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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淫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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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匪兵兵)道魔傳[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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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0 23:23:11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 遠路 第九十七章 靈性

    韓一鳴十分驚異︰二師伯,兵刃也有靈性嗎?黃靜玄笑道︰那是自然,若沒有靈性,你今日是如何逃脫的?韓一鳴大吃一驚,黃靜玄對平波道人如此客氣,沒有絲毫火氣,他險些認為黃靜玄果真听信了平波道人的信口胡謅。黃靜玄道︰當日你師父與你說過,並非你挑選兵刃,而是兵刃挑選你罷?韓一鳴點了點頭,黃靜玄道︰這就是了。

    如若兵刃沒有靈性,便只能你挑選它,而它有了靈性,便是它挑選你。其實靈山上的兵刃,大多數都是人人可用的。只是每一件兵刃都具有靈性,因而會挑選弟子。至于那不可用的,則是因弟子修為靈力不夠,不能與之靈性交匯罷了。

    韓一鳴不禁想起顧清泉對他說的話來,道︰二師伯說的,是劈風、碧水、青霜、紫霓嗎?黃靜玄笑道︰你也知道靈山四大靈劍麼?這四柄劍都是師祖親自煉成的,材質難得,因而這四柄劍也挑人得很。韓一鳴哦了一聲,黃靜玄又道︰這個咱們改日再說。今天就說鳴淵寶劍。韓一鳴道︰是。

    黃靜玄道︰鳴淵寶劍只與你有緣,更是靈物中的靈物,因而只有你能驅策。而鳴淵寶劍在靈山已有幾百年了,多少與靈山靈氣相通。因而我與你的各位師尊都能拿起來,只是不能御使。平波道人是派外之人,他要麼有千年道行,要麼與靈山靈性相通,不然便拿不起來。韓一鳴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難怪他今天臉憋得通紅,都不能把鳴淵寶劍拿起來。黃靜玄道︰因而我也要告訴你,輕易不可將此劍交與外派之人。韓一鳴道︰是。黃靜玄道︰我倒不是擔心他們拿來為非作歹,他們也要拿得起來,我是擔心他們被此劍壓死。

    韓一鳴又是大吃一驚,黃靜玄道︰對于派外之人,這柄劍重過泰山。拿不起來還是小事,壓死了可就是大事了。平波道人也是六七百年修行了,听起來十分嚇人,但與鳴淵一比,實在還是微不足道。韓一鳴驚道︰可是他吃了木芝得了兩百年靈力。黃靜玄道︰是呀,這就是我要帶你去斷指的緣故了。他接近千年修行,對靈山派不是件好事。

    韓一鳴立時想到肉芝、仙芝,它們都如孩子一般可愛,若真被這個齷齪道士吃了,那豈不是更讓人心疼。連它們被活活嚼吃的場面,都不敢去想。打了個寒噤,道︰好在他不知道靈山上有肉芝和仙芝。黃靜玄搖了搖頭道︰但他知道靈山上有很多異樣靈物,也親眼見過。你說的肉芝仙芝和真正的異樣靈物相比起來,又算不得什麼了。韓一鳴道︰小乖。改口道︰我說錯了,是驍鰩。

    黃靜玄淡淡地道︰驍鰩確是靈物,它也頗具靈性。可是靈山之上,並不只有驍鰩。何況驍鰩只服你師祖一人,當年你師祖外出雲游之時,對它說︰你好好看守靈山,好好照顧我的弟子。這許多年了,它雖貪玩一些,孩子氣些,靈山之上始終沒有人能夠不用引路符帶路便上來。雖說它只有五百歲,卻不是平波道長能夠左右的。

    韓一鳴想起小乖來,它稚氣的說︰我只有五歲。不由得微微一笑。黃靜玄道︰平波道長修為並不純淨,他太多的貪欲、太多的濁氣致使他的修為進展在最初三百年突飛猛進,三百年前,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雖不怕他,但絕非他的對手。

    三百年後,他的修為便有些停滯,這時他若是放棄那些貪心,好好潛心修行,也能大有進展。可惜他反而更加變本加厲,用些異樣手段來增進自己的修為,卻是適得其反。若不是這回吃了木芝,他的修為都不能與你白櫻師叔相提並論。

    黃靜玄停了一停,道︰起初他見了木芝,十分欣喜。而今我卻發現,他見了比木芝還要令他欣喜的東西。韓一鳴道︰是什麼?黃靜玄道︰就是你,一鳴。

    韓一鳴驚詫不已,說不出話來。黃靜玄道︰你是誅魔弟子,他本就十分眼紅。再見你能引得木芝前來,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憑空給他送來無休無止的靈力,不用修行,便能靈力大大提升,他哪里會不想佔有?再者他今天見了你背著的這柄劍,更是對你志在必得。韓一鳴愣了一陣,半晌,才道︰二師伯,我該如何是好?

    黃靜玄道︰我讓他看你的寶劍,便是對他的鎮嚇,他拿不起來,你拿得起來,他便會有所畏懼。何況我每次看你用鳴淵劍都十分得心應手,全然沒有新入門弟子的生澀。韓一鳴听他夸獎,想著自己早晨跌跌撞撞的逃命,早就羞愧難當。黃靜玄道︰我教你一招如影追風劍。雖說我與你四師叔都會小心謹慎,但你還是學個一招半招,以防萬一的好。你難道不知平波道長此刻最緊要的事是什麼嗎?

    黃靜玄隨即說出如影追風劍的口訣來,不過是八個字,一遍之後韓一鳴已記得清清楚楚。黃靜玄也教了他一個手法,道︰你的左手中指在劍上一繞,牽引劍中靈力,那麼你的手指指向何方,劍中靈力就追向何方。而你右手的中指,與左手相觸之後,將左手的靈力引到右手,你的右手才能將出鞘的靈力收回來。咱們門中的法術,都是左手起,右手止的。

    只能發而不能收,是法術的大忌。不過,同樣的劍訣,也會有不同的收效,這個你慢慢領會去罷。韓一鳴一面細看,一面跟著學了一回。黃靜玄道︰將來你的修為到了一定的層次,也許不必講究這許多。但目前卻只能如此,本來我們門中也與別的門派一樣,手法是可以用同一只手進行的,那會讓靈力大增,但……他忽然收住了口,嘆了口氣,不再說下去。

    韓一鳴不由得想起清晨看見五師叔施法術,似乎就是雙手齊用,但自己新學法術,不用去想這些高屋建瓴的事。老老實實地按照二師伯教導,左出右入。


第五卷 遠路 第九十八章 閑庭信步


    這日晚間,他們先尋到一個避風之處,便在那里停住了腳步。緊接著平波道人也帶了弟子從天而降,他一落下來,便向韓一鳴看了一眼。他的目光中還是有些捉摸不定的意圖,韓一鳴雖說學了如影追風劍,但心中始終惴惴不安。見他看了過來,轉身走開。

    他們走了這許多時日,天氣越來越炎熱,也越來越潮濕。這樣的天氣,令人昏昏欲睡,不多時,眾人已昏昏睡去。天氣炎熱並不難受,可是渾身是汗,卻不大舒服.韓一鳴睡了一陣,只覺背上濕漉漉的,全是汗水,翻了個身,忽然听到離自身不遠處,有草葉抖動的聲響。

    他本來就睡得不踏實,一下睜開眼來,只見眼前黑沉沉的,什麼也看不見。閉上眼楮,剛有些朦朧,又听到身邊一叢草葉抖動,一驚而醒。木芝每次藏在草葉下方,都會有相似的聲響,韓一鳴自從那日見平波道人活吃了木芝,一听這聲響便會心驚肉跳。忍不住又睜開了眼楮,摒住呼吸。此時正是月底,一鉤下弦月彎在天空,光澤黯淡,因而地面上也看得不是十分分明,但他睜著眼楮,對著周圍看了一陣,便適應了這黯淡的光線。

    忽然身邊有一處草葉輕輕亮了一下,韓一鳴先是一驚,片刻舒出一口氣來,木芝雖說頗具靈性,動作快捷,可是從來不曾見過它們在黑夜發光。但他心中還是十分擔憂,他自忖也沒有見過多少木芝,或許他見過的不會發光,但也不能說便沒有發光的木芝。正在想著,忽然眼前一亮,一束陰冷的寒光照了過來。

    韓一鳴一見這道寒光,便摒住了呼吸。這道寒光曾將他凍得全身僵硬,將木芝籠罩其中逃不出去,正是平波道人七環寶鏡上的寒冰寶環。他悄悄向平波道人處看去,只見平波道人雖還盤膝坐在一塊大石之上,但右手中一個東西一閃,確是七環寶鏡在月光下反射出來的淡淡月光。七環寶境四處搜索,寒光不停移動。韓一鳴看得分明,七環寶鏡還未能找到那個發出聲響的東西。忽然平波道人的眼光向他看來,韓一鳴立刻閉上眼楮,只留一縫,向他看去。

    只見平波道人的眼光在他身上轉了一回,便將頭轉向別的方向,但片刻之後,他又轉回頭來,連手中的七環寶鏡也對準韓一鳴身上照來。韓一鳴本來見他轉開了目光,便悄悄睜開了眼,不料他此時又轉回頭來,大吃一驚,想要閉上眼楮,卻見七環寶鏡對著自己照來,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瞬間,眼角忽然瞥到一個地方閃了一閃,淡淡的藍色光芒一閃既滅,一道寒光跟著照了過去,卻是平波道人也為這點藍光吸引,將手中的七環寶鏡對著這點光芒照了過去。七環寶鏡的寒光籠罩住適才一點藍光閃爍的地方,韓一鳴心中一陣緊縮,險些叫出聲來,卻見在七環寶鏡前方不到兩尺的地方,一點藍光一閃,已脫出了七環寶鏡的藍光籠罩,七環寶鏡竟然照了個空!

    韓一鳴心中一松,卻見七環寶鏡的那道藍光瞬間便移到後面藍光閃爍的地方,快得匪夷所思。心中又是一緊,卻見在七環寶鏡藍光前方兩尺,又是一點藍光一閃。七環寶鏡追得極快,但那點藍光更快,始終在七環寶鏡前方兩尺,待七環寶鏡照到這里,藍光又已經閃到前方去了。韓一鳴先前揪得緊緊的心,終于放松些了,卻也還是擔心,他雖不知那點藍光是什麼,但是終不願它被平波道人捉住。

    只見平波道人本來端坐在大石之上,但那一點藍光始終游離于七環寶鏡之外,不由得專注起來,過了一陣,坐起身來,身子向前俯出來,對著那點藍光看去。韓一鳴此時瞥到七環寶鏡並不是被他拿在手中,而是虛浮于他的手掌上方半尺。也並不見他對著七環寶鏡施什麼法術,他雙眼緊盯著那點藍光,雖說手還保持在七環寶鏡的下方,卻已因他身影變換,自七環寶鏡下挪開了。七環寶鏡自在一邊對著那點藍光不停照射,卻總也不能將那點藍光罩住。

    那點藍光越跑越遠,平波道人本坐在大石之上,忽然躍起身來,手向前推,七環寶鏡始終緊緊跟在那點藍光之後。平波道人並不著地,也不御使背上的黑木劍,在空中就邁開步子,跟在那點藍光後面追去。韓一鳴大吃一驚,看不出這個齷齪道人修行居然如此之高!

    若不是先見過那對人物出色的男女閑庭信步般地凌空行走,他幾乎不敢相信還有人能這樣走路。那對男女不止樣貌出眾,連修行也是高得讓自己不敢想象。那男子隨手便將需要千年道行方能引動的鳴淵寶劍引動,連鳴淵的劍鞘都恢復本來面目。但是那對男女這樣倒也罷了,他們異樣出色,讓人信服。而這個齷齪道人也能這樣,就讓人心驚起來。韓一鳴禁不住想起二師伯的提醒,平波道人現下最要緊的事是什麼?

    忽然有人在他肩上輕輕一拍,韓一鳴回頭一看,卻是黃靜玄,他不知何時已來到身後。只見黃靜玄向平波道人看了一眼,伸手拉了他的手臂,便向前走去。

    韓一鳴走了幾步,猛然發現跟了二師伯走路,比平時輕快了不知多少倍。他從前便殊少勞累,但這一個月來,跟著師伯師叔與諸位師兄一起奔波,腳力也強健了不少。但從未如此輕松過。有時看諸位師兄腳下輕盈,自己走路沉滯,不由也有些羨慕。但想他們都是多年修行,尤其大師兄司馬凌逸,也修行了近四百年。而他進靈山才一個月,就算這次下山也是修行,他也才修行了一個月,不知還要多少年才能修行出這輕盈到極點的腳步。

    他向腳下看了一眼,不由得大吃一驚,只見幾條草葉自自己的腳背上拂過,轉眼就拂到自己的腳底去了,原來黃靜玄帶著他竟然是凌空行走。他們尾隨平波道人,向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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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遠路 第九十九章 靈物


    一路上只見平波道人的七環寶鏡對著那點藍光照個不住,卻總是罩不住那一點閃爍不定的光芒。那點藍光總是在他前方亮起,似乎一個調皮的孩子,邊回頭引誘後面的人邊向前走一般。越是這樣,平波道人越是心癢難奈,七環寶鏡的一道寒光不住向前。

    他們向前走了一陣,來到一片草地前,只見那點藍光閃了兩閃,突然便沒了蹤影。七環寶鏡的一道寒光四下掃射了一陣,都尋不到那點藍光。平波道人也蹲在地上彎腰找尋了一陣,站起身來,恨恨地嘆了口氣,出神了一陣,又對著地上細看。韓一鳴也對著地上仔細尋找,卻也不見那點藍光的蹤影。看了一陣,忽然手臂上一緊,回頭一看,只覺眼前一花,片刻之後又站住了。卻是黃靜玄拉了他躍上半空,他們才躍到一棵大樹頂上,便見一道寒光自他們適才站的地方掃過。原來平波道人心有不甘,將七環寶鏡四處亂照。

    黃靜玄與韓一鳴站在樹頂,腳下枝葉茂密,平波道人也抬了一回頭,只見頭上茂盛的枝葉,他大約只是四處尋找那一點藍光,因而目光只是一瞥而過。他又彎腰在地上尋找了半天,實在是無蹤跡可尋,只得收了七環寶鏡,滿臉失望,向來處而去。

    韓一鳴在樹頂上站了這許久,見他去了,再無一點聲息,方輕聲問︰“二師伯,那是什麼?”黃靜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只是這個東西十分異樣。竟然比七環寶鏡跑得還要快。我或許是多心了……可是平波道長的眼光卻十分獨到,但凡好東西,都難逃過他的眼楮。若是你白櫻師叔在這里就好了,她定然知道這是什麼。”韓一鳴心道︰“白櫻師叔知道嗎?莫非白櫻師叔識得天下所有的花草嗎?”忍不住問道︰“莫非這個也是什麼異樣草木嗎?”

    黃靜玄道︰“但凡靈獸都是白光,或者黃光,也有光澤為紅色的。但紅色光澤的都是靈獸中的幼獸,所謂幼獸都是五百年修行以下的,因是有血有肉,所以為紅光。身帶黃、白光澤的靈獸都是千年以上的靈獸,也有生而就有黃、白光澤的,不過不多。而草木修行得道的,就是別樣光澤了,其中以綠色、粉色的居多。修為得當,也會有其他色澤。

    不過草木得道的光澤,遠遠弱于靈獸,看上去朦朧些。畢竟靈獸是鐘天地之靈氣,與草木不可同日而語。”韓一鳴道︰“可是小乖,驍鰩,它的光澤就是白色的。它不是只有五百年嗎?黃靜玄道︰小乖另有不同。它生而靈異,算得是神物了。它初生之日就已有別人修行上百年的靈力,早已經脫離了靈獸。靈獸雖說不少,但龍鳳之類,卻早已是神獸,不歸在靈獸中了。”

    韓一鳴十分驚異︰“原來如此。”黃靜玄看了遠方一陣,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一鳴,咱們走罷。但願是我多心了。”

    次日清晨,韓一鳴與司馬凌逸同去小溪邊洗漱。他們一直都在野外露宿,修道之人首先便是“修身”,因而清晨起來,都各自去尋找溪水洗漱。二人穿過一片樹林,來到小溪邊,洗漱完畢,站起身來,忽然見身後閃出幾個人來。

    這幾個人都是青色道袍,身背寶劍。他們一出來,便將去路封住,其中已有兩人早就御劍飛在半空中,正是平波道人座下弟子。韓一鳴一見他們這個架勢,心中不免有些緊張,戒備起來。忽然身邊司馬凌逸道︰“汪師兄,有何見教?”

    那汪師兄道︰“我師父請這位師弟去相談一回,特教我等來相請。”司馬凌逸笑道︰“一鳴,過來見過汪師兄。這位汪師兄是平波道長座下大弟子,汪靖波師兄。”韓一鳴略一猶豫,卻見司馬凌逸微微一點頭,只得走上前來,施了一禮,問了聲好,便要退開。

    汪靖波道︰“韓師弟,請罷。”韓一鳴頗不願去,正要推辭,已听司馬凌逸道︰“汪師兄,咱們雖是同道中人。但門派有別,平波道長要見我師弟,乃是我師弟與道長的道緣。不過,向來不同門派的長輩要見小輩,似乎都應在該派長輩前見罷。便是想問什麼,也該當著該派長輩的面詢問才對罷?”汪靖波道︰“那是你們門派中的規矩,只能約束你們,與我們無關。我可只知道師父吩咐要見他,我須得帶他去見師父。”說罷手一揮,身邊幾人都圍了上來。

    韓一鳴不禁輕輕摸了摸背後的鳴淵寶劍,後退一步,司馬凌逸道︰“汪師兄,可否問一問道長有什麼話要問我師弟?”汪靖波道︰“師父的事,做弟子的怎會多嘴過問,就請這位師弟與我們去一趟罷。”平波道人門下弟子動作敏捷,轉眼已圍了上來,將韓一鳴與司馬凌逸都圍在中心。司馬凌逸道︰“汪師兄,我帶我師弟回去與師叔交待一聲,再送他到平波道長面前如何?”汪靖波冷冷地道︰“這個,不勞司馬師兄費心了。”

    司馬凌逸道︰“平波道長但有所命,小輩不敢推辭。只是汪師兄這樣子不象是邀請。”伸手拉住韓一鳴手臂,汪靖波冷笑一聲,道︰“這位師弟,請!”韓一鳴手臂上一緊,卻是司馬凌逸抓緊了他的手臂。忽然頭頂上有人直撲下來,左右兩邊各有一人抓住韓一鳴的肩膀,便向上扯。韓一鳴大驚,用力掙扎,卻見司馬凌逸放開了手,雙手食中二指一豎,雙目凝視著汪靖波,忽然只听“刷”的一聲響,一道寒光自司馬凌逸背上飛了出來。他的金青寶劍已飛出鞘來。

    金青寶劍一出鞘便直向韓一鳴右肩飛來,陽光下金青寶劍劍光閃爍,轉眼便將抓住他右肩之人逼開。韓一鳴一見他金青寶劍出鞘,便在心中默念昨日黃靜玄教他的如影追風口訣。念了兩遍,“刷”的一聲響,鳴淵寶劍也彈出鞘來。


第五卷 遠路 第一百章 瘴氣


    韓一鳴右手向自己左上方一指,鳴淵帶著尖嘯便自後方向那左上方那人飛去。韓一鳴只覺肩上一松,身子便掉下地來,還未抬頭,已听見上面有人痛呼一聲。抬頭一看,那人已滿天逃躥,鳴淵寶劍緊緊追在其後。

    那人駕御著一柄桃木劍,在半空之中躥得飛快。但鳴淵寶劍帶著尖利的嘯聲,閃爍著淡淡金光,緊追其後,逼得他不敢停步不敢回頭。韓一鳴本來只要他放開自己,便收回鳴淵寶劍來,卻也怕司馬凌逸吃虧,不敢就將鳴淵收回鞘中,而將它持在手中。

    汪靖波見司馬凌逸出劍,也召出劍來。平波道人門下弟子,都隨了平波道人,用的乃是桃木劍,但桃木劍上都書過靈符,用起來與寶劍一般無二,也是鋒銳無比。司馬凌逸一出劍,平波門下弟子也都召出劍來,幾柄桃木劍浮在空中,將司馬凌逸和韓一鳴圍在中央。

    司馬凌逸右手一揮,金青寶劍劍身旋轉,如流星一般,圍著二人盤旋飛舞。道道劍光從金青寶劍上分離開來,瞬間變成數十柄寶劍,四散開來,如金青寶劍一般,圍在兩人身邊打著圈子。汪靖波的桃木劍挨近了來,金青寶劍忽然不知從何處而出,帶著一聲尖嘯,直逼過去,氣勢極為凌厲。汪靖波大怒,驅使桃木劍直迎上去。司馬凌逸右手手指一彈,金青寶劍“當”地一聲,就將汪靖波的桃木劍割開一道缺口。

    韓一鳴這是初次見大師兄出手,比起顧清泉當初的那一手來,這一手不知快了多少倍。不由得松了一口手,只是手指,還是緊緊扣在鳴淵寶劍劍柄上。汪靖波見自己桃木劍上出了豁口,惱怒非常,連連催動桃木劍,司馬凌逸的金青寶劍寸步不讓,攔得密不透風。無數道劍光在四周環繞,不論哪一柄桃木劍一挨近來,都有數道劍光攔住,讓桃木劍可隙可入。金青寶劍寒光凜冽,寒光中帶著點點烏金砂閃爍,便是白晝也難以掩其光芒。

    只見桃木劍上也是綠光閃爍,幾柄桃木劍上的字符都越來越亮。雖說透不進來,逼過來卻帶來一道涼風,司馬凌逸本來站在地上,此時已慢慢浮了起來,雙腳離地。他雙眼看著對面的汪靖波,雙手在一上一下環在胸前。

    韓一鳴正想念如影追風口訣,卻听司馬凌逸道︰“汪師兄,點到為止罷。再僵持下去,我可要輸了。”韓一鳴大為意外,並不曾見大師兄有落下風之態,卻听他這樣言語,十分意外。只听對面汪靖波恨恨地嘆了口氣,一揮手,幾柄桃木劍都回到他們手中,汪靖波恨恨盯了司馬凌逸一眼,帶著同門轉身離開。

    韓一鳴不禁奇異起來,向司馬凌逸看去。只見他慢慢落下地來,對著他們的背影笑道︰“承讓承讓。”待他們走遠了,才將金青寶劍收回劍鞘,道︰“師弟,咱們回去罷。”韓一鳴道︰“大師兄,他們不是要贏了嗎?怎麼……”司馬凌逸微微一笑,道︰“他們是要輸了,要是他們會贏,他們怎肯就這麼空手而歸。”韓一鳴奇道︰“可,可師兄你說,你說……”

    司馬凌逸笑道︰“小師弟,汪靖波的修行少我百十來年,怎能贏我?我只是給平波道長留點面子,道長好歹與咱們的師父是同輩,我一下打敗他這麼多弟子,他顏面上如何過得去?何況咱們還要向南,一路上同行是伴,凡事還是留有余地的好。他們若是抵不住我的修為,便會為我的金青寶劍所傷。但他們是絕不會先開口認輸的,一開口平波道長的面子哪里還掛得住?我先開口讓他們抽身退步,也沒什麼。他們也斷不敢去胡說是我輸給了他們。師叔們已說不能讓你落單,我怎會讓你被他們帶走?”

    又走了十來日,天氣越發炎熱。這日下午,來到一座山上。眾人向下一望,只見山谷中霧氣重重,又看左右,也都是蒼茫的山峰山谷,都止住了腳步。不多時,平波道人也趕了上來,在山頭上站定,看了一陣,道︰“這谷中必有妖邪,咱們須得小心。”黃靜玄道︰“到了這里,咱們便不要再分開走了。咱們尋找魔星,見了這山谷中有異樣,便該下去看一看。上回咱們自此經過,因是趕路,不曾入谷,這回就自谷中穿行罷。”

    平波道人道︰“你說的是,咱們就結伴同行罷。”黃靜玄帶了眾弟子向下走去,趙浩洋走在最後,平波道人帶了弟子跟在他身後。走入谷中,只覺呼吸都凝滯起來。腳下全是過膝長草,長草之間,全是不曾見過的苔蘚,沒有雜草的地方,遍地都青苔,十分濕滑。眼前的樹木早已與從前見過的大異,樹上還掛下無數藤蔓。鼻中嗅到的也是樹木特有的青澀氣息,放眼向前望去,只見重重樹藤之後,還是那濃得化不開的綠色。

    忽然後面有人驚叫起來,韓一鳴跟在大師兄身後,听到後面呼聲,便轉回頭去,只見趙浩洋身後已倒下了幾個人。這一下眾人都止住了腳步,趙浩洋早便止住腳步回身去了。黃靜玄眉頭一皺,道︰“咱們也去看看。”眾人都折轉身來。只見平波道人還好,他帶著的八個弟子都倒在地上,有的臉色青黃,有的嘔吐不止,有的口吐白沫全身顫抖。平波道人驚道︰“不好,有毒!咱們中毒了!”

    黃靜玄走近去,對著他們細細看了一回,搖了搖頭︰“不是中毒,是瘴氣。這地方潮濕悶熱,又多草木,有瘴氣也不足為怪。”又抬起頭來,向四方看了一看,道︰“還好,這只是草木瘴。”平波道人四周一望,忽然道︰“怎麼我的弟子都中了瘴氣,靜玄道兄的弟子卻都……”韓一鳴听他言下之意,竟是疑心大起。明知這惡道人信口雌黃,只是他並不懂得什麼叫“瘴氣”更不懂什麼叫“草木瘴”不能插言,心中卻頗為不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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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迷霧 第一百零一章 阿伽盧神木


    趙浩洋冷冷地道︰“平波道兄,你這是何意?你總不能說這瘴氣是我們弄的罷,你也太抬舉我們了!我倒是有這個心,只可惜沒這個力!”他一語戳破平波道人的私心,平波道人只是“嘿嘿”冷笑,並不言語。黃靜玄道︰“平波道兄,你是想知道我的弟子為何沒有中瘴氣之毒嗎?欣竹你來。”劉欣竹自眾弟子中走出來,走到黃靜玄身邊。

    她伸出手來,自左臂上褪下一個木鐲,遞給黃靜玄道︰“這木鐲是從前師祖得來的,這是阿伽盧木的,提神醒腦,百毒不侵。”黃靜玄道︰“那要如何解他們中的瘴氣?”劉欣竹道︰“阿伽盧的清香帶著些許苦味,只要摸過這個木鐲,仔細聞嗅手上的氣味便可解瘴氣。”平波道人半信半疑︰“依你所說,便可以解去瘴氣之毒麼?”

    劉欣竹道︰“阿伽盧與旃檀妙樹同生,乃是異類香樹,上古才有。香氣清淡悠遠,解百毒,令人無雜念。千年的橄欖木也能解瘴毒。”橄欖木本來在南方常見,可是千年的橄欖木卻是難以尋覓。黃靜玄道︰“平波道兄,先給弟子們解了瘴毒要緊。”將木鐲遞過去。

    平波道人接在手中,仍舊半信半疑,卻依劉欣竹之言讓他們每人都用力緊握木鐲,然後聞嗅手上的氣味,聞了一陣,本來中了瘴氣的弟子臉色都回復過來。平波道人大喜,道︰“這個東西再借我用幾天罷,反正這路還長著呢。”說著便將木鐲揣在懷中。

    韓一鳴早見過他貪婪的模樣,卻不料這個緊要關頭他還是如此貪婪,暗悔早該告訴師姐此人不可信。黃靜玄道︰平波道兄,我們不是見死不救之人,你還了我們,若有用之時,再給你便是。一個女弟子的隨身物件,你這般隨便收入懷中,傳出去恐怕……平波道人咧嘴一笑,道︰你的弟子中了瘴氣,我一樣會拿出來幫他們解毒,你急什麼?

    劉欣竹道︰平波道長,那是我師父的隨身之物。你還我罷,我師傅也交待過,此物只隨我,除我之外,不隨別人。平波道人哈哈一笑,不予理睬。只見劉欣竹右手憑空一招,一只木鐲倏地出現在她手中,她將木鐲戴回左臂上,轉身走開。平波道人伸手一摸懷內,訕笑道︰你急什麼?我幾時說過不還你的?劉欣竹回身施了一禮,道︰弟子得罪了。平波道人道︰怎麼你與你的師兄弟們便沒人中毒?你的兩位師伯修行高深不中毒倒也不出人意料。劉欣竹道︰靈山弟子靈脈相通,只要靈山弟子戴了這只木鐲走在其中,同行的師兄弟們便不會中瘴毒。

    不多時,平波道人門下弟子都面色如常,不再惡心嘔吐,身體顫抖。又都站起身來,眾人才又向前走去。走了一陣,始終只見滿眼綠色,不曾見有什麼野獸。

    韓一鳴悄悄對他前方的司馬凌逸道︰大師兄,這一路上沒有蛇蟲,倒也好走些。司馬凌逸道︰是呀,說來也是十分奇怪,哪里會沒有蛇蟲呢?話音未落,一道黑色自最前方的黃靜玄身邊滑過,眾人都收住了腳。那道黑色十分快捷,自黃靜玄兩尺前方滑過,便沒入草叢中,沒了蹤影。

    黃靜玄在原地站了片刻,四周看了一看,才又向前走去。司馬凌逸緊跟在後面,韓一鳴初次在這樣險惡的樹林中穿行,不覺有些疑心,反手將背上的鳴淵寶劍拔在手中,跟在他們後面。又走了片刻,又是一道黑色自他們身邊躥過,這次卻是從他們腳邊出來,直躥入遠遠的草叢中去了。這道黑影突如其來,韓一鳴驚出一身冷汗,忽然听見黃靜玄道︰“一鳴,將劍收起來,你若是心驚,就走到我身邊來。”韓一鳴將鳴淵寶劍插入鞘中走到黃靜玄身邊與他同行,行走之間,還是禁不住東張西望。

    又走了一陣,韓一鳴只見眼前一道黑影自眼前劃過,忽然見黃靜玄右手兩指對著那道黑影飛快一彈,那道黑影去勢頓時止住,浮在空中。黃靜玄止住腳步,眾弟子都圍上來看,均是目瞪口呆。只見那道黑影海碗般粗細,有一尺左右長短。頭是蛇頭,張口吐信,四根長牙,十分凶狠。身上也如蛇一般,滿是鱗片,黑色鱗片之上還有黃白二色花紋,肚皮也是寬大的白色鱗片。只是身子僅有一尺長短,與一截圓木相似。後面拖著一條八、九寸長的尾巴,卻是又長又細,若不是也布滿鱗片花紋,便與老鼠尾巴一般無二。它僵在空中,身子扭動,尾巴隨著身子也甩來甩去,讓人十分惡心。

    韓一鳴呆了一陣,道︰二師伯,這,這是蛇嗎?怎麼會有這樣的蛇?他在韓家莊長大,田邊地角少不了有蛇,而這樣子的蛇,卻是從未見過。況且這蛇頭身都極粗,口張開也極大,似乎能將人手就這樣整條吞下肚去。但那粗粗的身子只一尺長,便是到了最末,也是和前面一樣粗細,因而那根細長的尾巴,卻似粘上去的一般古怪。偏偏那根尾巴之上,也布滿鱗片。

    黃靜玄手掂胡須對著這個東西端詳了一陣,道︰這不是蛇,這叫做棒槌。我曾記得在一本古書上見過︰頭身如蛇,尾似鼠尾。據說有的有毒,有的沒毒。說罷,手指一彈,棒槌落在地上。韓一鳴從來見蛇都是扭動身軀前行的,此時見棒槌這樣短短的身體,真不知它會如何扭動。猛然見棒槌身子弓起,似一條蟲子一般。它身子一弓,接著便是一伸,已自地面彈了起來,飛快自眾人面前滑過,彈入草叢中去了。

    眾人都呆看了半天,自來也不曾听過有這樣奇怪的東西。忽然司馬凌逸笑道︰是了,棒槌難以行走,都是用這個方法在平地上行走的。杜青峰道︰那麼上山下山也是這樣嗎?我看這里溝壑縱橫,若是不能上下山,只怕早就死絕了。司馬凌逸笑道︰上山是如此,下山卻是滾下來的。將身一橫,不就滾下來了嗎?


第六卷 迷霧 第一百零二章 金銀碎


    眾人都驚異萬分,杜青峰笑道︰“大師兄,不會罷,滾下來的?”黃靜玄道︰“確實如此。書上確實是這樣記載著,乃是山民采藥時所見,因不識字,叫它做棒槌。靈山上有這本書的,你們回去看看罷。好了,咱們走罷。這一路上還會遇上的,它們在這人跡罕至的地方也有多年了,也許都不曾見過人。因而你們不要驚嚇它們,也不可傷害它們。”

    杜青峰低聲說道︰“萬一它們餓了,要吃咱們,咱們也任由它們吃麼?”韓一鳴雖是走在黃靜玄身邊,卻听得清清楚楚,忽然听見司馬凌逸笑道︰“杜師弟,它們就是張嘴想吃你,也得吃得下呀。你的一條手臂便把它撐死了,你怕什麼?佛祖還舍身飼鷹呢,你舍條手臂罷了,有什麼可小氣的?”只听後面笑聲四起。韓一鳴想起棒槌那短短的身軀,確實無法如杜青峰所說的“吃人”,也忍不住笑了一笑。

    走了一陣,始終不見人煙,也不見其它野獸。眼看太陽已有大半沒入山後,黃靜玄道︰“今晚要在這里歇宿了,咱們找個平坦些的地方停下來罷。”隨即又遙遙對後面的平波道人道︰“平波道兄,咱們前面找個地方歇宿罷。”平波道人趕了上來,四周看了一看,道︰“只能如此了。”

    走到一條溪水邊,見此地平坦,便在這里停下。這里溪水極多,土地濕潤,只是一直都十分坎坷,遍地溝壑,與從前所見的平坦山路截然相反。連地上長出來的草,都與從前見過的完全不相似,大多是卷曲的須葉,有的就伸展在地面,色澤也是深淺不一,草地上便是到了太陽落山,也還凝有極重的水氣。

    眾人歇下腳來,韓一鳴跟著杜青峰來到溪水邊,剛蹲下身子,一道銀光就從對面飛射過來,韓一鳴愣了一愣,杜青峰伸手一拉,那東西來得及快,韓一鳴不及反應,已被杜青峰拉得躍在地上,眼看那東西便落在他適才蹲的地方。那東西跌在地上,便碎成幾段,韓一鳴剛想對杜青峰說話,卻見杜青峰“咦”了一聲,對著那碎成幾段的東西細看。

    韓一鳴十分意外,也對著那幾段東西看去。雖說此時光線黯淡,卻還是看得分明,那是幾段銀色的東西,若不是它們還在扭動,看上去就像幾段碎銀子一般。韓一鳴湊得近了些,杜青峰一把拉住他,兩指一掂,掂了一點瑩光出來,對著地上那幾段碎銀子。

    此時看得更加分明,幾段銀白色的東西在地上拼命扭動,都向其中一段扭動過去。韓一鳴細看那一段,看了半天,才在那一段上看見兩個碧綠的小點。其中一段扭到這一段旁邊,就向這一段的後面湊過去,這時這兩個小段都比其余幾段扭得快了許多。這兩段扭了一陣,便兩個斷頭相觸,觸到之後,不再用力扭動,而是輕輕擺動。擺動了幾下,便又開始用力扭動起來,卻已變成一段。旁邊幾段都用力向這一段的後面扭來,接著又有一段如先前一般,接了上去。

    韓一鳴看得目瞪口呆,道︰“師兄,這,這是什麼?”杜青峰也張口結舌,過了一陣才答︰“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一人插進來言道︰“這叫銀碎蛇。”二人回頭一看,司馬凌逸不知何時湊了過來,也對著細看。

    韓一鳴听得十分稀奇,道︰“還有這種蛇嗎?”司馬凌逸笑道︰“有,這只算是少見,並非沒有。不過這里人跡罕至,有這東西也不為怪。碎蛇不會咬人,也沒有毒,只是一摔就碎成幾段,不過過後又會恢復原樣。但這種銀色少見些,它那兩點綠色的,就是眼楮。”韓一鳴與杜青鋒嘖嘖稱贊這種蛇的美麗。司馬凌逸笑道︰“應當還有一種金色的,火紅的眼楮,也是十分漂亮,叫做金碎蛇。”話音未落,又一道金光閃過,跌在地上,司馬凌逸笑道︰“是了,那就是了。”

    韓一鳴挨近去看,果見地上斷了幾段金色的小段,每一斷都有自己小指粗細。金色的碎蛇鱗片看上去分明些,映著杜青峰手上的瑩光閃閃發亮。韓一鳴對著細看,果然看見其中有一段上有兩個小小的紅色小點,想來便是司馬凌逸說的紅色眼楮。不由得對司馬凌逸道︰“大師兄真是淵博。”司馬凌逸笑道︰“這有什麼,靈山之上的書籍包羅萬向,你多翻一翻,就知道了。”

    眾人走了一天,都十分疲累,吃過干糧,都昏昏睡去。韓一鳴剛朦朧入睡,一個東西就跳入懷內來,睜眼一看,圓圓的身子,細長的尾巴,正是棒槌,嚇得他一躍而起,亂抖衣裳。那條棒槌落在地上,又箭一般地躍走。看向四周,也有棒槌會躍在師兄們身上,他們卻不以為意,要麼隨手在身上撢一撢,將它撢在地上,任它自去。要麼就全無反應,棒槌又自他們身上彈起來,躍入草叢之中。

    雖說這棒槌看上去十分惡心丑陋,卻似乎並不凶惡,只是跳來跳去,並無咬人之狀。饒是如此,韓一鳴還是有些禁不住的惡心。強撐著眼皮,見黑影彈了近來,便閃身躲開。雖說他一直怕棒槌再彈到自己身上來,但抵不過疲累,不多時也進入夢鄉。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間“啊”一聲慘叫,眾人都從睡夢中驚醒過來,茫然相望。那慘叫聲持續不斷,眾人對看了一陣,這才醒悟過來,這慘叫乃是平波道人座下弟子發出來的。都對著那弟子看去,只見他手臂上不知被什麼咬了一口,傷口極大,血肉模糊。

    平波道人一躍,躍到他身邊,對著傷口看了片刻,伸手一招,自篝火中招來一小段已燒成炭的木頭,便向他傷口上烙去。韓一鳴大吃一驚,只听黃靜玄道︰“不知道是什麼咬的,也不知怎麼解毒,燒一燒先將傷口封住,明日再看。”話聲未落,只見一道黑影自面前閃過,平波道人眼疾手快,一把抽出旁邊弟子背上的桃木劍,便向那道黑影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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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迷霧 第一百零三章 聞聲


    桃木劍在他手中,劍身上的字符早就閃起綠光,鋒銳無比,一劍劈去,一條棒槌落在地上,劈成了兩段。前半段棒槌嘴張得極大,四顆尖牙伸縮不止,十分猙獰。而後半段卻只有尾巴在甩動,看上去十分可怖。眾弟子都說不出話來,黃靜玄道︰平波道兄,你也太心急了,未必便是它咬了你的弟子。平波道人冷冷地道︰它口中還染有血跡,難不成是我冤枉了它?韓一鳴向那開合不斷的蛇口中看去,尖牙之上果然還有血痕,卻不是棒槌的血跡。平波道人一劍將棒槌斬成兩段,棒槌的血流了出來,色澤紫紅,而它口中的血跡卻是色澤鮮紅。

    黃靜玄十分不解,道︰棒槌早先遍地都是,後來之所以消失無蹤,便是因捕殺過甚,它們本是十分怕人的。白天我定住的那一條,一放它走,它就鑽入草叢中了,不會無故前來擾人呀。怎麼你卻被它咬了?後面這句話,便對著那個被咬的弟子而發。

    那弟子囁嚅了片刻,卻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黃靜玄道︰棒槌雖說十分凶狠,但它本是怕人的,若是不怕人,也不會逃得飛快了。那弟子越發低下頭去,平波道人十分詫異︰怎麼回事?那弟子方道︰它蹦到我身上來,我,我看著古怪就拿在手上,拿在手上……他說了一半,就停住了,黃靜玄嘆了口氣,後面的話,不說大家也盡知,他必定是拿在手上百般玩弄,棒槌被逼急了,才咬了他一口。

    平波道人最是護短,冷冷地道︰這種妖異之物,殺個精光最好。下回你見一條就殺一條,也算是你的無量功德!正說著,又有幾條棒槌自草叢中彈了出來,平波道人手中長劍一拋,轉眼間劍光四溢,將那幾條棒槌盡數砍成兩斷。他並不在意,冷笑一聲,忽然念了幾句口訣,他念得十分快,只听刷刷連聲,他門下弟子手中的桃木劍都挑了起來,四處亂飛,眾人一陣眼花繚亂,隱藏在這片平坦之地草叢里的棒槌都被砍成兩段,落得滿地皆是半截棒槌的身子。黃靜玄驚道︰哎喲,平波道友,這,這……平波道人意猶未盡,嘿嘿冷笑,轉身走開。

    黃靜玄說不出話來,站了一站,只對門下弟子道︰都去休息罷。帶了弟子過來,卻道︰靈山門下都不許為難這里的生靈,畢竟咱們只是過客,它們卻世代都在這里生存。打這里過,已是打擾它們了。眾弟子都道︰是。

    各人又紛紛睡下,韓一鳴也在原先歇息之處坐了下來。此時卻睡不著了,想著棒槌會躍在自己身上,他哪里睡得著。眼看著各師兄又昏昏睡去,連師伯師叔都各自閉上了眼楮,想要入睡,卻是有些說不出來的心驚。

    睜著眼楮坐了一陣,終不見異樣,這才合上眼楮,將頭靠在身後一棵樹上。他眼楮一閉上,耳中就傳來粗礪的“沙沙”聲,韓一鳴一驚,睜開眼來,向四周望個不住,只見茂林深處,霧氣升騰,近處的溪水上也升起一道道霧氣來,十分靜謚,並沒有什麼不妥。看了一陣,松了口氣,又閉上眼楮。眼楮一閉上,那沙沙聲又傳入耳中,韓一鳴睜開眼來,耳中便沒了那聲音。

    雖說那聲音不大,卻是十分刺耳,不知為何听了總有些心驚肉跳。坐直了身子,再向四周看了一陣,依舊不見有什麼動靜,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楮,耳中又是“沙沙”作響,這回比前兩回更加響了,韓一鳴十分驚恐,猛然間看見司馬凌逸輕輕轉動身子,再也忍不住,站起身來,走到他身邊。伸手要去拉他衣袖,忽然司馬凌逸睜開眼來,輕聲道︰小師弟,你怎麼不去休息?

    韓一鳴四周看了看,小聲道︰大師兄,我一閉上眼楮,就听見沙沙聲響,你听見了麼?司馬凌逸怔了一怔,緩緩閉上眼楮,過了片刻張開來搖了搖頭。韓一鳴稍稍輕松些,吐出一口氣來,但心中還是十分擔憂。司馬凌逸道︰你擔心什麼?你若是害怕,咱們就挨近些。韓一鳴細細听了一陣,除去溪流的潺潺水聲,便是樹葉被風吹動的聲音,並沒有別的聲響。松了口氣,在司馬凌逸身邊坐下,閉上眼楮。

    這次眼楮剛一閉上,那沙沙聲便撲了過來,比先前更加響亮。他轉動身子,竟然四面八方都是這可怕的沙沙聲,離自己越來越近。韓一鳴大驚,睜開眼來,眼楮一睜開,耳中又是一片清靜。司馬凌逸看著他,滿臉都是驚異,韓一鳴來不及說話,先用力喘了幾口氣,司馬凌逸道︰小師弟,你怎麼了?滿頭都是汗水?

    韓一鳴道︰大師兄,我也不明白。只是那沙沙聲似乎越來越近了。司馬凌逸道︰你又听到了麼?韓一鳴點了點頭,道︰先前還遠,適才我閉上眼楮卻近了許多。司馬凌逸十分驚詫,道︰走,咱們去跟師叔說。兩人起身,走到黃靜玄與趙浩洋身邊。

    他們走近了,已見黃靜玄與趙浩洋睜開眼來。司馬凌逸走到黃靜玄身邊,小聲將韓一鳴听到異聲告知他們。黃靜玄點了點頭,向韓一鳴招了招手,韓一鳴走到他身邊,黃靜玄道︰一鳴,你再閉上眼楮,細細听一听。

    韓一鳴點了點頭,閉上眼楮。他才閉上雙眼,耳中便是那連綿不絕的沙沙聲,比起適才來,又更加響亮了。睜開眼來,黃靜玄道︰“怎麼樣?還有那個聲音嗎?”韓一鳴點了點頭,道︰“更響了,似乎更近了。”黃靜玄沉吟了片刻,對趙浩洋道︰“將弟子們都叫起來,小心為上,再把平波道兄也叫醒。”趙浩洋與司馬凌逸都分頭去叫人。

    黃靜玄向韓一鳴看了一眼,道︰一鳴,你隨我來。伸手拉了他的手臂,騰空而起。此時霧色濃重,他們騰身而起,不過才兩丈左右,腳下已有了霧氣。黃靜玄拉了他直向上飛,飛了一陣,才道︰一鳴,你看得見什麼?


第六卷 迷霧 第一百零四章 所見


    韓一鳴睜大了眼楮四處張望,只見眼前只有濃厚的霧氣,便是抬起頭來,頭上的明月都有些被霧氣弄得模模糊糊,不那麼分明,腳下適才存身之地也是霧氣縈繞,連空氣都是潮濕凝重。看了片刻,搖了搖頭道︰“看不見什麼。”黃靜玄道︰“好,我听大師兄說你帶了無相寶鏡,這個時刻什麼都看不到,你拿出來看上一看。”

    韓一鳴想起秦無方的囑咐,又想起平波道人就在下面,向黃靜玄看了一眼。黃靜玄道︰“我做了結界,平波道長還听不到咱們說話,若是此時他已有了那兩百年靈力,我也不會叫你拿出來。你拿出來看罷,我小心戒備他就是了。”韓一鳴道︰“二師伯,大師伯對我說過要對著人照,這里除去咱們並沒有人呀。”黃靜玄道︰“看不見而又存在的事物,便稱無相。須知無色無相,萬法萬相。你千萬記得要清心、寧神才可向其中看去。不管看見什麼都不要吃驚,不要害怕,看過之後咱們再說。”

    韓一鳴想起秦無方說的“無人能用,因而也不知該如何用”,點了點頭,伸手入懷,取出無相寶鏡來,先抬起頭來,吸了一口氣,緩緩閉上眼楮,寧靜心神,將那口氣緩緩吐出來。這才向無相寶鏡上看去。只見無相寶鏡中一朵微放的白蓮花,蓮芯半露,十分寧靜。雖是月光黯淡,卻連白蓮花花瓣上的脈絡都看得一清二楚。

    韓一鳴輕輕轉動手中的無相寶鏡,對著身體四周的濃霧。他轉得十分緩慢,無相寶鏡在他手中輕輕轉了一圈,韓一鳴對著鏡中看去。只見鏡中依然是一朵白蓮花,並沒有變化。向黃靜玄看了一眼,只見他已放開了自己的手臂,雙目微合,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心中的擔憂漸去,再向無相寶鏡中看去,這回多看了一陣,依舊還是一朵白蓮。

    他看了一陣,都不見無相寶鏡中有絲毫變化,心中失望,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忽然听到黃靜玄道︰“一鳴,你要記著,你沒有信心,自然看不見,你心中有懷疑,便只能看見懷疑,你心中滿是不信,眼中看到的自然也是不信。所有眼前的事物都是你心中所思的幻象,你先要確信自己能得見,才能看見。你都不信自己,無相寶鏡怎會信你?”

    韓一鳴不禁臉上一紅,他確實心有慮疑。他也不知此鏡該如何使用,疑慮在所難免。定了定神,重新吐納一次,才向鏡中看去。鏡中依舊是一朵白蓮,靜靜綻放,韓一鳴盯著鏡中白蓮看了一陣,連眼都不眨,直看得兩眼酸痛,要落下淚來,心中依然想著︰“我定能看得見!”

    他眨了眨酸痛的兩眼,只見鏡中白蓮花瓣輕輕抖動,全部綻開來,接著便向下沉入水中。漸漸模糊,直至消失不見。白蓮沒了蹤影之後,鏡中空蕩蕩的,連頭頂模糊的天空都映不出來。韓一鳴靜靜等了片刻,只見無相寶鏡現出一道山梁來,黑漆漆的。忽然一個東西躍了起來,片刻就沒入那漆黑之中,接著又是一個東西躍起來,倒象是青蛙一般,一躍之後就落下來了。只是後面又有接著躍起來的,越來越多,此起彼伏,如眾多青蛙聚在一起。韓一鳴心道︰“哪來的這許多青蛙?”

    忽然一只躍起來的青蛙身後一條細長的尾巴一甩,韓一鳴立刻定住了眼楮,只見後面躍起來的青蛙身後有的有一條細長的尾巴,有的則看不見。韓一鳴盯著鏡中細看,越看身上越涼,這哪里是青蛙,雖是躍起來,卻不見腿腳,倒仿佛是一截圓木忽然彈了起來一般。再向那道山梁看去,只見山梁似乎也在蠕蠕而動,閉了閉眼楮,再對著山梁細看,那道山梁並沒有波動,但是卻總有波動的感受。韓一鳴只覺背上汗毛都豎了起來,哪里敢去細想那是什麼。

    他抬起頭來吸了口氣,再向鏡中看去,卻已沒了那道山梁。鏡中此時現顯的,乃是漫天迷霧,雖是晚上,還是看見那厚厚的濃霧。只是這濃霧卻似乎在翻滾,韓一鳴也不及開口跟黃靜玄說自己看見了什麼,只顧對著無相寶鏡細看。

    只見那灰色的濃霧越來越濃,忽然濃霧之後,有兩塊極大的紅色寶石,在濃霧中也看得見紅光閃現。只見紅光越來越亮,灰霧越來越淡,忽然只見一張大嘴,正對著自己。韓一鳴驚出一身冷汗來。此時看得格外分明,只見那張大嘴里四根獠牙尖長,一條黑信飄來飄去。乃是一個碩大無比的蛇頭!兩只通紅的眼珠,扁扁的鼻孔中正噴出濃濃黑霧來。只是濃濃黑霧噴出來之後,變成濃濃深灰,擴散開來。忽然巨口張開,一團昏黃自其中噴出,也匯入漫天濃霧中去了!

    看著那巨大蛇口,韓一鳴冷汗一陣陣滲出來,濕透背心,背心汗毛倒豎。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仿佛那個巨大的蛇頭就藏在背後的濃霧之中。他回過頭來,再向鏡中看去,只見鏡中蛇頭早已沒了,白蓮花又浮現鏡中,依舊靜靜開放。

    見了碧水白蓮,韓一鳴才透出一口大氣來,心跳得如擂鼓一般急促。定了定神,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不知何時他已是滿頭冷汗,寧定呼吸,靜心平息了片刻,再向無相寶鏡中看去。只見無相寶鏡中一朵白蓮花靜靜綻放,連粉黃的花蕊都看得一清二楚。韓一鳴一連寧定了幾回心神,看了幾回寶鏡,始終都是一朵蓮花,再無別物。

    韓一鳴道︰“二師伯,再看不見了。”黃靜玄抬起眼來,道︰“那你可看見什麼異樣了?”韓一鳴點了點頭,黃靜玄道︰“你還想再看見點別的,是也不是?”韓一鳴道︰“是。”黃靜玄道︰“雖說我不知道無相寶鏡是如何用,但你如此一說,我倒有了一個想法,你看見的東西不是寶鏡呈現出來的,你看到的,是你已經知道的,只是你還不敢承認。你若是听不到那古怪的聲音,只怕也看不到什麼。寶鏡只是反射,相信便是將它放在我的面前,我也不能看見鏡中是什麼,因我並不曾听到聲響。好了,你到底看到了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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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迷霧 第一百零五章 梵心燭火

    韓一鳴平靜心神,如實告之,但棒槌二字,卻是如鯁在喉,總也吐不出來。黃靜玄眉頭皺起,嘆了口氣︰“好了,我知道是什麼了,咱們下去。韓一鳴將無相寶鏡收入懷中,黃靜玄牽著他自空中落下來,只見靈山弟都在趙浩洋的帶領下各自手持長劍,十分戒備。便是平波道人一伙也在一邊小心防備。

    趙浩洋見黃靜玄下來,便道︰二師兄,怎麼說?黃靜玄道︰白日咱們遇到了草木瘴,這會兒遇上的這些霧氣,卻是毒蟲瘴了,只怕還不止于此。並且似乎正有大批毒蟲向這邊趕來,咱們先離開此地,再作計較罷。趙浩洋道︰也好,我總覺著這霧氣有些古怪。碧水劍上一直都有小小水珠滲出,碧水劍主水,天下之水都歸一源,碧水劍入水吸水,近霧吞霧,便應當吸去水氣才對,可是卻反而滲出水來,此地定然有異。

    忽然平波道人挨近來︰什麼毒蟲?咱們修道之人還畏懼這小小的毒蟲不成?靜玄道兄,但凡來者,咱們將它殺個干淨,不也算是功德一件?說完嘿嘿一笑。黃靜玄搖了搖頭,道︰還要殺麼?平波道兄,你可知來的是什麼?

    平波道人笑道︰我管它是什麼,一律殺個干淨。黃靜玄道︰如若我沒猜錯,來的就是棒槌!平波道人笑道︰這種妖異之物,殺光最好!黃靜玄嘆了口氣道︰若是平波道兄,不曾殺那些棒槌,它們也不會來。平波道人哂笑道︰這有什麼?不過就是幾條,這回來得越多越好,我一次殺個過癮!他說出這話來,面上神情也猙獰起來。

    黃靜玄嘆了口氣,轉而對趙浩洋道︰咱們還是小心為上,我仔細看過平波道兄門下弟子的傷口,那不是蛇咬的傷口。本來見過棒槌的人也不多,若是多也不會在古書上出現了。古書上也只記載了棒槌的形狀,並沒有寫明它是如何傷人的。那傷口血肉模糊,而且甚是長大,整整一條皮肉都沒了。想來棒槌咬住了便是用力拉扯,才會將一片皮肉都扯下來。咱們都須小心。弟子們雖說都有寶劍護身,但除去凌逸見識多些,其余未必都能面對過如此景象毫不動容。”趙浩洋也道︰是。黃靜玄道︰“那咱們就走罷。”

    趙浩洋眉頭一皺,向平波道人瞥了一眼,轉身走到眾弟子中,將他們都叫到身邊,將大批棒槌追來一事說與他們听,眾人听了,都十分驚異。雖說今晚看上去霧氣濃重,月光黯淡,但誰也料想不到身後竟有這許多毒蟲逼近來。

    黃靜玄道︰平波道兄,咱們一同走罷。先向前走,盡量趕上前去。平波道人雖說口氣狂大,但此時心中也有些微惴惴不安,道︰好,咱們原也不必跟這些東西一般見識,我這就叫上弟子咱們先離開此地。說罷轉身去招呼他的弟子。

    這邊趙浩洋已將眾弟子都分成兩人一組,告誡眾人彼此照應,小心為上。並且這回還是黃靜玄帶頭走在前方,司馬凌逸走在左側,他走在右側。他道︰“凌逸,你的修為是弟子中最高的,又是大師兄,多擔待些罷。

    司馬凌逸道︰師叔只管放心,我是大師兄,該擔負責任。趙浩洋道︰欣竹,你怎樣?你是女弟子,若有個意外,我難以向你師父交待。劉欣竹微微一笑道︰五師伯放心,我不怕的。我是女弟子,卻不是最小的弟子,修行雖說低下,卻還能自保。趙浩洋點了點頭,對韓一鳴道︰一鳴,你和我走在一起。

    韓一鳴先前有些驚懼,但自半空下來,腳踏實地,便又覺沒什麼可怕。這一生他最可怕的事情都已經歷了,他從前膽小,可經歷父母去世之後,凡遇怪事都是略有心驚,之後,又覺並沒有那麼可怕。

    此時听趙浩洋將自己安排在他身邊,便走到他身邊。若是換了別人,或許會認為有失顏面,連女弟子都是獨擋一面,男弟子卻需格外保護,不如自己也去獨當一面。而韓一鳴卻不這樣想,他在無相寶鏡中見了那如潮水般涌來的棒槌,深知非自己能擋。況且他在靈山派的日子雖不多,卻已知派中師尊們對弟子都十分關照,自己跟在師叔身邊,至少不會掉隊,便免去了不少麻煩。至于丟不丟臉,他連想都不曾想過。

    片刻之後,平波道人也帶了弟子過來,黃靜玄道︰平波道兄,我走在前,倒要煩你押後了。平波道人道︰好。黃靜玄伸出左手,先握成拳,片刻之後,張開手掌,掌心亮了起來,手中似乎有一團火光,如日光般微有些黃色,黃靜玄邁開腳步,向前走去。

    只見眾人的掌心都相繼亮了起來,除去劉欣竹,眾人掌心都似有一團火光。只是司馬凌逸的火光微微有些藍色,杜青峰的卻是淡淡的碧色,其余三位師兄,一是淡淡的粉色,一是純白色,還有是淡淡的紫色。

   這許多火光同時在眾人手心亮了起來,韓一鳴這邊發現原來這許多火光還各有不同的顏色。他一向以為眾人的火光都是同一種顏色,平日里師兄們隨手一拈,便拈來一點火光,並且都只是一人隨手拈來,並非眾人同時拈來,因而分不出差異。此時眾人掌心同時亮起火光,差異立時顯現。

    韓一鳴正在細看,身邊的趙浩洋道︰一鳴,你看一看我的手心。韓一鳴依言向他手心看去,他的手心並沒有火光,韓一鳴不明其意,正想開口,他的掌心中忽然顯出四個小字來梵心燭火。他看了一眼,只听趙浩洋小聲道︰在心中默念三遍。他這句話一說完,手心便是一亮,一團火光在他手中亮起,他的火光微微有些碧色。

    韓一鳴在心中將梵心燭火四個字念了三遍,待了片刻,只覺心中一熱,緊接著那點熱自心房溢出,向著左臂而來。片刻之後,已成為一條細細的熱流自肩而下,到達掌心。抬起手來,掌心中微微有一點亮光,那點亮光亮了一亮,一朵小小的火花在掌手綻了開來!


第六卷 迷霧 第一百零六章 心燈

    那朵小小火花綻了開來,帶著淡淡的金色,慢慢向四周擴開來,佔據了他的大半個手掌,雖說這朵火花光亮不能與黃靜玄、趙浩如的手心的火光相提並論,也不能與師兄們手中的火光相比,卻已能照亮他的四周。令韓一鳴十分喜悅

    抬起頭來,只見趙浩洋對著他掌心的小小火花看了片刻,微微一笑,道︰“好了。”趙浩洋長得十分俊朗,被他手中的火光一映,面上稜角邊明,看上去十分年輕。韓一鳴心道︰“四師叔與五師叔這樣年輕,看上去跟我差不多,難道他們也有幾百年修為嗎?”

    正在想中,一股淡淡幽香飄到鼻端,清幽深遠、沁人心脾。韓一鳴轉頭一看,黑夜之中,劉欣竹輕輕飄了起來,她右足下踏著她的白玉梭,那白玉稜還是如手掌般大小,在她右足之下,只露出半寸長的一點來。她一足踏在上面,身子並不歪斜,反而顯得十分靈動。她左手在胸前平托,一只木鐲浮在左掌心上。右手拇指和食指輕扣,挨近左手,姿勢美妙,素衣烏發,在輕風之中微揚。

    眾人跟在黃靜玄身後向前走去,她也向前飄去。韓一鳴只覺無論山風怎麼吹拂,鼻觀中始終有那股淡淡的幽香。想起白天劉欣竹說的“阿伽盧神樹”不禁又抬頭向她看了一眼。只見她眼簾低垂,對周遭似乎不听不聞。

    這一回黃靜玄帶頭在前方,走得比白日還要快些。不知走了多久,韓一鳴只覺兩腿酸痛,似乎走的路比白天走過的還要多,只是眼前一片黑暗,無從辨別。本來山路崎嶇,便少有坦途,這里潮滑,落腳常常便是一滑。但他也走有日子的山路了,起初有些搖搖欲倒。但走了一陣,每一步都是用力踏下,如此便不再搖晃。只是這樣也頗為費勁,但他素來堅忍,一聲不吭。雖是腰腿酸疼,卻半步也不拉下,緊緊走在趙浩洋身邊。

    不知又走了多久,只听後面平波道人道︰“靜玄道兄,咱們歇一歇罷,你走得輕松,我這些不成才的弟子可全跟不上了。”韓一鳴禁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平波道人座下弟子早已走得稀稀拉拉,東倒西歪。只見黃靜玄止住了腳步,抬頭向天上看了看,似乎微微嘆了口氣。

    黃靜玄看了看靈山弟子道︰“歇一歇罷。”眾人都止住了腳步,靈山弟子依舊保持著起步時的陣勢,每兩個弟子中間間隔兩步左右。趙浩洋道︰“一鳴,你也走累了,坐下歇一歇罷。”韓一鳴早已走得氣喘吁吁,見眾師兄都席地而坐,便也坐了下來。卻見劉欣竹只是雙足挨近地面,卻未在地面上落足,依舊站在那只白玉梭上,姿勢也不改變。此時韓一鳴才發現她右手拇指和食指扣成的圓圈中,始終有一縷若有若無的煙霧向著木鐲而去。

    平波道人門下弟子都挨近了來,他們眉心都有一點亮光,有的大些,明亮些,有的小些,色澤暗些。他們身上十分狼狽,青色的道袍上都骯髒不堪。韓一鳴不禁奇怪,他們都是頗有道行的,雖說未必比得過司馬凌逸,但總該比自己強上許多,怎麼此刻卻是如此狼狽?

    他們走了過來,來到靈山派眾弟子旁邊,不及開口,都坐倒在地上,有的直接就躺下了。他們眉心的一點火光坐下來便即刻熄滅,只有靈山派這邊人人的手心還亮著“梵心燭火”,不過他們手中的火光足以照亮四周,平波道人門下弟子眉心的火光便可有可無了。

    坐了一陣,黃靜玄道︰“走罷。”率先向前走去。靈山弟子都起身來跟在後面,韓一鳴和趙浩洋走了片刻,他回頭一看,平波道人門下弟子都稀稀拉拉跟在後面。韓一鳴一看他們的樣子,便知他們疲累不堪,可是他們的修行遠遠在自己之上,他雖也覺得疲累,腿腳酸痛。但卻還不至于累成那個樣子,不由得大惑不解。見他們離得遠些,便悄悄對趙浩洋道︰“師叔,咱們要不要再歇息片刻,他們怎會累成這樣呢?”

    趙浩洋微微一笑,道︰“你見他們眉心的一點亮光了嗎?”韓一鳴道︰“見了。”趙浩洋道︰“那叫眉心燈,點眉心燈,耗的是自己的神氣。眉心燈比起梵心燭火來,耗損太多。他們的修行都不弱了,但是點眉心燈的時刻長了,哪里耐得住?”韓一鳴“哦”了一聲,道︰“原來法術中還有這許多差異。”趙浩洋道︰“自然有差異,同一棵樹還有長得好,長得不好的葉子呢,法術便如樹上的葉子。有好的,有不好的。眉心燈雖是亮在兩眼之間,並不如梵心燭火一般只是照亮四周,不懼風雨。眉心燈練到後來還能亮其雙目,見鬼神真身。厲是厲害了,卻也極耗神氣。”

    韓一鳴道︰“師叔,如此說來,眉心燈也是一招很厲害的法術了。”趙浩洋笑道︰“如若有個七、八百年修行,這一招確是厲害。可你看他們像有七、八百年修行的樣子嗎?便是有七、八百年的修行,眉心燈也太耗心神了,點不過六個時辰,便會將心神耗得燈盡油枯。你看一看平波道長,他可點了眉心燈?”韓一鳴回頭一看,果見平波道人眉心並沒有火光。

    趙浩洋道︰“他是不會點的!”韓一鳴道︰“他們便沒有別的法子了嗎?”趙浩洋道︰“有呀,頂心燈,更加耗費靈力。這便是他們的修行與咱們靈山的不同了,你也疲累,但你還有力氣向前走。因你耗費的不是你的修行與靈力,走了這許多路,你只耗費了你雙腳上的氣力。”韓一鳴大為驚異,道︰“師叔,那,我耗費的是什麼?”

    趙浩洋笑道︰“你什麼都不曾耗費。說到修行,一鳴,你剛才起始。靈力,你也只有白櫻師叔給的那點,若是點眉心燈,只怕不能支撐片刻。你只是點亮了你的心燈。”韓一鳴奇道︰“師叔,你是說我有心燈嗎?”趙浩洋道︰“凡是靈山弟子,都有心燈。其實不止靈山弟子,人人皆有心燈。只是有的人點得亮,有的人點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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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迷霧 第一百零七章 蜃景

    韓一鳴悄悄向後看了一眼,道︰既然人人皆有,為何有人點得亮有人點不亮呢?趙浩洋道︰心燈須得心清如水,沒有雜念之人才點得亮。靈山派中注重修心,一來是修行的重要方式,二來修心有成,很多法術從此都會事半功倍。其實這心燈,也是你師祖于無意間的參悟,並不算什麼了不起的法術。你師祖總告誡弟子們,修行注重修心,至于法術,不過是在修心的漫漫長路中所得的意外之果,並不是以此為主。至于修行的方式,就更是枝稍節末的小事了。

    韓一鳴不由得嘆道︰“師叔,我來靈山之前,便沒見過幾個修道之人。見過的也是拿著桃木劍裝模作樣請神捉鬼的,都是神棍一類,從來都是看見便遠遠避開。可是來了靈山,才知修道全然不是這麼回事。”趙浩洋道︰“所謂的得道高人,常常是窮世人的一生都不能見到的。你說的那些,確實是神棍。這種做法,道中人都很為不齒。也曾經想對這些人出手懲戒,但這些人也是混口飯吃,咱們出手懲治了他們,他們難說會換更狠的法子行騙,況且數目重多,哪里清理得干淨。只得不與他們一般見識,由他們去罷。”韓一鳴道︰“那修道之人的名聲,豈不都壞在了他們手上?”

    趙浩洋道︰“罰治這許多人,也不是小事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若是手段用得重了,便是血雨腥風,涂炭生靈。可手段若是用得輕了,無異于隔鞋搔癢,且會令人疲于奔命,哪里還有時間來提高自己的修行與領悟。那麼這修行便不如不修了。”韓一鳴也點了點頭,道︰“師叔說的很是。”趙浩洋笑道︰“這可不是我說的,這是你師祖說的。當年我年輕氣盛,總想咱們修道之人,名聲如同鳥兒的羽毛,須得保持干淨。但這些年過來,好好想一想,你師祖的話大有道理。與這許多人的性命比起來,咱們的名聲實在是微不足道。”

    忽然飄在空中的劉欣竹停止不前,走了這些時候,除去黃靜玄,眾人都已習慣看著她的背影向前走。她驟然間停止,眾人也就收住了腳步。韓一鳴他走在趙浩洋身邊,趙浩洋收住腳步,他也隨著收住了腳步。前方黃靜玄凝立不動,趙浩洋道︰“一鳴,咱們去看一看。”帶了韓一鳴走到黃靜玄身邊,先向四周看了一看,才問︰“二師兄,怎麼停住了?”

    黃靜玄嘆了口氣,道︰“咱們走不出去啦!你們听!”韓一鳴依言側耳傾听,卻听不見什麼。看了趙浩洋一眼,只見他面色凝重起來,道︰“咱們用御劍術罷。”黃靜玄道︰“自己都走不出去的路,寶劍如何走得出去呢?”韓一鳴听了一陣,听不見什麼,回頭向諸位師兄看了一眼,只見他們都十分戒備,目光四處探望。猛然想起自己閉上眼楮便可以听到聲音,深深吸了口氣,緩緩閉上眼楮。

    他心中有些猶豫,眼楮便沒有立即合上。合上之後,耳邊也沒有聲息。韓一鳴寧定呼吸,過了片刻,沙沙聲瞬間就充塞了雙耳,極為響亮,間中還夾雜有滾動的聲響,一听之下,毛骨悚然。正想睜開眼楮,一陣尖利的鳴叫聲傳來,韓一鳴一听便頭暈眼花,腳下發軟。連忙睜開眼楮,對著黃靜玄看去。黃靜玄道︰“一鳴,你都听見了罷。已來得很近了。”

    平波道人插進來道︰“我便不信咱們飛不出去,,御劍飛不出去?真是天大的笑話。我可要帶著弟子走了,道兄,你們走不走?”他走近前來,頗為不屑,雙眼看著黃靜玄,黃靜玄微微搖頭,道︰“咱們一起來的,一起走罷。但御劍飛行,是絕不能飛出去的。”平波道人冷笑道︰“我便不信,這蒙昧未開的蠻荒之地,小小蟲蜃,還能困住我不成?你若不走,我可要走了。”他轉身走回弟子身邊,招呼弟子們駕御桃木劍離開。

    靈山諸人都站在原地,看著平波道人與他門下弟子都腳踏木劍,飛上黑暗的天空,轉瞬間沒了蹤影。黃靜玄嘆了口氣,招呼弟子原地坐下歇息︰“咱們都歇一歇罷,走了這許久,坐下來歇一歇。難關在前,歇一歇好打點精神面對。”

    韓一鳴見諸位師兄都坐下來歇息,他們一坐下來,身上便亮起一淡淡的光芒,這光芒雖不明亮,在黑暗之中卻十分醒目。黃靜玄與趙浩洋卻凝立不動,與他們一樣凝立不動的,還有劉欣竹,她始終站在她的白玉梭上,保持起始時的姿勢,一動不動。

    她的面容上本來有淡淡白光,如同的白玉梭一般。可這時再看,那白光已暗了下來,她的額頭上有了汗珠,韓一鳴不由得擔心起來,悄悄對黃靜玄道︰“師伯,咱們也御劍飛走罷。”黃靜玄嘆了口氣,道︰“咱們飛不走了。蟲蜃之中,如果雙腳走不出去,寶劍便也飛不出去。”韓一鳴大吃一驚,呆呆望著黃靜玄。黃靜玄道︰“一鳴,你可知咱們已走了多久?”

    韓一鳴搖了搖頭,黃靜玄道︰“咱們已走了八個時辰了。天早該亮了。”韓一鳴又是大吃一驚,愣了片刻,抬頭看了看天,只見天上仍舊是漆黑,低下頭道︰“八個時辰了!我都不知道。”黃靜玄道︰“確是八個時辰了。天早亮了,而你看不見陽光,則是因為蟲蜃遮住了陽光,迷蒙了時刻。咱們要是御劍,永遠便迷在蟲蜃之中。

    你不是對我說你看見有一個蛇頭從鼻中噴出黑霧嗎?那便是蟲蜃。毒蟲瘴自蟲背蟲口而出,而自蟲鼻中呼出來的,便是蜃景。咱們若是飛上天空,無論怎麼飛,都不能自蟲蜃中出來,因為蟲蜃之中,天空是沒有方位的。也沒有邊際。

    這個山谷雖大,卻不算什麼,好好走個幾天,便能走出去。但落入蟲蜃之中,它便大了百倍以上,你能想到多大,它便有多大。若是有千年以上的靈力,便能破了蟲蜃飛出去,可是咱們誰都沒有千年修行。蜃景也是迷津的一種,要堪破迷津,難哪!


第六卷 迷霧 第一百零八章 回頭

    韓一鳴驚道︰“可是,可是道,道長他們飛走了呀。”黃靜玄搖頭道︰“他們遲早會回來的。”韓一鳴不禁想︰“早知如此,便不要入這個山谷的好。”黃靜玄看了他一眼,道︰“本來咱們只要順著山路直向前走,不傷害這里的生靈,便不會遇到這些。因而我一進山谷就交待過你們。可我只能約束你們,唉,現下說這些還有什麼益處,先歇息片刻罷。”

    眾人早都坐了下來,韓一鳴總覺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濃重。他早就疲累不堪,又沒有眾位師兄的修行,多少也覺得自己是個累贅。深深嘆了口氣,抬頭向天上看去,頭頂上樹枝上一滴水滴滴了下來,落在他眼皮上。韓一鳴閉上眼楮,用衣袖一拂。

    他閉上了雙眼,耳中立刻傳來那讓人牙磣的沙沙聲。這下听得分明多了,這沙沙聲竟似是堅硬的鱗片摩擦的聲響,韓一鳴一听,背上汗毛直豎。向四周看了看,卻又沒有這個聲響了。定了定神,這才明白適才自己擦拭眼皮上的水,閉了閉眼楮,因而听見了沙沙聲。他見無相寶鏡中那潮水般涌來的棒槌,不止害怕,心中陣陣發毛。此時猛然想起自己不安的就是這個,這許多棒槌雖說來得不夠快,可是若是那看不見盡頭的棒槌都涌到面前來,那情景卻是想都不敢去想。但想自己將所有都告知了二師伯,二師伯便會放在心上,二師伯法力高強,見多識廣,自會有所思慮,強過自己徒自擔憂百倍。

    坐了一陣,只听黃靜玄嘆了口氣,道︰來了!他話音一落,韓一鳴耳中就響起了沙沙聲。韓一鳴心中一跳,之前,他閉上眼楮,才能听到這沙沙聲。此時,他睜著眼楮,也听得清清楚楚了。確實是來得近了。

    這沙沙聲來得近了,越發听得分明,其中還夾雜了十分粗礪的摩擦聲。不再是鱗片摩擦草葉,而是鱗片摩擦砂石的聲音。韓一鳴明明記得走入這個山谷便處處都是綠草如蔭,不曾見何處有砂石。但此時哪里還能細想這個,伸手握住了鳴淵寶劍的劍柄。

    鳴淵寶劍劍柄入手冰涼,握住了,心中便稍稍安定些。忽然听黃靜玄的聲音道︰咱們是要走出這個蟲蜃去,而不是要將這些生靈都斬殺殆盡。咱們只向前走罷,若是它們挨近來了,咱們能避則避,能讓則讓。”靈山弟子都道︰是。黃靜玄站起身來道︰好了,咱們走罷。

    眾人都站起身來,跟在他身後,向前走去。此時那沙沙聲已听得清晰無比,就跟在身後,韓一鳴雖是走在趙浩洋身邊,卻還是被這聲音搞得汗毛直豎,正想回頭看一看。趙浩洋已道︰切莫回頭!韓一鳴的頭頸本已扭了一半,听他如此吩咐,硬生生止住了。只是背心的冷汗卻是出了一重又一重。

    只是那聲音如潮水般無邊無際,似乎便在他的身後,他甚而疑心每向前走一步,這剛過去的一步便為棒槌所佔據。不止背心癢癢的,連腳後跟也癢癢的,似乎隨時都會被它們踫上一踫,它們的大嘴就張在自己身後。越向前走,越想回頭去看。趙浩洋道︰“一鳴,千萬不可回頭,你若是回頭,便更難走出去了!”韓一鳴雖不明其理,亦點了點頭,道︰是。兩眼看著前面師兄的背影,耳朵卻仔細傾听身後的動靜。

    趙浩洋道︰你只管向前走。它們自背後追來,只要你不回頭,它們便只能跟在背後。你一回頭,身前也成了身後,那麼前路上便會顯現出棒槌來。韓一鳴听得心驚肉跳,道︰是,弟子絕不回頭!緊緊跟在這位師叔身邊,向前走去。走了不知多久,眼前依舊沒有絲毫光亮,偌大一座林中,只有靈山弟子手中的梵心燭火閃爍光芒。

    在黑暗中行走了這許久,韓一鳴兩眼已十分適應這微弱的光亮,又走了片刻,黃靜玄道︰“咱們歇一歇,吃些干糧罷。”他不說則已,一說出這話來,眾人都覺肚中饑餓不已。先前人人自危,不覺得餓,這時他一說出來,便提醒了眾人。一時間,人人都饑餓難耐。

    趙浩洋道︰“師兄,咱們快些走罷。”黃靜玄也不回頭,道︰快也是走,慢也是走。這又不是片刻之間可以走出去的,吃點干糧,再向前走也不遲。”靈山眾人都原地坐下,各自取出干糧來吃。韓一鳴也在原地坐下,取出干糧來向口中送去,目不斜視。但兩眼眼角余光已瞟到身邊有棒槌彈起,落在草叢中,此起彼伏,沒有片刻止歇。

    忽然前面一位師兄拿了一個水囊,轉過身來遞給他身邊的劉欣竹道︰“師姐,喝些水罷。”只見劉欣竹額頭上全是汗珠,面色也有些灰暗。趙浩洋道︰“欣竹,你也歇歇罷。”就是這片刻之間,韓一鳴只覺身邊如同潮水涌起波浪一般,波動起來。其間還有棒槌向前彈出,無數棒槌已自身邊越過,向前而去了。韓一鳴驚得一動都不敢動,眼睜睜看著身後源源不斷有棒槌趕來。有的是在地上彈起,向前彈去。有的則是橫過身子來,像一截截木樁一樣向前滾去。

    它們所到之處,再不見一星半點綠色,地面全都為棒槌所遮。滿地皆是黑中帶黃或黑中帶紅的花紋,間或夾雜著棒槌肚皮上雪白的鱗片。這許多沒有腳的蛇般怪物布滿地面,潮水般涌動,實在讓人惡心。只听黃靜玄重重嘆了口氣道︰敬新,你回頭做什麼?你這個孩子呀!唉、唉!

    陸敬新恍然大悟,道︰師父,師父,弟子只是,只是……說不下去。黃靜玄道︰你不回頭,棒槌便不能越過咱們,它們這一越過去了,就難免要開殺戮才能向前走了。你也是好意,卻不知這一來,反而……欣竹的靈力是否還能支持咱們走出這個蟲蜃去,現已不知。你雖是好心叫她喝水,卻……陸敬新呆若木雞,靈山弟子也變了臉色。此時連韓一鳴皆知若是被棒槌趕上了,這本就極難走出去的蟲蜃就更難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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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迷霧 第一百零九章 白光

    黃靜玄道︰不過,你這樣關照你的師姐,乃是同門情誼。我也不應出言責怪你,你便是不回頭,過一陣平波道長帶了他門下弟子回來,他們一回頭,情形與現下也沒什麼不同。你也不必難過了,咱們努力向前走便是了!韓一鳴見陸敬新滿面難過傷心,伏在地上,連頭都抬不起來,也知黃靜玄說的是。雖說陸敬新曾在背後傳過不少于他無利的言語,可是自秦無方對他說誰人背後無人說,誰人背後不說人,心中對他早已不再耿耿于懷。何況這一路同來,與陸敬新也常常說話,心中已知他這位師兄實在不壞。

    可是向前一望,只見眼前早已密密麻麻都是那起伏不定,花花綠綠的棒槌,連前方都望不見盡頭了,心中還是嘆了口氣。收回眼來,只見師門眾人面上也無埋怨陸敬新的神色,各人若無其事地吃干糧,喝水,似乎剛才陸敬新便沒有回過頭一般。只有陸敬新滿面都是羞慚、自責。

    又坐了一陣,黃靜玄道︰走罷,你們都跟在我身後,踩著我的腳印向前走。只望咱們不殺生靈,能夠早些走出去。說罷站起身來,向前走去。他每走一步,都先在前面用手對著地上的棒槌輕輕一揮。前面幾條棒槌都被他揮開,露出地面與青草來。黃靜玄的腳步便落在地面上,並不踩踏棒槌。他每一步走過,草地上都會留下一個帶著淡淡白光的腳印,猶如在地上點了一盞明燈。眾弟子跟在後面,都小心翼翼,踩著他的腳印向前走去。只有趙浩洋走在最後,他再走過,地上的腳印便被棒槌掩沒。

    韓一鳴先是提心吊膽走了一陣,但見身邊雖是那不見邊際的棒槌,也常有躍起躍落的,卻都只是向前趕去,沒有一條向著他們撲來,也沒有一條用利牙來撕咬,心中略略放了下來。

    又不知走了多久,他們不僅不知時辰,連抬起頭來,頭頂除去濃濃煙霧之外,一絲光亮都沒有。頭頂沒有日月星辰,身邊也沒有飛禽走獸。其中又吃了兩回干糧,都是依著黃靜玄吩咐而做。連吃干糧都是站在黃靜玄踏出來的腳印中,除去這一隊腳印,放眼望去,前後左右,皆是密密麻麻如地毯一般厚實的棒槌。連山谷旁的山壁上都爬滿了,看的時候久了,韓一鳴看見也只當不曾看見了,兩不相擾,便視之如無物。

    又走了不知多久,眾人累了便站著休息,餓了就站著吃飯。眼看干糧袋越來越癟,韓一鳴心中已不知走了多少時候,只知時刻不短,若是干糧袋空了,難道便要餓死在這其中麼?總不能就吃棒槌罷,這樣丑陋的東西,看一看都惡心,哪里還吃得下去。而且劉欣竹的臉色也越來越灰,韓一鳴悄悄對黃靜玄道︰“二師伯,師姐,師姐……”他不知該如何說下去,只是將“師姐”兩個字不停在口中重復。

    黃靜玄道︰“毒蟲瘴遠比草木瘴厲害,不用欣竹的靈力將阿伽盧的香氣激發出來,只怕弟子們都不能抵擋。咱們盡力向前走罷,這些日子,棒槌雖是多得無法可數,但它們始終不曾攻擊咱們。看這個樣子,它們不會與咱們為敵,咱們只向前走,早些見到盡頭,見到盡頭,毒蟲瘴便不再是毒了。如若,唉,總會走到頭的。”韓一鳴听師伯在“如若”之後,便收住了口,也知其中還有文章,但師伯不說,自己也不好說什麼。

    歇息一陣,起身再走,眾人都不言語,只顧低頭前行。不知又走了多少時候,韓一鳴的干糧袋已然空了,可身邊還是無邊無際的棒槌涌動。他走了一陣,抬起頭來,忽然見遠遠的前方,一道亮光一閃,又變做黑暗。向師兄們看了看,只見師兄們都似不曾看見一般,低頭向前走,只當自己眼花了。又走了幾步,遠方又有一道白光顯現,一閃而過。韓一鳴禁不住叫道︰“師伯,前方有白光!”

    黃靜玄收住腳步,抬起頭來,向前方看了一陣,道︰“一鳴,你看見什麼了?”韓一鳴道︰“一道白光。”黃靜玄道︰“白光?真是白光嗎?”他聲音微微發抖,韓一鳴向來見他都是十分從容,此時聲音發顫,不由得十分詫異。便是見了鋪天蓋地的棒槌,黃靜玄都鎮定如恆,神色沒有半分變化。此時見他神色變化,心中十分訝異。但也隱約猜到了那道白光是什麼,心中不禁一喜。

    黃靜玄抬頭看了看天,道︰“凌逸,你將定心針給我。”司馬凌逸自懷中取出定心針來,黃靜玄拿在手中,輕輕晃了晃。定心針燦然一亮,如星辰一點,淡淡白光閃耀在黃靜玄指間。黃靜玄身子慢慢浮了起來,地上露出兩個腳印,淡淡地發出黃光。他將定心針向自己的腳印上一拋,定心針落下來,直直扎在土中。

    定心針一落在土中,一道淡淡光華便散開來,地上方圓三尺之內的棒槌都不見了,緊接著一道華光自針上逸出,直沖雲宵,頭頂上那濃重的天色中立刻也顯出一塊三尺左右的藍天來,還有絲絲縷縷的薄雲。那三尺見方的天空中,濃濃黑霧已薄了許多。黃靜玄微微點了點頭,道︰“一鳴,你隨我來。師弟,你們都站到這個圈子中來。”眾人都依言站進去。黃靜玄拉起韓一鳴,便向天空中浮起。

    韓一鳴跟著二師伯慢慢浮入半空,只見頭頂除了那三尺天空,四周依舊是濃濃天色。黃靜玄道︰一鳴,你閉目寧神,再看看適才那道白光的方位”韓一鳴道︰是。先低頭看腳下的眾位同門與那有著淡淡光澤的腳印,辨明方向,依言寧神靜氣,向著那有一道白光的地方看去。果然又見一道白光,卻比適才所見還要寬些。道︰師伯,又看見了。黃靜玄吁出一口氣來,道︰一鳴,那不是白光,那是蟲蜃的盡頭!韓一鳴又驚又喜,道︰師伯,咱們,咱們要走到盡頭了嗎?盡頭已在天邊,不由得有些喜不自勝。黃靜玄也松了口氣,對他點了點頭。


第六卷 迷霧 第一百一十章 網開一面

    兩人回到地上,只見眾人都擠在那三尺見方的圈子內,享受久違的光亮。黃靜玄道︰“咱們走了這些天,就要走出去了。眾人都驚喜交集,這消息來得太突然,一時之間誰都說不出話來。黃靜玄道︰好啦,咱們的干糧袋都差不多空了,一袋干糧最多能吃五天,咱們進谷之前,才充實的糧袋。不過走出了蟲蜃,便會有可食用的果子,咱們出門在外,還是茹素的好。眾人都道︰是。黃靜玄道︰好了,走罷,只是平波道兄不知到了哪里,他若是趕來了,咱們便可一同出去。他若是不趕來,勢單力薄,決計出不了蟲蜃。

    趙浩洋冷笑道︰“師兄真是心善,若不是他坐下的惡弟子先玩弄棒槌,惹事生非,他又護短,一意孤行,一氣殺了幾十條棒槌,咱們至于在暗無天日中茫無目的走這些時候嗎?他自己作惡在先,牽連咱們,師兄還掛著他作甚?”他一開口,韓一鳴心中便覺痛快,看師兄們也都是頗為贊同的神色,不覺點了點頭。平波道人在他心中,便是一個惡人,他的所作所為令人齒冷,韓一鳴極是厭惡。

    黃靜玄道︰“師弟,你還是嫉惡如仇,個性張揚。可不管怎麼說,平波道兄與咱們同來,便該互相關照才是,不該將他們便拋在此地。咱們要真是不聞不問,他們就再也走不出去了,何況他還帶了門下弟子。他為人怎樣是他的事,咱們怎能學他?與人為善,善莫大焉。當著這許多弟子面前,師弟更不該這樣想。”趙浩洋嘆了口氣道︰“師兄教導得是,是我錯了。咱們先趕到蟲蜃邊緣,等他們同來罷。不是我不想等他們,實在是目前咱們已沒了食水,趕到蟲蜃邊緣,有了太陽光亮,或許可以找到些許食水。”黃靜玄道︰“好。咱們走罷。”

    韓一鳴看見了蟲蜃邊際,無疑讓靈山派眾人都十分喜悅,在陰暗潮濕的地方行走了這些時日,眼看著干糧一點點減少,眾人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猛然听到已接近了這場暗無天日的幻境邊緣,心中都生出無限希望來,立時都跟在黃靜玄身後向前走去。

    這一下走起來比先前就快了許多,黃靜玄衣袂飄飄,眾人也腳步緊湊,又走了不知多久,果然見前方有了一抹天空。這抹藍天並不寬闊,但對眾人來說,已是十分安慰,都加快腳步,向著光亮處趕去。他們雖是加快了腳步,對腳下那漫山遍野的棒槌依舊不傷分毫。

    越向前趕,那道天空便越寬,再走了一陣,連那道天空下的景色都看得清清楚楚。只見那道天空之下,依舊是蒼茫的山崗,山崗之上依然有霧氣繚繞,但那里有樹木已看得分明。眾人本來都腹中饑餓,但心中欣喜,哪里還顧得上這些,望著那片天空,加快腳步,一口氣趕了過去。

    那抹天空越來越寬,漸漸地頭頂上的黑霧向後退去,那片天空也高了起來,黃靜玄邊走邊抬頭望天,腳下漸漸地清晰起來,連棒槌也少了許多,地上露出的青苔和野草,只是這里開闊,並沒有樹木,也尋不到果實充饑。黃靜玄道︰“咱們就在這里等一等罷,我給平波道長引路,讓他快些過來,咱們一同出去。”眾人先前忙著趕路,又要小心腳下不要踏到了棒槌,無暇顧及其他。這一停下來,眾人都覺得身上乏力,腹中十分饑餓。好在已走到了蟲蜃的邊緣,只要平波道人一行前來匯合,走到藍天之下,便可以尋找東西填飽肚子,都十分喜悅,就地坐下休息。

    黃靜玄轉身對著黑霧內,輕聲說道︰“平波道友,我們已走到蟲蜃邊緣,在此等你。”他說了第一個字,就有一縷輕紗自他口中飄了出來,色澤潔白。這一句話說完,那縷輕紗已有兩尺來長。黃靜玄伸手輕輕在那縷隱隱透明的薄紗之上一指,張口一吹,那縷薄紗已向著黑霧中飄去。

    趙浩洋嘆了口氣,道︰“師兄,你真是……傳聲給他就不行麼?如此耗費自己的靈力。”黃靜玄微微一笑道︰“蟲蜃迷津,單是傳聲,迷蒙之中必定摸不著方位,給他們指一指方位,帶他們前來,乃是份內之事。師弟,不論如何,咱們都是出去再說。”趙浩洋嘆道︰“我是怕咱們出不去。”黃靜玄笑道︰“怎會出不去?這不是已走到邊緣了嗎?”趙浩洋嘆道︰“有蜃靈蟲,修行都在六百年之上,我看這個迷津如此巨大,只怕這靈蟲的修行已在八百年以上,得以主掌一方。咱們之所以走得出來,是因咱們一路小心,並沒有傷害此地生靈。靈蟲看咱們謹慎,並無惡意,因而網開一面。靈蟲若是認為咱們也是傷害它們之人,咱們便走不出去了。”

    黃靜玄搖了搖頭道︰“無論如何,咱們也不能拋下他們。平波道友每每行事不當,都會吃些苦頭。這番他的苦頭也不會少,吃過苦頭,便是還了孽債。師弟,你就不要與他計較了。”趙浩洋搖了搖頭,不再說下去。

    靈山弟子除韓一鳴外,多少都修為不淺,但如此不眠不休走了幾日,各人都疲累不堪,韓一鳴則全靠求生一念支撐,走了這許多時候。此時一坐下來,便是渾身酸痛,動彈不得。若不是前些日子與眾人一起走行,一下山便遭遇如此惡劣的狀況,哪里能夠這樣不眠不休地堅持這些時候。此時他腹中空空如也,哪里還有力氣動彈,坐下來不過片刻,與杜青峰背靠著一起昏昏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有人輕輕在他手臂上推了推,韓一鳴驚醒過來,卻是司馬凌逸輕輕推了推他,道︰“師弟,醒一醒,地上潮濕,睡久了容易傷身。”韓一鳴見他面帶微笑,十分關切,點了點頭道︰“多謝師兄。”站起身來,他才動了一動,身上便是酸痛無比,但見身邊各位師兄都站了起來,連劉欣竹也站起來了,便咬緊牙關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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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迷霧 第一百一十一章 殺與不殺

    站了一陣,只見濃濃黑霧之中飄來一縷白光,來得極快,不多時已來到面前。正是黃靜玄口中吐出來的那點靈力。黃靜玄張開口來,對著那點靈力一吸。

    忽然自黑霧中搶出一個身影來,轉眼便搶到黃靜玄身邊,張開嘴,將那點靈力吸入自己口中。靈山眾人都呆在當地,這個人來得極快不說,還張口將黃靜玄的那點靈力都吸入了自己口中,他突如其來,動作極快,眾人還無反應,他已定神定氣,坐倒在地。片刻之後,只見他身上微微亮了起來,連臉上都亮了起來,只見他滿臉都是獰狠之色,一身青衣,正是平波道人。

    趙浩洋勃然怒道︰“平波道友,我師兄好意用他的靈力引你過來,你倒強吞他的靈力,是何道理?!”平波道人哈哈一笑,轉頭對黃靜玄道︰“靜玄道兄,不好意思了,小弟這些時候靈力消耗太多,眼看已無力再支持下去,見了你的靈力,便請來一用。你不會生氣罷?”黃靜玄看了他片刻,道︰“無妨,好在已到蟲蜃邊緣了。”

    韓一鳴听他如此無恥,真是厭惡之極,只是師伯、師叔在面前,哪有自己說話的份兒,只站在一邊。但听平波道人說道靈力消耗太多,不禁向他身上看了看。只見他身上的青袍已是骯髒不堪,還有數處破口,連頭上的發髻都散亂開來,確實是狼狽不堪。平波道人向他們看了一眼,道︰你們倒還是原樣。我這便叫弟子們過來,他們就跟在我身後,只是來得慢些。來了,咱們便一同出去。黃靜玄道︰好,還是快些出去罷。

    平波道人口中念念有辭,左手在黑桃木劍上一抹。,黑桃木劍上一道道字符亮若螢火,字符一亮,黑桃木劍上便滴下血水來,黃靜玄面色一變,道︰平波道兄,你殺了許多棒槌麼?平波道人冷冷地道︰那是自然,它們張嘴亂咬,我的弟子都受了傷,難道我就任由它們咬我不成?我可還想活著出去呢。黃靜玄道︰平波道兄,它們也是……它們也是生靈,是不是?可我若不殺它們,我便不能活著到此!”平波道人搶白了黃靜玄一句,黃靜玄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濃濃黑霧之中有了幾點螢火,不多時都來到跟前,正是平波道人坐下弟子。他們手中的桃木劍上都有字符亮起,各人臉上都是疲憊不堪,身上的青袍都是破破爛爛,染滿血漬。有的包著手,有的包著肩,有的包著腳。來到面前,都癱倒在地。他們人人都帶傷,還傷的不止不一處。

    平波道人道︰“靜玄道兄,你也見了我的弟子了,都受了傷。你們帶了藥,便拿出來給他們敷上罷。”他說話毫不客氣,黃靜玄卻是涵容寬大,不以為意,對劉欣竹道︰“欣竹,你帶了些什麼藥物,給平波道長的弟子用些。”劉欣竹的面色剛緩過來,道︰“我沒帶許多,只帶了點君子草,用來解毒的。”說著,自懷中取出來,交與杜青峰道︰“師弟替我送過去罷。”杜青峰意頗不忿,但還是接過來,走到平波道人身邊,將君子草交給他門下弟子。

    平波道人門下弟子都將君子草服下肚中,平波道人又道︰“靜玄道兄,你們還帶有干糧罷,分我們些,我們已有日子不曾得吃米糧了。”靈山派眾人听他大大咧咧,毫不將眾人放在眼中,都憤怒起來,黃靜玄還未開口,趙浩洋已怒道︰“我們也沒了。便是有,憑什麼要分與你們?我靈山門下弟子受你之累,這些天也是飽受折磨。你還好意思開口討要?你們惹得這里修行八百年之上的毒蟲發怒,帶累我們也在黑暗里摸索了這些時候,你不但沒有絲毫愧意,反而如此無禮,便是我師兄要給你,我也會攔在頭里!”

    平波道人向他看了一眼,冷冷地道︰“你們衣履干淨,頭光面潔,若說沒有,誰能相信?”趙浩洋還未說話,黃靜玄已道︰“師弟,不要焦躁!平波道兄,我們確也沒了干糧。進山谷之前,咱們一同備辦的干糧。靈山的弟子與貴派弟子一般,都沒有修到餐風飲露,便是你我,也還是肉體凡胎。因而你沒了,咱們的也沒了。咱們還是早些走出去好,多爭無益。”

    平波道人“哼”了一聲,趙浩洋素性剛直,要與他理論,師兄又攔在頭里,不與他理論,心中又是不甘,轉身對著靈山弟子道︰“咱們走!”帶頭向前走去。他們走了幾步,身後便傳來“沙沙”響聲。韓一鳴回頭一看,不知從哪里冒出無數棒槌來,又是漫山遍野地鋪來,圍在平波道人一伙身邊。平波道人口中罵個不住,催促弟子們跟上來。

    他十分狡猾,帶著弟子趕上來,便插入靈山門下諸人之中。韓一鳴心知他是想拖住靈山派,不獨自面對這許多異物。偏偏棒槌似是知道靈山門下諸人與它們無仇一般,只是打他們腳邊越過,偶爾有幾條躍起來,也只是躍向平波道人門下弟子,並不撞在靈山派弟子身上。

    眾人向著那近在咫尺的明朗天空下走去,卻總是走在陰影之中,怎麼樣也踩不到陽光下面。眼看著那條明暗分界線就在不遠處,總有咫尺天涯山高水長之感。眾人本來都十分疲乏,這樣看得分明,卻走不到近前,不由得都訝異地止住了腳步。

    黃靜玄嘆道︰“平波道兄,想來是你殺戮太多,靈蟲不肯讓你就這樣出去。你還是轉身向它們賠個不是,再向前走罷。我不知你們殺了多少棒槌,才會讓它們這樣不止不休地跟隨不放。”平波道人黑了臉,罵道︰“殺!該殺!這樣的妖物還想讓我賠不是?做夢!都是些下作的妖異之物,真是殺光才好。我還嫌我殺的少了呢!”

    他話音未落,天空中便暗了下來,眾人都驚詫不已,四處張望。天空越來越暗,原來已在不遠的晴天朗日,瞬間便沒了蹤影。


第六卷 迷霧 第一百一十二章 混沌

    眾人都不知何故,四周凝望,卻只見天色越來越黑,漸漸連方位都辨別不清了。黃靜玄頓了下足,深深嘆了口氣︰“道兄!你,何苦如此出言不遜?這眼看便可以走出去的蟲蜃,卻因你一語而……”

    平波道人呆了一呆,道︰“靜玄道兄,你這是何意?”黃靜玄道︰“此地有蟲蜃,必有修行了八百年以上的毒蟲。這種深谷之中,霧氣彌漫,草木被霧水漚些時候,就會有毒瘴出來。此間存活的蟲也只有以毒攻毒才能活下來,最多的當然就是身上的蟲瘴了。這許多毒蟲在一起,若無外人侵入之時,彼此間就相生相克,倒也安寧。咱們本來便是過客,便是它驚擾了咱們的弟子,咱們也不當殺它們呀。你殺了這許多,修行八百年之上的毒蟲自不會輕易讓你出谷了。好在我們這邊于它們秋毫無犯,我雖不知道友你是如何與它們性命相搏的,但也能想象其慘烈狀。你若是好生轉回身去,陪個不是,靈蟲或許就放咱們離去。可道友為何要出言不遜?須知修行了八百年的毒蟲,道行不在你我之下,它網開一面,你便應見好就收!”

    平波道人啞口無言,眼見天色又黑了下來,抬頭望向天空,不見日月星辰,只有一片混沌的烏黑。但他素來不認己錯,錯了也是強詞奪理,推給他人。哼了一聲,不言不語。趙浩洋道︰“師兄,咱們走罷!”黃靜玄嘆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一時間,眾人本來歡喜的心,都沉了下去,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趙浩洋道︰“怎麼,咱們……”說到這里,便不再說下去。韓一鳴也知下面幾個字定然是“走不出去了嗎?”只是當著眾多弟子的面,不好說出來罷了。黃靜玄道︰“咱們,咱們再想想別的法子。”趙浩洋怒氣上沖,冷冷看了平波道人一眼。

    平波道人正是無名火沒有出處,被他這樣看了一眼,心中不快,對著趙浩洋道︰“你看我做什麼?!”趙浩洋道︰“你害你自己與你自己座下弟子便是了?為何又來害我靈山門下弟子?這不是因你而起嗎?”平波道人氣量最窄,怒道︰“這有什麼?我將它們殺個干淨,我倒要看看誰還能擋我出谷?”

    話音一落,面前便是一片黑暗。靈山弟子都忙著點起“梵心燭火”,忽然听見有人慘呼一聲,眾人都快快念完心訣,只見平波道人左邊臉頰之上血肉模糊。他左手中抓著一條棒槌,想來是棒槌在黑暗中躍起,咬住了他的面頰,將他的面頰撕了一塊下來。平波道人伸手在面上一摸,就著靈山派梵心燭火的亮光一看,手上一片血漬,暴跳起來,右手黑桃木劍連劃了兩下,將那條棒槌劃成幾段,棄之于地。

    片刻之間又有幾條棒槌自地上彈了起來,紛紛撲向平波道人。平波道人大怒,手中黑桃木劍向空中一扔,雙手在胸前做了兩個動作,黑桃木劍圍繞在他身周四處飛舞,將撲近他身邊的棒槌都劃成碎段,一時之間血肉橫飛。

    忽然地上傳來沙沙聲,韓一鳴低頭一看,滿地都又是那讓人心驚肉跳蠕動著的黑色花紋。只見平波道人與他門下弟子都御使木劍,將彈起來撲向他們的棒槌斬得粉碎。此時棒槌絕不是韓一鳴曾看見過的棒槌,它們都瘋了一般地彈起來,張開大嘴,吐著長信,長牙向前,一副與平波道人及他的弟子誓不兩立的樣子!若是被它們咬中,必定是皮開肉綻。它們的尖尖長牙映著梵心燭火的亮光,銀光閃閃,韓一鳴不禁打了一個寒噤。

    他呆了一陣,才見棒槌都是向著平波道人及他門下弟子發難,對靈山弟子皆是視而不見。猛然醒悟過來,黃靜玄再三囑咐不可驚擾這些生靈,結果便是它們也不驚擾靈山弟子。抬起頭來,只見諸位師兄們都是靜靜站在原地,同他一般不受棒槌侵襲。

    平波道人百忙之中,偷眼一看,見靈山眾人站在一邊,棒槌並不追咬靈山諸人。怒從心起,眉頭一皺,御使黑桃木劍,自身邊殺出重圍,向著靈山眾人而來。黃靜玄眉頭一皺,正要招出劈風寶劍來抵擋,黑桃木劍上靈符閃動,已向上而去,在眾人頭頂上盤旋一圈,又飛回去了。

    韓一鳴正自奇異,忽然覺得有兩滴水滴滴在了自己身上,低頭一看,只見自己身上有了幾個紫紅色的紅點,向趙浩洋著去,只見他身上也滴了幾個紅點,靈山門下人人身上都多了幾個紅點,不禁愣了一下。只听劉欣竹道︰道長,不管用的。原不是我們殺的。韓一鳴抬起頭來,劉欣竹右手大拇指與中指相扣,輕輕彈了一下,便不動了。韓一鳴只見趙浩洋身上的向個血點如荷葉上的露珠一般滾落下來,落在地上,不見了蹤影,素衣上不留半點痕跡。不禁也低頭向自己身上看了看,他身上原來有兩個紅點的地方,也變得干干淨淨。

    平波道人大是意外,咦了一聲,道︰不錯不錯。這衣服真是不錯,什麼時候借兩件來穿上一穿。黃靜玄道︰咱們還是想一想該如何出去才是,一昧的殺戮也不是個辦法。平波道人殺得性起,咬牙切齒地道︰不殺它,等著它來殺咱們?哦,我健忘了,是殺我及我門下弟子,與你們無關。他口中說話,手上卻是毫不停歇,黑桃木劍在他身周縱橫飛舞,將撲上來的棒槌都一一斬斷。黃靜玄道︰平波道兄,你,唉。你的靈力雖是十分高深,但也有用完之時,用完了又當如何?咱們的想法雖是不盡相同,這個時節,就不必要斗嘴了,徒勞無益,還是早些從長計議的好。

    平波道人本就要將靈山派也拖入這個泥潭之中,看了黃靜玄一眼道︰好呀。那就從長計議罷。這棒槌雖能跳躍,卻躍不起很高,咱們都御劍上去,到它們夠不著的地方去相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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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迷霧 第一百一十三章 微弱

    黃靜玄道︰“只能如此了。”對靈山諸人道︰“都跟我來罷。”韓一鳴早就對漫山遍野的棒槌十分厭倦了,听到這話,鳴淵寶劍脫鞘而出,帶著他飛上半空。眾人也都飛了起來,越飛越高。一開始,棒槌還努力躍起來,但片刻之後,便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飛入越來越高的迷霧之中。

    眾人飛了一陣,向下看去,一片昏黑,已不見棒槌的蹤影。黃靜玄先止住了飛升,浮在半空,平波道人也停了下來,兩派的弟子都各自跟在兩人身後。韓一鳴站定身子,一個人自身後飄了過來,卻是趙浩洋。他並未御劍,就這麼懸浮在空中。又一個人影自下面升了上來,卻是劉欣竹,她足下踏著的不再是她的白玉稜,而是趙浩洋的碧水劍。

    她本來泛著白玉般光澤的面龐上已黯淡,顯得甚是憔悴。韓一鳴知她是靈力消耗過度,自他們走入這個山谷,她的靈力都用在消解瘴毒上了。直至先前看見了蟲蜃的盡頭,才算是完結。韓一鳴每次看她,都覺得她如點燃的蠟燭一般,越來越微弱,很是擔心,不知她能夠支持到走出這個地方。總覺她有燈盡油枯之象,難以支持下去。看她搖搖欲墜地站在碧水劍上,韓一鳴實在擔心她一個站不住摔下去。

    正在擔心,听見平波道人道︰咱們就真的飛不出去麼?黃靜玄道︰平波道兄,你不是已飛了幾日了麼,這就是魔障迷津,你如何飛得出去?平波道人道︰我便不信我果然出不去。黃靜玄嘆了口氣道︰魔障迷津都是自心而起的,你心中到了此時還想著殺戮,怎麼出得去?平波道人冷笑道︰我便是看不慣你的這些假慈悲,這些妖異之物,你們竟也視若無睹,還對著他們講什麼慈悲。依我說不如咱們聯起手來,殺個干淨,倒有出去的時候。

    黃靜玄正要說話,趙浩洋已道︰什麼叫妖異之物?難道它們作祟、害人了麼?平波道人冷笑道︰蛇不是蛇,鼠又不是鼠,不是妖異之物是什麼?趙浩洋冷笑道︰平波道兄對妖異的看法,還真是令人大開眼界呀!平波道人也冷笑道︰那你言下之意,這不算妖異了?趙浩洋道︰那是自然。

    棒槌並非妖異之物,古書之中早有記載︰多年前,此物還時不時在山林之中出現,只是見的人少,且多半為農夫獵戶所見。農夫獵戶向來識字的便不多,或許是謬傳,或許是口誤,便喚作棒槌。書上記得清楚明白,就是這個模樣。它一不會吞雲吐霧,二不會為害人間,躲在這里,只怕已有千年未出過谷了,因而無人識得,怎麼就妖異了?最多算得上一個上古異類。

    平波道人冷笑道︰“不會吞雲吐霧?如何將咱們困在這里?這許多怪物聚在一起,難道也不算妖異麼?趙浩洋冷笑道︰“道兄要是有八百年修行,豈止吞雲吐霧,只怕連陰陽顛倒都易如反掌了。不過舉手之勞,就殺了數十條,血腥味入土,還不將它們都引來麼?館內皆有主事,廟里皆有住持,這山谷方圓綿延百里,怎會沒有靈異出入?

    靈異所到之處,皆屬它管轄,你殺這許多棒槌有理,靈異施術討個公道便沒理了麼?”平波道人被他搶白,臉色變黑,咬牙切齒,片刻之後才道︰“我才殺了幾十條,它成千上萬條,這算什麼?!你沒有這個膽識,便休要再提出去二字!”趙浩洋冷冷地道︰我自然沒有這個膽識,靈山派向來謹小慎微。

   倒是道友門下的弟子十分有膽識,四處招搖。平波道兄的萬虛觀四周,方圓百里之內,弟子受了丁點氣惱,都要興師動眾去討要回來。依道兄這般說,那從前便不該如此萬事都計較,丁點氣惱,總比不上幾十條命罷!

    平波道人最是縱容弟子胡作非為,在同道中人人皆知他護短,且十分好面子,此時被趙浩洋這樣數落一頓,臉上哪里還掛得住,冷笑一聲,正要反擊,黃靜玄已道︰師弟,都什麼時候了,有的沒的說這些干什麼?”趙浩洋住了口,看向遠方。黃靜玄又對平波道人道︰“平波道友,我師弟不懂事,我這做師兄的給你賠個不是。咱們還是好生相商如何出去罷,如何?此時再說別的,都于事無補了。”平波道人氣哼哼住了口,狠狠盯了趙浩洋一眼,趙浩洋冷冷瞥了他一眼,更讓他心中火起,自此深恨趙浩洋。

    黃靜玄道︰道友說殺出去,非是沒這個膽識,只因盲目亂殺是殺不出去的。蟲蜃之中不辨方位,且咱們的靈力能殺得了多久?現下又沒有食水,靈力耗上幾天,耗干了,咱們還是出不去。他一語中的,平波道人是在蟲蜃里吃過大虧的,飛入蟲蜃中,不辨南北不說,連地上的棒槌都彈起來咬人,飛得高了,靈力消耗過快,難以持久。飛得低了,棒槌源源不斷與他為難,讓眾人都疲于應付。

    他先前不信這小小蟲蜃能困得住他,此時卻深知這小小蟲蜃實在是厲害極了。因而雖是深恨趙浩洋,卻不再與他針鋒相對。轉而對黃靜玄道︰靜玄道友,依你說,咱們該如何出去?

    黃靜玄嘆了口氣,道︰我也不知,此時殺戮太重,再想得一想罷。平波道人身後一個弟子晃了一晃,平波道人道︰你們倒還支持得住,我的弟子可都支持不住了。黃靜玄淡淡地道︰支持得住支持不住都沒什麼差異了,支持得住的,只怕也難逃一死。平波道人罵道︰這些妖異賤命,倒要賠上咱們的性命了。

   黃靜玄搖了搖頭道︰它們的命不見得賤,咱們的命也不見得貴。平波道兄,你先帶著弟子下去罷,千萬不要再殺戮了,容我在這里好好想上一想。平波道人道︰也好。轉身帶著弟子都飛回地面去了。



第六卷 迷霧 第一百一十四章 竹殤

    趙浩洋道︰“師兄我也先帶了弟子們下去罷。”黃靜玄道︰“師弟,你也放寬些,他有千不好萬不好,也還有一時的好。就不要在這個時刻與他計較了。”趙浩洋嘆了口氣道︰“師兄,我听你的,再不與他計較了。這次出來跟他結伙真是倒霉到家了,你說他有千萬不好,還有一時好,我卻不這麼看,他從來便沒有好過。小人一個,我見了便心生厭惡。”黃靜玄道︰“師弟,可你也須知寧可得罪君子,也不開罪小人。何況這里還有這許多弟子,你當為弟子們想一想。堅忍更是修行。”趙浩洋嘆了口氣,道︰“是。”黃靜玄道︰“你們先下去罷,也省些力氣。一鳴,你隨我留在這里。”

    趙浩洋帶了眾弟子向下飛去,只余韓一鳴與黃靜玄二人浮在空中。黃靜玄靜靜浮在空中,不言語,也不動彈。黃靜玄平素都是十分和藹,他的和藹與秦無方的和藹又不相同,秦無方是從容大度,風度非凡。他是親切關心,讓弟子們都十分尊敬。韓一鳴初下山時,得他照顧頗多,平日里都見他十分從容鎮定,便是對著漫山遍野的棒槌,也是鎮定如恆。此時他眉頭微鎖,似是為難,哪里還會出聲相擾。

    過了一陣,黃靜玄道︰“一鳴,你也不能看見盡頭了嗎?”韓一鳴寧神靜息,舉目四顧,除了不知深淺的黑霧,再也看不見其他。搖了搖頭道︰“弟子無能,師伯何不問別的師兄?”黃靜玄緩緩搖了搖頭,道︰“不用問他們,你若看不見,他們更看不見了。難道就真的沒有別的法子了麼?”說著又搖了搖頭。

    韓一鳴在天空中隨著他站了一陣,黃靜玄道︰“走罷,下去再說。”二人向下飛來,忽然下方數道青光閃爍,夾雜著幾道碧光,在黑霧之中也看得分明。黃靜玄驚道︰“不好!”飛速向下墜去。他如同沒有御劍一般,一點白光在黑霧之中一閃,已沒了蹤影。韓一鳴哪里能夠如此起落自如,落的稍微快些,都覺暈眩不止。但也是盡力向下飛去,飛近地面時,只見下面黑壓壓一片蠕蠕而動,而這些棒槌的上方,兩撥人都已是劍拔弩張。一邊是狼狽不堪的平波道人帶了弟子,另一邊卻是靈山門下諸人,站在最前方手持長劍的便是趙浩洋。黃靜玄道擋在二人中間道︰“平波道兄,師弟,怎麼了?”

    趙浩洋怒不可遏,咬牙切齒,手中長劍向平波道人一指,道︰“師兄,你問問這無恥道人做了什麼?!”黃靜玄道︰“師弟!”趙浩洋氣得狠狠楞了平波道人一眼,將頭轉過一邊,黃靜玄道︰“平波道兄,你這又是為了什麼?”平波道人嘻嘻一笑,道︰“我可不是成心的。”韓一鳴素來厭惡此人,他若是一本正經的說話,倒沒什麼,無非言語難听些。可他若是笑,必然有古怪在其中。向師兄們看去,只見他們也是手持長劍,頗為氣忿的樣子。但不知這個惡道人又做了什麼,只能先站在一邊看著。

    趙浩洋咬牙切齒地道︰“無恥,你果真無恥之極!”黃靜玄先已囑咐過他要隱忍,見他依舊如此,不由得眉頭一皺,道︰“師弟,你……”他一句話還未說完,趙浩洋已道︰“他,他害了欣竹。”韓一鳴大吃一驚,向諸位師兄中看去,果然其中沒有了師姐劉欣竹的身影。

    黃靜玄向弟子中看了一眼,道︰“平波道兄,這是怎麼回事?我門下女弟子如何得罪了道兄?”趙浩洋怒道︰“師兄!咱們還在空中,他便對著欣竹狠狠一撞。欣竹的靈力早已耗去了十之八九,哪里承受得住這一撞,就這麼掉下去了。我都不及與他理論,搶著去救欣竹,他倒拔出劍來,將我們纏在這里,眼睜睜看著欣竹落下去了。”黃靜玄急道︰“那還不下去找?在這里糾纏什麼?!”趙浩洋搖了搖頭道︰“凌逸和敬新去找了,我問他一句,也是人之常情,他便翻臉與我為難。哼,平波,你當我怕你不成?你是單個人與我過招也罷,一群人上來也罷,我都接著。無恥!”。黃靜玄轉頭看著平波道人︰“道兄,你這又是為何?欣竹好歹還救過你的弟子!”

    平波道人道︰“我哪會成心如此。這些時日以來,我靈力消耗太多,本是飛得好好的,忽然之間頭暈目眩,不由自主便掉了下來。再說我也是想去救她,這才帶著弟子也向下趕,哪知撞在一起了。沒能救得她上來,對不住道兄了。”韓一鳴早就拔出鳴淵寶劍來,冷眼對著這個惡道人,咬牙切齒。

    劉欣竹平素與的他交往雖不多,但已救過他兩回。每次看她的臉上灰暗一點,心中就難過一回,可偏偏無能為力。此時看著眾師兄都是十分氣憤,深知這個惡道人胡說八道。見他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忍不住也罵道︰“無恥!”

    平波道人面色大變,罵道︰“小兔崽子,你找死!”手中的黑桃木劍上字符亮起,韓一鳴只覺眼前一花,幾道碧光已撲到面前。韓一鳴欲要念如影追風劍訣,幾道劍光都已撲到了面前,已是來不及了。忽然幾道青光自旁邊襲來,與碧光撞在一起,化為烏有。卻是趙浩洋揮劍相助,他雖是後出手,卻絲毫不慢。

    趙浩洋長劍前指︰你還想再害我一名弟子麼?有我在此,定不會讓你稱心如意!”平波道人罵道︰“你靈山門下摔下去一個弟子怎麼了?你也打下去了我的兩名弟子!你當你是什麼好人麼?哦,你的弟子便是弟子,我的弟子便不是弟子麼?你門下弟子的命是命,我門下弟子的命不是命!他一說,韓一鳴這才發現平波道人身後只剩下六名弟子了,也都是頗為氣忿之狀,手持木劍,對著這邊。

    平波道人咬牙切齒︰我神氣不繼,撞了你門下弟子,你倒將我兩名弟子都打了下去。這是何道理?你縱容你門下弟子出言羞辱于我,又是何道理?說著兩眼對著韓一鳴一掃,轉過頭來道︰先前那無恥,是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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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迷霧 第一百一十五章 諢號

    黃靜玄道︰“一鳴。”韓一鳴哪里還忍得住︰“師伯,這個惡道人,最是無恥。”黃靜玄急道︰“一鳴,住口。”韓一鳴見一絲焦急的神色自師伯面上閃過,咬了咬牙,低頭向腳下望去。平波道人微微一笑,湊近了些,道︰“小朋友,你適才是對我說話嗎?”韓一鳴抬起頭來,正想答道︰“是。”卻見黃靜玄焦急的神色,不想師伯再為自己擔心,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平波道人繼續罵道︰“小兔崽子,活膩味了不是。看我……”黃靜玄猛然插言道︰“平波道友,你對黃某怎樣,黃某並不計較。但你對我靈山門下弟子如此這般,我卻不能忍下去。你難道以為我會任由你胡作非為麼?!”平波道人道︰“靜玄道友,你師弟打下去我兩名弟子,又待怎麼說?我的弟子不是弟子嗎?”黃靜玄哈哈一笑︰“平波道友,那麼我門下的不是弟子嗎?我不知你是如何看待的,但欣竹是你撞下去的。你的弟子只怕是與我師弟過招之時掉下去的,這可並不相同。過招之時,難免會有失手。既然你能失手在先,我師弟便不能失手于後嗎?”

    韓一鳴萬不料師伯會如此反駁,心中一口惡氣稍微平復了些,狠狠盯著平波道人。平波道人怒道︰“我那是失手,可你的師弟卻是出手將他們打下去了!”黃靜玄道︰“那有何不同?不都是掉下去了嗎?”平波道人冷冷地道︰“那我可咽不下這口氣去。”黃靜玄對著他看了片刻,緩緩地道︰“你咽不下去麼?我那鏡面閻王的諢號又要在這個時刻出現麼?我能視別人的性命如草芥,也能視自己的性命也是草芥。只要道友不想出去了,那麼盡管上來,連上你門下弟子也一並上來,咱們都各展手段。大不了我陪你們死在這里,你看如何?!”

    他語調平穩,如同談一件吃飯喝水般的小事,但所說的內容卻讓韓一鳴有些不寒而栗,實在難以將親切和藹的二師伯與閻王二字連為一體。但看平波道人一時之間僵在那兒,也知師伯說的並非虛言。只見平波道人意頗不忿,忽然轉身對著自己道︰可這個小兔崽子,卻對我出言不遜,這口氣,我實難忍下!”他此話一出口,連韓一鳴都知他是遷怒了。

    黃靜玄道︰“平波道友,我門下弟子出言不遜,是我這做師伯的不好。我與你陪個不是,再讓他與你陪個不是。咱們已損失三名弟子,要算帳盡管出去再算。到時候誰也沒有顧忌,更可以算得清楚明白。再在這里糾纏不清,徒勞無益。平波道人哼了一聲,不再言語。黃靜玄轉而對韓一鳴道︰一鳴,你怎能對長輩如此放肆?還不向道長賠禮?

    韓一鳴待要不向這個無恥道人賠禮,又怕師伯擔心,要向他賠禮呢,心中實在是不忿。想著師姐這樣掉下去,生死未卜,一咬牙,也不抬頭,悶聲道︰小輩說話不知輕重,請,請道長不要見怪。這一句話說出來,便如吞吃了一只蒼蠅般難受。頭也不抬,御使寶劍,便向下飛去。

    只听上方黃靜玄道︰“如何?你若還是耿耿于懷,咱們可就不那麼好說話了。”平波道人哈哈笑道︰“不耿耿于懷,不放在心上。我怎會和孩子計較?我絕不會與他計較!”只听趙浩洋的聲音道︰“哈,那你是要與我計較了?你當我姓趙的怕你不成?隨你在哪里,趙某隨時恭候道兄賜教!”韓一鳴飛近地面,點起梵心燭火,對著地面細看。只望能找到師姐的蹤影。

    猛然眼前有件東西跳了起來,韓一鳴的梵心燭火中一個小小黑點一閃,他側身一閃,讓了開去,回頭一看,只見那個黑影如一截圓木,甩著一條細長的尾巴,正是棒槌。韓一鳴大吃一驚,一直以來,棒槌都不曾攻擊靈山弟子。他也深知這一道理,才特意飛得很低,對著地面細看。忽然幾個黑點對著“焚心燭火”撲了過來,韓一鳴見它們來勢洶洶,連忙御劍飛高,閃了開去。低頭找了一陣,忽然見前方有兩點燭火般的亮光傳來,韓一鳴忙御劍趕過去。

    趕到面前,卻是司馬凌逸與陸敬新,二人也是低頭看著下方那無邊無際的蟲陣。韓一鳴心中一涼,趕上去道︰“師兄,怎麼樣?師姐……”司馬凌逸搖了搖頭,陸敬新卻頭也不抬,對著下面細看。司馬凌逸道︰“小師弟,你怎麼來了?沒有被棒槌咬到罷?”韓一鳴搖了搖頭,也不敢再問劉欣竹的下落,也低頭細看。

    司馬凌逸嘆了口氣,道︰不用找了,劉師妹,怕是凶多吉少了。韓一鳴一听,心中就是一揪,劉欣竹蹲在草叢中等待麻蠶出現的樣子立刻就浮現眼前。眨了眨眼,說不出話來。只听陸敬新道︰我,我再找找。他聲音有些說不出的難受,韓一鳴一听,心中越發難過。低下頭去,道︰我,我也再找找。司馬凌逸嘆了口氣,不再言語,三個人一起對著下方細看。

    過了一陣,黃靜玄的聲音道︰怎樣,找到了麼?三人抬起頭來,只見黃靜玄帶著靈山眾人趕了過來,平波道人也帶著他門下弟子跟了過來。司馬凌逸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韓一鳴依舊低下頭去對著下面細看,劉欣竹跌下去的情景,是想都不敢去想的。

    可是卻總是會浮現在他眼前。她無力再飛上天空,被平波道人一撞之後,一身素衣飄揚在黑霧之中,如一朵白蘭花一般飄然墮下,下面卻是一個那樣可怕的地方。韓一鳴是親眼見過棒槌如何嚙咬平波道人的,怎麼敢想象那樣的咬嚙會在劉欣竹身上,可是那場景卻爭先恐後地擠入眼中。惟願她還未落地便已魂魄出竅,沒了知覺,至少不用身受那咬噬之苦。

    黃靜玄深深嘆了口氣,向下看了一陣,道︰欣竹,唉!他伸出右手來,握成拳,停了一會兒,張開來,在空中一抓。只見遠遠的有個亮光一閃。


第六卷 迷霧 第一百一十六章 獨善其身


    接著一個東西自一片黑暗中而起,直飛入黃靜玄手心。韓一鳴一見那個東西,心中就是一陣難受,卻不將頭轉開,只是對著它看個不住。那是一只兩寸左右的白玉梭子,玉質細潤,晶瑩剔透。不知劉欣竹用這只梭子織了多少年布,也不知她對著這只梭子對了多少年。靈山派的素衣,因她而縴塵不染,落雨不濕。黃靜玄嘆了口氣,道︰“不用找了,她的慣用器物只有她能喚得動,我若能喚來,就是她已不在世間了!”

    一時間,靈山眾人都默不作聲,平波道人門下也不過來,遠遠地站在那邊。過了一陣,黃靜玄道︰“咦,阿伽盧神木呢?怎麼沒了?”韓一鳴立時向平波道人看去。平波道人素來見寶心喜,因而黃靜玄話一出口,韓一鳴心中想到的便是在平波道人手中。

    趙浩洋道︰“阿伽盧神木若在下面,也該會回來。”轉而對平波道人道︰“你拿了阿伽盧神木!”平波道人大怒︰“你胡說八道!但凡你靈山派不見了東西都賴是我拿的麼?”趙浩洋看了他一眼,神色鄙夷,卻並不言語。黃靜玄嘆了口氣,道︰“師弟,咱們再找找。”平波道人冷笑道︰“對了,你自己好好找找,什麼破東西,我稀罕不成?”韓一鳴明明記得他對阿伽盧神木垂涎三尺,自然不信。黃靜玄道︰“阿伽盧神木之上,有靈山之靈氣,我只要喚它三聲,它立時應我。”

    平波道人冷笑道︰“你快些叫罷!省得我背個賊名!”黃靜玄嘆了口氣,將白玉梭收入懷中,右手輕輕一招,口中念道︰“阿伽神木,物歸于主。”三聲叫畢,下方浮起一點亮光,並不明亮,卻是一眼便見。飄浮上來,圓圈一個,色澤烏黑,正是那只阿伽盧神木手鐲。

    那只木鐲徑直飄至黃靜玄掌中,黃靜玄右手拿著它輕輕搖了搖,木鐲忽然變大,黃靜玄將它套在自己左腕上,平波道人嘿嘿一笑道︰你有取之既來手法,還好不曾栽贓于我。這對你來說不過是小事一件!”趙浩洋怒道︰平波,你血口噴人!我師兄沒說是你拿的,你反倒賴我師兄栽贓你,你羞也不羞?

    平波道人大怒,罵道︰你血口噴人!胡說八道!趙浩洋冷笑道︰怎麼,想對我不客氣麼?你只管出招,我接著便是!我胡說八道了嗎?我只是血口噴人,而我的師佷劉欣竹卻真是被你害死了!黃靜玄道︰好了,師弟,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于事無補。平波道兄,咱們不必再做這無謂的口舌之爭,先休息一陣,想辦法出去才是最緊要的事情。平波道人哈哈笑道︰我听靜玄道兄的。趙浩洋欲要說話,但見黃靜玄對自己看了一眼,便也不再說下去。

    雙方亂了這麼一陣,各自分成兩邊,浮在空中,隔空相望。趙浩洋遠遠地見那邊平波道人坐在空中,與弟子們一起打座,心中越發氣憤,道︰他害死了欣竹,卻還能如此若無其事,真是……黃靜玄嘆道︰師弟,你過來。趙浩洋嘆了口氣,飛到他身邊。黃靜玄輕聲說道︰凡音不聞。韓一鳴雖離他們遠些,卻听得一清二楚。

    抬起頭來,只見眾位師兄都或站或坐在寶劍上休息,他也十分疲憊,正想歇息片刻,只听趙浩洋的聲音傳來︰師兄,什麼事?只听黃靜玄道︰“師弟,欣竹的事,我心中已再清楚不過了,就不要再說了。咱們遲早也卷入此事中。雖說弟子們都听從我的囑咐,不曾傷害棒槌。棒槌也從來都不追咬咱們門下弟子,但欣竹這一摔下去,不知壓死了多少條棒槌。這只怕就是平波道友的本意,逼得咱們牽涉其中,不得不出手。這也是因我想獨善其身而起,此事咱們都有責任不能推卸!”趙浩洋道︰師兄,是我沒有好好照顧欣竹!

    黃靜玄搖了搖頭道︰“是咱們都沒有顧及到她。師弟,你是太口角鋒芒了,平波心胸狹隘。凡事都是錙銖必較,你這許多言語得罪于他,他怎會不記在心中?我豈是那怕事之人,依我從前的性子,他門下諸人,早被我殺完了。

    可是咱們有這許多弟子,咱們做得不好,會害弟子們喪命的。因而我從靈山收弟子那日起,一改從前的習氣,師父還笑言我轉了性情。平波道友不來為難你我,只因眼下他還不能為難你我,他吃了木芝之後所得的靈力,要半年之後才能激發出來,他是極想這一路上就與咱們為難的。可惜天不從人願,他一路之上尋找各樣異樣物件,企圖提升靈力,但好在都沒能達成。

    不過他若是為難咱們的弟子,卻是輕而易舉。凌逸這樣修為深湛的弟子,他不能為難,但別的弟子,他卻是不會放過的。你看他為難一鳴時,毫不手軟,若不是一鳴用的是鳴淵寶劍,只怕上回便被他抓住了!”趙浩洋嘆了口氣,道︰“師兄說的是,是我欠考慮了。再不與他一般計較了!

    韓一鳴听到這里,也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只听黃靜玄又道︰現今棒槌與咱們也結下了仇,咱們與平波道友便不能再針鋒相對,他或許想不通這一點,但咱們不能想不通。只有大家齊心協力才出得去。趙浩洋道︰他會這樣做的?黃靜玄道︰他吃了苦頭,就會這樣做。他最會的便是盤算,相信他此刻最不願的,便是以咱們為敵了。

    他對你隱忍不發,便是對此心照不宣。你不要再與他計較,咱們先另想別的法子出谷才是!沒有千年道行,就要尋找與棒槌相克之物!趙浩洋道︰什麼是與之相克之物?黃靜玄道︰我也還沒想出來,容我再想一想!說罷,嘆了口氣道︰只是對不住師妹與欣竹了,此番回去,只怕要好好閉關一段時日,才會再出山了!說著將白玉梭拿在手上,細細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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