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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淫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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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匪兵兵)道魔傳[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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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0 23:28:31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卷 迷霧 第一百一十七章 相克

    趙浩洋嘆道︰師兄,何苦如此?黃靜玄搖了搖頭︰非是我要這樣,而是必須這樣。這三百多年來,欣竹是靈山失去的第一名弟子。此乃我心中的一結,須要參透才是。好了咱們先不談這些。師弟依你之見,這靈蟲的相克之物會是什麼?”趙浩洋道︰棒槌與蛇相似,與之相克的生靈,會不會是與蛇相克的生靈?黃靜玄點了點頭道︰該是這樣。

    蛇蟲最怕的就是猛禽,比如鷹、隼之類的飛禽。只是蟲蜃之中,禽鳥都難以飛得進來。還有,卻是去哪里找這樣的禽鳥?趙浩洋嘆道︰這許多棒槌,來一只兩只猛禽只怕也于事無補。黃靜玄嘆了口氣,道︰你說的很對。

    趙浩洋也嘆了口氣道︰目前還真沒有什麼法子可想,咱們只能寄望于走向前方嗎?黃靜玄微微一笑︰師弟,走與不走,已沒什麼區別。估計這蟲蜃之中,都沒有禽鳥。趙浩洋點了點頭︰是。黃靜玄道︰也不是沒有別的法子可想,但卻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趙浩洋道︰師兄但有所命,在所不辭!

    黃靜玄默了片刻,道︰師弟,如若我把弟子們都交在你的手上,你一定要一個不少地帶回靈山去!趙浩洋看了他片刻,道︰師兄,你……黃靜玄微微一笑︰咱們帶來了多少弟子,本該全部帶回去才是,現今已少了一個,對不起師妹的一番心血了。因而剩下的弟子,越發要讓他們平安無事。

    趙浩洋道︰師兄,咱們當然會盡力將弟子們都帶回去,你,你……黃靜玄道︰既已不能平安出去,便要想到全力相拼了,若要相拼,便要有一人肯犧牲。咱們之所以走不出去,就是因咱們掉入了蟲蜃的迷津,要突破這個迷津,須得有所犧牲。犧牲你或弟子們,都無濟于事。但傾盡我的靈力,只要找對方位,便能將這個迷津打破。

    只要將迷津打破,你們便能出去。總不能帶著這許多弟子就此困在其中。全力相拼,便難免會有損傷,咱們便當將這損傷減到最少。”

    趙浩洋嘆了口氣,黃靜玄又道︰“師弟,幾百年道行的靈物,不可等閑視之。咱們分開罷,你帶著弟子們伺機逃離,我來與它周旋。”韓一鳴听到這里,心中無比難受,悄悄抬頭向師伯看去。只見他的臉上十分安詳,似乎說的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趙浩洋急道︰“師兄,這怎麼可以?若是真走這一步,也該讓我來做才是。

    一來我並沒有師兄這樣的慧根,性情莽撞,難以帶領這許多弟子。二來,我是武修。說到與敵人相拼,只怕還是我有把握些。不是我看低師兄的修為,只因我自入了靈山,所有的時刻精力都花在武修上,研習的都是如何能夠一招制敵,如何能夠立于不敗。因而我來與靈物相拼才更適合!”

    黃靜玄微微搖頭,微微一笑道︰師弟,你認為八百年的修為與七百年的修為有何差別?趙浩洋道︰時候上的差別。黃靜玄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對,但說的也不對。不僅是時候上的差別,還有對于道的領悟。

    師弟,你還需要再深入領悟,因而要活著出去。弟子們才活了多少年紀,尤其一鳴,看他的樣子,活了還不過二十年,這樣小的年紀便不能再活下去,不能體會活著的意義,更談不上別的,令人十分痛惜。

    雖說我活了這些年月,也還不能算悟道,但至少活著的意義是明白了,該看的東西,該听的故事,也听了看了,領悟也有了,因而我去是再合適不過的了,我能換來他們性命與將來的歲月,已是十分快慰了!

    趙浩洋道︰“師兄,這樣好不好,讓我先去,若是不行,師兄再去?黃靜玄搖了搖頭︰“不可,你就不要再與我爭了。對五百年上的靈物,我雖沒有你那樣的精妙的技藝,但我卻有一擊便得手的把握!

    趙浩洋搖頭道︰師兄,你慈悲了這些年,如何會一擊便致敵于死,我不相信!”黃靜玄道︰“師弟,你少我一百年修行,雖說一百年不多。但以命相搏之時,一年便決定生死,何況百年。我平素慈悲,並非是我沒有這個能力。而是越有能力,心地便越該慈悲憐憫。你不要再爭了,你用的是碧水寶劍,克制這種陰濕之地的靈物,不如劈風寶劍。

     到底劈風是性屬陽剛,會更厲害些。你須記得,你若是與我爭來爭去,賠上了你,再賠上我,到時候咱們兩人是都賠進去了,這些弟子們怎麼辦?凌逸雖也有五百年以上的修行,卻不見會是平波的對手。咱們都賠進去了,弟子們便是出去了難逃平波道友的算計。有你在,至少他不敢如此囂張。雖說他的修行的時間比你長,領悟卻不如你,凌逸也是博古通今,可以算得你的一只臂膀,有他相助,你定能將弟子們都帶回去!”

    趙浩洋再不言語,韓一鳴先是呆了一陣,心中難受起來。一路上對二師伯的關懷教導,已讓他將這位師伯看得非常親切了。在他心目中幾位師尊,都已十分親切,只有陳蔚芋還有些捉摸不定,這也並不意外。二人也沒有在一起的時刻,但他既能與這些位師尊一起修行,想來與這些師尊不相上下。此時听到黃靜玄要獨力去與這里的靈蟲相斗,听其中之意是犧牲自己,讓眾人出去。一時之間,眼中一酸,淚水便要掉下來。怕被看見,悄悄轉開頭去。

    忽然又听黃靜玄道︰師弟,你將這個帶回去給師妹。韓一鳴回過頭去,只見黃靜玄將白玉梭遞給趙浩洋。趙浩洋接在手中,眨動眼簾,黃靜玄將劈風寶劍拿在手中看了看,道︰劈風寶劍或許就帶不回去了,師父不會怪我罷?該當不會怪我,他老人家從前也常說用在當用之時!

第六卷 迷霧 第一百一十八章 隱忍

    趙浩洋道︰“師兄,不是我多嘴,咱們幾百年的兄弟之情了,我還是不忍看著你,你用自己的全部靈力做這一搏!”黃靜玄微微一笑道︰“師弟,這個世上,誰人不死?連師父都曾說過,連他老人家也會有寂滅的一天。與其是悄悄寂滅,不如將這點不足道的修為用在為弟子們打開出路上,就不枉這點修為了。師弟,若是我打開了出路,你切記一定要叫上平波一起出去。”趙浩洋道︰“師兄,你說什麼?!若不是因他,咱們早出去了。你拼上自己全部靈力要寂滅在此了,還要讓我叫上他一起出去?”

    黃靜玄嘆道︰“師弟,你還是如此看不開嗎?他們的性命與咱們的性命一般的貴重。咱們怎麼能夠只視自己的性命為性命,視他人如無物呢?換了是師父,也會讓你帶他們們出去的。”趙浩洋半晌才應道︰“是,謹尊師兄教導。”

    韓一鳴雖是轉開了臉,卻還是忍不住掉下淚來,悄悄用衣袖擦拭眼淚。這一回,連頭都不敢轉回去向黃靜玄看上一眼,只能對著昏黑的四周靜靜流淚。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听著自己敬愛的師尊這樣子犧牲,心里哪能無動于衷。片刻之後,又听黃靜玄道︰“師弟,你須記得,出去之後,不要跟平波計較。寧可得罪君子,絕不得罪小人。大師兄為什麼總是隱忍,一來是他的修為高深,胸襟廣闊,二來便是為了這些弟子們。”只听趙浩洋道︰“是,師兄說的是!”他聲音微有些哽咽,韓一鳴心中越發難受。向平波道人那邊看去,只見平波道人與他的門下弟子都在那邊空中打坐,想著因平波一意孤行,如今要害得師伯長眠于此,心中只覺憤怒不已。

    他們已沒有了食水,別人或許還好,韓一鳴首先便餓得頭暈眼花,此地潮濕,雖說口內焦渴,卻還能支持。他悄悄轉回身去,只見黃靜玄閉目浮坐在空中,趙浩洋站在他身邊,兩眼只是看著一個地方,似是若有所思。

    忽然听見黃靜玄的聲音道︰“一鳴,你來。”韓一鳴回過頭去,只見黃靜玄對著自己招了招手。便御劍飛到他身邊,黃靜玄微笑道︰“一鳴,你須助我一臂之力。”此時別說是一臂之力,便是要他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黃靜玄道︰“你隨我來。”便向上飄去。韓一鳴毫不猶豫,立時便跟在其後,也向上飄去。

    二人飛上昏暗的天空,黃靜玄道︰“一鳴,你用無相寶鏡看一看。”韓一鳴自懷中取出寶鏡,黃靜玄道︰“這一回你圍著我轉圈,我來讓你轉動,你只須好好看著寶鏡就好。”韓一鳴愣了片刻,立即醒悟,黃靜玄是尋找靈蟲的方位,心中難過不堪,呆呆望著手中的寶鏡。黃靜玄道︰“一鳴,咱們找一找方位,才好出去。咱們看不見,只能求助于寶鏡。”韓一鳴見他面上有一層淡淡的光芒,面容一如平時那般鎮定,連嘴角上的微笑都沒有絲毫改變,心中更是難受。眨了眨眼,道︰“是。”自懷中取出無相寶鏡來,拿在手中。

    而他此刻卻是不能平靜心神,無論怎麼寧神靜氣,片刻之後,禁不住又偷偷望向師伯。黃靜玄道︰“一鳴,你餓了罷,餓了心神難寧。再忍一忍,便能出去了。”韓一鳴若是不曾听到師伯與師叔的話,听到這句話,心中便會高興。但他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哪里還笑得出來。此時他已知道,師伯與師叔說話時用了“凡音不入耳”因而諸位師兄都听不見。可不知為何,他卻能听見。此時也不是細想此事之時。總不能看著大伙兒都死在這里罷,不用棒槌攻擊,只須再如此過上些時候,他們全都會餓死在這里。咬了咬牙關,深深吸了口氣,對著鏡中看去。

    片刻之後,鏡中那朵黃蕊白瓣的白蓮隱去,漫天迷霧顯現出來。韓一鳴此時全神貫注,看著鏡內。只見無相寶鏡如同會穿透迷霧一般,鏡中的濃黑迷霧過了一陣已變做昏黃,再慢慢變淡。忽然,鏡內隱隱有了兩點紅光閃動,韓一鳴摒住呼吸,睜大了眼楮。

    那兩點紅光越來越清晰,紅光中心還有兩個極亮的黃點,比燭火明亮了數倍。片刻之後,黃霧散盡,鏡中已是漆黑夜空,繁星點點。繁星之下,那個碩大的蛇頭又顯現出來。那兩個極亮的黃點乃是它鮮紅雙瞳中的兩點火光。只見這回蛇口大張,其中噴出的土黃色濃霧與鼻孔中噴出的濃濃黑霧交匯在一起,更顯猙獰!韓一鳴輕輕將寶鏡捧得近些,看得越發清晰,只見蛇頭之下,蛇身粗壯,竟比二人合抱粗的大樹還要粗,只是蛇身並不太長,不過兩丈左右。若是尋常的蛇身,兩太長短已是極大的蛇了,可是比二人合抱的大樹還要粗的蛇身有兩丈長,卻顯得有些短了。蛇身之下,便是一條布滿鱗片的手臂般粗細的尾巴。韓一鳴恍然大悟,這並不是一條蛇,乃是一條極大的棒槌,便是師伯說的靈蟲。

    他細細看了片刻,只見靈蟲的尾巴極長,盤成好幾圈,堆在身下。它身上的鱗片並不是黑色,背上的花紋也不是黃色。它通身都是一種透著濃綠的黑色,腹部的鱗片也不是白色,而是綠色,只是鱗片的中央色澤淡些,它的背上布著一些小小的白點,如同天上的星星一樣。只見吐了一陣霧,便將一條長長的黑色蛇信自口中吐出來,四處擺動。

    韓一鳴看著那條長信四處擺了一陣,蛇頭又張開嘴來,濃濃的黑、黃二色霧氣又從口鼻之中噴出來。四根明顯顯的尖牙在月光下閃著寒光,十分尖利。濃濃霧氣越來越重,那條極大的棒槌漸漸模糊。一朵白蓮似是從極深的水底浮上來,越來越清晰,轉眼又將無相寶鏡的鏡面都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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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0 23:29:07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卷 迷霧 第一百一十九章 殺生

    韓一鳴抬起頭來,只見三尺之外黃靜玄正靜靜飄浮著,道︰看見了罷。韓一鳴點了點頭︰師伯,不是蛇,是一條極大的棒槌。黃靜玄道︰怎麼樣的棒槌?韓一鳴細細將所見說與師伯听,黃靜玄點頭道︰是了,平波道長殺的棒槌,只怕都是它的後代。因而它會困住咱們”說著轉過身去,背對著韓一鳴,向遠處看去。

    韓一鳴御劍上前一步,只見二師伯垂頭閉目,雙手握拳,片刻之後睜開眼來,左手食指與拇指一扣,向前一彈,一點銀光自他指尖而出,劃過濃黑的霧氣,落在遠遠的一個地方。那銀光落地,並不熄滅,仍舊是一點銀光,如天上的星辰一般,雖不夠明亮,卻恆久不變。

    韓一鳴不禁暗自惴測,那里是否是棒槌的所在。忽然又見黃靜玄右手拇指與中指相扣,對著另一個方向一彈。又是一點星光,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飄向另一邊。卻是一點淡淡的金光,落在重重黑霧之後。

   韓一鳴不禁意外起來,這一點也是棒槌所在的方位嗎?可是無相寶鏡中明明只有一條棒槌,此時韓一鳴對無相寶鏡是相信到了極點,難道這條棒槌便有那麼大嗎?那更是無法從中出去。可是向黃靜玄看了一眼,卻見他面上露出笑意來。黃靜玄對他道︰一鳴,你害怕嗎?韓一鳴定了定神︰師伯,我不怕。黃靜玄道︰一鳴,我曾與你說過,你的手指要保住,那麼現下我便教你手指的用法。

    他神情親切和藹,韓一鳴心中難過,咬緊了牙關道︰是,多謝師伯。黃靜玄道︰你每念一遍口訣,仔細感受你的手指,看是哪根手指有異常。”韓一鳴道︰“是。”默念御劍訣,連念三遍,鳴淵劍帶著他在空中繞了三圈,手指卻沒有異常。黃靜玄道︰“一鳴,你不要著急,念得越慢越好。須知這是一勞永逸之事。你越是著急越是做不好。”韓一鳴確有些焦急,想要一下練成。他心知此時自己須得學會這一手,學會了,方能自保,不能再讓師伯師叔在緊要關頭再為自己分心。

    寧神、靜心、屏氣,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御劍訣在心內念了一回,再念第二回,左手食中二指指尖微微一熱,向前伸出。他左手食中二指指向前,腳下鳴淵劍便向前去,指向左,便向左,指向右,便向右。指尖若是向上,便向上而去。十分靈活。他各個方位都指了一指,確是運用自如。黃靜玄道︰“好孩子,學得真快。好了,以後你只要念一回口訣便不用再管了。可以用心去念別的口訣,當然也可以再將別的口訣也念一念,看看應在右手哪個手指之上。每個人都不一同,但每個人的左右手都各管一樣。你已是左手手勢可以飛行,那麼右手便可以施展類似如影追風劍。”

    韓一鳴道︰“師伯,若是用如影追風劍,我站在鳴淵劍上。如何才能引得劍中的靈力呢?”黃靜玄笑道︰“你的左手能用御劍訣,左手中指便已引動了劍中靈力,不須再在劍身上引出靈力了。”韓一鳴吃了一驚,黃靜玄笑道︰“師兄說你很有靈性,果然不假。好了,咱們都下去休息一陣罷。蟲蜃暗沉,已告訴各位它在在陽光下靈力會弱。咱們白天再與他為敵,陽光強烈,它的靈力會不如現在這樣強。咱們脫身的勝算便多些。”

    二人回到靈山弟子中間,黃靜玄對眾人道︰“咱們都休息一陣,養足精神,好離開此地。”靈山弟子都各自歇息。韓一鳴獨自在一邊將二師伯適才教他的方式用在他已學會的兩個法術上,心中默念如影追風劍的口訣,每次都練到指尖發燙,卻引而不發。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听到黃靜玄道︰“咱們這便走罷!”他一語既出,眾人都抬起頭來,向他身邊靠近。只見他已將劈風寶劍提在手中,整個人浮在空中,身上發出淡淡的黃光,連白衣都似乎散發出淡淡的黃色。他道︰“你們都隨在五師叔身後,不可散開來!”眾弟子都道︰“是。”只有韓一鳴心中一顫,連這個“是”字都吐不出來。偷眼看趙浩洋,只見他並無反應,只是面色凝重。

    黃靜玄道︰“一鳴,你來。”韓一鳴深深吸了口氣,閉了閉眼楮,才迎上前去。卻也不敢看這位師伯的臉,只是低著頭御使寶劍飛到他面前。只听黃靜玄道︰“一鳴,你隨在你五師叔身邊,千萬不要走開。”韓一鳴點了點頭,眼中又是一酸。

    只听黃靜玄又道︰“平波道兄,你請過來。”平波道人也飛了過來,黃靜玄道︰咱們這便走罷,你們都跟在我身後。”平波道人道︰“如此甚好,我與弟子的靈力都不夠了,要多仰仗靜玄道兄了。黃靜玄道︰這有什麼,你與我一路同行,便當同舟共濟才是。”韓一鳴听到“同舟共濟”四個字便抬起頭來,只見平波道人笑道︰當然,當然。咱們這便走罷。我帶著弟子跟在你靈山弟子之後。”他生性自私涼薄,無非是將靈山眾人當做擋箭牌,以節省靈力而已,連韓一鳴都看出他的用意,靈山眾人面上都是頗有不豫之色。

    黃靜玄微微一笑,道︰好。便轉身率先向前飛去。靈山眾人一時也御劍跟在其後,韓一鳴心中擔憂,御劍飛行便快了些,越過眾人跟在黃靜玄身後。趙浩洋也是心中擔憂,與他一起,緊緊跟在黃靜玄身後。

    黃靜玄道︰咱們飛低些,這個時候,要殺幾條棒槌來激怒對方了!”韓一鳴雖說听過二師伯鏡面閻王的諢號,但是二師伯一向以來性情謙,未必真能下此狠手,哪知此時他說這話,也是十分淡然。猛然想到,二師伯已是八百歲高齡,還有什麼是沒見過的?還有什麼是想不通的?他慈悲不見得就不殺生,寬容不見得就不下狠手。

   殺生,並不是十惡不敕。如同二師伯所說,他們的命不見得貴,棒槌的命也不見得賤。同理他們的命不見得賤,棒槌的命也不見得貴。既然不分貴賤,又不能彼此相安無事,那麼大動干戈便在所難免。


第六卷 迷霧 第一百二十章 劍光

    忽然見前方幾點黑影躍起,黃靜玄手指前指,劈風寶劍劍尖透出金虹光芒,金虹光芒閃耀不住,卻是向四周圓轉如意,任意伸展,將彈起撲上來的棒槌都斬成兩段。

    忽然趙浩洋趕上前去,道︰“師兄,你養精蓄銳,這些交給我與諸位弟子便可!”韓一鳴忽然瞥見幾條黑影彈了起來,右手在左手上一引,將如影追風劍的八字口訣在心中念了一回,右手前指,腳下鳴淵劍一震,一道道金光溢出,對著那撲上來的棒槌斬去。轉眼便斬斷了幾條,情急之時,他精神集中,如影追風劍用起來更是得心應手。

    眾人飛得低了,地面上彈起來的棒槌便越來越多,靈山諸人都紛紛出手。片刻之間,已斬殺不下二、三百條棒槌。韓一鳴並不總是引著鳴淵劍去斬殺棒槌,刻意地引著鳴淵寶劍在四周紛飛。忽然見前方遠遠有的一點金光,心中一凜,那便是二師伯指尖綻出的一點金光。韓一鳴暗自戒備,卻見黃靜玄忽然飛身而起,向高高的黑暗天空中飛去!

    韓一鳴一愣,收住了手,抬頭向上看去,只見黃靜玄飛得極高,他身上發出淡淡的黃色光芒,在黑暗中雖不是十分耀眼,卻是不能掩沒。韓一鳴心知二師伯是飛上去尋找那條已有八百年修為的棒槌,可是二師伯不是已將棒槌的方位定下來了麼?怎麼還飛那麼高去尋找?忽然想起還有一點銀光在另一個方位,難道那才是靈力廣大的棒槌所在的方位?心中一緊,飛趕上前,與趙浩洋齊頭並進。趙浩洋道︰“一鳴,你怎麼跑上來了,退到後面去!”

    韓一鳴問道︰“師叔,前方那一點靈光,是咱們要去的地方嗎?”趙浩洋回過頭來,手中的碧水劍源源不斷涌出道道淡碧光芒,將身邊的棒槌都斬成兩段。他看了韓一鳴一眼,道︰“那,是你二師伯要咱們去的地方。”韓一鳴又是一愣,二師伯要他們去那個地方,而他又去了哪兒?忽然腦海之中靈光一閃,二師伯去了無相寶鏡中顯出來的那條棒槌所在之地。黃靜玄將他們引向一個方位,自己卻去了棒槌靈蟲的所在!

    韓一鳴環顧四周,除去茫茫黑霧,並沒有黃靜玄的身影。御使寶劍,高高飛起,四下探看,只見黑沉沉的下方有兩組人影,向著前方的一點金光飛去。黑霧濃厚,卻遮不住那一點閃爍金光。

    忽然一個人影飛了上來,飛近他身邊,一身素衣,乃是司馬凌逸。司馬凌逸道︰“小師弟,你在這里干什麼?五師叔不是叫你跟在他身邊嗎?”韓一鳴道︰“大師兄,二師伯,二師伯……”想要說自己听見二師伯說的話,卻又忍住了。

    忽然黑沉沉的天空中幾道寒光交錯閃動,韓一鳴立刻對著幾道寒光望去。那幾道寒光閃過之後,眼前又是暗無天日的深黑。韓一鳴大吃一驚,這幾道寒光並不象是劈風寶劍的劍光。韓一鳴本來也不識寶劍,但顧清泉對兵刃頗有研究,听了他的指點,對寶劍也能略知一、二了。若是不听顧清泉的指點,倒也分不清這些寶劍有何不同。但听了之後,便有所了解。劈風寶劍是天下至剛之劍,用天降神鐵煉成,色澤金紅。劍光便也帶著金色虹光。而適才這幾道寒光卻是白中透青,韓一鳴忽然想起在棒槌靈蟲口中看到的幾根長牙,便閃爍著這種光澤,不禁緊張起來!

    司馬凌逸也見到幾道寒光閃過,他修行已有所成,立知有異,道︰“師弟,你快些下去!”韓一鳴一想起靈蟲那四根長長的獠牙,心中就是一寒,只是對著那個方位細看。

    忽然一點銀光在遠遠的前方亮起,韓一鳴道︰“二師伯在那邊!”司馬凌逸道︰“我去相幫,你先到五師叔身邊去!”忽然只見一個人影直飛上來,卻是趙浩洋,他面帶寒霜,道︰“你們在這里干什麼?!快下去!等候時機闖出蟲蜃!”韓一鳴正要說話,只見又飛上來數人,前面是靈山弟子,後面是平波道人及他門下弟子。

    靈山弟子一飛上來,便都兩邊排開,平波道人帶著門下弟子上來,道︰“浩洋老弟,怎麼你們都飛上來了?”趙浩洋道︰“平波道兄,我們這就下去,伺機沖出蟲蜃去!”平波道人眼楮四周一望,道︰“靜玄道兄呢?怎麼他不在了?”

    趙浩洋還未說話,一股腥味已彌漫開來,中人欲嘔。眾人都抬起手來捂住口鼻,哪里還說得出話來。只見一個素衣人影自遠方現了出來,手持長劍,如一道白光,飛快劃過天際。正是黃靜玄。他或上或下,或直或彎,手中的劈風劍劍身發出金紅色光芒,一道又一道的劍光自劍身透出來,如火光四濺,又似金波翻涌。他的左手中指指向何方,劍光便飛向何方。

    眾人皆不曾看見過靈蟲,但都知他在與得道之物相拼,只是不知道是什麼靈物。只有韓一鳴知道靈蟲也是一條極大的棒槌,心直提到嗓子眼來,兩眼四周環視。平波道人最是機靈,一見這陣勢,早帶著弟子溜到靈山諸人之後。

    黃靜玄右手持著劈風寶劍,忽然在空中停住,轉過身去,看看身後。對著濃濃黑霧,左手一連彈了幾彈,數點淡淡的金光自他指尖飛出,每一點都浮在離他六尺開外之處,共是八點。黃靜玄手中的劈風寶劍也越來越亮,他左手收回胸前,閉目垂首了片刻,忽然左手向前一指,劈風寶劍上道道劍光爭先恐後迸出,明亮耀眼,如一團團火焰一般,飛入前面八點金光圍著的中心。只見那八點金光圍住的黑霧被劈風寶劍上透出的的劍光擊中一次就淡下去一些,黃靜玄手中寶劍上透出的劍光沒完沒了,對著那八點金光而去。原來黃靜玄動作極快,靈蟲龐大,便失于笨重,追他不上。黃靜玄將靈蟲甩開,便想在這里將迷霧打破一個缺口,讓陽光透進來,以削減靈蟲的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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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迷霧 第一百二十一章 揚長避短

    猛然間韓一鳴只覺頭頂似乎有什麼東西,飛快抬頭向上一望,只見一條比他身軀還要寬闊的黑信自頭頂的黑霧之中伸了進來。這條黑信比兩個人還長,前端分叉,色澤漆黑發亮,帶著一股濃重的腥味。韓一鳴在無相寶鏡中見過這條黑信,在無相寶鏡中見時,已知其必然是十分驚人,此時親眼看見,還是忍不住目瞪口呆了片刻。

    一驚之後,醒悟過來,驚叫︰“快閃開!”靈山眾人皆頗有默契,都不抬頭,各自御劍飛開,飛開之後,這才轉回頭來,只見那條黑信在空中攪了幾下,收了回去。韓一鳴飛開數丈,正要回身,手腕上一緊,卻是司馬凌逸抓住了他左手手腕,道︰“師弟,你跟著我!”韓一鳴點了點頭,驚魂甫定,這回不敢再盯著一個地方看了。四周看個不住。只听司馬凌逸道︰“你看看你杜師兄他們,咱們也學他們!”

    韓一鳴向杜青峰看去。只見杜青峰與陸敬新背對背浮在空中,他們一人向上看另一人就向下看,兩人所望的方向是截然相反。還有兩位師兄,也是背對著背,相互照應。韓一鳴道︰“好。”與司馬凌逸背對著浮在空中。只是還是忍不住向黃靜玄所在的那個方位看去,此時黃靜玄早已不在那個方位,八點金光依舊浮在那個方位,而黃靜玄早已飛到另一個方位,只是他無論飛到哪里,右手中劈風寶劍上如潮水般涌出的劍光總有一、兩道狠狠擊在八點金光圍住的黑霧之中。忽然韓一鳴只覺背上有人用力一推,身子向前飄出。回頭一看,只見一道黑信正自自己先前站的地方掃過!

    卻是司馬凌逸推了他一把。若不是司馬凌逸一推,他便要被這道黑信掃中。司馬凌逸也閃了開去,邊閃邊道︰“師弟,不可分心!”韓一鳴道︰“多謝師兄!”凝聚神氣,忽然只覺頭頂之上有什麼東西壓了下來,驚道︰“快走!”二人才分開來,一條大樹般粗細的長尾就自上而下狠狠拍了下來!那條長尾挾著一道黑光,向下砸去,隱沒在下方的濃濃黑霧之中。此時四面八方都是濃濃黑霧,不能得知下一次打擊來自何方。

    趙浩洋道︰“不要滯留一處!也並非飛得越快越好!”靈山眾人都依言在黑霧之中穿行。看不清靈蟲在何方,無從判斷靈蟲會從何方出現,實在讓人提心吊膽!忽然趙浩洋也飛到那八點金光之前,他凝立空中,身上泛起淡淡碧光,劍眉高揚,雙目寒光。片刻之後,雙手握著碧水寶劍劍柄,將寶劍高舉過頭頂,忽然飛快向下一劈。他手中的碧水長劍劍鋒上涌出道道道碧光,如浪潮推涌,向著那八點金光之中已變成昏黃的黑霧上撲去!

    黃靜玄在空中飄忽不定,像紙一般輕盈,卻是快逾追風。間或上下左右任意飄蕩,靈蟲身型巨大,未免有些笨重。黃靜玄的輕快敏捷正是揚長避短的法子。他道行高深,雖是飄忽不定的急飛,卻是說走便走,想止便止,收發自如。趙浩洋卻是每一個動作都是一氣呵成,凝重大氣,每一劍削出砍下,波浪般翻涌不絕的碧光,便蕩漾開來。映得他身周都是碧色光暈,如同身在碧波萬傾的湖泊之中。

    每一道碧光撲在那八點金光之間,黑霧便淡去一點。韓一鳴心道︰“難道師伯師叔要將這里打開,由此離開此地麼?”他一分神,鳴淵劍便帶著他向前直飛過去,忽然耳後傳來司馬凌逸的驚呼︰“小心!”韓一鳴鼻中已嗅到一陣腥臭,打了個冷戰,左手中指向左一指,偏身飛開。忽然一點紅光在前方亮起,已近在咫尺,他若不轉身避開,便要撞上去了!韓一鳴飛快御劍向右,卻見右邊也有一點紅光相對。韓一鳴猛然想起在無相寶鏡中曾看到靈蟲通紅的雙眸,猶如兩塊通紅的寶石。

    正想轉開身去,但一陣腥風裹著一團黑霧已撲到面前。這陣腥風與這團黑霧與先前的不同,韓一鳴雖是飛快便偏身閃開,伸手捂住了口鼻,頭腦中卻還是一暈,兩眼辣辣刺痛。淚水早就流了下來,淚水流過之處,皮膚都刺痛起來。心知自己被靈蟲的毒霧噴中了面上,雖說是自己閃得飛快,還是沾到了些許。眼楮痛澀不已,卻不敢閉眼,強自睜著,飛快向旁邊躲開。只是無論他如何飛,總有一個通紅的亮點閃爍光芒,出現在前方,無法擺脫!

    韓一鳴左沖右突,前方都終有那個紅點,便是轉回身來,首先看見的也是這如寶石一般閃爍紅光的一點!韓一鳴驚異之極,不明為何會是這樣?環顧左右,靈山諸人早沒了蹤影,連平波道人一伙也不在了。只有他一個人在這黑朦朦的天地間,只剩下了他一個人面對這無所不在的紅點。韓一鳴定了定神,牢牢記著師叔的囑咐,不敢停留,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如黃靜玄一般在紅點之間飛來飛去。只是黃靜玄手持劈風寶劍,氣定神閑。他則是足踏鳴淵寶劍,有些慌不擇路!

    忽然前方一道閃電撲面而來,瞬間已劈到面前!好在韓一鳴的御劍訣用得十分純熟,他本不是身手敏捷之人,但攸關性命,人人都會反應靈敏起來,飛快閃身躲開!才剛躲開一道,另一道閃電又劈到面前。韓一鳴彎下身子,避了開去。但閃電一道接著一道,都向著他劈來,看上去十分駭人。韓一鳴彎腰蹲下、側身閃躲、手忙腳亂、狼狽之極!好在站得還穩,要是站得不穩些,早便摔下去了!

    他初上靈山那日就已見識過閃電的威力,只是上山經歷的閃電比這些閃電都要巨大和壯觀,都是近在咫尺,卻又如遠在天涯般,並不傷人。後來也知這是因盧月清帶他上山之故,那些巨大的閃電都擦身而過,卻毫發無傷。此時的閃電卻是每一道都對準他而來,他閃開一道,便又有一道。韓一鳴應接不暇,只能閃躲!他雖學過如影追風劍,卻不知此時該對著哪里去用。閃電一道又一道自他身邊劃過,也虧了他閃躲及時,若是稍遲個片刻,早已被打成焦炭了!



第六卷 迷霧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迷眼

    閃過幾道閃電,抬起頭來,前方黑霧之中,又是那一點晶瑩明亮的通紅。韓一鳴正要轉身,只見那通紅的一點中心多了一點黃光,轉眼一道閃電便從其中射出,對著自己而來。韓一鳴此時猛然醒悟,這閃電來自靈蟲的眼眸!避開這道閃電,心中默念了一遍如影追風口訣,右手所指之處,鳴淵寶劍的劍光早就直追而去。他右手皆是指向那一點通紅,此時周圍已沒了同行的人影。他也不及去找,不及驚怕,只想到一昧閃避並不能幸免于難,因而將先前練得純熟無比的如影追風劍都使了出來。他先前練個不休,此時用起來,自然也是得心應手。

    鳴淵寶劍劍身上溢出來的道道劍光對著雙目所及的紅點而去,鳴淵劍的劍光金黃中帶著些許紫色,金黃的劍光十分明亮,紫色微有些迷離,二色輝映,極具穿透力,將四周的茫茫黑霧都照得極亮,穿入層層黑霧之中還能看得一清二楚,紫色光芒夾雜在金黃中,更加犀利。韓一鳴從未見過劍光能透出如此的鋒銳,心神稍定,右手食中二指對著隱藏在迷霧之後的紅點一指。幾道劍光早就穿透迷霧,直奔過去。

    鳴淵寶劍鋒銳異常的劍光刺到那個紅點之上,便如刺入了水中一般,那紅點與周圍的黑霧都波動起來。劍光透過黑霧與紅點之後,紅點還是如初時一般,劍光卻去得無影無蹤。韓一鳴大吃一驚,愣了一愣,實是想不能怎會如此,可眼前看得再明白清楚不過,便是如此。韓一鳴明明記得當日在靈山盧月清曾對他說過鳴淵劍已近乎神物利器,便當鋒利異常。可為何連靈蟲的眼眸都不能有絲毫傷損?即便是棒槌的眼珠都已硬如鋼鐵,也該會避開才是!

    但他毫不氣餒,記得是兩個紅點。側身一看,側面也有一個紅點,紅點中的那一點金黃色正慢慢亮起來,韓一鳴忽然覺得眼角處還有一個紅點,再側身看,又是一個紅點。不由得大吃一驚,難道靈蟲竟有無數只眼楮不成?這一想,不禁御使寶劍,旋轉四望,只見四面八方都有紅點隱在黑霧之後,或高或低,都紅得象寶石一般。竟是有無數只眼楮對著他!韓一鳴身上冒汗,難怪閃電應接不暇,這許多眼楮同時都射出閃電來,確實讓人難以閃躲!

    忽然黑霧之中閃過一道白光,有如匹練,明亮耀眼,不知自哪里而出,正對著自己而來。韓一鳴御劍要避開,卻是避不開。只見那道白光來得極快,轉眼已來到頭頂。這道白光來得近了,越發明亮,光澤瑩潤。長長的一道白光,越過韓一鳴頭頂,向著一處而去。韓一鳴飛快轉過身來,只見白光穿過黑霧,刺入一點通紅之中。

    白光一刺入通紅之中,韓一鳴周圍的無數紅點便慢慢消失,轉眼少得只剩一點。紅點沒了,韓一明只見黑霧之中顯出靈山眾人的身影來,連平波道人與他座下弟子都看得分明。司馬凌逸自空而降,道︰師弟,你沒事罷?不要再對著蟲眼看,你迷入其中了。若不是定心……”他一句話沒說完,韓一鳴已覺耳中全是嘶嘶之聲,尖銳之極,听得人頭痛欲裂、頭暈眼花。忍不住雙手捂住耳朵,張開嘴來。忽然只覺地動山搖,眾人身在一片渾沌之中,也覺得起伏不定,各自彎腰曲膝定住身形。

    忽然一陣疾風自上而下,狂掃而來,眾人都覺身上如被重物壓上,難以抵擋。只听趙浩洋道︰“快快閃開!”韓一鳴雖是頭痛欲裂,這句話也是听得再清楚明白不過。彎腰弓背,勉力伸出左手,向左一指,向左飛開。

    一條一人粗細的長尾,自眾人身邊砸過,狠狠砸在地面上。眾人雖避了開去,但那條長尾自他們身邊砸過時,一股濃濃腥味夾雜在自上而下撲來的強風之中,劈頭蓋臉便撲了過來。那條長尾砸在地上,韓一鳴雖是身在空中,都覺身子晃了幾下。若是被它砸個正著,便是有十條命也活不過來了。

    剛躲過一擊,只見那長尾又甩擺起來,四處橫掃。每一掃,都驚天動地,開山碎石。眾人都在那長尾、腥風與碎石亂飛中東躲西藏。韓一鳴此時方知為何二師伯要做那與之玉石俱焚的想法,得道的蟲與得道的人相差甚遠。八百年修行之後,師伯只是靈力增長,智慧增加,並不能如靈蟲一般發身長大,變得如此可怕,也不會有這種強得令人無法支撐的力氣。他先前在鏡中所見,沒有比較,只覺靈蟲的長尾有人的胳膊粗細,此時親眼所見,長尾都有一人粗細,那靈蟲的身子,豈不是粗大得難以想象?

    這時靈蟲長尾甩個不住,每一下都挾著萬鈞之力,掃在地上,啪啪巨響,夾雜著樹木斷裂的聲音。眾人一齊招架,只怕也招架不住。只能自求多福,各自逃躥。韓一鳴御著鳴淵寶劍,左躲右閃,左沖右突,忽然見遠遠的那方,黃靜玄凝立風中,崴然不動。他的身上發出帶著淡淡金色的白光,右手中的劈風寶劍上劍光閃爍,一道道劍光撲出來,都擊在他面前八點金光的中心。

    原來韓一鳴擔心師伯的安危,飛得近了些,靈蟲本就笨重些,哪里追得上黃靜玄,見了韓一鳴,便反過來以他為敵。這一下靈山眾人都扯了進來,與靈蟲糾纏起來。黃靜玄本有些擔心,但見眾人雖不是靈蟲對手,便各自閃躲還能自保。何況趙浩洋在一邊,攻勢疾猛,反而給了他極好的機會。此時正值中午,陽光猛烈,正是破去蟲蜃的大好時機,他豈會放過,全力要在這時將迷霧擊散一處,只要讓陽光透進來,蟲蜃便會被破去。

    那八點金光圍著的中心,黑霧已淡成昏黃,韓一鳴向著黃靜玄飛去,片刻便飛到他身邊,只見他面前的八點金光中已現出隱約的藍天,四周依舊黑霧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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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迷霧 第一百二十三章 霧破

    遠處眾人都在巨尾抽掃之中閃躲,此時離遠了看,只見眾人都是身手敏捷,雖說與抱頭鼠躥相差不遠,但好歹都是在差之毫厘之時閃開去,得以保全。韓一鳴也是自其中閃了過來,深知那條巨尾裹挾著的巨力是何等驚人,只能小心閃躲,一個大意,便是不被巨尾甩中,也會被那股巨力壓得粉身碎骨!

    韓一鳴正想招呼眾人都飛到這邊來,以避其鋒。忽然眼前一亮,一線陽光穿透進來。這道陽光,明亮之極,一射進來,金色的陽光便已讓人覺得神智清爽。韓一鳴回頭一看。只見黃靜玄身前的八點金星已沒了蹤影,但他身前那道溫暖的陽光一射進來,漫天的黑霧便變淡了,變作漫天的昏黃。

    黃靜玄本擬犧牲自己,讓眾人出去。哪知韓一鳴飛得近了些,靈蟲追不上黃靜玄,轉而攻擊他去了。黃靜玄見靈山眾人都趕來相助,索性全力沖擊迷霧之中最為薄弱之地。此地離靈蟲甚遠,它無暇顧及,靈蟲又追擊靈山眾人,黃靜玄終于將此地沖開一個缺口。

    此刻黃靜玄轉回身來,對韓一鳴點了點頭,縱聲長笑,左手在身前飛快繞了幾個圈子,隨著他的左手攪動,他身前的黃霧都翻卷起來。他前三個圈子繞得慢些,繞了三圈之後,便快了起來。韓一鳴只覺天旋地轉,漫天的黃霧都隨著他攪動了翻卷起來,旋轉著向他涌來。他左手又繞了幾個圈子,忽然將手掌向著那縷陽光進來的地方一引。

    那翻卷不停的渾濁霧氣都向陽光涌進的地方涌去,翻涌不定、源源不絕。韓一鳴身邊旋轉著的的濃霧變得越來越淡,漸漸的已能看到光亮。向著靈山派諸人看去,只見眾人都向這邊飛來。不多時飛到面前,只見眾人都十分疲累。韓一鳴此時也覺身上十分疲累,但畢竟是多時的不見天日之後乍見出去的希望,都欣喜異常,那點疲累,轉瞬間便被拋在腦後。

    又過得一陣,四周都已能看得清楚,雖說還有一層薄紗一般的輕霧,但已感受到陽光明媚,碧空寬廣。韓一鳴只覺滿面耀眼生輝的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楮。回頭一看,只見背後一片密林,十分濃密,而頭上腳下都是藍天。想了片刻,這才明白,他們在蟲蜃之中不辨方位,又才從那巨尾之下掙扎出來,竟都是面天背地地平平浮在空中。

    黃靜玄哈哈一笑,率先轉正身子,對著一個方向望去。眾人也都轉過身來,隨著他向那方望去,只見一條極寬極長的巨大黑影顯現出來。只見那條黑影對著他們扭動片刻,便不再動。片刻之後雲消霧散,顯現出下方青色蒼茫的山脈來。

    這一下看得再分明不過了,只見那巨大的黑影正是韓一鳴在無相寶鏡中看到的棒槌靈蟲。它的頭顱都有一座小山那麼大,連巨口之上的扁扁鼻孔,都比眾人大了許多。它的身軀如同山脈一般寬闊,眾人在迷霧之中已見過它的尾巴。二人合抱的大樹般粗大的尾巴,正在旁邊山崗上拍打。雖說此時的拍打並不如先前在迷霧中所見的可怕,只是那條長尾每拍一下,下方都傳來樹木折斷的聲響,巨大聲響之中升騰起泥土碎木來,十分驚人!此時眾人都浮在空中,若是站在地面上,定能感受到腳下的大地的震顫。

    棒槌靈蟲長舌吞吐,發出巨大的“嘶嘶”的聲。黃靜玄道︰“大家都小心些,靈蟲怒了!”司馬凌逸道︰“師叔,它瞎了一只眼!”黃靜玄道︰“什麼?怎麼會這樣?”眾人一听,都對靈蟲眼上看去。各人先前都各自忙碌,竟不曾察覺異樣,此時再看,只見靈蟲的眸眼在迷霧中如紅寶石一般閃閃發亮,但在日光之下,卻是一點濃重的腥紅。

    韓一鳴也對著靈蟲的一只眼看去,雖不見那鮮艷的紅光閃爍,但並無異常,又對著另一只眼望去,只見那只眼中,沒有了眼珠,變成了一個極大的凹洞,紫黑色的血液順著靈蟲的長頸向下流淌,一根白色的長針正扎在其中。猛然想起司馬凌逸那說了一半的話來,道︰“大師兄,是定心針嗎?”司馬凌逸道︰“如若不是定心針,不能破它的迷眼。五百年以上的靈蟲,眼眸都有如寶石一般堅硬,非金鐵所能破!”說完又道︰“正好此時將定心針取出來。師叔師弟都小心些,我去將定心針收回來。”

    他右手兩指做了個捏取物件的姿勢,放在眼前,定了片刻之後,猛然向一邊抽,如同抽取出物件一般。只听“嘶嘶”聲大作,那條巨尾又四處抽打起來,巨尾所到之處,將樹木都掃倒無數,殘枝斷干,舉目皆是。靈蟲巨大的身軀也搖擺不定,眾人早就四散開來,以防被它的巨尾擊傷。

    司馬凌逸兩指之中一點白光一閃,已多了一根銀白色的長針,針尖上一點腥紅。那點腥紅在針尖上搖搖欲滴,司馬凌逸兩根手指捏著針尾,將針尖豎向上方。那點腥紅忽然亮了一亮,也不順著定心針向下流,而是變得越來越小,慢慢滲入定心針中去了。定心針上又是潔白如玉,沒有半點瑕疵。

    只听黃靜玄道︰我不知你是何方靈蟲,听不听得懂我的話,但此時你的蟲蜃已被我破去,咱們都各有所傷,你若是網開一面,寬弘大量不再追究過往,讓我們過去,我與你賠個不是,請你便讓我們過去罷。若是還要繼續糾纏,我們也不怕你,只是難說又是死傷無限了!說完,兩眼看著巨大靈蟲。

    靈蟲巨尾拍打了一陣,漸漸安靜下來。黃靜玄低聲對諸人道︰我也不知它是否有放我們過去的打算,但蟲蜃已破,咱們已有方位,便是打起來,也不如先前那般凶險了。大家都小心些,得過便過去罷!他看了一看,道︰師弟,我在前面,凌逸跟著我,你在後面,平波道兄,你就跟在我師弟身後罷!趙浩洋道︰好,就這麼辦罷!平波道人卻道︰不可!


第六卷 迷霧 第一百二十四章 算

    黃靜玄道︰“平波道兄,你意下如何呢?”平波道人道︰“我與我的弟子走在後方似乎不大妥當!”黃靜玄道︰“哦,那麼平波道兄的意思是要與我一同走在前方,為弟子們開道嗎?歡迎,歡迎之至!”平波道人略有些尷尬,道︰“卻也不是這個意思!”

    黃靜玄微微一笑︰“那麼平波道兄是什麼意思呢?”趙浩洋眉頭一皺,欲要開口,被黃靜玄一個眼色遞過來,又忍住了。平波道人道︰“這個,我門下弟子的修為雖說也還馬馬虎虎過得去,但這幾日來人人都力疲神危,體力不支。又沒有食水,跟在後面,只怕跟不上你們。走在前面,也無力抵擋。我的意思是,我帶著門下弟子,走在貴派之中,如何?”

    他話一出口,靈山派人人憤慨。這佔盡了便宜的打算,也虧他有臉說得出來。趙浩洋冷笑道︰“原來是這樣,道兄干脆叫我派弟子盡數當牛做馬,把貴派弟子都駝在背上背出這個地方去罷!”平波道人門下弟子都紅了臉,將頭轉開。平波道人難得的臉上有些掛不住,訕訕然道︰“若是我門下弟子神完氣足,原也不用如此!”他不開口還罷了,一開口,靈山派弟子都十分厭惡。

    卻听黃靜玄笑道︰“好,那就照道兄說的辦!”轉過身來對趙浩洋道︰“師弟,平波道兄也是為門下弟子著想,可以體諒。咱們不也是事事都該替弟子們著想嗎?就這麼著罷。不過咱們換上一換,你和凌逸帶頭,我走在最後,為大家斷後罷!”趙浩洋大為意外,向黃靜玄看了一眼,只見他面上依舊如平時一般神情自如,將那滿腹的不滿與疑問都壓了下去。道︰“師兄,那我帶頭先走!”

    趙浩洋道︰“凌逸、青峰你們倆帶著一鳴跟在我身後,敬新、月峰、玄思,你們就跟著師伯,你們都是我門下弟子,一定要與師伯相互照應!”眾人都道︰“是!”趙浩洋對黃靜玄道︰“師兄,我們這便走麼?”黃靜玄點了點頭,對平波道人道︰“平波道兄,你帶著弟子跟在我師弟身後,我在你們身後,這樣總好了罷?”平波道人道︰“好,多謝!”帶了弟子,站入靈山派諸人之中,毫不客氣。

    趙浩洋臉色一沉,顯見得又是怒氣上沖。卻听黃靜玄道︰“平波道兄,休說我沒有告訴你,棒槌靈蟲多有蛇性,但它過于龐大,不及咱們靈活,若是張口咬我師弟及我門下弟子,貴派弟子可就要擔心了!它去得慢,我師弟可是身法快捷,這一咬下來,咬不到我師弟,定是咬在你們身上。它的長尾定是要用尾來橫掃的,長尾太長更是不及它的頭快,十有八九是拍在咱們當中的。你與貴派弟子不慎走在中間,可要多加防備才是!”平波道人一愣,他本就是為了讓靈山派眾人保護著自己與門下弟子,不受傷損的出去,听了黃靜玄的話,不免猶豫起來。

    韓一鳴听得有些不辨真假,不知黃靜玄說的是真是假。如若是真,那麼心中又略微放下來些。卻也擔心這是師伯說出來迷惑平波道人的。忍不住向師叔看了一眼,只見師叔滿臉都是譏諷與不屑。

    平波道人愣了一愣,欲要不信,已听在心中了。可欲要相信,又難以置信。他素來只為自己打算,別派弟子就是死上千個百個,也與他無關。設若是他周遭只有門下弟子,那麼弟子們死多少個都不要緊,最要緊的是他自身能夠活下來。別人活不活,他哪里管得了這許多!

    趙浩洋哈哈一笑︰“真是千算萬算不如不算,咱們走罷!”轉身便走,杜青峰緊跟其後。司馬凌逸一拉韓一鳴的衣袖︰“師弟,走罷!”韓一鳴心中惴惴不安,向黃靜玄看了一眼,司馬凌逸又一拉著他的衣袖,二人跟在趙浩洋身後,向前飛去。

    靈蟲失去了一只眼楮,疼痛不已,靜靜在原地呆了一陣。趙浩洋一行人已飛近它身邊,它忽然張開大嘴,露出一人多長的尖牙,便對著趙浩洋他們咬過來。它一移動,小山一般的頭顱便帶來一片巨大的陰影。但龐大的身軀多少有些笨拙,移動也緩慢。趙浩洋輕易便讓了開去,連韓一鳴都是輕輕一閃,便自他的頭顱下閃了開去。他閃開了棒槌靈蟲的尖牙,便向後看,只見身後果然一條巨尾向緊跟在後面的平波道人砸了下去。心中不由得暗道︰“真是算千算萬,不如老天一算!”忽然听到耳邊司馬凌逸驚叫︰“師弟小心!”來不及回頭,已見頭頂一個巨大的黑影向下壓來,不及抬頭,連忙飛開。剛一飛開,就見眼角寒光一閃,兩根比他身軀還要長的銀亮亮的尖牙自身邊掠過!

    韓一鳴萬不料這笨拙的龐然大物轉動身軀這般快捷,適才還見它的頭顱在那邊,此時又見這頭顱在面前了。也暗道︰“好險!”虧了司馬凌逸及時提醒,才不曾被咬個正著。飛到司馬凌逸身邊,正想說︰“多謝大師兄。”卻見司馬凌逸眉頭高挑,雙目瞪得極大,一副吃驚模樣,順著他的眼光一看,也是大吃一驚。

    只見那靈蟲此時竟有了兩條長頸,兩個頭顱!兩個頭都無比碩大,兩張巨口中都吐著黑色長信。韓一鳴方醒悟過來,不是靈蟲轉身快了,而是靈蟲忽然之間多出一個頭來!自己只防著它的一個頭,並沒有防它的第二個頭,因而險些被咬中!忽然這兩個頭一前一後,對著這邊便咬下來!長頸雖說移動緩慢,但一起一落卻是十分快捷,韓一鳴只見八根長牙帶著寒光,交錯咬下來,立刻便御劍飛開,只見師叔也師兄們都四散飛了開去,兩顆頭顱,八根長牙都不曾咬中。

    韓一鳴剛脫離險境,就听杜青峰道︰“看,快看,又一顆頭顱!”韓一鳴轉回身來看去,只見兩條長頸中間有條黑色的影子,拖得長長的。棒槌靈蟲的身子本來就是黑色,黑如濃墨,韓一鳴一時也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只能站在師兄身邊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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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迷霧 第一百二十五章 頭尾

    那條黑色的影子越來越黑,先前如同有些松散,此時更緊密了些,也更黑了些,又過得片刻,只見一點腥紅在頂端出現,一張巨口張開來,四根閃爍著銀光的尖牙亮了出來。韓一鳴心道︰這是怎麼回事?忽然又听杜青峰道︰“尾巴!尾巴也長出來了!”韓一鳴忙向另一邊看去,只見三條長尾,正在不停地撲打平波道人一伙,平波道人與他門下弟子在其間四處逃躥。韓一鳴並不關心平波道人安危,忙著在那三條滾滾煙塵橫掃豎劈的巨尾之間尋找二師伯的身影。

    一條巨尾在蟲蜃之中,已將眾人都攪得天翻地覆,不知它從何處而來,打到面前了才及時躲避,將蟲蜃中的眾人都搞得手忙腳亂。此時雖已沒了蟲蜃,但三條巨尾每一條都是兩人合抱的大樹那麼粗,每一下拍打都是極強大的力量,拍在地上,都會帶起極大煙塵。三條巨尾拍來掃去,此起彼伏,裹挾煙霧,被攔在其中的眾人,東閃西躲,也是險象環生!

    韓一鳴看了一陣,看不見黃靜玄的身影,十分擔心,向趙浩洋看去,只見趙浩洋道︰“咱們再飛遠些,棒槌追不過來。它身軀龐大,不能隨心所欲移動!”韓一鳴道︰“可是二師伯還在其中!”趙浩洋也不說話,伸手抓住他的手臂,韓一鳴身不由己,被他帶著向前飛去。

    他心中焦急,對著趙浩洋道︰“師叔,二師伯還在那兒,咱們,咱們……”趙浩洋道︰“你的師伯也是我師兄,我也擔憂,但要先將你們帶到安全之地,我才能回去相助。這許多頭尾,十分棘手!你不知道少則得,多則惑嗎?”又飛了片刻,松手放開他,此時他們已飛離那三條長頸所不能及的地方,趙浩洋道︰“好了,咱們都好好看看。這種靈蟲先顯出身來,只有一頭一尾,此時卻是三頭三尾,其中二頭二尾必是幻術!只是這種幻術十分驚人,便是被它變幻出來的頭尾觸到,也是不得了,似乎它能夠在瞬間便將真的頭尾換到幻出來的頭尾上!”韓一鳴想起兩個頭顱自己都面臨過,都是十分猙獰可怕,道︰“師叔,咱們怎麼辦?”

    趙浩洋道︰“細看,只有找出其中真的那個頭顱來,咱們才能破了它的幻術!”司馬凌逸道︰“我用定心針傷了它的一只眼楮,可是它的幻像竟也是瞎了一只眼的,好生厲害!”趙浩洋道︰“還好你傷了它一只眼楮,它的法術多從眼中幻出,這就叫迷眼。若是你不傷它的眼,此時早已幻出七八個頭來了!一個頭都夠受,七、八個頭,咱們都不用想明天了!”

    韓一鳴對著幾個頭細看,但心中擔心二師伯,十分焦急,看不了片刻,便四處尋找二師伯身影。忽然趙浩洋道︰“一鳴,你來。”韓一鳴挨近他身邊,趙浩洋道︰“一鳴,你二師伯曾告訴過我,你能見別人不能目見的東西,你好好看上一看罷!”韓一鳴愣了愣神,向那三個頭看去。可他心中擔憂,目光總是不由自主,悄悄溜到三條在塵煙中起伏的巨尾上去。

    忽然只听趙浩洋道︰“一鳴,你不用擔心你二師伯,他必定不在其中。你二師伯雖是極有涵容,卻不軟弱。平波道人最是性急,想早些脫身,因而妄動。若是你二師伯跟在我身後,此時他必不會如此急躁,以至陷身其中,他幾百年的修為,定也會小心行事,看清望準方才會動作。你就放心好了。至于平波道長,只能說是他自作自受。你只管靜下心來,你須得知,你若看不出來,這三頭三尾,咱們是不能應付的。你二師伯也就會被困在那邊,難以過來了。”韓一鳴心中一凜,道︰“是。”寧定心神,對著遠處細看。

    他先細細對著其中看了片刻,果然見那幾個左躲右閃的身影都是青色,沒有靈山派的素色衣裳,只有劈風寶劍那道道略帶金紅色的劍光,在煙塵中繚繞不停,這才放下心來。又吐納片刻,這才抬起頭來,對著那三個頭看去。只見那三條長頸,三顆碩大的蛇頭,都在四處張望,張望了一陣,見他們離得太遠,三顆頭都轉過去,對著身前那煙塵翻滾的地方交替咬了下去!韓一鳴此時不再擔憂,心內清靜,看著三條長頸轉過去,忽然見其中一條長頸中似乎有光亮閃爍。棒槌靈蟲身上確實有些白色圓點,他在鏡中見過,可陽光之下不曾見它會閃爍光芒,此時見了幾個亮點,自然注目細看。

    只見那幾個亮點閃爍不住,時強時弱,他若是微微偏開些,其中兩個亮點便會看不見了,倒好似是陽光自窗縫中透過一般,身子略偏便看不見了。不敢調開目光,對著趙浩洋道︰“師叔,為何那條長頸上會有陽光透過?”趙浩洋道︰“是嗎,那便是幻相,你指給我看!”

    韓一鳴將那條長頸指給趙浩洋看,趙浩洋凝目細望,片刻之後道︰“好,我記住了,你再看一看,還有哪一條長頸是幻相?”韓一鳴又細看了片刻,卻看不出來,不由得有些心焦起來。趙浩洋道︰“一鳴,你不要心焦,慢慢看。”韓一鳴點了點頭,將眼光調開望向遠處的陽光,望向蒼茫青山。片刻之後,又轉回眼光來,對著那三條長頸望去。

    這回再看,便見其中一條長頸似乎有些模糊。如有煙霧遮掩住了一股,越發對著那條長頸細看,只見背面上鱗片的色澤也有些不那麼明亮,上面的白點也不顯眼。便將所見說與趙浩洋听。趙浩洋依他所指,看了片刻,道︰“好,是了。我知道了!”

    他一語既畢,身形已劃過長空,手中的碧水寶劍已燦然生光,雖是白天,劍鋒上的碧青色光澤依舊明亮。轉眼間,他已自韓一鳴身邊飛出去,他飛得極快,韓一鳴只是一瞬眼皮,他已飛到了那粗壯的長頸前。手中的碧水寶劍在滾滾煙塵中越發明亮,一道道形如碧水寶劍的劍光自碧水寶劍而出,都向著韓一鳴已看定的那條長頸而去。



第六卷 迷霧 第一百二十六章 長牙

    轉眼無數道劍光透入那條長頸,棒槌靈蟲身上一陣顫抖,兩條長頸變得模糊起來,如同沉入了水底一般,再過片刻,消失得無影無蹤。隨著兩條長頸消失,三條長尾也變成一條長尾。被困在其中的平波道人與他門下弟子,皆松了口氣,趁隙而出。

    忽然棒槌靈蟲張開嘴來,空中立刻響起一陣極尖銳的聲響,它一條巨尾,凌空亂掃,長頸伸縮,對著手持碧水劍的趙浩洋,便張口咬下來!它的長牙閃爍寒光,來勢凶猛,趙浩洋手中寶劍劍刃顫動,無數道青碧色劍光繚繞而出,對著它的頸間便斬下去!

    無數道虹光飛來,攔在棒槌靈蟲頸間,只听黃靜玄的聲音道︰“師弟,手下留情,八百年歲月並非旦夕!”趙浩洋一怔,便引而不發,只是閃身避開那對著自己凶狠咬下來的大嘴和長牙。棒槌靈蟲數起數落,都對著趙浩洋咬來,它的長牙此時似乎更長,且牙尖滲出綠色汁液來。韓一鳴看得心驚肉跳,滿身是汗。忽然只見幾個青衣人飛到面前,卻是平波道人帶著他門下弟子飛了近來。

    他飛到面前,對著韓一鳴咧嘴一笑。韓一鳴素知他不懷好意,但見他笑了笑,心中已有警覺,引著鳴淵劍飛開了些。平波道人忽然笑道︰“你若是開口求我,我便去幫你師叔一把!”韓一鳴愣了一愣,平波道人已道︰“哈哈,你不開口,我便不去了!”韓一鳴怒不可遏,咬牙切齒︰“你……我……”平波道人兩眼對他看了片刻,哈哈一笑,“有骨氣!我不與你計較。”說著已向著棒槌靈蟲飛去。

    韓一鳴回頭一望,只見眾位師兄都遠遠望著那煙塵起處,連平波道人門下弟子都望著那方。韓一鳴心中擔憂之至,忍不住御使鳴淵劍也跟在後面。只見平波道人飛得並不快,幾乎是悄悄飛了近去。于是也就放慢身形,跟在他後面。

    平波道人飛上前去,四周環顧,卻不即刻出手。韓一鳴自認識他起,便沒見過他做過什麼好事,不由得十分警惕。他在平波道人手下吃過數回虧,因而不相信此人。見他並不上前相助,只是在一旁旁觀,更發不放心起來。將如影追風劍口訣在心中念了一回,引而不發。

    再說趙浩洋見師兄的劈風寶劍將自己的碧水寶劍攔住,愣了一愣,忽然明白師兄是不忍將這靈蟲幾百年的修行都破了去。幾百年,不論對誰,都是悠遠漫長的歲月,何況在這蒼茫林野中。它能得道,是多麼辛苦才有的結果。一時之間,趙浩洋也有些不忍,收回手來。

    忽然只覺背後有風聲撲來,趙浩洋一愣回過頭來,只見平波道人飛撲過來。原來他在一旁旁觀了一陣,忽然發現靈蟲的巨尾對著自己抽來,尾尖呼呼作響,已抽到頭頂,同時一張巨口,已守在了另一面,就等他湊上前去!他前不能進,後不能退,只能向著趙浩洋直撞過去。他飛得得極快,趙浩洋一愣之間,已被他撞了個正著。本來他們都是修道之人,被撞這一下也算不得什麼。趙浩洋離靈蟲更加近些,不能再近,頭頂已有了那呼呼風聲,也不能躍起,便是下落也要防那無所不至的巨大長尾,平波道人又來得極快,便被撞個正著。平波道人已有所備,看好了方位,一撞之下,身子偏開,搶先向靈蟲沒有籠罩的那方逃了出去。

    趙浩洋晃了一晃,那巨大的尾尖已拍到他頭頂之上。趙浩洋本是武修出身,深知不能再向前去,躲閃也不是辦法。瞬間將畢業修為都提了起來,連臉上都泛出淡淡綠光,碧水寶劍就向上迎去。

    靈蟲太過龐大,巨尾敲下,將周圍之人都驚得目瞪口呆,黃靜玄再想撲進來,飛到面前,已對上一張巨口,情急之下劈風寶劍脫手而出,帶著一道虹光,如流星一般,向著靈蟲巨尾削去!劈風寶劍去雖快,但那條巨尾已然砸到趙浩洋頭頂。趙浩洋雖是傾盡畢生修為,凝聚所有靈力接這一拍,在壓下來的巨尾上一架,依舊覺得如泰山壓頂,險些喘不過氣來。

    劈風寶劍帶著虹光,飛到巨尾之上,已將巨尾削開薄薄一道缺口。靈蟲的鱗片也與普通蛇蟲不同,堅硬無比。但這一道缺口也讓靈蟲尾尖一陣扭曲,抽動,趙浩洋全神貫注,不讓巨尾將自己壓入土中,卻不防那尾尖一陣亂扭,忽然暴長二尺,對著他頭頂抽來,正好重重抽在頭上,趙浩洋腦中“嗡”了一聲,眼前一黑,再也不能憑風而立,倒了下來。

    韓一鳴一見那條巨尾向下拍來,平波道人飛快向前飛去,立知不好。他離平波道人不過幾尺距離,也在那條長尾籠罩之中,又殊少逃脫經驗,情急之下,哪里還會細想,也御使鳴淵寶劍直撲進去。他比平波道人慢了片刻,眼見平波道人已自前方閃身而出,棒槌靈蟲巨大的蛇頭也向這邊咬來,已來不及再想什麼,將心一橫,也向內直撲進去。

    他用鳴淵寶劍已有時日,用起來十分得心應手。此時他不回頭,也知那巨大無比的蛇頭對著自己咬了下來,眼角已瞟到一條黑信對著自己頭頂掃來。趕緊彎腰閃開,一股腥風已自頭頂掃過。

    趙浩洋畢竟也是七百年修行,過得片刻,暈眩已去,眼見韓一鳴撞進來,搶在巨大的蛇信與尖牙之前向內飛來。心念一動,騰身向上躍去,躍在鳴淵劍上,韓一鳴正在慌不擇路、抱頭鼠躥之時,忽然見師叔躍了上來,意外與驚喜同時涌現。趙浩洋道︰“一鳴,你只管飛出去!其余的不用管!靈蟲笨重些,你就飛快些!韓一鳴得他指點,四周一望,鳴淵劍調了個頭便向外而去。他們調過身來,自那深黑色的蛇口中斜斜飛出,卻又見一條巨尾,橫掃過來。趙浩洋手中碧水寶劍一揮,又砍出道道光芒,直追巨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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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回旋 第一百二十七章 蜈蚣

    韓一鳴向平波道人看了一眼,平波道人臉上兩眼望著靈蟲消失的地方,面上頗有些惋惜之色。黃靜玄笑道︰“好了,總算是走出來了,咱們走罷!”轉過身子,向那邊眾人所在的地方而去。韓一鳴跟在後面,正要舉步,一個人湊了過來,道︰“小朋友,你來告訴我罷。適才是怎麼一回事?”

    正是平波道人,韓一鳴後退一步,離他遠些。他雖不聰明,但見師叔對平波道人的問話是避而不答,心知不能回答。只道︰“我也不知!”他欲要走開,卻見平波道人一雙眼楮對著他上下打量。韓一鳴到底年輕,被他看得有些發毛,趙浩洋轉回頭來,眉頭一皺,道︰“一鳴,走罷!”韓一鳴得他一句話,如同得了氣力一般,轉身便走。

    兩派諸人都是多時不曾進食,此時見了天日,先就原地坐下來歇了一陣,然後各自去尋找食水。韓一鳴見幾位師兄都站起身來,也要起身去相幫。黃靜玄道︰“一鳴,你不要去了,就在這里!”韓一鳴此時早已不對師尊們的安排有什麼異議,師尊們不論安排什麼,都有一定的道理,便是有疑問,也要在私下里去尋求答案,便又坐了下來。

    陪著師伯師叔歇了一陣,司馬凌逸已帶著幾位師兄回來。他們尋來一堆不知其名的果子。司馬凌逸笑道︰就找了這些來。黃靜玄道︰很好!這已很是不錯了。韓一鳴接過大師兄遞來的一個果子,送到口邊,卻不咬下去。司馬凌逸將果子分給眾人,轉了一圈回來,見他怔怔出神,問道︰小師弟,你怎麼不吃,是怕酸嗎?

    韓一鳴回過神來︰哦,不是,多謝大師兄。原來他忽然間想到為何師伯不讓自己也去尋找食物了。平波道人雖說也與他門下弟子說話,但他的眼光卻是時不時射到韓一鳴身上來。韓一鳴再笨,也知他對自己不懷好意。師伯不願自己落單,給他可乘之機。

    到底他是與五師叔一起,從靈蟲巨口中掙扎出來的。那道金光,他並非沒見過,在不久前,他就見過一次。那是他變成樹身的那個晚上,在那白衣人手中見過一次。那讓黑夜都變成白天的金色光澤,就是自鳴淵劍而來。平波道人不是一個可以等閑視之的角色,他對這道金光是定要刨根究底的,換了是別人,也會如此。師伯和師叔都絕不會說出來,他也未必敢去打他們的主意。但是打韓一鳴的主意顯然還是可行的。

    走出了蟲蜃,之後的行程就平坦了許多。平波道人也不再那樣囂張,想來是在蟲蜃中吃了虧,不再放肆胡為。雖說眾人到了此時,都是吃野果裹腹,但修行之人,哪里會計較這些。能夠平安走出這條長長的山谷,已屬萬幸。

    走出山谷,已是四日之後的一個下午。走出又一道山坳,一條小道出現在前方,黃靜玄笑道︰“好了,有了路,便說明前方有人煙了。”一時之間,眾人都精神振奮,又走了不久,一座小小村莊出遠遠出現在小路盡頭。

    小村莊不過幾十戶人家,遠遠望去,幾十間破爛的土屋,參差不齊、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有的土屋上煙囪還向上冒著裊裊白煙。這本是最平凡的景象,韓一鳴見了,卻恍如隔世。

    他們在村中尋了兩家人家住了下,韓一鳴見這村里人的衣著與自己這一撥人已有些相異,心中升起親切之感。這村中村民雖是十分貧困,卻是十分熱情。靈山門下住在了一戶人家家中,平波道人帶著門下弟子住進了另一戶人家。

    晚飯之時,主人家抬了兩只木盆上來,一個盆中裝著些菜蔬,另一個盆中裝著米飯。雖然看上去十分粗陋,卻已讓靈山諸人十分滿足,感激不盡。他們連日來勞累之極,吃的都是野果,有了米飯,早已十分高興。吃過晚飯,眾人都早早歇下。

    韓一鳴累極,倒下便睡。一覺醒來,已是月過中天,他翻了個身,正想再睡。卻覺身上似有什麼爬過。睜開眼來,月光正好透過窗戶,照在他身上。他一襲素色衣衫,月光照耀下縴塵不染。只見一條長長的黑影自他手臂上爬過。

    這條黑影有近一尺長,一寸寬,無數腿腳,乃是一條全身紅黑的大蜈蚣。蜈蚣本來也不讓人害怕,他自小在村中,也見過許多了。但這條蜈蚣太大,色澤紅黑,便有些可怖。又有那麼多腿腳,讓他有些喉頭發毛。韓一鳴一動不動,讓它從自己身上爬過。蜈蚣爬過了他,又爬過躺在他身邊的陸敬新,爬出屋外去了。

    韓一鳴正要入睡,卻听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傳來。韓一鳴悄悄起身來,順著窗縫向外一看,只見一個人,將一件衣裳裹在頭上,自窗前跑過。韓一鳴不禁意外起來,他奔跑也就是了,凡人都會有奔跑的時候,只是他為何要將一件衣裳裹在頭上?

    他環顧四周,眾位師兄們都睡得很熟。韓一鳴悄悄爬起身來,將鳴淵寶劍背在背上,躡手躡腳出了房屋。他本來文弱,但跟著靈山眾人這許多時候了,腿腳也靈便起來,悄悄跟在那人身後。他早已看過這個身形矮小,絕不是二位師尊,也不是平波道人。平波道人雖是瘦長身形,卻並不矮小,因而放心大膽跟了來。

    只見那人在前面,停停走走,偶爾彎腰在地上察看,看畢又站起來向前跑去。韓一鳴十分奇異,跟在後面。忽然前面那人在一處地方蹲下身來,韓一鳴見他在那里蹲了一不過片刻,便站起身來,手中提著一條細長的東西。

    韓一鳴離得遠些,看得不甚清楚,但也知這必是蛇蟲一類,這人晚間奔跑,為的是捉些蛇蟲,倒也算不上奇異,只要不是對靈山派為難便好。轉回身來,順來路回去。

    才走了不過幾步路,只見前面一棵大樹下轉出一個青衣人來,面帶微笑望著他。韓一鳴一見他,便暗道︰糟糕!青衣人背上背著一柄黑沉沉的木劍,正是平波道人。


第七卷 回旋 第一百二十八章 所見

    平波道人笑道︰“小道友,你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到這里來做什麼?”韓一鳴一路過來,只顧盯著前方,不曾顧到身後,哪知平波道人不知何時起便跟在身後,實在是粗心大意。正要默念御劍訣,忽然腳上一緊,低頭一看,只見地面不知長出了什麼東西,色澤深黑,在白衣白襪之上,甚是顯眼。那東西纏在了腳上,韓一鳴心知他對自己志在必得,他必定在自己之前施了什麼法術了,正想用力掙脫,忽然腳上傳來痛楚,那勒在他腳上的東西用力勒入肌膚,越用力掙扎,便勒得越深。他腳上被勒得狠了,已是血脈不通,又麻又脹。

    平波道人右手在他胸前形成爪形,憑空用力一握,韓一鳴只覺心口一麻,但他心念也極快,右手兩指對著平波道人一指,鳴淵寶劍脫鞘而出。便是這時,平波道人的黑桃木劍也彈了出來,攔在鳴淵寶劍之前。平波道人笑道︰“小道友,咱們好好說話!”韓一鳴欲要想說︰“咱們沒什麼可說的!”卻又想起二師伯的囑咐,不能給他以口實,憋得滿臉紫脹,咬緊了牙關,不言不語。平波道人笑道︰“小道友,我只想問你,那道金光從何處而來?”韓一鳴見他兩眼閃爍著光芒,顯然甚是急切,便搖了搖頭。平波道人端正了面容道︰“我舉手之間便可將你化為飛煙,你還是老實說罷!”手微微松開。

    韓一鳴透過氣來,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平波道人冷冷地道︰“既然如此,那麼對你不住了!”他走近前來,韓一鳴見他猙獰面容,卻是掙不脫腳上的束縛。平波道人對他早就志在必得,提起手來,忽然一個人影自韓一鳴身後躥了上來,站在他身邊。

    韓一鳴偏頭一看,卻是先前跟著的那人。他身形瘦小,頭臉都包在衣裳之內。只露出一雙眼楮,一只黑漆漆的手抓著眼楮下面的衣衫,另一只手提著一條長長的東西。此時挨得近了,看得分明,原來是自他身上爬過去的那條長長蜈蚣。

    平波道人愣了一愣︰“與你無關,快快走開。”那人也不出聲,將那條長長的蜈蚣往肩上一搭,那只黝黑的手便伸回衣裳內,取出一只小小葫蘆來。那只葫蘆也是色澤深黑,那人將那只小葫蘆往地上一扔,一股濃霧便彌漫出來,一股奇異的味道撲鼻而來,說不出是好聞還是難聞,韓一鳴只覺心頭非常不安。

    平波道人面色一變︰“你是想跟我作對嗎?用個葫蘆來嚇唬我?我可不怕。”那人也不說話,只是將那只黝黑的手伸出來,在黑霧之中攪了幾下,轉眼間黑霧便隨著他的手轉動起來,越來越濃,也越來越小,片刻之後,已在他的指尖凝成漆黑的一點。這人將手指對著平波道人。他的指尖凝聚了一點黑霧,那點黑霧在他的指尖動彈不已,都是對著平波道人方向扭動。他若是一松手,那點黑霧便會撲到平波道人身上去。平波道人向後退了幾步,搖了搖頭道︰“道友,不要開這樣的玩笑!”

    那人一語不發,只是將手指對著韓一鳴指了指。平波道人一臉悻悻,猶豫了片刻,終還是將手對著韓一鳴腳下一指。韓一鳴只覺腳上一松,血脈暢通,連呼吸都暢順多了,差點站立不住一跤坐倒。平波道人雖是心有不甘,卻只能恨恨看了韓一鳴一眼,轉身離去。

    韓一鳴在原地站了片刻,對那人道︰“多謝相救!”那人搖了搖頭,彎下腰去,在地上摸起那個小葫蘆來。他一手揪著衣裳,另一手用拇指和無名指拿著葫蘆,食指和中指在葫蘆口輕輕一彈,那點黑霧便落入葫蘆口中,他道︰“你替我蓋緊。”

    他一出聲,韓一鳴便吃了一驚,這是女子的聲音。那人看了他一眼,見他不動彈,道︰“你替我將葫蘆塞緊!”韓一鳴這才反應過來,“哦”了一聲,彎腰低頭在地上找了片刻,這人略有些煩躁,道︰“好了,我自己來。你幫我拿著!”將葫蘆塞在他手中。

    那葫蘆只有半個手掌大小,韓一鳴拿在手中,卻覺十分沉重,險些便拿不住。那人彎腰在地上看了片刻,拾起葫蘆的塞子,塞住葫蘆,將葫蘆拿過去,塞在懷里。又彎下腰來,在地上尋找,韓一鳴不知她要尋找什麼,忽然見漆黑的地上有一點亮光閃了一下。

    那人趕到亮光之前,那點亮光已消失無蹤。她又蹲在地上尋找。韓一鳴見一點亮光在自己前方一閃,腳下也有點亮光開始隱約發亮。彎下腰去,用手摁住,道︰“在這里。”他一把抓了一把草在手中,那人趕過來,他抬起手來,滿手都是草葉。韓一鳴正要將手中的草葉都拋開,那人道︰“慢。”對著他心中細看了半天,道︰“咦,還真在這里?你是如何看見的?”她聲音並不老邁,反而十分年輕。伸手在韓一鳴滿手的草葉中挑了一根出來,揣入懷中。

    她松開了包住頭頸的衣裳,露出臉來,她面容十分秀麗,一雙眼楮又黑又亮,便是月色之下,也見她雙眼閃閃發亮,面上神情略帶著童稚,看上去還只有十三、四歲,全然是個少女。她面上的肌膚在月光之下發出淡淡冷光,並不似她手上那樣烏黑。

    她向韓一鳴打量了兩眼,神情毫無閃躲之意,突然開口道︰“你幫我找點東西如何?”韓一鳴見她年紀還小,也不避諱,道︰“好,你要找什麼?”少女道︰“你跟我來。”站起身來,又將衣裳包回頭上,左手提著那條蜈蚣,右手捉住眼楮下面的衣裳,轉回頭來,道︰“你也要用衣裳包住臉。”韓一鳴奇道︰“為何?”少女道︰“你先包上,過後我再告訴你。”

    韓一鳴用衣袖蒙在臉上,那少女低頭對著地上看了一陣,韓一鳴不知她在看什麼。但細心一看,只見地上有一道細細的銀白色印痕,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這條印痕也是不知從何處而來,長長的自身後拖過來,又長長的向前延伸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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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回旋 第一百二十九章 毒蟲

    韓一鳴道︰你要找什麼?那少女頭也不抬地道︰找一條印痕。韓一鳴對著地上又看了看,只此一條印痕,便道︰是銀色的嗎?少女抬起頭來,對他看了片刻,才道︰是呀,你又看見了?語氣中頗為不置信。

    韓一鳴道︰長長的一道。回頭看了看,又向前看了看,伸手指給她看道︰你要向哪邊去?那少女對著他指的印痕看了一陣,伸手向前一指,道︰這邊。便向前走去,韓一鳴跟在她身後,兩人一前一後,穿過幾叢樹木,忽然那少女收住腳步道︰“就在這里了。”

    她自懷中拿出一塊灰白色的物件來,在地上畫了個圈子,卻留了一個窄窄的出口,然後將左手中提著的那條長長蜈蚣拿了過來,放在其中。她將蜈蚣放下之後,自懷中摸出一小塊綠色的石子,放在圈中,拿出一把小小匕首,在自己的中指上一刺,擠出幾滴血來,滴在石上。伸手拿出火鐮打著,將那塊綠石子般的東西點燃。那東西一點燃,蜈蚣便向另一邊爬去,幾百對腳一起動起來,片刻便走到圓圈邊緣,卻又停下來。少女站起身來,將流血的手指含入口中,用力吮了幾下,對韓一鳴道︰“咱們到那邊去等。”走到一邊坐下來。韓一鳴不明她到底要做什麼,猶豫了一下,那少女已道︰“快過來,不要站在那里。”她語氣十分急迫,韓一鳴依言走到她身邊,少女蹲在一邊拉緊眼楮下的衣裳,道︰“好了,等著罷,你將臉蓋上。”韓一鳴將臉用衣袖遮住,也蹲下身來。

    過得一陣,忽然听見草葉有悉索之聲,韓一鳴凝眸一望,遠遠的有一道銀光流了過來。再來得近些,卻不是流過來,而是一條銀色的蛇游了過來。韓一鳴前些日子與長有蛇頭蛇身的棒槌消磨了些時日,對這種生靈已是敬而遠之。此時一見蛇,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那條蛇並不長大,兩尺左右,只是通體銀色,十分漂亮。游到圓圈之外,圍著圓圈繞了一圈,便向著那個小小出口游去,那道出口十分窄,蜈蚣在其中不敢出來,蛇卻順著圓圈游了進去。對著那綠色的石塊游去。韓一鳴鼻觀中聞不到什麼,也不明白這是做什麼,只能在一邊呆看。

    那條蛇游入圈中,蜈蚣的腳便開始波動,慢慢向著那個出口涌去。韓一鳴十分驚異,不知到底會怎樣,雖是用衣襟蒙住了臉,卻還是露出雙眼來,對著圈中望去。蜈蚣走到那個出口,卻不出去,而是沿著圓圈內沿將身子彎了過來,將那個出口阻住。

    韓一鳴向那少女看了一眼,只見她兩眼看著圈內,十分專注。他也轉頭看著圈內,蜈蚣阻出了出口,便轉頭對著那條銀色的蛇。蛇似乎被那塊燃燒的綠色石塊吸引,一動不動伏在圈中。蜈蚣便向蛇游去,挨得近了,那條蛇也轉過頭來,對著蜈蚣。蜈蚣再向前,那條蛇便張嘴來咬。只是蜈蚣全身都是厚厚的甲殼,蛇牙咬不進去,便抬起頭來,韓一鳴只見它張開嘴來,兩顆尖牙中便有毒液噴出來。韓一鳴雖是外行,看到這里,也知這少女用衣裳包裹頭面,是為了防備這毒液噴到身上。倒是蜈蚣的兩個前牙對著那條蛇連咬了幾回,每一回都深深扎入蛇身。不多時,便見那條蛇僵癱在地上,一動不動。

    少女站起身來,走到圈外,對著圈內的蜈蚣看了片刻,先用腳尖撥動死蛇,見一動不動了,彎下腰去,將那塊綠色的石子撿拾起來,揣入懷中。又用左手將那條蜈蚣提了起來,蜈蚣在她手中,全無對著毒蛇的凶狠,倒是十分溫馴,溫和。

    少女轉過身來,道︰“你之所見,不要對別人說起。”韓一鳴心中奇異,點了點頭道︰“我不會說的。”少女道︰“你要是和別人說了,你就會後悔一輩子!”她說這句話十分輕快,韓一鳴卻覺透心涼。頓了一頓道︰“多謝你救我。”

    少女也不說話,將那條蜈蚣往他手上一遞,道︰“幫我拿著。”韓一鳴吃了一驚,蜈蚣這許多腳,看上去已然讓人害怕了,哪里還會有伸手拿在手中的勇氣。那少女道︰“快些!”韓一鳴壯著膽子伸出手來,接過她手中的蜈蚣,將它拿得離自己身子遠些。好在那蜈蚣也只是乖乖讓他拿著,彎曲身子,卻並沒有咬他的跡象。少女自懷中摸出那個小葫蘆來,拔開塞子,將右手食指送入口中一咬,咬出血來,將那個葫蘆口對著自己的食指。里面一點黑霧溢了出來,就停在她的右手食指上的傷口上。少女此時已沒有蒙住頭臉,兩眼緊緊盯著手指。過了一陣,將葫蘆移開,葫蘆口塞上,又揣回懷中。道︰“你記著,你也從來不曾見過我!”韓一鳴愣了一愣,少女道︰“你不要再跟那個惡道人在一起了,你不是他的對手,他還會害你的!”韓一鳴道︰“多謝你了。”少女道︰“你不和別人提起今晚的事來,我已感激不盡了。”

    韓一鳴猛然想起平波道人也見過這少女,雖未見過面容,但也說不定會四處宣揚。他素來不吃虧的,不禁道︰“我一定不說。可是如若他,他說了又當如何?”少女向韓一鳴看了一眼,道︰“你倒是好心。不過你只管放心,他也是絕不敢說。就算他見了我的樣子,他也絕不敢亂說。”韓一鳴奇道︰“你……”少女道︰“我不是他的對手,不過他卻怕我得很呢。他……”忽然收住了口,對著韓一鳴腳下看去。

    韓一鳴莫名其妙,也對著腳下看去。卻看不見什麼,剛想提起腳來,那少女已道︰“別動!”韓一鳴一動不動,她彎下腰去,自他腳邊拾了一樣東西起來,對著月光看了看。韓一鳴對著她手中看去,乃是一條蝸牛。韓一鳴自然也是見過蝸牛的,這條蝸牛顏色灰白,背上沒有殼,有一指粗長。少女看了看,道︰“好東西,我就一並帶回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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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回旋 第一百三十章 葫蘆

    她將那條蝸牛托在右手中,左手取過韓一鳴幫她提著的蜈蚣,道︰好了,我要回去了。記住,你從來不曾見過我!說罷轉身就走,一鳴呆呆站在當地。她走出去一段,卻又轉回身來,走到韓一鳴面前道︰還是你先走罷。要是那個惡道人還在,我先走了,他還會對付你的。韓一鳴見她年紀還小,居然連這都想到了,有些不好意思,道︰可是他要是跟你過不去呢?少女道︰我雖然不是他的對手,但我自有讓他害怕的東西。好了,你回去罷,我站在這里看你回去了,我也就回去了。”

    韓一鳴回頭,身後已是一片漆黑,但怎能讓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在黑暗中送他?少女見他猶豫,便道︰“要不這樣,我借你一樣東西,你帶在身上,他見了就會不敢害你了。”韓一鳴道︰“有這樣的東西嗎?”少女道︰“有。”伸手從懷里摸出那個小葫蘆來,遞給韓一鳴。韓一鳴遲疑道︰“這是什麼?我拿著他便會害怕麼?”

    少女道︰“你適才不見他有多怕這個東西嗎?你揣在懷里,遇上他時拿出來。他看見了就不敢再為難你啦。”韓一鳴道︰“可這是你的東西,我怎能據為己有?”少女道︰“你想據為己有也要有那個本事才行。我只是借你用一用,嚇唬他一回。記著,你千萬別學我往地上摔,你沒那個本事,反而會為它所傷。還有,你回去之後,將它放在你住的那家人的屋外牆角就可以了,它自己會回來。千萬不要帶它進屋,切記切記。”韓一鳴接了過來,道︰“多謝你了。”少女道︰“那麼咱們都回去罷。”說罷轉身就走。

    韓一鳴在原地站了片刻,轉回身來,向著來路而去。走了一陣,忽然只覺背後似有聲息,他也不回頭,加快腳步,向前便走。走了不過幾步,一個青衣道人自天而降,正是平波道人。平波道人道︰“小朋友,咱們又見面了!”韓一鳴此時有了先前的經歷,一見他,便御劍浮在空中,已免被他施術不能飛起。

    平波道人笑道︰“好了,現在沒有別人打擾,咱們可以好好談上一談了。你好生告訴我听,讓你和你師叔逃得生天的那道金光是什麼?”他不提此事倒還罷了,一提此事,韓一鳴只覺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道︰“你,你險些害了我師叔,你……”他從來沒有罵過別人,話說到這里,便說不下去。

    平波道人笑道︰“小朋友,你師叔不是還好端端的麼?談不上我害他。”說著挨了近來。他逼近來,韓一鳴便向後退開,右手伸入懷中,握住了那個小葫蘆。平波道人笑道︰“又有什麼法寶了,拿出來讓我也看看眼界。你若是不拿,我動手幫你拿,可是不大好看。”

    韓一鳴心中忐忑,一咬牙,將小葫蘆拿出來道︰“道長,這是什麼?”平波道人一怔,對著他手中的小葫蘆看了片刻,面色一變,道︰“你,你……”他面上神色驚怕,連人都向後退去。韓一鳴再無懷疑,道︰“道長要不要打開來看看?”說著,握住葫蘆上的塞子。平波道人驚道︰“你,你別過來!”轉身便走。來時無聲無息,去的時候也是十分快捷,片刻之後,便沒了蹤影。

    他飛速離去,韓一鳴大吃一驚,不知這小葫蘆里倒底裝的是什麼?將平波道人嚇成這樣。他先前也不曾見葫蘆里的那團黑霧對平波道人有什麼不利,怎麼還能將他嚇成這樣?但將他嚇退卻,已是萬幸。也不敢再耽擱,飛回住處。

    一路上再無阻攔,來到靈山派眾人住的那家農戶之外,見門外四處都沒有人,收了鳴淵寶劍,將那個小葫蘆放在門外的牆角。他心中畢竟擔心平波道人對此物也有覬覦之心,會跟在身後,將此物偷偷拿走,放下之後,不敢走開,只是走到一邊。

    他在門前站了片刻,又走到放小葫蘆的地方去,卻不見了那只小葫蘆,牆角邊什麼都沒有。韓一鳴也不曾見別人過來,但想起那少女的言語來,轉身推開屋門,走進屋里去。

    黃靜玄與趙浩洋住在這家人家的一間小屋內,靈山弟子則住在堂屋旁的一間屋內,韓一鳴一進入堂屋,忽然眼前一亮。司馬凌逸手里點著梵心燭火站在堂屋內,對他看了一眼,道︰“小師弟,這麼晚了,你還跑去了哪里?”韓一鳴怔了一怔,想起那少女囑咐他不能說出來。只道︰“我,我……”說不出下文來。司馬凌逸道︰“平波道長對你似有圖謀,你便是睡不著,也不該隨意出去亂走。現下過的日子和你從前過的日子全然不同,難免你會有些想法。但以後若是想出去走了,叫上我一起去罷。師尊們你不好前去打擾,但我只是你的師兄,隨你出去走一走,總是可以的。”韓一鳴心中感動,道︰“是,多謝大師兄。”

    次日他們起身,依舊向南而去,經過那道山谷之後,不知平波道人是受了驚嚇,還是另有打算,不再與靈山眾人分開來走,兩派人馬一起向前走去。他們走了一個上午,又翻過一座山來,在山坡上尋了一塊平坦些的地方,各自歇息吃干糧。

    韓一鳴昨夜歇的不好,今日便有些疲累。在石塊上坐了一陣,喝了幾口水,這才解下干糧袋來。還未打開,便听平波道人在那邊叫道︰都別踫,讓我來!靈山眾人都轉頭去望,只見平波道人與他門下弟子在那邊不知在弄什麼,片刻之後,平波道人手里持著一根樹枝,向這邊走來。走得近了,只見那條樹枝上盤著一條蛇,色澤斑斕,正在昂頭吐信。

    眾人都紛紛避開,韓一鳴也起身來要避開。卻听平波道人邊走近來,邊道︰小朋友,你不是喜歡蛇蟲麼?這條蛇便交與你了。這也是條難得的毒蛇,瞧這花紋你便該知道了。韓一鳴莫名所以,不知他為何如此這般說話,但還是站起身來遠遠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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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回旋 第一百三十一章 妖邪術

    他見了那條蛇口吐紅信,彎彎曲曲的樣子,已是汗毛直豎。平波道人卻一直挨近來,將那條蛇直送到他面前來。黃靜玄眉頭一皺,道︰“平波道兄,你又跟小輩開玩笑了。你還真是天真未泯呀。”平波道人笑道︰“我這可不是開玩笑,他確實喜歡這東西。連渾身火紅的蜈蚣他都藏起來了,這條蛇的毒性不在那蜈蚣之下,他更該喜歡才是!”

    他說這話間,已笑了幾聲,都是饒有意味。韓一鳴此時已听明白,他是暗指昨夜之事。但他也牢牢記得那少女的囑咐,一語不發,低頭走開。平波道人還將那樹枝向他面前湊來,道︰“好難得的東西,怎麼,小朋友不要了麼?這可是我想著你要,才費盡心思捉來的!”韓一鳴忍不住一陣厭惡,司馬凌逸橫插進來笑道︰“道長真會開玩笑。”攔在韓一鳴身前。

    黃靜玄眉頭一皺,向韓一鳴看了一眼,道︰“平波道兄,不要開玩笑了。”平波道人“嘻嘻”一笑,道︰“小朋友喜歡這些奇怪的東西,我看見了,順手幫他捉個一條兩條的,也算是我的好處。咱們不是有積怨嘛,也該化解化解!”黃靜玄笑道︰“多謝你的好處啦。好啦,咱們好好歇息一陣,下午還要趕路!”

    平波道人見黃靜玄發了話,笑道︰“道兄說的對。”對韓一鳴道︰“小朋友,你不要了,我就放了它了。”說著,將那根樹枝遠遠拋出去。韓一鳴見那條樹枝落得遠遠的,這才放下心來。平波道人沖他“嘿嘿”一笑,轉身走開。

    韓一鳴見他去了,轉回身來,卻見黃靜玄對著自己看了一眼,一眼之後,轉身去與趙浩洋說話了。韓一鳴心中略有些惴惴不安,只是在心底嘆了口氣。這日下午,平波道人還有挑釁之舉,韓一鳴只是一昧隱忍,並不與他針鋒相對。平波道人亂了幾回,終無趣味,只得自己止住了。

    晚間,他們在另一個村中居住,依舊是兩派分開來住。吃過晚飯,天色早已暗沉,靈山眾人都漸漸睡了過去。韓一鳴也頗為疲累,昏昏沉沉中只覺有人輕輕拍了拍自己。睜開眼來,只見眾師兄都睡了,眼前暗沉沉的。忽然一點光亮亮起,黃靜玄浮在空中,對他招了招手,又向外面指了指,便向屋外飄去。

    韓一鳴站起身來,悄悄跟在他身後,走出屋來。只見黃靜並不止步,依舊向著院外飄去。韓一鳴跟在後面,走了一陣,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村莊,來到村外的樹林之中。

    黃靜玄轉過身來,右手對著韓一鳴輕輕招了兩下,韓一鳴雙腳離開地面,飄到他身邊。黃靜玄雙手輕輕一拍,韓一鳴只覺四周一亮,放眼一望,周遭已不見了適才的村莊,連身邊的樹木都沒了蹤影,只有一片虛空。

    黃靜玄道︰“一鳴,你昨晚遇上了什麼?”韓一鳴剛想要說,猛然想起那少女幾次三番叮囑自己“你從來不曾見過我”,又忍住了。但看著二師伯卻是十分慚愧,因而低下頭去。忽然听黃靜玄道︰“你抬起頭來。”

    韓一鳴抬起頭來,只見黃靜玄雙眼對著自己看來,卻又似乎穿過自己,落在了身後的某個地方。忽然只見黃靜玄雙眸之中,多了兩個人影。一個青一個白,細細一看,乃是他和平波道人。只見黃靜玄眼中的平波道人跟在自己身後,然後他為難自己。那個用衣裳裹著頭臉的少女出現,為自己解圍。

    黃靜玄眼中那少女將平波驚走,兩人同看蜈蚣與蛇相斗,少女抓了蜈蚣與蝸牛,將小葫蘆借給他。也因這個小葫蘆,將守候在他必經之路上的平波道人驚走。黃靜玄兩眼對著他眼中一幕幕揭過去,一直看到他回到住處,將小葫蘆放在牆角,回到屋中,這才將頭轉開。

    片刻之後,又轉回頭來道︰“原來如此。”對他道︰“難怪平波道長總是用話撩撥你!”韓一鳴道︰“二師伯,弟子並非有意欺瞞,只因別人囑咐千萬不能說出來,不敢亂說。請師伯責罰。”黃靜玄道︰“一鳴,我為何要責罰你?你做的很對。你應承了人家,便要做到。人家為了救你,也是擔當了莫大干系的。你若是還違背諾言,豈不是對人家不住?”韓一鳴不料二師伯對自己沒有絲毫責怪,十分感激,道︰“多謝師伯。”

    黃靜玄道︰“你將手抬起來我看看。”韓一鳴依言抬起左手,黃靜玄道︰“不是這只,是你昨晚拿小葫蘆的右手。”韓一鳴抬起右手,黃靜玄對著他的手看了看,道︰“還好,還好!”

    韓一鳴莫明其妙,向黃靜玄看去。黃靜玄道︰“一鳴,下回你再不要接人家給你的物件。咱們還身處南方,不明所以的物件。”韓一鳴道︰“是。”又道︰“師伯,可是她是為了救弟子呀。”黃靜玄道︰“便是救你,你也該小心才是。你不懂,南方的奇異之術,令人防不勝防。”韓一鳴十分驚異,道︰“很厲害嗎?”

    黃靜玄眉頭一皺︰“你下山之前,若是我師兄不說,我師弟也該與你提過呀,難道他們都不曾與你說過這邊有奇異之術嗎?”韓一鳴猛然想起大師伯秦無方將無相寶鏡交與自己時,曾說過南方有些奇異的法術,點了點頭。黃靜玄道︰“想是他們說得並不詳盡,我來說與你听罷。你听說過蠱麼?蠱惑的蠱。”

    韓一鳴道︰這個字弟子知道,是毒蟲麼?黃靜玄道︰也是,卻也不是。蠱乃是養的毒蟲,卻也是一種術。有的人認為是邪術,有的人認為不是。韓一鳴道︰師伯,怎麼又是又不是呢?黃靜玄道︰蠱術大多是害人的,卻也有治病救人的。听說蠱術修習得極好之人還能借體還魂,不過,只是听說,我並沒有親自見過。如今治人的蠱術已經很少了,因而一般都被認為是邪術。再者就算是救人的蠱術,修煉方式也是十分詭異,讓常人毛骨怵然,因而一般人都將蠱術視為妖邪術。


第七卷 回旋 第一百三十二章 蠱

    韓一鳴听到這里,猛然醒悟過來,道︰“師伯,難道救我的人,就是修習蠱術之人麼?”黃靜玄點了點頭道︰“你記著,你不能再說,讓我來說罷。你答應了人家,就要做到。何況人家于你還有恩。”韓一鳴道︰“是。”

    黃靜玄道︰“昨晚救你之人,便是養蠱人。一鳴,蠱術,都不說修習,只說養或者放,或者也可以說煉。”韓一鳴道︰“弟子記住了。”黃靜玄道︰“所謂蠱,本意確實是你說的毒蟲。只不過這毒蟲有些異樣,它原先並不是這樣的。養蠱,乃是指將一些本來就已十分厲害的毒蟲養大,再讓他們相互廝殺。在廝殺的過程中,贏了的毒蟲會將輸了的毒蟲的毒液都吸食干淨。無數毒蟲互相廝殺下來,最後活下來的這個毒蟲就十分厲害了。南方悶熱潮濕,因而南方的毒草毒藤也極多。將多種毒草毒藤和毒蟲一起養,毒蟲便以毒草毒藤為食,多種毒混在一起,毒蟲更加毒了。待毒蟲將毒草毒藤都食得一干二淨後,殺白公雞取血,將毒蟲與白公雞血在瓦盆內混和後埋于地下。其中應當還有些不為我們所知的法術,經歷七七四十九日後,取出瓦盆,里面的毒蟲與白公雞血便成為蠱。”

    韓一鳴想起那少女撿拾蜈蚣與蝸牛來,心道︰“是了,她撿拾蜈蚣與蝸牛便是為了煉蠱。蜈蚣有毒,難道蝸牛也有毒嗎?”忍不住問道︰“師伯,蜈蚣有毒,難道蝸牛也有毒嗎?”黃靜玄笑道︰“一鳴,你听說過一物降一物嗎?”韓一鳴點了點頭,黃靜玄道︰“蛇怕蜈蚣,而蜈蚣卻是怕蝸牛。或許在你眼中沒毒的東西,剛好便是克制毒物的克星。再說南方多有毒草毒木,有的蝸牛有毒,也不是什麼奇異之事。”韓一鳴道︰“師伯,弟子自小也是在村莊中長大,不曾听說過蝸牛有毒。因而好奇。”黃靜玄道︰“一鳴,你也當听說過淮南為桔,淮北為枳的典故。那就不難明白此處的蝸牛與彼處的蝸牛不同的道理。”韓一鳴恍然大悟︰“多謝師伯指教。”

    黃靜玄道︰“一鳴,蠱的施放,往往讓人不能覺察。或許因你接觸了養蠱人的東西,或許是你接觸了養蠱人,再者就是你離他們施放的蠱太近,都極有可能中蠱。因毒蟲毒草太多,各人法術相異,因而中蠱之後,除去向施蠱之人,別人都無法可解。輕則小病不斷,重則如癲如狂,要死要活,一命嗚呼的也不在少數。旁的人再厲害的法術,再廣博的見識都不能解除。因而養蠱人,眾人都是敬而遠之的。也因此,平波道長對養蠱人十分畏懼,不止是他,修道之人對養蠱人也是頗為忌誨。那少女能讓平波道長害怕,原因無他,只因她那個小葫蘆中,裝的便是護身蠱。”韓一鳴大吃一驚,道︰“那就是蠱嗎?”

    黃靜玄道︰“那就是蠱,只不過各種蠱的形狀都不相同,不能一概而論。”韓一鳴這才明白為何平波道人見了那個葫蘆,便像是見了鬼一般,遠遠避開。韓一鳴道︰“這樣可怕的邪術,怎麼還會流傳至今?早該杜絕了才是!”黃靜玄笑道︰“這只是傳說的一面,我不是還說過,有的蠱術是可以救人的嗎?”

    韓一鳴道︰“都是些劇毒之物,如何救人?”黃靜玄笑道︰“一鳴,是藥三分毒。砒霜也有救人的時候,而人參不對癥下藥,也有奪命的時刻。毒物傷人性命,多是因人心有毒,你不去踫它,難道它就會來傷你了?何況用法不得當,就是良藥也會變成毒藥。不能一概將過錯都算在毒蟲毒草之上,。蜈蚣也毒,卻能救有些被毒蛇而咬的人。蠱雖是毒中之毒,但只要毒蟲毒草的配方得當,便可以解另一些毒。因而蠱術也是能救人的,這便是它能夠到了如今還有人施用的緣故。”

    韓一鳴“哦”了一聲,道︰“多謝師伯教導。”黃靜玄道︰“我卻不止是要教導你。”韓一鳴道︰“是。”黃靜玄道︰“你須得快些將昨晚的事情忘卻才好!”韓一鳴道︰“要忘卻麼?她于弟子有恩,弟子十分感激。”黃靜玄道︰“一鳴,這些事情還是早些忘記的好。須知忘記並不是將其抹去,忘記只是忘記,只是想不起來。到了將來該想起來的時刻,你自會想起來!”

    韓一鳴道︰“師伯,為什麼要忘卻呢?”黃靜玄道︰“一鳴,你是修道之人,也知道,有的修道方式是不為人所接受的。蠱便是其中一種。你修行還淺,若是記著,遲早會被別人察覺。你雖未接觸到蠱,但若是別人象我這般看了你昨晚的經歷,斷章取義地說你養蠱,你便是百口莫辯了!到時候群起而攻之,唉!”

    他長長嘆了口氣,韓一鳴愣了一陣,才道︰“師伯,弟子並沒有養蠱!”黃靜玄道︰“我自然知道。可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咱們修道之人一般都對養蠱人敬而遠之的,大家要知道你與他們有過接觸,便不會再听你解釋了。先前平波道長已將此事用各種方式來揭示了,要知道在修道人的心中,只有邪術,才會是用毒蛇毒蟲來進行的!”黃靜玄說到這里便不再說下去,韓一鳴此時已知平波道人將來會用此事對自己不利,對自己不利倒還是小事,可是要是對靈山不利,便是大事了。知道師伯確實也是為自己好,道︰“我听師伯的。”

    黃靜玄點了點頭道︰“救你之人,也不希望此事為人所知,成為眾矢之的。那麼她是偷偷養蠱了,怕大家得知,于她自己不利。因而一鳴你還是忘記罷,須知忘記也是一種緣分,一種好處。你拿了她的蠱,卻不曾受傷,她便是沒有害人之心的。但眾人對于蠱的看法,已經成了定論,因而她不讓你對別人說起,也是保護自身的一種方式。別人不知她養蠱,便不會傷害她了!”韓一鳴點了點頭。黃靜玄道︰“你若是想明白了,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今天回來晚了,讓書友們久等了,不好意思。黃靜玄怎樣助韓一鳴一臂之力呢,下一章的內容,講的就是這個。感謝書友們的支持,非常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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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回旋 第一百三十三章 鐵莽山

    韓一鳴道︰師伯,我想明白了。原來記著她,是為了感謝她的相助。可我記著她的相助,卻會害了她,那麼弟子寧可忘記她而不害她!黃靜玄點了點頭,道︰其實我也只是看看你的心思是什麼樣。你記住,堅定心神才是最重要的。你須得堅定自己的心神,就算你忘記不了,也要努力不去想。你若能做到這一點,便已忘記所差無幾了。兩兩相記,倒不若兩兩相忘!明日之後,此事無蹤!伸手在他面前,兩指相擦,嗒地響了一聲。

    他最後這兩句話,听在心中,說不出的舒服。韓一鳴若有所悟,听了那一聲嗒的輕響,只覺頭腦中有些昏沉,過了片刻,才清靜過來︰多謝師伯。黃靜玄道︰好了,天不早了,咱們回去休息罷,明日一早,還要向南而去。

    次日清晨,兩派人馬齊聚,又向南而去。他們沿途打听可有什麼希罕之事,尤其打听可有哪一家生有孩子十分怪異,卻一直都不曾有那極其怪異之事。便是听到某家的孩子異樣些,到了跟前,也只是調皮些,看不出異常來。韓一鳴也知他們是前來尋找魔星,但如此這般尋找,無異于大海撈針,不知何年何月方能找到。

    他不願魔星現世帶來難以料想的血光之災,卻也不願意如平波道人等人一般去誅魔,去瓜分那些好處。靈山諸人都不願去誅沿途遇到的草木精靈,平波道人與他門下弟子卻是忙得熱火朝天,見一個抓一個,絕不手軟。

    他們越向南走,越是燠熱潮濕。遇上的人說話也越來越艱澀難懂,韓一鳴這才明白什麼叫“凡人百音”,好在黃靜玄與趙浩洋都是下山雲游過的,便是司馬凌逸、陸敬新幾位師兄,也都去過不少地方。平波門下弟子也如是,因而一路走來,倒也十分順利。

    又走了一月有余,走入鐵莽山來。鐵莽山山深林密,層巒疊障。山中也是蛇蟲鼠蟻極多,但平波道人之前已吃過大虧,約束門下弟子,不許招惹。他素來放縱門下弟子胡作非為,這回對門下弟子管束,也是大出眾人意料。

    這日中午,黃靜玄見遠遠的前方有一座村寨,雖說看上去不過是十來座簡陋木屋,到底是看見了人煙,便對平波道人道︰“道兄,咱們一連走了幾天不見人煙,好容易在這里見了一個村寨,咱們趕過去,今天就在這里歇下罷。如若方便,還可補充些食水。”

    平波道人看了看,鐵莽山郁郁森森,向前延升開去,想來還要走上些時日,便道︰“好,就依你。”眾人見了前方有村寨,都打點精神,向前走去。韓一鳴跟隨眾人走了這兩個來月,早已不是下山時的軟弱氣力。那時他是咬緊了牙關,才跟得上眾人,此時已是眾人不歇,他也不累,眾人歇下,他也歇下。

    他們連中飯都不曾停下來吃,趕上前去,時至過午,已進了村寨。

    這是一個極窮的村寨,在鐵莽山的一個山坳之中。村人都是穿著粗陋,一色的黑色布衣,男女老少皆是如此,赤著雙足,腿上用黑布纏裹。村中男女都膚色深濃,連小孩子都是膚色深黑。唯有一雙眼楮是黑白分明,十分清澈干淨。

    村人見他們來了,都早早躲開。他們才走到村頭,村中已是關門閉戶,連一個人影都看不見了。黃靜玄讓司馬凌逸上前去問詢,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村人躲在門內,連聲氣都不透出來。司馬凌逸一家家去敲門,敲了一圈,皆是如此,只能回來。

    眾人在村中又站了一陣,只見這村中十分窮困,家家戶戶都是門戶破爛,泥房土牆,又都躲在屋內不出聲息,都面面相覷。韓一鳴四周一望,不見人影,卻覺那些木門之後,有無數雙眼楮看著這邊。他們的目光自門縫窗隙射出來,如影隨形,緊緊跟在眾人身上。被人視若洪水猛獸,也不過如此了,黃靜玄也只得搖頭微笑。帶著眾人向前走去。村寨極小,不多時已走到村尾,平波道人道︰“唉,本想在此歇息的,哪知卻是不能。”黃靜玄笑道︰“道兄,咱們都是修道之人,便應順隨緣分。沒有這個緣分便不要強求了。”

    眾人又向前走,這一路過來,直走到紅目西斜,才停下來。黃靜玄道︰“今天咱們也走了許多路程了,就在這里歇一歇罷。”平波道人見這里是個小小山坳,附近又有泉水,正好歇宿,便道︰“好。”

    眾弟子停住腳步,都散了開來,撿拾樹枝的、生火、打水的各自忙碌起來。平波道人便對黃靜玄道︰“本來還以為今晚不用再露宿山野,哪知還是要在荒野之中過夜。”趙浩洋早對平波道人鄙視不已,見他挨了近來,早走開了。

    黃靜玄笑道︰“道兄,凡事都應順從人意。人家不願意收納我們,必有緣故,不必為這些小事煩惱。再說了,若是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覺,這點小事還能難得住道兄麼?一個御劍術,還有什麼辦不到的。只是修行便是既來之則安之,隨遇而安罷。”

    他話音未落,只听前方傳來馬蹄聲響,紛亂雜沓,听上馬匹眾多。兩人都收住口,向來聲處看去。過得一陣,只見樹叢之中走來一隊人馬。

    這隊人馬來得不快,二人站在一棵大樹下,又等了一陣,才見這隊人馬走過來。只見前面是六、七個勁裝結束的漢子,中間馬匹上有三個人,都穿著干淨。這三人後面,跟著一輛馬車,車簾卷起,車中坐著兩個女子。後面跟著幾輛馬車,由車夫趕著,都沒有車篷,只是用油布遮蓋那堆得滿滿的大車。後面又有幾條漢子騎馬跟隨。

    這隊車馬走近來,前面的幾條漢子過去了,中間的三人卻停了下來,其中一人對著諸人打量了一番,跳下馬來,道︰“各位道長從何而來?這是要去向何處?”他說的是官話,人人都听懂了,乍逢鄉音,眾人都止住了手上的事務,向他看來——

    遇上這個人會遇上什麼意外呢?下一章的內容就從此開始。感謝各位書友的支持,非常感謝。請大家看書之余記得給我投票。



第七卷 回旋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听風

    黃靜玄施了一禮道︰我們打北方而來,向南方而去。那人道︰在下也是北方人,算得上與諸位道長有緣了。現下已要太陽落山了,諸位道長怎麼還忙著趕路?前方三十里地,都沒有村莊了。他說著,向四周一看,又道︰“道長們這是要在此地露宿麼?”

    黃靜玄笑道︰正是。那人十分詫異,看了看他們,又道︰“道長一路過來,不曾見有村莊嗎?怎麼不在那里歇息?”黃靜玄笑道︰“見了。那人忽然道︰是了是了,怪不得道長們要在這里露宿了。道長切勿多心,鐵莽山里多有山賊,因而這里不多的幾個村寨都不接納外人。從前這一路上的村寨,都是十分好客的。我與那村中每一戶人家都十分熟識,與村人打個招呼,算是我借他們的地盤,請諸位道長歇上一夜如何?

    黃靜玄道︰“多謝多謝。我們不欲去打擾別人,就在這里歇息也是一樣的,多謝你的好意。”那人再三邀請,黃靜玄總是婉言謝絕,那人面上頗有些遺憾,黃靜玄再三謝了他。他才上馬,帶著這隊人馬沿眾人的來路而去。

    這一夜,眾人便在山坳之中歇息。一連走了幾日,眾人都早早便歇息了。韓一鳴跟著諸人走了這些時日,身體不再如從前那般孱弱,也強壯起來。身上雖是疲累,卻是睡不著。他上靈山不過十來日,再下山來,便已恍如隔世,眼見這一切,都不再如從前那般好奇。

    說來也怪,他從未想過這短短的時日之後,便會讓一個人的許多都變得面目全非,可是這個時候看來,還當真是如此。他從前膽小如鼠,軟弱怕事。如今雖沒有多麼大膽,但是軟弱怕事這一點,卻似乎已不復存在了。

    是因為有了鳴淵寶劍的緣故嗎?韓一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背在背上的鳴淵寶劍。四周看了一眼,眾位師兄都睡過去了,伸手將背上的鳴淵寶劍解了下來,放在膝頭上。細細看了一回。鳴淵寶劍的劍鞘依舊是烏沉沉的,但烏中卻帶著少許紫黑色,輕輕用手撫摸劍鞘,劍鞘並非光滑如鏡,摸上去有些粗糙,不知是什麼打造的。韓一鳴心道︰“要是顧師兄在就好了,至少可以問一問這是什麼做的,他懂得那麼多,必然也知道這是什麼!”

    又向四周看了一看,見連平波道人門下諸人都遠遠地在一邊睡著了。輕輕抽出鳴淵寶劍來,月光下,劍身上的稜紋格呈現出淡紫色光芒,十分美麗。看了一回,又將寶劍插回鞘中。心道︰“若是沒了鳴淵寶劍,我會不會還是象如今這般呢?還是會象從前那樣膽小?”他想到這里,忍不住搖了搖頭。想起從前來,若不是自己無知無能,也不會……當時若有如今的膽量,明知是死,也要拼個魚死網破!

    忽然听到遠方似有聲息,韓一鳴一個激靈,將鳴淵寶劍背在背上,站起身來,側耳傾听。聲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連成一片,十分嘈雜。他听不真切,放眼向四周一望,卻只有漆黑的樹林和頭上星光閃爍的夜空。

    那聲響時有時無,似乎有人奔走呼號,又似有人淒慘呼叫。斷斷續續傳來,韓一鳴听得汗毛直豎。忍不住站起身來,只是頭頂上野風呼嘯,風聲中夾雜著這若有似無的聲響,越發听不真切。

    忽然身邊有人道︰“一鳴,你也听見了麼?”韓一鳴回頭一看,卻是黃靜玄。不知他何時來到身邊,兩眼望著自己。韓一鳴點了點頭,忽然平波道人的聲音插進來道︰“莫不是咱們路過的村寨麼?這樣吵鬧,莫不是有山賊來搶?”韓一鳴細細一听,果然听見風聲中有著呼喊哭號,不由得對這惡道人另眼相看。

    平波道人平日所作所為確實令人不齒,但他听風辨事,且辨得十分精準,令韓一鳴十分意外。原以為這個惡道人皆是不堪入目的一面,哪知此時見他如此厲害的一面,讓人不得不括目相看。黃靜玄點頭道︰“是。咱們去看看才是。”平波道人道︰“他們白日間如此放肆無禮,此時我們倒是要去相助了。這轉身之後,不管也罷!”他心胸狹窄,口無遮攔,韓一鳴的另眼相看立時被這句話打滅,咬了咬牙,但見師伯在身邊,輪不到自己說話,便又忍住了。

    黃靜玄笑道︰“身前事,身後事,都是事。咱們既然是出來兼濟世人,哪能見亂不管,見死不救呢?道兄,咱們走罷。你就不要與山民計較了,他們也是嚇怕了。山野村民,本來性情良善,熱情好客,若不是驚嚇過度,也不會對咱們關門閉戶!”說罷,轉身對韓一鳴道︰“一鳴,你叫起你的眾位師兄來,咱們去看上一看!”

    韓一鳴去將諸位師兄一一叫起來,卻見平波道人牢騷滿腹,也將他門下弟子都叫了起來。不多時眾人已整裝待發,黃靜玄對平波道人道︰“好,咱們這便去罷。”平波道人點了點頭,帶著他門下弟子,御著木劍,都向一個方位而去。這邊黃靜玄與趙浩洋一前一後,帶著靈山眾人,也向著漆黑的夜空中飛去。

    眾人白天雖說走了半天,但到底是徒步,山路又險峻難行,不過走了不到三十多里路。此時御劍前去,去得飛快。天空之中只有星月相伴,下面是黝黑的山林,前方萬籟俱寂之中的一點醒目火光越來越明亮,有了這一點火光,便是方位標識,眾人去得更快了。

    他們來得極快,轉眼便已飛到白日經過的那個村寨。此時村寨中早已亂開了,村中好些處房屋都熊熊燃燒。幾十個穿著破爛的人正忙于將其中的東西都搬出來,堆在屋前的空地上。黃靜玄道︰“咱們先下去相助!”吩咐門下弟子道︰“你們先下去相幫搶東西出來,這里房屋都是木屋,火燒了這些時候,若是呼風喚雨,只怕朽了的木屋便會即刻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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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0 23:33:50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卷 回旋 第一百三十五章 生命之輕

    一眾弟子听了他的吩咐,都飛到村中,收了寶劍,四散開來,幫著村民搬東西出來。韓一鳴一落地,便向一家人家跑去。這家人家的房屋也是燒得很旺,門前兩個小孩子坐在地上,看著一堆破爛家什,兩個大人正自屋內奔出來,抱著些衣裳被褥。

    這些東西在韓一鳴眼中,皆可有可無,但他已見此地眾人都穿得破爛,顯然極是窮困,這些不起眼的東西對他們來說,就非有不可了。對家中物件堆山填海之人來說,這些物件隨手可拋。可是這里似乎家家都是家徒四壁,這些可有可無之物,必不可少。

    韓一鳴不及細說,回頭一看,只見各位師兄都挽起了衣袖,將長衣下擺提起來圍在腰間,各自奔忙。也將衣袖挽起,長衣下擺提起來別在腰間,沖入那搖搖欲倒、烈焰升騰的屋中。屋中早燒得火熱,韓一鳴一奔進去,便覺熱浪撲面而來,臉上火辣辣的。用手捂著口鼻,雙眼都被燻得睜不開來,強忍著睜開眼來,向四周看了一回,只見屋內地上放著的不過是些破爛瓦盆瓦罐。片刻之間,連鼻中口中都吸進煙去,饒是他捂了口鼻,還是嗆咳起來。

    嗆咳了幾聲,早已是涕淚交流,哪里還能細看。彎下腰來,將腳邊的東西抱了起來,便退出來。退到門外,用力咳了一陣,才見手中抱的是一個瓦罐。將瓦罐放下,直起身來,又要進去。忽然眼前一亮,抬起頭來,無數個小小水滴,自空中向他頭上灑了下來。遍身清涼,真是一場及時雨。韓一鳴正覺自己頭發、眉毛都被燒焦,小小水滴落在身上,他的衣裳瞬間便被打濕。他的面上本有灼痛,水滴落了下來,灼痛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轉身又向屋內奔去,奔了幾步,便抬頭向上一看,夜空中哪里有雨。原來他奔了幾步,那些水滴便沒了蹤影,只有前方那燒得要倒的木屋上方,有小小雨點灑下來。這樣猛烈的火勢,已將木屋燒得酥了,水勢一猛,必然會讓木屋倒塌,因而黃靜玄與趙浩洋只用小些的雨滴來壓住火苗的勢頭,讓人得以進出搬東西。韓一鳴知道是師伯師叔在上面施行法術,呼風喚雨,低頭又奔進屋內去。這回再進去,便不似先前那般灼熱,不分貴賤,低頭只管將所見之物都搬出來,放在兩個小孩子所坐的空地上。他也不及與和他一同搬東西的屋主招呼,一趟趟只管進出。

    不知搬了幾趟,他再進入屋中,搬起一個瓦缸時,只听頭頂上“ 啪”聲響。抬頭一看,只見滿眼火光,屋頂倒塌,帶著火光灰燼向他頭頂壓了下來。

    韓一鳴抱著那個瓦缸,呆呆站在屋中,看到屋頂倒塌向自己壓來,竟呆呆地不知所措。屋頂塌得極快,向下壓來,一股熱浪先已撲到面上。韓一鳴竟不知懼怕,他從未遇到過如此情景,只是抱著瓦缸,呆呆看著木屋頂向自己頭頂上壓來,不知閃避,也不知害怕!

    猛然他只覺背上一輕,耳邊傳來一聲金鐵摩擦聲,“錚”的一聲,一道金光自背上溢出來,片刻之間,便向四周擴散開來,在他頭頂不到一尺的地方,一道金色的屏障將倒塌下來的屋頂架住了!

    韓一鳴抬頭向上看去,只見那道金光薄薄的,離自己甚近。透過金光,連已經燒得黑中透出紅火的屋梁都看得一清二楚,火燒得那屋梁“ 啪”作響。愣了一愣,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大聲叫他,向外一看,只見杜青峰不知何時已跑到這所屋子的屋外,對著他大叫︰“快出來,屋要塌了!”韓一鳴看見他對著自己大聲喊叫,一把抱起坐在地上的兩個孩子向後跑開,又伸手向後指了幾下,這才如夢初醒,抱著那個瓦缸奔了出來。

    他一跑出來,就听身後“嘩啦”一聲,那屋木屋轟然倒下。一陣嗆人的煙塵自身後傳來,幾塊碎木濺到身上,打得生疼。回頭一看,身後一片廢墟。他還回過神來,杜青峰已跑上前來,道︰“師弟,你怎地什麼都要拿?一個瓦缸,真要賠上你的性命嗎?”韓一鳴呆了一下道︰“多謝師兄,不會的!”杜青峰道︰“怎地不會?我看著屋頂要塌了,叫你又叫不答應,我又顧著那兩個小孩,不能進來。咱們這回出來,劉師妹已是回不去了,難道你也要回不去不成?劉師妹是為了讓咱們大伙出來而喪生,你呢,卻是為了一只瓦缸!”

    一句話說得韓一鳴慚愧起來,道︰“師兄教導的是,我記住了!”杜青峰道︰“咱們是救人,能搶些東西出來最好,若是不能搶出來,也不能強求!”韓一鳴心道︰“難道師兄不曾看見那道金光麼?鳴淵寶劍的光澤閃耀之時怎他會看不見呢?”但口中卻不說出來。只是謝了又謝。

    杜青峰道︰“謝我做什麼,你該謝哪根救你命的椽子才是。我明明看見屋頂塌下來了,卻不知被哪根椽子攔住了,沒有直接塌在你頭頂上,讓你保得性命。”又對他看了看,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小心些罷!”韓一鳴心知他確實不曾看見那道救了自己性命的金光,便也不提起,只是隨他點頭。

    不多時,靈山諸弟子與平波門人諸人都聚集起來,村寨內本來只有幾十戶人家,又都是木屋草屋,這一通火起,燒去了十來間屋,他們本來極窮,東西不多,得靈山諸人與平波門下相助,東西倒也搶出來十之八九。

    眾人都停下來,站在一邊休息,看著村寨中人各自整理東西。黃靜玄道︰“咱們是否需要留些時日,再幫他們一幫?”平波道人道︰“幫他們建屋麼?道兄,他們世代在此居住,只怕說到建木屋,他們比咱們還有厲害。咱們也幫不上什麼,不還要向南而去麼?咱們早些走罷。”黃靜玄道︰“咱們尋找魔星,為的是救濟世人,防患于未然。但助他們一臂之力,不也是救濟世人麼?何故厚此薄彼?”——

    他們還會在這里遇上什麼?請大家關注下一章內容。這一章取了個現代些的名字,是因為覺得生命之輕,有時真不如瓦罐之重。感謝書友們的支持,非常感謝!請大家記和給我投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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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回旋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將心比己

    他話音未了,只听那邊傳來一聲慘叫,這聲慘叫尖銳淒厲,刺入眾人耳中。眾人都向那邊看去。只見村寨的另一頭,另有一伙人聚在那邊,這場慘叫便是自那伙人中傳來。韓一鳴呆了一呆,杜青峰已拉了他道︰“走,咱們去看看。”說罷,拖著他便走過去。二人走到那伙人面前,只見那伙人衣裳破爛,都是村寨中人,他們圍成一圈。

    中間有幾個人蹲在地上,韓一鳴自人縫之中看過去,卻是在路上相遇,招呼他們的那個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蹲在地上,近乎是捶胸頓足。韓一鳴再向他身邊看去,地上躺著一個女子,面色灰白,還微有呼吸,她的身上有著血跡,一雙手上也是血肉模糊,連臉上都有幾道血道。不知是怎麼弄的。韓一鳴正在疑惑,身邊已多了一個人,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回頭一看,趙浩洋不知何時擠了過來。

    村寨中人都充耳不聞,那中年男子連頭都不抬,也不搭話,右手握拳,拍打自己的胸口,對周圍村民的勸告听而不聞。趙浩洋眉頭微微一皺,伸手輕輕一撥,便擠了進去。韓一鳴明明看見他撥過之後,人群並沒有動,也沒有縫隙,他卻輕易便走了進去。他走進去的時候,圍在外面的人依舊擠得密不透風,他卻如同變成了一張薄紙,沒有推開人群,連人與人之間的縫隙都沒有加大,便輕易擠進了人群之中。

    趙浩洋在那中年男子身邊蹲下,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女子,道︰“這是怎麼啦?”那男子只對著手中的一塊白布發呆,一句話都不說。趙浩洋伸出右手,中指在那女子眉心點了一下,收回手來,那女子“啊”的一聲,醒了過來。

    她一醒來,便道︰“風雲,我的風雲!”她四下里看了一回,又向手中看了看,再向身邊看了看,呆呆地道︰“風雲,我的風雲呢?”趙浩洋還未說話,那中年男子道︰“風雲和嫂子都不見了,他們呢?”

    那女子嚇了一跳,愣了一陣,才道︰“鑼響的時候,我們知道山賊來了,躲在屋內不敢出來,但是後來就燒起來了。我和嫂子見起火了,抱著風雲就從屋內跑出來。是了,是了,有人就來搶我的風雲,有個人,他臉很黑,他搶了我的風雲。我大叫起來,嫂子也轉身來幫我,我們扭著他的衣衫,他忽然抽出刀,向嫂子砍來。我,我大叫一聲,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她眼神清澈起來,忽然放聲大哭。

    韓一鳴一動不動站在原地,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那幾乎已經成為前塵往事的過去,全部浮上心頭。那個痛哭不已,滿臉滿身都有傷痕的女人,讓他不可回避地想起自己的母親。慈祥和藹,總是面帶微笑,說話輕言細語的母親。驟然間失去了父親和自己的母親,她會是怎樣的傷心絕望,會怎樣的痛哭流涕。站在一邊,忍不住淚流滿面。

    他從來不敢去想當日母親是如何的痛苦,此時這個女人,卻將這一切都明白地擺在了他的面前。這個女人臉上、身上、手上,全是傷痕,是與山賊爭搶自己的孩子時留下的嗎?靈山上的一切以及後來的經歷,確實讓他覺得是新的一生,遠離了從前。但此時,這女人的幾句話,就將他拉回從前,那已經模糊,卻又清晰的從前。

    中年男子忽然一躍而起,分開人群,逢人便拉住細看,力竭聲嘶地詢問。韓一鳴呆呆站在當地,看看那個中年男子,再看看那個坐在地上,連站都站不起來,放聲痛哭的女子,忍不住淚流滿面,背過身去,再也不敢向他們看一眼。

    那男子四處問了一遍,失魂落魄,走了回來,一走到那女子身邊,便跌坐在地。韓一鳴頭也不敢回,卻也邁不開腳步,一步都挪不開。忽然听見黃靜玄的聲音問道︰“怎麼回事?”忙伸手將臉上的淚痕擦拭干淨,抬起頭來。

    趙浩洋道︰“听起來是他們的孩子不見了。”黃靜玄眉頭一皺,道︰“是嗎?你問一問,他的孩子是怎生模樣?”趙浩洋道︰“我欲助你,你能靜心麼?”那人低垂著頭,痴痴呆呆,似乎不听不聞。

    趙浩洋也不再問,提起右手來,他右手食中二指如螢火一般在黑暗中閃閃發亮,在那男子頭頂上一按,那男子抬起頭來,面對眾人。只見他眼中現出一個小兒的臉貌來,還非常小,連胎發都短短的。

    那是一個胖乎乎的男嬰,在那男子的瞳仁之中。片刻之後,那男子的眼珠變大,那個小男嬰的面貌越發清晰了。韓一鳴並不懂得嬰兒的大小,但一眼看上去,只見那嬰兒粉雕玉琢一般,忽然見他咧開小嘴笑了起來,口中還沒有牙齒,也知是極小了。卻見那男子眼中顯出那嬰兒的一只小手來,胖乎乎的食指指尖上有一個小小紅痣。

    平波道人道︰“好了,這個孩子的樣貌咱們都知道了,只待天一亮,便可以幫他尋找了。”韓一鳴听到這里,忍不住嘆了口氣。平波道人道︰“小朋友,你有什麼話要說麼?”韓一鳴道︰“要天亮才能找麼?”平波道人道︰“怎麼,你的意思是現下便找嗎?”韓一鳴道︰“我們的一時一刻,都會讓他們度日如年!這小小嬰兒在山賊手中過這一夜,還會有命麼?”平波道人十分意外,向他看來。

    忽然听黃靜玄道︰“咱們這就幫他找罷,不為人父母,哪里知道他們的心焦。小小嬰兒,在強人手中,讓人難以放心。”平波道人笑道︰“小朋友,你的心地很好呀,連這都想到了。”眼楮對著韓一鳴上下打量。韓一鳴臉上一紅,他並不是想到為人父母的心焦,他只是想到自己從前被強人關在與世隔絕的地方,無助、害怕、絕望。只是忘記了一點,小小的嬰兒是不會有害怕與絕望的。但他將心比己,將小小嬰兒也想得與自己一般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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