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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淫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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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匪兵兵)道魔傳[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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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4 19:46:35 |只看該作者
一零一三、塵緣

  沈若復看了他一陣,道:「師弟,過了便過了罷。我比你早幾年上山,世間之事,大同小異。你上靈山,是因你是誅魔弟子,我上靈山卻是救了我一條命。」韓一鳴從未聽說過他的從前過往,這時聽他說起,便認真聽下去。沈若復道:「我幼年多病,說與你聽,或許你不相信,只要這世間有的病,沒有我沒染上過的。包括天花,但奇怪的是,每回,我都能在命懸一線的時候,好起來。但好起來後,又飛快得別的病。真是三日不生病,我在家的父母,都要去燒高香了。許多郎中都說,等到我十歲之後,就會好起來。結果,我十歲之後,依然如故,家裡天天藥石不斷。並且十歲之後,越來越凶險。每月,我都會大病一回。不論什麼病,一定要病到沉痾,近乎於要死了,才會有起色。在我十六歲時,來了一個遊方道士,他給我算過一卦,算出我只能活到十八歲。十八歲那天,不論怎麼樣都會死去。我父母自然求而又求,求他救我一命。他說命是天定,沒法子為我改。父母都很難過,而我,卻一點兒也不難過。成年累月的病著,我厭倦得不得了。活著就是吃藥,纏綿病榻,年紀輕輕,倒要讓年邁的父母為我操心,我真覺得生不如死。」

  沈若復看上去並不強壯,但韓一鳴也不曾料到他從前那般的孱弱。沈若復又道:「師弟,我從未與同年夥伴們一同在外玩耍過,只因就是尋常的玩耍,也能讓我過後大病一場。別人天真浪漫的時刻,我要麼就聽著母親的哭泣,要麼就聽著父親的嘆息。這種時候,我就尤其痛恨自己,為什麼一定要活那麼久,為什麼病不再沉重點,一下就過去了,讓我解脫,也讓父母解脫。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看書。我家裡父母都不識許多字,倒是給我請過個先生,啟了蒙,學會了書字。學會之後,我一直看書。即使我足不出戶,也病得死去活來,許多病都很怪,別人只得一回,終生不會再患,而我卻患了一回又一回,簡直沒完沒了。每每我以為我就要解脫了,卻死不了,又回活轉回來。真真是折磨。所以為何你總覺得我聰明,我看了那麼多書,不能出門,不多思多想,我還真不知道怎麼撐下來。師弟,你不會懂的,家裡有這麼一個病人,是很折磨人的。走路要輕,說話要輕,有什麼事都不在我面前說,凡事都背著我,吃的跟別人也不一樣,簡直弱的,風都吹得倒。有時照照鏡子,都覺得像看見了鬼。我活著都是多餘的。同年的夥伴,那是想都不要想,人人都怕我,就怕一個不留神,我就死在他們面前了。甚而就是看到我,都要閃開,宛若我已經停屍在床。我心裡太明白了,不能怪別人,但我的委屈,又向哪裡去說?」

  他停了一停,道:「我十七歲的時候,遇上了三師叔。三師叔打我家門前過,看到了我,一個行將就木的少年,才十七歲,我就要拄著杖才能行走,大熱天,人人嚷熱,我穿著棉衣,捂得嚴嚴實實,還要擔心會不會著涼。三師叔算了算我的八字就告訴我的父母,說我命犯天煞,乃是來歷劫的,最多還能活半年。我的父母早就知曉我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死去,早就哭乾眼淚了,除了嘆氣,再沒別的法子。三師叔就說他能救我,但要帶我到靈山,問我的父母可捨得。到了這一步,捨不得也是捨得了。三師叔說十年之後,我還能回去看我的父母,我看父母分明是不信的,但是死馬當活馬醫,答應了三師叔帶我走。當時我並不知我真的能活下來,聽得有人能帶我走,讓我不死在家裡,要死也死遠點。脫離那個牢籠,我已感恩戴德。執意就跟著三師叔上了靈山。」

  韓一鳴向來不問同門的往事,這時聽沈若復說起他的前塵,頗為同情,也不出聲,就靜靜聽著。沈若復道:「在靈山腳下,我與別的師兄不同,我輕易便找到了上山的路,就那麼走上來了。一路上,是我從未見過的美景,讓我真覺得死也值了。師弟,我那快十八年的歲月,就沒怎麼走出過門,都在院裡,常常是連屋門都不出。靈山本已美不勝收,我又沒見過什麼景緻,一見之下,覺得人生於願已足。我平日連多走幾步都要拄上棍子,那天,就這麼慢慢走到了翠薇堂。當然我走了很久,很累,從未走過那麼多路,在路邊坐下歇了很幾十回。上山之後,師父也沒怎麼教我所謂的修行,我就是到百知書屋找了許多書來看,還有了罡銳寶劍。十八歲的生辰很快便到了,我沒死,就這麼活過了十八歲。後來,三師叔才告訴我,他一看到我,就知道我是沒有塵緣的人,在塵世的日子不會長久。真如那位遊方道士所言,我如在塵世,十八歲一定會死。而我上了靈山,斷了塵緣,我就活下來了。二十歲生辰那天,我請師父帶我回了一趟家。我的父母看到我還活著,自然是開心的,而我更開心,因我看到我有了一個弟弟。父母膝下並不荒涼,我就更能放心留在靈山了。後來師父對我說,這才叫塵緣已了。或許我就是注定要離開那個家的,我父母看到我還活著,自然是開心的。我看到他們開懷了,我也就放心了。只要我活著,在哪兒又有什麼要緊呢?我要是真的死了,那才是我父母的苦難。」

  說到這裡,沈若復笑道:「師弟,讓你聽這些廢話了。我從未與別人講過,在靈山,我是越來越強壯,活得越來越鮮活。」韓一鳴嘆了口氣:「師兄,原來你是這樣來到靈山的。塵緣,我的塵緣在上靈山時便斷了,我也是多餘活下來的,我是白櫻師叔救下來的。我……」忽然胸口發燙,不知什麼,貼著他的胸口,燙了起來,便是同時,他的腳上也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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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4 19:46:51 |只看該作者
一零一四、庇佑

  韓一鳴立時收口,低頭一看,腳上燙起來的,便是貼在了腳上的萬虛觀法陣字符貼。字符現下已很淡了,不細看,幾乎看不出來。韓一鳴等了片刻,不見動靜,伸手入懷,指尖已觸到熱熱的物事,連忙拿出來,卻是紫睡蓮。靈芯的紫睡蓮上字符亮起,黑色、硃砂、泥金的字符依次亮起,韓一鳴道:「不好!平波催動法陣了!他捉不到我,要捉靈芯!」沈若復道:「怎麼辦?咱們解不了他的法陣。」韓一鳴伸手入懷裡摸出掌門秘書來,翻開細看,在第二頁裡看到了拘神法,倒也簡單,連忙學了一回,對著靈芯的睡蓮靈體念了好多遍。過得一陣,那本已亮起的字符暗了下去,韓一鳴也不知是好是壞。沈若復道:「師弟,你能把掌門秘書給我看看麼?」韓一鳴遞過去,沈若復接在手中:「丁師兄寂滅時,我看過這本秘書。當時看不到什麼,如今我經歷如許,或許能多看到些。」

  兩人等了一陣,青竹標馭劍而來,道:「前方有個鎮子,我已找好下處。師伯師父,我們就去罷。」三人一同馭劍來到那鎮子附近落下,走入鎮內去。

  青竹標找好的客棧乾淨清爽,也十分安靜。他一進店便張羅著要店家備飯去了,韓一鳴不意這潑皮一般的弟子如今也有了模樣,沈若復笑道:「他跟著我們也有日子了,看也看會了。」到這裡,沈若復再三看過,此間無人修道,再平安不過了,道:「師弟,你現下怎麼看?」韓一鳴道:「師兄,我一路想的,是怎樣將如莘搶出來。這時我是否還該這樣想?還是我該想先將羅姑搶出來?」沈若復道:「師弟,要搶出如莘來,咱們估計還要想些法子。羅姑,如莘搶出來了,她也就能脫身了。」說到這裡,嘆了口氣。

  青竹標進來,看二人對坐說話,也不插嘴,就站在一邊聽著。沈若復道:「掌門秘書給我看些日子。羅姑對我說過,她要看明白如莘是什麼,她才能幫得上我們。就她的言辭間,如莘也不止是靈山的山岐。因此我也想看看,如莘到底是什麼。」韓一鳴愣了一愣,道:「師兄,你看不出來如莘是什麼?」沈若復道:「師弟,如莘是靈山的山岐,但我卻覺得她身上還有別的,她不僅僅是靈山的山岐。」

  韓一鳴仔細思索,道:「師兄,我曾聽說,如莘是師祖在靈山下揀到的一個女嬰,身患重病,師祖將她揀上靈山來,治好了她的病。但她為何與靈山山岐混為一體呢?還有,我在如莘身上,看到一個女子,這又是誰?」沈若復道:「你不知是誰,我也不知。我只知曉她有三個面相,我也想不通這三個面相間有什麼關聯。我也曾問過師兄、師姐們,誰也答不了我。因此我想,我們要是知曉了如莘到底是什麼,才知曉怎麼去搶她。羅姑或許就是聽了我所說的這一切,才想到要去平波的萬虛觀內,看清楚如莘的真身。」

  一句話提醒了韓一鳴,這些日子來,他想的就是怎麼把如莘搶回來,沈若復說得對,平波搶了如莘就有他自己的目的。若是說他想依靠如莘重建靈山,似乎有些牽強。但弄明白如莘到底是什麼,倒是對搶回如莘大有益處。想到這裡,韓一鳴道:「師兄,如莘現下已經顯出山岐的原形了,這個是我養傷的時候,借別人的眼看到的。不知道後面還會變成什麼樣子?並且平波將如莘放在了萬虛觀的密室當中。我曾進過那個密室,但那是機緣巧合。現下想再進去,那是難了。平波不會給我這樣的時機的。連挨近去,都要被他暗算了。」沈若復道:「羅姑進去後,她應當會看到些她想看到的。我就是不知如何才能知曉她所看到的。」他看了看左手上戴著的神木鐲,微微搖了搖頭:「她也沒與青竹標說怎麼讓我知曉。」

  說到青竹標,回頭看了一眼,見他仍站在旁邊,道:「你也累了,去歇歇罷。」青竹標果然累了,應了一聲,去歇息了。韓一鳴道:「咱們也累了一天,都歇歇罷。」沈若復自去睡了,韓一鳴卻坐在椅上,他並不累,心裡只是將沈若復的話翻來覆去的細想。

  忽然聽到身後有小兒的聲音道:「掌門,我來了。」韓一鳴一個機靈,回首望去,那童子出現在身後。韓一鳴許久不見他了,也不知他去了哪兒,也不知到哪兒去打聽他的下落,此時見到,心下一鬆,道:「你終於來了。」童子走近來,他依舊三歲模樣,他道:「掌門,我來請求掌門庇佑。」韓一鳴愣了一愣,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那麼大的本事,還來找人庇佑,不是笑話麼?卻聽童子道:「掌門,今日是我的生日,是我三歲的生辰。過了子時,滿了三歲,我就能活下來了。也能慢慢將修行精進了。但我要求掌門庇護我活到子時。」韓一鳴看了看天色,此時天色已暗了,但還有夕陽光芒,於是道:「你的修為很高呀!你的修為是我們所難以企及的。」童子正色道:「掌門,難道你沒發現,我很少出現麼?」

  韓一鳴道:「是,你很少現出身來。」童子道:「我只能每月出現一次,並且只有月過中天后,太陽升起前,能有一次靈力恢復的時刻。之後,我再出現,只會讓自己速死。平波不會放過我的。他讓我重傷,受傷當時並沒什麼。平波道人的百刺穿心,在我全神貫注斗靈獸時,打在了我的後心。之後,一日重過一日。我知曉不好,用了好多法子,都不能有起色,只能用靈體分離術,把我的靈力與真身都藏了起來,卻沒能真正的活過來,畢竟受傷之後,我靈力就不能收放自如了,一時也找不到例如龍睛之類的好東西。我是好不容易才活到現在的。平波忌憚我的修為,一直想方設法,要將我的修為毀去。好在,他沒能得手。都到現在了,更不能讓他得懲。」韓一鳴卻一下聽到了四個字:靈體分離。連忙對童子道:「你會靈體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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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4 19:46:58 |只看該作者
一零一五、借劍

  童子道:「是的,我會靈體分離。」韓一鳴無數想要問他的話直衝到口邊,卻又忍住了,道:「那,你的修為當真非同小可!」童子四處看了一看,道:「掌門,你帶我離開此處,我在這裡做個結界,我們走開。」韓一鳴看他神情緊張,道:「在此處不好麼?」童子搖了搖頭:「不好!一會兒平波就會來到。他今日會開啟他所有的靈力,而我今日的靈力很微弱,天黑之後,只會更微弱。我先做個結界,將這裡護住,我們另有地方要去。我須得在交子時的時候,喚醒我的肉身。我不能進入我的肉身,便會消散。過了今日子時,我又要等三年。三年間,誰知又會有什麼變故,若平波阻擾了我,那這三年內,他一定會計謀百出,手段用盡,我真不知道我能不能再挺過三年。還是,還是早些把這事做成的好。」

  韓一鳴瞬間定了心神,道:「好,那你做結界,我們走罷。」童子凝神片刻,伸出手來,握了個拳頭,輕輕晃動,展開手來,念了幾個字,韓一鳴不覺有異,童子已轉過身來道:「掌門,咱們走罷。」他的能耐韓一鳴是知曉的,也不擔心,只問他道:「我們要去向哪一方?」童子道:「去向西南。我的肉身在那邊。」韓一鳴站起身來,拿了寶劍,童子忽然道:「掌門,平波今日是非要殺我不可的。我現下是靈體分離後最弱的時候,不是他的對手,也幫不了你。」韓一鳴道:「我盡力,你自己躲好便好。」童子道:「他也不會放過你,掌門首先要能活下來,才能保住我和靈山派!」韓一鳴心知今日這一戰的確凶險,點了點頭:「靈山存亡之際了,我會傾盡全力。」童子聽他明了了今日之難,才道:「掌門,咱們成敗皆在今日了。」韓一鳴心中並無波瀾,他也不知為何自己寧定如常,看著童子點了點頭道:「我知曉,你放心。」童子想了一想,道:「掌門,你要小心平波的百刺穿心,你的靈盾才成,還太薄,一定要多加小心!他能將我打成這樣,不可小視!若是能讓他心神大亂,該有多好。撐到明日子時,我靈體合一,就萬事大吉了。對了,掌門,你要不要去找元慧,借鳴淵來用一用?」

  韓一鳴心中一動,卻又極快壓住了,道:「元慧掌門未必會借我。」童子道:「掌門,今日是你與我的一個關口。掌門要是有個意外,我也同樣是被平波滅口的。他算得很準,一如他當年能打得我生不如死。今日天一黑,平波便會追來,並且決不會手下留情。掌門的靈盾雖是厲害,但還真不是無孔不入。平波出門極少帶上他入萬虛觀前封存的靈力,因此拿掌門沒法子。今日,他是會將他從前的靈力都引出來帶在身上。掌門,借得鳴淵,無非是多一層勝算罷了,但多一層總比少一層好!」韓一鳴聽了他的話,想起南坎前被平波打傷,知曉他封存的靈力極高,道:「好,我就去借。只是,我能借到麼?」童子道:「能否借到,我也不知。不過一定要試一試。」韓一鳴道:「好!」童子道:「我現下神氣很弱,要勞煩掌門背我了。」韓一鳴道:「不怕。」俯身將他抱起來,他就一個小小孩童,與風雲一般大小,比風雲還要瘦些。抱在手中,沒什麼重量。童子微微一笑,忽然不見了。韓一鳴一愣,卻聽他聲音已自胸前發出來:「掌門,咱們走罷。我躲在靈芯身邊了。」韓一鳴召出寶劍來,風一般向塵溪山而去。

  不多時已來到塵溪山,天已全黑了,天幕之上,點點繁星閃爍。韓一鳴落下來,就落在塵溪山歷代掌門福佑之處。落下來沒一會兒,一人走了近來,面目俊俏,一身灰衣,正是元慧!他獨自一人,走了近來,在韓一鳴對面站住:「韓師弟,許久不見了,師弟看起來修為精進了。」韓一鳴也許久不見他了,他倒沒什麼變化。韓一鳴道:「師兄,許久不見了。我今日前來,乃是有一事要求師兄相助。」

  元慧道:「師弟請說。」韓一鳴道:「我要請師兄將鳴淵寶劍借我一用。」元慧看了他片刻,卻不言語。韓一鳴道:「請師兄將鳴淵寶劍借與我。」片刻之後,元慧才道:「師弟,鳴淵寶劍我正在用,這時借與你,我……」韓一鳴也不理他的猶豫,只道:「師兄,只借一晚,明日我便送回來。」說著伸手取下背上的青霜寶劍道:「我這裡是靈山的另一把寶劍,是靈山四劍之一,我將此劍放在師兄處。我送鳴淵寶劍來還給師兄時,再取走這柄劍。」

  元慧依舊不接劍,韓一鳴也不催促,過了一陣,元慧才道:「師弟,你有所不知,並非我不想借你。這幾日我與此劍已有靈氣相通,這時將寶劍交回舊主手上,我這些時日的努力也就白費了。」他不肯借,韓一鳴卻知今日是性命攸關,忽然想起一事來,道;「師兄,你當日應承過我,會再幫我一次,且是全力相助。那我這就請師兄相助,將鳴淵寶劍借與我,最遲明日此時,我便送來還與師兄。我今日性命攸關,因此請師兄將鳴淵借與我。」

  韓一鳴極為珍惜元慧所說的三次相助,他已用了兩次,剩下這一次,慎之又慎,一直沒用。在來路上,他已想過,元慧若是不借劍,自己該如何是好?最後想的,便是用元慧欠他這一次的相助。他還是珍惜元慧的相助,但是到了這個時候,心裡想到的是在南坎門前自己被平波暗算。若是那時被暗算後童子不出來相助,自己早就寂滅了,哪裡還有將來的一次相助。以元慧的為人,靈山的師兄弟們就是求上門來,他也未必會出門相助。本主兒已經死了,誰還會將這一次欠賬計在心頭?因此他已打定了主意,若是元慧不肯借,就將用他欠自己的這一次相助,不論如何,一定要將鳴淵寶劍弄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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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4 19:47:07 |只看該作者
一零一六、見小

  他靜靜看著元慧,看元慧如何回答。他用這一回相助來要元慧借劍,便是志在必得了。元慧略略愣了一愣,道:「韓師弟,我當日答應你三次相助,你已用了兩回,這回要是真在這個時刻用了,以後,我可就不能幫你了。」韓一鳴淡淡一笑:「元慧師兄,我已想好了。雖說師兄答應的相助若是留到將來,說不定大有用處,但今日此時確已到了我性命攸關的時刻。不論師兄借與不借,我過後都將面臨一場大戰。若是師兄借了我,過後我活下來了,之後師兄便不欠我什麼了,最明日此時,我便將寶劍送來師兄處。若是師兄不借我,我活不下來,那後面那一次相助,於我還有什麼意義?不如這時用了罷。師兄你說對不對?」

  元慧兩眼看著他,神色探究,口中卻道:「哪有這樣的緊急?師弟這是說笑話不是?」韓一鳴微微一笑:「師兄是再聰明不過的人了,我是說這種笑話的人麼?」元慧默然片刻,端正的了顏色,道:「師弟,那,可要我叫幾個我派中的弟子相助?你說得這樣狠,我心裡很是擔心。我派中師兄弟的修為雖說算不上精深,但相助一下,總是有好處的。」韓一鳴搖了搖頭道:「多謝師兄美意!這事不必扯上貴派的師兄們。靈山派的事,就由我來擔當罷。我自己靈山的師兄弟們,也不參與這事的。師兄只要借劍給我,我已感激不盡了!」

  元慧點了點頭,道:「好!」伸出手向韓一鳴遞過來,他手中握著的,正是連鞘的鳴淵寶劍。元慧攜劍而來,似乎早已料到了韓一鳴會來借劍。韓一鳴接過寶劍來:「多謝師兄,告辭。」元慧連忙道:「師弟,你要去哪兒?」韓一鳴愣了一愣,那童子說有地方要去,卻並未告訴他要去向何方。但卻對元慧道:「我得遠遠離開貴派,別讓這麻煩惹到貴派來才是。」元慧道:「好!那你隨我來。我有個讓你立刻走遠的法子,比你馭劍要快得多了。」韓一鳴愣了一愣,元慧道:「你不想將我塵溪山扯進去,我也想極力要撇清這層干係。師弟,我要告訴你一事,你來之前,平波道長便著人來我派中用言語按住我了。他料著今日你會來找我的,我將他的弟子安排在我派中住下了。你若不是來我塵溪山歷代掌門福佑之地,他的弟子必定知曉。那這麻煩,可就太大了。現下你要離去,我送你一程,才不會驚動他的弟子,如何?」

  平波的門人弟子已在塵溪山了!這令韓一鳴大為驚異,但一想平波已算準了時機,搶個先機,也沒什麼意外的。便道:「好。多謝師兄!」心中卻不知該去哪兒,元慧指著一塊石頭道:「師弟,你站在這裡。」隨著他的手指,那塊石頭上有了一個小小的符咒,韓一鳴心中有些惴惴,對於自己不識得的法陣,他已有了誡心。但卻未聽到藏在他懷中的童子的聲息,那童子何等厲害,這符咒要是有什麼不妥,他早便出聲了。韓一鳴定了定神,站在了那塊大石上。

  元慧雙手輕拍,結了一個手印,韓一鳴只覺眼前元慧一點點隱去,片刻之後,已站在一片深深濃黑中。韓一鳴四週一看,深深淺淺的濃黑,不知該向哪邊去。忽然聽那童子的聲音道:「掌門,這邊。」隨著童子話聲,一點小小明光亮起,卻是一朵小小雪蓮。雪蓮是那童子的護身靈力,便在這時,前方出現了一點亮光,越來越大。韓一鳴道:「這邊,應當是元慧讓我們去之處。」童子道:「掌門不能往那邊去!元慧的相助,僅僅是借劍,他送咱們離開,只是不想讓平波以為咱們與他有勾結。他開的門掌門只要一走出去,一盞茶功夫,就會撞上平波!」韓一鳴大吃一驚:「他,他……」童子道:「他雖然沒將掌門送往死路上去,但卻是故意將掌門送往平波面前去的!掌門若是沒了性命,鳴淵寶劍平波當然會給他!」韓一鳴道:「他竟如此見小!」童子道:「他倒不見小,他見的是大!過後我再與掌門細說,現下不是說話的時刻。掌門跟著我的護身靈力走。我的護身靈力會脫落花瓣,最後一瓣脫落下來,掌門便站住。」

  童子的護身靈力向一邊飄去,韓一鳴連忙跟在後面。腳下極其難走,深一腳淺一腳,走得磕磕碰碰。元慧給他指的路一眼望去便十分平坦,韓一鳴深信童子,不再看向那邊,只隨著童子的護身靈力,向前走去。走了一會兒,一片小小花瓣落下來,消失得無影無蹤,再看那小小雪蓮上,還有兩片花瓣。韓一鳴又走了一會兒,兩片花瓣依次落下來,最後一片花瓣落下之時,韓一鳴收住了腳步。

  那片雪蓮花瓣落在地上,濃黑褪去,他已站在一條河邊,刺骨寒風直撲上來。此時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一輪眉月,無數星辰將天幕襯得美倫美煥。韓一鳴四週一望,已見身邊無樹無花,連青草也無,自己就是站在一片亂石灘上,四周山巒起伏,看得見尖尖雪峰,銀色山脊。韓一鳴總覺這裡說不出的眼熟,再看了一回,猛然想起來,這裡,就是狂飆靈力回歸獒王之處!

  他萬萬想不到來到了這裡,捏緊了鳴淵寶劍,先找到了狂飆靈力消失的那塊大石,馭劍飛到石上,極目四望,不見人來。忽然胸前一熱,童子已自他胸前奔了出來,四周看了一看,道:「平波追到這裡來還要些時候。掌門的這個物事,我先用一用。」他手中拿著的是韓一鳴收在懷裡的那個布包。韓一鳴道:「好,你用。」童子解開布包,將其中的物事一一取出來,將無色無相寶鏡揣入懷中,小手將片白布在空中一揚,手一指,那片白布沒了蹤影,童子道:「我的靈力已經不足,這是一個極好的躲藏之處,這本來就是個結界。我就躲在這其間。」韓一鳴仔細看了看,不見他說的結界,點了點頭道:「好,你躲進去。」童子道:「靈骨一會兒就到,我這裡做幾個護符,兩個放在掌門身上,另外兩個,掌門放在靈骨身上。」韓一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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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4 19:47:15 |只看該作者
一零一七、妖

  童子伸手在他的眉尖一引,一縷白光自他眉頭溢出。這縷白光一溢出來,童子整個人就變得透明了,他道:「掌門,這是我最後的靈力了,期望我的靈力能護佑掌門。」他手一動,那縷白光捲了起來,捲成四顆小球,他將其中兩顆交與韓一鳴,另兩顆直接按在韓一鳴眉頭,道:「我給與掌門的是怒火與武力,我給與靈骨的是恐懼與狂暴。」說罷,漸漸透明,消失不見。韓一鳴提起鳴淵寶劍來,只見劍身已有一道靈光,自劍格流向劍尖,又自劍尖游回劍格。忽然身後傳來聲響,回頭一看,靈骨正走近來。靈骨走得看似不快,實則極快,轉眼已走到了韓一鳴面前,它似是踏空而來,直接就站在了大石之上。

  靈骨手中的碧水寶劍森森涼意直透過來,萬里之外,靈骨又跟在了自己身邊,韓一鳴道:「師父。」伸出手來,將童子給他的兩個小小圓球迎向靈骨,他手伸出去,兩個小小圓球已不見了。靈骨兩個眼眶中亮起兩點血紅,如同有了一對詭異的眼珠。隨著兩點血紅亮起,靈骨胸骨之中亮起一點碧光,轉眼靈骨全身都泛起碧光,只有靈骨的左手手骨上,有著一道藍龍筋的纏繞。碧水寶劍亮了起來,亮得比鳴淵寶劍還要耀眼。

  韓一鳴轉回頭來,童子已不見了,靈骨就站在一片碧焰之中,碧焰自靈骨終身騰起,看上去說不出的詭異。遠遠的天邊有了無數點亮光,韓一鳴靜靜站著,手卻將鳴淵寶劍劍柄捏得越來越緊。不多時,那無數光亮已劃到面前,為首的道人身形瘦削、黑衣木劍,正是平波!平波身後跟著的除了他的弟子,還有數十名讓人不知名姓的同道中人,一時之間,韓一鳴也認不出是否認識,但他們既然跟著平波同來,即便沒上過靈山,也是與靈山為敵的。

  平波道人兩眼全是怨毒,將韓一鳴上下打量了一眼,冷笑道:「你小子倒真活過來了!」韓一鳴一聽他的聲音,便怒氣上衝,禁不住有些微微顫慄,但神色也是一絲不變,道:「多承道長記掛,托道長的福,我還沒死,好好活著!」他也不知為何自己如此尖酸,但這話說出來,心裡是說不出的舒服,看著平波本就陰沉的臉色越發難看,那壓在心頭許久的惡氣就平了不少,心裡鬆快了許多。

  平波道人還未出聲,身後的宋出群已罵出聲來:「小畜牲!你居然敢這麼跟我師父說話!看我活活劈了你!活膩了不是?!」韓一鳴也不出聲,對宋出群,他早已看透了,修為也就只能到此了,或說是一直沒什麼進境,就眼目前而言,完全不必放在心上,他絕對不值得自己動手!只聽宋出群又道:「師父,讓我們上!」韓一鳴聽了這話,忍不住一笑,眼睛將宋出群上下打量了一眼,轉而又看著平波。

  宋出群被他這一眼激得暴跳起來,他本就是個暴躁易怒的,韓一鳴這一眼滿是不屑與諷刺,刺得他渾身是火,把桃木劍對著韓一鳴一指:「你個小兔崽子!老子今天跟你拼了!」韓一鳴哪裡理他,宋出群正要撲上來,旁邊的錢若華伸手將他一拉:「師弟,師父都沒說話,你出什麼聲?」韓一鳴與平波都不言語,平波兩眼狠狠瞪著韓一鳴,韓一鳴不閃不避,也牢牢盯著平波。

  平波牙關緊咬,一雙眼睛盯著韓一鳴,手中的木劍也捏得緊緊的。錢若華咳了一聲道:「師父,韓掌門年輕,有些事,讓弟子與他先說上一說,可好?」平波打鼻子裡「嗯」了一聲出來,錢若華走上前來道:「韓師弟,我向來不願得罪於你。今日我有幾句話與你說一說,請師弟聽一聽。」韓一鳴看了他一眼,並不出聲,轉而看向他身後。在他的身後,韓一鳴看到了汪靖波!想起羅姑的話來,忍不住細細盯著他看。

  錢若華笑道:「韓師弟,我叫你一聲韓師弟,你不惱我罷?」韓一鳴冷笑:「不敢高攀,你有事快說。」錢若華道:「一向來,我都不與師弟為敵!這個師弟認不認,我都是這樣做了。咱們好好說兩句,想來這其中有許多誤會,解開來了,也就好了。」韓一鳴冷笑:「有什麼誤會?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抓了羅姑,也是誤會罷!那這個誤會,可是太大了!」錢若華道:「師弟,你聽我說,那女子是個妖異。她若與你有什麼瓜葛,師弟可不要誤入歧途了。聽我一句,回頭還來得及!」韓一鳴道:「回頭?自你搶了我師伯的劈風寶劍那日,我們之間已誓不兩立!」轉而對著平波道:「不必叫你的弟子出來打頭陣了,來罷!你帶了這許多人來,何必費口舌呢?咱們手上見個真章!」

  平波臉上怒色一動,卻又忍住了,瞥了錢若華一眼。錢若華道:「師弟,你既不願與我多說,那我只有一句話。師弟把那個童妖交出來罷!」韓一鳴雖不知什麼是「童妖」,但也知他說的就是那童子,冷笑道:「童妖?何為童妖?我不知曉!」錢若華道:「師弟,那童妖十分兇殘,他若是得手,一定會讓這世間日月無光。你交出他來,也是為民除害了。交出他來,咱們就既往不咎了。過後該給你賠禮咱們來賠禮。但這個童妖,你要是袒護了他,過後你會後悔無及的。師弟,你可要三思呀!」韓一鳴冷笑:「日月無光?你們萬虛觀橫行天下,就日月有光了麼?你說是妖便是妖麼?少廢話,要打便上來!別縮手縮腳躲在後面!」

  宋出群罵道:「小兔崽子!師父,師兄,別跟他磨嘰!」錢若華伸手一攔,將他攔在原地,道:「師弟,你別跟他一般見識。我師父也是愛才,我才再三相勸的!」韓一鳴哈哈大笑:「你們愛才,因此要把靈山毀得一乾二淨?自己得不到,別人也別想得是不是?平波!你只管上來,咱們也不必說這許多了!即便你說的是個童妖,那你殺了我,就再沒人阻攔你抓他了。來來,別躲在你的弟子後面,讓他們懲口舌之利!」他雖是哈哈大笑,卻清楚的聽到了自己咬牙切齒,憋了許久的怒氣,將要爆發,渾身都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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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4 19:47:23 |只看該作者
一零一八、動手

  平波臉色變黑,兩眼狠狠地盯著韓一鳴,手將桃木劍劍柄捏了又捏,腮邊肉也緊了又緊,極力忍著。錢若華壓低了聲音笑道:「師弟,你冷靜些。咱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交情了,你這是何必?」韓一鳴冷笑:「交情?」他這裡手一緊,鳴淵寶劍一揮,道道靈光直撲平波道人。他一動手,靈骨立刻出手,靈骨將碧水寶劍揮得縱橫捭闔。碧水寶劍的劍光帶著涼意,帶著細細風聲,且趙浩洋從前是武修,碧水寶劍揮了幾下,已到處都是碧水寶劍的劍光。

  平波道人大怒,罵道:「找死!」將手中的桃木劍往上一扔,做了兩個手勢,幾道靈光自桃木劍上逸出,已將打到面前的劍光都擊碎了。平波門人一聲招呼,都各自為陣,將桃木劍扔在空中,各自結手印,對付打到面前的靈力。修為好的倒也罷了,靈力打到面前,還能遮擋,修為差的,能擋開一半,另一半打在身上,雖不是要害,也是極狼狽。平波門人一出手,便都站成一個圓,看似結成了一個法陣。韓一鳴不及提醒,靈骨一步步走上前去,平波門人都圍了上來,將平波攔在身後,靈骨不分彼此,手骨中的碧水寶劍揮來揮去,將平波的門人都攔住了。平波帶來的門人,修為皆不弱,但靈骨比他們狠得多了,一雙有如點亮了鬼火的眼睛,並不看人,但手中的寶劍,帶著呼呼風響,將平波門人逼得忙於應對。靈骨又不怕他們打,自從纏上了藍龍筋後,靈骨上每掉下來的碎骨,都會又回到靈骨上附著。平波門人可沒這本事,不敢硬碰硬,他們的修為雖說不算差,但劍光靈光打在靈骨上,完全沒用。靈骨早已是骨架一具,沒了知覺,打也打不痛他,也打不死他。打得輕的,完全等於沒打上,打得重的,能打下點骨屑來,這骨屑片刻之間就附著回靈骨身上去了。而靈骨的劍光過來,這邊招架的招架,閃躲的閃躲。他們可還活著,打中了,不死也傷。因此早將他們的陣勢打亂,平波門人閃的閃,躲的躲,哪裡還顧得上法陣。

  韓一鳴對著平波直撲上去,這一撲上來,還離得遠遠的,鳴淵寶劍中的鸞鳥怨靈已發出一聲尖嘯,一道靈光直撲平波面前。平波雖說並不是不在意他的門人弟子,但這時緊急,一眼也不對他們看,手裡的手印連連變了幾下,將打到面前的靈力生生化開。一旦動上了手,他就狠毒起來,他將從前的修為也帶在了身上,這時修為自不能與平日同日而語,他一動手,也是數道劍光帶著黑色,轉眼已打到韓一鳴面前。韓一鳴身後現出一道靈盾,一圈一轉,將平波的數道靈光都攔住了。只是這幾下兩人下手都完全沒留情,眾人耳中都滿是「噼啪」爆響,空中火辣辣的,韓一鳴身上的衣服早就乍開了,連頭髮都是向上張開的。

  他擋開了平波的幾下重擊,平波臉色更陰沉了,大喝一聲,一波波的綠光自下而上,向他臉上湧來。「啪」的一聲,他頭頂的木簪斷成了兩截,一頭乾焦的頭髮,都向上直飛起,平波騰空而起,一柄木劍圍繞在他身邊忽上忽下。他雙掌對擊,空中暴響了兩聲,木劍變為數十柄,他對著韓一鳴一指,木劍全都向韓一鳴刺過來。只是這回跟上回不同,一部分木劍是直刺過來,另一部分木劍卻直飛上去,然後落下來,自韓一鳴身邊背後刺來。

  韓一鳴手一動,已將打到面前的靈光都蕩了個乾淨,而背後的靈光,則是他的靈盾盪開。平波手勢變幻無方,一道道靈光自他的木劍上直透過來,起始是黑色的,後來卻越來越亮,卻是黑中透出來的明亮。韓一鳴也越來越沉得他的劍光沉重,雖說有靈盾相助,但靈盾與那越來越亮的的靈光相撞,竟讓他覺得吃力,每撞一下,身上都吃痛。平波嘴角挑起帶著一絲獰笑:「看你堅持得了多久?你這靈盾,還薄得很哪!」手上越發狠了。

  韓一鳴咬緊了牙關,一聲不吭。平波一下下的重擊,擊得他背心痛不可當。不知為何,平波的劍光就是打在他面前,只要是靈盾攔住的,背心都會隱隱作痛。背心的痛直扯到胸前來,且越來越痛,若不是靈盾,他一定支持不了這許多下。此時他也無暇卻顧及靈骨了,自己都有些應接不暇了,先顧好自己再說。平波邊動手邊冷笑:「你以為你背了一片龍鱗,就了不得了?小兔崽仔!當年我好言相勸,你要一意孤行邁入死地麼,就怪不得我了!你以為靈山是什麼好東西?它遲早要倒在我的劍下!凌空白收了一堆垃圾!七大弟子幾十徒孫,都護不住他的靈山!這七大弟子,當真是廢物!」

  韓一鳴雖知平波心思歹毒,但萬萬不曾料到他這時把滅靈山就這麼說出來了,且說得那麼明白!氣得說不出話來,平波怎能如此狠毒!也脫口道:「住口!不許你侮辱我師長!」平波哈哈大笑:「我偏要說他們無用!他們本就無用!小兔崽仔,你看看姓趙的,一副骨架罷了!他要當骨架,就讓他當好了!活著已令人憎恨!死了更令人厭惡!綁上龍筋也沒用!我殺了你,他就散了!哈哈!這就是他和秦無方想的妙招,只要你活著,他就永遠跟著你,保護你!真感人!我倒要看看,如果你死了,他還能感動誰?」

  他嘴裡說著,手下卻不軟,桃木劍光澤明亮,幻化為無數劍影,直打過來。今日平波的修為與他往日全然兩樣!平日裡韓一鳴十分看他不起,自他進入靈山,便看不上平波的修為。只有南坎前,被平波打中後心,才知道他的厲害,今日對他的厲害更加明白。平波的招式並不漂亮,但他手勢變幻,每向韓一鳴指一下,數道凌厲、沉重的劍光就打到韓一鳴面前。韓一鳴鳴淵寶劍一揮,看似將他的靈光擊退,而後背卻開始疼痛。明明將他的劍光擊散了,後背卻如同被平波的靈光打中了一般疼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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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4 19:48:39 |只看該作者
一零一九、殺

  平波冷笑:「你以為百刺穿心那麼簡單就能好?那是道爺我畢生修為。看著不起眼,打中了生不如死!你小子已然命大,不知道吃了什麼靈丹妙藥,居然活過來了!不過,這傷,沒有我的咒語解除,是好不完全的!只要我對你下手,你背後就會痛!今日,我倒要看看,你堅持得了多久!小子,你會靈體分離麼?你不會罷!你不能將自己的元神靈力抽出來,今日之後,你就等著寂滅罷!你的靈盾要是有個一百年修為,道爺我或許還有點忌憚!就這臨時抱佛腳的結果,在道爺眼裡,可是很容易破解的!」韓一鳴恍然大悟,平波的百刺穿心似是沒什麼奇特之處,卻是最毒辣的!毒辣在打中之後傷勢的越來越沉重!還有一點,就是他不知在上面加了什麼咒語,聽起來若沒有他的咒語,是不能解咒的。龍睛雖是靈藥、良藥,醫得了他的傷,卻解不了平波加上的咒語!

  韓一鳴這才明白為何童子靈力那樣高,卻在被打傷之後,只能靈體分離。那是迫不得已!平波今日必定是將他這一生的修為都用上了,他要靈山派從此再不存在於世間!韓一鳴瞬間也想明白了,冷笑道:「好呀!你既然有如此本事,就上來,早早將我了結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我不怕死!不知你有沒有這個種!」他一邊將鳴淵寶劍縱橫揮舞,一邊在心裡念千鈞斬。

  他一心二用,手上的劍光便沒那麼強盛。平波的幾道劍光直打過來,被他的靈光一激,濺在他身上,不論濺在何處,韓一鳴只有背心疼痛。韓一鳴已豁了出去,今日不論如何,也不能輸在平波手下。靈山掌門要是折在了平波手下,同門翻身的機會便少了許多。

  此時他竭盡全力,卻不知平波也是竭盡了全力。平波之意,是要盡快把他擊敗,至於他死還是活,平波皆不在意。從前他打算把這誅魔弟子弄到他派中來,誅魔弟子當然是靈力高強,他豈有不想要的?但是韓一鳴的脾氣倔犟,卻是他沒有想到的,弟子性情太過剛烈,實在是弊大於利。因此平波對韓一鳴也死了心,個把弟子,可要可不要!尤其是一個對自己從來就沒過好臉色的小輩,完全不必再留了!他有更緊要的事要做,因此這時也是出了全力,要將這個眼裡沒有他的小兔崽仔擊殺在當場!

  只是這個小兔崽仔的修為也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雖說他的靈盾是才修成的,平波攢足了全力,都不能擊穿他的靈盾,若不是之前在用百刺穿心打傷他時下了他醞釀已久的一個詛咒,這小兔崽仔真會是他的勁敵。尤其今日,平波心頭另有一樁事,那才是最為要緊的。至於這小子,能不壞他的好事,已是萬幸了。

  韓一鳴卻不知平波也是盡了全力,背上的疼痛一直若隱若現,但依舊全力撐住,怎麼樣也願平波將自己打退。那童子說得清楚,只要撐過了子時,童子便能復原了。雖說平波自到了這裡就沒有提過童子,但韓一鳴相信童子所說,平波是不會放過他們的。比起自己來,童子的靈力之高,更是平波害怕的,因此平波追趕過來,就是要將童子在子時到來之前擊殺。

  此乃非常時刻,韓一鳴向靈骨看了一眼,靈骨早在那邊將平波的門人弟子及隨他同來的幫兇都攔住了。趙浩洋生前為武修,功夫精湛不說,一招一式都極具美感。靈骨沒了之前那飄逸出塵的美感,但一柄碧水寶劍劍氣縱橫,生生將那許多人都攔住了,只是平波帶來的人實委太多了,還總有人想將靈骨擊敗,然後撲過來。韓一鳴這一看,便知靈骨能撐得住一陣,目下是不必擔心的。定下心來,將千鈞斬在心裡念個不住。平波打到他身上的劍光,他已沒所謂,他擔心的是平波的迴旋。

  平波的迴旋無聲無息,但要是落入他的迴旋中,要憑一己之力掙脫出來,著實是難上加難。韓一鳴已經著了他兩次道兒,都是一不小心就中了他的迴旋,因此韓一鳴格外小心。但迴旋乃是平波的絕技之一,不能指望平波不用。平波一定會用,因此韓一鳴也想用千鈞斬破去平波的迴旋。只要破了他的迴旋,便不怕他了。

  他這裡盤算著,手上不停,平波也跟他打得不亦樂乎。、平波的兩眼,、滿是怨毒,每看他一眼,都如同一條毒蛇咬了他一口一般,讓人毛骨悚然。韓一鳴認真對付平波,心裡將千鈞斬念了一遍又一遍。忽然,平波大叫一聲:「什麼人?滾出來!」「啪」的一聲響,身邊多了個人。

  這人是個女子,一身布衣,身形修長,手中抱著一個小兒,面目姣好,正飛奔過來。韓一鳴大叫:「苗師姐。」正是靈山的師姐。譚師姐也不言語,一隻手結了個手印,一點靈光,將打到面前的靈光擋開,對韓一鳴道:「掌門助我。」她一出現,平波手中的劍光便對準了她,苗師姐抱著手中的小兒,左躲右閃,她躡空而來,來得極快。平波的靈光都緊追她的背心,韓一鳴也直奔過去,手中的鳴淵寶劍道道劍光直打平波面前去。

  他奔到苗師姐身後,將她一攔,道:「快跑!」本已打到苗師姐背後的靈光都被韓一鳴的靈盾攔住了。平波大喝:「攔住她,殺那個童妖!」平波門人與他糾集前來的幫手本來都在與靈骨纏鬥,聽他這麼一叫,立時就有人丟下靈骨,撲過來了!靈骨身邊全是平波那邊的人,跑了這幾個,靈骨也沒佔個上風,這邊平波已難對付,他的人再來糾纏苗師姐,韓一鳴這邊可是立時就落了下風。韓一鳴也顧不上別的,想起那邊有童子做的結界,叫道:「師姐,你向前跑,不要回頭!」

  說來容易,但果真要向前跑,已是不能,平波那邊幾個人撲過來,早將苗師姐的去路攔住了。他們上來就動手,一時間靈光飛舞,將苗師姐罩住了。韓一鳴拼著有靈盾,將整個後心都對著平波,這裡鳴淵寶劍揮舞不斷,將打到苗師姐身邊的靈光都盪開了。只聽平波冷笑:「小兔崽仔,這是你自己不要命了,須怪不得我!」韓一鳴背上已被重重一擊,雖說有靈盾,這一下依舊擊得韓一鳴背心疼痛起來,緊接著幾下重擊,都擊在韓一鳴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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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4 19:48:47 |只看該作者
一零二零、寶鏡

  憑空閃出幾條人影來,道:「定是跑在這裡了!找!」平波大叫:「就在前方,殺了妖女!」韓一鳴一聽,便知是平波派去追殺苗師姐的同夥來了。苗師姐一手抱著小兒,一手結了幾個手印,一道靈光在她背心一閃,將追到韓一鳴背後的幾個人都攔住了,她也不回頭,飛一般向前奔去。韓一鳴緊咬牙關,忍著疼痛,手裡鳴淵寶劍揮動,心裡將千鈞斬念個不住。只要千鈞斬一成,他就要轉身來擊殺平波!他一心二用,鳴淵寶劍的劍光不是那麼凌厲,但將圍堵苗師姐的人都攔在了一邊。平波在他身後大叫:「那童妖千萬不可放過。大傢伙一起努力,殺了童妖!」韓一鳴知他要下手,找了個藉口,那小兒不用看,也知是他救下來的凌風雲,於是頭也不回地道:「妖道!你少在那邊信口雌黃!」平波大怒,手勢一變,韓一鳴背上又是一連串的重擊。這邊眾人也是連連下手,苗師姐抱了凌風雲閃躲個不住,卻騰不出手來還手。韓一鳴一連數劍,只是他這時防備著平波的迴旋,一心二用,威力大不如從前,這邊眾人也一陣亂攻,韓一鳴險些透不過氣來。

  忽然一道靈光一閃,一個人影直搶進來,在他面前一攔,雙手在胸前結了幾個手印,數十道劍光自背後他身背的寶劍騰起,直撲向那群人去了。這人來得意外,韓一鳴愣了一愣,那人已道:「師弟,休要擔心,我們來了!」卻是顧清泉,緊接著又一個人影閃出來,手中寶劍上靈光閃動,乃是陸敬新。一時間來了二人,而且二人一上來就接手,將撲向韓一鳴的幾人都攔住了,便是這片刻間,苗師姐消失不見了。韓一鳴透出口氣來,道:「二位師兄,你們怎麼來了?」

  顧清泉與陸敬新道:「沈師弟叫我們趕來的。我們遠遠看見這邊打得熱鬧,知曉平波要來為難你,怎能不來?」韓一鳴道:「好!這邊便交與二位師兄了。」他轉回身來,仍舊對著平波。他來了幫手,平波冷笑道:「來一百個也沒用!」韓一鳴忽然覺得手上的寶劍靈光有些慢了,迴旋,平波已在做迴旋!這一下驚得韓一鳴一個機靈,平波的迴旋不知什麼時刻做好,要是被他的迴旋罩住,這裡眾人全都活不下來!手裡一刻不松,每一劍都揮向平波的頭胸而去,千鈞斬的口訣在心頭滾來滾去!

  他全力打過來,平波還真不能不顧及,平波擋了幾下,冷笑一聲,背後一亮,一面銅鏡自他背後閃了出來,七環寶鏡。七環寶鏡鏡面上一道道字符顯現出來,墨色的、泥金的、硃砂的。平波伸手對著韓一鳴一指,七環寶鏡已轉過來對著韓一鳴。韓一鳴還未動手,一個聲音已道:「師弟快閃開!被七環寶鏡照中了,也是要丟性命的!」一個人破空而來,身形微胖,頦下長鬚,乃是馮玉藻來了。

  他手指對著韓一鳴一彈,韓一鳴只覺眼前一花,馮玉藻已道:「師弟,被寶鏡照中眼睛會瞎的。」韓一鳴只覺眼前有了一層薄霧,馮玉藻給他眼睛上蒙了不知什麼,讓他不能直接看到寶鏡,同樣的寶鏡也就不能直接照到他的眼睛了。韓一鳴沒想到馮師兄也來了,愣了一愣道:「師兄,怎麼你也來了。」馮玉藻道:「掌門這裡有事,我們怎會不來?不止我來了,涂師弟,羅師弟、肖師弟都來了,還有付師弟、韋師弟譚師妹彭師妹也即刻要到了。」一下來了這許多人,大出韓一鳴意料之外。

  靈山所剩的弟子已不多,這時除卻沈若復與青竹標,都來了,韓一鳴道:「好,那絕不讓平波得懲!」平波冷笑道:「活著的都在這兒了,不要放走一個!殺了他們,童妖也必死無疑!至於漏網的,咱們再去找!」他言語中竟有要一網打盡的意思!韓一鳴一口惡氣直衝上來,手中的鳴淵寶劍對著平波直砍過去!

  「噹」的一聲響,靈光四射,一面銅鏡自他面前轉開,七環寶鏡將這一擊擋住了。平波冷笑:「靈山的掌門都是當得的麼?今日將你們盡數誅殺在此!一夥妖孽,早就該死了!」韓一鳴也冷笑道:「來來來,那就把咱們的賬一併算算!」平波大笑:「好好好,有種!那咱們就好好算算!」他嘴上說著話,手上不停,早打出數道靈光來了。韓一鳴也不停手,手上打出來無數道靈光,與平波打了個棋鼓相當。

  忽然一道亮光直照過來,十分明亮,韓一鳴眼上蒙了物事,都覺得那道亮光十分明亮,已知是七環寶鏡,便是這時,只聽一個聲音道:「師弟,別讓七環寶鏡照中,快閃開。」韓一鳴連忙閃身,避開那道亮光。他並不知被七環寶鏡照中會怎麼樣,但聽同門提醒,知曉被七環寶鏡照中一定不是什麼好事。回頭一看,同門都紛紛閃開,不止同門,連同平波的門也都躲閃不迭。看來七壞寶鏡極為厲害,被七環寶鏡照中只怕會有性命之憂,平波門人都知曉這個緣故,都閃身躲開。

  平波哈哈大笑:「小子,一面寶鏡已足夠應付你們了。明年的今日,就是你們的週年啦!」韓一鳴正要撲出去,寶鏡旋轉,已對著解他照過來。韓一鳴連忙閃開,七環寶鏡轉個不停,一道雪光在人叢中穿來穿去,所到之處,人人閃躲。韓一鳴這裡站住腳跟,想要撲上去,七環寶鏡已照了過來,只得再次閃開。他每每站穩腳跟,還未出手,七環寶鏡又跟過來了,韓一鳴要避開七環寶鏡得立時就跑,並且不能站在原地。他手中的寶劍一揮,一連幾回,才發現七環寶鏡就是跟在他身後,專門照他。

  韓一鳴看了平波一眼,這才發現不妙,平波凌寶而坐,黑桃木劍在他身邊繞來繞去,他在做迴旋麼?再一看,錢若華並未隨著他的同門跟靈山弟子們打得不可開交,他兩手在胸前結了手印,兩眼正看著韓一鳴。忽然那邊靈光一閃,卻是錢若華雙手結的手印靈光閃現,錢若華手指指向何方,七環寶鏡便照向何方。是錢若華在馭使七環寶鏡!錢若華馭使著七環寶鏡對著韓一鳴照個不住。韓一鳴這時心中透亮,錢若華之前或許都不會馭使七環寶鏡。今日平波一意要將靈山眾人一網打盡,教錢若華馭使七環寶鏡,自己抽空來作迴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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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4 19:48:55 |只看該作者
一零二一、相對

  這裡一想明白,就聽錢若華道:「師兄弟們、各位同道,將他們圍好了,只要到了這裡的,一個也不要放走。」他沒說下去,韓一鳴已知下文必是:「只要不將他們放走,七環寶鏡照住了靈山掌門後,靈山別的弟子也就手到擒來了。再不然,把靈山弟子都一個個照住,這靈山掌門還能怎樣?」這一下果真是不利,平波的迴旋已難破去,七環寶鏡再加入來,更加難破了。平波是志在必得了,他一定要將靈山派一網打盡,因此看家的本領都拿出來了。

  韓一鳴心一橫,飛身直向外突圍,手中的鳴淵寶劍拚命揮動,打出道道劍光四散開來。到了這一步,只能將千鈞斬在心頭念個不住,千鈞斬七字訣滾過心頭,無論如何,也要在平波做成迴旋之前將千鈞斬用上,這緊要關頭,平波的迴旋先成了,他就贏了。韓一鳴來不及看同門所為,心中口頭將千鈞斬念個不住,手中寶劍縱橫揮舞,還要四處奔逃,躲避七環寶鏡。一心三用,著實狼狽!但哪裡管得了這許多,先保住性命才是最緊要的。

  他四方奔走,七環寶鏡緊緊跟住他的身影,韓一鳴躡空行走,兩眼對著錢若華,不停向後退去,後退之餘還要左閃右閃、或高或低。惟有四處閃動,七環寶鏡才照不到他。七環寶鏡本身是不會追在他身後的,完全是馭使的人。馭使七環寶鏡的錢若華沒那麼靈活,韓一鳴又是背向行走,面對著他。一看寶鏡照向左邊,自己便向右閃,寶鏡照向右方,他又閃到了左邊,或高一點,或低一點。錢若華已是盡力,卻是不能料他先機,試了兩回寶鏡照著韓一鳴剛閃開的方位,等他一會閃回來撞上去,韓一鳴卻不閃回去。

  平波已不出手,他的門人弟子的修為韓一鳴自然不怕,加之靈盾厲害,連平波邀來的幫手也打不穿靈盾,因此韓一鳴慢慢定下心來,除了專心閃躲,便是苦念千鈞斬。七環寶鏡緊追在韓一鳴身後,韓一鳴總比它靈敏一步。錢若華才學會馭使七環寶鏡沒多久,因此用盡全力也不能將韓一鳴罩住。韓一鳴閃來閃去,閃躲間向同門看了一眼,只有苗師姐不知躲哪兒去了,其餘的同門和靈骨一起,與平波門人及同夥打得不可開交。忽然兩個人現出身來,乃是譚師姐與彭師姐,她們一出來,平波門人已有人將靈光打到了她們面前。譚師姐與彭師姐動作極快,也立時便與平波門人打了起來。

  一時間四周全是靈光,這裡本來極為寧靜,也少有人來,這時卻是十分熱鬧。韓一鳴看了平波一眼,他依舊端坐,閉目寧神,對眾人一眼都不看。忽然七環寶鏡一翻對著譚師姐就照了過去,韓一鳴大驚,譚師姐如同腦後長了眼睛一般,飛身一閃,閃開了。七環寶鏡轉而對著彭師姐照去,彭師姐身形一晃不見了,片刻之後,從另一邊閃出來,閃開了鏡七環寶鏡的鏡光。韓一鳴急得不行,平波的迴旋固然可怕,七環寶鏡同樣可怕。正不可開交時,童子的聲音在他心內道:「掌門,不要管那麼多,用千鈞斬。平波的迴旋沒那麼快,你趕緊把千鈞斬用出來,將七環寶鏡斬碎!」

  一句話提醒了韓一鳴,七環寶鏡與迴旋在一起,更加可怕,要盡快毀去一個。趕緊靜心念千鈞斬。他一靜下心來,身邊的事都聽不到了,只有靈光飛濺,人影閃動,耳中聽不到任何聲息,心裡千鈞斬循環往復、聲音越來越大。片刻之後,身邊的人影與靈光都看不到了,韓一鳴從來沒有這樣寧靜過,舉目四顧,平波門人與同夥都不見了,只有平波一人,一身玄色道袍,盤膝坐在對面,也是寧定不動,他在做他的迴旋!不知是否平波做了個結界,將二人圈在了其中?還是他們二人靈力同時出竅,到了別人不能得知之處!

  韓一鳴冷笑一聲,聲音如同從水底透出來的,翁聲翁氣。平波緩緩的抬起了頭,向他看來。韓一鳴聽到自己翁著聲道:「你不是要我的命麼?咱們一對一來一場如何?」平波冷冷看著他,眼中全是獰狠怨毒。片刻之後,平波的聲音也翁著,如同從水中透出來一般:「憑你也配向我叫陣?你師祖也不能向我叫陣!你們靈山本就是妖異,這世間本就沒有靈山,生生造一個出來,不是妖異是什麼?早該毀掉了!你以為你真是靈山掌門麼?哼!若不是靈山如今沒人,這個掌門怎麼會是你?靈空一生狠毒狡猾,造就了靈山,是他的終身之錯!」韓一鳴冷笑:「你如此痛恨靈山,倒讓我認為你是妒唸作祟!你嫉妒我師祖!你嫉妒他一生成就!」平波哈哈大笑,聲音森冷到了骨子裡:「我嫉妒他?我嫉妒他什麼?他有什麼成就?我萬虛觀不比他靈山差罷?你們靈山早已毀個乾淨了!而我萬虛觀還好好的在世間,飽受香火!我嫉妒他作甚?!」

  韓一鳴心頭的千鈞斬聲音已越來越響,如在耳邊怒吼。韓一鳴道:「是,你萬虛觀還在!那你盯著我靈山幹嘛?」平波冷笑:「我喜歡看著靈山倒下!」韓一鳴也不知為何,自己今日看得分外清楚,道:「你是因得不到靈山,因此要毀了靈山!」一句話說得平波暴跳起來:「胡說!放屁!我毀靈山乃是因我看它不順眼!你小子少放屁!」韓一鳴總覺他這話十分心虛,道:「幾百年了,你都看它不順眼,你一起始就看它不順眼!靈山沒有妨礙過你,你憑什麼看它不順眼?」平波大怒:「小子,你懂什麼?我看它不順眼,要什麼理由,不順眼就是不順眼!」

  韓一鳴道:「你與我們師太還是同門!你……」忽然收住了口,平波臉色是從未有過的猙獰,一雙眼睛血紅,死死的盯著韓一鳴,臉色卻是鐵青。一個聲音在韓一鳴腦中響起:「我是心存妄念,因此我看出了你心存妄念。」這個聲音是紫裳的。紫裳被平波燒死之前,就說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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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4 19:49:02 |只看該作者
一零二二、妄念

  妄念?何為妄念?一想到這裡,紫裳的聲音又在他心底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心中所想,我俱都知曉。你真以為你那不可見人的心思瞞得過所有人麼?」紫裳那說不出的妄念,用是因她心中所想是師祖。那平波的妄念是什麼呢?紫裳因自己有了妄念,看出了他的妄念,這妄念就該相差不遠!那平波的妄念絕不會是師祖,忽然想起剛才自己提起師太,平波那難看的面色,難道,難道,這個妄念,難道是師太?

  瞬間,韓一鳴心念電轉,是的,平波與師太同門,算得上青梅竹馬,他又是萬法玄門的掌門,如若他娶了師太,那豈不是上上大吉?但師太嫁給了師祖!師太嫁給師祖後,萬法玄門就沒落了,平波是最後一任掌門,他不憤師太嫁了師祖,於是,他糾結了無數同門上靈山與師祖過不去!他以性命相拚,師祖自然沒什麼可留情的,打到最後,他輸了,萬法玄門失去無數同門,平波心灰意冷,卻並不死心,才轉投了萬虛觀,從此萬法玄門不復存在!韓一鳴想起自己曾夢到過平波渾身是血,對著師祖大罵,當時不解,今日卻全都明白了。若是師太還在,平波自然看著那點香火情,對靈山網開一面。師太不幸寂滅,平波的滿腔憤怒都指向了師祖,想盡辦法要將靈山毀於一旦!他看著平波,心念早就轉了無數遍!從前從未想到過的一切,都在瞬間明白過來,道:「你心有妄念!」

  平波勃然大怒:「你找死!」韓一鳴聽同聽而不聞:「我紫裳師叔看出了你的妄念。因此你趕在她說出來之前燒死了她!」平波一張臉先是青白,然後漲紫,一雙眼睛更是血紅,狠狠盯著韓一鳴,大喝:「住口!你給我住口!」韓一鳴道:「我為什麼要住口?你封得了天下人悠悠之口麼?你對我靈山師太心存妄念,因此你恨我師祖入骨!你不是我師祖的對手,來對我們下手!」平波大怒:「小王八蛋!你胡說八道些什麼?」韓一鳴道:「我胡說八道麼?你自己知曉我說對了沒有?我沒有胡說一個字,也沒有多說一個字!不是麼?」平波雙眼通紅,面上扭曲,滿臉的獰惡:「你找死!」一躍而起,揮著桃木劍,直撲上來!

  他本是在唸咒要建造迴旋的,這時卻直撲上來了。來到韓一鳴面前,提起黑桃木劍就直砍過來。韓一鳴沒料到他直接就撲過來了,但他動作也快,閃身避開。平波雙目冒火,緊咬著牙關,手中的桃木劍揮動,橫砍豎削。韓一鳴雖沒料到他是近身肉搏,卻是極快便閃了開去。平波一擊不中,立刻就是一劍。韓一鳴這時方才體會師父將武慧傳給他的緣故,他的武修如同平地起高樓,瞬間便顯現出厲害之處。他閃躲極快,並且間不容髮間還手。平波完全忘記了他的迴旋,直撲上來,手中的桃木劍揮動,劍劍不離韓一鳴要害。韓一鳴閃避之餘,連連還手,居然與平波打了個旗鼓相當。

  平波方寸大亂,牙齒咬得格格作響,通紅的兩眼中痛苦憤怒,面上肌肉扭曲,嘴角歪斜顫抖,將他本來就難看的臉扭曲得更加難看。而最為難看的,是他的神情:痛苦、不甘、憤怒、羞愧、傷感交織,讓他扭曲的面上肌肉微微抽搐!韓一鳴知曉自己說對了,沒想到就是這一瞬間,平波所有的心思,都被自己猜透了!平波這時情緒混亂,完全忘記了他的迴旋,只顧撲上來廝打,近身搏鬥為修行者所不屑,平波這時不再像個修行的人,他只是一個尋常人,被人看穿了心思、揭開了傷疤,撲上來跟韓一鳴拚命了。

  韓一鳴沒修過武修,若不是仗著師父開了武慧,今日就栽在平波手下了。這樣潑皮無賴般的打法,不顧命的廝拼完全出乎了韓一鳴的意料。就是這瞬間,韓一鳴也知曉了,平波早將他的迴旋拋到九宵云外去了!韓一鳴可還記著自己的千鈞斬,他說話之時,千鈞斬的咒語消失不見,這時已不再說話,千鈞斬口訣在心頭響了起來,如雷聲一般在他心中滾來滾去。此時韓一鳴已知,自己想通了平波與靈山之間的愛恨淵源,在心修上,就修通了一層,突破了知障,因此千鈞斬口訣在心頭越發響亮了。

  平波下手絕不留情,一劍趕著一劍,招招都想取韓一鳴的性命。韓一鳴猜透了他的心思,將他心裡從不示人的一面揭了出來,他痛不可當之際,也恨極怒極,只想殺了韓一鳴,因此每一招都狠辣非常。韓一鳴被他暴風驟雨般的劍招打得幾乎透不過氣來,虧了趙浩洋開了他的武慧,沒被平波道人打中。轉眼兩人已打了百來招,出劍收劍,飛身縱躍韓一鳴都無師自通。平波越打越怒,一門心思想要弄死他,各種符咒都在劍招中加上了,每一劍都靈光四射。韓一鳴毫不畏懼,靈盾旋轉不停,將打到他身邊的靈光攔開,讓他在間不容髮的危險之際脫身。

  韓一鳴邊打邊念千鈞斬口訣,心頭的聲音越來越響,到了後來已震耳欲聾。忽然一聲霹靂,一聲鳴叫,韓一鳴已覺一點熱,自心頭生出,向右手而來。忽然一道靈光一閃,七環寶鏡靈光自他眼前晃過,韓一鳴對著七環寶鏡一望,結界外的七環寶鏡正對著靈山同門照去,鏡光到處,所有人都四處散開。韓一鳴心中一動,那股熱已到了手掌心,鳴淵寶劍光澤明亮、流光四射,一聲清越的鳴叫,拖著他向上飛去。

  他向上飛去,啪的一聲輕響,已從那迷濛的狀態中清醒過來,頭腦中清清楚楚,連同門與平波同夥打鬥的聲音都聽得再明白不過。他一飛起來,平波便知不好。韓一鳴揭開了他數百年來不為人知的心事,讓他心神大亂,前塵往事都湧上心頭來,哪裡還記得要做迴旋。就是這個當口,韓一鳴的千鈞斬成了,直飛出去。平波在後面趕是趕不上了,卻也立刻就跟著飛上去。韓一鳴忽然停住了,一轉身,向下衝來,平波沒想到他忽然撞過來,連忙閃開。卻見韓一鳴向下撲去,手中鳴淵寶劍如著了火一般靈光四溢,平波愣了一愣,大叫:「不好!」韓一鳴已撲到了錢若華頭頂,手中的寶劍狠狠對著錢若華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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