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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淫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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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匪兵兵)道魔傳[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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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4 19:44:03 |只看該作者
一零零三、偏心

  如風被打得楞了,怔怔地道:「師父,師父,弟子說錯了麼?」黃松濤一字一句地道:「你們給我聽好了!若是靈山派對松風下手,咱們就動手!拼就拼了,不能讓松風落在他們手上!松風手上有神石,一落入靈山掌握便白白便宜了那姓韓的小子!可你們要記好,這是最後的魚死網破!他若是打松風的主意,咱們要趕緊示好!松風不知人事,本來別的門派也不一定就看得上松風。但是松風手中有了神石,咱們一嚷,你以為別的門派會來主持公道?來與咱們結團成伙一同對付姓韓的那小子麼?那是痴人說夢!松風有沒人羨慕,我不好說。但拿了神石,又拿了辟獬寶刀的松風,絕對人人眼饞,人人都想得到。就目前而言,這姓韓的小子,對松風還沒有據為己有的打算,那咱們何必要與他為敵呢?他已經是平波及好幾個門派的眼中釘。他與平波較勁,平波對松風不眼饞麼?他可是什麼都想要的。因此松風落入平波手中,咱們才真的沒了希望。靈山弟子正好與平波誓不兩立,平波要搶的,他們一樣要搶,只是他們不似平波那般不要臉。這個時候,不以之為敵,反以之為友,才是對的!」

  如風低下頭去,黃松濤道:「你不要怪師父打你,我平日可沒高聲說過你一句!我知你們忍不住,必定跟靈山掌門動手了罷?」如塵也不敢高聲,只道:「是弟子思虛不周,一時忍不住,動上了手。」黃松濤道:「那,可有傷損?」如風、如塵都搖頭,黃松濤鬆了口氣:「哦,那就好!等遇上靈山掌門的時候,賠個不是罷。」如風道:「師父,這個不是,弟子,弟子……」黃松濤道:「怎麼?」如塵道:「師父,這口氣,著實有點難嚥下去。這小子帶著松風四處亂跑,咱們跟在後面,還得賠個笑臉,唉!」黃松濤道:「忍不住,也得給我忍住!將來總會有翻臉的一天,到時還怕沒出這口氣的時刻?現下就得給我忍著!」

  韓一鳴一向對黃松濤並不看得太壞,只覺他是個無可奈何,對無名無能為力的師長,可憐可嘆。這時聽他說出這句話來,明白知曉他與平波道人並沒差異。只是平波公然將怒火放在了明面上,公然與靈山派為敵。而黃松濤卻躲在了暗處,暗地裡對自己十分不滿。這樣的不滿,遲早有突破出來的一天,一旦他忍到了極點,或是無名真的有個意外,他絕無遲疑就會對靈山派下手!雖說他一直就防備著黃松濤翻臉,但乍然間看到黃松濤將對靈山的不滿都說出來,還是有些不是滋味。黃松濤是敵非友,只是眼下還未明白將敵意放在明面上,但心裡想必已全是不滿,不知這不滿還能壓在他心頭多久?

  如風、如塵站在原地不動,黃松濤慢慢踱了幾步,轉過身來道:「你們也太急躁了,你們可見靈山掌門往哪邊去了?」如風搖頭:「咱們趕著回來了,沒跟靈山掌門一起。」黃松濤嘆了口氣:「松風遲早會跟在他身後。咱們找松風好久了,不是麼?我前些日子聽說平波道長把靈山掌門給滅了,正想法子打聽這個消息是否真的,如若是真的,松風回來的日子就在眼前了。現下靈山掌門出現,松風也出現了,可知松風還是跟在他身後的。他在,則松風在,他不在,則松風也不在。那段日子,我仔細打探過,一點兒松風的氣息,我也找不到。而且同道也沒見過鬆風。偏靈山掌門一出現,他便出現了,唉!」他嘆了口氣,如風道:「師父別難過了,松風並不懂人事,說不定什麼便回來了。」

  黃松濤道:「希望如此罷,松風在此消失,你們便從這裡開始找,看能不能找到他。我先回去,明日我去萬虛觀看看平波道長,看看他那邊是什麼樣的說法,我想知曉那個他滅了靈山掌門的說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如遇上靈山掌門,你們一定要認錯,不可再如此倔犟了。」如風、如塵都恭敬地道:「師父請放心,弟子一定謹尊師命。」黃松濤點了點頭馭劍去了。

  如風、如塵站在原地,看著黃松濤的一點靈光在天際消失,韓一鳴也不出去,只在結界內看著他們。黃松濤消失之後,如風、如塵都站著不動,只是各自看著腳下,一動不動。過得一陣,如風抬起頭來,道:「師弟,師父已走了。」如塵苦笑一聲:「唉,走與不走,我這心裡都不痛快。」如風道:「師弟,別說了,師父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咱們,就聽師父的罷!」如塵苦笑:「師兄,咱們派中有多少修為不錯的師兄弟呀!難道真就比不過那個傻子?師父若是偏心別的師兄弟,咱們也認了。幾百年的修為,又會錯到哪兒去?可松風是個傻子呀,你跟他說什麼,他也聽不懂,連叫他,他也不會知曉,這樣的人,師父偏偏就偏心成這樣,你讓我說什麼好?」

  如風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師父的心思,我也能明白。誅魔弟子,必定有其與眾不同之處。你不看,四名誅魔弟子,有三名成了掌門了,可見誅魔弟子的天賦,跟咱們差異太大。尤其是靈山的誅魔弟子,這入門才三年呀!人家的修為早在咱們之上了!師弟呀,你仔細想想,咱們也是三百年以上的修為了,兩人齊上,楞不是這小子的對手,真也丟了修行三百年的臉!」如塵道:「那又如何?那是靈山的事,與我們何干?我看了也不眼熱!我氣的是,師父看了這些,只怕對松風更加偏心了。我擔心的是,師父視我們這些弟子如無物,最後將掌門之位傳給了松風,到時,我們,我們如何是好?」如風道:「不會罷!師父沒那麼糊塗!師父之所以重視松風,乃是因他是誅魔弟子,不會真的將門派傳到他手上的。你可不要亂想!」

  如塵嘆道:「師兄,你們想得太簡單了。我那時尋找松風,四方奔走,後與師父說,不要太擔心時,師父對我言道:『松風是異於常人的,靈力之高,非你們所能想像。他日必有所成,咱們的門派,將來倚仗他的地方多了。』師兄,你可知當時我聽了,心中是何滋味?」如風道:「師弟,只是倚仗,師父又沒說要傳位給他,你不要太多心了。」如塵嘆道:「師兄,不瞞你說,師父從不說將來要倚仗何人,你可聽師父說過咱們的門派要倚仗何人?沒有聽到過罷!這說出來了,聽在我耳中,自然認為師父對於掌門之位意屬松風了。師兄,咱們一起修行也有三百年了,我是那種小心眼兒的人麼?我是見不得師兄弟好的人麼?松風是什麼樣人?人事不知,渾渾噩噩,說到靈力,也是有的,但不知人事,也是有的罷?這樣的人能擔當掌門之位麼?那不是把咱們全都坑進去了麼?只要不是松風,任是哪一位師兄弟,我都會放心許多,會全力相助。當然,師父也說過,松風是矇昧未開,可是這個矇昧,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開?對於松風,我已等得失去了指望。更別提他現下是跟在靈山掌門之後了。都跟到人家背後去了,還會是咱們門派的弟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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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4 19:44:15 |只看該作者
一零零四、仇人

  如風嘆道:「師弟說的是。」如塵道:「說起來,也怪不了姓韓的那小子,我也知松風跟在他身後怪不了他。但若是沒有他,松風說不定就會回來了。因此我也知我與他打起來,完全是遷怒!我怒的是,師父為何不開眼,不看看我們這些聽話、懂事、知人事的弟子呢?難道咱們這許多師兄弟在師父心中,還比不過一個松風?好歹咱們投入師門也這些年了呀!」如風也嘆了口氣:「師弟,凡事都要有個緣份,或許,松風在這一點上,比咱們多些緣份。」

  如塵道:「師兄,我不是一個滿心嫉妒的人,師門之中,師父對我也不算是極好的,還有師兄弟比我強得多。我也不敢存什麼非份之想。我自己修為就這麼點,可是從來不想曾過掌門之位的。但好幾位師兄的修為,品格都十分出色,為何師父就不屬意於他們呢?師門要交在松風手中,那咱們的前景,除卻滅派,再無別字可說了。」如風道:「師弟,這也未必。師父也沒說要將掌門一位傳給松風呀!只是對松風關照效多而已,說到掌門之位,只怕還遠著呢。這事你說起來,我倒也有個擔心,師弟,不論師父意屬於哪位同門,咱們都不要說什麼。靈山是怎麼敗的?同門內訌,背棄師門。這個,咱們也是親眼見的。」

  韓一鳴聽他提起靈山,微微一愣,凝神聽他講下去。只聽他道:「外敵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同門各有異心。大家各有所想,門派不敗,也是不可能的。」如塵道:「可是師兄,掌門之位傳給了松風,松風又不開蒙,人事不知,咱們要如何是好?說起來,我也挺佩服靈山的韓師弟。臨危受命,他已是盡力而為。也因了他,還維持住了靈山的局面,沒有完全的一敗塗地。可松風若不開蒙,咱們可就慘了,掌門不力,會引來滅頂之災的。」

  他一直說的是:那小子。這時忽然說出一句:韓師弟。韓一鳴倒十分意外。如風道:「這個麼,師弟,你也不必太擔心。咱們先指望松風早早開蒙,實在指望不上,咱們也不會真的遵照師命,就認那麼個傻子做掌門。你當師兄中,就咱們想到這個,別人都沒想到?實則是人人都想到了。只不過有的人說,有的人不說罷了。」如塵看了他片刻,道:「難道,咱們要跟師父……」他收住口,不說下去了。如風道:「師弟,你也想得太多了。師父救過你,難道對你之外的人就沒有恩情麼?不說別的,師父對哪個弟子都是認真教導的,我們與你一樣尊敬師父的,怎會與師父過不去?真若如你所說,咱們也一定另有法子。多的不說,只說一句,哪一個門派,是一個人說了算的?松風可以執掌門派,也可以有人幫他呀。他若真是永遠不開矇昧,無非當個掛名的掌門罷了。另有師兄弟出來替他做事,引領門派,也未為不可呀!這個連咱們都可以想到,難道,師父就想不到麼?」

  如塵想了一想,正要說話,忽然收住了,回頭看去,韓一鳴也向著他看的方位看去,遠遠的天邊,有了幾點靈光,輕輕閃動。如風如塵同門多年了,對望一眼,各自持咒,隱了身形。那幾點靈光來得極快,轉眼已來到了面前,落下地來,正正落在韓一鳴前方。

  來人都穿著玄色道袍,韓一鳴看到了宋出群,而這群人為首的正是平波。瞬間看到仇人,韓一鳴一愣,緊緊捏了拳頭。但也只是片刻,便放開了。劫後餘生,震驚震怒的怎麼也該是平波道人,而自己這條揀回來的命,一定不能再讓他暗算得懲!韓一鳴定了定神,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著眼前這個近在咫尺的仇人!

  平波臉上怒氣衝衝,兩眼之中全是獰狠,四週一望,道:「出群,你是在這裡跟那小兔崽子打起來的麼?」宋出群道:「是,就是此間。」平波四週一望,伸手自懷中取出一面銅鏡來,正是七環寶鏡。韓一鳴此時離平波不過三尺,看得再清楚明白不過,七環寶鏡上還有一道劃痕,乃是自己用鳴淵寶劍劃的。忽然看到平波手腕上一隻木鐲,這只木鐲韓一鳴曾見過,劉星竹師姐曾戴過,這是阿伽盧神木鐲!韓一鳴定了定神,鼻端異香瀰漫,微帶清苦氣味,他記得劉星竹師姐曾說過,阿伽盧神木微有清苦氣息,這便是當日黃靜玄師伯扔在了蟲蜃之中的神木鐲。原來平波生生去尋了來了!

  神木鐲一出現,韓一鳴憤慨難當,平波的種種惡行都在心頭活了過來,牙關緊咬,拳頭又握緊了。平波七環寶鏡拿出來,在手中轉了兩下,寶鏡之上,一道明光閃過,平波便手持寶鏡,對著四周照了起來。韓一鳴猛然聽到心中有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道:「用無色無相寶鏡。」連忙自懷中取出寶鏡來,持在手中。

  平波先將七環寶鏡對著四周照了一回,不見異樣,口唇輕動,七環寶鏡上明光大盛,平波再次持著七環寶鏡,對著四周照過來,韓一鳴正不知該如何用無色無相寶鏡,無色無相寶鏡已自他手中升騰起來,轉了幾下,鏡面照向他,背面對著平波,一朵白蓮在滿滿的碧波之間放開,韓一鳴忽然看見滿滿的碧波沒了,白蓮卻憑空自放。平波的七環寶鏡帶著寶光轉到這邊,卻也轉眼就轉過去了,並無異樣。

  韓一鳴心知無色無相寶鏡將這裡護住了,這裡沒被平波的七環寶鏡照出來,心定下來,看著平波。平波收了七環寶鏡,道:「嗯,不在此間了。」宋出群道:「他定是去追無名去了。那小子著實難追。我們這裡一看不好,就追上去,也沒追到!」平波道:「神石果真是那個傻子拿了?」宋出群道:「師父,弟子看得再清楚不過。要不,咱們去找黃道長要人?」平波盯了宋出群一眼,道:「出群,不是為師說你,你也不動動腦子。你去找黃道長,說什麼?要他交出他的弟子來?」宋出群道:「是呀!他拿了咱們的神石,黃道長當然要交出他來了!」

  韓一鳴雖知宋出群是個沒什麼心智的弟子,但也不曾想到他一轉眼,便把神石也算成他派內的了,並且還說得那麼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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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4 19:44:28 |只看該作者
一零零五、照面

  平波道:「你還真敢想。好了,這事不必你操心了,你也不准管這事,少給我在背後幫倒忙。」宋出群道:「是。」這會兒他倒是相當的聽話了,完全不是那個焦躁易怒、一點就著的脾氣了。宋出群道:「那,師父,咱們現下去追那個小子?」平波道:「不,追不到無名的。他總是在你想不到的時候出現,咱們以不變應萬變,回去等著。」說著,收起七環寶鏡,先招出桃木劍來,馭劍去了。他的弟子也都招出劍來,跟在後面去了。

  韓一鳴忽然想要跟著他們去看一看,收起無色無相寶鏡來,正想去取青霜寶劍,心中又響起那人的聲音來:「別去,別動!」韓一鳴一愣,隨即不動,站在原地。過得一陣,黑暗之中走出來一人,身形瘦削,一身玄色道袍,正是平波。他不是走了麼?怎地又回來了?韓一鳴立知平波覺得此地異樣,只是無法可破,因此似是走開了,實則就在左近。平波走近來,幾乎與韓一鳴面對面了,他道:「誰?是誰?」韓一鳴向來不怕他,但看到躺在地上睡得十分香甜的無名,又改了主意。雖不怕平波,但這一出去,這個結界就會被平波識破。那麼多人從這裡過,都沒留意這裡,只有平波去而復返,足見他是深覺此地異樣的。

  兩人站得極近,韓一鳴隔著結界,仔細看這個仇人,他臉上怨毒頗深,一雙眼睛定定的盯著韓一鳴。韓一鳴還真的經不住這樣看,輕輕閃開些。平波眼珠並不隨著他動,而是四周細看。他忽然一指,身後的桃木劍化為道道靈光,直直打在結界之上。雖說他出手狠辣,結界卻紋絲不動,平波神情探究,又看了片刻,微微搖頭,站在原地想了一陣,才馭劍而去。

  韓一鳴眼睜睜看著他去了,這回是真去了。站了一陣,回過頭來,卻見院中除卻無、靈骨之外,還多了一人,面目姣好,神情思索,卻是羅姑。羅姑一雙眼睛也盯著平波的去路,片刻之後轉過頭來,韓一鳴道:「嫂子可看出什麼來了?『

  羅姑道:「他身上有一道黑氣,這是從前沒有的。這道黑氣很凌利,並且怨氣很重。這樣重的怨氣,應該是一個壯年才有的,並且是英年早逝,心願不得償的鬼魂才有的。他哪裡去弄了來?」韓一鳴也不回答,羅姑道:「你不是說他有個弟子死而復生了麼?難道這道黑氣跟這個弟子有關?」韓一鳴於這些是一點兒也不通,實在說不出來,只是站在一邊,聽羅姑說。羅姑道:「他囚禁的那個女子,很厲害麼?」韓一鳴道:「我不懂這些。也不知怎麼說。」羅姑道:「嗯,還是我自己親眼看一看的好。咱們找個機會去他的門派罷,我倒真想看一看他那起死回生的弟子是什麼樣的?還有那個異樣的女子,她是否真能讓人起死回生?」

  韓一鳴道:「你去,太過冒險了。」羅姑道:「我不去,你又不懂。你看到的,我也看到了。我看到的,你卻看不到。不讓我去看,我如何得知是怎麼回事?」韓一鳴道:「但你這樣去看,太過招搖了,平波絕不會放過你。」羅姑微微一笑:「我為何要讓他看出來是我,我喬裝成別人,有何不可?就裝成一個要前去有求於他的人,走到到他面前去。」韓一鳴道:「行麼?」羅姑道:「沒什麼不行的,想要得知這事的端底,只有自己去看。你們是替不了我的,你們也不會看。」她想了想道:「咱們天亮就去,我倒真想去看看那是怎麼一回事。」韓一鳴心中不安:「嫂子,這也太涉險了,我終有些放心不下。」羅姑道:「你要看透些,這個事,我就是去與你師兄講,他也會讓我去的。我要做的事,別人不能更改。再者,我本是行走於陰陽兩界的,出了這樣的事,理所當然的要去弄個明白。」

  話說到這個份上,韓一鳴知曉羅姑心意已定,不是自己言語能動搖的了。於是道:「那嫂子,師兄是一定會陪你去的,我也同你們同去。」羅姑對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搖了搖頭道:「你師兄不能去,你就更加不能去了。」韓一鳴道:「那不成!萬一有個閃失,可不是好事!若是嫂子要一人前去,那便不要去了,我絕不會讓嫂子獨自一人去萬虛觀。」羅姑想了一想,回頭看了看屋子,對他道:「也罷,那你聽我說,這話我只能說一回。你師兄這回開了智慧,會很有長進,可這長進,僅是對他的智慧而言。他的靈力很是微弱,若是正與平波打了照面,他是沒法子脫身的。他的修為,不在武力上。不要置他於死地。因此,你隨我去,不要讓他去,至少,你我都有在平波面前自保的能力,而你師兄的修為,是不能自保的。」韓一鳴默然不語,回頭看了一眼,屋內沈若復正睡著,聽不到這番談話。

  停了一停,羅姑又道:「有件事,我想拜託你。」韓一鳴道:「嫂子請說。」羅姑道:「你要多照拂你師兄。就算是我的一點私心,請你多多照料他。」韓一鳴道:「嫂子放心,我一定好好照料師兄,不讓他涉足險境。」羅姑面上浮上一絲笑容,她面目本來姣好,這一笑,十分溫暖。韓一鳴心裡卻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正在想間,羅姑已道:「今天這一夜,當真熱鬧,你也歇一歇,過會兒天亮了,咱們就該去了。」

  她說完這話,轉身走回屋裡去了,只有韓一鳴依舊站在原地。韓一鳴也不覺得疲累,看了看天邊,已泛起了白色。那邊靈骨依舊靜靜立在院中,對眼前的一切不知不覺,無名剛四肢叉開,睡得無比香甜。這一夜當真如羅姑所說,熱鬧。韓一鳴往靈骨身邊地上坐下,再抬起頭來,忽然看到靈骨深深的眼窩當中,微有藍光閃過,緊接著碧水寶劍上,也有一道藍光,也是自劍柄滑過劍鋒。藍光一閃即逝,韓一鳴再笨,也知曉這是藍龍筋的緣故。他這幾日不吃不喝,也全無疲憊,想必是吃了龍睛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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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4 19:44:39 |只看該作者
一零零六、探

  忽然想起那童子來,也太過厲害了,不知他的靈力是怎樣的高強。正想間,身後微有聲息,回頭一看,無名已經坐起身來,他一手持著辟獬,另一手抓著那塊神石,雙眼茫然,定定的坐著。韓一鳴試著叫了他一聲:「無名。」無名恍如不曾聽到一般,兩眼直瞪瞪的看著前方,他還是那樣,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天亮之後,沈若復與青竹標陸續起來,進進出出之後,沈若復過來,對韓一鳴道:「師弟,你又一夜沒睡?」韓一鳴道:「師兄,我不累。」沈若復道:「我知你不累,羅姑告訴我,你又大起大落的經歷了一回,靈力大增,這些天都不會累。」韓一鳴道:「哪裡有這事?」沈若復道:「嗯,我聽羅姑說,你們已商議過,她要去平波的萬虛觀看一看。」韓一鳴道:「是的,嫂子對我言道,她看不明白汪靖波之事,因此想到萬虛觀去看一看。我很是擔心,平波不是好相與的,並且也是見過嫂子的。」

  沈若復道:「他見是見過,但羅姑說她一定要去。她的脾性,我是知曉的,她要做什麼事,就一定要去做的。你若不陪她去,她說不定什麼時候便私下裡去了。再者汪靖波死而復生,於咱們一定不是什麼好事,還是搞明白清楚的好。咱們一同去,雖則我不能走近,但挨得近一些,也能有個相互之間的照應。」正說著,羅姑出來了,對他們看了一眼,走到她們面前來道:「如何,可想好了?」沈若復笑道:「你一定要去,我們就去。只是這事,也得讓我和師弟先商量商量。」羅姑道:「好,你們說完了,我還有話要跟你講,我在屋裡等你。」說完,轉身就走。

  韓一鳴看她走入屋裡去了,才道:「師兄,我很擔憂。」沈若復默了片刻,道:「不怕,萬事小心便是了。你叫上青竹標等一等,她叫我說話,一定有事,我先去聽她有什麼事。」沈若復與羅姑相商去了,韓一鳴回頭看無名,無名卻不見了。他本來就坐在韓一鳴身後的,這時韓一鳴回過頭去,無名不見了。雖說無名一直古怪,但就這樣不見了,還是令韓一鳴四周看了一看。無名沒了蹤影,韓一鳴不禁感嘆,幸好無名是黃松濤門下弟子,輪不到自己擔心。若他們是靈山同門,手持神兵利刃,又有神石在身,不知會有多少人打他的主意,真不知要擔心成什麼樣!

  青竹標早上起來,出來看見韓一鳴,問候了一聲,拿著他的夜光寶劍,出門找地方練馭劍術去了。韓一鳴要院裡站了許久,沈若復才從屋內出來,道:「她都與我說了,她是一定要去看看的,看過之後,才能幫得上你。」韓一鳴道:「師兄,咱們去萬虛觀,平波一定會知曉,他可不會放過我。我並不擔心我自身,平波拿我沒法子。但我說不出來的擔心,卻是在你和師嫂身上,平波不能奈何我,要是轉而向你們下手,我該如何是好?我總不能將你們都拴在身邊。」沈若復道:「這個,我們也想到了,不打緊的。他也不能對我們怎麼樣。萬事也不必這樣想,凡事咱們遇上了才能知曉該怎樣應對。咱們想得再周全,都會事出意外,只有事到臨頭,才知曉咱們會怎樣!」韓一鳴聽沈若復這樣一說,知他已是周全的思慮過了。便道:「好,就依師兄說的,咱們去萬虛觀。」

  過得一陣,羅姑也出來了,她提著一個小小包裹,看來所需隨身的物事,都已打在其中。她出來,對著院內看了看,對沈若復道:「咱們走罷。」韓一鳴道:「這些呢?」沈若復道:「這不過是個虛幻,走罷。」三人走出結界,韓一鳴將青竹標一同叫了回來,羅姑在地上畫了一個葫蘆形狀,站了進去,瞬間消失了。這邊三人都馭劍直奔萬虛觀而去。

  他們也並未落在萬虛觀,而是遠遠落在城外幾里地。沈若復道:「走罷,咱們進去罷。羅姑在城南的小客棧等著我們。」引著他們一路行來,進了城,直奔城南的小客棧。羅姑果然已在客棧裡了,她已換了一身淺藍衫子,梳洗過了,頭上插戴了兩件首飾,薄施了脂粉,看上去溫柔賢淑,就是個尋常人家的女子。她對韓一鳴上下打量了一眼,道:「師弟也去換件衣裳。」她說著,指了指桌上。桌上已放了一件葛黃色的衣裳。韓一鳴道:「換了,平波也能認出是我。」羅姑一笑:「你與我同去,但你晚一柱香再進去,只要他晚點認出是你,我不就能多看看了麼?」

  韓一鳴道:「我要晚些進去?」羅姑道:「我們若是一同進去,他的門人弟子立時便會認出你來,那我還看什麼?你一定要陪我同去,那就晚一點進去,咱們一同離開便是。你心中靈眼已開,只是平波一定會防你們的靈眼,因此你算計著,大約一柱香,便可進來了。你呢,我放心許多,要是你師兄,這可不一定能逃過平波的毒手。」韓一鳴一想沒錯,便取了衣裳去隔壁的客房換過了衣裳,這件衣裳寬袍大袖,韓一鳴穿好之後,將青霜寶劍也塞在了衣服中,將腰帶繫上,忽然門上敲了兩聲,韓一鳴一回頭,門開了一半,一個小二叫了一個梳洗師傅進來,道:「這位客官,這是您老的同伴叫來的梳頭師傅。」韓一鳴不意羅姑如此慎重,看那梳頭師傅已來了,便道:「好。」

  梳洗完畢,走到羅姑屋內,卻不見沈若復,只有青竹標站在羅姑身邊,輕輕點頭。羅姑看韓一鳴進來了,便道:「你記好我說的話。」青竹標道:「是。」語氣神態,少有的老實。韓一鳴道:「你何時這樣乖巧了?」青竹標吐了下舌頭,韓一鳴道:「好了,咱們走罷。」羅姑道:「好。」轉頭對青竹標道:「你去看看咱們雇的轎子來了麼?」韓一鳴奇道:「咱們還要雇轎子去?」羅姑道:「是的,我從前就在這間客棧留下過標記,這裡平波早已下了符咒的,我只要一踏到客棧外的地上,不論泥土磚石,平波立刻會知曉我來了。那我就看不到什麼了。」韓一鳴一愣:「平波有這樣厲害?」羅姑淡淡一笑:「他早就防備我們這些異樣之人了。」韓一鳴不禁道:「那,你不能去!」羅姑停了片刻,道:「我一定要去。」她拿出兩個小小紅布包來,一個遞給他,一個拿在自己手中,道:「師弟,你也拿著這個。」

  韓一鳴依言接在手中,羅姑道:「這符咒,我有兩個,你一個,我一個。若是平波發現了我們,你就用力捏造這個符咒,同時心裡念『去無蹤影』四個字。記好了麼?」韓一鳴道:「我記好了。」羅姑道:「這個符咒一念,你立刻就會離開平波的萬虛觀與法陣。平波只要一知曉是我們,他立刻就會催動法陣的,而你我,若不依賴這個符咒,是離不開他萬虛觀的法陣的。如今他萬虛觀最為厲害的法陣是打開的,你馭劍也逃不出去的!而這個符咒,是我師父傳給我的,這也是我所知曉最快的法子了,到時你也不必管我,這是我的符咒,我用起來只會比你更為順手。來,伸出手來。」韓一鳴依言伸出右手,羅姑道:「咬破指尖,滴在符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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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4 19:44:49 |只看該作者
一零零七、萬虛觀

  韓一鳴依言而為,道:「那師兄呢?」羅姑道:「他不隨我們去!你師兄的修為較弱,青竹標是新進弟子,他們去了一定會落在平波手中,因此我讓他們一會兒去符咒把我們帶到的地方等著,你要多照拂他。」韓一鳴聽說沈若復不去,心中略鬆了些,道:「嫂子請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師兄涉足險境。」

  門上一響,沈若復與青竹標進來了,青竹標道:「轎子來了。」沈若復道:「此去一定要小心,師弟,你一定要按捺住自己的性子。不要輕易動手。」韓一鳴道:「師兄放心,我一定忍而又忍,絕不輕易動手。」羅姑道:「我們這便走罷。把轎子抬進店來。」青竹標立時出去吩咐轎伕,沈若復道:「你千萬小心。」羅姑微微一笑:「不要擔心,我自己知道。咱們已商量好了,就按說好的去辦。」

  轎伕將轎子抬入客棧內,羅姑將青竹標叫過來,道:「那物事你收好了?」青竹標道:「收好了。」羅姑點了點頭,坐入轎中,拉下轎簾,韓一鳴隨在旁邊,轎伕抬著轎子,走出客棧,直奔萬虛觀而去。

  一路上未見異樣,韓一鳴來此地已是數回,這時走在路上,細看路邊,與平時一般無二。一直走出城來,還未出城門,韓一鳴便已見萬虛觀前,迎來送往的平波門人奔走不停。韓一鳴按羅姑的吩咐停住腳步,不再往前,直看著那乘小轎奔萬虛觀去了。韓一鳴此時靈力早已不是從前,人不過去,心中靈眼卻看得一清二楚,羅姑的小轎在萬虛觀外停下,一名低輩弟子上來迎接,將羅姑接進觀內去了。

  在萬虛觀外,韓一鳴的心中靈眼還能看得一清二楚,羅姑進了萬虛觀,韓一鳴就看不到了,只得心裡算計著,等待時候。等過得片刻,心中始終放不下,便向城門走來,才走到城門口,便見萬虛觀門前已站了數人,當先一人正是錢若華,對著他這邊笑道:「韓掌門,既然來了,何必這樣躲躲藏藏呢?男子漢大丈夫,藏頭露尾,不嫌丟人麼?」韓一鳴立知不好,羅姑已進萬虛觀去了,平波門人這樣嚴陣以待,已是凶多吉少了!當下也不做多想,將青霜寶劍取在手中,慢慢走近去!

  平波的門人弟子都自兩翼包抄上來。萬虛觀的香火本來極旺,這時路上正是人來人往,一看這裡劍拔弩張,立時路上的人都跑了起來,有奔向城門的,也有各自尋地方躲藏的,韓一鳴持劍站定,對錢若華道:「這路上都是你萬虛觀的信男信女,咱們的恩怨,扯不上他們罷?」錢若華笑道:「韓掌門果然大氣,那讓他們先走如何?」韓一鳴道:「行!讓他們走開。只不過,這個時候,你的同門若是要對我下手,我可不會束手就擒,坐以待斃。我現下不動手,你們自然也不要動手。設若是你們不講信用,他們還沒走完,便動手,我也不客氣!反正他們只是你萬虛觀的信眾,與我無關,是死是活於我並無關礙。他們的生死,你們不在意,我更不在意!」

  錢若華道:「好,那就讓他們走。」對信眾道:「快走快走!」一時間,本已混亂的路上越發亂了起來,眾人腳步匆匆都向城內跑來,連同本來尋找躲藏之處的,也自藏身之處出來,跑向城內。錢若華倒也說到做到,手一揮,平波門人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讓眾人向城內跑去。韓一鳴今非昔比,手捏劍柄,青霜寶劍上已生出簇簇霜華。錢若華笑道;「韓掌門,既然是來我派拜訪,為何不讓我做個東步道,進去好生歇歇,咱們也聊一聊呢?我們總是大大方開著門廣迎四方來客的。」

  韓一鳴眼見萬虛觀的信眾還在往裡跑,知曉這些人還沒進城,錢若華不會動手,淡淡地道:「不必如此,你們當日上我靈山,不也是偷偷摸摸上來的麼?我不過是學一學你們,有樣學樣罷了。」一句話說得錢若華臉上有些下不來,但錢若華豈是等閒之輩,轉而道:「昨日晚間,韓掌門來去匆匆,我還當要過些日子才能與韓掌門再相遇,不想韓掌門這便來了。」韓一鳴也不理他,只是向萬虛觀內看了看,明知此時羅姑已是凶多吉少,卻還存著一線希望,期盼她忽然出來,自己好帶同她一同逃離平波的掌握。

  錢若華見他看萬虛觀內,已知他看什麼,笑道:「韓掌門,不必看了,出不來的。」韓一鳴冷笑道:「果真麼?」他手一捏青霜寶劍劍柄,一道靈光自他背後轉了出來,靈盾已將他護在當中。此時除卻他與平波門人,路上再無別人。韓一鳴手一揮,靈光四濺,平波門人早就四面包抄上來,他們手持桃木劍,劍上靈光閃爍。只是他們需要唸咒,韓一鳴是信手就來,一下就搶了先機,道道靈光四散開來,已經持咒的趕緊對付,還未持咒的,只能閃躲。韓一鳴這一出手,便不放鬆,青霜寶劍縱橫揮舞,一著搶先便著著搶先,將平波門人都逼得手忙腳亂。

  他忽然出手,平波門人都沒防到。連錢若華都沒防到他說動手便動手,且沒想到韓一鳴不必持咒,趕緊閃開,一時間,萬虛觀門外,已亂成一團。宋出群破口大罵,邊罵邊閃躲。錢若華見同門閃的閃,躲的躲,狼狽之極,場面早被韓一鳴掌握,再想翻過來將韓一鳴壓住,已是難上加難,連連呼喝著要想將韓一鳴的勢頭壓住,已然來不及,被韓一鳴搶了先機,便被他壓住了,平波門人想盡辦法,出盡法寶,也翻不過身來。

  韓一鳴有靈盾護身,又佔了先機,將平波門人打得手忙腳亂,逼得他們不能近身,看他們一時對自己無可奈何,便向著萬虛觀直闖進去。忽然只覺腳下一顫,一道明光自腳下而起,韓一鳴身手敏捷,早就躡空而起,腳下道道明光依次亮了進來,彎彎曲曲,一個巨大的法陣亮了起來。萬虛觀的法陣催動了,同時,平波道人森冷的聲音道:「小兔崽子!本來道爺都放過你了,這可是你送上門來找死!須怨不得我了!」一個個字符自萬虛觀內向外亮起,韓一鳴知曉萬虛觀就是一個巨大的法陣,卻沒想到是這樣大的一個法陣。此時已由不得他細想,羅姑已陷在了萬虛觀內。韓一鳴心知今日絕對討不了好去,心一橫,怎麼樣也要將羅姑搶出來,不能任由她落在平波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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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4 19:44:58 |只看該作者
一零零八、算計

  他心念電轉,手上青霜寶劍已縱橫揮動,平波門人的靈光打過來,都被他的藍龍靈盾攔住了,毫髮無傷,他們的靈光根本打不進來。猛然聽平波的聲音冷笑道:「小兔崽子,你也一同進來罷!你的同伴我留下來了,你也留下來罷!」韓一鳴正要往裡沖,忽然腳下一軟,低頭一看,他依舊在空中,但下方巨大的法陣旋轉起來,無數字符帶著光亮自地上脫了出來,一個字符貼到了韓一鳴腳邊,韓一鳴只覺一股巨力,將自己往下拉。韓一鳴腳一甩,想要擺脫那個字符,卻是擺不脫。只聽平波的聲音冷笑:「你們都退開,看我取他!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居然送上門來了,還省了我到處去找。」

  隨著平波的話聲,韓一鳴覺得腳上越來越重,那股力量越來越大,生生將他往下扯。韓一鳴已知不妙,要是真被扯下去了,就落入了平波手中了!他一路來盤算過,要是與平波門人交手,自己不會落下風。但卻沒想到平波這裡這個法陣如此厲害,這時他腳上那個字符,他不知要如何去除。但再任那個字符在腳上,遲早被平波扯將下去!

  平波門人早散了開去,韓一鳴還沒看見平波,便被一個字符纏住了。韓一鳴識得厲害,揮劍將貼近來的字符都一一盪開,蕩得粉碎。但那個已經貼在腳上,卻不知該如何弄掉。只聽平波幸災樂禍地道:「姓韓的小子,你不要你的腿便可以擺脫這個字符了!」平波門人都在旁邊哈哈大笑。韓一鳴怒氣上衝,卻格外冷靜,羅姑一定落入了平波手中!自己就不該聽羅姑的話,陪她來看!平波是什麼樣人?絕不會放過這大好的機會!

  只是到了這個時候,後悔也沒用了,韓一鳴略微寧定心神,腳下那股大力早將他拖得向下落來,離地面只有一尺左右了。地上字符法陣旋轉不休,韓一鳴雖不知落在地上這個法陣會怎麼樣,卻知只要一落地,自己要脫身便千難萬難了。一個字符就纏住了自己,這滿地的字符,如何擺脫?韓一鳴本想進了萬虛觀,羅姑能看個清楚明白,自己就算是遇上平波,也不擔心。至於平波門下弟子,那就更不怕了。但沒想到平波卻是立刻就催動了法陣,韓一鳴也知這法陣厲害,但沒想到厲害到了這一步,一個字符貼在自己腳上,自己的盤算全然沒有意義了!

  韓一鳴腳上那個字符越來越亮,韓一鳴慢慢向下落來,平波門人圍在四周,哈哈大笑著。到了這一步,韓一鳴格外清醒,平波門人一副成竹在胸,他已插翅難逃的模樣,韓一鳴眼看四周,忽然聽平波的聲音道:「怎麼樣?我的法術也不錯罷?你們既然來了,便給我留下罷!」韓一鳴深知今日是自己莽撞了,就不該送到平波面前來的!但事已至此,抱怨無益了,想法子脫身才要緊。便在這時,羅姑的聲音直穿過來:「那個符咒!」韓一鳴不由自主的握住符咒,背心一緊,一股巨力自背心將他一扯,韓一鳴眼前一黑,全身如刀割般疼痛,口鼻都被摀住了一般,一口氣都吸不進來。片刻之後,眼前一亮,萬虛觀早已消失不見,他站在樹林當中,面對面站著的是他的弟子青竹標!

  韓一鳴全身疼痛,大口喘氣,端詳四周,卻見沈若復也站在一邊。韓一鳴立刻道:「快!跟我走!羅姑落入平波掌中了!」他轉身便跑,猛地手臂上一緊,韓一鳴回頭,卻見沈若復道:「別去!」韓一鳴愣了,看了他片刻,急道:「我們一到那兒,羅姑就被平波發現了!我本想去搶她出來,平波催動了他的法陣,我……」忽然收住了口,看了看青竹標,又轉頭來看沈若復。沈若復滿臉的寧靜,青竹標一動不動,韓一鳴道:「師兄,你怎麼了?羅姑被他抓住了呀!」沈若復道:「我都知道。」韓一鳴道:「咱們不能讓羅姑落在他的手中,咱們一同去,把羅姑搶出來。」沈若復道:「不用了!」韓一鳴一愣,看著沈若復。

  沈若復道:「她就是要去平波那兒的。她早就算好了,你送他進去,平波一定會查覺,會分心來對付你,她能看到她想看的。而且她會讓你逃得掉。她一早就知曉,平波那兒有個極大的法陣,咱們一走近平波的萬虛觀,平波便會知曉。她擔心我逃不掉,因此讓你去送她。」韓一鳴驚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方道:「師兄,你說的什麼?」沈若復道:「平波遲早要抓到她的。平波要抓她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他早就知道羅姑是什麼樣的人,我們與同門分手後,他的弟子追了我們一路。若不是她的法術精妙,我早就被抓了!」韓一鳴愣了,怔怔看著他。

  片刻之後,沈若復道:「師弟,她早就算好的,她一定要看平波的法陣。平波如不催動法陣,她看也無用!因此,她早就想好了的。她算計得很對,就是讓平波因了你出現催動法陣,她才得窺視一二!」韓一鳴目瞪口呆,怔怔看著沈若復,看得一陣,轉過來看青竹標。青竹標道:「師父,羅姑姑找人來給你梳頭,用你的頭髮,做了個符咒,她把這個符咒交給了我。就是用這個符咒,我才把你拉回來的!羅姑姑說,你一定不會棄她獨自逃生,因此她說,符咒熱了,就是你的危急時刻,我把符咒一點燃,你就會回來。」韓一鳴這才明白為何羅姑一定叫了梳頭的待詔來給自己梳頭。

  他停了一停,又說:「你們一走,我和師父就趕往這邊來了,這裡已遠離萬虛觀,平波的法陣厲害,萬虛觀方圓十里之內,都是他的天下。我們這是在百里之外了,他鞭長莫及。」韓一鳴如被雷擊了般,呆呆看看沈若復,又轉過來看青竹標,這意外來得讓他不知所措。半響方道:「師兄,你們,你們瞞得我好苦。「沈若復道:「師弟,你不必擔心她,平波不會為難她。她有平波想要的法術,平波想要自她處得到幫助,就不能為難她!」韓一鳴急道:「師兄,平波不是省油的燈!」沈若復看了他片刻,道:「師弟,她是我的結髮妻子,我不比你擔心她的安危麼?」

  韓一鳴語塞,沈若復又道:「師弟,我不瞞你,平波一早就想拿她。我們一路走來,十分艱難。我的修為,連自己都保不住,就別談保她了。一路之上,都是她的法術救急,因此,我對於自己的修為,才會那麼在意,那麼急於求成!」片刻之後,沈若復又道:「這一路過來,平波早知她是什麼人,會些什麼法術,早就要擒她了。我們後來得那童子一個結界,保了許久的平安,若沒那個結界,我們或許已落入平波手中了。」韓一鳴默默無語,這一路來,他也是死裡逃生,沈若復靈力不如他,可想而知面對平波的為難,他們是怎樣的應付維艱。不由得暗地裡後悔,早知如此,絕不來問羅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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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4 19:46:06 |只看該作者
一零零九、依靠

  沈若復又停了一停,道:「師弟,我不知何時才能有所進展,但羅姑卻不願迴避閃躲。那日你講了汪靖波起死回生,她後來便對我說,她要到平波門派裡去,要去親眼看看這個起死回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勸過她的,她說她一定要去!她是陰陽界的指路人,為的就是讓陰陽兩界安寧平靜,這猛然間出來一個起死回生的,她就認為不安定了。因此,她是一定要去看看的。她當時對道:『我若去看,一定會落入平波手中。你們千萬不要擔心,既然平波讓他的弟子起死回生,那麼我這樣的人,他一定是求之不得的。因此落入他的手中,並不可怕。他或許會為難別人,而我,他不敢為難。我們在外,反而要擔心他何時來為難。我到了他派中,以我之能,只有他求我的。我只要告訴他,你可想靈體分離?可想靈體自行生長?他就不敢為難我。』因此,她定了由你送她到平波處去,為的是能看一看萬虛觀的法陣。也定了我們將你拉回來,她一個人,反而令平波不能掌控。」

  韓一鳴愣了一陣,才道:「師兄,你們早就算好了,卻不告訴我!」沈若復道:「既然是計,就不要說穿,說穿了,就不靈了。平波是何等樣人,只有比我們更狡猾的。」韓一鳴道:「只是,他也十分兇狠,我擔心嫂子在他手中,不能隨心所欲。」沈若復淡淡一笑:「這個,我們也商量過。若是我們再有誰落入平波掌握,她就為平波所控了。因此,剛才我已給知會同門,見到平波,立刻溜走!不可落入平波手中!尤其是我,師弟,我落入平波手中,平波就會用我來逼她!但是她落入平波手中,平波用她卻逼不著我!她法術奇特,天賦異稟,她能拿捏平波,而我不能!事已至此,我們就等著看看,後面會是怎樣!」

  這是韓一鳴始料未及的結果,怔怔看著沈若復,沈若復微微一笑:「師弟,我也勸說過,她卻執意要去。她說,平波對於要做的事情,一定會想盡辦法達到目的,平波一定會來抓我和她,至於我們,不可能時刻跟在修為深湛的師兄弟身邊,遲早落單,為他所擒。不如她去自投羅網,平波抓到了她,就會晏旗息鼓。如此一來,她反倒可以掌握平波了,除卻不得自由外,只怕別的,都只有平波被她拿捏的。」韓一鳴道:「可平波絕不會由得她的!」沈若復道:「我也這樣說過,她說她已有準備,只要一入了萬虛觀,平波就會出來留難,這個時候,她就會問平波:你可想要靈體分離?你可想起死回生?你可知這些要做些什麼?這三句一問,平波至多說他已讓汪靖波起死回生。這時她就會問平波:什麼叫起生回生?你那弟子真的是起回生麼?你想我告訴你,他身上聚著的到底是什麼嗎?我仔細想過,這幾句話一問,平波真就不會對她怎麼樣。她是我的發妻,我比你們更憂心她的安危。但她那夜說一定要去,與其讓平波掌握一切,寧可由她分掉一半他掌握的機會。」

  說到這裡,沈若復停了一停,道:「師弟,我起初是不讚同她去的。她的這話,讓我另有了想法。平波從前認為羅姑是妖孽,他是對她下重手的。現下,對她這樣的異樣修為,應該是求之不得的。也因了這點異樣的修為,我和羅姑和你們分手之後,一路被他的弟子追在後面。有時真不是他們不如我們,我的修行,與師弟你實在是天壤之別,若不是羅姑,我早就喪生在平波門人劍下了。他們與我們面對面撞上,不下五回,我是拼了魚死網破的,活著不能被他們捉住。後來我漸漸察覺,我心一橫,要與他們拚死的時刻,他們都閃開了。因此我就更知曉,我不能被平波捉住,只要我被捉住了,就等於羅姑被捉住了。後來那童子給我們一個安身之所,等待的時候,羅姑還對我說過,只要我不被平波捉住,平波就拿我們沒奈何。師弟,我是深知自己的修為的,也因此極為苦惱。作為丈夫,我沒保衛妻子之能,實在傷感。所以那時,我會要在平波門人身上一試身手。」他苦笑一聲:「師弟,我太希望我有你這樣的修為了!我實在修為低下,無能之極!」

  韓一鳴道:「師兄,你不要如此自責,你是心修!大師伯曾與我說過,心修是修為中最難的。師兄你修的是最難的,自然不能一日千里,也難以很快有起色。但你一旦修通,那一定是四師叔那樣的。」沈若復嘆了口氣:「四師叔!那是何等的驚才絕豔!師弟,我是以四師叔作為我的榜樣的。若是咱們還在靈山,那修個幾百年,我一點兒也不著急,因我們有靈山可以依靠。咱們早沒了靈山依靠,萬事靠自己,我有這個情急,你想必也是感同身受。」韓一鳴不語,沈若復說到他的心坎裡去了。看沈若復不說話了,才道:「師兄,我的修為,我師父給了多少,你不是不明白。若沒有我師父的相助,我現下也沒有這樣的修為。我得了他幾百年的武慧,因此,我的修為大進。但若沒有師父,我現下也沒有這樣的修為的。你全是靠的自身,自然跟我不相似。師兄,你若是真的修通了,全憑自己,那叫人佩服,現下不能急的。師兄,只要你說一句話,我就把嫂子搶出來,不論用什麼法子,都要把嫂子搶出來。」

  說了這許多,沈若復已冷靜下來,搖了搖頭道:「師弟,我不過是牢騷罷了!我憋了許久了,說出來,好些了!你要相信我一點,這是我與她相商的結果。她還說過,以她的修為,該脫身時她會脫身。就暫且聽她的罷。她執意如此,我們都看一看會是什麼結果。」兩人都不說話了,青竹標小聲道:「姑姑有句話,要我告訴師伯師父。她說神木鐲,讓師伯師父即刻便去取出來,取出來後,讓師伯戴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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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4 19:46:12 |只看該作者
一零一零、落水

  韓一鳴與沈若復對望一眼,沈若復道:「師弟,你還記得那個地方麼?」韓一鳴想了一想,想起來了:「那時羅姑還在那邊指點了一個女鬼去投生,一個極剛烈的女子,咱們在那兒為那個女鬼念了佛號的。」沈若復道:「是的,就在那附近。青竹標,她有沒有告訴你我拿到神木鐲要做些什麼?」青竹標道:「姑姑沒說。姑姑只說找到了,師伯就把這個鐲子戴在身上。」沈若復道;「好。我們去找。」韓一鳴道:「好!那時是鳴淵寶劍幫我尋到神木鐲的。我還記得是怎麼找的,不知道青霜寶劍能不能幫我找到。免了咱們走彎路,當時我們沒去到鐲子那兒的。」

  說著,提起青霜寶劍來,手撫劍身,道:「尋找神木鐲。靈光一點,神蹤顯現。」忽然手臂一緊,青霜寶劍已帶著他高高向上飛起,韓一鳴記得從前是靈光指向神木鐲的,這下卻是寶劍將自己帶起來,想是要將自己帶到寶劍的所在去。回頭一看,沈若復與青竹標都在後面召出寶劍,跟著來了。這一下飛得甚高,轉眼已入云層,向著一方趕去。

  約摸一頓飯功夫,落下地來,乃是在一個樹林中的一條小路上。韓一鳴四週一望,不見人影,而這樹林也不大,小路向兩邊延伸出去。神木鐲在此處?正想著,沈若復與青竹標也落下地來。青竹標一落地便道:「師父,看你的寶劍。」韓一鳴低頭一看,一道靈光緩緩自劍身流過,溢出寶劍來,向著小路一邊去了。韓一鳴道:「在這邊了。」

  三人走出樹林,眼前卻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村子,田塍整整齊齊圍著的是一片花紅柳綠掩映的村落。一眼看去,這個村落還不小,少說也有百來戶人家。此時已近中午,太陽當頂,十分炎熱,農田裡沒幾個人,一條平整大路,直通往村裡。

  韓一鳴遠遠看見靈光在一家人家屋上一閃,知曉在那邊了,便須著大路走進去。一走進村裡,只覺清風徐來,再看村裡房舍都是粉牆黑瓦,有河水穿村而過,算得上極好的村子了。青竹標道:「好幹淨的地方。這裡人人家中都不窮呀!看這屋子,都很好。」沈若復道:「也不知是什麼地方?」韓一鳴道:「尋個人問問。」走了幾步,過來一個人,看衣著打扮十分精神,沈若復先上去施禮,道:「這位大哥,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那人先還了禮,對他們三人打量了幾眼,道:「幾位是外地人罷?我們這裡是關縣。」沈若復「哦」了一聲,道:「大哥貴姓?」那人道:「這裡十之八九都姓關,我也姓關,跟關老爺一個姓。」他又看了看三人道:「你們是來找人?」沈若復道:「我們不找人,我們只是路過。從前沒打這裡走過,今日才走的。」那人點了點頭,道:「我說幾位看起來眼生。」忽然背後有人:「關四哥,關四哥。」他回頭應了一聲,轉過來對三人拱了拱手:「三位請便,我這裡有人找。」轉身回去了。

  沈若復道:「咱們先到靈光消失處去看一看。」三人向著靈光消失處走去,直走到了村頭河邊,一座方方正正的院子,正是靈光消失處。這個院子從外面看上去較新,牆頭不高,青竹標看看左右無人,跳起身來,向內張了一眼,道:「師父,裡面有人住,咱們不會找錯地方罷?」沈若復蹲下來,看了一陣,道:「這牆角很齊整,牆上的泥灰不舊,這屋應該不久。羅姑絕不會把物件放在別人家中,看這樣子,這屋子蓋起來沒多久。」韓一鳴道:「師兄,你的意思,是神木鐲在這裡?」沈若復道:「師弟,你不信你的寶劍麼?」韓一鳴道:「我信。」沈若復道:「那神木鐲就該在這裡。只是,咱們如何進去拿呢?」

  青竹標道:「咱們半夜溜進去,把神木鐲拿出來不就行了?」沈若復道:「你說的是沒錯,可你想過沒,咱們半夜溜進去,不會嚇壞人家麼?」韓一鳴道:「即已尋到,咱們好好想想如何拿出來。」正說著,門一開,一個小小女童跑了出來。這女童甚小,年紀與凌風雲彷彿,頭上梳著一對菱叉角。一跑出來,便向旁邊跑去,她雖小,跑得卻極快,一個女子追出來,叫道:「小小,別跑。」女童跑到河邊,蹲下來弄水,弄得高興,格格笑出聲來。笑得兩聲,頭重腳輕,已跌進河裡去。

  那女子想是小腳,跑得極慢,看見女童落水,尖叫一聲,這邊三人都已撲上去,韓一鳴最快,幾步已趕到河邊,飛身躍入水中,河水直沒至頸,他雖不會水,卻也不怕這點水,一把將落水的女童抓了起來。女童嗆了水,咳個不住。沈若復與青竹標一起將韓一鳴拉上岸來,那女子也趕到岸邊,看見女童沒事,才喘過氣來。

  她自韓一鳴手中接過女童,抱在懷裡拍了拍,那院門開了,出來兩個婦人,趕過來問道:「怎麼了怎麼了?」那女子面有慍色:「你們是怎麼看門的?門也不關好,小小如今正是學會走路,四處亂跑的時節,這不,掉河裡了!」那兩個婦人都不敢言語,一個接了女童過去抱著,一個扶了這個女子。這女子轉過頭來道:「多謝三位救我的女兒,我們雖是小戶人家,但禮還是懂的。我家裡人出去了,下午回來會好好相謝,眼下三位若是沒事,不如進我家去坐一坐,喝口茶?」

  三人正找不著機會進這家人家,一聽這女人出言相邀,沈若復先道:「談不上救,只是幫了一手罷了。我們也不求多,現下正是天熱,我們找個蔭涼處歇一歇便可。」那女子道:「恩人說笑話了,我家雖小,請各位前去坐一坐罷。」說著對扶她的那個婦人道:「快回去備茶,備點心,請恩人進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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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一一、木芙蓉

  韓一鳴看她一個女子,這邊三人進去,恐她不便,便道:「不必不必!」那女子道:「定要來坐坐的。恩人若是不肯進來,等我家當家的回來了,豈不是要怪我不懂禮數了。」韓一鳴想到要進去想法子拿到神木鐲,便道:「那真是打擾了,我們便在院中坐坐好了。」

  那女子叫人開了院門,韓一鳴一愣,這院中種著好多株木芙蓉,這時正當花季,開得熱鬧。他原來家中後院也種了不少木芙蓉,他的母親最喜歡的花,便是木芙蓉。那邊沈若復已問道:「你這院子是新起的不是?風水很好。」那女子叫人搬了茶几出來,放在院心,又沏了茶,拿了點心來,請他們坐下,才道:「恩人是如何知曉的?這屋子起來不過一年。」沈若復道:「難怪了!前年我們經過此處,沒見這坐院子的。」那女子道:「原來恩人來過,難怪知曉。」

  她不過略坐了一坐,便起身去叫人備飯,要留他們吃飯。這一來正中三人下懷,神木鐲要想法拿出來,自然要先想法子留在這裡,這女子留他們吃飯,那是再好不過的時機了。因此三人皆未推辭,也沒怎麼推讓,便留下了。過得一陣,一個中年男子匆匆趕來,一進門就先對他們行禮,口稱恩人。

  這男子進來後,叫人在院中擺了張桌子,飯食便上來了。沈若復自進門說了風水好後,就開口閉口不離風水,韓一鳴心知他是想借風水為託辭,待到看見神木鐲的時候,想法子帶走。但細聽了片刻,他竟也說得頭頭是道,似乎並非信口開河。那男子聽得極為認真,沈若復索性順著說了下去。青竹標只要有吃的,便不多言語了,他成為靈山弟子也有時日了,耳濡目染,這觀望風色的功夫,早就練出來了。

  韓一鳴則用心察看神木鐲在何處。羅姑並未說她將木鐲埋在哪兒,韓一鳴也是用木鐲的靈氣找到這裡來的。到了這裡,靈氣依舊在,只是一時不能知曉木鐲到底藏在了哪兒。忽然聽那男子道:「道長是有道高人了,請看看我的小女福氣如何?小女落地之前,我家中甚是窮困,自有了她之後,家業發達起來,只是小女從小就風波不斷,令人擔心。」韓一鳴不知沈若復說了些什麼,竟讓這人認為他是有道高人了,回過頭來看了沈若復一眼,只見沈若復一本正經地道:「那能請令千金出來看看麼?」

  那男子叫人抱了小女童出來,沈若復接過來抱著,仔細看了一回,道:「令千金福澤深厚,只是尊府這院內,卻有樣物件與千金相剋。只要取出那物件來,就萬事大吉了。」那男子道:「請道長告知,是何物妨礙小女。」沈若復舉目四望,看了一陣道:「乃是木頭。」那男子也四週一望,道:「我這院裡花木不少,建這院子也用了不少木頭。敢問道長說的,是哪一塊木頭?不會是我這院裡所有的木頭都不祥罷!」

  沈若復笑道:「不會,若是令千金跟此處所有的木頭都相剋,早就不是這樣了。此處只有一塊木頭與令千金相沖相剋,取出來了,就行了。」那男子笑道:「敢問道長可能幫這個忙?要是道長能出手相助,我也不必去找別人了。之後在下一定好好封個謝儀,以謝道長!」沈若復笑道:「舉手之勞,小事罷了。要取這塊木頭,我便不行了,我問一問我師弟。」轉過來對著韓一鳴道:「師弟,你可看到了?是哪一塊木頭?」

  韓一鳴真是服了沈若復,這都行!但看那男子一臉的認真,知曉沈若復舌燦蓮花真將那男子說服了,便道:「我還未看到。」沈若復笑道:「要不讓我師弟一處處看看?」那男子略微遲疑了一下,叫了個人來道:「帶著道長四處看一看。」韓一鳴站起身來,跟在那人身後,四處查看,他絕不進屋,只先去後院看了一看,靈光浮動,但靈光已沒那麼強了。看來神木鐲就在前院。

  回到前院來,忽然見那邊窗檯下,微微的一點靈光一閃,便收住了腳,對著那邊看了看。卻是一個窗檯下,韓一鳴仔細看了看,靈光就在窗檯下,於是走上前去看了看。越走得近,靈光越強,韓一鳴知曉是在這裡了,便走過來,對那人道:「那塊木頭,便在那邊窗下。」那男子一聽,立時站起身來,道:「請道長指與我看。」韓一鳴將他帶到窗邊,對著靈光處一指,那人看不到靈光,但韓一鳴一指,他便道:「好好好,拿鐵鍁來,將這塊石板撬起來看。」韓一鳴正要看他如何,忽然只見那靈光直透出來,越來越亮,便彎下身去,伸手去摸靈光處。手一伸過去,手中多了一個木圈子,韓一鳴道:「不必挖了,我取到了。」伸出手來,手中一個木圈子,色澤似血,木香深幽,正是當日羅姑腕上戴過的神木鐲。

  那人見這木鐲顏色妖異,韓一鳴不曾損壞他的屋子就取了出來,大喜,道:「多謝多謝,道長真是修為深湛。我這便封個謝儀,多謝道長。」韓一鳴道:「不必了,這個就當是謝儀給我罷。」那人道:「當然當然!道長拿了去最好,謝儀還是要封的。」韓一鳴將神木鐲遞給沈若復,忽然見那窗檯上放著一排芙蓉花,一時愣了。

  他還在家中時,母親就常常將落在地上的芙蓉花拾起來放在窗檯上,不許別人踩踏。這時看到窗檯上放著的芙蓉花,頓時說不出話來,怔怔看著,連旁邊沈若復說話都未曾聽見。猛然聽得那男子道:「恩人對著這些花看,可是這些花有什麼不妥麼?」才回過神來,回頭看到那男子看著自己,連忙道:「尊府上很喜歡這芙蓉花麼?我看這院裡種了許多芙蓉花。」那男子道:「這芙蓉花說起來也是我家小女所愛。原來家中種得許多花木,她年紀雖小,所喜歡的,唯有這一種。只要看到芙蓉花,就不哭不鬧了。後來我們請了個先生看了看,說是命中缺木,種點木芙蓉,也算是給她添點欠缺。」韓一鳴「哦」了一聲,依舊看那窗檯上的芙蓉花。那男子又道:「只要這地上掉了芙蓉花,她一定要拉人來把它拾起來,放在窗檯上,再不許扔的,扔了就哭。因此我們都把花擺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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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4 19:46:28 |只看該作者
一零一二、白駒過隙

  韓一鳴怔怔聽著,片刻之後,才道:「令嬡能請出來看一看麼?」那男子神色一緊:「恩人,莫非……」韓一鳴看他緊張,道:「無妨,不過看一看。對了令嬡如今可有三歲了?」那男子叫人去抱女兒,隨即道:「恩人說的沒錯,剛滿了三歲。也請恩人好好看看,我眼下只有這一個女兒,實在不願有甚意外。」

  不多時,一個婦人抱了那小女童來,韓一鳴接在手中,小女童膚色雪白,眼睛烏溜溜的,被韓一鳴抱在手中,也甚乖巧,不哭不鬧,一雙眼睛四處看個不休。韓一鳴將她細細看了一回,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五內如焚、百感叢生。見那男子看著自己,定了定神道:「極好!沒甚不好的。好生待她。」那男子聽了,便叫人抱了回去,道:「恩人這樣鄭重其事,我還當有不妥呢!嗯人既說沒有不妥,那便好。小女極是乖巧,恩人放心,自己的骨肉,怎會不好好待她?」轉身叫人封謝儀。

  韓一鳴與沈若復如此順利的拿了神木鐲,已該離去,起身告辭。那男子趕著將謝儀往他們手中塞,韓一鳴與沈若復都推辭不收。青竹標可沒他們修為,眼饞得不得了。那男子見韓、沈二人不收謝儀,便塞給青竹標。韓一鳴微微搖頭,沈若復一聲不吭,青竹標全然不看二人的神情,來者不拒,收了謝儀,一起出門來。

  三人離開村莊,走到不見人影的背靜處,韓一鳴取出神木鐲遞與沈若復:「師兄,這個你就拿著罷。」沈若復接在手中,先細細看了一回,用手摩挲著一處道:「這裡,這裡有羅姑留下的印跡。」韓一鳴與青竹標都對著木鐲細看,卻是在木鐲內側,有一個小小眼睛形狀。這小小的眼睛刻得並不細緻,但一眼便可認出來是隻眼睛。沈若復道:「羅姑有陰陽眼,這隻眼睛的瞳仁一半磨過一半沒磨。」韓一鳴凝神細看,果然如此。沈若復問青竹標:「她還對你說了什麼?」

  青竹標也極是聰明,立時便知問的是什麼,道:「姑姑就是對我說了兩句話,一句是:只要手中的符咒發紅,就立刻將符咒點燃,不能晚,晚了師父就落入平波手中了。另一句就是:讓師伯你將神木鐲戴在手上。」沈若復道:「戴在手上?」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又看了看那隻神木鐲,神木鐲的圈口對於沈若復的手而言,顯然是小了。但沈若復還是將木鐲往手上套去。

  神木鐲未套到他手上時,圈口的確小,但套到他的手上,圈口忽然變大,沈若復的手輕易就套了進去。套進去後,圈口又變小,與之前一般無二。青竹標嘖嘖讚好,沈若復道:「這神木鐲還真是一件好東西。」韓一鳴道:「你們只見了一隻,沒見平波身上還有一隻麼?那隻木鐲也是我們靈山的。我記得二師伯說過,那是阿伽盧神木。那是我才上靈山時就見過的。我在白櫻師叔手上見過,後來這只木鐲在劉星竹師姐的手中,劉師姐過蟲蜃時被平波暗算,這只木鐲就沒帶回來。而昨天晚間,我在平波的手上看到了這只木鐲。他去挖出來了!」

  沈若復自然也是知曉靈山有多少寶貝的,聽到這個,只是對於平波的陰毒氣憤,青竹標則大聲道:「怎麼咱們靈山的寶貝都在他手中?我著實忍不下去!師父,咱們去搶回來!」韓一鳴看了他一眼:「行呀!你去搶罷!」青竹標一下洩了氣:「師父,弟子沒這個本事。」沈若復道:「你也不必如此洩氣,你好好修行,將來一定去搶。對了,適才你收了多少謝儀?」青竹標道:「我也不知,還沒打開看呢。」取出那個紅封套來,看上去極薄,青竹標道:「這能有多少?」拆開來一看,卻是一張五百兩的銀票。青竹標字識不得幾個,銀票卻是認識的,道:「師父,師伯,是銀票。」

  韓一鳴道:「咱們不該收的。」青竹標道:「師父,有錢能使鬼推磨。師父是見過許多好東西的,因此不把銀子放在眼裡。我卻沒見過什麼,只知道有錢能吃飽,沒錢餓肚子。」沈若復道:「收便收罷,也沒什麼,不就是五百兩銀子麼?你也不要太不食人間煙火了。這是他自己給的,我們也沒要,收便收了。既然來得好,那就更可以用了。青竹標,這個就交在你手裡,我們一路上的吃喝,就由你來打理了。」

  青竹標愣了一愣,卻是立刻便道:「好!那就由我來,絕不會被人騙了去。」想來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樣多的銀子,將銀票仔細看了看小心折起來,揣入懷中。沈若復看了看天色,道:「那你就去尋個地方,今日晚間,就宿在你找的地方罷,我和你師父在這裡等你。」青竹標四下里看了一看,道:「好,那我就去找。」他召出寶劍來,馭劍去了。沈若復道:「師弟,這些小事,以後就交給你的弟子去做。先讓他入世,學會人情世故。」韓一鳴笑道:「瞧師兄說的,他很懂人情世故。他若不懂人情世故,如何活到今日的?」沈若復也笑道:「那不叫懂人情世故。無錢無勢,無人依傍,那只是掙扎求存罷了。說到人情世故,他還太差。不過他著實機靈,好好學一學,將來大有可用。」

  過得片刻,沈若復道:「師弟,我看你細看他家的小女兒,莫非有什麼不妥?」韓一鳴默然,過得一陣,才道:「師兄,沒什麼不妥。我看乃是因她讓我心思浮動,讓我想起來靈山前的前塵過往。」他如今經歷如許,說起前塵往事來,也沒甚眼淚了,心中還是痛的,卻沒了眼淚了,也沒了那許多感喟。瞬間,韓一鳴也發現了自己不是從前的樣子了,似乎現在淡漠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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