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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淫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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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匪兵兵)道魔傳[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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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7 00:22: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卷 離開 八五一、憂慮

    韓一鳴連叫了幾聲︰阿土!它頭也不回,宛如听而不聞,此時它跑得極快,身軀張馳,不多時已消失在天邊!韓一鳴並不想追趕,師兄說阿土是伏地獸,該是靈獸的一種,這樣跟在羅姑身邊本來就有違常理,它在羅姑身邊不知多久了,它來去必有它的緣故,現下,韓一鳴已知它為的是狂飆的靈力。它察覺了狂飆的靈力,前來找尋這份靈力,相機得到這份靈力。現下這靈力已重歸狂飆,即使韓一鳴全然不懂,也知狂飆轉世了,靈獒王重得靈力,因此阿土逸去,再不復回來。

    他看著阿土離去的方位,這邊眾人都趕過來,韓一鳴回過頭來,兩位師姐已趕過羅姑身邊來,一位師姐抱著凌風雲,另一位師姐扶起羅姑來,沈若復道︰怎樣?那位扶起羅姑來的師姐探了探羅姑的鼻息,又按了按她的脈搏道︰不妨事,她只是靈力耗盡了。歇息過後,還會回轉過來。別的都沒甚。听得羅姑沒甚,韓一鳴放了心,畢竟大家一路同來,著實也不希望她因為助了狂飆,她便有甚損傷。沈若復道︰師兄,師姐,咱們在這里歇息歇息,待羅姑回過神來,咱們便走。

    馮玉藻道︰那好,畢竟我也有些擔心了,咱們這麼久沒有見到丁師弟了。始終有些不放心,他好歹是靈山的掌門,平波是絕不會放過他的。韓一鳴心中一凜,他心中也有這個懼怕。沈若復嘆了口氣道︰我便是擔心此事我沒辦好。我們一路之上,只有起始被平波門下跟隨著,後來,我們皆不曾再遇上他們。我不擔心別的,我只擔心我們本來是要引開他們的。結果他們竟然不吃這一計,直接去與丁師兄為難,那我們不在身邊……韓一鳴這時才知自己心中也有這個擔憂,只是不曾這樣清楚明白的想過。等了一等,道︰那我們如何是好?若是平波去為難丁師兄,我們又不在丁師身邊。

    一通言語說中各人心中的隱憂,眾人言語了,過得一陣,涂師兄道︰這就是多心了。咱們在丁師兄身邊自然是盡心盡力的,不讓掌門師兄受到平波的欺負。那,難道別的師兄弟在丁師兄面前便不會全力維護丁師兄麼?這話咱們連想都不必想。不是麼?咱們都是經歷了這些許事的。若有二心,早就有了,咱們沒有二心,跟在丁師兄身邊的同門一樣不會有二心的。咱們就不用多想了,等羅姑歇息過來,咱們趕過去便是了。實則人人都知是這個理沒錯,只是關心則亂。一來大家分開時日長久了,二來平波確實不會放過丁五及同門,因此不擔心,也是做不到的。但擔心又能如何?

    眾人都不言語了,各自都坐下歇息。韓一鳴也想靜心歇息,卻是心中說不出的擔憂,哪里靜得下來?歇了一陣,心中始終是各種各樣的念頭此起彼伏,千頭萬緒,不知該如何才能平靜下來!看了看各位師兄,沈若復是若有所思,但神色之已有掩不住的焦慮。兩位師姐面容沉靜,目光也頗為冷靜,這一點令韓一鳴著實佩服,二位師姐與白櫻師叔從前那靜謚的神情全然相似,沒什麼區別,但卻沒有白櫻師叔那樣的淡漠。白櫻師叔還是卉木,因此不能有那樣繁多的凡人情思。二位師姐想必是追隨她的時日長久了,因此神情舉止上,都有了幾絲她的意味。

    倒是馮、付、涂三位師兄神情較為安詳。卻也不是因此便說他們不在意丁師兄,韓一鳴知曉,他們也是著實在意的,丁師兄絕對是一個好掌門,也足以擔當一個掌門。他雖不多言語,但心智始終清明的,靈山的倒塌,靈山派弟子的流散,還真不能怪丁師兄,他已盡力而為,做為一個掌門,他沒讓靈山落入平波手中,雖說靈山是自己斬碎的,但韓一鳴這時已知曉,在斬碎靈山這事上,丁師兄要擔當的遠比自己多得多。

    自己不是靈山掌門,別人說起來,也只說自己有膽識,修為好,居然將靈山斬碎,是為了保全靈山派的名聲。但到了丁師兄面前,同樣的事,卻全然變了,人人都會說,丁師兄無能,沒有與靈山共存亡,靈山沒了,一個空頭掌門,還有甚臉面?靈山是毀在了他的手上!這些話無論如何,靈山的同門是不會當真的,但是平波一伙,是絕對會當真的,並且就算是人人都知曉這事的來龍去脈,也難保別人不這樣想!

    他這里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但羅姑卻是一時三刻回復不過來,甚而連醒都不曾醒來,雖說已耽擱了這許多時刻,但到了這時,韓一鳴還是覺得這等待太過難熬,卻是不能出聲催促。起身走到一邊無人處,站了片刻,又轉回身來,在原處坐下。卻是坐不過片刻,又起身來走動。走了兩回,馮玉藻道︰韓師弟,你來,你來。馮玉藻也是年長師兄,但與司馬凌逸卻全然兩樣。細看起來,馮師兄更像一位長輩,也更有年長師兄的樣子。司馬凌逸是才氣四溢,而馮師兄卻是沉穩持重!韓一鳴走到馮師兄身邊,馮玉藻道︰師弟,你坐!

    韓一鳴強耐著滿心的憂慮,在一邊坐下來,馮玉藻道︰你很擔心,可師弟,擔心是全然沒用的。不是麼?韓一鳴看著馮玉藻,這位師兄這樣沉穩,真是令人羨慕,馮玉藻面上沒有絲毫的擔憂,也看不出他心中所想。馮藻道︰韓師兄,我有一句話說與你听。韓一鳴連忙站起身來道︰請師兄賜教!馮玉藻道︰賜教不敢當,我只是看韓師弟你憂急不堪,才想與你說這話的。我知師弟是個性情中人,可咱們這樣擔憂全然無用。不如靜下心來等待。韓一鳴定了定神道︰師兄,等待麼?馮玉藻道︰是,便是等待。凡事都是要等待的,不是麼?尤其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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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7 00:23: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卷 離開 八五二、傳信

    韓一鳴道︰師兄教導得沒錯,可我如何才能靜下心來?我此時便是靜不下心來的。馮玉藻道︰師弟,你靜不下心來,也不能片刻之間去到掌門身邊。不能相助掌門,不是麼?因此這些焦慮全然沒什麼意思。不如靜心等待,也想一想之後該當如何。不過這也沒什麼用,我想得再好,始終不如變化那般快!這一點,韓一鳴也是深有感觸,嘆了口氣。馮玉藻道︰師弟,千萬不必嘆氣!一嘆氣,心中煩愁便生出來了,不要嘆息。韓一鳴這才察覺這位師兄的修為近乎化境,似乎這許多事,他都能冷靜看待。這種修為也是著實不易,若自己也能如此,那靈山還有什麼不能的呢?定了定神,道︰師兄說的是。只是我總忍不住去猜測。

    馮玉藻道︰沒什麼可猜測的,萬事如此,不是麼?韓一鳴點了點頭︰師兄說的是,只是我修為還淺,著實還不能與師兄一般透澈。馮玉藻看了他一眼,道︰這也沒什麼,師弟,你若記得我說的話,遇事焦急之時拿出來想一想,便也沒什麼了。凡事不都是這樣麼?只要想明白這一點,便沒什麼了。急是沒用的,擔憂,也沒甚用,甚而連想,都不會有用。因咱們不是對方,我們所能想到的,總是自認為十分周全了,但結果,卻往往出乎意料之外,因此不如不想,靜心等待。韓一鳴也不得不佩服這話說的有理,道︰師兄說的是,師兄這樣說真是讓我受益非淺。馮玉藻道︰這沒什麼的。于我而言,這是我多年得到的道理。只是我經歷太多,因此有了這些想法,似師弟這樣,太過年輕了。經歷與我們不一般,因此焦慮擔憂,都是人之常情,其實多過些日子,師弟你也會什麼都想明白的,不是麼?只不過我看你太過焦急,才跟你說這話的。你自己想明白的,比我說的更好。

    韓一鳴道︰只是多謝師兄教導,我目下或許做不到這一步,如師兄所說,我會焦慮。馮玉藻道︰這個不能怪師弟,凡事都是要經過,才會知曉結果。不是麼?道理也是一樣的,若不是經過,誰知曉那道理呢?並且唯有自己經歷得出的道理來,才會記得,也才會想得明白。我這般說與你,你能听得進,已是難能可貴了。換了他人,未必就听得進去。師弟,你是極要冷靜的,比起別人而言,你更要冷靜。我也知師弟這時做不到冷靜,但我請師弟一定嘗試做到。韓一鳴道︰是,師兄說的是,我一定嘗試去做到。

    羅姑回復極慢,她雞皮鶴發,衰弱之極。好在二位師姐在一旁照料,韓一鳴看過凌風雲,倒也精神健旺,不見消瘦,反而還有胖了模樣。師姐笑道︰這小子好結實。靈心師妹給的花露真是不錯。他很服吃呢!韓一鳴道︰師姐,那花露還有麼?吃了這些天了。那師姐笑道︰花露是沒有那樣多的。只不過我們給他吃點別的,每天只給他吃兩回花露,這樣倒也還好,沒減膘呢。韓一鳴想要問師姐給凌風雲吃了什麼,但看凌風雲全然沒有消瘦的模樣,也著實放心了,二位師姐帶這個小兒,自然要比自己帶的好。自身是什麼都不知曉,只知他哭了給他吃,時不時給他喝點水,別的一概不知該如何伺弄他。小兒可不是好帶的,凌風雲已然極乖了,且也不易生病,若是不乖些,自己真不知該拿他怎麼樣才好?再來個容易生病……

    正想著,忽然心底一揪,竟是辣辣作痛!韓一鳴一時間竟痛得眼前一黑,回不過神來,片刻之後緩過氣來,見師兄師姐們都不曾留意,也不聲張,只是一手捂了心口,走開了去。走到一邊,心口猶自辣辣作痛,韓一鳴著實不知這痛自何處而來,也不知這痛是何意,定了定神。忽然見天邊一道靈光,向著自己這邊而來!

    韓一鳴大吃一驚,定了定神,這個時節,不論誰找尋過來,只怕都不是好事。韓一鳴四周看了看正想御劍飛開,將那靈光引開,只听沈若復道︰看,那是誰的傳信?韓一鳴定楮一看,那靈光竟不是人,只是小小一團靈光,真是沈若復說的傳信麼?有些意外,但仍舊招出寶劍來,等待那團靈光來到面前。

    那團靈光來徑直來到他的面前,此時除卻兩位師姐,師兄們都聚攏了過來,那靈光停在韓一鳴面前,韓一鳴細看片刻,不知該不該去踫觸。沈若復道︰這是誰的傳信?韓一鳴搖頭︰我也不知。我甚而不知這是傳信。沈若復道︰師弟,來尋你的,想必是有要事的,你打開看看。韓一鳴道︰打開?師兄,你的意思是讓我踫一踫這個麼?沈若復道︰別用手踫,用你的劍!萬一是于你不利的,你的寶劍至少能救你一命!韓一鳴道︰好!招出寶劍來,用鳴淵寶劍對著那團靈光,輕輕一剖。

    那團靈光化了開去,韓一鳴只見其中有一柄寶劍的影子,劍鋒微微有著青色,鋒利無比,竟是青霜寶劍!青霜寶劍是陳蔚宇的佩劍,韓一鳴定定看了片刻,這柄劍是他見得最少的,四師叔寂滅後,他就沒再見過了。這劍在四師叔手上時,也少見他出手。四師叔畢竟是以智取勝的,不以武力取勝,因此這柄劍,不過是四師叔的配劍罷了。算不上是他的法器。青霜寶劍的影子散了開去,幾個字浮現出來,韓一鳴一看之下大吃一驚。這幾個字寫著︰速尋丁掌門,貴派有變。韓一鳴愣了片刻,回頭來看,只見人人都面色各異。韓一鳴看了沈若復一眼,沈若復也正兩眼來看他,二人互望一眼,都見對方臉色發青發白,二人最為擔憂之事,果然成真了!丁五!

    韓一鳴確知沈若復心中擔憂的是丁五,他自己心中擔憂的,也是丁五,沈若復那日雖未明說他擔憂的是丁五師兄,但韓一鳴可以確知他擔憂的是丁五師兄。畢竟到這步田地,掌門師兄的安危才是令人最擔憂的。只是沈若復是早知分開來走是錯誤,韓一鳴卻這時才知自己擔心的是什麼!一直以來,他遇上的平波門人就不多,因此也並未想這樣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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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7 00:23:2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卷 離開 八五三、話

    沈若復道︰“這是誰的傳信?誰傳來的?”韓一鳴同樣一無所知︰“我如何得知呢?只是這柄劍,這柄劍是四師叔的青霜寶劍!”沈若復道︰“我也看出來了,這是青霜寶劍!青霜寶劍落入外人之手,沒什麼可意外的。只是這柄劍,落在了何人手中,這個倒是要追究的。”韓一鳴也是這樣想,只不過不知如何看得出來青霜寶劍落在了什麼人手中,只是卻是看不出來。

    倒是馮玉藻道︰“嗯,看這個傳信的法子,青霜寶劍該當是落在陳如風陳掌門手中。”韓一鳴雖與陳如風交往不多,但卻知他是個清者自清之人,與平波一干人等全然兩樣。因此道︰“我去討要回來。”青霜寶劍流落在外,韓一鳴心中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忍受的。雖說青霜寶劍跟紫霓、劈風不同,不曾落入平波手中,但流落在外,依舊讓靈山弟子心中無法承受。韓一鳴道︰“我去尋陳掌門要回來,我定要將這柄劍要回來的。”

    沈若復道︰“嗯,正好,師弟前去要這柄劍,我去找丁師兄。”韓一鳴一時醒悟過來,忙道︰“我也先去……”才說到這里,沈若復已道︰“那倒不必,師弟,丁師兄我們去找,你得去听一听陳如風前輩說的是什麼。知己知彼,才百戰不殆。”韓一鳴冷不防被他這樣說了一句,想要再說,沈若復又搶著道︰“師弟,你听我說,若是丁師兄有了什麼意外,你去了也晚了,意外便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相信我們這些師兄弟,一樣擔心丁師兄的安危,這個時候真是有你一個不多,無你一個不少,你為何不趕著去听听陳如風說些什麼?陳如風與平波不是一路人,听他說說,你或多或少能知曉些我們一直不知曉之事。”韓一鳴還未搭言,師兄師姐們都紛紛道︰“小師弟確該去尋陳如風。”“該听听他的說法。”眾口不一,卻都是同樣的說辭,讓他去尋陳如風。

    韓一鳴愣了一愣,忽然下定決心︰“好,我去。只是他是在何方?”沈若復道︰“來。”他伸出手來,手心有一支小小羽箭。他道︰“這個是陳如風前輩的引路符。我伸手一踫便將它抓在手中了。你只管拿去,順著它的指引走便可。”韓一鳴伸出手來,沈若復在他掌心一拍,道︰“你快些去,我們等你回來。再者,師弟,你出現可將于師兄不利之人引開,反倒是”韓一鳴極是想去看看丁五,但看沈若復這樣說,也知他們說的有理,道︰“那我速去速回。”

    他御劍而起,沿著手心小小羽箭的指引,向前而去,他御劍本來便快,此時心中有事,更是如風馳電掣一般,不多時,手心那小小羽箭已不知去向,韓一鳴向下一看,只見一個小小村莊,他在高處,兩眼一掃,已見小村莊不過十來里處,有好大一片房舍,十分齊整,且透出隱隱靈光。想來便是此處了。只是他如今十分細心,並不就這樣挨近前去,先在村莊附近落下地來,看了看方位,見一個村人正扛著農具走來,便挨上去問道︰“借問那邊有一片去處,是何去處?”那村人看了他一眼道︰“什麼去處不去處,這里除了我們這個村子,哪里還有去處?”

    韓一鳴立知不對,他明明見那邊一片房屋,這村人卻說沒有去處,但也不再問,只道︰“那是我尋錯了,此地只有這一處村莊麼?”那村人道︰“是呀,方圓幾十里,僅我們一處村莊,哪里還有什麼別的去處,你別是尋錯地方了。”韓一鳴不再追問,只道︰“看來我是找錯地方了。”不必再問,那必是陳如風的法術了,讓人無法尋到,他早已辨別了方位,轉身向著那邊走去。那農人還在身後道︰“你走錯路了,走那邊走幾日你都出不了這地方,這邊才對。”他倒是熱心,韓一鳴本不想按他所說的走,但一想他也是好意,自己要是不按他指點去走,只怕他還要追上來指點,遂謝了他,按他所說的方位走去。

    走開去十數丈,看看身周沒了人影,又向著先前認好的方位而去。不多時已見前方有了一片整齊的房舍,趕上前去,甫來到院門前,院門已無聲打開,一個弟子站在門前道︰“貴客遠道而來,請進,家師已恭候多時了。”韓一鳴走入院中,院中弟子不少,院內著實熱鬧,但院外卻無聲無息。那弟子關上院門,對他道︰“請隨我這邊來。”他低眉垂首,引了韓一鳴向後院而去。

    想來陳如風律下十分嚴謹,他門派內弟子似是不關心身外之事,見韓一鳴來了,也全然沒有驚訝之色。不多時,二人已走到一間屋前,那引路的弟子對著門內道︰“師父,貴客已然來到。”陳如風如同憑空出現,轉眼已出現在門前︰“嗯,小朋友你果真來得快。請進請進。”那弟子自退下去了,韓一鳴走入屋內,只見屋內十分整潔,陳設也是極為簡便,陳如風道︰“來來,先歇一歇,我有要緊話要對你說。”

    韓一鳴哪里歇得住,轉身道︰“請前輩指點,到底有何要緊事招我前來?”陳如風道︰“嗯,小朋友是個性急之人,那我便說了。貴派丁掌門,丁掌門與平波道人遭遇,不是我對丁掌門的修為不以為意,著實平波是要技高一籌的,因此上,丁掌門只怕是……”他後面不再說下去了,韓一鳴只是怔怔听著,他言語並不高聲,但韓一鳴已听得呆了,全然是被這話震呆了。半晌回過神來,吶吶不敢開口再問下去。陳如風道︰“我是給貴派傳信,不知來的是小朋友,因此上,我也有些意外。不過不論是誰來,我只有一句話︰不論如何,請你們一定要忍,忍不住也要忍,打落牙齒和血吞,這個時節,靈山派不是他的對手。我們也不能插手。你不要怪我們。平波這時鋒頭太強,我不得不避開些,至少讓我門派的弟子平安,你不會怪我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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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卷 離開 八四四、神魔

    韓一鳴道︰沒了,師兄放心,定是沒了。涂師兄道︰還是要看過的,看過才知有沒有。這個也是明晰師兄交待過的,說杜超師兄言道,若是看不出黑影了,那才是好了,若是還有黑影,我明天再去請明晰師兄相助。韓一鳴連忙道︰不必了罷,我看已全然好了。涂師兄道︰還是不要大意,看過再說。都已治到了這個份上,你還不全治好麼?你若是不全治好,于你自己也沒什麼好處的。還要令我們擔心,還是看看罷。你為我們的安危擔憂,難不成我們不會為你的安危擔憂麼?韓一鳴心想也是,點起梵心燭火來,對著腳上細看。

    下午之時,他的腳背已呈現紫色,足趾已是微有紫黑色,便是師兄們說的壞死。這時對了梵心燭火細看,腳上已是十分干淨,再也沒有那敗死之色了。道︰嗯,師兄,好了,真的好了。杜師兄果真厲害,真將我的腳給保住了。徐師兄道︰那是,且他全然沒有平波門人那種無恥的樣子。可惜了,投在平波門下,也算是明珠暗投了。韓一鳴想起杜超對平波的不肯離棄,也是暗地里嘆了口氣,這樣一位師兄,竟是投在平波門下,雖說平波或許也有他的過人之處,但這樣一位師兄投在他門下,還真是可惜了。

    他腳上凍傷治好,心中再無掛礙,也累了,再加身上暖洋洋的,不覺迷糊起來,一覺睡了過去。這一覺睡得甚是飽足,直到日上三竿才醒來。醒來之後,總覺似有什麼要說,卻又說不出來,坐了一陣,才想起要說什麼來,道︰沈師兄,沈師兄,我夢到一個奇異的夢了。

    一時之間,眾人都聚集過來,紛紛問道︰什麼夢?師弟,什麼夢?韓一鳴道︰我夢到狂飆自我身邊走過去,踏著河水過了河,在那塊石頭之上對著我們看了一看,之後便消失不見了。一時眾人都愣了,韓一鳴伸手一指,指著河對岸一塊大石︰就是那塊大石,它站在石上對我們看了看。

    羅姑道︰還有什麼?韓一鳴道︰嗯,沒了,真的沒了。我想了半天,果真沒了。羅姑站起身來,對著那邊細看了片刻,道︰嗯,那,你記得是什麼樣的時辰麼?韓一鳴搖了搖頭︰我夢中沒有時辰的。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來︰嗯是了,我想起來了,天空中有兩個太陽,或是一個太陽一個月亮,反正我是沒有細細留神的。羅姑沉吟了半晌︰嗯,是了,是這樣的,只是我還要想上一想,才能明白。

    她轉身走開,眾人都看著她的背影,到了這時了,狂飆的時刻也該近了,只是到底是何時,還是未知,只知近了。但卻有一層謎,一直攔在這個近了前方,看透了這層迷霧,這個近了,才真的近了。而能看透這個近了的人,只有羅姑。所有的一切,都靜待她來揭曉。

    羅姑默默走開,過得一陣,遠遠地轉回身對沈若復道︰你來。沈若復走過那邊去,兩人站在那邊不知說了些什麼。按理來說,韓一鳴只要靜下心來,便能听到他們說些什麼。但他卻不去听,只是等他們講完過來。不多時沈若復過來︰師兄師弟們,要小心了,羅姑告訴我,能看到狂飆靈力的神魔都會來,因此,大家不論看到什麼,都不要太在意。也不能太著緊。若不是危及性命,看到也當看不到罷。再者,各人看到的,或許會全然不一樣。我們大家都各自小心罷。各人所見不同,韓一鳴听到這話已不是第一回,因此也不意外,只是听到這話時,心里一陣酸痛。語重心長對他說這話的人已然早已寂滅了,但一回想起來,還記得自己坐在秦師伯屋內,喝了有貫通法的茶,心中的傷感涌出來,轉開頭去。

    他竭力不去想靈山的過往,那許多親切和善的面孔。也盡力不去想在靈山上度過的日子,不想那藍天白雲,青山碧水。但冷不防,這些事還是悄悄溜進他的心里來,就像這時,他不僅想起了靈山的一切,甚而想起來了與師長師兄師姐們一同下山奔走,二師伯對自己諄諄善誘,悉心教導。也想起了白龍、詰利摩訶、甚而想起了沒上山時自己在家的樣子。原來這許多事,平日里盡力不去想,卻都會在楔機適當的時刻涌入心里來。猛然間看到這許多過往,確有些前世今生之感,韓一鳴只覺浮生若夢,連如今自己正在經歷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只是不知道這夢的盡頭是什麼,那麼些過往,果真是自己經歷過的嗎?怎會有這樣如夢似幻的知覺。

    忽然一個聲音道︰是夢,也非夢!韓一鳴抬頭一看,眼前多了幾個人影,確實是人影,卻是再怪異不過的人影。三頭六臂還算是少的了,這幾個人影都是十分可怕,肩上都生著無數個頭,或大或小,有的正中的頭大些,兩邊的頭如同一層層側過面去一般。有的則是一個大頭,大頭的額頭上生著無數小頭。這些頭看上去各不相似,有的甚而是骷髏。唯一相同的,是都呈現無比猙獰的模樣。韓一鳴愣愣看著,與這些頭相應而生的,還有那數不清的手與腳。每一只手都各有所持,有的拿著一個頭骨,有的拿著一根脛骨,有的拿一面小小皮鼓,有的是結成手印。韓一鳴雖不懂那是什麼手印,畢竟修行的時刻也不算短了,入靈山也兩年有余了,即便是不知曉這是什麼法印,一看也知是結成了手印。各種手印有各種手印的意思,只是他分不出來。

    這些人的腳下,有的是小人在奔跑,有的是說不出名字的獸類,這許多形狀怪異的神魔一起出現,韓一鳴只得一動不動,靜靜看著。此時他身邊的師兄師姐們都不見了,不知他們到何方去了,或許他們就在身邊,只是自己看不見。因了這些神魔,全然看不見。這些不知是神還是魔,這里,面容慈祥的或許是魔,而面容猙獰可怖的,卻常常是悲憫眾生的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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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7 23:14: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卷 離開 八四五、花雨

    神魔自他身邊而過,韓一鳴只覺身上汗毛都乍了起來,耳中全是雜亂不堪的念誦之聲,听著說不出的怪異,那念誦之聲沒有一個字捕捉得到,並且還有輕聲的法器聲響。似乎還有香燭的聲音,這許多聲音混在一起,怎麼也听不明白。韓一鳴四周看了看,這里還是先前的所在,但身周的一切,都如同被蒙上了一層薄紗一般,微有些看不分明了。

    這幾個神魔或先或後,不是同時而至,卻看著似是同時而至,同時離去一般,韓一鳴只是屏心靜氣,等待它們離去。他也曾閉上眼,想不看到這些神魔,畢竟是神魔,看到了也未必會是什麼好事,但他閉上眼,才發現全然無用,這些神魔就如同是出現在他的腦中一般,閉上了眼,依舊能夠看得清清楚楚。那就只能等待,等待它們離去,二師伯早已說過,每片天空之下,有不同的神魔,互不相侵,那自己遇上這些神魔,便不要輕舉妄動。

    神魔都很快離去,仿佛它們只是路過,那極是詭秘、嘈雜的聲音也隨之消失。韓一鳴這里才松了口氣,原來神魔們一出現,他全身就不知不覺繃緊了。或許是那樣強大的靈力魔力讓他緊張,又或許是神魔們本來就是令人緊張的。這時松了口氣,才覺全身都是汗水,自己似乎是太過著緊了。但面對神魔,如何不緊張?韓一鳴也不曾躬身行禮,只是側身站在一邊,微微低下頭,對于神魔,不論是善還是惡,輕易的打量,似乎都是不敬的。對于神魔,最大的敬意,便是不去輕易地挨近它們,也不去打擾它們,讓它們自自己身邊輕輕越過。

    片刻之後,耳邊清靜,除卻風聲,再沒別的,四周一望,師兄師姐們都在,連無名都在,無名倒在地上呼呼大睡,手腳攤開,鼾聲四起。他的右手中,依舊拿著斷獬寶刀,只是斷獬寶刀著實不像是兵刃,若不是事先識得,韓一鳴就只當那是一根薄些的鐵棍。黃松濤費盡心力想找的,就是這個,可是他怎樣也不會想到,他的誅魔弟子,與他門內的四大靈刃之一的斷獬,如今會在這里,會是這生模樣。想必黃松濤為找尋無名,也是很下了些功夫的,怎奈就是找不到。韓一鳴自然不想將無名列入靈山,但到了這一步,他也不會輕易放無名離去。只要黃松濤尋不到無名,遲早會來找自己。那時,定要讓黃松濤為靈山也出一份力。

    沈若復說得對,這個時節了,只靠靈山弟子之力,那是太微薄了,靈山的一切都已沒了,唯一剩下的就這幾名弟子了,能成得什麼事呢?凡要成事,還要依靠之力才行。正想著,忽然听到心內有個聲音道︰韓師弟,我這里等著你,你若有空了,前來尋我,我有事要對你說。韓一鳴一個機靈,這個聲音,這個聲音竟似是元慧的!

    元慧有事找尋自己麼?他如何找到自己的?韓一鳴大吃一驚,再靜心听去,卻再听不到那聲音了。難道是自己听錯了?可是韓一鳴深知自己極少會有听錯的時候,這許多時日以來,哪有听錯的時候?上了靈山以來,也從未听錯過,那這個聲音是自何處而來的呢?

    忽然面上灑上了幾點水,韓一鳴抬起頭來,深深夜空之中,無數花瓣隨著細小的雨點一同灑了下來,耳邊傳來輕輕的吟哦之聲,一個個婀娜的身姿憑空出現,一個個修眉俊眼,面容清秀,微露笑意的女子出現,只是她們身上也幾乎是裸露著的,有的身披輕紗,有的只是圍了幾圈薄紗,甚而有的只是頸中手上有飾物,身上卻是一絲不掛。韓一鳴飛快低下頭來,這回連眼都不敢亂眨,也不敢閉眼。這也是神魔麼,神魔也有女子麼?但若不是神魔,還有什麼女子敢如此呢?

    芬芳花雨直灑下來,四周有了淡淡微光,韓一鳴鼻端有著泥土的清新氣息與花瓣的幽香。忽然听到羅姑的聲音道︰空行母挾花帶雨,乃是帶來生機,惠予眾生。韓一鳴微微回頭一看,只見羅姑不知何時出現在離他不遠處,她端坐地上,面目清秀,抬眼望天,面上浮上一絲笑意來,極是安詳,片刻之後,她面上籠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如同一塊美玉一般,發出光來,她眉眼舒展,笑意輕盈。

    花雨之後,那淡淡微光消失,羅姑的身影隱沒在了黑暗之中。空行母遠去,韓一鳴回過神來,才見月亮已微微偏西了。地上依舊有著花瓣與雨水的清新氣息,韓一鳴四周看了看,地上有著零零星星的花瓣,是花雨之後留下的。在這寸草不生的荒涼河灘上,這花瓣是那樣的嬌嫩與清新。忽然見羅姑的身影已走到了河邊,韓一鳴連忙叫道︰羅姑!

    羅姑充耳不聞,徑直向河里走去,韓一鳴才被那河水凍傷過雙腳,連忙趕上去拉她,但無論他怎樣快,卻終是慢了一步似的,不曾拉得。羅姑自他手前不過三寸之處走入河中。韓一鳴連忙叫道︰師兄師姐,羅姑下河里去了!

    只听沈若復沉靜的聲音道︰師弟,你不要擔心,讓她去。她此時是必去的,她已靈力附身了,想必是時候了。韓一鳴回過頭來,才見沈若復不知何時已將在了一邊,他目光冷靜。原來他看到了。沈若復道︰不要擔心,你看,她並沒踏在水中。羅姑的靈力,與我們不同,她不能御劍飛行,她的靈力,只用來做引路之用。但她此時踏浪而行,便是因她的靈力非同一般了,這靈力是狂飆的,狂飆的靈力強大,但需一個人帶它去轉世之處。這個人就是羅姑。

    韓一鳴看了看師兄,轉回頭去看羅姑,只見她已走上了河對岸,向著那塊突兀的大石走去,那便是韓一鳴做夢,夢到狂飆所在之處。轉眼,羅姑已上了那塊大石,她輕輕易易就走上了那塊大石,且是走上去的。她在那塊大石上跪坐下來,過得片刻,身上已騰起瑩瑩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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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卷 離開 八四六、魔力

    韓一鳴還未說話,一個身影猛地躍到了他的前方。四腳著地,身軀粗壯,自喉嚨深處傳出來脅迫的聲息告訴他,這是阿土!韓一鳴猛然想起來,阿土與狂飆素來就不付對,阿土這個時節跳出來,便是因狂飆的靈力太強所致!沈若復已道︰快,按住它,它要是撲上去,是會壞了狂飆的大事的。韓一鳴也是身手敏捷了,直撲上去,雙手緊緊按住了阿土的肩背。阿土狂嘯一聲,回過頭來,眼中凶光畢露,四根自皮肉中穿出的獠牙閃著猙獰的白光。

    沈若復也直撲上來,與他一同按住阿土,阿土身軀扭動起來,它一扭,這里二人便按不住了,阿土力氣極大,二人幾乎同時被它甩開,踉蹌幾步好在不曾摔倒,但阿土已趁這時機,身軀直縱出去,向著河對岸去了!韓一鳴正要直追上去,沈若復已道︰鳴淵寶劍!韓一鳴哪里去細想,手指對著對岸一彈,背上錚的一聲響,鳴淵寶劍已脫匣而出,向著對岸直射過去。鳴淵劍出,帶著一聲尖銳嘯聲,轉眼已射到阿土前方,釘在了大石之上!

    瞬間,鳴淵寶劍綻放出耀眼光芒,一聲鳴叫,一道流光自劍身上流溢出來。攔在了阿土前方,韓一鳴愣了一愣,他不過是想鳴淵寶劍能夠攔住阿土,卻不料鸞鳥的怨靈會在這個當口出現!沈若復在一旁道︰鸞鳥怨靈出現,狂飆只怕要到時刻了!韓一鳴也作如是想。鸞鳥的怨靈張開雙翅,已將前方都籠罩在了那耀目的光芒之下。

    阿土左沖右突,卻是哪里進得去,鸞鳥的怨靈如同一柄大傘,將羅姑罩在了身後。沈若復道︰這樣好,阿土與狂飆不必沖突,狂飆也能好好去轉世。韓一鳴道︰是。此事了結,我們須得快些趕回去才是,我心中總覺不安,我……說到這里,又止住了,那個聲音果真是元慧的麼?他听到那個聲音果真是元慧的麼?元慧怎能叫得自己心中有聲呢?忍了一忍不曾說出來。沈若復早已說過他疑心有事錯了,那自己再說出來,豈不是更加令他心亂?

    忽然一個小小人影閃了出來,不過兩尺來高,清瘦的小小人影,一個小小的頭顱之上,一對尖尖耳朵直豎著。業力閻王!不知它是一直跟隨,還是這時忽然出現?它又出現在了韓一鳴面前。它呲牙咧嘴對著韓一鳴一笑,此時它已不是那副和善面貌,而是有些猙獰了,咧開的口中,全是尖尖利齒,它的口中是烏黑色澤,看上去越發怪異了。韓一鳴看了看左右,竟然發現大大小小的鬼影出現了!該說是魔影罷,這些影子,大的不過三尺,小的僅有一尺,都與這業力閻王大同小異,形狀怪誕,模樣猙獰,或者有的連形影都不具備,只是一團影子,在一邊飄來飄去!

    這許多魔異出現,定然不是好事。韓一鳴四周一望,除卻前方的羅姑、阿土與鳴淵寶劍之外,這里再沒人影了,連方才就站在身邊的沈若復也不見了蹤跡!韓一鳴立時知曉,自己又入了迷津了,又或許這里不止一個迷津,師兄師姐們連那無名都在迷津之中,只不過他們不在同一個迷津當中,各自在各自的迷津當中。師兄師姐們是約不會拋下他一個人而去的。

    他定了定神,業力閻王與這些魔異同時出現,想必也是告訴他狂飆的時刻近了,靈力四溢,因而引得神魔皆動了。想起羅姑的話來,定了定神,坐下身來,這許多神魔都出現了,羅姑已說過,神魔都由自心生,不可回避,那倒要看看業力閻王如何誘得自己跳入它的陷阱或圈套中去。

    這邊魔影憧憧,而那邊,阿土站在河灘上,帶著低聲咆哮,對著攔在它前方的鸞鳥怨靈。鸞鳥怨靈是看得最為分明的一次,只是一個光影,但明亮金色,雙翅張開,拖著長長的尾羽,將阿土籠罩在下方。鸞鳥怨靈之後,是羅姑,她坐在那塊大石之上,手里捧著封靈寶玉,雙目合著,似在等待時機到來!

    忽然韓一鳴只覺身邊多了個人,回頭一看,那人面容清秀,三縷長須,正對自己拈須而笑!這人,韓一鳴如何會忘記?他一身素衣,對韓一鳴輕輕點頭,盧月清。引韓一鳴進入靈山的人,也是韓一鳴的第一個師父!他身上發出淡淡白光,對著韓一鳴似是說了句什麼,韓一鳴忍不住道︰師父,您可好?弟子……說到這里,再也說不下去。師父早已寂滅了,和四師叔一起,為了救自己而寂滅了!有什麼好的?想到這里,心頭一凜,這,別是業力閻王的魔力所致罷?

    一時清醒過來,對著盧月清的身影,想要說︰你不是我師父,不必騙我!但這話卻是怎樣也說不出口!只是怔怔看著前方。猛然間,又一個人影出現,身形挺拔,面容英俊,眉宇之間,全是靈氣。這個人,韓一鳴也是至死不忘的,陳蔚宇。那聰明絕頂的師叔!似乎平波什麼招數都瞞不過他的眼楮,也似乎世間的一切,他都有自己的看法,並且能夠教導弟子,怎樣去做。他也是因為救韓一鳴而寂滅的,韓一鳴眼中一酸,明知師父、師叔出現,皆是幻像。但看到師父、師叔,如何能夠不動容呢?

    陳蔚芋靜靜看著他,如同盧月清一般,身上也發出微微白光來。韓一鳴對著這早已寂滅了的師父師叔,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從何說起,靈山是自己親手斬碎的,他們必定想不到終有一日,靈山會毀在本門弟子的手上,並且是毀在他的手上!

    韓一鳴將頭擰開一邊,緊咬牙關,忍了又忍,再回過頭來,師父與四師叔都不見了,站在他面前的,是另一個人,這個人身形微胖,面目慈祥,一雙眼楮,正看著韓一鳴!黃靜玄!靈山之上最為令人詬病,也最讓韓一鳴動容的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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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卷 離開 八四七、火

    他帶著韓一鳴下山時,韓一鳴很是佩服這位師伯的修為與作為。雖說有時也覺這位師伯讓靈山太過窩囊,但後來才知,並非是他不能,只是他不為。事事,他都是為靈山著想。以他從前鏡面閻王的稱呼,與他經過的過往,他的心里,必定是很堅定的,也不是個瞻前顧後之人。他只是一心想洗刷自己的過往,哪怕那過往皆不是他的過錯。他的修為,應該不比平波差,卻總是那樣忍讓,為的也只是平波抓不住把柄,無法詬病靈山。韓一鳴最記得的,是他講鳴淵寶劍來歷時的樣子,而最為震動心弦的,是他自靜室之中走出,只身反出靈山,與平波及他招來的烏合之眾性命相拼的時刻。韓一鳴從來沒有看不起這位師伯。連他不堪回首的過往,韓一鳴都沒有絲毫看不起。正相反,這位師伯才是對他教導最多的。

    因了這些教導,韓一鳴輕輕地道︰二師伯,我們都很掛念您。說到這里,本已忍住的眼淚,又盈滿眼眶,黃靜玄對他微笑,輕輕點頭,一如往日那般親切。韓一鳴再將頭扭向一邊,閉了閉眼,將那忍而又忍的眼淚再次忍回去,這都是業力閻王所造的虛幻!再回過頭來,黃靜玄的身影已不見了,站在面前的是白櫻。韓一鳴看到白櫻,立時想到的是她是被別人分而食之的,忍不住道︰師叔,都怪弟子無能!他心中一直有著這句話,卻不曾說出來。白櫻救他于性命垂危之時,但到了白櫻自己難逃大難,他卻無能為力,並且眼睜睜看著她被那群烏合之眾分食得一干二淨!他轉開頭去,這回卻在身邊看到了趙浩洋。

    他在靈山的第二位師父!武修出類拔萃,在靈山的最後時日,收了他當弟子!韓一鳴不知這位師父是如何寂滅的,但這位師父的性情,絕對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與二師伯一起,將他們這些弟子都送離了翠薇堂,他們獨自對面那許多獰惡之輩。那時韓一鳴與眾位師兄們想的是要寫師門共存亡的,但最終,他們都存下來了,這些師長卻一個都沒留下來!

    趙浩洋身邊出現了秦無方,白首如雪,容顏清 。韓一鳴閉了閉眼,只有自己的入門師父盧月清與四師叔離去,他夢里曾經夢見。靈山崩塌之後,他再沒夢見過這些師長,或許他害怕夢見,連夢里都要回避。

    他寧神靜氣,忍了好一陣,鼻中才不那樣酸楚。閉目了許久,才抬起頭來。這一抬起頭來,有兩個人已站在了面前!一男一女,男的穿了繭綢長袍,肥胖身軀,女的則是面容慈祥,滿臉滿眼都是對他的痛惜。韓一鳴本已忍了好久,好容易將眼淚都忍住了,羅姑交待過,眼淚,就是業力閻王所要,拿到了眼淚,就拿到了你的軟弱之處。那它就可以隨心所欲。

    韓一鳴看到別人,猶能自持,唯獨看到這兩個人,他是不能自持的。這是他的生身父母,骨肉至親。他能對所有的人都不動容,唯獨這二人,他是忍不住的。他淚水再也止不住地掉下來,張了張口,卻是喊不出來。

    淚水一掉,便為業力閻王所掌控。韓一鳴魔由心生,只見母親伸出手來,輕輕撫摸自己的頭頸,如同自己還是個孩兒一般!韓一鳴見了誰都把持得住,唯有見了這兩個人,再也把持不住,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緊咬住牙關,身上卻顫抖起來。但生身父母,這眼淚是誰也把持不住的。他也知眼淚一掉,業力閻王便掌控了自己。可眼淚卻是把持不住地掉下來,失聲痛哭。

    他明知那幻化出來的身影背後,是無間地獄,也看到了地獄里的烈火,正向著自己撲來。那不是他的父母,那是業力閻王幻化出來的幻像。業力閻王看到了他內心深處的一切,它是由這些過往滋生出來的。因此它會將他記得或不記得的事情都翻出來,讓人不得不去面對。但它這時翻出來的,是韓一鳴一直以來最為痛楚,也最不敢去面對的過往。因此明知是假,卻還是不能自持!

    父母的幻影在前方對著他輕輕招手,他們身後,是無邊無際,紅得妖異的地獄之火。韓一鳴卻忍不住向前走去,明知是地獄,卻還是忍不住向前走去。忽然他看到一個人,正在地上打滾。這個人與地獄之火,與地獄之火前方的誘惑完全不相似,他就是一個尋常人,在地上翻來覆去的滾動。

    徐子謂!韓一鳴不知他是如何會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幻相里。他身上籠罩著一層灰土,看不分明,但韓一鳴一眼便知他便是徐子謂。他在地上滾動,滿身塵泥,似是十分痛苦。韓一鳴不看還好,一看,本來充盈耳中的誦念聲中,忽然多了一個聲音︰師父,不是我。我,我沒有……師兄,師兄,大師兄。你……這是徐子謂的聲音,他幾乎是號啕大哭,有百多年修為的徐子謂居然也會號啕大哭?韓一鳴素來看他都是說不出的情緒,這時看見,厭惡之中,多了幾分憐憫。

    就是這一看的瞬間,徐子謂已從地上一躍而起。他本來雙手捂在面上,這時松開手來,五官扭曲,滿面都是猙獰之狀,一雙眼楮里,全是白眼仁,沒有了黑眼珠。並且他的白眼仁全是綠色,韓一鳴細細一看,他眼中映滿了碧色的火焰。地獄之火映在他的眼中,全是碧色!

    徐子謂直撲上來,雙手緊緊拖住韓一鳴,口中含糊不清地道︰別去!師弟!別去!要去,要去,讓我……他雙手牢牢抓住韓一鳴的胳膊,韓一鳴只覺他的手心冰涼,隔了衣服,寒意還是直透進來!他極是大力,拉得韓一鳴不能向前,寒意自手而上,轉眼連肩都冰涼了。韓一鳴忍不住道︰你,你放手!話一出口,才發覺自己的聲音那樣古怪,像從水底傳來一樣,沉悶且難听明白。徐子謂兩眼之中綠光閃爍,面上神情扭曲,韓一鳴正要再問他︰你怎樣了?耳邊忽然傳來母親的一聲呼喚︰一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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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卷 離開 八四八、罪孽

    這的確是母親的聲音,韓一鳴絕不懷疑,這聲音于他來說,是絕大的誘惑,不再問徐子謂,轉過身來,向著幻像細看。他不細看還好,一看之下,幻影越來越實在,韓一鳴甚而能覺察到幻影身上的溫暖。那是從前包圍他的溫暖,讓他眼淚越發止不住地掉下來。

    他用力甩開徐子謂,他甩得極是用力,徐子謂居然不曾抓住他,被他甩到一邊。但徐子謂如同瘋了一般,直撲上來,雙臂一合,牢牢抱住了他的腰!徐子謂氣力也極大,韓一鳴連甩幾回,哪里甩得開,只能道︰放開!他此時也是惡狠狠的,但怎奈徐子謂便是不放松一點,韓一鳴邁步向前走去,拖得徐子謂也向前走去。

    忽然頭頂上一痛,韓一鳴眼前一黑,頭頂被什麼重重擊了一下,韓一鳴驟然清醒過來,眼前的幻相消失,只有無間地獄的熊熊火苗在前方等著自己,哪里有父母的身影?回過頭來,徐子謂緊捏著拳頭站在身後。是徐子謂打了他頭頂一拳!也是徐子謂救了他!又一次,徐子謂將他自業力閻王的手下搶出來,韓一鳴頗有感觸,但還未說話,徐子謂已倒在地上,翻來覆去滾動,口中嚷著︰不是我!不要抓我!他雙手舞動,似乎周圍有許多人圍著他,抓他一般。

    韓一鳴靜了靜心,定了定神,閉上雙眼,清心寧神,再睜開眼來,只見面前早已站滿了大大小小,形狀怪異的妖魔。確實是妖魔,有的面目猙獰,有的面目狡猾,有的妖異,但都有一雙尖耳朵,有的似人,有的不似人,布滿了身周處處,

    不知這許多妖異自何處而來?韓一鳴只知,這些妖異都是隨業力閻王而來,或是伴業力閻王而生,因感應到狂飆靈力,才會在此情此景下出現。只是這些妖魔,正圍著徐子謂跳躍指點。不知徐子謂可能看到?徐子謂能看到業力閻王,那麼這些妖魔他也該能看見才是。韓一鳴看他這樣,禁不住有些心生憐憫,他之前錯了,但現下想要改正,卻是那樣的難。同門之中大家都不能容忍他這樣的背叛,卻也不忍就這樣將他攆走,畢竟同門一脈,且他與幾位師兄,是百年交情,不容抹殺。只是他的過錯,也是大到不容抹殺。兩般不容抹殺到了一處,才成就了他今日處處皆難的結果!

    韓一鳴也知得饒人處且饒人,但這師兄的過錯,卻是自己饒恕不了的。怎麼樣的都饒恕不了。饒恕了他,如何給已寂滅的師長們一個交待?只是不饒恕他,卻又覺他極是可憐。他是兩難,可這世間,兩難之事,之人,太多了,總不能因了這點兩難,便遺害無窮罷。他算不上遺害無窮,但算得上遺恨無窮了。韓一鳴也相信,這里的師兄師姐,沒有一個不恨他,也沒有一個不可憐他。但萬般業果皆是他自己作下的,別人要怎樣對待,那是半點也怪不得的。

    此時上方早已沒有了天空,頭頂是一片血紅,下方的看不見的深黑,前方是無間地獄的熊熊火焰,四周都是隨業力閻王而來的魔異。韓一鳴耳中還是充塞著嘈雜的吟詠聲,似是無數人在念誦同一本經書,卻又似是念的不同的經卷,不論他怎樣听,總是听不分明。韓一鳴有些意外,停了一停,越發听不分明了。定了定神,看了看徐子謂,他依舊在地上痛苦掙扎,韓一鳴細細一看,這才發現無間地獄的火苗,已燒到了他的背上,難怪他總是掙扎。

    雖說心中痛恨他的軟弱與反復,但眼睜睜看著他死去,韓一鳴卻是怎樣也不做不到。他已有了悔意,雖說這悔意不能讓靈山重生,也不能讓寂滅的師長們重現世間,但畢竟他是後悔了。韓一鳴忍不住走過去,那些魔異在他眼中,視若無物。羅姑說的︰你想你便能見,你若不想,你便不得見。韓一鳴此時深知此理,看見也當成不曾看見,一切皆由心生,也皆由心滅,那便當成看不到好了。看不到,還少了許多憂慮煩惱。當成看不到,也可以省去許多憂慮煩惱!

    他腳落之處,有的是空地,有的是魔異閃開來的空缺,還有的就是直接踩踏在魔異身上。只是魔異都似只是影子,他踩踏下去,也沒甚了不起的。也不覺腳有干什麼異樣之處,既無異樣,韓一鳴越發加快腳步,走到徐子謂身邊,蹲下身來,伸手去扶他。伸出手來,他心中已打定了主意,救他自是當救,但若要自己原諒他,那是萬萬不能。只是不忍心看他這個樣子,即使是一個素不相識之人,也不能看他如此痛苦。

    他哪里扶得起徐子謂來,他也算是極有氣力了,但伸手扶徐子謂,卻如同是要自地上拔起一座山來那樣艱難。韓一鳴緊咬著牙關,連試了幾回,都覺是蚍蜉撼大樹,徐子謂如同長在了地上一般,怎樣也扶不起來。正想再扶他一次,已看到一線紅黑相間的火焰,已漫過他的肩頭,向著他的胸前燒來!無間地獄之火燒到心頭,那徐子謂便是死路一條了!他依稀記得羅姑前幾日與他們細說時曾言道︰罪孽深重,因此孽火也重。孽火一旦燒到心頭,就萬事方休了!韓一鳴哪里顧得上細想,伸手就向著那細細一線火苗之上按去。

    縱使徐子謂罪孽深到了不可原諒,不可饒恕的地步,韓一鳴還是無法坐視他就這樣死去。他手到之處,火苗似是應手而滅。韓一鳴這里才舒了口氣,轉眼已見那火苗已自自己手背之上燃燒起來,細細一線,在自己的手背上蜿蜒盤繞。

    韓一鳴自己也是有罪孽的,罪孽不是自己認為沒有便果真沒有的,所有的後果,都可能會成為孽果,只不過或許自己不認為那是罪孽罷了。不過韓一鳴放心的是,自己的罪孽並沒有大到那一步,無間獄火只在他手掌手背上盤繞,燒灼得也並不痛楚,全然沒有火燒火燎之感,反而覺得那火苗極冷,冷得刺骨!一條火苗被他拂去,另一條火苗悄悄繞過徐子謂的肋下,向他心口燒來,韓一鳴眼利,一眼看見,哪里顧得許多,更顧不上自己手上還有火苗,伸手便去拂那道細細的火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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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卷 離開 八四九、金剛

    他連拂了幾下,那道火苗不見了,韓一鳴手上的火苗卻依舊旺盛,此時已是手心手背都有火苗纏繞了,韓一鳴一只右手,已冷得如冰塊一般,這里的寒風吹在手上,都覺比自己的手溫暖得多了。眼看第三道火苗已悄悄越過徐子謂的脖頸,向他的心口而去,韓一鳴正要伸手去拂,忽然看見那火苗前方,有一只如同尖尖爪子般的手指,正指著徐子謂的心口。韓一鳴只看到那一只手,立時抬起頭來四處張望。業力閻王,在這許多妖異之中,正遠遠地望著他們,烏黑的嘴唇張開,有一絲猙獰笑意,它的一只手,就如同韓一鳴看到的那只手一般,正指著一處。毫無疑問,他指著的便是徐子謂的心口,它要徐子謂的性命!

    韓一鳴心一動,手指卻不敢動,不敢念御劍訣。鳴淵寶劍此時正護佑著羅姑與狂飆,自己只要心念再動一動,便會將寶劍召回來,那狂飆的轉世,或許又是一場白費功夫,一場泡影。韓一鳴無比著急,不能眼睜睜看著徐子謂死去,至少不能死在業力閻王手中,永墮無間地獄,但自己的寶劍卻是不能回來,只能在那方守著即將功成的狂飆。

    業力閻王笑得越發歡快,烏黑的嘴都張了開來,它小小的眼楮之中全是鬼火。韓一鳴此時看不到別的師兄師姐,不知他們是否安好,只知自己與徐子謂是業力閻王的這場魔障之中唯一它想要拿到的活物。定了定神,轉回頭來,徐子謂心口的那只手,挨得越發近了,那尖爍著藍光,映照著地獄之火的指尖,越發向著他的心口直插下去!

    急切之間,韓一鳴也來不及細想,飛快把手向徐子謂的心口捂去!此時他手心的火苗已全燒到了手背之上,手心之中是沒有火苗的,但韓一鳴也顧不上細想,只是用力向下捂去,心中發狠︰他便是死在我的手上,也不能死在你的手中!他的手一下捂在徐子謂心口,手背上的火苗都躥了起來,向他手臂上燒來,卻不向他手心燒去。韓一鳴只覺自己一只右手都冷得麻木了,但卻抬起頭來向著業力閻王看去。

    業力閻王漆黑的口中出現了兩個尖尖獠牙,一雙小小三角眼笑得越發小了,它無比歡快,提起手來,豎起一根靛藍的手指,指尖閃過一道火光,對著向下方慢慢插下來!韓一鳴瞬間听到了尖聲歡笑,無比銳利,穿過耳中嘈雜的吟誦,直刺入腦中來。那只本來在徐子謂胸前出現的爪子,再次出現在韓一鳴的右手上方,依舊對準韓一鳴的右手,向著下方的手與徐子謂心口直插下來!那只手插下來並不快捷,但韓一鳴已然看到指尖上升騰起來的火焰。業力閻王,是要一舉二得的。得到徐子謂與自己的性命,韓一鳴自然相信,這只手直插下來,徐子謂活不了,自己也會大受牽連。這地獄之火,遲早會要了自己的性命!

    但他便是不能放開手,徐子謂可以死,死在自己手中,或是死在同門手中,再不然死在他的仇人手中,都行。便是不能這樣死去。被業力閻王收走,永遠沒有盡頭的黑暗。韓一鳴眼睜睜看著那只爪子插到自己的手背上,沒入手背,一陣陣痛楚不是自手背而來,而是自心底而來。忽然手心一熱,韓一鳴低頭一看,一道白光自手背溢了出來,白光自手背上透出來,正是一個圓環!

    金剛困龍圈!金蛟還與他的金剛困龍圈!韓一鳴猛然想起來,這物事沒入自己的手中後,自己便將它忘記了個一干二淨。這還是師長之物,自己不該忘記才是!可他從來不知此物何用?況且那時的經歷那樣的意外,片刻之間想不起來,也屬常情。金剛困龍圈自他手背浮出來,那圈中圈著的,正是那只爪子般的手。邪惡妖異,閃爍藍光的手。

    韓一鳴抬眼看向業力閻王,它依舊面上是那邪異的微笑,似乎金剛困龍圈也不出乎它的意料之外。它的右手上浮現出黑色的符咒來,韓一鳴看到了金剛困龍圈圈住的那只手上,浮現出了那黑色的字符,他是一個字符都看不懂的。只知那是字符,是業力閻王的法力。業力閻王的法力,是無可抵擋的,耳邊傳來了魔異們歡快的笑聲!

    忽然滿天的火紅暗了一暗,韓一鳴抬頭一看,天邊濃雲翻滾,天空不再是血紅火紅,而有了滾滾烏雲,翻涌起來。瞬間耳邊的聲息都停止了,不止笑聲,連同那听不清卻嘈雜不堪的吟誦聲也都止住了。一時耳目清明起來,韓一鳴不知來了什麼,但四周環看,許多魔異都消失無蹤,只有業力閻王,依舊站在原地,它那滿是符咒的右手,依舊僵在當地。韓一鳴何等機靈,立時便看出來,這只手,是被金剛困龍圈僵住了!不能收回去!金剛困龍圈或許不能將業力閻王這只右手上的法力解除,但卻困住了這只手,業力閻王收不回手去,因此不能隨著那些魔異一同消失!

    一個極高極大的影子在天邊出現,轉眼清晰起來,靛藍的身影,無數個頭顱,無數只手腳,韓一鳴曾經見過的怒相金剛出現在天邊。此時那怒相不再讓人驚怕,反而心敬畏,連同那金剛手上頭上似是人骨的法器,都不再那樣的可怖。怒相金剛腳下的小人,飛速跑動,轉眼已跑到了韓一鳴上方,怒相金剛一只手伸出來,在韓一鳴面前伸下來,兩指一挾,將業力閻王提了起來!另一只手的兩指,提住業力閻王的頭顱一撕,業力閻王撕成了兩半!韓一鳴驚異地看見,業力閻王的口中,舌上,全是符咒!

    怒相金剛將撕成兩半的業力閻王送到口邊,吞了下去,它那無數只腳下的小人飛速向前跑去,轉眼已消失了。金剛不見了,天空也平靜下來,韓一鳴再看四周,師兄師姐們依舊都在,徐子謂也躺在腳邊地上。徐子謂身邊有一個物件在閃閃發亮,韓一鳴彎腰一看,那物件已自地上飛了起來,正是金剛困龍圈,徑直飛到他的手邊,沒入他的手中去了。他的手背上,留下了幾道縱橫交錯,深色的傷痕,乍一看,如同是經年久月的傷痕。韓一鳴知曉那是無間地獄之火給自己留下的銘記,被無間地獄之火燒過,多少會留下傷痕。這傷痕現下開始灼灼燙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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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7 23:16: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卷 離開 八五零、轉世

    忽然沈若復道︰果真是大威德金剛!韓一鳴回頭一望,沈若復道︰師弟,你看見了麼?大威德金剛!原來那叫做大威德金剛,韓一鳴自然看到了,道︰師兄,我看到了。沈若復道︰大威德金剛乃是……忽然有人噓了一聲,他立時縮口,與韓一鳴一同回頭去望那出聲的師兄,乃是涂師兄,涂師兄伸手指了指一方,二人一看,阿土猙獰無比,卻是為鳴淵寶劍壓住了。只是伏在劍下,喉中全是脅迫之聲。

    羅姑身周多了一圈淡淡碧色,一碧如水,中心卻是明黃,最亮之處,便是羅姑雙手捧著的封靈碧玉!那團明光,色澤明亮,微微帶著碧色,連羅姑的臉,都映出碧色來。連韓一鳴的鳴淵寶劍的明亮黃光,都微微弱了下去。韓一鳴知曉,狂飆果真到了要轉世的時刻了,它的靈光、靈氣都告訴這里諸人,它要轉世了。那團碧光微微暗弱下去,連同韓一鳴寶劍的光芒一同暗弱下去,阿土的身影在這並不明亮,反而有些黯淡的光澤里,越發猙獰了,它的影子巨大,光看影子都是身形極大,氣勢洶洶!似乎影子遠比它更加可怕!

    忽然阿土轉回頭來,兩眼之中凶光閃動,獠牙之上寒光閃閃,它抬起它巨大的前足來,向下一踏,一陣黑氣彌漫開來。韓一鳴看得分明,全然是一縷縷黑氣自它足下鑽出來,將阿土纏繞起來。韓一鳴也算是見識過阿土的猙獰之貌了,全然不曾料到是這樣的,愣了一愣,阿土這樣,到底是什麼異獸才會如此?但也知這個疑問非自己解得開的,不如不解,凡事順其自然!

    耳中全是阿土喉間壓得低低的,猛獸威脅的低吼,韓一鳴忍不住看了鳴淵寶劍一眼。鳴淵寶劍仍然釘在前方,阿土的黑氣也始終彌漫不上去,遮不住那已黯淡,卻還是溫暖的明光。鳴淵寶劍一如既往的讓他心中安定。猛然間,阿土一聲狂,羅姑手中的封靈寶玉已光澤大盛,自她掌心飄了起來。韓一鳴一個機靈,狂飆,他已隱約看見長毛飄拂,身形縱躍的狂飆,混身閃著碧光,正向著羅姑奔來。便是這時,韓一鳴只覺手心一跳,本來釘在狂飆與羅姑之間的鳴淵寶劍,動了一動!韓一鳴大吃一驚,能撼動鳴淵寶劍,阿土定非凡物。這個時候,它撼動鳴淵寶劍,顯然不是什麼好事!羅姑說過,狂飆轉世之時,是絕不能被擾的,它要靈體合一才算真正轉世了!

    是了,羅姑手上的封靈寶玉里,是狂飆的獒王靈力!韓一鳴瞬間明,為何阿土也非凡物,卻總是跟著羅姑。它知道羅姑帶有獒王靈力,它想要得到獒王靈力!這就是為何它總是與狂飆過不去,卻總不離開羅姑的緣故了!韓一鳴一下想通,右手飛快一握,鳴淵寶劍刷一聲自地上彈起來,對著這邊激射而來!韓一鳴一躍而起,飛速迎上去,一把抓住劍柄,又是飛快向前迎去,轉眼又將阿土與羅姑分開了。

    這下不敢再想,兩手齊握劍柄,用力向下一按,鳴淵寶劍沒入土中,但劍身上的劍光,卻也明亮起來,將阿土又籠罩住了。韓一鳴回頭對羅姑道︰快!我不知能壓它多久,它是要搶狂飆的靈力!羅姑道︰我,我如何盡力?又不是我轉世!韓一鳴向狂飆一看,它的影子已奔到這里,正向上躍去,它躍起身來,躍得極高,但那靈光,卻是輕飄飄的,始終比狂飆高那麼一點點,似乎狂飆躍得越高,它飄得就越高。

    這里韓一鳴雙手緊緊壓著鳴淵寶劍的劍柄,不讓寶劍動搖。阿土的靈力也不容小視,韓一鳴總覺劍柄向上突出來,下方有一股大力,正在將鳴淵寶劍向上推上來。阿土要撲過來搶奪狂飆的靈力,必然要先突破鳴淵寶劍的靈力!若是不能突過鳴淵寶劍的靈力,它就越不過去搶壓狂飆的靈力!韓一鳴看看阿土,倒不擔心它撲上來咬噬自身,它要先突破鳴淵的靈力才能撲得過來。一旦它突破了鳴淵的靈力,那它要撲向的絕不是自己,而是羅姑!或許是狂飆的靈力!

    他手下越來越壓不住,回頭去看,狂飆身上的碧光越發明亮,躍得也更高。只是它離飄浮在上方的封靈寶玉,始終差了那麼一點點,總是夠不到。韓一鳴連看幾回,它都只差那麼一點點,手下的寶劍卻是越來越向上浮起來,寶劍一浮動,靈光也就向上浮起來,阿土猙獰冰冷的雙眼,直直盯著這邊。韓一鳴禁不住急道︰快些,再高一點兒!

    羅姑也急道︰快!封靈寶玉再夠不著,靈力就要飄入空中了,再也不是你的!韓一鳴看了這許久,急道︰它就是差那麼一點夠不著,你讓它如何?羅姑道︰可我能如何幫它呢?她不知曉,韓一鳴就更不知曉了。可是二人都不能眼睜睜看著封靈寶玉就這麼飄走,難道狂飆還要等七十年麼?或許連七十年都等不到了!

    韓一鳴急道︰那快想法子呀!它就差那麼一點兒!羅姑也急道︰我能有什麼法子?我……她忽然收住了口,抬頭看著上方的封靈寶玉,看了片刻低下頭來,向地上細看。韓一鳴已然壓不住鳴淵寶劍了,阿土的靈力也不容小視,已將鳴淵寶劍頂了起來,韓一鳴幾乎是全身壓上,才勉強將寶劍壓住。那邊師兄師姐們不知是怎樣了,韓一鳴只知他們都過不來,只有自己與羅姑能在這里。他們都不是袖手旁觀之人,這個時候不過來,自是因他們都過不來,或是不得過來!

    羅姑將右手手指送入口中一咬,然後用這手指在空中輕輕劃了幾個符字,韓一鳴驚異看見那符字一個個亮了起來。一道碧光自上方射下來,卻是封靈寶玉的靈光,射在了那幾個符字之上!羅姑忽然轉頭叫︰狂飆,過來!她飛快走那靈光下方,狂飆遠遠立定腳,看了這邊一看,風馳電掣一般奔過來,轉眼巨大的腳掌已踏在羅姑身上,羅姑胸前一道明光,將它向上送去,狂飆一躍而起,迎著封靈碧玉直撲上去,轉瞬間已夠到了封靈碧玉。它身上的碧光如熊熊燃燒的火焰一般,旺盛起來,焰光之中,狂飆向下落下,卻已不再落在地上,而是行走空中。它繞著這里奔了一圈,向著西方去了。韓一鳴這才察覺阿土已不再靈力沖突,而是目光陰冷站在一邊。片刻之後,也是頭也不回,向著另一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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