發肥壯了,小手伸出來,手背上全是小肉坑,手臂如藕節一般。只是他會笑,會听人言語,也偶爾會哭一、二聲,卻是不會說話。起初幾位師兄師姐都十分擔心,但他哭的時候,聲音洪亮,與別的小兒無異,只怕精神還要更健旺些,可見他不是有不能言語之癥。只是他便是不會說話。韓一鳴也不懂這些小兒之事,只听師兄師姐們說還好,看凌風雲也健壯,便不在意了。

    他們在這里一停留,便是許多時日。韓一鳴自己思量著在這里都待了近一月有余,但這一月來,狂飆的靈力卻再也不曾顯現出來過。自那日靈力在他們頭頂盤旋並消失後,就再不曾出現過。似乎這靈力並不存在了一般。韓一鳴不禁想,是否那日狂飆便已離去了?若是不曾離去,怎會這些日子以來,一點靈力都不顯露呢?

    這日中午,他與沈若復說了幾句話,因頭天夜里守了夜,不免覺得困倦,看看今日又沒了向前走的跡象,吃過中飯,坐了一陣,便迷糊起來。這一迷糊,便是許久,醒來時還有些頭暈,過得良久,才清醒過來。清醒過來,听見兩人在一邊說話。

    只听沈若復的聲音道︰你果真能確知狂飆還在麼?它的靈力再沒顯現過,我有些疑心它那天便已離去了?羅姑的聲音道︰嗯,它的靈力確實還在我身邊,也時不時流轉,只是為何不顯現了,我卻是想不明白。不過這樣的事我也不曾經歷過,只是听師父當年說過,這樣的事情,絕不能有絲毫的勉強,須順著天意而來,天意如何,事情便會如何。我們只能順應此事。沈若復道︰這個我也明白,我就是擔心我師兄……

    羅姑道︰我也知你為何而擔心。不過我要告訴你,你如今擔心也沒用。狂飆的事如此,你師兄的事,亦是如此。沈若復道︰你說的是。如有了局,我還不致如此擔心,因已有了了局,哪怕是最壞的結果,也不能讓我再擔心。偏偏便是這樣沒了局的事情,讓我極為擔憂。羅姑道︰說起這個來,我也很是擔心。我這些日子以來,一直不曾做什麼夢,我听師父說過,這些事,或多或少是會有些先兆的。尤其會在夢中出現。本來我們便是靈力不同尋常之人,有這些先兆,乃是再尋常也沒有的事了。但現下我什麼夢都沒做,我如何去得知這些事有什麼不同之處?或有什麼預兆呢?沒有預兆,我便尋找不到頭緒,這讓我如何是好?

    沈若復道︰要不,我再去問問同門我的師兄弟與師姐,看他們可有什麼異樣的夢?羅姑道︰唉,只怕也問不出來,若有異樣的夢,他們會不與咱們說麼?沈若復道︰那也是。可若是沒有預兆,咱們就只能等待。越是等待我心里越是不安。羅姑道︰我也有些不安,可我們又能如何呢?全然不知該自何處下手。連方位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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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卷 離開 八三八、時刻

    晚間眾人聚在一起吃晚飯,雖說只是一些粗糙干糧,但人人都是十分知足。沈若復看看眾人都吃得差不多了,道︰師兄、師姐、還有師弟,你們可曾做了什麼奇怪的夢?可曾看到什麼奇異的景像?眾人都紛紛搖頭,馮玉藻道︰我們都十分小心,我也十分留意,若是再有做過的那樣奇怪的夢,定然會說與你們知曉。可我並沒有做過什麼夢,連夢都沒有。沈一鳴猶不死心,一一問過來,眾人皆道這些日子不曾做夢,也沒什麼異樣。

    問到韓一鳴,韓一鳴想了一回,夢,不能說全然沒有做過,他確實做過幾個夢的,只是斷斷續續,連不起來。也只記得一鱗半爪。但這些連不起來的夢,也沒什麼奇異之處。至于異樣,那真就更談不上了,同門皆在一起,他若見了異樣,他們必然也能看見一點半點,他們俱都不曾見著,只能說是沒有異樣了。沈若復再三道︰你果真不曾做夢麼?小師弟?韓一鳴道︰我不能說沒有做夢,我只是沒有做什麼異樣之夢。並且我做的夢也大多都記不得了。沈若復卻問羅姑道︰羅姑,他要說一說他做的夢麼?

    羅姑道︰唉,其實听與不听,也沒什麼差異了。他都不記得了,能告知我些什麼呢?沈若復道︰話也不是這麼說的,還是請小師弟說上一說罷。羅姑道︰那便說上一說罷。韓一鳴無奈,道︰可我真不記得了。沈若復道︰你記得什麼,便說什麼好了。師弟,你做過幾個夢?韓一鳴道︰我哪里得知呢?我只知我做夢了,哪里記得做了幾個夢,連夢到些什麼,我都不記得了。只揀我記得的說罷。沈若復道︰好,師弟,凡是記得的,都要說來听听。

    韓一鳴細想了一想,依舊是些鱗鱗爪爪的碎片,便挑最先想起來的道︰我自己的也要說麼?羅姑道︰你有什麼不便說的,不說也罷,只說方便說與我們听的即可。韓一鳴道︰沒什麼不便說的,只是我做的夢,似乎與狂飆無關。嗯,我夢見我在河邊洗手。

    他短短一句話說完,便不再往下說了。沈若復道︰咦,師弟,你怎麼不往下說了?韓一鳴道︰別的我就該沒夢到什麼了。沈若復道︰你再細想想。韓一鳴又細細想了一回,道︰真沒什麼了,我洗完手站起來就走了。沈若復似乎不敢相信,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羅姑。羅姑道︰那,你除了洗手之外,沒做什麼別的事麼?韓一鳴搖了搖頭。

    他再說不出別的來,沈若復道︰唉,小師弟這夢,做了也等于沒做。韓一鳴道︰是呀。羅姑卻道︰那你在夢里,還看到什麼?韓一鳴道︰嗯,那河里有一朵蓮花,只有一朵,也看不到蓮葉。嗯,是了,我腳邊還有一株雪蓮,開了兩朵雪蓮,對著河對岸。羅姑道︰蓮花?雪蓮?韓一鳴道︰夢就是這樣的怪誕,蓮花與雪蓮都有個蓮字,卻是絕對不會長在一起的。我也只見過兩回雪蓮。

    羅姑道︰你還記得夢里那河邊麼?也怪,羅姑不問,韓一鳴不記得那河邊什麼樣子,她一問,韓一鳴便想起來了︰河邊全是卵石,水不清。羅姑道︰太陽在哪一方呢?你夢中可有陽光?韓一鳴細細想了一回︰著實記不起來了。我真不記得夢中可有陽光。但看見了,便該算有罷。羅姑道︰那好,還有什麼?韓一鳴道︰我著實想不起來了。

    沈若復道︰唉,也是沒什麼用的。羅姑看了他一眼︰可我卻覺很有用,確有用處的。河邊,這左近有河麼?韓一鳴愣了一愣︰羅姑,你是要去尋這條河麼?羅姑道︰那是自然。你夢到河並不稀奇。但你夢到了蓮花,也夢到了雪蓮,我要找到這條河,看看你荷花與雪蓮各是什麼意思。韓一鳴听了這話,不禁想︰這也能找到?河是能尋到,但荷花與雪蓮如何能夠同時尋到呢?這兩樣花是絕不能長在一起的。

    沈若復道︰尋到河,倒是不難,我們這里人人都能御劍飛行,只要飛入空中,找一條河不是什麼難事。只不過,你真要尋到這條河麼?羅姑道︰我是要尋到,至于尋到了是什麼,我也不知。這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要是能一步看到結果,哪用這樣費事?韓一鳴道︰怎麼,我做的夢很古怪麼?他這個夢本來再尋常不過,但到了羅姑這兒,全然就不是這樣了,令人十分意外。羅姑道︰我們先尋到了這條河,你到了河邊再想想,你還夢到什麼。韓一鳴愣了一愣,沈若復已道︰這樣罷,羅姑,你與我小師弟說一說,我們去找尋這條河。

    他自管招呼了師兄們一同御劍飛去了,羅姑道︰你可知雪蓮為何物?韓一鳴道︰不是花麼?羅姑道︰不止這樣,不僅僅是花,雪蓮還是八寶之一,乃是有所指的,或許也是指的靈力。因此我要尋到這條河,帶你去岸邊,讓你再想想,看到了什麼。韓一鳴道︰好,只盼能早些想出來。羅姑道︰我也望早些了了此事,一來狂飆等的時刻已足夠長久。二來嘛,你的師兄已心神不寧了,他很記掛你們的丁師兄,但這個時候,他是不能離去的,因此,只能等著。韓一鳴嘆了口氣︰我也很記掛丁師兄,還是希望早些見到丁師兄。

    不多時,師兄們都回來,付師兄言道,他果真在兩座雪山後面,看有一條河,河邊全是卵石。這里有條河倒也沒什麼奇異的,韓一鳴並不奇異,天下哪里沒有山川河流呢?只不過硬要將夢中的河流與這條河流拉扯到一塊兒,似乎有些牽強。但看師兄們這樣認真,也不好將心中的想法說出來。就算是有牽連罷,早些完了此事,也好早些去見丁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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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卷 離開 八三九、預兆

    但韓一鳴也是著意細看,只是此處再見不著一點半點的綠草,哪兒尋雪蓮去?他眼望四周,便不曾留意腳下,踩到一塊松動的碎石塊,腳下一滑,虧了他身手還算敏捷,手在地上一撐,沒有摔倒。但掌心已是火辣辣地痛,韓一鳴抬起手來一看,手掌已擦破,全是細小傷口。傷口之上全是細細的灰土。韓一鳴拍了拍手掌,走到河邊,蹲下身去洗手。河心刺骨的寒冷,如同一大塊冰一般。韓一鳴細細將傷口上的灰土洗去,忽然心中一動。向著身邊兩側看了一看。

    腳邊沒有雪蓮,但卻有兩塊潔白的圓潤石頭,就在腳邊。韓一鳴細細看了片刻,忍不住叫道︰師兄,師兄,你們來看一看,這是什麼?原來他細看之下,這並不是兩塊尋常的石頭,上面有細膩得幾乎看不到的紋路,伸手拿起來,入手細潤到了極點,這果真不是石頭,不知是何物。翻過背面來一看,背面居然有幾道金色纏繞。

    不多時,師兄們都趕了過來,一個個看了,居然都不識得,只知不是尋常的石頭。韓一鳴道︰咱們拿去給羅姑看一看。沈若復道︰不可,可以讓她來看,你卻不能離開這里。我去叫她。師兄師弟,你們只找一找,荷花。這里如何找到荷花呢?現下就只差荷花了。他說著去了,這里眾人往水里一望,哪里有荷花的影子?這河水這樣冰冷刺骨,長得出荷花來麼?

    眾人一意在河里細看,這河里只怕連魚都沒有,哪里會有花草呀。但韓一鳴這時有些相信羅姑的言語了。自己果真洗手了,也找到了奇異的三塊石頭,這該就是雪蓮的意思。那荷花呢?荷花又是什麼?只要找到了荷花,那是否狂飆的時候就到了?

    便在這時,沈若復、羅姑與二位師姐一同趕了過來,羅姑對著那兩塊石頭細看了一回,道︰是了,這是硨磲,金絲硨磲。這也是八寶之一,你夢到了雪蓮,看到的是硨碟,這是沒什麼差別的。嗯,荷花,荷花……她邊念著這兩個字,邊向著河中細看。眾人也跟著她細看,卻哪里看得到茶花,哪里有荷花的影子?只是流水脈脈罷了。韓一鳴著實有些想不明白,這樣看,難不成就能看出荷花來麼?就是這時種下去,也不見得長得出來,馮師兄倒是能種下去,可是那樣長出來的,會是他們所需的麼?

    正想著,忽然听羅姑道︰那不是荷花麼?哪里?哪里?一時間眾人都紛紛問道,羅姑伸手一指,韓一鳴順著他所指看過去,只是河對岸的一片亂石灘,哪里有荷花?忽然听沈若復道︰嗯,我明白了。是,那該算是了,雪蓮非雪蓮,那荷花也非荷花。韓一鳴听不明白他們的意思,但細心看下,也有些明白了,那邊有三塊大石,突兀在河灘上,果真有些似一朵荷花。羅姑將手中的封靈寶玉拿起來道︰那要什麼時候呢?現下該有的一切都有了,就是不知道是什麼時刻。

    韓一鳴也不料自己那根本沒有任何要緊之處的夢,凌亂不堪,完全連不在一起的夢,居然會是狂飆轉世的預兆,仔細想來,越發覺得這事全然不能用情理來推斷,只能等著看情勢如何了。因此道︰羅姑,那我們所做的夢,就是這樣零碎的夢,也如此緊要麼?羅姑道︰並非我們做的夢,那是你做的夢,這些時日以來,我們都不曾做夢。你問問你的師兄、師姐,有哪一個做過夢?我們都是一覺黑甜就到天亮的。沈若復道︰是呀,這事著實古怪,我們都沒有做過夢,若是狂飆沒有什麼靈力出現,那這個時刻通靈,就尤其重要了。我們都知曉這個道理,但我們都沒能夢到什麼,什麼都不曾夢到。這也令我們一籌莫展。不過小師弟,你好似靈力很足呀,能夢到這樣的夢。韓一鳴道︰這樣的夢也能是什麼指示,這我可全然不曾想到。不如這樣好了,以後若有什麼意外之處,我說與你們听。

    羅姑道︰你也不必事事說與我們听,但狂飆轉世之前,你遇上什麼異樣,說與我們听。它轉世之後,你再遇上的什麼異樣就都與他無關了。我們也是想讓它及時去轉世。畢竟它也等了不少年頭了。再錯過了,又不知是哪年哪月的事了。別說它會如何,我也耗不住呀。難道要再傳到我的弟子手中去?我可不見得能夠熬那麼多年月。這封靈寶玉,已是我師父傳承下來的了,我若再傳……我弟子還不知道在何方呢。我們這樣的人,要收弟子的話,只有更加難的。沒有靈力,不能通靈的弟子,我便是收了也無用。那不知要耽誤它到什麼時候的。既然你有這份靈力,那就當幫我,也幫它一個忙罷。

    韓一鳴道︰這不必說的,我自然會幫,如你所說,它等了這許多年了,我怎能不幫它呢?停了一停道︰羅姑,你也該收個弟子了。羅姑看了他片刻,道︰這個不急,我不曾遇上合適的弟子,若遇上了,我也不會放過呢。畢竟于我來說,弟子也很要緊。但我們這樣的人,挑選弟子著實不易。弟子的靈力要高,還要能耐得住寂寞,才能給魂靈引路。若是不能如此,入了我的門下,也是無用的。

    一月余來,狂飆的靈力抑或說是指引忽然出現,令眾人都精神一振。畢竟狂飆的時日越來越近,這許久以來的等待和奔波,也就有了一個終結。羅姑要韓一鳴格外小心,遇上什麼異樣,都與他們說個清楚明白。又再三囑咐,時日近了,靈與魔都會同時出現,要格外留神才是。狂飆的強大靈力,也會招來強大的魔異,靈與魔,本來便是相伴而存的,應運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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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7 00:17: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卷 離開 八四零、怒容

    看到了韓一鳴夢中的蓮花與雪蓮之後,又是等待,韓一鳴著實不知,狂飆的靈力真會何時出現?卻也盼望早些出現。可等待素來都是十分辛苦的,這里眾人都是按捺下性子來等候。韓一鳴也著實留意意外之處。只是凡事並非他在意,便會有結果的。他是留意了,但卻什麼也曾留意到。

    眾人也不敢輕易自那河邊走開,都在河邊等候。忽然之間無所事事起來,空閑下來,人人都覺十分的空洞。羅姑每日里就拿著封靈寶玉,要麼對著河邊有過金絲硨磲之處細看,要麼對著河對岸的那幾塊突兀石頭沉思。韓一鳴知催她也是無用,到了這一步,不是催促就會有結果的。沈若復頗沉得住氣,但韓一鳴卻知他心中另有所想,只是不便說出來罷了。凡事哪能沒有所想?尤其他還覺自己有事不曾做對,那不曾做對,如今又不能去做的事情,才最是折磨人的。

    這日晚間,他們點了一堆火,圍坐在一起。韓一鳴不知師兄師姐們是何時開始生火的,之前眾人皆是用梵心燭火照亮,韓一鳴就不曾見師兄師姐們生過火,但這次在這里重逢,看到師兄師姐們點起火來,很是意外。這里夜間雖是極凍,但靈山弟子該當還抵擋得住,點這堆火,有何意義呢?總不至于是怕野獸來襲,特意點的罷?靈山弟子還怕野獸來襲麼?那真是天大的笑話了。韓一鳴不禁猜測,是否這里沒有人氣,全然沒有人間的氣息,點起這堆火來,好歹也有人世的感受。

    這里太過寒冷,連火苗都不能給他們溫暖,眾人圍坐在火邊,兩位師姐將凌風雲攔在身前背風之處,她們將他照料得極好,這小兒似是又長胖了,除去吃便是睡,能不胖麼?這時他的小臉隻果一般紅撲撲的,雙眼緊閉,小嘴微動,想是夢里還在吃東西。羅姑卻坐得遠遠的,並不坐與二位師姐一處,韓一鳴有些意外,沈若復道︰羅姑怕她陰氣太重,對這個小兒不利。這小兒太小了,與羅姑在一起,只怕有害,因此羅姑避得遠了些。

    夜半,韓一鳴正迷糊,忽然覺察身邊有什麼走動,睜開眼來一看,圍著的那堆火已半滅了,火苗微微跳動。韓一鳴正要起身去拿些枯草來,將火苗點得旺些,瞥到一個影子正慢慢走來。韓一鳴心中一動,伸手摸了摸背上的鳴淵寶劍。不摸鳴淵寶劍還好,一摸之下,身上發起冷來,一個個寒戰打個不住。韓一鳴大吃一驚,他自打上了靈山,從來都不曾生過病,身上這樣寒戰個不住,竟似是瞬間就生了病一般。

    韓一鳴定了定神,向自己的手上看去,果真手在微微發顫,忍不住又向那影子看了一眼。不看還好,一看之下,身上的寒戰越發厲害了,連牙齒都發出的的聲來。這下韓一鳴可以斷定,這寒戰不是自己病了,而是來自這個影子!它還只是個影子,就讓自己戰栗不已,真不知是何等神魔,這般厲害!

    那影子每一步都邁得極慢,韓一鳴初初一瞥,確實是個人的形狀,頭腳俱全。但最為可怕的是,這個影子,竟似有無數只手腳一般,韓一鳴大吃一驚,何人有這許多手腳?什麼神魔能有這樣多的手腳?難不成是自己眼花了。想再看一眼,卻是抬不起頭來,似乎那神魔知曉了他的意圖,不讓他看!韓一鳴定了定神,閉上雙眼,深深吸氣,身上寒戰漸去,眼前模模糊糊現出一個影子來。這個影子不看見還好,看到了,韓一鳴後悔不迭。這個影子是深藍色的,似是這個人就是深黑色的肌膚,雙目如電,睜得溜圓,正中額頭之上,還有一只豎著的眼楮,這只眼楮也是睜著的。他方方的嘴角下撇,滿面怒氣,兩顆獠牙,自兩個嘴角處伸了出來,竟是一臉的猙獰可怖!

    然而最為可怖的,還不是他的面容,他的肩上,一個頭正面對的眾人,而這個頭的兩邊,竟各有好幾張面孔,正側著面,四處看望!乃是藍色的面孔,滿面怒容!

    韓一鳴忍不住甩了甩頭,今日真不知是怎樣了,竟會看到這樣的異樣?再看之時,那影子的手腳都顯現出來,這影子竟有無數只手,或起或落,在它肩上頭上動彈,它也有無數只腳,無數條腿,都是深藍得近乎是黑色的肌膚!也不知為何,韓一鳴看到的便是深藍色的,再細看,他身上已隱約模糊起來,再看不清了,只有他的腿腳還能看個明白,他的腳下竟似有什麼,韓一鳴細細一看,他腳下竟踩著無數個小人!那些小人面目模糊不清,但手腳俱全!雖是小得不能再小,但手腳真是全的!被這許多腳踩在腳下,壓彎了腰,卻還是努力向前奔來!

    這是什麼神魔呀!韓一鳴只覺自己背上全是汗,身上無比虛弱,似乎就是看了這個影子,自己大病了一場一般。他不是一個膽怯之人,卻這個影子卻讓人無比恐懼!

    過得過片,這影子已不見了,韓一鳴只覺汗透重衣,這里這樣寒冷,他卻冷汗冒個不住,那是什麼魔異麼?是沈若復說的怒相麼?這怒相也太過可怕了,韓一鳴搖了搖頭,再看那影子,已然沒了。呼出一口氣來,睜眼一看,四周寂靜依舊,頭頂上的天空深藍得沒有底,天空中全是明亮得仿佛伸手就可以觸到星星。那許多星星都明亮得耀眼,明亮得如同寶石一般,多得如同這河邊的卵石。

    這時師兄師姐們,連同羅姑與凌風雲,都睡得極熟,韓一鳴睜開眼來,已不能再睡,亦不敢再睡。這地方太過邪異,異樣到了哪一步,也不是自己能夠想得到的,因此要格外小心才是。這時他身上的寒顫已去,格外清醒,四周看了一回,不見異樣,定了定神,將鳴淵寶劍自弟上取下來,這才定下心神來。畢竟這許多同門師兄師姐在這里,安危最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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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7 00:17:5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卷 離開 八四一、罪孽

    坐了一陣,一個影子自眼前飄過,翩翩躚躚,韓一鳴一個機靈,仔細一看,冥蛾正自他的眼前飛過!韓一鳴回頭一看,一個面帶笑意,眼帶笑意的人正自從他背後閃過。業力閻王!它又出現了,一對尖尖的耳朵,它倒並不獰惡,只是那笑意看起來越發的不祥了,這時韓一鳴對它的笑容已極是戒備了,這樣一個閻王,誰知何時會發難?業力閻王笑道︰你該跟我走啦!韓一鳴冷冷地道︰我有何罪孽,要跟你去?我並未做過惡業,為何要跟你去?

    業力閻王笑道︰你也有孽,世人都有罪孽,你不跟我去,也逃不了這罪孽!韓一鳴道︰不論你說什麼,我都沒有這個罪孽,我問心無愧!業力閻王依舊笑道︰你沒有罪孽麼?我便是看不到沒有罪孽的人的,沒有罪孽,我絕不會來找你。只是你不認為那是罪孽,只要你有作為,你就會有罪孽。韓一鳴愣了一愣,自己果真沒有罪孽麼?

    業力閻王道︰有為就有孽,無為才無孽。你有所作為,當然有罪孽。我就是應孽而生的,不是麼?韓一鳴看了看業力閻王,這是應自己內心而生的魔,他看上去卻是無比的和善,只有一雙耳朵與眾不同,乃是尖尖的。冥蛾在它身邊環繞,看上去並不可怕,但它們卻是來要他死的!韓一鳴轉開頭去,看向另一邊,那堆將明將滅的火堆,又亮了起來,火苗燃燒起來,又帶來光亮。忽然火焰一亮,一個小小人影坐在了火苗之上。

    這個小小人影不過一尺左右,綠色的肌膚,身軀干瘦,胳膊和腿都露在外面,一個小小頭顱光著,沒有眉毛,一雙通紅的眼楮,鷹勾鼻頭,烏黑的嘴巴,兩個尖尖小獠牙閃著寒光。身上裹著縱橫交錯的幾道布褸,看似簡陋,卻著實有些說不出來的意思。這也是業力閻王,韓一鳴這才算看見了業力閻王的真身。業力閻王對他笑道︰你該跟我走啦!韓一鳴定了定神,看了看四周,師兄師姐們都已睡熟了,連阿土,都在一邊睡熟了。業力閻王不是人,它驚動不了阿土,韓一鳴想要叫醒師兄師姐,卻又怕驚醒了他們給他們帶來的不是好事,因此忍住了。業力閻王看透了他的心思,笑著說︰走吧,跟我走。你不要叫他們,叫不醒的。我們走就好了,驚動那麼多人,不好呢!它輕言細語,韓一鳴卻是不寒而栗,冥蛾在他身邊飛舞,如同一個陰影。

    它的言語,正好說中了韓一鳴的擔憂。韓一鳴看了看師兄師姐,雖不知業力閻王的法力如何,但它既稱為閻王,不會是等閑之輩能對付的。業力閻王再次看穿他的心思︰嗯,不用想啦,你好好跟我走,我就不驚動他們。反正你的事歸你的事,他們歸他們。我只找你,你跟我走就萬事大吉啦。如若你不跟我走呢,我們會驚動他們的。它奸狡的小眼楮往上一看,韓一鳴順著它看的地方看去,已看到了後面山坡上有一大片搖搖欲墜的石頭!

    他若不走,這片石頭就會如雨點般墜落下來!這便是業力閻王的意思,韓一鳴看了看那片石頭,站在這里看去,那片石頭已然不小,要是掉落下來,還不是一頓從天而降的石雨麼?師兄師姐們都在熟睡,即便是自己跟業力閻王走,也該叫醒他們再走,這樣他們才能不受傷害。他正想出聲,卻聽業力閻王帶著輕輕笑聲說︰嗯,不要叫了,你叫不出聲來的。跟我走就好啦。凡事都躲不脫的。韓一鳴著實著急,看著業力閻王卻是說不話來。業力閻王笑道︰嗯,你也不消說了,我不動他們的。他們的罪孽嘛,過後再說,我們的可是今天要了啦。韓一鳴百般無奈,這樣就走,那是萬萬不能。若是只有他一人,那業力閻王叫他走,他也便走了。可是這里有這樣的多的同門,他怕他一走,會有什麼變故,因此只是看著業力閻王,並不動彈。

    業力閻王吃吃地笑著︰走啦走啦,我說了不動他們,就不動他們。動他們對我沒好處。我今天只是來帶你走的。你該走啦。韓一鳴想要伸手召出鳴淵寶劍來,御劍訣在心頭念了又念,但鳴淵寶劍卻是一動不動。韓一鳴自此方知,自己是無可奈何的,它能讓自己召不出劍來,就是要等著自己送死去的。眼看此事再無挽回的時機,忽然覺得無所畏懼。定了定神,看著業力閻王。業力閻王笑了︰嗯,這就對啦,好好跟我走罷。我不會動他們的。我要的不是他們。

    雖說韓一鳴也知業力閻王是不足以相信的,但到了這時,還能怎樣?即使知曉它會立刻翻臉,也是無能為力的。站了片刻,看了業力閻王一眼,業力閻王著實通透︰嗯,這就對了嘛,跟我走。它自火堆上跳下來,邁開腳步,就向前走去。韓一鳴這時才看到它的背上生著一排尖刺,自背上的肌膚內生出來,順著脊椎排了下來。

    它小小的步子並不短,每一步走得極快,冥蛾隨著他飛舞。韓一鳴想要回頭看一看師兄師姐們,這時他要隨著業力閻王去了,永無超生轉世之日,再也見不到他們了,不禁有些說不出的難受。但他還未回頭,前方的業力閻王已道︰不消回頭看了,看不見的。它的腳步不停,韓一鳴也不停。轉眼已走到河邊。業力閻王笑著說︰嗯,往河里走就好啦。它就是要置韓一鳴于死地的,在這里這些時候,韓一鳴已知曉,是不能下河的。河水只要到胸前,體弱些人的就會死的。強一些的人,也不一定能挺得過去,因此,他們是不下河的。但這時業力閻王要他下去,那就是要他死在這里。韓一鳴定了定神,站了片刻,向河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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