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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淫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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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匪兵兵)道魔傳[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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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8 23:42:03 |只看該作者
八八二、婚配

    才走出去十來步,後面已有人道︰“師弟,二位師弟。韓一鳴收住腳步,與顧清泉一同回過頭去,只見徐子謂已趕到身後,他道︰“師弟,我知你們來了。我也知你們听到了,這話原是我一直心中所想的。而不是刻意說與你們听的,你們願怎樣想都行。”他說了這話,轉身便走。韓一鳴與顧清泉站在原地,都不知該說什麼,二人默默站了一陣,一同轉身回去。

    才走出去十來步,後面已有人道︰“師弟,二位師弟。”韓一鳴收住腳步,與顧清泉一同回過頭去,只見徐子謂已趕到身後,他道︰“師弟,我知你們來了。我也知你們听到了,這話原是我一直心中所想的。而不是刻意說與你們听的,你們願怎樣想都行。”他說了這話,轉身便走。韓一鳴與顧清泉站在原地,都不知該說什麼,二人默默站了一陣,一同轉身回去。

    他們再往前走了一月有余,天氣越發冷了,但所謂瓊林,卻是一直不曾看見。韓一鳴也不知何為瓊林,但掌門秘書內既然有了指點,便應依照那指點而行。瓊林一直不知為何物,韓一鳴也不灰心,只是每到一處都十分小心。天越來越冷,一月之前早起便已是滿地霜華,此時早已是冬雪紛飛,滿地的碎玉亂瓊,看這雪再下幾日,只怕就要冰凍三尺了。

    好在靈山眾人行走並不困難,反正十分輕捷,韓一鳴見師姐們把凌風雲裹得嚴嚴實實,抱在胸前,這小兒越發壯了,小臉兒凍得隻果一般。他睡著的時候居多,是否小兒都是如此多睡的?韓一鳴也不得而知,只是如此行進,他睡著了自然少很多事。這小兒還是不會言語,師姐們都說這就叫貴人語遲了。因他笑的時候格格出聲,就不是啞子。但韓一鳴也著實有些懸心,到了有人煙之地,郎中都請看過,確也沒什麼異樣,郎中也道只須等待時日,這小兒便會開言的。曹天佑夫婦與韓一鳴著實算不上莫逆之交,只能算是有見面之緣罷了,但這小兒卻不能听之任之,一來他太小,要是不帶在身邊,著實不放心。二來,一面之緣,也不能將這小兒扔下不管。

    韓一鳴與沈若復也私下里議論何為瓊林,沈若復道︰“師祖的那本《異物志》上曾有記載,瓊為玉,也是霜玉。只是我們都沒見過,據說那在幻境之中才有的,想必那幻境之中,奇異多了,瓊林不算什麼異樣之處了,稀奇之物多了。只是那幻境我們要如何才能去到?”韓一鳴道︰“幻境?這可難了,幻境到底是如何才能去到?”停了一停,道︰“我只知要順天時才能到。”沈若復道︰“我也不知,師弟,說實話,我也不知。連這天時如何才叫順,我也不明白。師弟,你別看我是師兄,長著你幾歲,書本上的物事,我知曉得是不少,可是說到經歷,我是比不過你的。你去過東方,你可知為何師兄師姐們也不言不語就跟著你?”

    這,韓一鳴倒還真未想過,只是看著沈若復。沈若復道︰“你從東方回來,背著丁師兄,因此同門皆知,不論如何,你都不會丟下我們。雖說我們要是散了開去,都能獨當一面。但那樣的話,人人心中都會有一個無法愈合的傷痛。師弟,能跟著你的同行的同門,都是一般的性情。雖說性情有千差萬別,但大致相同。我說與你听,也就是告訴你,我們會跟著你一起,你不必惶惑,不必遲疑,你只管往前走。”韓一鳴心中感慨萬千,片刻之後才道︰“師兄,我一直很擔心這些路是白走,但我著實不知這個幻境,這個瓊林在何方?”

    沈若復道︰“不必如此多慮,該出現之時,便會出現的。我們只會跟著你,如同跟著丁師兄一般。丁師兄,也是我極佩服的師兄,我從未見過他那樣靈性天成之人,說到底,他也不識得字,但心地的明澄,靈性天成是別人不能及的。這樣的人,我只听過一個,見都不曾見過,當我得知丁師兄是這樣的人,我真覺得無比榮幸。但我這一生,是不能達到這樣的地步了。話說回來,識文斷雖不是什麼壞事,但若是在丁師兄身上,卻絕不是什麼好事了。世俗會迷了他的靈性的。只是塵世中,皆是俗人,丁師兄這樣的人,那是少而又少的。萬中無一的。因此俗人還是有些學識要好些,至少有些約束。”

    二人散步回來,還未走到歇宿之處,已見青竹標坐在一塊大石上,眼楮望著這邊,腳尖卻在地上踢來踢去,踢得雪粉四處紛飛。沈若復道︰“這小子,準沒什麼好事?”韓一鳴道︰“看這樣子,他是等我們等了許久了,倒要听听他要說些什麼。”

    他們走得近了,青竹標遠遠站起來身來,韓一鳴道︰“有那麼一句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不知對也不對?”沈若復笑道︰“很對,他面上就寫著這句話。自他來到這門派,這等好臉色,這樣的歡迎,那還真是沒有過。嗯,該好好教教他什麼叫平時多燒香。不過這臨陣磨槍之功,到也能起到不亮也光之果。嗯,師弟,挫折他一下,不論他向咱們提出什麼要求,咱們都不要答應,這樣他才學得乖。”韓一鳴道︰“嗯,師兄說的是。”

    二人走近去青竹標滿面春風地迎上來︰“師父,師伯,前去散步麼,讓弟子好等。”他何時說話這樣斯文了?想必就是有求于人了,才會這樣的低聲下氣。韓一鳴道︰“你在這里等到我們,是有事麼?”青竹標臉上微有驚異之色,想來這話要是沈若復說出來,他便不會驚異了,偏偏是韓一鳴說出來,他驚異之極,韓一鳴明知他對于自己,只是欽服于武力,並非佩服,也不點破,只道︰“你有何事?”青竹標吶吶不能語,沈若復道︰“你師父問你話呢?你怎麼這樣了?一點沒有平日的應對。”韓一鳴也不催他,只站在一邊等他出聲,過得一陣,青竹標道︰“師父,師伯,我們派內是準許成婚的麼?”

    沈若復道︰“是的,我們派內弟子是可以成婚的。怎麼了?”青竹標道︰“哦,啊!我很是意外,所以問上一問。”韓一鳴看他神色閃躲,便不信他這話,道︰“你怕不是只問上一問罷?你到底要問何事?”青竹標囁嚅了片刻,道︰“弟子也認為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因此請師父做主,給弟子配門婚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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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8 23:42:36 |只看該作者
八八三、兩情相悅

    他這話無異于驚雷,韓一鳴與沈若復就是想破了頭,也不知他會說出這話來,被這弟子驚了一驚。怔怔看著他,青竹標這話說出口來,反倒大方了,道:師父,請你也給弟子配門婚事罷。沈若復看了看韓一鳴,韓一鳴想了一想道:你想成婚?哪你可想過,要與誰成婚呢?有誰愿與你成婚呢?青竹標兩眼睜得老大:不是師父為弟子操心么?這事弟子就全聽師父的了。韓一鳴道:嗯,那好,我可先告訴你,成婚也是要兩廂情愿的,并非是我一人說了算的。青竹標道:嗯,師父,那我看靈,靈芯就好。

沈若復哈一聲笑了出來:靈芯可是我們這一派的最后一個弟子,長著你一輩呢。青竹標道:兩廂情愿便好。他倒會撿詞兒來挂在口邊,韓一鳴不禁有些意外,沈若復道:這樣罷,輩份呢,我們就不說了,要不你去問下你靈芯師姑,她可愿嫁你。青竹標道:我?我去問?這好歹也算是終身大事,還是請師長們出面的好。

    沈若復道:你都選好了人了,你去問下又有什么呢?有本事自己挑人,就有本事自己去問。青竹標頭搖得撥郎鼓一般:我不去,請師父師叔出面。韓一鳴道:你先回去去罷,過后我們再說。青竹標還要再說,沈若復道:你都知道是終身大事,不能草率,那還想一口吃成個胖子么?先去罷。他才走開了去。

    韓一鳴看他去得遠了,忍不住道:還真會想,有這許多想法。沈若復道:倒也厲害,一下就想那么深遠,連兩廂情愿都說出來了。有長進了。韓一鳴道:他還真會想,這一路之上,我們想得事多了,還真沒想到他會把主意打到靈芯師妹身上去。沈若復道:我是不知他年紀如何?只是知道比我們也小不到哪里去。只是他一直無賴,顯得是小些,人小心不小,師弟你看你要如何對付他呢?韓一鳴看了沈若復片刻:我去對付他?不必罷,他自己說了兩廂情愿,那讓他自己問靈芯師妹去好了。關我們什么事?

成親與否,全看他與靈芯師妹,師妹要是愿意了,我也不能阻攔不是。沈若復笑道:嗯,果然好招數,讓他去自己忙亂去,咱們不用理,靈芯師妹要是愿意呢,那是他的造化,若是不愿呢,也由得他們。我們還有那許多事,不必把心思用于此事上。

    他們這里將這事拋之腦后,青竹標卻將此事當成人生大事來辦。過了几日的中午,眾人歇息之時,青竹標忽然對靈芯道:我要成親!韓一鳴正咬了一口干糧,乍聽這句話,噗地一聲,噴了出去。沈若復呆呆看著這個匪夷所思的第四代弟子,手中的干糧舉著,一動不動。旁邊師兄師姐們都十分震驚停下手上的事看著他,但皆是面帶笑意。韓一鳴忍不住笑出聲來,片刻之后,眾人都笑了起來,青竹標摸頭不著腦,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靈芯也隨著眾人面帶微笑,只是她不知世事,也不知青竹標此舉多么突兀,因而沒有師兄師姐們笑得那樣大聲。青竹標眨巴著眼睛,定了定神,對靈芯道:我要成親!

    這話本沒什么不對,但這樣說出來,引得眾人大笑起來。靈芯一雙紫眸清澈透明,看著青竹標,全然不知他說的什么。這里眾人遏制不住地大笑,讓青竹標一張臉,由白轉紅,由紅轉紫,看著靈芯毫無回他話之意,猛然間站起身來,轉身就跑開。他跑得倒還真快,不一會兒已跑得不見蹤影,只有雪地上一行腳印,看得出他跑向何方。

    靈芯有些莫明所以,道:他是怎么了?說句話就跑了。師兄師姐,你們笑什么呢?怎么我不覺得好笑呢?他跟誰說話呢?她不問倒還罷了,一問,眾人又是一陣大笑,好不容易沈若復笑完了,抹著眼角的眼淚說:靈芯師妹,你別理他,哦,也不對,他是跟你說的。韓一鳴也笑得出淚:師妹,他要跟你成親呀。靈芯道:成親?她看看沈若復與羅姑,也聰明起來:跟我?他?我跟他?他難道不知道我不是人么?成什么親呢?

    一句話提醒了韓一鳴,靈芯是靈花,這里只怕就是青竹標不知曉這事。忘記了提醒他了,這里人人都知,便是他不知,早該提點一句的,只是一向來沒太在意此事,因此也不曾提醒他。青竹標果然也是不能以常理度之,他自幼孤苦,不知人情世理,胡攪蠻纏也不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不過這當眾求親,著實還是令人嘆為觀止。

    雖不知他為何忽然想起來要成親,但也知靈芯長得太過招搖了。靈芯不畏寒冷,至今依舊露著一條雪白的手臂,臂上纏著靈悟。靈悟平日里只是如靈芯手上的一道用淡淡金粉描畫出來的妝點她手臂的妝飾,但時不時會變得浮出她的手臂來,好似一道纏臂金那樣的醒目。平日里眾人早看得習慣了,見怪不怪了,因此對靈芯這樣的打扮,著實有些視而不見。但韓一鳴這時笑過,細細一看,也覺靈芯這樣太過招搖。她本來便是紫發紫眸了,膚色本又極白膩,身上的衣裳也是淺淺的紫色,越發顯得白得不同尋常。

何況她本是靈花所化,整個人看上去,說不出的舒服。便是這樣的妝扮,也沒有突兀之處。一路而來,路上對靈芯側目之人是有的,她也著實不同,引得人人都爭著看她。只不過說來也怪,竟無人對敢靠近來,對她無禮。不過看看這一行人,人數也不在少數,因此就算有人對靈芯起了歹念,看看這一眾人等,也不敢輕易再動邪念。

    只是他們忘記了一點,青竹標也是一個世人,并且與那些不敢對靈芯動念的世人不同。他是敢對靈芯起念頭的,世人不敢對靈芯起念頭的緣故,還在于她的與眾不同之處。靈花化成,她身上或多或少有著白櫻與紫裳的氣息,與其說成是不食人間煙火,不如說是與世隔絕,讓人不能接近。

意外的與眾不同,卻是讓人敬而遠之,著實是難以做到的。而這二者,靈芯卻都集于一身了。只不過青竹標也不能說是一個常人,他便無有常人的想法與面目。韓一鳴自是知曉成親首先要兩情相悅,但青竹標卻不是那兩情相悅之中的一人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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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8 23:43:06 |只看該作者
變故 八八四、瓊林

     靈心的紫眸紫發,在世人眼中,絕對是妖異的。但也絕對的誘惑,即便是同門,韓一鳴想起初次看見紫裳時的情景來,那真叫出塵脫俗的美麗。只是那時怪異的事情接二連三,因此不曾細看,之後知曉紫裳那怪異的性情,因此也不曾細看。至于白櫻,是他的救命恩人,一直敬如長輩,況且白櫻那淡然的神態,更令人不敢細看,因此他實則是不曾細看過這二位長輩的,但他也知這二位長輩有著世人不可企及的絕世容顏,他的師姐們,雖說是世俗之人,但修練的時候長了,或多或少也有了飄逸出塵的模樣與姿態,師姐們的容顏自此淡去,讓人留意的只是那與眾不同的神態。即便哪位師姐不是那麼美,也有了與眾不同的樣子。靈芯與師叔們一般,也是靈花修成,因此她站在這其中,又將眾人比得不如她了。韓一鳴心道︰“他倒也有些眼力。”

    忽然靈芯道︰“師兄,你看著我做什麼?”韓一鳴愣了一愣,原來他心里想著這事,不免看著靈芯發愣。听靈芯出聲,這才明白過來,倒也不拘泥,道︰ “嗯,我在想事情,沒留神看著哪里。”轉而對沈若復道︰“我這弟子,倒也真有眼力。”沈若復道︰“師弟,他這些層面上極是精靈,遠勝于你,他倒也沒白活,只不過他在世間活了這許多年,卻沒受過什麼約束。這些事,就任由他的性子去做罷,哪怕是撞南牆,于他也是很有好處的。不過靈芯師妹這堵南牆,我怕他就是撞得頭破血流,也不能撞開。”

    果然過不了幾日,青竹標又舊事重提,依舊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依然是那樣的直言不晦。前幾次眾人看著都十分好笑,但看著他被靈芯冷遇的次數多了,便也笑不出來了,靈芯依舊是置身事外的模樣,他卻能一次次這樣撞這堵南牆,讓人有些說不出的意味了。

    時已至冬月,到處都是一片白茫茫,韓一鳴卻不知那所謂瓊林到底在何方?瓊林,顧名思義,該當是一片如冰如雪的世界,這里如今著實是如冰如雪的世界了,可瓊林到底在何方呢?找不到瓊林,那就到不了北尊面前,韓一鳴心中疑問頗多,也就更想早些到達北尊面前,將自己心中的不解請教北尊,得到一個解說。

    這日晚間,他們無處投宿,好在有那塊白布簾,尋了個山壁掛上,倒也就有了個安身之處。再在其中點起梵心燭火來,倒也不冷,同門的梵心燭火湊在一處,心中也有了力量與安定。因無野獸會來侵襲,也沒人能走近,他們也沒著人去外面守夜,只是分別替換著守在那白布簾之後,以防萬一。韓一鳴睡到下半夜,忽然醒來,倒也不是冷,只是半夜醒來,卻沒了睡意,看看守在白布簾前的涂師兄,輕輕起身來過去,對涂師兄道︰“師兄,你去歇歇,我來守會兒。

    涂師兄道︰“我才守了一會兒,不累,師弟,你歇罷。”韓一鳴道︰“我睡不著了,我來守著,師兄去歇會兒罷。”涂師兄道︰“師弟,我也睡不著,那我們一起守罷。”二人一左一右坐著,同門都睡著了,連凌風雲也在師姐懷內睡了,二人也不出聲,不驚動他們,只是各自守著,韓一鳴心中有事,總想著那瓊林如何而去。走到這里,雖不知瓊林在何方,韓一鳴總覺離北尊,只有那一步之遙了,卻苦于這步不知從何處下腳。

    守了一陣,韓一鳴抬起頭來,見涂師兄已有了朦朧睡意,便小聲道︰“師兄,我守著,你睡罷。”涂師兄打了個哈欠,合眼睡去,韓一鳴看他睡了,伸手自懷中摸出掌門秘書來,輕輕揭開,將自己看過的靈山過往都翻過去,一直翻到第三頁那曾經顯現出“瓊林”二字之處來,細細看著,片刻之後,那曾經出現過的一句話又再次出現。韓一鳴盯著那句話,心道︰“可是瓊林在何處呢?我如何才能去到?”

    秘書之上,卻再也沒有了字跡顯現出來,除卻那一句話,再無一個字,連一個墨點皆無。韓一鳴定了定神,接著看那秘書,並翻回去一頁,細細看起。但到底心中想著瓊林,轉眼那一頁看完,翻過來,依舊只有那一行字,再無其他。此時他已不會失望了,這樣的情形已不是初次出現,他看了那麼多回,都不曾看到瓊林,但也不失望了。或許人生不如意事,便是如此。忽然听到外面狂風呼嘯,白布簾被吹得微微開了一縫,無數雪花撲進來,灑得他一頭一身。韓一鳴連忙站起身來,抖掉身上雪花,見秘書之上,也全是雪花,提在手中抖了抖,先將書頁上的雪花抖去,再看書頁字跡上的雪花,用手輕輕拂去。

    他手指拂過字跡,忽然覺得指尖微觸到突起,端起書來,細細一看,卻是瓊林二字,自書頁之上微微浮了,韓一鳴一時心中有感,伸手在瓊林二字上輕輕摩動。猛然間眼前大放光芒,白布簾消失得無影無蹤,那冰雪晶瑩,如夢似幻的樹林出現在眼前。

    韓一鳴大喜,正要叫師兄師姐們醒看,那瓊林卻于瞬間暗了下來,變得若隱若現。瓊林要消失了!韓一鳴再伸手按書上“瓊林”二字,指尖卻沒有了感觸,一時也來不及多想了。走了那麼遠就是要來此處,那自己無論如何都要進去,也不回頭,邁步向前走去,只道︰“師兄師姐,我去了。”轉眼,走入了那即將消失的瓊林之中。

    走入瓊林之中,再回過頭來,石洞內的同門若隱若現,看不清了。韓一鳴叫道︰“師兄師姐!”平日里極是驚醒的師兄師姐都全無動靜。他再叫兩聲,他們也全然不動,韓一鳴心知他們听不到自己的喊聲了,原來走入了瓊林,喊聲就再也沒人能听到了。忽然一個影子一閃,紫發紫眸,已站在了他的對面,只是卻並未走入瓊林來。靈芯,不知是否是听到了他的喊聲,為他所驚醒,站在了他的對面。韓一鳴連忙道︰“師妹,我去……”他不說話則已,一說話,才覺察自己的聲音如同自水底傳出來一般,並且一個字有一個字無,完全听不明白說的什麼。也不知是自己听不明白,還是靈芯听不明白。連他自己都听不明白自己說的什麼。

    靈芯一雙紫眸,對著他看了看,又看了看他四周,忽然抬起手來,韓一鳴看她指尖一點微光亮起,知她要用法術,連忙搖頭。話說不明白倒也罷了,這搖頭卻是十分及時與明白,靈芯頓住,只是看著他。韓一鳴正不知該如何讓他知曉自己要往瓊林里去,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來,連同靈芯的身形樣貌,都模糊起來,轉瞬間消失不見,眼前只是一片紛紛飛落的雪花,及一望無垠的雪白。

    他素來是既來之則安之,靈芯也看到他了,不知靈芯是否領悟了他的意思,但這時哪里還顧得了那許多。韓一鳴轉過身來。這里四面八方都是雪白,眼前飛的亂瓊碎玉,讓他驟然分不清方位。

    們待得片刻之後,那飛飛揚揚的雪花越來越少,前方有了冰雪而成的林子。那林子里,連樹木樹枝都是晶瑩透明,有的如同漢白玉雕琢而成,有的就真的微微透明。韓一鳴向前走了幾步,猛然間眼角余光有一道黑影,立時向那邊看去,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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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8 23:43:31 |只看該作者
八八五、至誠

    一條黑蛇,正蜿蜓自那邊雪上滑過。他看得再分明不過,那確是一條黑色,渾身漆黑如墨,身子卻不知有多長的蛇。比雙掌合起來那麼大的蛇頭向著前方,蛇身還在韓一鳴之後,韓一鳴忍不住停下腳步來,向後一望,身後的茫茫白雪之中,黑蛇的身軀不知還有多長,只是藏在了那雪霧之中,看不到蛇尾。韓一鳴也知這種冰天雪地,是萬萬不會有蛇蟲鼠蟻的。二十四節氣里,驚蜇之後,才有蛇蟲出來。冬季都是沒有蛇蟲的,因此知這黑蛇極是怪異。

    忍不住悄悄退開幾步。這樣大的蛇,任是誰見了,都會驚怕的。單看那蛇頭的大小與蛇身的粗細,便知這蛇要吞下他,完全是易如反掌。他倒也听說過有人被蛇所吞的,從前鄉里總有人說起這些駭人听聞的怪事,吞人的蛇,絕不會是小蛇,小蛇見了人,那是避之為恐不及,只有大蛇才會吞人。蛇,在他自小長大的家鄉,本是極少見的,但唯獨少見,所有的傳說就更加駭人听聞,因此極是小心,向旁邊閃開了幾步。

    黑蛇身軀扭動,不過幾下,已趕過他去,韓一鳴始料不錯,那蛇身越來越粗,前方蛇頭還昂著,向前游去。韓一鳴禁不住想看看這條蛇有多長,站定身型,只見那蛇身越過自己身邊,依舊那樣的粗長,令他十分驚異。再往後,忽然一陣雪霧彌上面來,這冰天雪地中,雪霧迷住了眼,可不是什麼好事,看不清事物,更不是好事,他連忙御劍飛上空中。

    再向下看,那雪霧將下方都迷住了,只隱約可見黑蛇的身軀還在扭動。韓一鳴這里透出一口氣來,抬起頭來,卻驚見離自己不過二尺之地,那漆黑如墨的蛇頭,正對著自己,一雙冰冷的,圓圓的黑眼珠對著自己,一條漆黑的蛇信,也對著自己。

    那條黑蛇,蛇身還在下方扭動,但它已轉過頭來,就這麼盯著自己了!韓一鳴愣在空中,就這麼看著黑蛇。黑蛇的眼珠也一動不動看著他,或許這眼珠本來就是不會動,倒是一條蛇信,帶著嘶嘶風響,對著他或伸或縮。蛇信前端有個小小分叉,這時挨得近了,黑蛇蛇頭上的鱗片都看得一清二楚。連同它嘴邊那形狀異樣的鱗片,也歷歷在目。韓一鳴呆呆看著,一時之間也想不到該閃避還是該做些什麼,就是這樣一動不動浮在空中,與蛇頭相對。

    黑蛇看了他片刻,忽然壓低身子,轉過頭去,向著它依舊要去的方向游去。這時它去得極快,身軀一扭,早已滑出去好遠,韓一鳴在空中看得分明,不過扭了幾下,黑蛇已向前方滑得無影無蹤。他落下地來,身上已是一身冷汗,看雪地上,卻沒有蛇滑過的痕跡。一片雪地,白茫茫的,十分干淨,干淨得令人疑惑。

    黑蛇去向前方,韓一鳴不知方位,卻是不想向前走。那黑蛇雖說並未吞了他,也未咬他,但看在眼中,卻是十分不舒服。想到這樣大的一條蛇就在前方,誰也不想向前走去。只想換個方位去走,以遠遠的避開。他正四周探看,忽然見前方地上,有著些微痕跡。飛近一看,地上有三條印痕,向前蜓伸過去,這,是三條路麼?

    三條路,韓一鳴不知哪一條能走到北尊處,飛上空中再看,前方一片雪霧,再定楮細看,正中這條路的前方,有隱約的黑色。那條黑蛇是沿著正中這條路去了。韓一鳴當即對正中這條路不做盤算。他已知如有神物出現,那還是敬而遠之的好。這條黑蛇定然不是尋常的蛇,還是避開些好。韓一鳴先飛到左方看了看,雖說看得不甚分明,但也隱約可見前方並不平坦,也能看到似有什麼在前方晃動,但便是這時,似乎听到有些微聲息,靜心一听,卻又沒了。再飛到右邊一看,這邊卻是極之平坦,所看也遠些,但前方卻是茫茫不見邊際,甚而可以看到前方還有幾重山脈。

    韓一鳴也拿不實在,該向哪一方而去,他此時已不知該循哪一條路而去。中間那條路他已不去作想,他此時是真的怕那條黑蛇。靈山的同門皆在朔門之外等他,還是小心為上。只是左還是右,卻是一時拿不定主意。再飛到左邊去看,忽然見遠遠的前方靈氣一閃,韓一鳴立時定了主意,向左而去。

    只是他不過飛了片刻,便落下地來。他不能再向前飛,青霜寶劍無緣無故向下墜去,韓一鳴也隨著落下地去。這里是不能讓他飛過去罷,韓一鳴絕不認為青霜寶劍不听自己御使,而是青霜寶再不能向前飛了。這路必定是要自己走過去的,韓一鳴在東方之時,也是就這樣走過去的,此時不再做飛過去之想,收了青霜寶劍,落下地來,一步步向前走去。

    這里一片純白,寒風撲面,夾雜著碎的雪粉,撲在面上讓人神氣清爽。韓一鳴身上也不覺怎樣冷,只是這里寂靜得讓人有些警覺,韓一鳴邊向前走,邊留神四周。他腳下倒快,不多時,已走到一片瓊林之前。這就是瓊林,冰清玉潔,似是樹叢,卻是雪白與晶瑩的一片。那些如同樹枝般伸出來的技椏尖端,還真的透明晶瑩,閃著點點微光。韓一鳴走近了,忍不住伸出手來,輕輕撫了一撫,只覺冰涼堅硬,還有些許銳利。韓一鳴走入瓊林之中,只覺耀眼生花,瓊林在外面看,不過是一片冰雪一般的林子,走入其中,才知真的炫目美麗。似乎每一枝瓊枝都熠熠生光,如同星光一般,卻遠比星光耀眼。並不見天空有了陽光,但這里卻是如夢如幻一般的光輝閃爍。

    那條路在雪地里,十分分明,到了這瓊林里,卻十分模糊起來,韓一鳴走了一陣,腳下已再無路跡可尋,他蹲下身來,對著地上看了一陣,地上的痕跡早已被雪掩住了。想要飛高些看,青霜寶劍卻是全然不听御使。周遭瓊枝玉樹竟無甚差別,越看越是相似,此時他才知自己走入瓊林,如同走入了一個迷宮,要如何走出去呢?

    勿庸置疑,穿過瓊林,就可以見到北尊,可是他這時卻是走不出瓊林去。韓一鳴便是不用四處走動,也知瓊林無限廣大,不論自己從何處走,只要走不對路,都無法走出瓊林去。可如何才叫走對路呢?韓一鳴一時也無知該如何是好。在原地站了一陣,定住神思,伸手自懷中摸出掌門秘書來,揭開來,翻到第三頁細看。

    片刻之後,那指點他的瓊林二字之後,多了一行小字,至誠之念。韓一鳴不禁有氣塞胸臆,帶了那麼多同門向北而來,不折不撓,還不夠誠意麼?這誠意要如何顯現呢?他合起書來,也著實是懊惱。世間萬事都好顯現,這誠意二字,如何顯現。自己還不夠至誠麼?要了自己的性命,也不過如此了!

    便是此時,听到心底有個聲音道︰“好呀,那就要你的性命。”韓一鳴嚇了一跳,直跳起來,只覺一件物事自懷中直落下去,向地上一看,一柄晶瑩的短劍,不到一尺的短劍,掉落在腳邊的雪地之上,寒光閃爍。韓一鳴怔怔看著這柄短劍,與他用過的劍全然不同,也不同于他之前見過的所謂魔星給的短劍。這柄短劍劍身又細又薄,光芒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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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六、劍血之道

     韓一鳴不知是該拿起來,還是不拿,就這樣看著。這是何意?果真是要自己的性命麼?正想著,心底那個聲音道︰“這就是你所謂的至誠之意麼?連個皮囊色相都舍不得。”韓一鳴深知那不是自己的聲音,這聲音說話間,有著風響,這聲音也從未听過。可真要听了這聲音用這短劍結果了自己的性命麼?自己死不算什麼?那麼多同門……只听那個聲音笑道︰“原來還是假的,你要麼將性命交與我,要麼你便永遠在這里待著罷。”

    永遠在這里待著?韓一鳴不禁激氣,放眼四顧,卻是一陣徹骨寒涼,自己進是進來了,卻不知該如何出去,听這言語,看這情形,極有可能是出不去了。這不知是何方妖孽,但一想自己已入了北門,已在北尊地境之內,便是有妖孽,北尊也不會讓它橫行才是。彎下腰去,拾起那柄短劍來。入手冰涼,用力握住劍柄,道 ︰“我有至誠之意,只要能救得我靈山同門,要我的性命,我也甘願。你說了這是皮囊色相,那這皮囊色相便給你。”手中的短劍便自頸間抹過。那短劍極是鋒利,韓一鳴只覺頸間一痛,低頭看時,頸下鮮血如泉水般直噴出來,但那一痛之後,卻听那個聲音道︰“這是個傻小子。”韓一鳴只覺一陣雪花撲上面來,身上也無比輕盈,慢慢向上方飄起。他忍不住扭頭向下一看,下方躺著的也是自己。只是他看不見自己身上的血,那雪白的地上,依舊是雪白。

    韓一鳴慢慢向上飄去,忽然眼前一帶黑色閃過,那條黑色的大蛇,橫在他的前方,冷冷看著他。韓一鳴禁不住握緊了手中的短劍,不握還好,一握之下,那柄劍越來越小越來越短,竟然自他的手中消失了。黑蛇就這樣看著他,一對碧綠的眼珠中,光芒閃爍。韓一鳴一時福至心靈,這是北尊麼?這黑蛇卻必定是異物。

    在此間出現的異物,就算不是北尊,也會與北尊有些關聯。才想到這里,眼前多了一只烏龜。這不該叫做烏龜,體形巨大,雖說有烏龜的形狀,背甲頭足一應俱全,但全身雪白,如玉石雕就一般,只背甲上有著淡淡紋理。一雙眼珠,也是白色的,看著你,似是盲了,韓一鳴卻有些說不出的懼怕,猛然想起沈若復曾說過北尊玄武乃是龜與蛇,一時心定下來。

    那條黑蛇此時身形不再是之前那樣巨大,只是細長的一條,纏在龜甲上,但龜與蛇一同看著他。韓一鳴定了定神,道︰北尊。恕弟子無知冒犯。弟子實在……只听白龜道︰北尊?北尊為何物?我不認得什麼北尊。不過我認得你是靈空的後輩弟子,倒也脾氣倔,引了你走路你不走,倒要自己選條不得已的路。”這的確是白龜說話,黑蛇出聲,微帶嘶風,先前他心里听到的就是黑蛇出聲,所以有著微微的嘶風聲。听白龜的聲音倒是十分悅耳,有沁入心脾之感。但听白龜說到引路,知曉黑蛇是前去引路的,不禁心中多了個疑問,對白龜道︰“北尊,弟子愚魯,請問三條路中,如我選了右邊那條路,會到哪里去?”

    白龜道︰“也是我這里。三條路皆是通向我這里。”韓一鳴大是意外,他以為會通向別方,卻不料也是透到這里。那一條路即可,何必有三條路呢?”白龜道︰“只不過你選了左邊的路。韓一鳴道︰北尊,都是通到這里,選哪一條路,還有不同麼?”白龜道︰“那自然是有的。如你跟著引路前來,那你會拋開許多世俗,或許途中成就了仙緣也說不定。

    仙緣?

    那真是韓一鳴想都沒有想過的。也知這所謂仙緣,或許是許多修道之士一輩子難遇難求之事,但于他,真沒所謂。白龜道︰“不過,你不隨著引路前來,也不在我意料之外。那是避世之舉,你的一切凡塵俗事便都會拋下了。

    你心中掛念的同門及你所經歷之過往,都會付之東流。你不是一個避世之人,你絕不肯舍棄他們。”韓一鳴大是意外,白龜短短幾句話,居然將他心思說得如此明白,著實令他無比欽佩。越發認定這就是北尊。索性問道︰ “北尊,那弟子自左路過來,也有說法麼?”

    那白龜道︰“這自然也有的,向來來往我這里的人,都要過這三條路,只有一個人例外。便是靈空。靈空是沒有走過瓊林的。他是直接前來見我的。于世人而言,眼下還沒人有這樣的修為。跟隨引路而來的,幾乎是沒有的,要麼就是猶豫不絕,要麼就是落荒而逃。你為何要選左邊這條路呢?”韓一鳴老實答道︰“弟子認為左邊這條路近些。

    因此就選了這條路。”白龜道︰“是,此路乃是條路中最近的一條。只是到了最後關頭,你以肉身,還是不能見到我。你須得放棄你的肉身,才能以靈光相見。”韓一鳴道︰“我死了麼?”白龜道︰“沒死,也死了。死的對你而言無關緊要,你的靈光顯現。

    不過,你盡管放心,待你回去之時,你的肉身也會跟了回去,但,那只是個軀殼了。只不過你還是會失去些年月,以你的資質,少說也要失去二百年。”韓一鳴大吃一驚,自己有這樣長壽麼?白龜看透了他的驚異 ︰“你能活五百年以上的,以你目前的修為,壽數已在五百年以上。修道之人沒有生死有命之說,生死全來自自己的修為與遭遇。如若將來,你修為再次精進,那活到千年之上,也不是什麼難事。”

    韓一鳴道︰“是,多謝北尊慧言指點。”白龜道︰“不過,你也會自我這里得到些好處,將來你會自知曉。”停了一停,白龜道︰“你自左路而來,就是你會以自身之血,換來你想要的物事。左邊這條道,就叫劍血之道。”韓一鳴道︰“北尊,請問右邊之道呢?”白龜道︰“那條道叫做坦途。”韓一鳴一時心悔,坦途必然沒什麼意外,那自己自那邊走,也能走到北尊面前。卻听白龜道︰“所謂坦途呢,雖不要你付出性命,但卻不知你何時能走到我面前。因為此路極之遙遠,你的法術是不足以飛快到此路的盡頭,飛幾千年也不能飛到。但此條路走得最快要三百年,走得慢些,三千年也不定能走到我面前。即便是走三百年,也要看機緣的,若無機緣,那真不知何時才能走到我面前。”韓一鳴再次意外,停了片刻才道︰“這樣遠?”

    白龜道︰“就是這樣遠,因此半途而廢的人也多。想來見我之人也不少,就目下而言,在坦途之上走了幾百年還在走的,有那麼一二個。”韓一鳴道︰“弟子有一事不明,需要請教。”白龜道︰“靈空與我算得上是朋友,你稱自己為弟子,也是很妥當的。”韓一鳴听它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便接著問道︰“尊者這樣的神通,為何不能讓前來之人順順利利就到尊者面前,而要設這些迷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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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七、伏藏

    白龜道︰“迷津非我能逾越,也不是我設的。迷津是來的人自帶的。但凡前來見我的人,或多或少都有所求,有求便有欲,有欲便會沉迷。迷津因此而生,這可不是我能替他免去的。”韓一鳴心知自己也是有所求的,因此自帶了迷津而來。但一念執著,對著白龜恭恭敬敬行了三個禮,直起身來,側身站過一邊,才道︰“請恕弟子無知無禮,弟子此來,乃是有事要請教。請尊者為弟子指點迷津。”

    說罷,抬起頭來,看向白龜。白龜一雙近乎盲了的玉石色圓眼珠看著他,韓一鳴剛想開口詢問師祖的下落,白龜已道︰“你想問何事,盡管問。只不過,我能答你的便答你。我若不能答你,你不必再問。我有三不應答,要在事先說與你。其一,不在面前的人事,我不予答。其二,未來的吉凶,我不答。其三,欲自我處得到些好處,我也是不予應答的。”韓一鳴一下怔住,倒不知如何是好了,不在面前的人事,不予應答,那師祖的下落,就不必問了。但猶不死心,依舊問道︰“我想知我師祖的下落,請尊者指點。”白龜道︰“他剛離開我處,現已不在我面前,我不予應答。”

    師祖果真來過此處,只是現下已離開,韓一鳴心往下沉,這一來又不知該向何處去尋找師祖了。北方,果真是北方麼?他也不得而知。但掌門秘書上著實是引著他們向北來,韓一鳴雖不曾看到丁五師兄看到的向北而來,但之後所看到的,皆是指而向北的意思,到了這一步,難道返回去麼?還是向前走?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執著了那麼久向北而來,到了這時卻是這樣,他是有些動搖。不知想了多久,猛然省過神來,白龜黑蛇依舊在前方看著他。

    韓一鳴定了定神,既然如此,師祖便不必再問了,那問些什麼好呢?忽然一個念頭涌入腦來,便道 ︰弟子自小便不聰慧,也沒什麼學術,但不知弟子身上靈力何來,請尊者指教。”白龜道︰“聰慧與靈力,是全然不相關之事。聰明的人想得也多,就少了一念單純,反而不見得有靈力。至于學術,就更與靈力沒什麼干系了,靈力超脫于智慧與學業之上,與它們並無關聯。你的靈力,乃是伏藏。”

    這句話前面所言,韓一鳴都听懂了,唯有這伏藏二字,卻是不甚明白。但想別的也不能問了,只問問自己罷,于是道︰“弟子愚昧,不知何為伏藏,請尊者指教。”白龜道︰“伏藏,便是指埋伏起來的寶藏了。你身上的靈力,便是埋伏起來的寶藏。這些靈力積累的時日長久了,只不過埋伏在你身上,你所取用的,不過十分之一罷了。”韓一鳴驚異得說不出話來,十分之一,自己所啟用的靈力,不過是自己所有的十分之一麼?若是全都能啟用,平波如何是自己對手?靈山又如何有今日?正想間,只听嘶嘶聲道︰“這小子胡想歪想了。這是黑蛇出聲,但凡黑蛇出聲,都帶有嘶嘶風聲,韓一鳴回過神來,看了看白龜,張了張口,卻又有些猶豫,但一咬牙,還是問道︰請問尊者,我要如何才能用我的伏藏?”

    白龜道︰“你不是正在用麼?你沒有用上的你的伏藏,怎麼會有今日呢?”韓一鳴啞然,是呀,沒有用上伏藏,早就不知自己是什麼樣了。是自己問的不對,定了定神,道︰“請尊者指點弟子,這伏藏弟子要如何才能盡數用上?”黑蛇的頭忽然出現在韓一鳴眼前,韓一鳴正站在一邊持弟子禮,眼楮只看著白龜,冷不防黑色的頭就出現在面前,直距不過數寸,一對綠得發藍的細長眼孔看上去格外陰森。韓一鳴雖不懼蛇,但這黑蛇乃是靈物,至少也是靈蛇一類,它忽然湊上前來,一個尖尖的蛇頭對著自己,不禁有點悚然。但也不怕,只是站著。黑蛇隨著嘶嘶風聲笑了︰“這伏藏你還想盡用?此物不是你的,有得可用,已是你的福緣了。”

    韓一鳴自然也不曾認為這伏藏是自己的,雖不知這伏藏何來,但听到這樣強大的靈力,怎會不心動?何況如有這樣強大的靈力,平波之流又算得了什麼?倒也不以黑蛇的譏笑為意,只是看著白龜,對那距自己不過數寸的尖尖蛇頭,全然不于理會。白龜道︰“能否盡數用上,我也不知。你的伏藏與別人的伏藏大不相同。別人的伏藏,都為上一世,或是上幾世修為或所學積攢起來。你的,卻是著實與眾不同。你想盡用,只怕也是不得其門而入的,你能用到三成,都已是別人幾生幾世修行所不可企及的高度了。”韓一鳴道︰“難道我身上的伏藏,不是我前幾世的積累麼?”

    黑蛇嘶嘶風聲中答道︰“自然不是你前幾前世積下來的。”白龜道︰“你不過是盡個保管之責罷了,你還是就盡好你的保管之責,不要讓你的伏藏為他人所奪罷。”韓一鳴猛然間一個機靈,自己身上有伏藏,只怕早就被平波等人看了個明白,也因此,他們才對自己爭搶不休。一時之間,又有些不明白了,問道︰“尊者,弟子是魔星麼?”白龜道︰“魔星?你自然不是。我不知何為魔星,但听這二個字與你的品格,卻是格格不入的。”韓一鳴道︰弟子曾被人指為魔星,因此上對此,有些不能釋懷。”白龜道︰“執著一念,有時是好,有時卻也不好。你果真不是什麼魔星。”

    不是魔星,韓一鳴心中也略松了口氣。他不是魔星,平波等人再來追擊,他會更加理直氣壯的回擊。他若是魔星,只會給同門帶來更多的煩難,平波定不會住手,同門必定也拼命要護著自己。就如同他們一同護著丁師兄一般。問及此,已無可再問,韓一鳴最想要得知的,卻是不能問的,所得知的,于目前也無所助,不禁有些默然。

    過得一陣,白龜道︰“你之所問,想必已完了。那你要付出你的哪二百年?”韓一鳴愣了一愣,白龜道︰“你已過去的時日,我不會拿走,但你必然要損失二百年。你是想失去哪二百年,你告知于我,便能回去了。韓一鳴道︰二百年還可以挑選麼?白龜道︰是,也就是看你想回到哪里。我這里是沒有時日算計的,時日于我而言,早就沒了。但你回去,卻可以選是目前,還是二百年後。你若選了二百年後,那你離了我這里,就是二百年後。你若選的不是二百年後,那便是回到與你來的時日相距不遠的時刻。只不過你將來的日子是定會少掉二百年的。哪怕你的修行能活幾千年,這二百年,也會一日不短的少掉。”

    韓一鳴心中一動,此時靈山已是勢危之極,有時只覺未來渺茫,不知將來靈山可還會存在,因此心中也著實擔憂。但僅是心念一動,便道︰“請尊者拿去我將來的二百年。我要回到我同門之中去,我要回到與來時相距不遠的時刻。”這里話音甫落,眼前一道黑光閃過,韓一鳴只覺身子被一股大力一推,再站定身子,眼前已沒了白龜與黑蛇,定了定神,自己就站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當中,四望無垠,似乎之前的一切,都是夢幻,黑蛇白龜並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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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八、一刻

    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站了片刻,回過神來,北尊處不可再去,伸手按了按背上,青霜寶劍森涼入骨,劍鞘之上,已結了一層寒霜。韓一鳴四周望了望,不見人影,定心看了看,只見遠遠的天邊,微弱靈光一閃,似是他同門的靈光,一時心里安定,御劍而去。

    他御劍極快,青霜寶劍用起來也是得心應手。不多時已到了靈光顯現之處,乃是一個小小村鎮。韓一鳴只看著那靈光顯現之處落下去,在一座泥屋門外。收了寶劍,正想敲門,忽覺身後一陣殺氣直逼過來,回頭一望,遠遠的樹叢之中一點靈光一閃,韓一鳴眉心一熱,緩緩走出院來,走近了去,樹叢之中,靈骨端坐,碧水寶劍掛在手骨之中。靈骨在守護著同門,真是至死不休。雖只是靈骨了,韓一鳴卻是無比崇敬,對著靈骨行過禮,道︰“師父,我回來了。您也歇歇。

    說畢,轉身回來,走到先前那扇門前,輕輕在門上彈了幾下,門呀的一聲開了,沈若復站在門內,看見他,愣了一愣,似是有些意外,卻立刻就道︰師弟!你回來了,快些進來。”韓一鳴進入屋內,只屋內只有羅姑,韓一鳴道︰“沈師兄,你們在這里,別的師兄師姐呢?”沈若復道︰“都在這里左近。

    本來是住在一處的,你走之後,我們也不敢走遠,不知你何時回來,就近尋了個地方住下來。無奈近來著實有些異樣,我們不得不分開來住,也免了引人注目,你回來來了,我這便去找他們。”

    羅姑站起身來︰“我去找罷,你們師兄弟這許多時日不見,你陪著你師弟,我去請他們來。”她此時身上穿著一件布袍,面容也不蒼老,十分溫婉。韓一鳴道︰“有勞師嫂。”羅姑臉一紅,腳步輕悄,轉身開門出去。韓一鳴道︰“怎麼異樣了?難道?難道是平波他們尋上門來了?”沈若復道︰“倒也不是,說來也奇了,平波現下沒了聲息。沒了頭,那些尋我們不是的人,也就沒再追上來。但這些天,時不時有些奇異,說起這奇異來,也非一日二日了。倒也不見什麼凶險,先不必說這個,師弟,你這一去一年,怎樣了?”

    一年?韓一鳴大吃一驚,自己去了一年麼?禁不住道︰“我去了一年麼?”沈若復道︰“雖無一年,卻也快了,也有十個多月了。那日我們醒來,你就不見了。以你的修為,自然不會遇上什麼意外,你也不會不告而別,自然是機緣到了,你去見了北尊了。如何?”韓一鳴道︰“我見到北尊了。如師兄說的,乃是一只白龜,一條黑蛇。”沈若復道︰“那就是北尊了。玄武乃是龜蛇。既見到了玄武,師祖呢?

    韓一鳴嘆了口氣︰我也不知。北尊有三不應答。不過,北尊說我去之前,師祖剛離去。”遂將那三不應答說與沈若復听。沈若復道︰“哦,誰知那剛離去,到底是何時,你一去一年並不短的。不過師弟,我們也不是也早想到了師祖不在,甚而想得更加……師祖不在,我們也會將靈山傳承下去。靈山因師祖而成,卻不會因師祖不在而消亡。”

    他也不說什麼安慰的言語,韓一鳴心中倒是十分平靜,求天求地求人,皆不如靠己了。只有自己才能是有求必應的,北尊猶有不能,唯有自己,才真的可靠。此時已知師祖下落難得了,沒了可求可靠之人,反而能夠寧定下來。如若真的一下去到二百年後,靈山沒了,那才真是淒惶。

    二人皆不言語,過得片刻,沈若復道︰“師弟,你會將這結果說與師兄師姐們麼?”韓一鳴看了他片刻,緩緩搖頭。沈若復道︰“好,那我們便不說。其實沒有師祖相助,靈山一脈也保存下來了。咱們最難的關口已然過了,就這麼下去,靈山便不會消亡了。”他略停了一停,道︰“師弟,有件怪異之事,我要先說與你。”韓一鳴道︰“什麼怪事?”沈若復道︰“那虞衛佑,總來纏磨我們,他要入我們靈山派。”韓一鳴悖然大怒︰“他竟敢來入我們靈山?”沈若復道︰“是。不止是他,還有沒有門派的散修,也前來要入我們靈山。”韓一鳴一愣︰“師兄,有這樣的事?”

    沈若復道︰“是。我們一直不曾應允。這許多人中,少說也有一半以上是當日曾到過我們靈山的,害我靈山倒塌。之後也緊追在我們之後,欲殺我們而後快。但這些時日以來,卻反過來要投入我們靈山,著實讓人意想不到。我們自然是不會與他們同流合污的,因此也一直是避開。我也想不明白,他們何苦如此怪異,之前伙同平波滅我們靈山,自然是要自此舉得些好處的。這時又要加入我們靈山,所為何來?”韓一鳴道︰“難道我們還能給他們帶來什麼好處不成?

    拜他們所賜,我們靈山險些滅了門。我們如今說是流亡也一點不過,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們還能給他們帶來什麼好處不成?”沈若復道︰“師弟,我也是這麼想的,師弟,你這一去,好幾個月,我們也很是擔心。他們又總是來糾纏,因此我們分開來住下,也是掩人耳目的意思。”

    韓一鳴道︰“我還好。師兄,你不提虞衛佑倒也罷了,要是提起他來,我倒真不知該如何是好。我不瞞你,我恨他入骨。但我卻殺不了他。欲殺之而不能,我真不知該怎樣才能為白櫻師叔報這個仇!”沈若復道︰“師弟,總有一個法子可以了結此事,只不過咱們還不知曉罷了。”正說著,門前微有聲息,一轉眼,門開了來,馮玉藻、顧清泉及一眾靈山同門都涌了進來。

    只听師兄們都道︰“師弟,你總算是回來了,讓我們等得好心急。韓一鳴正想說話,青竹標的聲音自後面傳來︰“師父,這麼些日子不見,可有什麼好處給弟子。”韓一鳴一眼看到他,依舊是油頭滑腦的模樣。只是比起當日來,身上的衣衫齊整了好些,頭面也光潔了。再看靈芯也進來了,手中抱著一個粉雕玉琢般的孩童,那孩童一雙烏溜溜的大眼楮看著他,韓一鳴猛然間明白過來︰“這是凌風雲麼?這樣大了?”轉眼看見一個人相貌堂堂,卻是雙眼茫然,連無名都來了。

    一位師姐笑道︰“是呀,小兒就是這樣的,見風就長的。他極乖,前些日子病了,好在他體壯,也熬過來了,看這時胖起來了不是?”師兄師姐們與他塞喧了幾句,都道︰“你才回來,好生歇著。有什麼來日方長,咱們再說。”韓一鳴腹中原想了些搪塞言語,不料師兄師姐們皆不多問,一時心中也放松下來。馮玉藻道 ︰“這樣晚了,我們都走開,讓師弟歇息罷。有什麼都過後再說。”眾人皆往外走,韓一鳴猛然間醒悟過來,沈若復與羅姑成了親了,自己也要找個地方去歇息。

    站起身來道︰我也不累,我去守夜罷。”顧清泉道︰守夜就不必了,我師父的靈骨,就跟我們在一起的。靈骨行走如風,我們住得又不遠,瞬間可到,因此晚間我們從不守夜。我師父的靈骨自師弟去北尊處,就來到我們面前了。”韓一鳴有些說不出話來,片刻之後,才道︰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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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九、房舍

      顧清泉道︰“師弟,你跟我和青竹標一起歇息罷,來來,你也累了。韓一鳴隨他們一同出來,忍不住放眼一望,雖是黑夜,卻不見靈骨在何方。顧清泉看了他一眼,道︰不必看了,靈骨輕易是看不到了,連我們也要細心看,才能看到。羅姑想了個法子,將靈骨隱匿了起來。因而是看不到的,尋常人也看不到,靈骨只有查覺到有靈力挨近了,才會現出身來。”韓一鳴“哦”了一聲。隨了顧清泉與青竹標一同走到不遠處的一間屋外,顧清泉道︰“師弟,我們就歇在這里。

    推門進去,韓一鳴在屋外也不覺寒冷,但到了屋內,只有一土坑,便無別物了,倒也干淨。顧清泉道︰“這里原是個小村罷,不知何時荒了,你那日夜里消失,靈芯師妹說了你走時的情形,我們不敢走遠,因此便在此間等候。此處離你消失之地,不過二箭路程,哪知你這一去,便是近一年。”

    韓一鳴道︰“果真是天上方一日,地上已千年,我不過去了片刻,你們這邊竟已過了一年。”顧清泉道︰“是麼?師弟,你也累了,咱們有話明日間再說了,早些歇息罷。”青竹標一聲不出,在那邊炕頭坐下,韓一鳴只覺他有些不同于以往,但又說不出來哪里變了,看了看顧清泉,顧清泉道︰“你師父回來了,你一聲不吭,是個做弟子的樣子麼?

    韓一鳴還未說話,青竹標已出聲嚷道︰“我師父?我師父教過我什麼?你們人人都會騰雲駕霧,個個都能為非凡,我師父可沒教過我這些!”他這話帶著好大的怨氣,韓一鳴也听出來了,與顧清泉對望了一眼,顧清泉道︰你一個當弟子的,全然沒有弟子的模樣,你師父還要怎樣?

     他言語談吐不是在教導你麼?再者,你小師叔不是說了麼,等你師父回來了,他與你師父相商過,便可以教導你些法術了。你師父這不是已回來了麼?你不好好的過來持弟子禮,倒在那里不滿,你自己沒有弟子的樣子,可不要怪師父不教你。”

    青竹標听了這話,跳起身來,對韓一鳴道︰“師父一路辛苦了,弟子給你燒點兒水洗洗臉罷。”說著,一溜煙出去了,倒也動作麻利。韓一鳴道︰“他倒有些說不出的變化了。

    顧清泉道︰是的,在我們當中,就他一人沒有修為,不會法術。時日長了,心中自會有些想法,我與他一起在這里住了些日子,也很明白他心中所想。他若會個一招半式,或許還能抬頭做人,我們雖不欺負他,但他或許因了從前的過往,心內對自己極是自卑的,悶悶不樂了許久。

    也沒有少磨我們,要我們教他點什麼。我們自是沒有教的,要教他,須得沈師弟去調教。這小子溜滑著呢。”二人隨意說了一陣,顧清泉絕口不問韓一鳴遇上了什麼事,不多時,青竹標居然燒了一大盆熱水來,韓一鳴看他著實殷勤,也就洗了洗,之後在炕上睡下。

    他不躺下之時,還不覺得疲累,一躺下,卻是說不出的困倦,耳邊听顧清泉與青竹標說了句什麼,尚未听清,人已睡了過去。但不久之後,韓一鳴卻覺得自己醒來了。按理來說,他身上著實是疲累,不該如此快的醒來,可他卻偏偏醒來了。屋里早已沒了燈光,他睡在炕中,青竹標睡在炕尾早已睡得酣聲四起,炕頭那邊听得到顧清泉呼吸聲。

    韓一鳴看了看上方的屋頂,還是一片黑沉沉,足見自己並沒有睡多久,正想翻個身再睡,忽然覺得不對,這屋內除了他們三人外,還有別人。韓一鳴輕輕伸手去抓自己枕下枕著的青霜寶劍。但心中有這想法,手卻只是動了一動,居然伸不出去。韓一鳴想要出聲,卻也喊不出聲來,並不覺憋氣,卻是喊不出聲來。

    這個人絕對不是靈山的同門,靈山的同門是絕不會這樣悄無聲息摸進來,並且讓他如此警惕的。但他卻動都動彈不得,想要喊也喊不出聲來。但那個人卻挨近來了,他是慢慢挨近來的,韓一鳴深深吸了口氣,閉上眼楮,卻是看不到什麼,寧定心神,依舊是什麼都看不到。

    但他的手腳卻開始麻痛,韓一鳴睜開眼來,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不五指,但那個人卻是存在的,此時離他極近,帶著森森寒意,逼近他的面容。韓一鳴再次閉上眼楮,只見眼前出現了一個淡淡模糊的人影,近乎于看不分明,卻逼得越來越近,因他面上只覺越來越涼,猛然間胸口一涼,一只冰涼的手,已經按在了他的心口!

    但僅僅是一下,那冰涼的手便消失了,那人也不見了,韓一鳴全身松懈下來,想要起身來四顧,卻是起不來,但那人真的不見了,閉上眼也看不見了,那森森涼意也沒有了,眼前就是一片漆黑,卻再也沒了那汗毛倒豎的緊張。韓一鳴勉力伸出手來,摸了摸枕下,青霜寶劍正在他枕下,心中安定了些,卻也是轉眼,睡意便濃厚起來,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卻不知睡了多久,只覺手中多了一樣東西,冰涼堅硬,乃是青霜寶劍的劍鞘,韓一鳴一直以來都習慣于將寶劍枕在枕下,這樣即使有敵前來也比較安心。又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覺得手中一緊,睜開眼來,自己已不在土屋之中,而是正躡空而去。只不過這躡空比之自己平時的躡空,不知快了多少倍,幾乎可以用風馳電掣來形容了。比之御了鳴淵寶劍,也不慢了。天空依舊暗沉,忽然前方有星星點的雪花飛在身上,微有涼意,韓一鳴想要動彈,身上卻全然動不了,雖說眼前看到的是茫茫夜色,但卻總覺得還在睡在土屋內,全然沒有離開。

    只是眼楮卻看到一個個山巒自腳下而過,連同山脈也是一一從腳下越過去,這些山戀都迷朦在皚皚白雪之中,但也會露出白雪之下的樹影及泥土來。韓一鳴細心看視,卻不知這是卻向何方,不知為何他眼前看到這些,身子卻覺還是躺在炕上,想要提起手來看一看,卻是提不起來。不知是不是夢魘住了?並且他從未覺得自己是那樣的累,眼前時而黑暗,時而又看到躡空在上所見的景象,不知自己到底如何了?

    不多時,前方出現一個村落,韓一鳴只覺自己停了下來,四方細看,那村落之後,顯現出一片紅光來,紅光當中,乃是一片房舍。此處似曾來過,但卻是想不起來。他們游走四方已久,走過的路也不計其數了,要一一去細想,哪里想得過來。這里卻是有些眼熟的,那片紅光,也絕不是燈火,而是一片靈光。

    韓一鳴只見那片靈光慢慢挨近,想來是自己挨近去了。到了靈光左近,卻不再過去,而是落下地來。那紅光遠遠看去,不過是紅光罷了,這時挨近了,卻見紅光乃是地上一個符咒所出。這個符咒在空中看不出來什麼,站在地上,卻看得再分明不過,一個符咒被地上的紅光映向空中,它本身也發出紅光來。這符咒不過二三個字,每個字卻又是由幾個字湊成,這幾個小字,他一個也不識得,本來靈山的法術,便不以符字為主。但便是這看一看,那個符咒旋轉起來,轉眼,一道紅光已向他劈面刺來。

    韓一鳴只覺紅光來得快,哪知背上錚”的一聲,一道青光已橫在眼前,將那刺來的紅光劈得粉碎。他眼楮順著青光看過去,只見自己的手,正握著青霜寶劍的劍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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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零、血霜

    便是自己這只手,輕輕一揮,青霜寶劍劈出道道寒意,韓一鳴分明能看見劍鋒上已有一層白霜,因此每一劍劈出去,都有一道寒風刮過,每一劍都是對著那符字劈去。劍光落在符字之上,起始並沒有什麼,但那劍光也不消失,只是圍著那個符字旋轉。但韓一鳴心知不妙,想要離去,卻又覺身上不听使喚,好似自己就在夢中一般。

    忽然一個聲音輕輕冷笑︰“我連劈你七七四十九劍,我看你還能挨多久。”這個聲音不知從哪里來的,但听在耳中,卻是十分熟悉,這就是他自己的聲音。果真如這聲音所說,那劍光越來越密。每一道落在字符上的劍光,都會自字符上滑開,卻圍著那字符轉個不停。韓一鳴心底越來越涼,不知自己是夢還是醒,怎會在這里?半夜前來,且劈這個符字,之後必定不會是什麼好事!怎奈身上卻是不听使喚,想要離開,哪里能夠?

    猛然間,只覺眼前一花,手上一松,青霜寶劍脫手而去,直直拋向那個符字,定在了那個符字當中,本來圍繞符字旋轉的劍光,都一起向青霜寶劍上聚去,青霜寶劍劍刃一亮,韓一鳴已見那個字符缺被劍光分開了一塊。紅光依舊,青霜寶劍飛回他手中,韓一鳴清楚覺察自己一步步走進了紅光之中。

    這片紅光之中,院舍極是安靜,這里月光透不進來,但那紅光,卻將這里照得分外明白。忽然一扇門“呀”的一聲,一個人已出現在眼前。此人身上只穿著短裰,看著他,神情驚異。他道︰“你……”一個字說完,已倒了下去!韓一鳴低頭一看,一道淡淡靈氣自他身上直透出來,轉瞬即散。再一看,青霜寶劍上已凝起了一層血霜,這個人,是被他殺了!

    韓一鳴早已愣了,這是夢麼?怎地與真的沒什麼兩樣?可這如若不是夢,自己怎麼會殺一個面目都不曾看清的人?但他依舊覺得自己慢慢向前走去,穿過院門,徑直來到了後院的一間屋前。韓一鳴看著自己的手慢慢抬起來,推開了門,走進屋去。那屋內滿是漆黑,但前方卻有靈光一點。他向著那點靈光走去,竟是徑直走到了那點靈光之前。

    那點靈光一亮,一個人坐了起來。這靈光將那人面上照亮了,韓一鳴看得分明此人也是識得的,乃是陳如風!陳如風身上也只著了粗布短裰,看著他,神情十分意外。韓一鳴只覺自己與他說了一句話,說了什麼,卻不明白。但陳如風卻听明白了,只听得他道︰“是你!你……真的是你?”韓一鳴只覺眼前靈光閃動,寒風撲面而過,青霜寶劍已刺入了陳如風的胸前!

    他驚得呆了,陳如風兩眼之中紅光亮起,伸手向後抓去,韓一鳴已看到他身後牆上一柄利刃浮現出來。但這里更快,青霜寶劍寒光一閃,已將陳如風的身子劈成了兩半。一道靈光自劈開之處透出來。陳如風的靈氣也非同小可,靈光隨著一道火直躥出來,韓一鳴只覺自己右手劇痛,右臂上已有了火苗。

    青霜寶劍反彈回來,但他左手卻直伸入陳如風那被劈開的胸口,向外一引,只見靈氣直泄出來,絲絲縷縷飄搖直上,屋內全是淡淡紅光。陳如風身子雖是不動,但兩眼之中精光閃動,口唇微動,那本已飄搖直上靈氣盤旋起來,向著一處凝聚,韓一鳴立知他的靈氣不散,就不會死。哪知只听自己的聲音道︰我要你死,你會能活得下去麼?”這聲音也的的確確是自己的,但因了是自己的聲音,越發令他毛骨悚然。

    只覺自己深深的吸了口氣,韓一鳴已知不妙,但卻是身不由己,一口氣噴了出去。這一口氣噴出來,雙眼都看得見,只見一道閃爍著淡金光芒的靈氣直噴出去,如罡風般凜冽,轉眼已將陳如風的靈力噴散。他左手抓著陳如風的胸口,右手青霜寶劍提起來,一晃,那已噴散的靈力越發散開來,他揮劍一蕩,那些靈力已被揮得無影無蹤,劍鋒上的血霜又厚了一層,青霜寶劍越發涼了,涼得提劍的手都凍得僵了,他先前右手就劇痛,再一凍,火苗熄滅,只是有些不听使喚。陳如風的兩眼之中紅光黯淡下去,但卻依舊看著他。一陣細密的“格格”聲,陳如風的身子癱了下去,倒在了他的床邊。

    他一倒下,身子就縮小了一半,韓一鳴早就呆了。只有右手的劇痛,痛得無以克當!眼前的一切都慢慢淡去,如同水霧一般慢慢淡去。

    忽然有人道︰“還是不打算教我麼?”韓一鳴猛然坐起身來。只見眼前乃是土屋。青竹標正站在炕前,神精委頓。韓一鳴猶自心有余悸,半晌都怔怔坐著。青竹標道︰“師父,我拜了你做師父,你一定要教我。”韓一鳴驚魂未定,抬眼看見青竹標,才知自己果真是在做夢。壓根兒沒去听他說了什麼,一顆心跳得怦怦有聲,這個夢太可怕了,居然身臨其境似的。

    青竹標滿面的委屈︰“師父,您無論如何要教我些法術。”韓一鳴半晌,方才透過一口氣來,自來都厭惡這青竹標,這時卻不厭惡了。不得他這一叫,自己還在那噩夢里,看了青竹標一眼,道︰“我已答應過你沈師伯,由他教你。並且我中途絕不插一手。你真想學些什麼,請他教導你也好。”

    青竹標滿面的不樂︰“他會什麼?我看他也太文弱了,我就不信他……”話說到一半,又咽住了。韓一鳴道︰“他的厲害是不須你看出來,你跟他學,必定會很有進境。不說別的,光是法術,他也能教得了你。”青竹標滿眼都是不屑,但听他這樣說了,道︰“那好罷,我去請他教我,他若是不教我,師父你可是要教我。”韓一鳴只道︰“你先去請他教你罷。”青竹標分明不願,卻還是走開了。

    這里韓一鳴呼出一口氣來,好不容易才寧定下心神來,扭頭看了看枕下,只見青霜寶劍就枕下枕下。不論如何,這個夢太可怕了,韓一鳴心里總是不能安寧,伸手去要將青霜寶劍拿來看上一看,手才一動就是一陣劇痛。韓一鳴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心神又狂跳起來,盯著自己的右手看了半晌,眼一閉,一咬牙,左手將右手衣袖提了起來,只見右手手臂已是漆黑色!韓一鳴一時喘不過氣來,閉了閉眼,對著自己的右手細看,只見右手上的皮已是漆黑,左手輕輕按了按,那皮已十分的干枯,左手按在上面,如同按在了枯草上一般。將衣袖再卷高些,只見那黑色在手肘處,形狀的正是火苗舔過的樣子。韓一鳴窒住了呼吸,這個噩夢沒有醒來,看見右手是這樣,那,那陳如風……

    他不敢再想下去,咬牙忍痛拿了青霜寶劍來,盯著看了片刻,一把將劍抽了出來,劍刃之上,寒霜如血,凝成了一層血霜!韓一鳴渾身無力,慢慢將寶劍收起,陳如風真的……是真的被自己殺了麼?自己可以夢中殺人麼?右手,寶劍,都明白告訴他,昨夜那個不是夢。可自己卻明明在這里!正在心思紛亂,有人走了進來︰“師弟,我……咦,你怎麼了?”韓一鳴抬起頭來,沈若復已走進屋里來,青竹標跟在他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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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一、迷糊

      沈若復極之機敏,轉身對青竹標道︰“你先在外面等一等,我與你師父有別的話要說。青竹標滿是狐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韓一鳴,道︰“啊,我要等麼?”韓一鳴哪里有心思與他說什麼,他倒也極會看人面色,看了看二人,又道︰“是,弟子去外面候著,師父師伯有事只管叫我。”說著出去了。沈若復道︰“師弟,你怎麼了?”韓一鳴無力地道︰“陳如風前輩,昨晚不知是不是被我殺了?”

    沈若復大驚,看他面色,知他說的不是玩笑,小心翼翼地道︰“師弟,到底你怎麼了?”韓一鳴道︰“昨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到了陳如風前輩修行之處,殺了他。並且還將他門下一名弟子也殺了。”沈若復道︰“你?不會的。別是你看見了什麼,師弟,你一向就能看見我們不能看見的物事。”韓一鳴搖了搖頭︰ “不是看見。我覺得就是我殺了他。殺他之時,他的靈力是帶火苗的,將我的手燒得很痛,我現下手就很痛。”說著卷起衣袖來給沈若復看他漆黑的右臂。

    沈若復對著他的右手看了片刻,道︰“師弟,你確知這傷,不是你自北尊處帶來的麼?”韓一鳴道︰“我雖未留意我自北尊處回來身上帶了什麼傷,但我之前是沒什麼疼痛之處的。可自昨天半夜到這會兒,我的手卻一直是痛的,並且,師兄,你看看我的劍。沈若復依言將青霜寶劍抽出來,劍刃之上,血霜刺人眼目。沈若復也愣住了。

    二人面面相覷,沈若復默默將寶劍插回鞘內,靜了一靜,道︰“師弟,我絕不信這是你做的。你絕不會這樣做。”韓一鳴道︰“我也不信,但,由不得我不信。”沈若復道︰“這不難,你等著。對了,青竹標我要調教了,我晾了他也有時日了,是時候教他些東西了。”頓了一頓道︰“師弟,你先定定心,凡事還是要打听清楚的好。”對外面道︰“青竹標,你來。”

    青竹標走入屋內,沈若復道︰“我要認真教你,你可得用心去學。”青竹標喜形于色,道︰好,請師伯教導。”沈若復道︰“嗯,那你先跟我們去一個地方,去拜見一位同道中人。青竹標道︰師伯,你們當然是飛去,可我,我要如何去呢?”沈若復道︰“我可以傳你一個口訣。但我不指望你現下就能學會。

    我們可以帶你同走,但你若是學不會,下回有什麼讓你去做的事,你或許還是要靠雙腳走去的。”青竹標听得有人肯教他,真是歡喜無限,連連道︰“就是千山萬水,弟子也會跟著去。只不過弟子沒有趁手的兵刃……”

    沈若復道︰“好,你去尋一件你拿著趁手的物件來,我先說與你了,這物件是你防身用的。你既說了千山萬水也要走著去,那你將來可要有走許多路的準備。”青竹標面上微有難色,看了看韓一鳴︰ “師父,您就不給弟子一件防身的寶物麼?”韓一鳴道︰“我倒是想給你,只是你或許拿不動。

    青竹標看了看他們放在一邊的青霜寶劍,道︰不會罷。韓一鳴見他有些按奈不住的樣子,知他想要這柄劍,沈若復觀其色知其意,便道︰來來,你來拿一拿試試,你若能拿得起,你便拿了去。”青竹標走過來,伸手就抓青霜寶劍。拿了一回,怎能拿得起來,連分毫也不能移動。

    青竹標哪里肯信,雙手齊上,卻還是不動讓這寶劍拿起來。弄了半天,咬牙切齒,全身力氣都使上了,還是不能撼動分毫,只得喘著粗氣站到一邊去,口中道︰“師父師伯不給我便罷了。怎地弄這麼把劍來騙人,這一定不是劍。”沈若復一語不發,伸手將寶劍拿出來,抽出半截來,又將劍還回鞘內,遞與韓一鳴。青竹標不敢再多言語。沈若復道︰“我們靈山原有無數靈劍,將來也少不得有你的一柄,只是你現下卻是得用尋常物事的,你去尋一下,有什麼你拿得動的,拿到我這里來看一看,以便帶著防身。

    青竹標這才出去。韓一鳴道︰“你要帶了他同去?”沈若復道︰“帶他同去,也是對他的磨練。我倒不怕他說漏嘴,已決意要教他,就事無巨細的調教。師弟,你不是心里不安麼?何必如此不安呢?咱們這就尋上門去,也可以看一看,陳如風前輩,是否真的有什麼不測!”

    韓一鳴到底是經歷了昨晚的噩夢,心中發虛,有些情怯,沈若復道︰師弟,你只跟著去,咱們就是去拜訪陳如風的,你放寬了心,沒人會胡亂猜疑到你我身上。我們去了,反而猜疑不到我們身上。韓一鳴應著,心中始終惴惴。沈若復道︰師弟,我還要問你一句,你如何把這個夢當成是真的呢?如果只是夢,你不會如此擔憂。韓一鳴便老實將自己看見青霜寶劍上的血霜與右手痛不可當說與他听。沈若復十分訝異,讓他拉起衣袖來看,韓一鳴拉起衣袖來,右臂之上的漆黑依舊觸目驚心。沈若復看著他的右手沉思了片刻,道︰師弟,你確實不認為這是你在北尊處所受的傷?

    韓一鳴搖了搖頭道︰確實不是。”我自北尊處回來,可不曾受這樣的傷。沈若復道︰“那你也不可一定就認為這是你對陳如風前輩下手所受的傷害。夢中的事,做不得準。你又不是一個人在這個屋里。何況,師弟,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五師叔的靈骨,就在左近。你若是半夜出去,一定會遇上的。你若是遠行,那靈骨一定會跟你去的。”

    趙浩洋的靈骨果真會跟自己同去?韓一鳴還是有些猶豫,道︰“果真麼?我師父的靈骨會跟我去麼?”沈若復道︰“是。靈骨白天不見形影,但晚間必定會出現。或許也因了這個緣故,我們一直很平安。我們晚間若是出屋,都能看到靈光閃爍,靈骨還會對著我們細看。若是走遠些,靈骨還會跟來。靈骨是跟隨你的,我相信他一定會跟你去。

    說起來也是很是心酸,師叔的靈骨對我們這些弟子,是會加意細看的。或許是因師叔冥冥之中還牽掛我們的緣故,我們走近此處,都會感到他如刀一般凌厲的殺氣,但對我們這些弟子,卻無有不利。”韓一鳴百感交集,但或許是因為經歷得多了,眼中並不酸痛,只是感動不已。

    沈若復看了看他的青霜寶劍,左手拿起劍來,右手握住劍柄,將寶劍抽了出來,一泓青色的劍光之外,並沒有韓一鳴所說的血霜,韓一鳴不知是否自己眼花了,停了一停道︰“沒有血霜了。可我醒來的時候看過,確是有的。你也見到的。”沈若復淡淡的道︰“那是師弟你睡迷糊了,花了眼而已。現下你看,哪你有所說的血霜。”韓一鳴懸著的心放下來一半,卻依舊有不安。

    青竹標在門外尋了一陣,提了一柄柴刀,垂頭喪氣的進屋來,對沈若復道︰“師伯,弟子只尋到這個。”沈若復看了看柴刀,知他嫌棄這柄柴刀簡陋,便道 ︰“你不要小看這柄柴刀,萬物有靈,你的靈氣如能與它相通,它也會是厲害非常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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