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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央央]明月心[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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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20:47:25
第十一章  冰釋前嫌

慕容府邸,客房之中。

幾人圍在床前,床上的男子面色蒼白,兀自昏迷不醒。

“若塵,他怎麼樣?”莫若塵一直起身來,慕容襄趕緊迎上問道。

“還好,冷將軍已經撤去部分力道,並不嚴重,但是正中心口,還需要調養一陣時日,才能痊癒!”莫若塵看了看他,誠實說道:“方才我替風公子推宮過血,發現他體內內息十分強勁,當時確實撤去所有護體真氣,硬生生用身體去抵擋,所以才受傷吐血!”

風禦庭,他怎麼能這樣!

慕容襄啪嗒一聲跌坐一旁,扶住額頭,心思糾結如亂麻!

眼見府中眾人紛紛忙碌著,連仙林而都加入進來,但是她自己,卻只是坐在旁邊,望著那床上的男子發呆,什麼都想去做,又什麼都做不了!

半響,才緩緩站起,吐出一口氣,看了看四周,不覺拉過小綠走到一邊,低低問道:“小綠姐姐,冷將軍呢?”

小綠看她一眼,詫異說道:“冷將軍已經走了啊,方才還跟一屋子人打過招呼的!少爺只顧著風公子,都沒理會他呢!”

呀,他有跟她道別嗎?

她怎麼不知道?

這回麻煩了,剛剛和好,新的隔閡又生出來了!

“大家都回屋睡吧,看這情形,他一時半會也醒不來的!有事麼事。明日一早再說!”她揮了揮手,朝屋中之人吩咐道,自己也是率先邁步出去。

“公子,夜深了,早些歇息吧!”莫若塵出來,給她披上遺落在屋中的披風。

“我知道,你先睡,別管我!”她立在亭中,望著婆娑的樹影呆呆出神。

咦,樹葉在動,竟然還是起風了!

昨日夜觀星象,掐算多次,還是算出了一點紕漏!

樹欲靜,而風不止……

風禦庭,既然走了,為什麼又要再回來,攪得她原本已經漸漸平靜的心湖又起漣漪!
那聲聲低吼,按滿目深情,卻又不像是假的!

老天,心裡又是淩亂,又有些疼痛,她到底該怎麼辦?

“公子!”身後傳來一聲嬌柔的呼喚,卻是林仙兒。

“仙兒姐姐,夜深了還不去睡麼?”她轉過身來,看著那一臉愁苦的美麗少女。

“仙兒來向公子辭行……:終於還是要走了,但是她多麼捨不得離開公子啊!

“就要走了嗎?“慕容襄蹙眉道,對於這個癡情女子,終是心有愧疚。

林仙兒點了點頭:“烏力罕王子派人送信來,他明日就要啟程回流夷去,新王登基大典,已是迫在眉睫,我身為流夷聖女,必須跟他回去!“

“會再見面的,你放心回去,不要擔心!”她勉強安慰道。

“公子!”林仙兒眼裡一片柔情,低低說道:“求你,抱抱我!”

哎,她已經夠亂了,還出現這樣的狀況!

慕容襄正要拒絕,忽然瞥見那雙眼的清淩波光,又是於心不忍,只得伸出手臂,重重抱了抱她:“乖,別想太多,快回去睡覺!”

林仙兒忍住那滿眶的眼淚,應了一聲,怎麼會看不出來,公子的心根本不在女子身上,公子喜歡的是同性,是男人!

公子一直疏離她,而看向那風公子和冷將軍的目光,有埋怨,有心痛,有憐愛,有深情……

終於明白,不論自己花多長時間,都沒有辦法進入公子的心!

淚眼之中,帶著一顆受傷的新,漸行漸遠……

清晨,慕容襄問了小綠,知道他還沒有醒,昏昏沉沉去吏部署事,整日幾乎都在發呆中度過。

是夜,深沉如墨。

慕容襄立在房門前,猶豫半響,終是推門進去。

悄然走到床前,面朝那沉睡中的男子,歎息一聲,尋了凳子在床邊坐下。

小綠心細,怕有事麼狀況,在房中留了一盞小小的等,借著這些昏黃的燈光,她凝視著床上男子的睡顏。

不能否認,這個男人時她前世今生所見過的最帥的男人,那刀削般的五官搭配的剛剛好,蒼白的臉頰之上沒有半點瑕疵,緊閉的狹長雙眼下,是長而卷的睫毛,溫潤細緻的薄唇微微抿著,散發促會性感誘人的氣息,整個面容看起來是那麼俊朗,又帶著一絲純真!這樣的男人,生來便是為了迷惑與折磨女子的!

不由自主伸手過去,撫上那漸顯瘦削的臉頰,比起當日所見,他確實憔悴了許多!

難道,他是真的未來靈兒懷有身孕的事情在跋涉奔波?

那個孩子,他們的孩子……

她咬住嘴唇,不願再想下去!

心中煩躁,不願再想下去!

“襄兒……”床上傳來微弱的叫聲。

一瞥之間,但見他已經睜開眼睛,直直望著自己,那眼中,是濃得化不開的柔情。

“別走!”袖間一緊,卻是他伸手抓住她的衣袖,稍一用力,便將她拉了下來,她提防不及,一下子朝床上撲去!

見得他微微皺眉咧嘴的動作,她低頭一看,自己的雙手卻是撐在他受傷的胸口上,驚呼一聲,急忙不迭鬆手,卻不想,沒有了雙手的支撐,腳下一滑,整個人都是撲倒在他的身上,身軀相貼,沒有一絲空隙!

“放開我,讓我起來!”她低聲叫著,羞紅了臉。

“我再也不會放手了,襄兒,你是我的!”他堅定說完,一咬牙,忍住胸口的傷痛,帶著她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襄兒,靈兒的事情,我一定要解釋清楚!你聽我說……”

“我不聽!沒有興趣!”她將臉轉向一邊。

“慕容襄!”他生氣低吼,牽動了紊亂的氣息,引得心口一痛,氣喘吁吁,額上頓時生出淩淩冷汗!

“你快起來,你需要的是靜養,而不是抱著我不放!”心頭一急,這個男人,怎麼絲毫不顧自己的身體!

風禦庭努力吸了口氣,臉上綻放出一個舒心的笑容:“你在心痛我,是不是?”

“鬼才心痛你!”

他對上她的眼:“襄兒,以前是我太自以為是了,我一定努力改正,我們從頭來過,好不好?”頓了下,又正色說道:“至於我與靈兒,我除了在小樹林裡被她主動親吻之後,便再也沒碰過她,那些什麼肌膚之親,夫妻之實,都是你憑空想像出來的……我想,也可能是靈兒對你說了什麼,引得你無端猜測,那丫頭,從小跟在我們兩兄弟身後長大,心思細膩得很,騙起人來,幾乎可以以假亂真,你這率真的性子,玩起心思來,那裡是她的對手!”既然要解釋清楚,就不能吞吞吐吐,一下子說這麼多話,忍不住輕輕咳了幾聲,冷君毅那一腳,才使出不到一半的力道,棵真是帶勁!

“她為什麼要騙我?”話一問出,已是心有所悟,當日,自己一時不慎,被她撞見了女兒身份,難道那個時候,她就在處心積慮要隔離他們了嗎?

“你那麼聰明,應該知道原因!”風禦庭與咳了幾聲,未及停止,便感覺那雙小手艱難伸到自己背後,輕輕地幫自己揉著背部,幫自己順氣,不由得心中狂喜:“襄兒!”

“你當日為是麼不辭而別?”她哼了一聲,低低問道。

風禦庭聞言,苦笑一聲:“為什麼?你那性子,若是知道靈兒有了身孕,還不知會鬧成什麼樣子,那個時候,你還在氣我隱瞞眼瞎之事,哪裡聽得進去我的解釋!再說,你師父和呂先生都在,這兩位先生又及是護短,我是怕越描越黑,只好先帶著靈兒離開!我跟你留了字條,難道你沒看到?”

“我看到了,但是……”怎麼被他這麼一說,心卻是越來越軟,竟然逐漸臣服?

“沒有什麼但是,這就是事實!”他話鋒一轉,忽然低低說道:“你不是希望我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嗎?如你所願,我已經將靈兒送去她該去的地方,這次回來,便是要負起我的責任——”

眼見他俯身下來,眼神越來越溫柔,讓她的心,怦怦直跳,漸漸沉淪……

“真正與我肌膚相親的人,是你,襄兒,如今你就是我要負起的責任!”他附在她耳邊,一字一頓說道。

“你胡說什麼,誰跟你肌膚相親了”感覺到他口中呼出的陣陣熱氣,又急又怒,這身子,清清白白,乾乾淨淨,何時跟他肌膚相親過!

“那衣裳半退,夜夜纏綿的情景,你難道一點印象都沒有?度過真的想不起,我不介意現在再來複習一下!”他說完,低頭吻上了她的唇瓣,這一次,是傾盡全身力氣,奉上全部身心,帶著無盡的思念,與絲絲懲罰,撕咬著她的柔嫩,吸允著她的甜美,那火熱濕滑的舌頭,堅決頂開她的貝齒,橫行霸道,肆意進攻,無處不在,無所不能勾起她 心底最深處的顫抖與悸動!

“那夜,你真是一個勾人的小妖精,安陽主動,那樣熱情,你都忘了嗎?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嘛?”他在她唇邊低吟,調整了下不穩的氣息,手掌伸了過來,摟住她的纖腰。狠狠將她帶向自己,使她與自己貼得更加緊密無隙。

“嗯……“慕容襄喉中呻吟出聲,只覺得身上心裡都有一把火,在燃燒蔓延,一些零星細碎的場景忽然在腦中閃現,夜色迷離,月影朦朧,閨房當中,床榻之上,兩具身軀緊緊相貼,激情擁吻……

“咦,少爺,你脖子上有個什麼東西?”那日清晨,小綠一聲驚呼又似乎在耳邊響起,自己頸項上多了一處紅印……

等等,春夢?

老天,是他,是風禦庭,這膽大妄為的男子,半夜爬上了她的床!

那個春夢,她一直回味的那個春夢,竟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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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舊愛新歡

意亂情迷之中,慕容襄只覺得他的吻越來越升入,越來越炙熱,,逐漸朝下移動,下巴,脖子,然後是她 束縛之後的平坦胸部……

“襄兒,這麼美麗的身子,你怎麼忍心把它藏起來?“他伏在她身上,喃喃念道,大手伸出,便要去解她的衣扣!

等等,一個受傷的人,怎麼還能這樣對她?

電光火石間,一個念頭在腦中乍然閃現,驚得她身子一僵,纖手過去,將他的大手死死按住!

“襄兒?“他抬起氤氳的雙眼,沙啞著嗓音問道。

“風禦庭,這一招苦肉計,用得不錯啊!我都險些相信了!“她漸漸冷靜下來,望著他的俊臉,冷然說道。

打定主意,若是他再繼續下去,她一定會一個巴掌扇過去!

“還是不相信我?”他的聲音帶著深深地懊惱,以及一絲強自壓抑的暗啞情欲。

“你如此這般,沒法讓人相信!”她無視他幽深複雜的眼眸,冷哼一聲。

“襄兒,聰明如你,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你應該分得清楚,不要隨隨便便就否定我,定我的罪!”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因為她那一句話,心中猶如直身寒潭之中,火熱生生澆滅,驟然成冰。

“若要我相信你,就不應該是這樣姿勢!乘虛而入,以強淩弱,豈是英雄所為!”慕容襄低低吼道,雙手抵在他的胸膛上,饒是如此,也是小心避開他的心口位置。

風禦庭歎息一聲,伸手在她臉上輕撫一下,道:“傻襄兒,這麼聰慧的頭腦,怎麼就老是想不明白,我們之間根本就不存在什麼乘虛而入,什麼以強淩弱,而是實實在在的你情我願,兩情相悅!”說完,苦澀一笑,一個翻身,從她身上退了下來,躺倒在床榻裡側,胸口一起一伏,暗自喘息不止。

身上一空,慕容襄忍住心裡小小的失落,翻身坐起,下得床去,面向那床上的俊美男子,沉聲喝道:“風禦庭,你太自以為是了,兩情相悅,絕不是你想像的樣子!那不是偷偷摸摸爬上我的床,也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更不是運籌帷幄搶佔先機!你生平工於心計,臉感情都是拿來算計,你確實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的感情觀都是不盡相同,哪裡是你可以全然控制的!”

“襄兒,我就算是算盡天下所有人,也絕對不會算計你!你這樣說,真是辜負我的一番苦心!,我們相識在先,彼此相愛,只是因為誤會才會暫時分開!我不相信,這樣短的時間,你就愛上別人!”想起那英挺威武的少年將軍冷君毅,心中便是憤懣之極,他們居然在野地裡擁吻,恨得他胸口又是一痛,只想殺人!

認識在先?她跟霽雲才是真正認識在先!

感情的事情,卻哪裡有什麼先來後到!

面前的男子,狹長鳳眼之中,全是憤怒與不甘,其中的火焰,仿佛要將她燃成灰燼!

這種神情,又不像是在作假!

也許,他與靈兒,真是清清白白;也許,他對自己,真是情根深種!

但是這個時候,在她心裡已經心有所屬之際,這樣的深情,她卻是要不起了!

想起那馬背上威風凜凜的少年將軍,如他天神一般,心中便是一陣暖意,英雄救美,無以為報,自當以身相許……

“該死,你在我面前,怎麼可以去想別人!”眼見面前少年的眼神逐漸迷離,風禦庭一聲低吼,撐起身軀,意欲去拉它的手臂。

慕容襄退後一步,避開他的大手,正色說道:“禦庭,你聽我說,我們的性格太相似了,都太驕傲,太固執,無法調和,無法相融,我們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就像當日在北錦一般,卻不能……”

話沒說完,已被他決然打斷:“誰要跟你做朋友!你這個糊塗的小腦袋,到底在想些什麼?明明簡單的事情,非要把它想那麼複雜!什麼性格,什麼調和,我統統不管,我只知道你愛我,我愛你,就是這般簡單!”

“我的心思,你永遠不會明白    ……”慕容襄歎了口氣,幽幽說道:“你們男人,都是如此,擁有的時候不知道珍惜,你可知道,有些東西,錯過了便是錯過了,沒有辦法再挽回!”心思漸漸清明,這個男人,天之驕子,優秀如斯,她要不起!

“我們的關係,已經這般親密,讓我對你負責!”

“我不需要你負責,不就是看到我穿睡衣的模樣嗎,沒什麼大不了的!”笑話,她可是來自現代社會,哪裡會在乎這些!

“你……”風禦庭為之氣結,她心裡竟然沒有一絲貞操觀念!,這樣奇特的女子,怎麼會被自己遇到!

感覺她意欲向後退去,他弟弟喊道:“襄兒,我愛你愛的心都碎了,為什麼你就是這樣固執,這般殘忍對我,與其如此,倒不如一刀殺了我,倒是來得痛快!”昔日意氣風發的男子,面容憔悴,神情慘澹,原來這便是為情所困的滋味,苦如黃連!

“你如果是這般懦弱的男人,我只會更加瞧不起你!好了,我明日還要早起,不再奉陪!“她冷哼一聲,轉過身去,走出兩步,忽又回頭:“我看你的傷也不重,自己好生調養下,早日傷癒便速速離去吧!我府中有女眷,你一個大男人,如是呆在這裡,終歸不好!”說著,頭也不回離去。

“襄兒,你要趕我走?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風禦庭在背後吼道。天,他怎麼會愛上這樣不可理喻的女子,還愛得撕心裂肺,刻骨銘心!

“正確,恭喜你才對了!”她毫不猶豫拉上房門。

在門口佇立一陣,聽得房中男子的聲聲低吼,一咬牙,回轉身子,無比堅決往自己房中走去。

真是沒想到,自己在此異世,如此小心翼翼,如此謹慎理智,保護著這顆女兒心,不受侵犯,不被掠奪,卻不想,此時此刻,竟是陷入這三角戀愛之中,這也不舍,那也不棄,讓自己傷心的同時,也是傷害到了別人!

局面已經如此混亂,她不能在猶豫不決,前世已經失掉了愛情,這一世,所有的一切,他都要自己掌控,風禦庭,如此狂妄不羈的男子,欺瞞在先,絕不是她的良配!

離開,放手!

但是,為什麼心裡仍是隱隱作痛?

想起他蒼白的面容,憤怒的吼聲,眼眶一熱,,有什麼東西在使勁往外湧!

這胸中激蕩的情思,糾結輾轉的心事,來的又急又猛,已經沒有辦法克制!

老天,她還是捨不得他!

君毅,君毅,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她需要他,需要他的堅實肩膀,需要他的溫暖懷抱,他卻不在她身邊!

腳步匆匆,轉過一條長廊,前方,便是她的廂房……

她走得又快又急,沒有留意到腳下的一處小坑,身形過處,伴隨著一聲低呼,整個人便朝前方撲去!

“公子,小心!”青色身影閃過,一隻手臂閃電般伸過來,將她一把扶住。

“若塵,謝謝!”他身上溫暖的氣息讓她心中一熱,看了看天色,不解問道:“你怎麼還沒睡?”

“我習慣晚睡。明日要去為流夷王子送行,公子卻是要早些歇息!”他關切說道,待她站穩身形,便輕輕放開,退後一步,垂手佇立。

胡亂抹了下眼睛,隨意朝他點頭說道:“好,我回房去了!”

一轉頭,眼淚又是奪眶而出。

“公子?”背後傳來遲疑的聲音。

“還有事嗎?”她站著沒動,在他心目之中,她一直如同神明一般,現在這幅脆弱的樣子,她實在不想讓若塵看到!

“秦先生臨走時吩咐過,公子若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讓我轉告公子,一個人的能力,有時也是很有限的!不要勉強自己,一切順其自然就好!”望著少年孤獨的背影,胸口不由得一陣疼痛,公子此時外表堅強,內心卻是無比脆弱……

“師父?”慕容襄猛然回頭,睜大一雙淚眼,一把拉住他的衣襟:“師父,他還說了是麼沒有?”

莫若塵搖了搖頭,說道:“秦先生說公子是個聰明人,自然會明白他的話!”瞅見她眼裡的淚光,握了握拳,仍是忍下欲要將之攬入懷中的衝動,那是他的公子,主僕之情……

明白什麼?

依稀記得師父說過,眼前之人,多加珍惜!

眼前之人,是冷君毅嗎?連師父都是這樣說!

是了,她已經接受了冷君毅的感情,便不能再三心兩意,左顧右盼!

不管是霽雲,還是風禦庭,既然已經過去,當舍便舍,她不能再想了!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與君相知,與君相知!

冷君毅,她的傻將軍,此時也不知躲到哪裡去了!

不過沒有關係,她會親自去找他的!

與她這樣默契而又和諧的男子,琴瑟和鳴,文武相輔,她怎麼會輕易放棄!

“謝謝你,若塵!”心思又一次篤定無疑,讓她忍不住邁出一步,狠狠抱他一下,抬起頭,啊有能力是資訊與感動:"我明白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放心,我不會再混亂了!"

看著少年忽然綻放的笑容,如同在黑夜之中,一朵微微顫抖的水蓮花,清新而絕豔,他的心,頓時被填的滿滿的,除了感動,再無其他!

今生今世,就讓他跟在公子身邊,默默追隨他,守護他……

除了守護,不敢再做他想!

如此,便也是足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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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升官發財

退朝之後,慕容襄隨著群臣慢慢的朝殿外走去。

剛步出殿門,一大堆官員紛紛集聚過來,抱拳恭賀道:“恭喜!恭喜!慕容大人,恭喜高升!”

“慚愧,慚愧!”慕容襄呵呵笑道:“全是靠諸位大人舉薦,經常在皇上面前替下官美言,這個情意,下官記住了,今晚在欽善齋,下官備下薄酒,聊表謝意!諸位大人一定賞臉,不醉不歸!”

“好說,好說!”官員們又是一陣祝賀之後,才漸漸散去。

這個軒轅皇帝,招呼也不先打一個,就在朝堂之上宣佈這升職一事,理由便是她破解蒙傲的謎題,以及大漢與流夷正式簽訂友好協定,肝膽相照,福禍共用!聽那口氣,做了這兩件大事,才只升她做到吏部侍郎,這皇帝心中仍是遺憾得很!

這個六品小官,一下子升到正三品的官職,難道還覺得不夠嗎?

而且,變換朝位之後,離皇帝一下子近了好多,看著那精光閃爍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神情,以及時不時投向她與蕭桓的目光,不用說也猜得出來,自己與蕭桓暗中做的那些事情,整頓各部,興修水利,增設武舉,戶籍改革,諸如此類,多半都是盡在這軒轅皇帝的掌控之中!

還有,現在她與冷君毅都是官至三品,一文一武,皆是朝廷重臣,如此下去,怎麼是好!他對這皇帝,這朝廷,自是忠貞不二,以後怎麼脫離得了這些桎梏!

選了個傻將軍,麻煩居然是一大堆,倒是她先前沒有想過的!

再有,便是由汝陽王提議的邊境擴充軍隊之事,在招募新兵之前,先調京城大部駐軍前往歷練,等一切準備就緒,再行召回。

這加強邊境防衛,原本便是眾心所向,群臣自然紛紛響應,皇上也是立時准奏,命傅泰著手進行。

——這個王爺,心裡在想什麼?一時竟看不清是敵是友!

正怔怔出神,面前藍影一閃,一抬頭,眼見冷君毅站在對面,面無表情,雙手抱拳道:“慕容大人,恭喜高升!”

慕容大人?如此生疏的稱謂!

她上前一步,剛要說話,旁邊又轉出一人,開口喚道;“子非!”

側頭一看,來人身著暗紅朝服,上有麒麟祥雲圖紋,氣度不凡,卻是丞相蕭桓。Q非~凡~手~打

“蕭丞相!”慕容襄趕緊抱拳行禮。

“君毅,你也等著向子非祝賀升職嗎?”蕭桓朝冷君毅看了一眼,哈哈笑道。

冷君毅應了一聲,抱拳道:“丞相,既然兩位有事,君毅也不打攪,先行一步!”說著,轉身過去,大踏步走開。

慕容襄望著他的背影,暗自歎了口氣,回轉身子,瞥了蕭桓一眼,淡淡說道:“丞相真是不講信用,子非費盡心思,與丞相私下交往,便是為了讓那各部改革能夠細水長流,循序漸進,潛移默化之中,慢慢走向我們的理想……丞相答應得好,到頭來,還是擺了子非一道,為子非向皇上討要官職升遷,非要將子非一意抬向高處!”

“子非誤會了,老夫這番前來,便是知道子非可能有所誤解,特地來解釋一二!”蕭桓趕緊說道:“皇上此次封賞,老夫事前卻是絲毫不知,前思後想,也沒猜出皇上的心思,正要和子非商量呢!”說著,做個手勢,便朝宮門方向走去。

是麼?難道皇上給自己升這個官,真是因為自己在外藩使者面前,有所表現,保得大漢國體顏面未受損害?而不是另有企圖?

這個軒轅皇帝,真是越來越猜不透他的心思!

不過這樣也好,在皇帝面前大事不慌亂,小事鬧迷糊,中和一下,切勿學那楊修,精明過頭,反倒沒個好下場!

慕容襄蹙眉想了一會,跟著他,懶懶散散的朝宮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也不用商量了,皇上英明,我們做臣子的,遵照執行便是!這個,丞相應該比我更清楚吧!“老狐狸,想在她這裡套些話去,可是沒那麼容易!

蕭桓笑了笑,沉吟半響,方又壓低聲音說道:“子非,老夫聽到一點風聲,是關於宮裡的,現時老夫身份比較特殊,不便查實,你若有機會,幫老夫這個忙……“

當朝丞相,竟然也會關心道聼塗説的小道消息!

慕容襄翻了翻白眼,好笑道:“幫忙是沒有問題,不過丞相貴人多忘事,幾月前你好像還欠我一筆賭債呢,什麼時候還啊?”

這個小狐狸,商人本性,重利輕義!

蕭桓笑道:“這個賭債嘛,若不是皇上指婚,老夫倒是真想將幽兒許配給你,好歹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也不算辱沒你的神子身份,便是什麼賭債都還清了!對了,子非,你尚未婚配,皇上好幾位公主都與你年紀相仿,要不老夫去向皇上美言幾句,幫你討個駙馬當當?”

聽他此言,慕容襄趕緊擺手道:“子非年紀尚小,這婚配之事,以後再說,丞相千萬不要在球球皇上面前提起。那賭約之事,不提也罷!”

哈哈,少年人,終究面子薄,一下就給嚇回去了!

蕭桓暗自好笑,與她一路攜手,走到午門前,眼見四下無人,這才將她拉到角落,附在她耳邊低低說道:“太子殿下兩日未能參加朝會,據說是舊疾犯了……”

當真是丈人心態,迫不及待啊!

慕容襄瞥他一眼,嘟囔著:“著急什麼,宮中御醫那麼多!”

卻見蕭桓仍是濃眉緊皺,低歎一聲,輕聲說道:“太子這個病,由來已久,據說這回已經到了十分嚴重的地步,老夫擔心……”

太子病重不治?應該不會吧?

倒是那軒轅皇帝在大殿之上,最近在上朝之時,經常都是神情略顯疲憊,讓她微微有些擔心!

慕容襄心思轉動著,抱拳道:“丞相放心,子非想辦法去一查究竟,不讓丞相和憐幽小姐擔心!”太子軒轅乾甯穩重正派,深得朝中大臣敬重,有潛力成為一代明君,她也是一心一意擁護的!想起那張時常都是蒼白無血色的臉,不禁也是有些掛念,這個太子難道真的有什麼病嗎?

“老夫就多謝了!”蕭桓欣慰道。

慕容襄心中有事,也不願多留,寒暄幾句,便是行禮告退。

蕭桓目送她急急朝吏部的方向走去,佇立瞬間,方才想起還有一事未能相告,那風禦庭,如今已成了自己府中的座上客,這個狂妄小子,消失一陣,忽又冒出來,不知怎地,驟然轉了性,竟是主動來投奔自己,甘願在自己府中做一個幕僚!這前因後果,實在是想不明白!

也罷,就讓這明月公子出入人前,曖日公子隱在人後,共同為皇上效力吧!


欽善齋是這臨域城內最大的酒樓,富麗之餘,又帶著十足的典雅與大氣,房間佈置也是各不相同,有的清幽,有的古樸,有的奢華,倒是滿足了不同人群的各式口味。

夜幕下,酒樓各處燈火通明,輝煌如晝,巨型燭臺猶如手臂般粗壯,燭火搖曳,如華麗的美人翩翩輕舞,雖然已經入夜,這欽善齋的生意仍是興隆旺盛得很,人聲鼎沸,絡繹不絕。

二樓上一間寬敞豪華的廂房之中,三張朱紅的雕花圓桌並排擺放,坐滿了身著便服的當朝大臣,個個面色紅潤,推杯置盞,熱鬧非凡!

“來,諸位大人,感謝各位平日的關愛與提攜,子非在此敬各位大人!”慕容襄端了水酒,春風滿面,恭敬舉杯。

“子非,你真是……”一位大臣過來一步,打個酒嗝,晃頭晃腦說道:“你真是太客氣了,以後飛黃騰達之日,別忘了替我們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

“那是自然!諸位,子非先幹為敬!”慕容襄一口飲盡杯中水酒,心中暗自好笑,自家酒樓,當然可以做做假了,水酒水酒,當然是水而非酒了!

“慕容兄弟,恭喜!”一個身影跌跌撞撞過來,卻是已經有些醉意有唐酋。

“唐兄!”慕容襄趕緊將他扶住:“近日也難得見你空閒,正盼著跟你一聚呢,今日正好,多喝兩杯吧,等下我讓人送你回去!”

“嘻嘻,不用人送……”他舉著手裡的酒杯,搖晃著要去與她碰杯,不料站立不穩,身子一斜,竟是將杯中酒盡數倒在她的胸前!

慕容襄低呼一聲,抬頭望見他一臉傻笑的樣子,也知道他不是有意,當下拉過一旁侍候的小二,交代風句,轉身步了出去。

自己不善飲酒,對於這一身酒味,自然是十分不喜,眼見今日這宴會也差不多了,找個地方稍微拭擦一下,趕緊回府更衣要緊!

“公子有事?”莫若塵就候在門外,一見她出來,趕緊上前問道。

“沒事,你到樓下去把馬車備好,我馬上就下來!”她丟下一句,轉身便走。

“是,公子!”莫若塵依言大步下得樓去。

她也不停留,憑著記憶,急急朝那長廊後面的水池處走去。

這長廊的左側,是數間獨立的廂房。

沒走出兩步,只聽得一聲怒吼,白光一閃,一間房門半開的廂房之中驟然飛出一樣物事,直直朝她的面上襲來。

慕容襄來不及躲閃,勉強伸手一擋,只聽得哐當一聲,手臂卻是一痛,低頭一看,一隻酒壺掉在地上,跌個粉碎!

與此同時,一個男子雄渾的聲音響起,仿佛帶著極大的怒意:“這麼大的酒樓,難道就找不出個大些的酒罈子嗎!”

“是,是,將軍息怒,小人馬上去換!”小二唯唯諾諾的聲音跟著響起。

該死!竟是這個傻子!她原本還想著今夜去找他呢,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q

慕容襄愣了一下,推開房門,一腳踏了進去,朝著那正在舉壺猛灌的男子冷笑道:“我說冷將軍,今日大駕光臨,莫不是眼紅我高升,心中不滿,來砸場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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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和好如初

“公子!”那小二一見她進來,驚喜叫道,如釋重負,看來是被房中的男子嚇壞了!

“你忙去吧,我來侍候冷將軍!”慕容襄朝他揮了揮手。

小二會意,朝她行了禮,疾步走了出去,輕輕掩上房門:“公子,小人就在走廊上,若有需要,叫一聲便是!”

慕容襄應了一聲,轉頭過來,直視著眼前執壺而立的男子,伸手揉了揉被擊中的手臂,苦笑一聲,說道:“我說冷將軍,就算生我的氣,也沒必要投擲暗器,取我性命吧?”

冷君毅呆了呆,放下手中的酒壺,一個箭步奔到她面前,著急的說道:“打中哪裡了?痛不痛?讓我看看!”

慕容襄撅起小嘴,朝他伸出手臂,輕輕掀開寬大的衣袖,露出一截玉雪藉臂,那手肘處,卻是有些紅腫了!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他嘴唇嚅囁著,有些無措,馳騁少場多年,身徑面戰,卻哪裡見過這種場面,不過是甩個酒壺過去,居然就紅腫了,女人和男人真是不同啊,膚如凝脂,吹彈即破……

那柔軟芬芳的手臂,此時就在眼前,心神一蕩,不由得伸手握住,想也不想,便低下頭,張嘴朝那紅腫之處吻了下去。

慕容襄嚶嚀一聲,感覺到他炙熱的嘴唇,溫濕的觸感,以及身上濃濃的酒氣,渾身仿佛被電流擊中,酥麻之感襲來,令得身子輕顫不已,隨他在手臂上親了又親,竟是不能拒絕!

半晌,冷君毅才移去唇舌,大手一撈,將她擁入懷中,喃喃說道:“子非,一會是地獄,一會又是天堂,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上天入地?她有那麼厲害嗎?

抬眼看去,他的眼眸不若平日的清朗自若,目光是那樣迷惘而又黯淡,半日不見,竟是憔悴如斯,傷痛如此!球球~

想起兩人初初相見的時候,那馬背上天神一般耀目的男子,隨意一抓,便把自己拎在半空,甩上馬背,揚長而去……那時的他,是多麼霸道倡狂,意氣風發!

何意百煉,化為繞指柔!

自己何德何能,竟被這樣的男子深深愛戀,身在福中不知福,若再是三心二意,便真是不折不扣的傻子,自己都會把自己罵死!q

昨日心思,已然隨風;

眼前之人,自當珍惜……

“子非!”感覺到那雙小手伸過來,環抱住自己的腰身,軟香溫玉的身子輕輕貼了上來,冷君毅渾身一震,顫顫喊道:“你這是……”

“君毅,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說,那日是我不好,見得他受傷,我心裡很亂,冷落了你,但是你要知道,若受傷之人換了是你,我只會更加傷心難過!”她的眼光,像是世間最溫柔的湖水,直直望著他,坦誠說道:“我不騙你,我的確是對他動過心,但是已經過去了,現在站在我身邊的人是你,將來與我並肩而立的人也是你,我心裡明白得很,不會再猶豫了!”是的,過去了,都過去了,她也不會再去想了!

見他仍是默然不語,她低低歎息一聲,這一聲,便仿佛是從心底溢出,滿蘊深情,聽得他整個心思都糾結在一起!

小手伸出,貼在他的心口上,就像是在許下一生一世的承諾:“君毅,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愛你?”話一出口,便無半分猶豫,是的,她愛他,這感覺,似乎好早以前就暗暗滋生了,可能是在那九峰山下楊樹林中聽他清幽弄蕭的時候,可能是在朝堂之上他為自己解困救危的時候,可能是在群山之巔並肩而立共賞美景的時候……不是一見鍾情,不是激情四溢,卻猶如一股清泉,涓涓而流,一點一滴滲進她的心裡!

抱著他結實的腰身,聽著他胸膛之中的轟鳴心跳,她滿足地閉上了眼。

是的,冷君毅,她愛這個男人,儘管還不算深厚,卻是真心實意地愛他,毫不勉強地愛他!

冷君毅沒有說話,也無法說話,此時的他,內心正被驚濤駭浪一般的狂喜衝撞著,越來越猛烈,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燃燒!

子非,他的子非說愛他!

世上最美麗,最聰慧,最溫柔,最善良的女孩子,那般柔情似水地對他說她愛他!

子非,她可知道,為了這一句話,就算是立時死掉,他也是心甘情願!

“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說?”怎麼沒有半點回應啊,真是沒想到,自己在此異世,居然會如此主動地表白,氣憤的是這表白物件,像尊石像一樣站著,竟是啞口無言!

“好吧,如果你沒這個心思,就當是我酒後失言,胡說八道好了!”她鬆開雙手,作勢朝後方退去。

腰間一緊,卻是他大手伸出,將她拉了回來,堅定地按進那寬闊的懷抱,只聽得他啞著聲音在耳邊說道:“子非,你怎麼可以如此迷惑我,讓我白天想看到你,夜晚想抱到你,我都已經快要瘋掉了!你知不知道!沒這個心思?我怎麼可能沒這個心思!子非,我的子非……”

什麼是兩情相悅,這個就是!非~凡~手~打~

她已經找到了值得託付終身之人,看誰還能說什麼!

對於這份感情,她一定會小心守護,不讓別人有機可乘!

慕容襄靠在他身上,心思有些恍惚,只模糊想著,這一回,她再也不讓自己受傷了……

“那,風禦庭呢,他還在你府中?”他忽然悶聲問道。

在這個時候,這般煞風景的話,恐怕也只有他才說得了出來!

慕容襄無奈的笑笑,答道:“他的傷並無大礙,沒過兩日,我便把他趕走了!”

“……你呀,有時心還是很硬的!”風禦庭,那樣出色的男子,對她也是情根深種!想到他那副癡狂模樣,心中也不知道是同情,是害怕,還是慶倖!

“我對你硬過嗎?”瞪他一眼,指尖敲在他堅硬的胸膛之上,惹得他滿足微笑,是的,他怎能不滿足,最終守在她身邊的人,是他!

她依偎在他懷裡,偶爾抬頭望他一眼,正好迎上他投來的目光,滿含情意,心裡泛起絲絲的甜,真恨不得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沒有猜疑,沒有爭鬥,只有全然的信任,以及比那蒼穹夜色還要濃郁的深情……

不知不覺,窗外淅淅瀝瀝下起雨來,簾外雨潺潺,屋內春意盎然。

咦,下雨了?

慕容襄驚覺跳起,下雨了,天哪,若塵還在樓下等她呢!重色輕友,卻把這事給忘了!

“君毅,我要回去了!”輕輕放開他,歉意說道。

“好,我也走了,一起下樓吧!”心結已解,他也沒必要再留在這裡借酒消愁了!

走出兩步,慕容襄心有所悟,瞥他一眼,嗔怒道:“你明知我今晚在此宴請,故意跑到這裡來喝酒,你這壞人……”自己老是說他傻,卻不想這眾人口中文武雙全的少年將軍,怎可能心思愚鈍,稍微一點小小的技倆,就惹得自己主動上門,低下身段,急急求和!

冷君毅微微一笑:“我只是想見你!你又沒請我,我只好追到這裡來了!”都不知道喝了好幾多壺了,越喝越是心煩意亂,她若是一直不過來,他都不知道如何繼續下去了,再喝下去,真的會當場醉倒!明日這京城的大街小巷,就會傳遍,這冷君毅將軍,為情所困,醉倒酒肆……

“酒鬼,別忘了,酒錢自付!”她狠狠瞪他一眼,徑直走了出去。

冷君毅暗自好笑,從懷中摸出碎銀擲於桌上,也跟著步出門去。

行至大門處,那程掌櫃舉傘相迎,門口一排小二站得筆直,齊齊行禮,恭敬喊道:“公子,慢走!”

“這麼大的仗勢,慕容公子果然是氣派!”冷君毅在一旁咂咂贊道。

“那是當然!”慕容襄得意哼了一聲,瞧見那馬車前的青衣男子,縱使冷風斜雨,仍是屹立不動,看在眼裡,心裡有微微的歉疚,大步邁過去,張口喊道:“若塵!”

莫若塵聽得聲音,眼睛一亮,直直朝他們走過來,抱拳道:“公子!冷將軍!”看了一眼她身邊的冷君毅,低聲問道:“公子,可是回府嗎?”

“正是!”象以往一樣,扶住若塵的手臂,被他輕輕一帶,上了馬車,掀簾進去。

冷君毅站在一旁,緊緊盯著那青衣男子的表情與動作,心裡有些怪異的感覺,不知是為這莫侍衛矯健的身手,還是那內斂的氣質,又或者是那一雙眼,卻是除了他家公子,再無他人!

她的真實性別,這個莫侍衛知道嗎?他們……

正在失神間,聽得一聲輕喊,卻是慕容襄從車窗伸出頭來,朝他招手。

“怎麼,捨不得走?”他上前一步,湊過去,低低笑道。

“臭美!”她哼了一聲,繼而壓低聲音,正色說道:“最近你還進宮見二殿下不?”

冷君毅原以為她會說些道別的話,沒想到竟是如此一問,愣了下,方才答道:“我答應後天黃昏進宮見他,指導刀法……”

“那好,你到時叫上我,我隨你同去!”自己扮個隨從跟著他進宮去,應該不會太招搖吧,這太子的病,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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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一探究竟

大漢朝的皇宮,宮殿宏偉壯麗,道路交錯縱橫,若是初初進宮的宮女太監,走錯路也是常有的事。

這不,一個太監裝扮的少年,站在宮牆邊上,左顧右盼,就是沒找到路在何方!

不是說什麼先朝南走,轉過一個長廊便朝西行,然後再朝東南方向……

怎麼兜兜轉轉幾大圈,竟是越來越摸不著門路了!

一路過來,但見各人行色匆匆,也沒人理睬,心念一動,三日之後,便是太子大婚,想必都是為此忙碌著!

不知不覺,就走到這僻靜之處,瞧了瞧頂上的烈日,伸手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這鬼天氣,真能把人烤出油來,曬成人幹!

蹙眉想了一會,搖了搖頭,正要邁步出去,忽然聽得背後有人喊道:“喂,這位公公,你往哪裡去?”

通往禦膳房的甬道,兩名宮女正吃力抬個大圓簍,緩慢超前行走著。

一名宮女眼尖,突然瞥見前方正要移動腳步的一個暗紅色身影,急忙張口喚道。

“兩位姐姐,請問有什麼事情?”少年慢慢轉過頭來。朝著她們微微一笑。

那笑容,便如同是天邊飄來的一朵微雲,清清淡淡,柔柔媚媚,讓人看在眼裡,竟是說不出的舒服與順暢,天大的事情,在這樣的笑容面前,都是拋在腦後,無從記起!

“姐姐?”少年又輕聲喚道。

“哦,你是新來的吧?是哪個宮中的小太監?”終於回過神來,這個小太監長得好生年輕俊美啊,這樣的容貌與氣質,淨身做太監,真是暴殄天物,可惜,真是可惜了!

“是啊,小襄子初來乍到,在二殿下手下做事情!”少年笑嘻嘻行禮道。

“我說小襄子,”一名宮女指了指地上的簍子,說道:“這大白魚是才從湖中打上來的,新鮮著呢,我倆還有事,你趕快給送到禦膳房去,交給曹禦廚,讓他趕緊殺了做好,等下晚膳時分給太子殿下送去!”

禦膳房?送活魚?

少年愣了下,心道,穿著這借來的太監服,隨意編個身份和名字,竟然也能蒙混過去,還真把她當作是打雜的小太監了?

“那個,兩位姐姐,我不是……”慕容襄擺手說道。

“還愣著做什麼,快去,快去!呀,已經晚了,我們要趕著回景陽宮,殿下該著急了!”方才說話的那名宮女抬頭看了看天,低呼一聲,拉著另外一名宮女轉頭就走。

“唉,你們……”慕容襄望著兩人急急遠去的背影,認命地苦笑。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看來今日這打雜小廝的差事,她是逃不掉了!

歎了口氣,無奈走了過去,俯下身子,便去搬那大大的圓簍。

這一世,她自小便是養尊處優,卻哪裡做過這樣的粗話,手指都抓得發白了,那圓簍只朝前移動了一點,根本沒法抬起半分!

事在人為,事在人為!

不就是個魚簍嗎,她就不信搞不定!

慕容襄自我安慰著,一時也來了脾氣,挽起衣袖,扣住那圓簍的邊沿,費盡全身力氣,大喝一聲:“起!”

這個身子雖然纖細體弱,但憑著幾分蠻力,以及那股子不服輸的意氣,居然將那圓簍一點一點抬了起來,扣在懷中,咬了牙,眼望著前方,顫顫巍巍朝前走去。

無奈畢竟是勢單力薄,剛走出幾步,便是一個踉蹌,連人帶簍摔了下去,那圓簍在地上翻滾著,蓋子甩了出去,那簍中的白魚咕嚕嚕全都蕩了出來,活蹦亂跳,滾了一地!

“哎喲,糟糕!”慕容襄叫了一聲,從地上爬起來,拾起簍子,手忙腳亂去抓魚。

她卻沒有想到,這白魚不僅肉嫩無鱗,魚身也是黏液甚多,她一手提著簍子,一手去抓,卻是哪裡抓得住,忙活半天,一隻都沒捉回,只好又扔下簍子,換作雙手去捧!

見得一隻大白魚正在前方地上不住擺動,她一步過去,雙手緊緊按住,正在驚喜之餘,一雙官靴出現在眼簾,有人在頭頂上沉聲喝道:“你是誰?在做什麼!”

咦,是好久沒有見面的阮慎言!

“阮侍衛,快來,幫我抓魚啊!”她聽出那人聲音,大喜過望,也不抬頭,繼續跟地上的魚兒奮戰,終於牢牢抓住,扔回簍中。

“公子?”阮慎言吃了一驚,見她一副狼狽模樣,來不及細問,也躬身下去,左一條,右一隻,幫她抓起魚來。

也許是漸漸知曉要領,再加上兩人合力,不多時,便將地上滾落的白魚全部抓起,重新裝回簍中。

“陪我送到禦膳房去!”她放下衣袖,擦了擦雙手,示意他搬起圓簍,兩人並肩朝禦膳房的方向走去。

“公子怎麼這副打扮?這魚,是怎麼回事?”阮慎言毫不費力地捧著圓簍,側頭看了看她的衣著服飾,好奇問道。

“我到宮裡來玩,穿這個方便些;這魚嘛,方才碰到兩位宮女姐姐,我答應幫她們送到禦膳房去!”慕容襄嘻嘻笑道。

阮慎言問情來由,聽得忍俊不已,數月不見,公子還是那樣天真純良,童心未泯!

“對了,你們三殿下,最近……”想起他是霽雲的手下,她咬著唇,不知道該怎麼問。距離上回見面,又是數日了,不知他過得怎樣,是否還是那麼記恨她?

唉,這段情誼,難道真的就這樣被自己毀掉了嗎?

想想真是覺得可惜,但也是無可奈何!

——他對自己的友情,已經變質;而他要的東西,自己卻是給不起!

歉疚之情,一下子湧上心頭!

對於這半截問話,阮慎言仿佛有些明白,歎了口氣,道:“殿下過得不太好,每日除了給皇上和皇后娘娘請安,幾乎就沒出過寢宮,成天待在園子裡對著梅樹發呆……最近倒是好了些,經常跟著皇上和太子,還有工部的孫大人在一起。”

是了,霽雲最近開始關心國事,也願意替皇上分憂解難了。

哦,這樣最好,看來他已經想開,也就會慢慢走出來了!

慕容襄欣慰笑了笑,看他一眼,忽又記起小綠對他的情意,想到小綠與紀宣婚後也是越來越融洽,有些話到了口邊,卻也吞下不提了。

緣分,的確是世界上最奇妙的東西,不論先來,還是後到,是你的便是你的,不該你的,真是搶也搶不來!

自己與冷君毅,不同樣也是如此嗎?

“公子,到了!”阮慎言在禦膳房門口停下,回頭望了慕容襄一眼,瞧見她臉上似嗔似喜的神情,有些詫異。

慕容襄聞言看去,只見裡面地方極其寬敞,陣勢浩大,各種高低不等的案臺上,食材逐一整齊排開,數不清的山珍海味、飛潛動植、時鮮菜式和幹鮮果品,或生或熟,置於金杯玉盞之中,幾十上百的禦廚與太監穿梭其中,忙碌紛紛。

“見過阮統領,請問這是……”一名禦廚模樣的胖子走過來,認出阮慎言,趕緊招呼,瞅著他手中的圓簍問道。

“有勞叫下曹禦廚,這是太子殿下晚膳要食用的白魚,請儘快烹製送過去!”慕容襄抱拳說道。

“是,多謝公公!”那胖子禦廚接過簍子,行了禮,急步回去。

慕容襄又朝裡面望了一眼,這才轉過頭來,眉開眼笑說道:“原來太子殿下跟我一樣喜歡吃魚,等下到他那裡蹭頓飯吃!”

阮慎言在她身邊服侍良久,自然也知道她的口味,笑道:“是,公子今日有口福了,這白魚是從數百里之外的一處高山寒譚採集魚苗,在這崇明湖中放養長成,據說滋味鮮美無比,常年食用,卻是可以滋補身體,延年益壽!”

“正好,現在離晚膳時分時辰不遠了,你帶我去景陽宮吧,我想見見太子殿下!”慕容襄看了看天色,趕緊說道,跟冷君毅約好了,兩個時辰之後在二殿下的寢宮——瑞麟宮門口見面,到時換了裝,再由他帶自己出宮去。

“是,公子!”阮慎言走出兩步,忽又回頭問道:“公子不去見見三殿下?若是三殿下看到公子,一定會很高系!”

“哦,我今日另有要事,改日再來看他!”慕容襄尷尬笑笑,霽雲這陣還在氣頭上呢,就算她主動去找他,他不會理睬她的,何必去自討沒趣!等他與盈玉大婚之後,心思轉變過來,再去慢慢想法子,求得他的原諒吧!

阮慎言點了點頭,帶著她一路走著,行了多時,才來到景陽宮門口。

與之前見過的鳳儀宮的富麗華美不同,這太子殿下的寢宮,卻是顯得方正祥瑞,威嚴凜然,漸露王者之氣,看得慕容襄不住點頭,天的兒子,氣勢果然不同凡響!

那宮門處,一左一右站著兩名侍衛,見得有人過來,神情頗有些警惕。

阮慎言見狀,正欲上前通報,卻被慕容襄伸手攔住:“阮侍衛,多謝帶路,你先回去吧,我自己進去!還有,”她壓低聲音說道:“這回在宮裡遇到我的事,別告訴任何人,包括三殿下!”

阮慎言見得她眼神之中的全然信任,心中一熱,低低應承,抱拳行了禮,轉身離開。

慕容襄見他走遠,這才轉過身去,上前兩步,朝那名離得近些的侍衛抱拳說道:“侍衛哥哥,小人奉二殿下之命,過來給太子殿下帶個口信,二殿下還等著小人回話呢,請哥哥代為通報!”

那侍衛看了她,有些詫異於她的異美容顏,也算是訓練有素,很快就回神問道:“看你面生,可有通行權杖?”

通行權杖?呵呵,不知這軒轅皇帝御賜的金牌可以全場通用不?

慕容襄恭敬答道,語氣卻是十足篤定:“小人是新近進宮的,暫時沒發這通行權杖,不過太子殿下在二殿下宮中見過小人,請哥哥稟報殿下,就說是二殿下宮中會彈琴會唱歌的小襄子帶信過來!殿下自然會傳見!”

那侍衛上下打量,見她神色自若,也不覺是作假,點了點頭說道:“你在此候著,我去稟報殿下!”

“有勞哥哥!”慕容襄抱拳道,目送他進去。

約莫過了小半炷香的時間,那侍衛象一陣風似的,急匆匆奔出來,大聲宣道:“小襄子,殿下有請!”這個小太監是誰啊,居然一說起他,兩位殿下忽然變了臉色,那三殿下更是激動得站了起來!

“麻煩哥哥帶路!”慕容襄客氣說道。

“請!”那侍衛先行進去,她也跟著大步踏進。

穿過一條長長的甬道,又走過一片前殿,兩人在一處大門前停下。

“啟稟殿下,小襄子來了!”那侍衛稟道。

“讓他進來!”裡面傳來軒轅乾寧的聲音,怎麼聽起來怪怪的,像是在強忍著什麼,難道真是病重不堪了?

“小襄子叩見殿下,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一進門,恍見軟榻之上的軒轅乾甯,慕容襄急忙拜倒在地。

“子非,不必多禮!”軒轅乾寧抬了抬手,示意讓她起來入座,眼睛望瞭望一側那微微顫動的屏風,這小子,每次都是有意無意向自己打聽子非的事情,這下人家親自來了,他倒好,躲著不見面了!若不是自己對這個少年也頗有好感,心存憐惜,便故意多讓他跪會兒,看這小子心痛不心痛!

慕容襄站起身來,見軒轅乾甯已經摒退宮女,嘻嘻一笑,自己尋了凳子,大搖大擺坐了下去。朝他瞥了一眼,發現他的臉色確實不好,蒼白得嚇人!

“子非今日專程來看我?”這個小狐狸,不會這麼好心吧?

“聽說太子殿下近日貴體欠安,我便過來看看!”她直截了當說道。

軒轅乾寧從軟榻之上坐了起來,無奈笑笑,說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想不到我這個病,竟是傳到宮外去了!是哪個多嘴的傢伙……”

“殿下,”慕容襄打斷他,正色說道:“莫管這些消息的出處,愛惜身體,方為大事!不知宮中御醫來看過沒有,是哪裡出了問題?”

軒轅乾寧搖頭道:“我自記事開始,便是體弱多病,這心痛之症,應是娘胎之中帶出,時而無恙,時而略有疼痛,老毛病了,不礙事!”吃了御醫的藥也不抵事,索性不去管它,靜心調養一陣,便好得常人一般,只是近日事務繁多,又是大婚在即,過於勞累,這毛病便又犯了!

心痛之症?難道說是先天性心臟病?這可怎麼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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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太子之疾

景陽宮中,一名玉冠華服的青年男子與一名太監打扮的少年對面而坐,正是太子殿下軒轅乾甯,與喬裝進宮的慕容襄。

“殿下要多保重身體,注意勞逸結合,輕緩運動以求強身健體,不可太過勞累!”慕容襄抱拳正色說道。

“多謝子非關心,我自有分寸!”見得這少年臉色一下子凝重起來,軒轅乾寧暗自好笑,只是偶有疼痛而已,不至於那樣著急吧?

正說話間,外間有人稟報,並送了膳食進來。

這太子殿下的晚膳並不奢侈複雜,除了一缽清蒸白魚,便是一些清淡開胃小菜。

軒轅乾寧盛情相邀,慕容襄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盡情享用,品味著那鮮嫩肥美的魚肉,小臉上滿是笑意。

“子非,你長得那樣瘦弱,身形也單薄,多吃一些,養壯一點!”軒轅乾寧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碗裡。

“呵呵,多謝殿下!小時候,在鏡花水月,霽雲也是逼著我多吃……”少年脫口而出,說到一半,便又停住,自嘲笑笑——這樣的時光,一去不返了!

想到這裡,心裡愈發鬱悶,將那飯菜當作煩惱源泉,大口嚼起來!

軒轅乾寧似乎知道她的心思,也不接話,只不住給她布菜。

那一旁服侍的宮女見了這小太監竟成了太子殿下的座上客,還如此深受重視,雖是詫異,卻是盡心侍候,也不敢表露半分。

“子非,這白魚的口味,你若是喜歡,改日我讓人給你府上送些去!”軒轅乾寧含笑說道,坤曄嫌魚兒有刺,霽雲嫌魚兒腥重,兩人都是不喜食之,這宮中便只有他一人愛好食魚,今日總算找到知音,吃起飯都是覺得特別香。

“多謝殿下,子非就不客氣收下了!”慕容襄放下筷子,抱拳道。

軒轅乾寧笑了笑,看著桌上的菜肴,以及那大快朵頤的少年,不禁又望瞭望那屏風之後,這小子,看人看呆了嗎?連用膳都不出來!

用膳完畢,慕容襄又坐了一陣,囑咐了幾句,這才起身告退。

軒轅乾甯看著那太監打扮的少年推門而去,沉默半響,才開口笑道:“霽雲,站了半天,不累,不餓嗎?”

隨著一聲苦笑,軒轅霽雲從屏風背後轉了出來,坐到桌前。

“明明想得要命,為何不出來相見?”軒轅坤曄淡淡問道。

“我與盈玉的婚事,父皇和母后一直在逼我,我已經快扛不住了!”他答非所問,只愣愣看著桌上的碗筷發呆,面前這副碗筷,便是他方才用過的,上面,還殘留著他的氣息!——雙手放在膝蓋上,將長衫抓得死緊,才能抑制住那強烈的欲去端過來細細品吻的衝動!

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會瘋掉!

子非,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少年!

他可知道,自己那日只是在騙他,其實他一直在抗拒著跟盈玉的婚事,至今都不曾鬆口!

軒轅坤曄見他如此,歎了口氣,說道:“有些事情,也別太執著了,母后對你期望甚高,你也別再拂逆她的意願,盈玉也是極其出色的女子,又是難得地對你一往情深,你想開些,珍惜眼前之人吧!”惠妃過世之後,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幾年都走不出這片陰影;不過自從父皇指婚之後,這心境竟是慢慢有些改變了,不知什麼時候,那張清麗脫俗的嬌顏時不時地出現在腦海中,蕭憐幽,京城第一才女,對於這樁婚事,自己竟是生出些許期待……

這期待,一直維持到三日之後的太子大婚典禮之時!

風和日麗下的太和大殿,比起往日,場面更為盛大,到處張燈結綵,紅氈鋪地。

皇親國戚、文臣武將等一干貴族攜家眷悉數到齊,各就各位。

殿中設立花堂,花堂正中放置香案,香案之上香煙繚繞,紅燭高燒。有司儀大人宣佈贊禮開始,太子軒轅乾甯一身朱紅與暗金色相間的祥瑞喜服,與霞帔鳳冠的太子妃蕭憐幽步至香案前,雙雙跪下,獻上香燭,燃燭上香,諸伏平身。

慕容襄坐在座位上,看著那大婚典禮,以及太子妃的冊封儀式,場面繁華熱鬧,不覺想起之前在清平山莊見過的風燦堂與水靈兒的婚禮,兩者相比,雖然身份地位絲毫不同,但奢侈華美的佈置,都是大同小異!

這樣的婚禮,她卻並不喜歡與羡慕!

須知這風光的背後,又有多少的心甘情願,兩情相悅!

一生一世一雙人,當紅顏老去,鉛華散盡之後,誰能做到!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才是她所嚮往的愛情!

——這樣的愛情,她,能擁有嗎?

不由自主,望瞭望坐在隔壁桌上的冷君毅,卻是發現他也沒有認真觀禮,而是一眨不眨看著自己,眼神熱忱洋溢,滿蘊深情。

目光在空中相觸,又各自轉回。他那一臉溫柔的笑意,帶著一絲寵溺,令得她的心,撲通撲通亂跳一陣,俊顏之上微微漲紅!

呀,他的目光,卻是越來越讓她心動!

一悸之下,胸口卻是有絲微微發悶,突如其來的異樣感覺令她蹙眉不展,這天氣,也實在太悶熱了,殿內盛宴,人員眾多,空氣渾濁,恐怕是有些中暑!

慕容襄尋了藉口,倉促離席,急步走到殿外,停在一處粗壯的宮柱背後急急喘息,好半天,才慢慢緩過氣來!

“慕容大人,怎的面色如此蒼白,哪裡不舒服?”一旁有人過來,是那太監總管高勤。

“多謝公公關心,我身子不適,欲先行告退,請公公代為稟報陛下!”既然如此,她本來就不喜歡這種繁文縟節的儀式,也就順水推舟,早早回府得了。這大婚典禮與冊封儀式已暫告一段落,接下來是酒宴與歌舞表演,此時離席,倒也無妨!

“是!”高勤恭敬行禮道,這少年臣子是皇帝面前的紅人,他的話,自然要照辦了!

慕容襄感激笑笑,轉身離去。

她卻不知道,這一走之後,這場婚禮,到了後來,竟是驟然生出變數來……

新房之中,帷幔低垂,鋪天蓋地的紅色昭示這天大的喜慶,蕭憐幽頂著大紅蓋頭,頭戴鳳冠,身著五彩霞帔,規規矩矩坐在婚床上,低眉順眼,目光直直盯著朱紅繡鞋上的並蒂蓮花圖紋,心裡又是歡欣又是緊張。

對於她來說,畢生的願望便是嫁入皇室,榮登高位,光耀門戶,如今嫁作太子妃,這便是邁出了第一步,也是至關重要的一步。

這場婚姻,雖是皇帝親口所指,並不能顧及自己的意願,但是一想到儀錶堂堂的太子殿下軒轅乾甯,心裡也沒有太多抗拒,甚至是頗有些樂意的!

縱然是丞相之女,平日見多識廣,也想不到這太子大婚竟是如此複雜漫長,忍住一身勞累,終於堅持到現在,洞房花燭,這是天下女子最期盼的時刻,她也是不例外,充滿希冀地等待著,等待著……

耳畔似乎響起來腳步聲,以及輕輕的吸氣聲。

是他,來了麼?

大氣都不敢出,心已經被攥緊!

“幽兒……”隨著一聲低喚,蓋頭被人揭開,在明亮的龍鳳雙燭火光照耀下,軒轅乾寧笑吟吟站在面前。

“妾身參見殿下!”美目一瞥,便是盈盈起身,意欲拜倒行禮。

軒轅乾寧及時伸手扶住,將她攬入懷中:“不要叫我殿下,叫我乾寧!”

“乾……乾甯……”蕭憐幽低下頭,喚出一聲,細如蚊呐。

“幽兒!”軒轅乾寧瞧見她嬌羞的容顏,心中一蕩,伸手取過酒杯。輕柔遞到她手中。

蕭憐幽會意,纖手挽過,櫻唇微啟,與他共同飲下交杯酒。

“洞房花燭,春宵苦短,幽兒,我們就寢吧?”雖是詢問,卻是肯定的語氣 。這些年來,出於對惠妃的懷戀,一直頗為禁欲,此時,眼見這嬌媚動人的佳人,卻是有些把持不住了!幽兒,她能代替惠妃,成為他的解語花嗎?

心念意動,扶了她過去,正要解開彼此身上的束縛,大手剛一觸及那柔軟的肌膚,忽然覺得胸口一陣刺痛,直直朝那繡有鴛鴦戲水圖樣的軟床棉被上倒了下去,眼見面前有纖細人影急急探來,竟是看不清面貌容顏,意識漸漸渙散,終是陷入昏迷!

“乾甯……”蕭憐幽喚了一聲,覺得不對,伸手過來探在他的額前,摸到濕涔的冷意,借著燭光,看到男子慘白的面色,緊閉的雙眼,已然發紫的嘴唇!

“殿下,殿下!天呐,來人啊!殿下暈過去了!”女子淒慘的聲音在新房之中驟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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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分別在即

明媚的夏日,驕陽高照,陽光從樹梢上射下來,投下點點光影,在各處灑下一片細碎的金芒,皇宮之中,從上到下,卻如同處在陽光照不到的角落,陰沉得嚇人!

太子軒轅乾甯病重的消息,一下子傳遍了皇宮上下,驚動了當朝皇帝軒轅無極。

景陽宮內,軒轅乾寧的臥房之中,數人集聚,將床上昏睡之人團團圍住。

“老御醫,太子所患何病?”一連換了好幾名御醫,都是查不出病症,只推測是因為太子殿下平日勞累所致,必須臥床靜養,皇帝軒轅無極十分著急,將那已經告老退休多年的老張御醫都請進宮來了。

白髮蒼蒼的老御醫細細探視了軒轅乾寧的脈息,再往上,從眼瞼到舌苔,逐一審視過後,這才拜倒在地,不住磕頭:“稟告陛下,老臣年老體衰,對於殿下的病症,實在聞所未聞,無能為力!”

“太子之疾,竟是連老御醫都是沒有辦法嗎?”軒轅無極眼望屋中眾人,痛心疾首道。

“臣罪該萬死!”一干御醫跪了一地!

“陛下,臣妾聽聞這民間也是良醫甚多,不如貼出皇榜,在民間尋找能治太子怪病的名醫,許以厚重酬勞,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興許能治太子的疾病!”齊皇后在一旁出主意。

“皇后所言甚是,朕立即命人張貼皇榜,昭告天下!”軒轅無極黯然首肯,如今之計,也只有集聚天下能人志士,群策群力,救治太子要緊!

聽得門外傳來一絲低低啜泣之聲,軒轅無極眼神一暗,轉向齊皇后道:“太子妃這邊,有勞皇后多加勸慰,太子吉人天相,有神靈保佑,不會有事的!”

“妾身遵旨!”齊皇后行禮道,起身朝門口走去。

軒轅無極上前一步,再仔細看了看床上面色蒼白的人影,轉頭瞥了屋中眾人一眼,沉聲說道:“好生照顧太子!”衣袖一拂,背負雙手,愁容滿面離開。

乾清宮內,軒轅無極立在庭前,佇立半響,才有一名太監過來,低低稟報:“陛下,人帶來了!”

軒轅無極應了一聲,眼見一人急步過來,趕緊伸手相迎:“不必多禮了,快說,太子殿下的身體究竟如何?”

“回陛下,臣此前仔細檢查過,殿下的身體其他並無異狀,只那心肺一處,似有中毒跡象,但是不能確定!而且這症狀,時重時輕,也是極不穩定!”說話之人一身御醫服飾,儼然便是方才太子臥房之中的御醫之一。

“中毒?太子最近幾年來,所有的飲食,都有銀針試毒,並由死士專門嘗過,才能送入房中,如此警惕,誰人膽子這麼大,竟能邁過重重關卡,犯險投毒?”軒轅無極怒極,一掌擊在欄杆之上,發出啪的一聲巨響。難道他已經等不及要動手了嗎?

“臣也實在不能確定太子是否真是中毒,還要再繼續觀察才行!”那人望向地上被軒轅無極擊碎的一小截欄杆,擔憂道:“陛下,保重龍體,切勿輕易動怒,陛下的舊疾……”

“朕沒事!”一怒之下,果然是胸中氣血翻騰,悶然生痛。掐指一算,距那三年之期也就不到半年時間了,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

“你退下吧!讓朕一個人呆會!”軒轅無極擺了擺手,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是!臣告退!”那人行禮退了下去。

軒轅無極立在原處,一動不動,心道,也不知自己這個身體還能堅持多久,現在太子又是這般昏迷不醒,這擔憂之事,卻是要不要與那少年神子商量……

想起那少年一貫的輕狂模樣,心裡略微有些安慰,天降神子,福澤大漢,興許事情並沒有預期的那樣糟糕!

連著幾日都是小朝,王公大臣均在皇帝的禦書房商議朝事。

這宮內的情形,顯然是暫時封鎖了消息,還未傳到宮外。

參與議事的眾臣,雖然對於太子殿下的缺席,有些疑慮,但因為是新婚燕爾,心中暗自好笑,也不敢過問。

倒是一切如常,平靜無波。

黃昏時分,起風了,總算是紓解了數日的悶熱。

慕容府邸,小院之中,卻是一陣歡聲笑語。

這一日,紀宣驕傲向眾人宣佈,小綠又來身孕!

這個喜訊,實在讓因為陳齊之死而沉悶數日的大夥欣喜不已!

“我要當叔叔了!”慕容襄首先跳了起來,在院子裡來回轉圈,口中不住念道:“不知是小子還是女兒呢?取個什麼名字呢?長得象誰啊?哎喲,我好久沒抱過小孩子了,真是太興奮了!”

“公子,慢點,你才剛好一點,別又累著了!”莫若塵一聲低呼,大步上前,將那不住亂轉的身子一把拉了過來。

想起自己昨日等在宮門外,乍然見到公子出來,那雪白透明得嚇人的臉色,心中便是如同被人重重擊了一拳,這神仙般的人兒,為何總是病痛纏身,每次見她不適,真恨不得能夠以身相替,代為承受這種種疼痛!

慕容襄依言坐下,瞥見一臉緊張的莫若塵,笑道:“那日多半是中暑的症狀,已經沒事了,你就別擔心了!”

想起前世家鄉的風俗,忽然靈機一動,走過去對那即將為人父母的兩人說道:“我說,寶寶的爹娘,我提議給寶寶拜個乾爹,保佑他一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這個乾爹要身體強壯,還要疼愛寶寶,一輩子關照寶寶!”她停了下,指著莫若塵道:“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而若塵則是最合適的人選!”

紀宣和小綠對望一眼,面上露出驚喜笑容,若塵武功高超,以後孩兒有這樣一位出色的乾爹,哪裡還有敢欺負他!

“若塵,如何?你看……”

“是,公子!”莫若塵應了一聲,朝著夫婦二人爽快抱拳道:“等小孩生出來,我便是他乾爹!”

咦,若塵這回倒是挺乾脆的,也不用自己在多費口舌,便一口答應下來!真是有些奇怪!

慕容襄望著他那微微揚起笑意的俊臉,遲疑著道:“若塵,原來你也喜歡小孩啊?”腦中忽然閃現出這樣一幅畫面,中年的若塵,臉上已經開始留須,顯得更加成熟穩重,懷裡抱著一個尚在繈褓之中的嬰兒,手裡還牽著一個梳著羊角辮的小孩——若塵的小孩?哈哈,如果有這麼一天,她真是做夢都會笑醒……

“是,喜歡!”若塵點了點頭,看著那張正神遊太虛的小臉,有些不明所以,咦,喜歡小孩子不是件壞事啊,在他心中,永遠記得公子小時候,那張粉粉嫩嫩的嬌小臉蛋……

“對了,若塵,還記得那個朱兒姑娘不?人家可是對你念念不忘呢,上會我去丞相府,不巧遇到她,她還大大方方向我打聽你的家世!我說,那個男大當婚,你也該……”

“不記得了。”莫若塵臉色發青,直截了當說道。

“喂,你這個人,滿足下你公子愛當紅娘的願望行不?這樣乾脆就拒絕,真是讓我很受傷,你知不知道!”她不滿大叫,剛才還幻想著他將來娶妻生子呢,看這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山模樣,以後從哪裡去給變個小若塵出來?

正說著,卻聽得蒲管家在一旁稟報道:“公子,冷將軍來了!”

冷君毅?不是說傅泰傳他去兵部議事,最近幾日都不過來嗎,怎麼還是來了?

慕容襄一下子來了精神,急急迎了過去,朝著那滿面風塵的戎裝男子,驚喜喚道:“君毅!”

“子非!”冷君毅大步走來,強忍住將她扯進自己懷裡的衝動,看著眾人一一點頭招呼,方才說道:“我直接從演練場過來的,又累又餓,可以在你家混頓晚膳不?”

慕容襄看他那灰頭土臉的模樣,不禁一陣心疼,正要說話,已被小綠接了過去:“冷將軍過來,我們大家都是歡迎得不得了,更不用說是我家少爺了!晚膳嘛,自然是沒有問題!”

“小綠!”紀宣在一旁趕緊輕輕扯下她的衣袖,在少爺面前這樣說話,太隨便了!

小綠嘻嘻一笑,傻子紀宣,少爺對這位冷將軍那是特殊的優待,比起之前的風公子與三殿下,那是大大的不同!現在是叫冷將軍,指不定哪天就該改口叫姑爺了!

只是少爺這男子身份,唉……

慕容襄瞪她一眼,這個小綠,越來越放肆了,不過,看在她母憑子貴的份上,暫不跟她計較!

“蒲管家,安排廚房多弄幾個菜,再準備一壺竹葉青,我與冷將軍先去房中商議事情,等下用膳時再來叫我們!”

正說著,冷君毅已經含笑過來,拉住她的手,急步朝她房間的方向走去。

“喂,幹嘛呀,人家都在看著我們呢!拉拉扯扯的,你存心想讓我露餡啊!”慕容襄被他推到房門處,這才撅起小
嘴,不滿叫道。

“我想你了!”他又是那副可憐模樣,只是唇邊那一抹壞笑洩露了心思——這傢伙,明擺著要吃定她!

“你……無賴!”慕容襄面上一紅,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剛一站到屋中,就被那雙有力的臂膀從背後緊緊摟住。

“君毅!出了什麼事情?”他的呼吸如此急促,與以往是決然不同的感覺!

“別說話,讓我抱抱你!”什麼時候能夠再抱到她,他也不知道!

慕容襄心中疑慮,卻是站著沒動,任憑他火熱的身軀死命抱著自己,幾乎已經喘不過氣了,方才叫道:“君毅,放開一點,我快要窒息了……”

話一出口,身上的禁錮便是慢慢鬆口,轉身過去,望著那已經恢復平靜面色的男子,低低問道:“什麼事情,如此心神不寧?”

冷君毅淡淡一笑,道:“沒什麼,只是特別想你,想抱你!”

“是麼?”慕容襄將他推到凳子上坐下,取了自己的手帕,在水盆裡拎了過來立在旁邊,仔仔細細為他擦拭臉上的塵土。

冷君毅沒有料到她這般動作,驚愕地瞪大了眼睛,濕涼的觸感,伴著小手輕柔的動作,貼在臉上,十分清爽愜意,不禁顫聲喊道:“子非,我自己來就好了,你不必……”

“別動,讓我來伺候你!”慕容襄微微一笑,待為他擦淨臉頰,將帕子放置一處,又伸手在他的肩膀和腰背輕揉慢按起來——這傢伙,不說實話,只好用下這柔情攻勢來拿下他!

那柔和適度的力道,令得冷君毅渾身綿軟,逐漸放鬆,不由自主閉了眼,陶醉在纖纖細指的按撫之中,只覺得周身上下,各處毛孔盡數張開,心馳神醉,五臟六腑都是說不出的舒服,真想就這樣甜美沉睡……

“舒服嗎?”耳畔傳來低沉的問話。

“嗯!”他懶懶應道。

“要繼續不?”她繼續問。

“要!”他想也不想便應道。

“喜歡我這般對你嗎?”

“喜歡!”

“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情?”那嗓音,帶著絲絲磁性,竟是無比蠱惑人心。

“我明日便要離京……”話說到一半,冷君毅的眼睛驟然張開,猛然站起,轉頭過來,面向那一臉冷意的少年,苦笑道:“子非!”

“你要離京?還不想對我說!”慕容襄朝他怒目而視。

“不是,我只是想晚點告訴你,至少是過了今日……”冷君毅長歎一聲,將她攬入自己懷裡,喃喃說道:“我實在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呆在京城,但是職責在身,那邊是與我生死與共的兄弟!我不能不管!”

“究竟出了什麼事情?”伏在他起伏不定的胸膛之上,漸漸冷靜下來,撫著他緊皺的眉頭,輕輕問道。

冷君毅閉上眼睛,痛苦低吼道:“是向建!據說他在駐地肆意掠奪財富,欺壓百姓,淩辱婦女,甚至是與蒙傲軍隊暗通款曲,有人報到了侯爺那裡,侯爺賣我面子,命我親自前往查實嚴辦!”

向建?怎麼可能?

慕容襄想起在九峰山下的軍營之中,見過的那名濃眉大眼,一臉憨厚的青年副將,徑直搖頭道:“不可能,向副將不會是那樣的人!”

冷君毅沉聲說道:“我一手帶出來的兄弟,我當然不信會如此不堪!所以我這一趟去,便是要徹查此事,還他一個清白!”

若是往日,份內之事,又是重返軍營,自然是雄心勃勃,蓄勢而發!

但是現在,心裡多了面前這道倩影,多了一份沉甸甸的牽掛,竟是心亂如麻,躊躇不前!

“我不要你走……”少年伸手抱住他的腰身,蹙眉說道,這離別來得實在倉促,讓她心裡莫名不安。

“子非!我……我會儘快趕回來!”他喃喃說道。

“我不管,反正我不要你走!”少年將頭埋入他的懷抱,被遮住的眼眸之中,半是迷惘,半是遲疑。

冷君毅沒有再說話,微微仰首,閉了雙眼,大手卻是將懷中的人兒抱得更緊。

子非,等我回來!

話還沒說出來,卻感覺懷中的少年身子一動:“君毅,”她沉吟著,手掌一攤,其間金芒閃耀,但聽得她一字一頓說道:“若是我以當朝聖上御賜的金牌,強行留你不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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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今夕何夕

大漢皇宮,禦書房內。

軒轅無極頭戴紫金冠,身著繡有五爪金龍的皇袍。一身明晃晃的貴氣,卻也掩飾不住臉上的淡淡輕愁。

據報,太子軒轅乾甯,醒過來幾次,又昏昏睡去,不管服下什麼湯藥,都一如泥牛入海,一點效用都生不出來!

聽皇后說,那新晉太子妃也是個性情剛烈之人,幾次哭得昏過去,大有太子不醒,她便也不活的決心!

每每想起,心中便是一痛,唉,一對可憐的小兒女!

這痛,這恨,埋在心底,總有一天會爆發!

等著,今日之殤,他日定將十倍還之!

“稟報皇上,蕭丞相與慕容大人在外間求見!”太監總管高勤上前稟道。

“宣!”軒轅無極沉聲說道,這兩人,一個是少年神子,一個太子岳父,關係非同一般,如今這太子之疾,怕是必須要面對了!等到正事商議完畢再與他們細說……

“臣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兩人進來,雙雙拜倒在地。

“兩位愛卿,不必多禮!來人,賜座!”軒轅無極揮了揮手,眼中漸露疲憊。

“謝陛下!”兩人站起身來,在一旁的錦凳上翩然入座。

“子非,前些日子丞相呈上來的數本奏摺,想必都是你的想法吧,朕已經批閱過了,你再看看,明日大朝朕就在殿堂上當眾宣佈實施!”軒轅無極一抬手,有太監捧來一疊奏摺文本,奉到慕容襄面前。

當眾宣佈實施?真好!

慕容襄與蕭桓對視一眼,面露喜色。

伸手過去,取過一本,本是自己的創意,了然於胸,也不細讀,只隨意流覽起來。

不想,這一瞥之下,竟是移不開眼睛,越看越是心驚!

只見這字字句句,雖是原先構架與設想,卻是被人加入了很多新的東西,使得其間內容更加豐滿,變革之節奏也是更加穩重無虞,圓滑了許多,執行起來也是更加得心應手!

雖是蕭桓的筆跡,但是,這幕後之人……

軒轅無極眼見她掩卷沉思的模樣,不禁問道:“子非,可有什麼問題?”

慕容襄瞥了蕭桓一眼,淡淡說道:“回陛下,沒有問題,臣對於丞相,真是心服口服!”

蕭桓見她神色,知道她已經對此生出疑心,笑了笑,也不點破。

三人又細細規劃一陣,方才合上卷本,命人撤去。

軒轅無極接過一旁太監奉上來的香茗,抿了一口,隨意問道:“兩位愛卿,對於近日貼出的皇榜,有何看法沒有?”

皇榜?那為宮中以為妃子求醫的皇榜?

慕容襄未及作聲,只見蕭桓站了起來,抱拳道:“陛下,臣斗膽,敢請陛下告知實情!”

軒轅無極苦笑一聲,道:“朕就知道,這事說得再是隱晦,都瞞不過丞相!”

慕容襄心有所悟,低低問道:“陛下,是太子殿下?他如今……”自己早該想到,貿然在民間求醫,這病重之人的身份,又豈是一個普通妃嬪!

“兩位愛卿不是外人,這就跟朕去看看太子吧!”軒轅無極歎息著站起來,慢慢朝外間踱去。

“臣遵旨!”兩人跟著步出。

慕容襄走在後面,眼見蕭桓面色蒼白,神情頹廢,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說道:“丞相放心,醫絕先生呂征曾給我留下一些救命藥丸,我回去找找,讓人送進宮來!”

“多謝!”蕭桓點了點,神情仍是抑鬱不振。

慕容襄微微一笑,呂伯伯的名聲,在江湖上,那是響噹噹的;但是在這天子腳下,卻是聞者不多,也難怪這蕭桓毫不上心。沒有關係,到時找來給太子服下便是!

太子寢宮之中,宮女太監都是小心侍候著,見得三人過來,啪啪跪了一地。

“太子妃,太子今日醒過沒有?”軒轅無極朝扶起跪在地上惡的蕭憐幽,問道。

“回皇上,太子殿下醒過一會,囈語幾句,又昏睡過去了!”蕭憐幽低低垂淚道,見得一旁的蕭桓,顫聲喊道:“爹……”便是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慕容襄走過去,俯身看了看,但見軒轅乾寧仰面躺著,面無血色,雙目緊閉,臉頰微微凹陷進去,嘴唇慘白乾裂,儼然重病在身!

奇怪,這病,怎麼來得又是倉促又是蹊蹺?

回望身後正在相互勸慰的三人,面上表情,都是憂心忡忡,說不出的蕭然與晦暗!

再愣愣看著那床上的身影,一時之間,蹙眉無解……

直到天色漸黑,慕容襄與蕭桓才相攜步出宮去。

“丞相不必擔憂,太子之疾,會有辦法醫治!”慕容襄知他與太子關係密切,有榮升太子岳父,自然是焦心不已,於是好言安慰道。

蕭桓微微點頭,面上陰晴不定,似乎內心之中交戰不已,終於下了決心,長長舒了一口氣,道:“子非,老夫沒事,不用擔心我!”

“那好,你的轎子來了,丞相,不送!”慕容襄抱拳稱道。

蕭桓應了一聲,走出兩步,忽又停下腳步,回頭過來:“子非,這奏摺之事……”見他心情如此,本是不想提及,不料他卻是主動提起!

慕容襄低哼一聲,道:“他在你府上?”這新增加的內容,言語措辭,與當日在明月寨那治寨之策上的風格說法,何等相似!風禦庭,除了他,她實在想不出這世上還有誰,能夠跟上她的思想,甚至在某些方面能舉一反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風禦庭,實在是一名旗鼓相當的對手!

可惜,她與他,緣分已盡,不能攜手……

“你是說風家小子嗎?不錯,老夫也沒想到他會來投奔!”說起風禦庭,蕭桓臉上總算露出些許笑意:“你們兩個小朋友是不是鬧彆扭了?每回說起你,這小子總是恨得咬牙切齒的樣子!這樣吧,明日老夫做東,找個地方大家坐下來好生談談,也好幫你們化解矛盾!”

“不用了,丞相,我跟他沒有什麼好談的,就這樣吧!”慕容襄抱了抱拳,轉頭就走。

咬牙切齒?她才是受害之人啊,被人半夜爬上床榻竟然絲毫不知,什麼都被看光了,還以為是在做春夢!好在他算得上半個君子,沒有對她……但是抱也抱了,親也親了,幸好她有著前世的記憶,不拘俗世禮節,否則被人如此輕薄,只能上吊自盡,以示清白了!

那個溫柔而纏綿的春夢啊,一去不返……

慕容襄使勁甩了甩頭,努力甩開腦中尚未成型的點點綺麗畫面!

冷君毅那個大醋桶,若是知道了這個事情,還不拿刀去砍他!這兩個人打起架來,真不是一般的比試,招招都是要命,上回已經領教過一次,便是嚇得不輕,所以,這個事情,能瞞就瞞,不能瞞就耍賴,反正不能讓冷君毅知道!

想起冷君毅,不由得輕歎一聲,自那晚過府一敘之後,第二日一大早便率她的幽雲十八騎急急離京,不分晝夜趕往目的地!

明知他一早就走,她亦是沒有去送行,不是無動於衷,而是因為不舍,反而不予面對……就像當日在九峰山下,他一聲不吭率部離去,情景再現,心境卻是迥然不同!

這一回的分別,卻滿是甜蜜,滿是心疼,滿是安定,內心腫脹而又充盈,濃濃的思念在其間激蕩,化為一句,只此一句:歸來,歸來!

想起那孔武有力的手臂,寬闊堅實的胸膛,溫柔的笑意,灼熱的眼神,不禁面上一熱,臉頰飛上兩朵紅暈,心在胸膛之中乒乒乓乓一陣亂跳!

怎麼辦,才過了幾日,她便已經開始想念他了,一天比一天多,一天比一天狂亂!

思念像一團火焰,在全身各處蔓延,熊熊燃燒!

這火,燒得她燥熱難安,卻是甘之如飴!

君毅,快些回來,一定平安回來!

她已經等不及,要投入他的懷抱了……

“公子?公子?”面前傳來若塵的喚聲。

“到了嗎?”慕容襄如夢初醒,抬眼看去,只見莫若塵立在車前,正掀開簾子,一臉詫異望著自己,不由得低呼一聲,雙手捧臉,試圖降低那炙熱的溫度,收回那纏綿的心思!天哪,她可真是花癡,在馬車之上,想著一個大男人想得如此出神,竟然連若塵站在自己面前都是恍若未見!

“前方走不通了,公子要不要下車走走?”莫若塵收回眼光,抱拳問道,話聲平穩如常,心底,卻是波瀾起伏,連綿不斷!方才看到的情景,簡直是震撼人心——公子靜靜坐在馬車之上,不知正在想著什麼,眼中映照出一湖碧水,輕煙氤氳,水霧朦朧,那一張小臉,嬌豔欲滴,讓人移不開眼光……

走不通?慕容襄定了定神,這才隱約聽到前方有著喧鬧人聲。

天色不早了,怎麼這大街小巷還是如此熱鬧?

伸手過去,隨意掀開車簾,不經意望出去,那車窗之外的景致,令得她一下子睜大了眼睛,瞪著一雙美目,一眨不眨——

老天,前方大街之上,四處彩燈交織,輝煌如晝,人群熙來攘往,熱鬧非凡!

咦,今天是什麼日子?這,又是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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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20:50:21
第十九章 燈火闌珊

但見街道兩旁,各處皆燃火樹,各門皆點紅燈,亭臺樓閣,棟雕組合,嵌燈如星,輝麗萬千!

又聽得那鞭炮燃放,焰火上天的聲音,雖是天色漸黑,耍龍燈、舞獅燈的隊伍蜿蜒而行,各種雜耍的吆喝聲與喝彩聲此起彼伏。

此場景之壯觀,燈彩之絢爛,卻是平生僅見,聞所未聞!

慕容襄伸手過去,由莫若塵扶著下了馬車,站在車前看了一會,這才拉過書生打扮的行人,隨意問道:“請問這位兄台,今日是什麼日子?這大街上竟然這般熱鬧?”

“公子不是本地人吧?”那人瞧見她出塵脫俗的容貌,呆了呆,方才殷勤說道:“此是城中一年一度的花燈節,城中各處大放花燈,且前後三日,不行宵禁!家家戶戶都是出門觀燈,嘿嘿,要是運氣好,指不定在這大街上還能遇見微服出遊的王公大人呢!”

花燈節?這京城裡一年一度的花燈節?

不知這花燈節,與自己前世的元宵節,可有異曲同工之處?時日倒是差了一大截!

幸好,今日本是去丞相府中議事,剛一進府,就臨時被抓進宮,正好是穿了一身便服,此時身處這明亮的燈火之中,也不顯得唐突。

“不知此地附近可有慕容世家的客棧商行?”慕容襄朝四處一陣張望,想去逛逛這花燈節,但這馬車倒是個累贅,須得找個地方放置才行!

“前方巷子背後便是安安客棧,可以將馬車停到那裡去。”莫若塵仿佛知道她的心思,當即說道。

慕容襄贊許看他一眼,心道,這個若塵,平日不顯山不露水,卻是最懂自己心意!

“我在這裡等你,你停了車變過來找我,咱們一起逛花燈去!”看著迎面步來的幾名妙齡少女,眼見便是一亮,花燈節,就是變相的情人節,趁此機會,好生看看這京城之中俊男美女街頭相會的情景!

剛邁出一步,袖間一緊,卻是被人輕輕拉住。

“公子,你一人在此,我不放心。”莫若塵劍眉微皺,語氣一如既往的淡然,卻是不容置疑的堅持。

“若塵,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她撅起嘴唇,有絲不耐。

莫若塵沒說話,只是拉著她的衣袖不放,眼神之中,流露出絲絲堅定。

“拜託,別用棄婦樣的眼神看著我,我投降了還不成嗎?”怎麼在若塵面前,她總是硬不起心來拒絕……

搖了搖頭,認命地重新上車,跟著他一起去客棧。

進了客棧,又出來,一路上,心緒又是飄遠——

若塵,那樣落寞的神情,近日出現得有點多,讓人見了,心裡不由得微微發痛!

都怪自己,這一段時間只顧著戀愛,對於身邊之人,真是疏忽得太多了!

但是,這個若塵,到底在想些什麼?

越想越是自責,似乎到了京城之後,自己忙於瑣事,朝出夜歸,與若塵之間,僅僅限於那車送車接,同進同出,兩人近在咫尺,心思卻是越來越遠。

真是該死,原來自己確是這般重色輕友之人,有了冷君毅,便是什麼都顧不上了。

——哦,君毅,若是他還在京城,這樣的夜晚,一起漫步街頭,共賞花燈美景,該是多麼浪漫的事情!

等他回來,一定找個時間,找點地方,好好約會下……

“公子!”正想得入神,耳畔傳來若塵的低喚。

低頭一看,原來是兩個小孩在輕輕扯著自己手裡的鯉魚花燈。

這花燈,是圖好玩,從客棧帶出來,她手中是一盞鯉魚燈,若塵手裡卻是一盞兔兒燈,不過巴掌大小,小巧玲瓏,顯得天真爛漫,童趣十足,只是拿在兩個大男人手裡,卻是有些不倫不類。

“這個花燈,你們想要?”慕容襄收回心思,俯下身去,看著那兩個大概八、九歲的小孩,笑眯眯問道。

“要,要!”小孩子伸著手,扭動著小小的身子,眼裡滿是期待與興奮。

“給我們說說,今晚這大街小巷的這花燈,何處最熱鬧最好看,這花燈就給你們!”慕容襄又指了指莫若塵手裡的兔兒燈,繼續誘惑著:“看見沒有,那個兔兒燈,也可以給你們!”

那兩名小孩互相看了看,先是有些不信,後來看到慕容襄又笑著點了點頭,於是指著前方一處街巷,爭先恐後嚷著:“前面布衣會館的花燈最好看,看的人最多,最熱鬧!”

“是啊,是啊,那裡的花燈美得不得了呢!”

布衣會館?之前聽劉掌櫃說過,這是京城一些文人墨客自發興辦的民間組織,旨在以文會友,相互交流,風氣倒是一直頗為純良,在這京城之中也算是小有名氣!

慕容襄笑了笑,把莫若塵手裡的花燈取過來,連同自己手裡的一齊塞到小孩手中。

“走吧,若塵,我們也去瞧瞧!”

這一路,但見到處是高矗的燈竿,屋前屋後燈籠高持,街道上人來人往,歡聲笑語,不絕於耳。

走在熱鬧聲中,自己的心情也深受感染,情緒也是逐漸高漲起來。

小孩口中所說的布衣會館果然是人聲鼎沸,絡繹不絕,越是離得近,人便是越多,時不時有人群超前擠去,慕容襄身子單薄,自然站立不穩,正在躊躇之際,但覺一雙強壯的手臂伸了過來,卻是莫若塵將她拉向自己,以己身為屏障,護住她緩緩前行。

那高大強健的身軀,如同巍峨的高山,雖不斷有人潮湧過,卻是森嚴壁壘,巋然不動。

在這樣的庇護之下,慕容襄四周再無任何阻擾,走得平平穩穩,不多時,便來到一處會館門前。

這布衣會館,真是熱鬧非凡,四處掛滿了花燈,此時已被觀燈的人們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

慕容襄拉了莫若塵,在人群外面找了一處空位站住,卻見會館周圍掛滿了大小各異的花燈,與一路看來的五彩花燈甚為不同,此處的花燈色澤清淡素雅,造型別致,質地輕盈,明燈盞盞,燦若星河,微風過處,緩緩流動,發人遐想,甚為壯觀!

“若塵,看到沒有,真是太美了!”慕容襄瞪大了眼,拉著莫若塵的大手不住搖動著,終是緊握住,喃喃道:“從來沒有想過,這一世居然也能看到這樣的美景!”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身旁之人默然無語,只是將一雙深幽的眸子緊緊鎖住眼前光彩耀目的少年,便是一瞬也不移,縱是周圍燈火如晝,人聲鼎沸,都及不上這一抹微笑,一句低語……

慕容襄望著那閃閃明燈,自是心潮澎湃,正要說話,忽聞一旁有人讚歎道:“今年貴館的花燈大受民眾歡迎,榮登全城第一,鐘先生奇思妙想,真是太厲害了!”

另一人謙虛道:“哪裡,哪裡,這回是全靠我新近結識的一位朋友,此次的 花燈式樣的色彩全是他出的主意,果然是與眾不同,獨樹一幟……”話聲未落,目光過去,直直望向不遠處的街巷,指著那一道徐徐而來的白色身影,驚喜叫道:“看,那不是!我說的哪位朋友過來了!”

聞得此言,慕容襄也是生出興趣,卻不知這品味獨特的高人,究竟是誰?

順著那鐘先生手指方向看去,但見那燈火闌珊處,一人迎面走來,雖是四周人潮湧動,卻絲毫遮擋不住那一身如玉勝雪的光輝,俊美無雙,風華絕代……

早該想到是他!

慕容襄只微微怔了一下,當即轉過身去,拉住莫若塵的手,低聲說道:“若塵,我們走”說著那要舉步離開。

“風公子,你終於來了,鐘某在此等候多時了!”那鐘先生上前一步,抱拳道。

“鐘先生,禦庭來晚了,見諒!”風禦庭口中寒暄著,眼睛卻是緊緊盯著那轉身離去的背影,朗聲喚道:“慕容公子,怎麼,我一來,你便要走?”

慕容襄身形滯了一下,亦不回頭,繼續朝前方步去。

“名滿天下的明月公子,出門在外竟是如此偷偷摸摸,隱於人後,難道有什麼事情,見不得光嗎?”身後傳來的清朗聲音,生生扯住她的腳步。

莫若塵側頭看著慕容襄那蹙眉不語的模樣,感覺到背後那兩道冰冷的目光,心中怒意頓生,身形一動,正要回身過去,一隻玉雪纖手伸出,將他攔住。

“原來是風公子,數日不見,倒是在這京城過得風生水起,十分滋潤啊!”慕容襄轉過身來,換上一副笑臉,慢慢踱了回來,抱拳說道。

“明月公子?”

“公子襄?”

聽得方才風禦庭這麼一喚,人群中發出聲聲驚呼,人頭攢動,如潮水般,直直朝著風神俊秀的少年神子擠過來,數隻手掌在半空中揮舞著,伸向那一臉無奈的神仙公子!

唉,她就說嘛,這公眾場合,本是不該來的,看這情形,當年在南棠街頭被人圍追堵截的噩夢又要回來了!

幾乎同時,一青一白兩條身影撲過來,立在她的面前,護住嬌弱纖細的身影,將那洶湧過來的人潮紛紛擋住,拒於身外。

“風公子,慕容公子,請隨在下進館一敘!”那鐘先生見此情形,一指那近旁巷口的會館側門,出聲相詢,心情激動得要命——今日迎來當今世上兩位絕世佳公子,卻真是光耀館堂,蓬蓽生輝!

“都怪你,亂叫什麼!”慕容襄恨恨看了風禦庭一眼,眼見脫身不得,只好躲在他與莫若塵合力護衛之下,跟著那鐘先生朝會館走去。

風禦庭眼中精芒閃動,這個可惡的小傢伙,不激她一下,怎麼留得住!

襄兒,看來她還不瞭解他,以為當日隨意一罵,他就會放手!

他風禦庭,又豈是半途而廢之人,待在丞相府,只是欲擒故縱,方便探聽她在朝堂之事,沉寂這數日,總算理清了思緒,也該出來面對這一切了!

而這一回,他會奉陪到底,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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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20:51:02
第二十章 心橋鎖開

這布衣會館卻是一座兩層閣樓,底層是寬敞大堂,佈置頗為古樸別致,牆上掛有不少名家字畫,書籍畫卷隨意堆放,不計其數,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淡淡的書卷與墨香混合的氣味,甚是好聞。

一行人隨那鐘先生步上二樓,走進一間廂房,但見房間臨街一面為鏤空雕花木蘭,窗外景致盡數落入眼底,卻是欣賞炫美夜色的絕佳位置!

窗邊一張小巧圓桌,擺有乾果茶點,入座之後,便有綠衣小童奉上茶來。

“在下姓鐘,單名一個茴字,與風公子結識不久,今日又得見慕容公子,真是三生有幸!”鐘茴雙手抱拳,激動說道:“今日能夠再回館一起品茗賞燈,實在是鐘某的福氣!兩位公子莫要客氣,請!”

“愧不敢當!鐘先生請!”慕容襄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不經意間,瞥見對面的白衣男子目不轉睛望著自己,眼眸之中,深沉莫名,唇邊卻是淡淡含笑,漫不經心。

一見面,便是這般直直盯著人看,真是不禮貌!

慕容襄瞪他一眼,轉向那鐘茴,雙手抱拳,隨口稱讚道:“方才襄在這大街小巷,聽得人人都說先生布衣會館,今日的花燈特別出眾,實為全城之最!如今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哪裡,哪裡,這都是沾了風公子的光,要不是他在一旁指點,我們這花燈,也不免要落於俗套……”

話未說完,已被風禦庭出聲打斷:“鐘先生過講了,風某這雕蟲小技,比起昔日慕容公子的明燈上天,實在是微不足道!”

“明燈上天?”鐘茴不解問道,實在想不出是一番如何的景象。

“呵呵,那是風公子吹牛的,我哪會那些神仙鬼怪的玩意!鐘先生莫相信!”慕容襄想起那日被風禦庭撞破自己與冷君毅在盞盞孔明的下溫柔纏滿的情景,面上一紅,趕緊搪塞過去。

風禦庭瞥見少年俏顏上似有似無的嬌羞,別有一番清豔韻味,不由得呆了呆,當日所見所聞浮上心頭,心中頓時大痛,仿佛有個聲音在那內心深處叫囂著:她是因為冷君毅在害羞!這樣柔美動人的神態,卻是為了別的男人!難道在她心裡,他就真的一點位置都沒有嗎?

襄兒,她怎能如此殘忍……

“風公子?風公子?”慕容襄本是不願理睬他,但瞧見面前那張忽然發白的俊臉,微微一動,低聲詢問著:“你怎麼了?是不是你的傷還沒好?”

原來她還是關心他的!

風禦庭心頭一暖,定下神來,笑道:“沒事,皮外傷,早好了!”只是這心裡的傷,這輩子怕是都痊癒不了!

慕容襄別開他那深情而又略帶些憂鬱的眼神,看了看桌面擺放的點心,隨意在碟中取過一塊,塞到嘴裡淺嘗起來。

味道一般,口感略微有些粗澀,令的她微微皺眉,暗自歎道,她這口味被自家廚子養的太刁了,尋常食物根本入不了自己的口!

“慕容公子,這點心是拙荊的手藝,味道還好吧?”鐘茴洋洋得意道,瞥見少年的神情,不禁問道:“怎麼,不合公子的口味?”

“啊?哦,很好吃,真是好吃,尊夫人的好手藝!今日真是有口福了!”慕容襄見他盯著自己手中的半塊點心,為了表現逼真,索性整個放進嘴裡嚼起來。

“難得慕容公子喜歡,我這就去叫拙荊再準備一些,等下給公子帶回家去嘗嘗!”那鐘茴立時站起,眉開眼笑奔了出去。

“哎……”慕容襄伸手阻攔,無奈口中尚有食物,呼喚不出,眼見那鐘茴飛快奔出門去,唉,這位鐘先生,真是熱情的過分!

“公子,慢些,別噎著了。”她那杯溫熱的茶水轉眼已經端到面前,目光過去,身旁那青衣男子的臉上一如既往的冷漠,只那一雙眼,微微帶著些許暖意。

“這明燈上天,頗有些古怪,不應該是這個朝代能夠出現的物事……”

慕容襄正含了一口茶水,剛要咽下,忽然聽得這話,驚的身子一顫,忍耐不住,一口噴出,大半噴在正湊身過來說話的男子臉上,縱使如此,仍有一小口嗆住,頓時面紅耳赤,大聲咳嗽起來。

“公子!”莫若塵趕緊上前一步,輕輕替她拍著背。

風禦庭一動不動,直直瞪著那青衣男子在慕容襄背上輕撫的大手,鳳眼之中已經快要冒出火來!

好一陣,慕容襄才緩過氣來,抬頭望去,只見風禦庭頭髮眉梢上盡是自己方才噴出的茶水,正順著俊美的臉龐往下滴落,額上頭髮已經濕成一縷一縷,那滿面水漬,怒目噴火的滑稽模樣,實在令人忍俊不住,不禁指著他的臉,哈哈大笑起來。

少年低沉的笑聲,直率爽朗,毫不做作,雖不若女子嬌笑似銀鈴,卻是暗啞之中帶著性感,獨特莫名,直直撞進屋中之人的心扉……

這一笑,卻是多少沖淡了兩人之間的對立情緒。

好半天,慕容襄才停了下來,看著他那一臉無辜摸樣,心頭一軟,初初相識時的同情與愛護之情有一次湧了出來——還氣什麼呢?相逢一笑泯恩仇,他當日騙她,也是情有可原,他們又哪裡有什麼深仇大恨,何必做那互相傷害的刺蝟!罷了,能做朋友,又何必多一個敵人!

“千金難求一笑,話說我都這個樣子了,你就不要生我的起了,好不?”風禦庭並不伸手去擦,只眨了眨眼,可憐兮兮說道。也是,這趁熱打鐵的機會,怎麼能輕易放過!

慕容襄輕哼了一聲,從袖中取出一條手帕,甩到他面上:“自己好生擦擦!”若不是他那句話,也不會惹得自己如此失態!幸好,沒有外人旁邊!

不過,他竟然能覺察出這孔明的的不同尋常,也算是不簡單了!

風禦庭接過那帶著少年體溫與清新氣息的手帕,微微一笑,瞥了那眼神黯然的青衣男子一眼,慢條斯理擦起臉上的水珠來,卻是趁手帕掩上面容之機,悄悄伸出舌,飛快舔去唇上的水漬,心中無比滿足的同時,亦是幽幽歎息:襄兒,真是沒想到,素日心高氣傲的自己,今日竟然以如此卑鄙齷齪的方式,才能離她更為近一些!

心愈是疼痛。便愈發堅定,且讓他們有今日起,重新開始……

慕容襄看著眼前男子慢吞吞擦乾臉上的水漬,抬起頭來,眼神忽然變得清亮有神,俊臉之上頓時光彩照人,一呆之下,卻見他修長的手指優雅動作著,疊好她那張手帕,竟隨手放入懷中!

“你……”她咬著嘴唇,有絲嗔怒,這個男子心眼太多,得寸便要進尺!

“這手帕,我拿回去洗淨之後再還給你。”語氣卻是自然而然。

慕容襄張了張嘴,平日伶牙俐齒的自己,今日竟是想不出話來反駁,轉念一想,不過是一張手帕而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隨他去吧!

“這燈籠尾部點火,便是飛升上天的助麼?難道遇熱就能變得輕盈?”風禦庭話鋒一轉,忽悠正經問道,一臉探究神情。

哦,他是說那孔明燈的事情!

這傢伙,跳躍的思維倒是跟自己有的一拼!

不得不承認,眼前男子,實在是聰明的過分!

“是,這種輕盈,是相對而言,只要它比周圍輕,就可以了。”她解釋的含含糊糊,如果直接說是因為熱空氣比冷空氣輕,所以能夠飛升上天,也不知他聽得懂不?

“如此說來,只要依照著原理,能上天的物事,卻不知這燈籠一樣……”風禦庭蹙眉說著,深深望著眼前冷靜的少年,長歎出聲:“襄兒,跟你結識越久,驚喜便是越多,這不明白,你這小腦袋裡,怎麼就裝的下那樣多的東西!”

慕容襄默不作聲,胸中卻是同樣的心思,這種棋逢對手的感覺,實在令人興奮不已!

“讓各位久等了!恕罪,恕罪……”那鐘茴推門進來,抱拳稱道,話聲未落,忽然上前一步,一指那鏤空木欄外的夜空,興高采烈說道:“兩位公子快過來看,城中放焰火了!”

慕容襄站起身來,循聲看去,但見束束煙花自地而起,升至半空,方才點點散開,宛若繁星飛瀉,光芒萬千,絢爛耀目!

“布衣閣前面露新,臨域城裡太平人。魚銜寶珠千燈焰,雞踏蓮花萬樹芳。”鐘茴立在窗前,吟過之後,方才惋惜道:“這是在下去年花燈節所做的詩句,而今年佳節,卻是思緒不至,未有所獲!真是慚愧!”

“好詩!好詩!”慕容襄率先鼓起掌來,誠摯說道:“鐘先生不必懊惱,所謂佳句本天成,信手而得之,何必在意成之時日呢!”

“鐘先生所吟卻是精妙,禦庭心中也想出幾句,請鐘先生與慕容公子指教一二!”話雖如此,眼睛卻是緊盯著慕容襄,聲音清朗,逐一念出:“火樹銀花合,心橋鐵索開。曖日隨馬去,明月逐人來。遊藝皆穠李,行歌盡落梅。今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風公子才華出眾,鐘某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鐘先生拍手歎道。

慕容襄聞言微微一怔,這詩竟是將兩人的名號鑲嵌其中,一點不顯突兀,反而是融進情境之中,極其清新自然。

“慕容公子,禦庭這首詩,請公子予以指教!”風禦庭上前一步,朝著她淡淡一笑,眼眸之中閃過一絲狡黠。

慕容襄一時不察,指了指欄外的那星空夜色,隨意說道:“襄以為,心橋一詞,于情于景,改為星橋,則意境更勝一籌……”

“禦庭堅持己見,此時此刻,這詩中字句,正是禦庭內心的真實寫照!”縱是略用心記,趁機表白,故作平靜的聲音,卻是掩飾不住的微微顫抖。

心橋鐵索開?

慕容襄忽有所悟,一眼望去,男子憑欄遠眺,長身挺立,玉樹臨風,感覺到她的目光,側過頭來,溫柔一笑——唇邊是輕盈如風的笑意,眼底是深重似海的癡情!

慕容襄看著男子如水一般的溫柔,神思為之一蕩,這樣俊美無雙的男子,又是如此深情深,怎會不叫人感慨情動!

心中一軟,正要開口,忽又想起那英俊威武的少年將軍,“子非,等我回來……”,他臨走之時的那句叮嚀仿佛還在耳邊。

一念之間,如同清風細雨從天而降,頓時將心間點點塵埃盡數蕩滌,消失無形!

該死,自己已經有了冷君毅,怎麼能趁他外出之時,由於別的男子眉來眼去,心猿意馬!

君毅,君毅,君毅……

握緊了粉拳,別過頭去,轉向那滿面堆笑的鐘茴,抱拳道:“鐘先生,多謝今晚的盛情款待,襄府中有家眷等候,不便久留,先行告退!”

“慕容公子,太可氣了!”鐘茴因為與她不熟,也不便挽留,只搓著手,熱心說道:“拙荊已經在開始做點心了,明日我叫人送到府上去!”

“那就有勞尊夫人費心了!多謝!”慕容襄躬了躬身,走近牆邊一直默默不語的青衣男子,低低說道:“若塵,我累了,我們回去吧!”既然已經選定,便不能再三心二意,她自認為沒有那麼好的駕馭技術,可以腳踏兩隻船!

“是,公子!”莫若塵緊繃的神情微微放鬆下來,跟在她身後,便要舉步離去。

“慢著,”風禦庭突然出聲,身形一動,轉眼已是阻在門口,長臂一伸,攔住兩人去路,盯著那近在咫尺的少年,聲音中有著強自壓抑的怒氣:“誰在你府中等你?是不是他?”天色已晚,一想到兩人入夜之後還要想見,不知會有怎樣的親熱場景,心裡就像是有千百隻鋼針紮進,攪得血肉翻飛,痛不堪言。

慕容襄被問得一愣,直覺答道:“小綠和紀宣在等我啊!你問這個做什麼?”

風禦庭聞言,不覺心中一寬,知道她對下人禮遇有加,便如同親人一般,說是家眷,也不足為過;他的襄兒,純真的像一張白紙,那裡是自己方才所想那般!

強忍住欲將她拉扯回來,攬入懷中的欲望,終是含笑道:“我與鐘先生送公子下樓!”欲速則不達,今晚且放她歸去,他日再盡數索回!

拉上了鐘茴,慕容襄也不好拒絕,點了點頭,一行人等步出房間,朝樓下走去。

行至會館大門處,慕容襄與那鐘茴寒暄幾句之後,方才抱拳行禮離去。

走出幾步,忽又想起一事,轉頭望去,只見風禦庭直直盯著自己,仍是淡淡含笑,心思一動,終是歎了口氣,朝他揮手道:“風公子,我有事相求,今晚請過府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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