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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央央]明月心[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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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20:51:45
第二十一章  歸去來兮

慕容府邸,大堂之內。

“風公子,請喝茶!”小綠奉上茶水,看了看那進門之後一直微笑不斷的風禦庭,心中甚是疑惑,這麼晚了,少爺還把風公子帶回府來,真不知她在想些什麼,冷將軍怎麼辦,自己與紀宣可是剛剛才認定他是未來的姑爺啊!

“多謝小綠姑娘!”風禦庭剛接過來,就看見慕容襄急匆匆從里間走出來,趕緊將茶杯往桌上一放,迎上前去:“襄兒!”

“給你,這個藥丸,務必要在今晚回去交給蕭丞相,請他一早帶進宮去給太子服下!”慕容襄將手中的錦盒遞給他,面色凝重。

“公子!”莫若塵認出那是呂征留下的救命藥丸,正欲出聲阻止,卻被慕容襄一個眼神過來,伸出的手臂慢慢垂了下來。

“這個……”風禦庭看了看兩人的表情,又看向手中的錦盒,本能覺得不妥,不禁有絲猶豫。

“禦庭,此事事關重大,你趕緊回去,交予丞相手中!”慕容襄正色說道,想著蕭桓作為當朝丞相,又是太子的岳丈大人,由他送藥進宮,那是再好不過!

“好,我一定帶到!”那一聲禦庭,喊得他心花怒放,縱是刀山火海,又有何懼?

“天色已晚,我送你出去吧!”慕容襄瞥見他那春光滿面的模樣,歎了口氣,帶他走出府門,默默在石獅邊上站定,沐浴著夏日的夜風,心中頓時一片清明。

眼前的情勢,不容樂觀,自己也是把持不定,也好,跟他商量一下,聽聽他的意見,看看自己的想法是否太過偏頗!

“禦庭,你當日裝瞎,總共扮了多久時日?”

“三年有五個月。”風禦庭不暇思索答道。

三年多?這樣的性格也算是隱忍了!慕容襄蹙起好看的黛眉,沉吟道:“俗話說,厚積而薄發,三年的時間已經夠長了,夠不容易了!而我在想,卻會不會有這樣的人,為達到目的,甘願沉寂十餘年,方才一觸而動!”

“怎麼,你在懷疑……”風禦庭微微眯起雙眼,心思急轉,嘴唇開合間,低聲道出一個名字。

不錯,脫口而出,想必他也有所懷疑!

慕容襄點了點頭:“太子之疾,頗為蹊蹺,我怕是別有用心之人在作怪,但更怕是外夷的奸計……”看了他一眼,挑眉問道:“對了,蒙傲使者匆匆離京之事,不知丞相跟你說過沒有?”

風禦庭聞言點頭:“略微說過一些,難道與太子的病症有關?”

“我也不能確定,但是這蒙傲使者在離京之前,忽然冒出一個蒙面客,他的身份,我派人調查了多日,卻是一點線索都沒有……”她輕描淡寫說了自己當日被擄過程,寥寥數語,卻是讓風禦庭聽得心驚膽戰,怒火中燒!

“怪不得,你與他這般要好,卻原來是他救你……”他面色一變,大手一把抓在她的皓腕之上,胸膛急促起伏——早知如此,他就該時時守在她身邊,一刻也不離開!

“你這個人,胡亂生氣,簡直沒法溝通!”慕容襄被他抓痛了手,瞧見他那俊臉之上一陣紅一陣白,又氣又急的神情,不禁為之氣結,明明在跟他商議正事,他的心思卻只在是誰救她這個問題上糾纏!

狠狠瞪他一眼,使勁甩開他的大手,作勢便要回身離去。

他趕緊將她拉了回來:“別誤會,襄兒,我只是在氣我自己!繼續說,我保證不再亂發脾氣……我想,你現在是在擔心,如果外憂內患強強聯手,齊發而至,是不是?”

“我倒是希望是我自己未雨綢繆了……”慕容襄揉了揉手腕,歎了口氣。

“襄兒,我昔日曾在蒙傲邊境跟那邊的商旅做過生意——一些生意場上的朋友,一直都沒斷了交情,也親自去過幾座邊境城池,也算是有些熟悉了。蒙傲那邊的動靜,以及那個蒙傲人的身份,就交給我,一月之內,必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這……”此去蒙傲邊境,路途遙遠,心中頗有些不踏實。

“我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我的能力,你放心。”他朝著她微微一笑。

“那好,一切拜託了,你自己小心些。”慕容襄擺了擺手,道:“就這樣吧,我回去了!”

“襄兒,別急著走,再陪我說會話,好不好?”俊朗的面上,一臉的落寞神情,任誰見了都是於心不忍。

慕容襄停了腳步,兩人相對而立,這樣的感覺太過陌生,一時之間,竟是不知該說些什麼。

“禦庭,”面對著他,終是不忍,清了清嗓子,輕聲說道:“那日將你趕走之後,我又想了很久,在靈兒這件事情上,我卻是太自以為是,錯怪了你,都是我的不對……”

“襄兒!你的意思是,原諒我了?”風禦庭忽然聞得此言,驚喜交加,便要過來拉她的小手。

慕容襄見得他的動作,退後一步,將收藏在身後:“你,你聽我說完!我明白,你做事情,考慮甚多,也有你的苦衷,我不能強求你事事坦白。但是,我現在已經有了,有了他,以後,我們還是做朋友吧!”她咬了咬嘴唇,硬起心腸說道。

他慘澹一笑,大手握拳,將手指關節弄得哢哢作響。

做朋友,鬼才願意和她做什麼朋友!

凝望著眼前的俏顏,大手忽然伸出,握住她的雙肩,直視著她的一雙美目,低喊出聲:“襄兒,我的傻襄兒,你怎麼就不明白?不,你應該明白,你當然明白,恩與愛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你別因為他救了你,一心報恩,卻將這種感覺當做是愛!你問問你自己的心,它為誰而激動,為誰而悲傷?它日日想的是誰,夜夜念的是誰?你再問問你的身體,它留戀誰的味道,想念誰的懷抱?誰能讓它顫抖,誰能讓它瘋狂……”

“你胡說什麼!風禦庭,你不要得寸進尺!我的心,我的身體,想誰念誰,我當然明白,不用你來提醒!”她不滿叫道。

“真的明白嗎?我只覺得,你一直在害怕,一直在躲避,一直在裝傻!”他的話聲很輕,卻是毫無憐憫,一針見血!

“哼,你真是說笑,我慕容襄天不怕地不怕,這世上就沒有我會怕的事情!我會害怕?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她冷冷說道,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故作堅強的小臉仰起,是那般讓人心疼。

“是嗎?”他搖了搖頭,那溫柔的目光,注視著她,也包圍著她,仿佛已經看進了她的心扉:“襄兒,我不明白,為什麼你總是那樣怕跟我在一起,到底怕什麼呢?我不是老虎,我又不會吃了你……”話聲忽然打住,俊臉漲紅,怎麼能說不會吃她,每日夜裡都是想的渾身脹痛,苦不堪言!

重重喘息了下,繼續說道:“襄兒,別急著去做決定,你那麼聰明,應該在的,感情只是不能勉強,有些話,想清楚了再說!嗯?不急著,我願意等,不管等到什麼時候!我會一直等下去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有讓你的……”風禦庭,他怎麼能這樣聰明絕頂,幾句話就把自己說的啞口無言,當真是他口才太好,還是因為自己對他心存憐憫,更甚者,自己原本對他就情絲未斷?

“襄兒,不關你事,是我自己願意的。”風禦庭溫柔笑了笑,輕輕拍了下她的肩,低聲說道:“起風了,快進去,我走了!”

慕容襄應了一聲,也不看他,轉身就走。

一個晚上而已,心湖之中,卻是又起了漣漪,這回,則是滿滿的感動,被愛的滋味,原來也是如此心潮起伏,忐忑不安。

是的,她不想受傷,更不想傷害他人!

風禦庭,別這樣對她,她不值得!

心裡是有些明白的,自己對冷君毅,並不只是他口中所說的報恩,而是實實在在的男女情愫……

一路沉浸在自責的思緒之中,直到府門關上,都沒有回頭,也自然不會開到,白衣男子原地佇立,那幽深的眼眸與憂傷的情緒,如同這夜風一樣冰涼。

——襄兒,不要因為當初那不經意的欺瞞,就斷然抹去我們的情誼,隔斷我們的未來!這樣的結果,渺小如我,承受不起……

冷君毅,他運氣太好,有機會英雄救美——他能夠做的事情,我也可以,時至今日,且讓我也為你做一點事情——蒙傲那邊的動靜,還有那個神秘蒙傲人的身份,不管有多麼艱難,我定會弄個水落石出……

慕容襄回了屋子,衣不解帶倒在床上,想著煩亂的心事,眼睛睜得大大的,竟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君毅,快回來,快些回來,她的心又開始有些亂了,無法安定,不能思考!

君毅……

“公子!”房門並未鎖住,一下子被推開!

眼前一道青影閃過,卻是,莫若塵神色怪異沖進來,立在床前,大手伸出,低聲喚道:“公子,快起來,外面有異聲!”

“怎麼啦?”難道瞧見若塵如此凝重肅穆的表情,想起他超乎常人的聽力,慕容襄抓住他的手臂坐了起來,問道:“若塵,你聽到了,什麼,有何不妥?”

莫若塵握住她的小手,心中頓時安穩起來,又蹙眉傾聽一陣,方才說道:“這城中來了高手,應該不止一個……”

“什麼樣的高手?”慕容襄頓時來了興趣,那日未能見到若塵亮劍,一直耿耿於懷!此時來的,若又是為己而來的賊子,她一定要好生看看,那一劍的風情!

“先前是紛亂無序的笛音,接下來是……”他沉思一陣,方才說道:“像是狂風飛雪的聲音!”可是,此是夏季,怎麼會有天降雪花?

什麼?笛音?雪花?
慕容襄身子一滯,忽然歡呼一聲,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便朝門口大步奔出!

“公子!”莫若塵大為著急,一個箭步過去,將那纖細身子一把抓了回來,著急道:“那兩個內力不弱,不知是敵是友,若是兩個聯手,我怕會是一場惡戰……”

“別擔心,是朋友!”慕容襄拍了拍他的手背,鎮定自若,拉著他的大手,朝府門的方向走去。

殷藍衣與燕無痕來了!

想起當日自己吩咐別離宮眾,等殷藍衣傷好之後,就來京城——這回,他們便是依言來找自己麼?

府門一開,卻是呆住,外面到處是賞燈的人潮,這人山人海的,卻是如何去尋!

咦,笛聲,紛亂無序?是燕無痕的天魔音!

真是傻瓜,那是燕無痕在跟自己招呼報信!

這天底下,也只有自己,才知道回復的方式!

“我知道怎麼做了,走吧,我們回房去,他們到時候自己回來!”

在房中擺好琅琊古琴,面色一整,已然端正坐好,雙手扶在琴弦之上,纖手細指,輕按慢揉,緩緩撥弦,一陣清越琴聲響起,空靈高遠的韻律之中,隱隱流露出莊重威嚴,佛家寶相,恍然若現!

久未操琴,慕容襄彈得興起,閉目不語,漸漸沉醉其中,對於周圍面色人生,自是無動於衷。

一曲清心咒,已經被她彈奏的越發嫺熟自若,爛熟於胸,此是天魔音的絕世剋星,氣息相沖,相比燕無痕不會陌生,自然會循聲而來……

也不知彈了多少遍,只覺得近旁的男子身形一動,隨之而來的是絲絲縷縷的炙熱氣息!

“月神!”

慕容襄睜開眼,兩名神色激動的出色男子立在面前,胸口一起一伏,身軀也是微微顫抖!

“藍衣,無痕,你們來了。”

眼見那站起身來,抬首淺笑的少年,兩人低叫一聲,撲了過來。

來勢又猛又急,看那架勢,竟是要將少年緊緊擁抱在懷,一旁的莫若塵長臂一伸,只手擋住那兩道閃電般的身影。

“若塵,是自己人!”慕容襄正色喚道。

“是,公子!”莫若塵看了那兩人一眼,將手掌收回,撤回內力。

殷藍衣與燕無痕互望一眼,心中驚詫不已,這青衣男子是誰,內力如此高深,方才隨意的一擋,竟能阻擋住兩人合併而來的勢子!

“好了,我來介紹!這是莫若塵,是我的……”每次給別人介紹若塵,都不知道如何形容他的身份,仿佛什麼都是,又似乎什麼都不是!

“貼身侍衛。”莫若塵接過話去,一臉的平靜。

慕容襄歉疚看他一眼,又繼續說道:“殷藍衣,燕無痕,都是我在江湖上結識的朋友……”

三人相互點了點頭,眼神當即又轉回少年身上。

感覺到殷藍衣炙熱的目光全在自己身上打轉,慕容襄歎了口氣,側頭喚道:“若塵,你去請蒲管家收拾一間房間,給他們二人住宿!”又來一個傾慕者,局面越來越混亂了!

“公子!”莫若塵看著她,面色有絲猶豫。

“我保證沒事,你去吧!”知道他是擔心自己,心中一暖,連忙安慰道。

“是,公子!”莫若塵疾步走了出去。

殷藍衣看著那步伐矯健的青衣男子,不禁皺起眉頭,看來自己不在的這大半年時間裡,發生了很多事情,月神,恐怕已經不再是他一個人的月神了!

心念一動,朝她伸手過去:“月神……”

那手緩緩伸向她的纖腰,意欲將她擁入懷中。

慕容襄眉頭一皺,不經意間,側身避過:“藍衣,你的內傷好了?武功都恢復了嗎?”心中有些歉意,卻只能如此——藍衣,對不起,一個風禦庭已經把她弄得頭昏腦脹,她不想再節外生枝了。

“好了,全好了!”殷藍衣點了點頭,笑容有些落寞,眼見燕無痕在一旁不以為然的面色,輕輕拽他一下,將他那欲言又止的表情生生逼了回去!

“你……”燕無痕歎了口氣,為了眼前的佳人,藍衣做出的犧牲真是太大了,這份深情,使得自己不得不心服口服,心甘情願退出這場爭奪!

“這就好!對了,藍衣,我哥哥,他會來找過你沒有?”慕容襄並未察覺兩人之間的怪異神情,緊緊抓住殷藍衣的手,問起哥哥是事,卻是激動異常!

“沒有!”殷藍衣搖了搖頭,雖是不忍,仍是如實相告。

但見她櫻唇一扁,仍是勉強笑道:“沒關係,我都等習慣了,他遲早會來的!”

看了看眼前沉默的兩人,疑惑道:“你們兩個,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這回忽然來京城,不單是來找我吧,還有別的事情?”

殷藍衣聞言答道:“月神,實不相瞞,我前一陣剛回去主持和重振別離宮,就又有人來別離宮找過我,許以天價重金,要我別離宮到京城來取人性命!”

“又有人要出重金殺我?”慕容襄呵呵一笑。

“這次不是針對你,而是刺殺對象另有其人!但是我和無痕商量,可以假意答應,趁此機會出入京城,查出這幕後主使與當初雇我們來殺你的是否同為一人?”

慕容襄嗯了一聲,自己其實已經有所懷疑,當一切即將浮出水面之際,不知為何,心中竟是沒有一絲喜悅。

窗外隱有雷聲轟轟而來,一陣冷風吹過,令得她渾身一顫,不由自主退後一步,要變天了嗎?

風雲雷電,也許便是頃刻即來;不知今晚之後,又是如何的景象?

她望瞭望窗外,隨手關上窗戶,轉過身來,淡淡問道:“這次,有事要殺誰人?那人透露沒有?”

“是兩個人……”殷藍衣走到她身邊,在她耳畔輕輕念出兩個名字,不經意看到她頓時身形一滯,臉色發白,喃喃道:“哦,竟然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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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風雲變幻

半夜裡,狂風暴雨,驟然而至;到了清晨,總算是停住了。

儘管如此,天色還是陰沉得嚇人。

白天,在裡佈署事大半日,累的腰酸背痛,總算把手裡交易處理完畢,該整理的奏摺文本也已經弄好了。

最近蕭桓因為太子病重的原因,憔悴了不少,也不怎麼來找她,不過他府中有風禦庭為他謀劃,倒是不必擔心。

回府之後,休憩了一會,便有人來傳,說是晚膳弄好了。

府中眾人圍坐在大圓桌前用著晚膳,倒是其樂融融。

“少爺,昨晚府中來了些什麼人啊,你房裡又是彈琴又是吹笛的,好生熱鬧呢!”小綠端上熱乎乎的清粥,舀勒一碗遞給她。

“哪還有什麼人,風公子一走,我便是早早睡了,不信你問若塵。我看哪,你是睡迷糊了吧!”慕容襄笑了笑,埋頭下去喝粥吃菜。

小綠看她一眼,嘴上不說什麼,但顯然是不信的。

慕容襄用過膳,站起身去,望向窗外的景致,沉思著。

昨夜秉燭夜談之後,最終還是決定讓殷藍衣與燕無痕離開府邸,另尋住所。

原因無他,這二人外表手段如此招搖,怕是一入京城,便已引起別人注意,必須小心行事,不能在人前那落下把柄。

此事非常時期,還沒有摸清狀況,她可不想打草驚蛇!

見機行事,方為上策!

“走吧,若塵,陪我去各處商行看看!”好久沒管自家生意了,今日回來得早,正好去看看——自己平日做事招搖,又經長請客吃飯,府中用度如流水,靠皇帝那點微薄的俸祿,那是萬萬不夠的,還是好生做生意賺錢,才能養活自己和這一大家子人!

“若塵,等下,我去房裡給少爺那件披風!”小綠急急出去。

慕容襄背負雙手,在院中隨意轉悠,等著若塵出來。

最近各部都是按部就班,顯得十分平靜,唯一的大事便是天下皆知的太子大婚;而一月之後,便是那祭天大典,不知那時太子能夠痊癒,如期進行?、

太子那邊雖然還檢查不出症狀,但有蕭桓送藥,她也不是很擔心,只是這羸弱的身子,今後如何但當起治國大任,成為千古明君?

倒不如早早更換太子……

更換太子?

忽然被自己心中的這個念頭嚇了一跳,換誰?軒轅坤曄?軒轅霽雲?

若真有那麼一天,自己心中的天平,很明顯是傾向霽雲的!

霽雲,如果可能,她欠他的情,便以那忠貞不二的君臣之義來彌補……

“公子,走吧。”莫若塵搭了件披風在手上,朝她走過來。

兩人還未踏出府門,卻見幾名暗紅錦衣的太監手持拂杖,迎面而來。

“慕容大人,請隨小人進宮見駕,皇上有要事相商!”為首的正是那太監總管高勤。

要事?難道是太子的病情有變化?

“臣遵旨!”慕容襄抱拳道,隨他們急急前去。

走到馬車前,尚未登車,高勤忽又稱道:“慕容大人,今日進宮之事,皇上吩咐隱秘進行,還請大人另乘馬車,一人前往!”

一人前往?

慕容襄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但見前方不遠的角落,停著一架青色馬車,顯得十分普通。

眼見面前車架上莫若塵緊握韁繩,俊臉緊繃,慕容襄微微一笑,說道:“高公公,我與我家若塵,不管去哪裡,那是形影不離,就算是皇帝召見,也不能壞了這規矩!若是不允,那我就不去了,讓皇帝自己來見我!”這個軒轅皇帝,莫名其妙宣自己進宮,又是什麼不好的事情!

之前從未這樣過,倒是有些奇怪……

心中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仿佛這皇宮之中,有什麼危險在等待著自己!

是的,必須帶上若塵,只要有他在,自己就能安心思考對策,不會再像上回那般身陷囫圇,手足無措!

“慕容大人……”看著那一臉狂妄倨傲的少年,知道他是皇上面前的紅人,高勤一陣猶豫,看看天色已晚,生怕延誤正事,咬牙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請二位速速登車,隨小人出發!”

“若塵,我們走吧!”慕容襄自信滿滿,朝前走去,該來的始終會來,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此次前往,就算是龍潭虎穴,她也是無所畏懼!

兩人上了馬車,在那狹窄的車廂之中,相對而坐。

“若塵,進宮不能帶劍,不知你的拳腳功夫如何啊?”慕容襄隨意問道拉起他的大手來,輕輕摩挲著,掌心及手指均有微厚的繭子,有些粗糙,那是在雲山十年苦練的結果……

“還好。”這兩個字,聽起來平靜無波,卻是費盡了全身力氣,才從喉嚨裡擠出來!

車簾遮得嚴嚴實實,地方狹小而密閉,鼻翼間盡是少年身上傳出的幽香,清爽淡薄,考驗著他那自以為超乎常人的定力——難怪,在雲山之時,師父他們總是讓想盡辦法,鍛煉他的定力與意志,原來,卻是為了更加冷靜的面對公子……

“若塵,你說,雲山那邊,風景如何?如果有時間,真想去雲山看看,你那師父,我還沒見過呢……”忽然有些昏昏欲睡,怎麼回事,近日來是覺得頭暈目眩的!

“雲山,風景很好。”莫若塵淡淡說道,忽見對面的少年面色有異,不覺喚道:“公子,你……”

“若塵,我有些困,肩膀借我一下,等下到了,喊我……”喃喃說著,身子便朝著對面的男子身上倒去。

“公子!”莫若塵吃了一驚,這嗜睡的毛病,不是被呂先生治好了嗎?怎麼又犯了?

伸手探向少年的鼻息,卻是正常,方才放下心來。

將那柔軟的身子,輕輕摟在懷中,滿足地歎氣,似乎又回到了從流夷初回大漢,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光,那是天上神像也羡慕的時光,相攜相依,形影不離……

正想得入神,許是馬車轉彎過快,車廂猛然一蕩,男子心思恍惚,慢了一下,僅靠身體本能反應將懷中之人一帶!

等到醒悟過來,自己已是單手撐住車壁,另一隻手仍還是將少年緊緊摟住,只是,唇間傳來一樣的觸感,涼涼的,軟軟的,象那日在府中吃的香甜凍糕,酥酥麻麻,甜甜膩膩!

疑惑低頭下去,看得仔細,身軀卻是為之一震!

老天,他的嘴唇,竟然,竟然貼在少年的紅唇之上!

逾越了,實在是逾越了!

可是,明知道不妥,為什麼還是繼續緊貼著,捨不得移開?

男子漲紅了臉,心狂亂跳動著,像是誰在裡麵點了一把火,頓時炙熱難忍,即便是堅硬如是的胸膛,就已經抵擋不住,快要崩裂而出!

“公子……”喃喃喚道,坐穩了身子,大手上移,將那沉睡中的俊臉掬於掌中,修長的手指劃過那凝脂般的柔嫩肌膚,面對著這魂牽夢縈的容顏,這軟玉溫香的身子,心頭一陣疼痛,他,是公子,是公子!

這神仙般的人兒,能夠時常看著他,說說話,就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自己這般卑微之人,有什麼權利,以何種身份,去抱他,去親他!

眼底閃過一絲黯然,儘管有著太多不舍,終於還是定下心神,將嘴唇生生撤了回來!

——他,莫若塵,卑微下賤的連塵土都不如!

是的,他只是個貼身侍衛,他的職責,只是守護,只能是守護!

男子將懷中的少年抱的更穩,閉上雙眼,將薄唇咬得死緊,縱是如此,也抑制不住,那心底尖銳的刺痛,漸漸朝身體四肢蔓延開去,匯流成河,最終深入至血液骨髓……

“慕容大人,到了!”車外傳來高勤的聲音。

“公子,快醒醒!已經到了皇宮!”莫若塵聽得喚聲,伸手輕輕搖晃著少年的手臂,若非有事在身,真想繼續看著這柔美的睡顏,就這樣一直看著,直到天荒地老!

“好舒服!”慕容襄慢慢睜開眼睛,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這一覺,睡得十分舒坦,雖是在馬車之上,偶爾顛簸,但一路上,都有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在呵護著自己,不用說,是若塵!

趁著揉眼之際,偷偷瞥了一眼那一臉平靜的青衣男子,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睡相一貫不好,不知道會不會流口水,說夢話一類的?

不過,若真是有,當日與若塵從流夷回來,一路被他悉心照顧,這些醜態也早看過了!

前世有句話說得好,最醜的摸樣,只會是最近的人看到!

若塵,她最親近的人……

下的車去,站到地面上,慕容襄活動一下手腳,抬眼看去,夜晚的皇宮,已經點上盞盞明燈,將宮牆殿堂照的大亮。

“慕容大人,請隨我來!”

那高勤一路疾走,將兩人帶至一處莊嚴肅穆的宮殿,此處對於慕容襄來說,並不陌生,正是軒轅皇帝的寢宮——乾清宮!

慕容襄心中疑惑,著急不已,總算是念及君臣禮數,好歹等著高勤進去通報之後,才大步邁了進去。

只見大殿之上,軒轅無極斜斜坐在龍椅上,面色蒼白,顯出頹唐老態。

記憶中,這軒轅皇帝都是雄偉威嚴的面容,卻從來沒見過如此這般的摸樣!

出來什麼事情?

慕容襄吃了一驚,卻見他抬眼看了看自己,喃喃道:“子非,你來了?”

“臣慕容襄參見皇上!”來不及多想,拉了旁邊的莫若塵,一起拜倒在地。

“起來吧!”軒轅無極的聲音很是疲憊。

慕容襄一待站起,隨即上前一步,急急問道:“皇上,到底是什麼事情,是不是太子……”

“過來,朕單獨有話跟你說!”軒轅無極朝她招了招手,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是!”慕容襄應了一聲,便要朝他走過去,剛走出一步,手臂已被身邊的男子緊緊抓住:“公子,別過去小心有詐!”

“子非。”軒轅無極又喊了一聲。

慕容襄疑惑轉頭看向莫若塵,卻見他眉頭緊皺,朝自己搖了搖頭。

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慕容襄立在原處,盯著殿上的人影,一動不動。

軒轅無極見狀,站了起來,一聲不吭,直直往殿后退去。

“哈哈哈……”殿門口傳來一陣大笑聲,慕容襄轉頭看去,那汝陽王一身明黃龍袍,頭戴金冠,帶著大隊手握刀劍的盔甲軍士站在門口,得意之極,許久,方才止住笑聲,冷冷說道:“慕容襄,你身邊倒是有如此人才,倒是讓本王意料不到!”

“呵呵,汝陽王,你看這架勢,是要逼宮早飯嗎?”慕容襄冷然道,心有所悟,轉頭朝向莫若塵道:“這個皇帝是假的?”怪不得那眼神聲音感覺怪怪的!若塵是第一次進宮見皇上啊,怎麼看出來的?

“他的聲音是強行壓制先前的嗓音,硬生生裝出來的。”莫若塵淡淡說道。

“哦,原來如此!”慕容襄點了點頭,面色一整,指著那汝陽王,肅然說道:“大膽逆賊,光天化日之下,黃袍加身,公然造反,這樣的罪名,你擔當得起嗎?”

“哼,成者為王,敗者為寇!等本王登基稱帝,今日便是由黑暗通向光明的過程,何罪之有!來人,將這兩人拿下!”汝陽王一招手,身後之人蠢蠢欲動,眼看就要躍上前來!

“誰敢!”慕容襄杏目圓睜,大聲喝道,望向汝陽王身後的士兵,目光一一掃過,眾人只覺的一道寒芒襲來,清冷如雪,不禁心頭一震,停住身形,暗道,這少年神子的氣勢果然駭人!

“你們,看清楚,他是誰!他之前是汝陽王,現在卻是叛賊!為這樣的亂臣賊子賣命,為虎作倀執迷不悟,下場可想而知!”慕容襄義正言辭道:“速速將此人拿下,我可以承諾,在皇上面前求情,過往不究……否則,將是與這賊子同樣罪名與下場!”

見得眾人眼露憂鬱,慕容襄厲聲喝道:“你們不要命,家中的妻兒老小還要命吧?這造反作亂之罪名,淩遲處死,株連九族!這樣重的罪名,想清楚,你們誰人承受得起?”

汝陽王見得身邊眾人身形僵硬,面色遲疑,冷笑一聲,道:“怕死,是嗎?混帳東西,本王便來教教你們!”說完,忽然拔出腰間長刀,朝身旁正在內心掙扎的士兵身上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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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20:52:25
第二十三章  利益至上

這個人,簡直是喪心病狂!

慕容襄望著眼前之人瘋狂殺戮的行為,低呼一聲,面色蒼白,身子微微顫抖。

“順我者生,逆我者亡!誰人膽收違抗命令,這就是下場!”汝陽王指著地上渾身鮮血,身首異處的兩名士兵,厲聲喝道:“來人,將這二人給本王拿下!”

一聲令下,身後的士兵如拼命困獸一般,盡數朝兩人沖了過來。

莫若塵將慕容襄往身後一扯,面對當胸襲來的刀劍長槍,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雙手在空中一陣揮舞,便對方手中的兵器一併撈在手中,盡數折斷!

那些士兵剛一出手,手中兵器便被對方奪去,驚慌失色,倉皇後退。

“儘量不要傷人性命!”慕容襄於心不忍,喊出聲來。

“是,公子。”莫若塵迎上一步,在那失掉兵器的士兵之中左進右轉,但見眼前青影閃動,眼花繚亂之際,便是點了其穴道,眾多士兵皆是呆立原地一動不動。

“擒賊先擒王!”慕容襄見若塵大顯神威,那汝陽王身邊卻是士兵稀少,不禁大聲叫道。

對於她的命令,莫若塵自然是不假思索地回應,剛朝汝陽王邁出一步,面色驟然一變,又生生撤回步伐,轉身向慕容襄撲去!

只聽得啪的一聲,莫若塵一掌擊退那從天而來,欲裹走慕容襄的長鞭,長手一伸,將她攬入懷中!

“殿后尚有埋伏!”他在她耳邊低低說道。

有人冷哼了一聲,從深厚帷幔之中走了出來,卻是小王爺軒轅康,以及一名手持烏黑長鞭的清瘦老者,臉上一道猙獰傷疤,十分駭人!

“你這小了,功夫不錯!你師父是誰?”老者冷眼望著莫若塵,聲音甚是尖細。

“我家若塵的師父,是天上的神仙,你這醜老頭,不配問他老人家的名號!”慕容襄嘻嘻笑道,有意激怒於他。

“公子,這個人武功很高,小心……”莫若塵拉住她的小手,話聲未落,只聽得呼呼風聲,老者怒極而起,將手中長鞭抖得筆直,朝著他懷之人迎面而來!

“金先生,不要傷他容顏!”軒轅康急得大叫,知道老者的功夫了得,眼見長鞭氣勢洶洶,生怕傷及這少年的絕色容顏。

莫若塵一隻手將慕容襄摟得嚴實,另一隻手仍是一掌揮出,卻是使出十分的力道。

豈料那長鞭竟如同長了眼睛,剛到他掌前數分,忽然方向偏離,避開他的掌風,從另一端直直襲向慕容襄的胸前!

莫若塵眼見生變,心中狂跳,悶哼一聲,身形微動,本是攬住少年纖腰的大手向上一抬,以整個手肘擋住那襲來的長鞭!

只聽得少年一志痛呼,莫若塵手臂之上,青色衣袖盡數破裂,一道血痕儼然而現!

他卻是一聲不吭,掌未收回,已然變之為爪,猛然朝前一抓,老者尚未收回的鞭梢已被他一把抓住。

“公子,撞痛了麼?”莫若塵望向她的眼中,滿是心疼,方才情急之下,手肘使出全力抵擋,自然是碰到了公子的胸部,話說這嬌弱纖柔的身子,又怎麼承受得住,一定是撞得痛了,才會發出那一聲叫喚!

——天,公子的胸部,好生柔軟……

“我,我沒事……你呢,手臂有事沒?”慕容襄撫著胸口,努力翰朝他扯出一個笑容,卻是比哭還難看,知道他本意是為了救自己,可是這一肘撞過來,胸口上怕是都紅腫一大片了!

莫若塵搖了搖頭,見得她如此神情,心中一痛,面色立時寒冷若冰,淩厲的眼神如利劍一般瞪向那老者,手上的力道驟然加強,將那長鞭梢抓得死緊!

饒是那老者用盡全力,長鞭卻在兩人手中僵持著,絲毫不動。

這個青衣男子至底是誰?如此年輕,卻有這樣不凡的身手,與綿長的內力!

汝陽王皺起眉頭,本想生擒兩人,再慢慢疏導勸說,但以此前情勢看來,卻是不太可能了!

想到這少年神子在朝在野的聲名,他輕咳一聲,企圖做最後的努力:“慕容襄,你給軒轅無極做臣子,不過是一個吏部侍郎,三品小官而已!本王承諾,只要你願意幫本王,掃除一切阻攔,等本王登基稱帝之日,你便是本王的開朝閣老,一品大員,榮華寶貴,享之不盡!”

哼,她這輩子最不想的就是做大官,最不缺的就是錢!

“若是我不願意呢?”慕容襄呵呵笑道。

“那就別怪本王手下無情!”汝陽王冷聲說道,一擊掌,又有數隊士兵從大殿各處冒出來,個個手持弓箭,盡數對準殿下的兩人,只待他一聲令下,便要將場中二人射成蜂窩!

“父王!孩兒想要這個少年,父王不要傷他,殺了這侍衛便是!”軒轅康想著那豐神俊秀的少年,急急跳起,大聲叫道。

“康兒!”汝陽王狠狠瞪他一眼,這個不成器的小子,此時此刻,還是如此色迷心竅!

慕容襄沒有理會,倚在莫若塵身上,望瞭望殿內局勢,暗自吃驚。

難道這皇宮之中,已經被汝陽王全然控制了嗎?怎麼可能?

軒轅皇帝呢?太子殿下呢?御林軍呢?

不經意間,瞥見汝陽王身後一道暗紅色的身影,好生眼熟,正是那太監總管高勤!

原來是軒轅皇帝身邊出了叛徒!有他做內應,情勢不容樂觀!

“高公公,皇帝和太子呢?”慕容襄漸漸平靜下來。

高勤沒有說話,倒是那汝陽王開口道:“他們已經成了本王的階下囚,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識時務者為俊傑,慕容襄,你好好考慮!”

慕容襄看他一眼,無法確定其真假,沉呤一陣,方才說道:“好,我答應王爺,助王爺一臂之力,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是啊?什麼條件?

慕容襄眼珠一轉,開口說道:“事成之後,我要做南棠的郡王!”

“你想劃地為王?志向倒是不小!但是,就憑你這幾句話,就牢宰去本王小半江山,是不是太高估了你的能力?“汝陽王冷笑一聲,說道。

“我的能力如何,王爺應該知道!”慕容襄淡淡說道:“倒是王爺多年以來,深藏不露,人前人後都是勤政愛民的良好形象,實在令我佩服!此前候爺調兵出京。冷君毅飛赴邊境,想必也是王爺從中周旋而有此結果;花燈佳節之際,趁著宮中各人心思放鬆,又忙於太子病重之事,防備鬆懈,這天賜良機,再加上高公公暗中相助,還弄來一個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的軒轅皇帝——讓我猜猜,這假皇帝有什麼作用呢?難道要讓他當眾傳位於你,以塞群臣之口,亂百姓之眼,再讓這個先皇隨便找個病痛,在後宮壽終正寢……如此一來,王爺便可以安安心心做你的皇帝了!”

慕容襄看了他一眼,又說道:“又或者,這太子之疾,也是王爺的手段?”

汝陽王神情愕然,這個少年竟會讀心術麼,此番猜想竟是八九不離十!

“就算你猜中其中奧妙,又如何?這江山,本來就是本王的,現在不過物歸原主,本王志在必得!”

物歸原主?難道他當年與軒轅皇帝已經爭奪一次?如今不過是捲土重來?

現在,卻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

眼見莫若塵還抓著那鞭梢,仍是僵持之中,慕容襄神情自若,朗聲說道:“既然猜中其中奧妙,我倒是有把握,讓你這江山,坐得四平八穩,再無顧慮!只要王爺答應我的條件,我們倒是可以試一試合作一回,看我是真心還是假意!”

“你真的願意對本王俯首稱臣?”汝陽王的聲音還有絲不確定。

“我是商人,自然是利益至上!我生來不喜束縛,做個郡王,倒是可以不受管束,為所欲為!這個理由,應該很充分吧?”慕容襄見他還在遲疑,正色說道:“王爺,你只控制了京城駐軍,卻沒有考慮過朝中尚有不少文臣,心思可都不在你身上!就說那丞相蕭桓,以他的眼光,數十年在皇帝身邊的經歷,眼光何等銳利,你那假皇帝,並不能保證萬無一失,不被人識破!”

“你什麼意思?”汝陽王爺皺眉道。

“如果我說,我能夠勸說皇帝,立下詔書,並當眾傳位與你,這樣的效果,怕是比你找來一個隨時都可能暴露身份之人,來下詔傳位,要好多了嗎?”慕容襄胸有成竹說道。

勸說皇帝退位?汝陽王暗自吃驚,知道這少年神通廣大,也不知所說是否屬實?

見他皺眉沉思,慕容襄雙手輕輕一推,竟是撇開莫若塵,自顧自找了個臺階坐下,捶了捶腿。伸個懶腰,閒散說道:“王爺快點考慮,我腳都酸了,該回府睡覺了!”

“父王,別信他的,這江山已經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伸手可得,不能讓他白撿便宜!”軒轅康忍不住叫道,這個少年,這樣的天生尤物,怎麼能讓他遠離京城,去做什麼南棠郡王!

“王爺,奪江山易,守江山難,永絕後患,往時今日之歷史才不會重演!這個道理,你應該比誰都明白!”當年軒轅皇帝的江山,想必也是來得不易,不知這汝陽王在其間卻是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

“好,本王就答應你的條件,跟你合作!”汝陽王忽然喚道:“金先生!請了!”

慕容、襄聞言,會得意來,低喚一聲:“若塵!”

莫若塵點了點頭,與那老者幾乎同時撤回力道,長鞭頓時收去。

眾人只見眼前一花,那青衣男子瞬間便站到少年的身邊,伸手相扶。

“你下一步意欲如何?”汝陽王直直盯著場中笑意慷懶的少年。

“還有什麼事,當然是王爺要的退位詔書!”慕容襄拍了拍衣衫,拉著莫若塵的大手,站起身來,微微一笑,道:“皇帝在哪裡?我要見他!”

汝陽王目光在她臉上掃視片刻,方才高聲喚道:“來人,帶路!”

那太監總管高勤從人後走了過來,看了她一眼,躬身道:“慕容大人,請!”

慕容襄一言不發,跟在他身後,直直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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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峰迴路轉

慕容襄一言不發,待走到高勤身邊,忽然伸手過去,啪的一聲,搧了他一個清脆的且響亮的耳光!

眾人一愣之間,卻聽得少年冷哼一聲,淡淡說道:“我生平最恨投敵背叛之人,這樣的走狗,王爺你也要小心一些,難免他日歷史重演……”後面的話,已經不用再說了,隨他猜想。

高勤捂住臉頰,面上一陣紅一陣白,陰沉著臉,在前面默默帶路。

一路上,但見園中各處皆是伏身在地,東倒西歪的侍衛,也不知是死是活,慕容襄眼睛餘光瞟過,不動聲色朝前走去,莫若塵亦是寸步不離,緊緊跟上。

走進一個獨立的四合院,高勤在一間燈火昏黃的房前站定。

軒轅皇帝就在裡面嗎?

不知自己進得屋去,見到的會是怎樣的情形?

慕容襄強自鎮定,緊握的掌心之中,卻是濕汗涔涔!

正欲舉步,汝陽王卻是伸手攔住。

“王爺,這……”她故作不解,望向一旁的汝陽王。

“軒轅無極就在裡面,但是只能你一個進去!”汝陽王看了一眼她身邊的莫若塵,若是這青衣侍衛一同前往,只怕會生出什麼變故!

“公子!”莫若塵皺眉叫道。

“若塵,你放心,已經臣服于王爺,王爺如此信任于我,自然不會與我為難,你就在外面,等我出來!”慕容襄朝他微微一笑,眼神卻是無比堅定——若塵,成敗在此一舉,你必須信我,讓我放手一捕,扭轉逆境;而我也信你,就算是刀山火海,你也能救我出來,安然無恙!

“是,公子,我等你出來!”莫若塵深深看她一眼,便是朝旁邊退開一步,生生站定!

“告訴他,若是他不交出退位詔位,明日辰時,便是他的死期!”汝陽王揮了揮手,數隊執弓士兵瞬間將小院圍得密不透風,嚴嚴實實!

慕容襄一咬牙,雙手抵在門上,推門步了進去。

但見屋內一盞昏黃的燈火,映照在那伏案而讀的人影之上,髮髻之上並無金冠,僅以一隻玉簮束好,一身布衣,穿著素淡,一人一桌,一燈一卷,顯得幾分難得的寧靜。

聽到腳步之聲,那人也不抬頭,繼續看著手中的卷本。

“皇上……”慕容襄搶上前去,乍見龍顏,只覺得眼眶一熱,嗚咽出聲。

“子非,你都這麼大的人了,這心性脾氣還象個孩子,竟然還哭鼻子呢!朕親自任命的朝廷重臣,就是這個樣子嗎?”軒轅無極放下手中書卷,呵呵笑道。

“我哪有哭鼻子!看見皇上沒事,高興不行嗎?”慕容襄急急去抹眼角迸出的淚花,情急之下,連禮數周全都顧不上了。

軒轅無極也不斥責,只靜靜看著她,過了半晌,方才說道:“是他讓你來見朕?來做什麼?當說客嗎?”

“是,皇上,子非已經答應王爺,盡我所能勸說皇上立下退位詔書,將皇位傳給汝陽王!”慕容襄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大聲說道。

“大膽!”軒轅無極一掌擊在桌上,發出一聲巨響,連桌上的茶杯都是站立不穩,被撞翻在地,茶水擴撒得遍地都是。

“皇上息怒!子非罪該萬死!”慕容襄立時拜倒在地,口中稱道:“懇請皇上念及天下蒼生,退位讓賢!”

“哈哈哈……”軒轅無極怒極而笑:“這就是朕辛辛苦苦尋來的神子,竟然 為虎人倀,公然幫著朕的敵人來對付朕!”子非,你好,你做得真好!說吧,他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竟能讓你陣前倒戈,對他臣服,幫著他來奪朕的江山!”

慕容襄伏在地上,咬了咬嘴唇,無奈說道:“皇上,對不住了!情勢所迫,子非只能自保……不過王爺已經答應我,若是皇上願意立下這退位詔書,他便放皇上及三位殿下一條生路,後半生衣食無憂……”

“生路?”軒轅無極冷哼一聲,沉聲說道:“乾兒在景陽宮命懸一線,生死未蔔;前日坤兒出宮狩獵,霽兒陪他母后去廟裡還願,都是一去不歸,只怕已經是凶多吉少!趕盡殺絕,斬草除根,這便是他的性格,何時給過朕什麼生路!”

兩位殿下都不在宮中?這倒是個好消息!也免得她再為他們擔心!

“皇上……”她喚了一聲,還想再勸。

軒轅無極擺了擺手,神情堅決:“你不必再說了,要朕向他低頭,讓位於他,那是萬萬不能!朕倒要看看,他殺了朕之後,如何坐穩這個皇位,如何讓天下人信服!”

“皇上,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人死魂滅,蕩然無存。多年之後,還有誰能記住今日這殷殷碧血,森森白骨!權力與生命,孰重孰輕,還請皇上三思!”話聲高亢,手中動作也是連綿不斷。

“你……”軒轅無極看著她,目光閃動不定。

慕容襄歎息一聲,在衣擺之上擦了擦手,站起身來,抱拳道:“既然皇上心意不定,子非也不多說,只能對皇上不敬了!”

說完,不再看他,轉身朝門口走去。

“子非……”軒轅無極在背後叫了一聲,淡淡說道:“朕要好好想想。”

“皇上好好考慮,一炷香之後,子非再來!”慕容襄說完,推門而出。

“公子!”莫若塵一個箭步過來,站到她的旁邊,心中一塊大石方才落地。

“王爺,這軒轅皇帝尚且心意不明,我已經答應再給他一炷香的時辰,好生考慮!”她走過去,朝汝陽王抱拳稟道。

“一炷香?”汝陽王哼了一聲,說道:“有子非與本王聯手,本王一統江山,卻是易如反掌!這十餘年本王都熬過去了,也不在乎這一炷香的功夫!本王就在此間等候,看他還能玩什麼花招!現在京中盡是文臣,武將盡數在外,傅泰的駐京兵力早就抽調一空,現在在宮內宮外全是本王的軍隊,本王倒要看看,誰人能夠飛身來救!”

是啊,誰人能從千里之外,趕回救駕?

慕容襄環顧四周,弓箭手似乎又添了不少,個個神情肅穆,嚴陣以待,外層還增加了數隊長槍在手的士兵,看這裝束鎧甲,應該都是汝陽王的親兵。看來這汝陽王今日是孤注一擲,老巢都搬來了!

在此重重包圍下,這屋中之人,卻是插翅難飛!

瞥了身邊青衣男子一眼,心裡想道,若是叫若塵不管自己,帶著皇帝強行突圍而去,不知他肯不肯?

只是這樣一來,便將自己置於這危險之中,對於這如狼似虎的汝陽王,不知應付得過來不?屆時又如何全身而退?最難受的,便是要獨自面對那個淫賊,小王爺軒轅康!

剛生出這個念頭,莫若塵的聲音已經低低在耳邊響起:“公子,若塵會一直在公子身邊,不作他想。”

“放心,我不會讓你離開 我的。”慕容襄苦笑一聲,就算是自私吧,她也不會再讓軒轅康有機會接近自己,只好再委屈下軒轅皇帝了!“

如今之計,卻是只能等待。

等吧,等吧,等到那一炷香的時間過去,等著上天的選擇,能不能創造奇跡……

“王爺,時辰到了!”

聽得那聲音,汝陽王面色一整,朝那門前邁出一步。

與此同時,慕容襄也是踏出一大步。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之中交匯過後,齊齊轉向那緊閉的房門。

慕容襄上前一步,立在門前,輕輕叩了叩門,道:“皇上,時辰到了!”

等了半晌,裡面卻是無人應答。

“本王已經仁至義盡,先禮後兵,既然不肯下詔,那就別怪本王對你不客氣了!”汝陽王早已按奈不住,朝身後之人一揮手,高聲喝道:“來人,把門撞開,將里間之人生擒,若遭反抗,則格殺勿論!”

“慢!”眼見他身後的士兵身形移動,便要朝門前撲去,慕容襄情急叫道。

“你……”汝陽王看著這攔住去路的少年,不知他又要做什麼,神情已經不悅。

慕容襄看了看四周虎禮眈眈的士兵,救兵還是沒來,難道自己安排欠妥,臨時又生出變化?

罷了罷了,已經拖到這個時候,這汝陽王也要翻臉了,這個軒轅皇帝,不知還在想些什麼,命在旦夕,還有什麼面子放不下的!縱然是頂著大不敬的罪名,冒天下之大不韙,也只好豁出去了!

一咬牙,轉頭朝汝陽王抱拳道:“王爺,只須將這皇帝略微用刑,供出玉璽所在,先將這退位詔書昭告天下!至於他的性命,還必須留著,以後好牽制前朝餘黨,此時絕不能殺!”

“什麼不能殺!父王,孩兒去殺了這皇帝,永絕後患!”軒轅康想起當日在御花園中,軒轅皇帝親自給這少年解圍,現在又見她極力維護這屋中之人,心裡頗不是滋味,驟然起了殺心,挑起一把長刀,便朝門前走去。

只聽得哐當一聲,房門大開,軒轅無極背負雙手站在門內,朝他怒聲喝道:“你是什麼東西,滾開!叫你父王過來,朕答應給他下詔書!”

“你這老匹夫,死到臨頭,還嘴硬……”軒轅康話聲未落,已被汝陽王厲聲打斷:“康兒,退下!”

軒轅康往裡瞪了一眼,悻悻然朝一旁退去。

“王爺,詔書已經準備好了!”高勤搶出一步,雙手奉上。

真的要下詔書?倒是有點出乎她的初衷了!

但見軒轅無極一步踏出,淡淡說道:“走吧,去前殿,朕帶你去取玉璽與兵符!”

汝陽王聞言大喜,趕緊跟了進去,其餘人等也是緊緊跟隨。

剛走進殿門,慕容襄只覺得衣袖被莫若塵輕輕拉住,轉頭過去,聽得他低低說道:“殿外有大隊人馬前來!”

慕容襄聞言渾身一震,眼望前方人等,但見眾人隨著軒轅無極,緩緩前行,並無異狀。

那些弓箭手,都隨妝陽王進了大殿,在己身後,卻只是數名執劍士兵,若是此時退出,以若塵的功力,並無大礙;但是如此一來,那軒轅皇帝卻是孤身犯險,一人與群狼獨處了。

慕容襄摸了摸腰間,那裡,懸掛著軒轅無極當年御賜的金牌,刹那之間,心思定下,無視身後已經漸露曙光的天色,一拂衣擺,挺身走了進去。

“哈哈哈……”汝陽王眼看著軒轅無極取出裝有玉璽的錦盒,俯身雙手奉上,不禁仰天大笑:“本王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十六年了!哈哈哈……”

笑聲猙獰而又倡狂,在大殿之上久久回蕩!

軒轅無極動作僵硬,面無表情,臉上面色全無!

卻聽得聶隆一聲,殿門被人在外面巨力撞開,大隊御林軍齊齊而立,為首之人,正是安定候傅泰:“大膽汝陽王,竟敢逼宮篡位,逆天而行!本候爺今日便要取你性命!“

殿外呐喊之聲,已是震耳欲聾!

軒轅無極聞言一笑,手中的錦盒往汝陽王身上一拋,大聲說道:“經你!“說著便往一處退去。

汝陽王只愣了一下,便是飛身去接,一接之下,只覺得手中輕飄飄的,竟然是個空盒!

那執鞭老者隨即反應過來,喝道:“形勢有變,王爺快退!”說著,長鞭一抖,便朝慕容襄這邊襲來。

莫若塵將少年身子往湧進殿來的御林軍跟前一拉,自己挺胸而上,再無顧慮,雙掌迎向老者的長鞭。

汝陽王眼中凶光畢露,朝身邊的弓箭手舉手示意,正要下令射殺。

“來人!救駕!救駕!”慕容襄見得他此等動作,急得大叫,身後的御林軍如潮水般湧進殿來。

“住手,看看我刀下是誰!誰要是再上前一步,我便割斷他的喉嚨!”

只聽得一聲尖細嗓音響起,卻是那太監總管高勤將大漢皇帝軒轅無極抵在身前,一把雪亮的匕首,正橫在其頸項之上,發出耀目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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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力挽狂瀾

場上情勢突變,令得眾人一時怔住,眼見軒轅無極被高勤制住,自然是呆立原地,投鼠忌器,不敢貿然行動!

“高勤,做得好!”汝陽王過來,望著軒轅無極頸項之上的一絲血痕,恨恨道:“沒想到本王還是低估了你,竟然在傅泰手中留了兵力,但是本王的親兵已經兵臨城下,將這臨域團團圍住,正所謂不破不立,這臨域破城之日,便是本王稱帝之時!”

“高勤,你這無恥太監,卑鄙小人,皇上平時待你薄,你竟然賣主求榮!真是氣煞本候……”傅泰見得皇帝被制,氣得渾身發抖,破口大駡。

“候爺有所不知,他原本就是本王身邊的死士,奉本王之命進宮做了太監,本王才是他的主人,卻哪裡談得上賣主求榮!”汝陽王哈哈大笑,處心積慮多年,便是為了今天這一時刻!

“傅泰,軒轅無極的命在本王手裡,趕快命你的人速速退到宮外去,否則休怪本王對他不客氣!”汝陽王站到高勤面前,面朝殿下眾人,狂妄叫囂道。

傅泰看了看那橫在軒轅無極頸上的匕首,手背上青筋迸現,將一杆銀雪長槍抓得生緊,終是長手一揮,高聲喚道:“傳我命令,所有人等,退到宮殿之外!”

“子非,候爺,”軒轅無極沉默半晌,忽然開口,緩緩說道:“你們都看清楚了,今日是這逆臣興兵作亂,謀害朕與諸位皇兒的性命,奪取朕的江山,而非是朕有意為難於他!若是朕取了他的性命,也不算違背先皇的遺詔……”

話聲未落,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那原本被制的軒轅無極驟然躍起,那高勤手中的匕首不知怎的被他握在手中,朝著汝陽王的背心狠狠刺去!

與此同時,高勤氣聚丹田,手掌一翻,一掌擊出,悶聲拍在汝陽王的背上!

汝陽王背對他二人,自然提防未及,只聽得撲的一聲,整個人朝前邁出一大步,口中噴出地口鮮血!

這一刀一掌的左右夾擊,卻是雙雙奏效,大獲成功!

“父王!”軒轅康喊了一聲,朝他撲過來,還未近身,已被人一腳大力踢出,在空中轉了兩轉,朝一根宮柱直直而去,嘭的一聲撞上,直直落下。

“好小子!”那執鞭老者眼見莫若塵雙掌與己長鞭周旋之際,尚能分心踢人,不禁屏氣凝神,一根長鞭舞動得虎虎生風,將自己護衛得密不透風。

軒轅無極與高勤對望一眼,見那匕首深入汝陽王背脊,鮮血噴湧而出,而那一掌之下,衣衫盡碎,隱隱露出青色掌印,正暗自高興,不料汝陽王瞬間轉身,厲聲笑道:“原來你們二人聯手對付本王,一向文弱的皇帝竟然有這樣的好身手,倒是本王失算了!不過本王縱橫朝野幾十年,如此雕蟲小技,想要本王的性命,絕不可能!”他看了看殿下一湧而上的御林軍,朝身後的弓箭手喝道:“來人,放箭!”同時身形暴漲,朝二人撲了過去,雙手揮出,竟是氣勢如虹!

那些弓箭手本是多年訓練的死士,一旦得令,便是張弓反搭箭,箭矢如淋漓急雨一般,朝著殿下之人,離弦而去。

“子非小心!”傅泰長槍舞動,幫她擋下身前幾支疾射而來的箭羽。

慕容襄低呼一聲,眼見御林軍紛紛揮舞著手中兵器,抵擋這忽然而至的箭矢,不時有人慘加一聲,中箭倒地,自己不會武功,也不知如何躲閃,只得連滾帶爬,往角落裡退去,顯得狼狽之極!

“公子!”莫若塵見得情總危急,哪裡還顧得上與那老者糾纏,呼呼兩掌過去,擊退那老者的攻勢,也不管長鞭是否襲來,飛身便朝慕容襄藏身之處撲去。

這小子,不要命了!看來這少年便是他的軟肋!

老者眼中精芒頓漲,長鞭揮出,搶在他之前,卷起正欲躲藏的少年,朝自己身前猛然一拉!

慕容襄忽然覺得臂上一緊,一隻手臂被那長鞭裹住,整個人已婚在半空之中,不由得驚叫一聲——下一刻,已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卻是莫若塵在空中一個翻身,以不可能性思議的體態縱身一躍,只手將她摟住,兩人一同隨那長鞭的去勢直直落下,只見莫若塵面色如冰,朝著那揮鞭老者,一掌擊去!

老者也非等閉之輩,聞得那淩厲掌風,棄了長鞭,衣袖一抖,飛出幾簌金針,直直朝二人面前射來。

莫若汙手指彈出,縷縷指風過去,便將金針盡數擊落,見慕容襄被長鞭勒得秀眉緊蹙,也不顧乘勝追擊,將她拉到一旁,伸手去解她手臂上歸纏的鞭梢。

這邊,汝陽王與軒轅皇帝等人纏鬥正緊,因為背上有傷,而氣喘吁吁,漸漸落於下風,在兩人聯手之下,唯有招架之力!

“王爺,快退!”老者轉眼過去,袖中金針分別射向軒轅無極與高勤,同時縱起身形,越過橫樑,飛身逃匿,頓時不見蹤影。

“皇上小心!”高勤尖聲叫道,揮出幾掌,將金針擊落在地。

汝陽王乘機抽身而退,眼見殿中眾人不暇于他,強自提起一口真氣,隨手奪了一把長刀,一路揮舞,飛身而出,到得殿門外,便與手持長槍的傅泰迎面而立!

“賊子,如今你大勢已去,還不快快束手就擒!”傅泰厲聲喝道。

“呵呵,現在就說誰勝誰敗,還言之過早!”汝陽王冷笑一聲,掌心一翻,不知是按動什麼機關,一道金光沖天而起!

不多時,宮城之外傳來兩聲清嘯,以示回應,隨即而來的,還有錚錚馬蹄之聲,塵土漫天飛揚,如同大軍壓境一般,似有成千上萬的軍隊策馬駛來!

是汝陽王的親兵!

“軒轅無極,來看看本王送你的大禮!”汝陽王轉過身來,朝著殿內,哈哈大笑。

只聽得震耳欲聾的呐喊聲中,遠處宮們緩緩打開,一隊鐵騎疾馳而來,為首之人身著銀白色鎧甲,在曙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臣救駕來遲,請陛下怒罪!”為首男子率部整齊下馬,單膝著地,抱拳行禮道,嗓音雄厚之極!

“冷君毅?怎麼是你?”他不是前往西頤邊境去了嗎?怎會出現在這宮殿之中!自己的五千精兵呢?難道……

“臣不負使命,汝陽王親兵全線潰退,盡數剿滅!”冷君毅朗聲說道。

全線潰退?

汝陽王驚得連連後退,謀劃多年,到了最後關心,竟是功虧一簣,他不甘心,實在不甘心!

“賊子,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話說!”軒轅無極在眾人簇擁之下,大步邁出殿來,面色威嚴肅穆,沉聲喝道。

“哈哈哈,軒轅無極,你的三個兒子,一個病入膏肓,其實兩個都是屍骨無存,等百年之後,這大漢天朝後繼無人,就算本王不去奪它,這江山也不會再冠以軒轅之姓,終將被外戚所得!你這千古罪人,江山社稷就要斷在你的手中,看你如何對得起軒轅皇室的列祖列宗!”汝陽王的聲音尖銳,整個人已經瘋癲若狂。

眾人聞言,面面相覷,不知他所說是真是假。

“瘋狗放屁,一派胡言!”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卻是那少年神子從眾人背後轉了出來,正色說道:“你自己睜開眼睛,好生看看,這來人是誰!”說著,一指那從宮門處急急走來的兩人。

汝陽王疑惑轉身,朝她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見軒轅坤曄與軒轅霽雲一身朝服,面色肅然,直奔大殿而來。

“你們,你們為不是死了嗎?”汝陽王面如土灰,怎麼會這樣!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竟然連高深莫測的別離宮,都栽在對方手裡!莫非,這便是天意?

“忘了告訴你,殷藍衣是我的人!”少年站在青衣男子的身邊,眉眼彎彎,笑得像一隻狐狸。

“原來如此……本王實在後悔,當年沒有下定決心,取你性命!”

“是你……”慕容襄想起已逝的趙遠與陳齊,心中憤怒的同時,尚有一絲疑惑未解。

“來人!將這大膽逆賊拿下!”傅泰一聲令下,身後御林軍人頭攢動,沖上前去,刀劍槍戟直向汝陽王身上劈刺過去!

“軒轅無極,沒想到本王十六年前爭不過你,十六年後還是勝不了你!天意如此,我命不存!”汝陽王神情慘烈,扔下手中長刀,撲通一聲,直直跪下,看了正好大殿之中束手被擒的軒轅康,俯身在地,咬牙說道:“康兒是你唯一的侄兒,他小時候你也抱過他的,本王求你,放他一條生路!”

“好,朕答應你!將他流放尚古塔,終生不得回京!”軒轅無極沉聲應道。

“君無戲言!”汝陽王立起身來,身形迭起,用盡全身力氣,一掌拍向自己的天靈蓋!

“父王!”軒轅康正被御林軍扯出殿門,見得此等情形,忘情高呼。

但見汝陽王身子軟軟落下,頭骨盡碎,鮮血直流,腦漿迸裂,抽搐一陣便是一動不動了。

高勤走上前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回身稟道:“皇上,他死了!”

“死了?”軒轅無極佇立原地,喃喃道。

“參見父王!”軒轅坤曄與軒轅霽雲雙雙拜倒在地。

軒轅無極看著已經到得跟前的兩位皇子,伸手扶起,欣慰而笑:“坤兒,霽兒,這一仗,朕足足是打了十六年哪……”

看來又是一個說來話長的皇位爭奪故事了!

慕容襄扁了扁嘴,轉頭過去,望向那自臺階之下急急上來的英武男子,目光一旦對上,便是再也轉不開了!

是他,他回來了!她的傻將軍回來了!

數日不見,他瘦了,也曬黑了,黝黑的膚色,更顯得一雙眼睛明亮如星。

那炙熱的眼神射了過來,慕容襄俊臉微紅,別開眼光,該死,小別重逢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又不能作甚,只得低下頭去,一言不發!

“大膽慕容襄,膽敢與逆賊合作,逼朕立下退位詔書,還要自立為王!你眼裡還有沒有朕這個皇帝!來人,拉下去,大刑侍候!”軒轅無極眼見這少年心不在焉,垂頭不語,不由得眉頭一皺,厲聲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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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血氣方剛

慕容襄聞言一驚,當時在汝陽王面前隨意編出的理由,不料卻是言者無意,聽者有心!這大逆不道的罪名,怎麼擔待得起!

朝軒轅無極瞥了一眼,但見他面色無異,神情淡漠,也不知其心中所思所想,一咬牙,撲通一聲,重重跪在地上,低喊出聲:“皇上!”

這一聲,聲線低沉而富有磁性,略略帶些暗啞,卻是満含委屈和不平,帶著一絲少年獨有的柔弱,直聽得身旁眾人心中一顫!

方才躲避箭矢,已經是衣衫褶皺,髮絲淩亂,此時再被軒轅無極這樣一嚇,一張俊俏的小臉之上血色全無,只睜著一雙無辜大眼,怔怔望著軒轅無極,櫻唇已經咬得發白!

見得這般模樣,任憑是聖人,也只會心生憐意,怒氣全消吧。

“皇上……”

“父皇……”

身旁已有幾個聲音響起,意欲為少年的言行辯解求饒。

軒轅無極暗自好笑,冷哼了一聲,面朝眾人,沉聲說道:“汝陽王蓄謀已久,今日興兵作亂,逼宮篡位,此等下場,實是罪有應得!其子軒轅康,作為從犯,打入天牢,
另作處理!侯爺,你且帶人去汝陽王府,徹底搜查,將相干人犯盡數關押審理!”

“臣遵旨!”傅泰抱拳行禮。

“高勤十餘年來忍辱負重,與汝陽王極力周旋;冷將軍膽大心細,一舉擊潰賊子親兵,爾等二人,明日大殿之上,論功行賞!”

“謝主隆恩!”高勤與冷君毅雙雙跪下行禮。

“至於慕容襄,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軒轅無極轉過頭來,看著仍然跪在地上的少年:“小子,今日回府好生閉門思過,明日辰時到禦書房來見朕!”說完,便是拂袖而去。

軒轅霽雲深深看了俯身不語的少年一眼,蹙眉朝軒轅無極的方向追去。

“父皇,子非他……”聲音漸漸飄遠,終不可聞。

各自人等,過來安慰幾句,也是盡數散去。

“公子,人都走光了,你……”莫若塵見少年還跪在地上,垂頭不動,不禁喚道。

“予非!”冷君毅蹲下身去,握住她的雙肩,安慰道:“別著急,我們都知道你是隨口糊弄汝陽王,不是當真的,等皇上氣消了,再去向皇上解釋……”

“嗚嗚……我,我才不著急呢!”少年嗚咽一聲,慢慢抬起頭來,朝著他們扮個鬼臉,哈哈大笑:“軒轅皇帝是在警告我,鋒芒太露,我也要順著他的意思,向他服軟才是!”

“你個鬼精靈!”冷君毅大手一揮,將她從地上一把拉起來,毫不掩飾那滿腔的憐愛和寵溺之情。老天,看不到她的日子,都不知是怎麼過來的,如今再見到她,
真是不想鬆手,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去!

“話說回來,軒轅皇帝可真是小氣,對於你們都是要大肆封賞,偏偏對我這個幕後英雄便是不予理睬,要知道,為了讓他安心,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進屋與他面談……”
進屋之後,便是背對屋外之人,以手指為筆,地面作紙,蘸了翻倒在地的茶水,暗地裡告知皇帝,自己早有部署,一切無虞!

卻不想,這個軒轅皇帝,過河拆橋,真是氣死她了!
 
哼,等到他日她歸隱之時,順帶還要拐走他年輕有為的得力幹將,作為今日的回報!

呵呵,已經等不及想看到他那吹鬍子瞪眼的好笑模樣了!

這一天,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

真是好生期待啊!

慕容襄想到這裡,頓時眉開眼笑,站起身來,正要開口,忽然覺得一陣暈眩,不禁身形一晃,額上溢出涔涔冷汗!

身邊兩人驚呼一聲,同時出手,將少年虛弱的身子扶住。

“子非,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冷君毅著急喊道。

“公子!”莫若塵也是一臉焦急。

慕容襄吐了一口氣,擺手道:“可能是剛才跪久了,忽然站起來,有些不習慣吧!”很明顯,這個身子有些貧血,才會經常頭暈目眩。下次注意些,自然就好了!

“若塵,走吧,我想去看看太子殿下!”說著,朝周圍一陣張望,想找個宮女太監帶路。

“太子那裡,改日再去,你這身子,也該好好休息了!”冷君毅伸手過去,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轉頭看向莫若塵:“走吧,我們先送你家公子回府!”

“喂,你這野蠻人,放我下來,我沒事,真的沒事!”到處都是收拾殘局的士兵,打掃戰場的宮人,無數雙眼睛望著他們,這個冷君毅,又是當眾將自己抱起來,
兩個大男人如此親密,她敢說,不出一日,這兩人斷袖之癖的流言便要傳遍朝野!

誰知冷君毅根本不予理睬,雙臂加重力道,便朝宮門方向走去。

“若塵!”只好轉向身邊的青衣男子,這個若塵也是,居然任憑她被人抱著大步而行,也不來阻止!

“公子,昨夜憂心勞累,一宿未眠,是該回府休息了!”莫若塵並肩而行,悶聲說道,同樣的動作,他其實也想做,可是……

“你們兩個,聯手欺負我!”慕容襄撅起小嘴,不滿叫道,話雖如此,倚在那寬闊堅實的胸膛之上,聽著鏗鏘有力的心跳聲,身子卻是漸漸軟下來。

也是,被他們這麼一說,還真是累了,好想就這樣睡上一覺,困啊……

身子隨著抱她之人的步伐微微蕩漾,卻是極其舒緩的催眠樂章,眼皮有些打架,在陷入沉睡之前,仍不忘嘟囔一句:“你,什麼時候把我家若塵收買了……”

冷君毅聞言一愣,看向懷中半睡半醒的迷糊嬌顏,哈哈大笑。

余光瞟向身旁的男子,卻見他一臉平靜,疾步朝前。

這個莫侍衛,武功深不可測,舉止落落大方,竟然甘心做一個小小的侍衛,子非的魅力,真是深入人心,不可阻擋!


仰慕她的男子,又豈止是這一個,還有那個俊朗出眾的暖日公子,風禦庭……

唉,子非,他的予非,自從知道她的真實性別之後,心裡的危機感,從來就沒有停止過!

感受到懷中之人清新淺薄的氣息,雙臂不由得一緊,予非,不管這情路如何艱辛,他會拿出作戰疆場的信念和決心,奉陪到底,絕不放手!

……

“哎……”床上之人,翻了個身,如同小貓一般,發出一聲滿足的叫聲。

憂心數日,如今塵埃落定,這一覺,自然睡得無比舒暢。

醒轉之時,尚未睜眼,便已是忍不住滿足地歎息出聲!

雙手舉起,正要伸個懶腰,忽覺得不對,自己的小手之上,觸感溫熱,竟是被一隻大手,緊緊握住,動彈不得!

想起那殿堂之外,懷抱自己的英武將軍,心中一陣喜悅——是他,他回來了!

猛然睜開眼,一眼望去,只見面前是略顯淩亂蓬鬆的黑髮,那男子竟是鎧甲未解,另一隻手放在胸前,身軀起伏著,睡得正香!

看來這些日子,他也是累壞了!

慕容襄心中湧起一陣柔情,輕輕抽回手來,掀開身邊的薄被,悄悄起身下床,站到他面前。

也許是在睡夢中感覺到佳人的驟然離開,男子手指動了幾動,大手在胸前一陣亂抓,眉頭也是不安皺起。

她輕歎一聲,俯下身去,將自己的小手重新塞進他的大掌之中。

君毅,回來就好,有他在身邊,她的心也就不會那麼彷徨了!

眼前的男子,睡得很沉,不時發出低低的鼾聲,額上幾縷髮絲垂了下來,將那英俊的面容遮了大半,引得他時不時側下頭,睡得極不安穩。

纖手伸出,將那髮絲輕輕拂開,讓他的整個臉龐顯露在自己的面前。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睡著了的樣子!

很奇怪,這樣英挺威武,頗有陽剛之氣的男子,睡顏竟然純真得象個孩子,真的很難想像,這就是大漢最年輕有為的將軍……

一念及此,心思漸漸飄遠,眼前男子沉睡的容顏,化作精神抖擻的模樣,躍身馬上,迎風傲立,馳騁於沙場之上,一把銀雪長刀,劈風斬浪,所向披靡!

那是她心中的英雄,她的天神將軍……

“怎麼,看我看得如此出神!咦,口水都流出來了!”正在她心緒恍惚之際,那熟悉的雄厚之聲響起,不知什麼時候,男子已然清醒,睜著一雙虎目 ,一眨不眨看著她!

“呀,我,不是……”她吃了一驚,慌忙抽回手,不假思索,急急朝嘴唇邊擦去,在摸遍櫻唇的每個角落,感覺手指仍然是乾爽之時,才幡然醒悟:“你騙我?”

“哈哈哈……”冷君毅大笑出聲,他的予非,大事面前鎮定自若,精明得象只狐狸,偏偏總是不拘小節,這性子有時卻是迷糊又率真,實在是惹人憐愛!

如火的眼眸盯上那方才被她的手指——撫過的嬌豔紅唇,便是再也忍不住,一把拉住那柔若無骨的小手,將她扯進自己的懷裡,在那櫻唇之上重重親了一口,
湊到她耳邊喃喃道:“這些日子,想我沒有?”

“想。”他口中的熱氣吹到她的耳朵裡面,癢癢的,麻麻的,又是悸動,又是難受,還有一點點心虛——的確是想他,但是好像也沒想得太多,不過這個話,哪裡敢說出口!

“言不由衷。”冷君毅不滿道:“虧我天天想你,擔心你,又記著你不准我偷溜回來,每天憋悶難過得要死!你倒好,過得如此悠閒自在,早就忘了我的存在了!”哼了一聲,
輕輕推開她,別過臉去。

“我哪有,真的是想你!”他的胸膛是如此堅實,他的懷抱是這般溫暖,這驟然的抽離,讓她的心頓時空蕩蕩的,不由自主撲過去,雙手勾住他的頸項,
急道:“好不容易把你盼回來了,可不准不理我!”

“子非……”冷君毅渾身一震,低喊出她的名字,神情又是驚喜,又是激動,沒等她反應過來,櫻唇已被他的大嘴一口含住,火一般的舌頭伸了進來,大力攪動著,
尋找著她的柔軟丁香,品嘗著她口中的香甜津液,不住進攻,肆意侵犯!

他的子非,怎麼可以這樣誘人!

一抱到她,疲憊的身軀一下子恢復了活力,這又香又軟的身子,讓他忍不住想要得到更多,身上的某處,炙熱而堅硬,老天,他快不行了……

“嗯,君毅,輕點,我好痛……”慕容襄只覺得他的大手將自己抱得越來越緊,快要透不過起來了。特別是那被撞擊過的胸部,被他周身的鎧甲硬壓之下,又開始痛起來!

“怎麼了?哪裡痛?”冷君毅深深吸了一口氣,要放開這柔軟的身子,真是要下太大的決心!歎息一聲,依依不捨將手臂鬆開一些,望著她撫上胸口的小手,微微蹙起的秀眉,
有絲疑惑:“是那個什麼來了嗎?怎麼胸口也會痛嗎?”

“你胡說什麼,我哪裡是那個來了……”慕容襄面上一紅,唉,雞同鴨講,這什麼跟什麼啊!

“我幫你揉一揉,好不好?”他自然而然伸手過去,剛一觸到那平坦的胸部,忽然醒悟過來,男女有別,他怎麼能去碰她的胸……

“那個,沒事的,我自己柔下就好了。”慕容襄的聲音難得有幾分嬌羞,直把他聽得呆住,顫聲喚道:“子非,我……”

正當此時,砰砰的敲門之聲響起。

“冷將軍,請問少爺醒了沒有,我送藥過來!”門外是小綠的聲音。

“等下,來了!”慕容襄答應了一聲,鬆開摟住他脖子的雙手,意欲撐起身子起來,一瞥之下,這才發現自己竟是幾乎跨坐在他的身上,他的大手摟著自己的纖腰,身軀貼得死緊,兩人的姿勢,
實在是曖昧得要命!

呀,怎麼會這樣,倒像是自己在對他用強似的!

慕容襄羞紅了臉,不敢去看他的神情,扭動著身子,掙扎著要起來。

“子非,別亂動!我的老天!”冷君毅低低詛咒著,少年柔軟的身子在自己的身軀上揉來擦去,真是要命!

見他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臉上的表情又是享受,又是痛楚,那眼神,卻是火一般炙熱,她呆了一下忽然醒悟,俏顏頓時嫣紅如血——眼前的男子,血氣方剛的年紀,健碩強悍的體魄,旺威連綿的精力,
軍營之中的枯燥生活,哦,他想……

一愣之下,卻是不敢再有動作。

冷君毅看著面前嬌羞不語的少年,歎了口氣,強自抑制心神,將她扶起,按坐在床榻之上,對上她的氤氳雙眼:“下回別再這麼勾引我,我不是聖人,真怕等不到我們洞房花燭的時候,提前就會……”
下面的話,已經不需要再說!

“洞房花燭?那麼久遠的事情,為什麼要等到那個時候?”少年瞪大眼睛,自己不會早婚,若是要在這個朝代成親,起碼要再等個五年八年的,那樣強壯的男子,還不把他憋死,她可捨不得……

“你,你是什麼意思!”他眼中滿是不可思議的色彩,一下子將她抱起來。

她跟他說不用等到洞房花燭!他沒有聽錯嗎?上天究竟給了他怎樣的一個寶貝!

“哎喲,我沒什麼意思啊,你多半聽錯了!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慕容襄低低求饒,感覺他的大手伸過來,襲向她的腋窩,不禁左躲右閃,呵呵直笑:“不要,不要啊!冷將軍,冷哥哥,我錯了,
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你喊我什麼?再喊一遍!”少年嬌柔磁性的嗓音,叫得他渾身骨頭都酥了!

“冷將軍?”她又笑著叫了一聲。

“不是這個!”他的手又開始發力,雙臂漸漸收緊。

“哎喲!”她低叫一聲,湊近他的耳畔,沙啞著喊出聲來:“冷哥哥,冷哥哥,冷哥哥……”

“妖精,你是我的妖精,我一個人的妖精!老天,真想現在就將你就地正法!”他忘情喊完,深深吻上那仍在不斷嬌笑的櫻唇……

小綠拿著藥瓶,在門口等了半晌,也不見有人來開門,隱約聽得屋內的格格笑聲,只得笑著歎口氣,將藥瓶放在門口的地上,默默退了下去。

這府裡,已經沉寂好久了,少爺與冷將軍的喜事。也應該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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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甘願受罰

大漢皇宮,鳳儀宮內。

齊皇后頭戴金鑲鳳冠,一身華美服飾,端坐鳳榻之上,怒不可赦瞪視著跪在地上的溫潤男子,原本柔潤的聲音,此刻卻是尖銳如針,聲聲刺耳。

“霽兒,到這個時候,難道你還要執迷不悟嗎?”這個孩子,竟然還想拒婚!

“母后,兒臣與盈玉實在沒有感情,之前是因為意氣用事,才勉強答應。現在兒臣想得很清楚,不想耽誤她的終身,還請母后成全!”軒轅霽雲苦笑一聲,俯身下去,磕頭不止。

“胡鬧!真是胡鬧!”齊皇后瞥見他眼中那抹愁容,心中一動:“難道,你還是放不下那個少年神子?”

“母后!”軒轅霽雲仿佛被戳到痛處,驚得險些跳起來,自己對子菲的感情,母后怎麼知道?難道……

“這個慕容襄,明明答應過本宮,不會與你糾纏,如今竟然出爾反爾,真是不要命了!”齊皇后恨恨說道,聲音不大,卻是足以讓軒轅霽雲聽得清楚!只愣了一下,一下子撲過去,緊緊拉住她的手,
顫聲說道:“母后,你說清楚!你什麼時候見過子菲?你對他說了些什麼?”

齊皇后看著眼前一臉慌亂的男子,哪裡還有半分平日裡溫順沉穩的氣質,看來這個少年的影響力實在不小!

“怎麼,他讓你心慌了嗎?讓你這樣不顧禮儀跟你的母后說話的嗎?那個柔弱無力的少年,脾氣卻是不小,驕傲不可一世,這回又犯下事情來了——聽說你昨夜費盡口舌,勸你父皇對他從輕發落,
但是你父皇這回是鐵了心要處罰他,自然不會聽你的!這樣的事情,以後還多的是!你捨不得他受苦受罰,可是你想過沒有,你現在這樣的身份,拿什麼去保護他?”

拿什麼去保護他?他捫心自問,淡淡一笑,必要之時,自然是不顧一切!

心中有絲絲的欣喜,原來母后召見過他,也逼迫過他答應一些事情,那麼他那日對自己的無情,很有可能就是事出有因,而並非本意了!

子菲,正在禦書房被父皇責駡,已經有一些時辰了,也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他必須趕快過去!

“大膽!霽兒,你為了那個少年,就這樣對待你的母后嗎?”齊皇后冰冷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母后!”他轉過身來,一臉堅決:“兒臣對子菲的心意,從來就沒有改變過,若不是母后從中作梗,我們也不會弄成今日這個地步!兒臣自小到大,從心底尊敬愛戴母后,
這一輩子也不會因為誰而改變對母后的感情;但是子菲在兒臣心裡,也是不可以替代的!請母后體諒與成全!”

“你在怪本宮嗎?怪本宮不該及時阻止你們的不倫戀情”齊皇后冷冷道:“真想不到本宮養了這麼多年,疼愛了這麼多年的皇兒,竟然為了一個外人而拂逆本宮的意願!你知不知道你是誰,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麼?難道你非要走到身敗名裂,為天下人所恥笑的那一步?本宮今日就給你說清楚,只要本宮在一天,就絕不允許你跟他有任何關係!你若是執意要與他在一起,
那就踩著本宮的屍體過去了!”

“母后!”軒轅霽雲撲通一聲跪下,低喊出聲,心如刀割!

“霽兒,你這個傻孩子,天底下有那麼多的好女孩,你何苦如此作踐自己!”齊皇后緩緩站起身來,步了過去,抱住那雙目晶瑩的男子,撫摸著他的頭髮,幽幽說道:“霽兒,你是本宮唯一的兒子,
你想想,本宮對你寄予這麼高的期望,又怎麼會害你?你要想清楚,你是大漢天朝最為尊貴的皇子,你的身上,肩負著至高無上的責任!這非常時期,你要以大局為重,莫要因一時貪歡,而耽誤大好前途!”

看著他不以為然的樣子,她頓了一下,忽又說道:“答應本宮,先娶了盈玉,得到傅泰這個岳丈的扶持和協助,若是到時候你還是放不下那少年,你與他,也不是沒有可能……”

“母后,你,你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我聽錯了?”軒轅霽雲猛然抬頭,睜大了眼睛!

“我大漢皇室,歷來看重名聲,注重聲譽,勝過一切!你作為其中一員,自然是必須遵從的,若是做出讓皇室蒙羞的事情來,就算是本宮為你求情,你父皇也絕不會答應!
你別以為你可以放棄這皇子的身份,若你只是一個平民百姓,那樣一個人見人愛的少年,又怎麼會甘心跟你在一起!”

見他低下頭去,默默不語,她微微一笑,忽然壓低了聲音:“但是,所有的清規戒律,都是先皇定下的。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擁有最高權力的那個人,淩駕於眾人之上的那個人,
才能夠更改,不,不需要更改,他甚至可以重新制定規矩,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想愛誰就愛誰別人又不敢說什麼!——這就是權力的好處,你可能並不在意,但是他可以幫你保護住你心裡的那個人,
只要你願意,一生一世可以留他在身邊!”

“母后,你在說什麼!”軒轅霽雲內心狂震,驚愕叫道。

“本宮在說什麼,你這麼聰明的孩子,怎麼會不明白!現在太子病重,正是天賜良機,霽兒,不說是為本宮,至少你也該為你自己,好好想一想……”齊皇后見他跪在地上,怔怔出神,心中滿意,
步回鳳榻,重新坐了回去。

軒轅霽雲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子菲,難道他只有奪了這皇位,才能真正擁有他嗎?

一時之間,心亂如麻。

軒轅皇帝的禦書房內,坐的坐,站的站,跪的跪,氣氛安靜得嚇人!

“慕容襄,你真是膽大妄為!”一聲怒吼,將屋中眾人驚得身子一顫!

只見軒轅無極雙手按在龍椅的扶手之上,朝那跪在地上的俊逸少年厲聲喝道:“居然用朕的御賜金牌,擅越職權,調動軍隊,將朕親自授命派駐邊境的大軍秘密留在城郊!
縱然是對汝陽王的陰謀有所察覺,提前防備,但是這樣的大事,竟然暗中進行,也不與侯爺和丞相商量!慕容襄,你還有什麼話說!”

“回皇上,臣無話可說!”對於傅泰,他一時還沒弄清是敵是友,也不敢打草驚蛇;跟蕭桓商量,一想到他府中的風禦庭,她就是望而卻步!

冷君毅在一旁看著那久久跪在地上的少年,心中一痛,身形微動,正要步出求情,卻被他一記冷眼瞪視回去!

躊躇間,想起她當日臨別所說:“君毅,明日在皇帝面前,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你都必須穩住,不准替我求情”,只得握緊了拳頭,制住那即將邁出的腳步!

“你……”軒轅無極見得那少年臣子微微撅起的嘴唇,知道他心中不服,冷笑道:“你是甘願受罰,還是先替自己辯護一下?”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求遠謀者,不動聲色。”慕容襄仰起頭來,面朝軒轅無極,抱拳道:“回皇上,臣沒什麼可辯護的,甘願受罰!”目光過去,在他身後的太監總管高勤身邊停留片刻,
又自垂下不動。

這個軒轅黃帝,才是真正的隱忍,竟然早在十餘年前,就在對手府中安插了一枚棋子!這枚棋子的目的,卻是為了被對方當作棋子,安插在自己身邊,伺機而動!

軒轅無極瞪視著那低頭不語的少年,心中憤憤不平。

臭小子!還說沒什麼可辯護,寥寥數語,道盡了其關鍵所在不只是在說他,也是在影射自己這十餘年的暗中謀劃!若是否定他,便是連自己都否定進去了!暗自冷笑一聲,既然他甘願受罰,
自己也不會認帳!

“那好,看你是接收蝕財,還是體罰?”自己是君,他是臣,找准機會,當然要好生戳下這少年的銳氣,以後,不知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想到這裡,軒轅無極的唇邊浮起一絲笑意,除了跪拜在地的少年,其餘眾臣看得清清楚楚,暗道,原來皇上並非真的動怒,只是和這少年神子開玩笑,心中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地!

蝕財消災,當然是蝕財!

慕容襄將腦袋埋得更低,語氣誠懇:“臣情願扣發十年俸祿,捐獻國庫!”這點俸祿,她可從來就沒放在心上!

“處罰過輕,不妥!”軒轅無極繃起臉,搖頭說道。

“不知皇上意欲如何?”真是,一國之君,怎麼如此扭扭捏捏,想要多少,直接開個價嘛!

“漓水中下游之水利工事近日開動,無奈國庫空虛,要是增加賦稅,又恐引起民憤……”軒轅無極望向那驟然睜大雙眼的少年,暗自好笑,乘此機會,既白白得到大筆款項,又打消了這個狂妄少年的氣焰,
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

慕容襄哭喪著小臉,心中盤算一陣,媽呀,這皇帝真是獅子大開口,這興修水利工程的款項,不會比當年捐款賑災的費用少,再加上今後的維護和管理,多得嚇死人!設計圖樣是她出,
修建費用也是她出,這回可虧大了!

“回皇上,如今生意不好做,賺點小錢不容易啊!要不,這興修水利工事,咱們四六開,哦,三七也行,子菲認大頭!”興修水利工事!話說這麼多銀子,要好多年才賺得回來!想起那些白花花的銀子,
就覺得心如刀割!

已經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在當今天子面前理直氣壯,討價還價,這天底下也只有這個少年才做得出來!

“再要爭辯,就兩刑並罰!”軒轅無極冷哼一聲,看著底下滿面苦澀的少年,暗自好笑,這麼多年來,終於扳回一盤,真是大快人心!

“要不是今年邊關將士的糧草和棉衣,已經有人認了,這回哪裡才讓你破這點財!”見她還在猶豫,軒轅無極冷冷說道:“要不,朕去將那些捐贈回絕了,你就一併……”

“臣遵旨!”慕容襄趕緊磕頭,再拖下去,指不定還多些什麼事情來!

有人出資捐獻軍隊的糧草和棉衣?這個人,不用說,肯定是風禦庭了!他這樣做的目的,為公還是為私?難道他也有入主朝堂的意願?但是依他的性格,似乎又不像是願意受拘束的人!

總不會,是為了自己吧?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心跳頓時加速,亂七八糟!

慕容襄,少臭美了,多半是他有意巴結皇上,才有此舉,卻哪裡是為了自己!

這樣一想,才總算安心一點。

“好了,你識破逆賊陰謀,早作部署,進宮護駕,與之周旋,為大軍剿滅叛兵爭取時機,也算是功勞不小,這將功折罪,朕就只命你一月之內,捐出白銀八十萬兩,以作興修漓水水利工事之用,
其他也不多怪罪了!”軒轅無極眼中光芒閃現,臉上出現異樣的紅暈,一閃而過,卻是無人察覺。

“謝主隆恩!”慕容襄咬了咬牙,這樣也叫將功折罪?簡直應該叫屍骨無存!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八十萬兩!怎麼跟祖母和爺爺交代 ,做這個勞什子官,沒得到半點好處,家中生意也顧不上,還一下子要湊出這樣一筆鉅款!真是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皇上,這八十萬兩絕對不是小數目,臣斗膽,提一個小小的條件……”臨死之前也要給自己爭取一下,換一個好一點的死法!

“你說吧!”

“臣要那水利工事及其所有相關的冠名權!”她一口氣說出,將眾人聽得一愣。

“冠名權?”軒轅無極笑了笑,道:“這是什麼東西?”

“這冠名權的意思就是,這山洞,魚嘴,堂堰,神廟之類的,取什麼名字,供奉何人,由我這個出錢的人說了算,皇上不得干預!”

“朕允了,起來吧!”軒轅無極沒放在心上,擺了擺手,這個身子,一陣亢奮之後,便是四肢發軟,驟然無力,唉,該來的始終要來,不過大局已定,倒是不留遺憾了。

慕容襄依言站起,默立一旁,仍在心痛那被迫認下的八十萬兩,絲毫沒注意到面前之人異樣蒼白的臉色。

忽然瞥見軒轅無極身後的高勤,上前一步,抱拳說道:“高公公,子菲昨日多有得罪,還請高公公不要見怪!”

高勤一驚,趕緊回禮道:“慕容大人嚴重了,說來還要感謝大人的那一巴掌,那賊子本來對奴才還是將信將疑,此番便是芥蒂全無,才讓奴才後來有機可乘……”

“失禮,失禮,真是對不住了!”慕容襄呵呵一笑。

軒轅無極看她一眼,宣道:“起駕,回乾清宮!”看少年一臉賊笑的樣子,就知道他早在懷疑高勤的身份,多半是這高勤那日請他進宮之時,有得罪之處,才會借題發揮,甩一巴掌過去,
雖是打消汝陽王的戒心,但同時也算是公報私仇了!

“恭送陛下!”眾臣跪下行禮。

軒轅無極剛一離去,眾臣就把慕容襄團團圍住。

“子菲,你這傢伙,事先也不打個招呼,那個什麼殷藍衣,武功怪異,幸好是你的朋友,要不我真是性命不保!”二殿下軒轅坤曄過來就是一拳,直直捶向她的胸口!

藍衣?對了,怎麼他沒有同他們一道前來?

慕容襄愣了下,對於那一拳,竟然是沒有半點閃躲之意。

“二殿下!”冷君毅往她身前一檔,五指張開,一把包住軒轅坤曄的拳頭:“子菲心情不好,你就不要為難他了!”

“哈哈,為難他?除了我父皇,這天底下還有誰能為難得了他!”軒轅坤曄收回拳頭,大笑出聲,眾人也是一陣好笑。

不提則罷,一提起方才被軒轅無極為難壓迫之事,慕容襄便是憤憤不平,環顧四周,冷笑道:“二殿下,諸位大人,方才我被皇上訛詐,卻沒有誰出來求情!這巨額款項,說句實話,
賣了我也湊不出那麼多來!我從來就不是君子,醜話先說在前面,明日開始,子菲挨家挨戶登門拜訪,要是借不到銀子,我可就賴著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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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昏迷不醒

一行人從禦書房出來,有說有笑,朝宮門方向走去。

遠遠地,一人站在前方,淡紫色的錦服,長身玉立,溫潤含笑。

“參見三殿下!”眾人紛紛拜倒行禮。

“霽雲?你不是被母后傳到鳳儀宮訓話嗎?怎麼過來了?”軒轅坤曄立在原處,有絲詫異,聽太子哥哥說,這個皇帝前段時間跟子非鬧別捏,只要有子非在的地方,他都不予出現,
今日怎麼一下子轉性了?

軒轅霽雲沒有搭理他,卻是徑直走到慕容襄面前,伸手相扶:“子非,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三殿下?”慕容襄措手不及,被他拉了過去,一路小跑,漸漸遠離眾人。

“當年在鏡花水月,三殿下和子非就好得跟一個人似的,不想十年過去,兩人還是這般要好,真是讓人羡慕!”韋謙望著兩人的背影,呵呵笑道:那時老夫還與丞相開玩笑,說這個子非若是個女子,
兩人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鏡花水月?相識十年?

言者無意,聽者卻是心生異樣,想起昔日在北錦,時時守護在少年身邊的侍衛統領,以及那無處不在的數隊暗衛,這三殿下可謂是用心良苦,他可知子非是女子?他對子非,是單純的友情,
還是滿腹的相思?

鋼鐵之軀,卻是心思紊亂起來……

“三殿下,不要拉拉扯扯,此是皇宮,不合禮數!”慕容襄微微掙扎著,卻被他握得更緊!

走到一處僻靜的甬道,軒轅霽雲方才停住,凝望著眼前的玉雪俏顏,低低喊道:“子非,我讓你受委屈了,是不是?為什麼,為什麼不跟我說清楚?”自己身心受傷,但是他也是大病一場,不是嗎?
自己真是個傻瓜,竟然一心避開他,冷落他,卻怎麼想得到,這竟然是母后向他逼迫的結果!

“什麼說清楚?”慕容襄佇立當場,不明所以。

“母后都親口承認了,她當日召見過你,逼迫你答應與我斷交……”他歎了口氣,自己怎麼會傻傻相信,子非對自己無情無義!

糟了,這個皇后在做什麼?他與盈玉都已經是大婚臨近了,如此風平浪靜之時,竟然對他實言相告!真是暈了!

“呵呵,那個,皇后殿下說得很對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弄不懂他的心意,只好一陣傻笑。

軒轅霽雲貪婪看著她清雅的容顏,定了定神,試探著問道:“子非,若是我哪日不做皇子,去遊歷天下,逍遙江湖,你說好不?”

“哦?放著好好的皇子不做,去遊什麼天下呀?皇子就是皇子,在宮裡舒舒服服的,何必去吃那個苦頭!”自己就這樣被他拉走,那個大醋桶也不知是什麼感受,一想起那暗黯淡的眼神,
心中就是焦躁不安,根本沒去體會眼前之人在說什麼,隨口答應著。

軒轅霽雲眼神一黯,原來他並不喜歡自己一生平庸,但是自己這普通皇子的身份,將來怎麼要得起他?怎麼留他在身邊?難道真的如母后所說,一定要奪取那至高無上的地位,才能夠真正擁有他?

“有話改日再說,好不?我該回去了!”見他默然不語,慕容襄有些著急,想著儘快抽身回去,冷君毅那邊也不知是什麼心情,若有什麼誤會,可不能留著過夜,話說回來,最近自己對他,
真是越來越上心,越來越在意了!

“今日你在禦書房被父皇責駡處罰,我沒有趕過來,是我不好!”看著少年微微蹙起的秀眉,心中便是一痛,是啊,這樣纖細嬌柔的人兒,確實需要更多的保護,
自己目前真的是沒有足夠的全力去做到這一點,想到這裡,心思激蕩,語氣也變得飄忽不定:“子非,若是我做了什麼讓你不喜歡的事情,你一定要記住,那都是為了我們的將來……”最後幾句,
幾不可聞。

那盈玉,娶與不娶,已經偏重於前者……

不愛她,但是會娶她,無所謂幸福不幸福,為了他,情願負了她,負盡天下!

“三殿下?你到底在說什麼?”什麼不喜歡的事?什麼將來?她怎麼聽不明白呢!

軒轅霽雲低頭看著一臉無辜的少年,只覺得心頭溫溫軟軟的,柔聲說道:“沒事,你不需要太明白,所有的事情都交給我,放心,我已經想清楚了,我會處理好的!”

“三殿下?”面對突然而來的溫柔,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是不理自己了嗎?

“子非……”大手伸過去,拉住她的小手,輕輕摩挲著,歎道:“之前是我不好,胡亂跟你生氣,我道歉!別再叫我三殿下了,還是叫我霽雲,好不好?”

哦,終於有些明白,他是在向她求和啊!

還以為要費些周折,沒想到這麼容易,他就不怪自己了,也不知皇后到底跟他說了些什麼,但是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這長達十年的情誼,總算是可以繼續下去了!

“霽雲!”她回握住他的大手,歉然一笑:“我才是應該道歉之人,我那樣對你……”想到那晚兩人在床上糾纏的情形,不禁有些臉紅,好在,都已經過去了,看這情形,他偏離的情感又重新上了正軌,
真是太好了!

“別這樣說,不管你怎麼對我,我都是心甘情願的!”軒轅霽雲微微一笑,想了一下,忽又說道:“對了,那個執笛書生,是你的朋友嗎?那日全靠他隱在暗處,出手相助,
我與母后才能逃過一劫……”子非嘴上不說,心裡卻是牽掛自己的,想到這個,便是渾身溫暖,為了他,再多的苦楚與無奈,也要一力承擔!

他說的是燕無痕!

慕容襄心中一動,對了,藍衣和無痕被自己安排,假意聽命于汝陽王這個雇主,實際卻是見機行事,暗中保護兩位殿下,但是,幾日過去,都沒有回轉覆命,卻是一去不返!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霽雲,我府中還有事,我要回去了!你送我出宮去吧!”覺察到他面上的一絲不舍,她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我府邸的大門,一直都是向你敞開的!”

“好,說話算數!”軒轅霽雲喜上眉梢,走出兩步,忽然想起一事,側頭看了看她,關切問道:“父皇可有懲罰你?有沒有事?我能幫你做些什麼不?”

“怎麼沒有?差點要了我的小命!”慕容襄哼了一聲,笑道:“不過,想看我千金散盡,窮困潦倒的模樣,可沒那麼容易!”她那張臉皮,可是厚得連鬍鬚都長不出來!

“需要我做什麼,但說無妨!”軒轅霽雲不假思索說道。

“那好,到時我自然會上門找你!”慕容襄心裡盤算著,這八十萬兩的鉅款,絕大部分是要找人分攤的,好在自己已經要到了所謂冠名權,至於如何利用,已經初步有了主意,
還要回去細細研究謀劃一番!

兩人朝先前來時路徑並肩走出,行不多時,便看見眾臣立在原處,隨意說笑著,看樣子,還在等著慕容襄。

“霽雲,君毅提議今晚找個地方好好喝上一杯,慶祝這回剿滅叛賊,大獲全勝!怎樣,你也是多日不曾出宮去了,一道吧?”二殿下軒轅坤曄一見他們過來,便高聲說道。

“好,屆時一定奉陪!”軒轅霽雲看了身邊之人一眼,溫軟說道:“子非,我去幫你擋酒,可好?“心結已解,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儒雅笑意。

慕容襄沒有答話,瞪著對面眼光炙熱的男子,不滿叫道:“你們明知我不勝酒力,每次都要拉我去喝酒!”看著眼前相熟的眾人,呵呵笑道:“先說,我可是會酒後亂性的,
先給我準備好十個八個美女,嘻嘻,春宵一刻值千金,人不風流枉少年……”

眾人聞言,先是愕然,隨即便是轟然大笑!

這個子非,說話真是率真,想到什麼便是什麼,如此粗俗之言,從他口中說出來,卻是一點不惹人生厭,反而更加討人喜歡!

笑過之後,其他人礙於身份,都不好介面,只是不住搖頭歎息。

倒是二殿下軒轅坤曄,上前一步,將她拉到一邊,率先開口:“子非,話說這十個八個美女,倒是沒有問題——只是,”他一臉壞笑,朝少年渾身上下打量一番,
方又說道:“你確認你這單薄的身子,吃得消嗎?”

“這個就不用二殿下操心了吧?”慕容襄挑了挑眉,還想繼續:“我……”

“咳,咳,咳……”冷君毅站在一旁,實在聽不下去了,假意咳嗽幾聲,督促道:“天色不早了,該出宮去了,子非,你才被皇上處罰,還不會理不好好做事去!”

“真看不出,冷將軍倒是正經得很啊!”慕容襄指著那俊臉漲紅的男子,笑著調侃道。

“那是他裝的!”軒轅坤曄壓低聲音,介面道:“這傢伙,表面上正經,實際上心眼多得很,你別被他外表騙過去了!”

“是嗎?多謝二殿下提醒!”慕容襄望著冷君毅那不明所以的樣子,眼眸閃動,似笑非笑。聽人家的口氣,看來他以前倒是頗有些光彩歷史呢,要找個機會,嚴刑逼供一番了!

冷君毅見兩人竊竊私語之後,少年的眼光便在自己身上掃來射去,一副探究懷疑的模樣,不覺暗自苦笑,也不知道二殿下到底說了些什麼,惹得她如此眼神看待自己;這個小東西,
難道她不知道二殿下向來喜歡開玩笑嗎?

遠遠見得一名太監急匆匆走了過來,慕容襄生怕那軒轅皇帝又有什麼事情,忙道:“好了,好了,我到吏部署事去了!二殿下,三殿下,諸位,你們慢聊,我先告退!”話一說完,
抱拳作禮,當即開溜。

“這個子非,跑得比兔子還快!”眾人笑著,紛紛向兩位殿下行禮告退,追那少年而去。

“人都走遠了!還在看什麼?”軒轅坤曄拍了拍軒轅霽雲的肩膀,好笑道:“不是和子非鬧彆扭嗎?怎麼突然和好了?我就說嘛,這般人見人愛的小子,你還真捨得不理他?”

“二哥,我……”軒轅霽雲張了張嘴,只覺得胸中滿腔情意,卻是無從說起,萬千柔腸,凝聚一點,卻化為淡然長歎——對於子非,自己從來就沒放下過,又談何舍與得!

心神恍惚間,卻見那太監氣喘吁吁跑到面前,跪拜在地,急急報導:“參見兩位殿下!太子,太子殿下清醒過來了,請兩位殿下去景陽宮敘話!”

“太子哥哥醒了?”兩人同時叫道,對看一眼,也顧不上其他,轉頭就朝景陽宮方向奔去。

一走出宮門,慕容襄便停下腳步,蹙眉不動。

“怎麼了?”冷君毅正好站在身邊,見她忽然臉色發白,伸手將她扶住,擔憂道。

“最近老是覺得頭暈目眩,心悸不止,原先以為是中暑,但是現在看起來應該不是……”她抓住他的手臂,額上已經溢出顆顆冷汗,身子軟軟向下滑:“別驚動其他人,送我回府!”

“子非怎麼了?”前方已經有人回頭來望,語出關心。

“沒事,他走路蹩到腳了……侯爺,我先送子非回府,過後再去兵部議事!”冷君毅擔心佳人安危,也不避嫌,一把將軟弱無力的少年抱了起來,朝不遠處的玄金馬車大步走去。

“公子!”那立在馬車之前的青衣男子見冷君毅抱著少年過來,一個箭步搶上前去,低頭一看,少年面色慘白,雙眼緊閉,卻是已經昏了過去!

兩人對望一眼,皆是身形一震。

“趕快回府!”冷君毅低聲喊道,抱著少年飛身上車,身軀猶是微微顫抖。

莫若塵臉色鐵青,一步躍上車前,一鞭下去,駕車便走,馬背之上便是一道血痕!

馬車在大街上狂奔,惹得行人不住驚呼,但是不論駕車之人,還是坐車之人,都是心急如焚,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

子非,你讓我按兵不動,潛伏京郊,與你遙遙相隔……你說不會擔心,你自會平安無虞,卻哪裡想到,還是有人對你動了手!

子非,你千萬,千萬不要有事!

大手撫上那冰冷的小臉,虎目滴淚,聚成一滴晶瑩,終於生生落下,在那沉睡不醒的絕美容顏上,匯成一朵清妍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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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死神之聲

幽靜的廂房之中,燈火盡熄,對於一室的黑暗,兩名男子因為自身內力充沛而無所障礙,視同白晝,雙眼齊齊望向床榻之上。

但見少年面色漸漸紅潤,呼吸趨向平穩,睡得正香。

“莫侍衛,多謝!”冷君毅瞥了一眼身旁青衣男子的手腕,已經放下的衣袖,遮住了那一道已然凝固的傷口——方才,確定她是身中奇毒而昏迷不醒,這個莫侍衛,瞬間卷起衣袖,手指運起內力一劃,在自身手腕內側拉開一道深深的口子,閃電般將洶湧噴出的鮮血喂進少年的口中!

如果說,他這樣本能的動作,不顧一切的姿態,決絕的神情,只是出於主僕之情,別說是自己,就是隨便找個人來問,都是不信的!

“是我太粗心了……公子沒事就好!”莫若塵眉宇緊皺,自責不已。若不是在回府之時,碰巧遇到宮中之人奉命來送那大白魚——據說太子殿下早有吩咐,是宮人疏忽,晚了時日才予送到,自己也決計想不出公子近日的異常竟是中毒!

那大白魚,有一個很美的名字,叫做斷情,呂先生的毒經上有過這樣的介紹,但是那上面明明寫的是出自遠古傳說,想必連呂先生自己也是決計想不到,這世上真的有這樣一種魚!斷情之毒,卻是無色無味,低微輕弱,毒性十分緩慢,須積少成多,方才久遠綿長,尋常銀針根本驗之不出;而所謂斷情,卻是要去中毒之人,斷絕七情六欲,方能保住性命,否則每回情動一次,毒性便往心臟處滲進一分,直到完全包裹住,最後心絞力竭而亡!

公子的體質一向很差,極少的分量,便足以令得他頭暈目眩,有氣無力,這一回更是直接昏厥過去!

自己真是該死,與公子朝夕相處,竟然絲毫不知他在何時何地食用了這斷情魚!

莫若塵攥緊了拳頭,眼神寒冷,身體繃得緊直!

看出他心中的疑慮,冷君毅沉吟著:“這白魚,我之前見過,就養在皇宮之中的崇明湖裡……”說到這裡,心中驟然一驚,雖是宮中刻意隱瞞了消息,但是自己也隱約知曉太子殿下今日臥病在床,據說便是那心絞之症,而太子殿下平日最喜食魚!由此看來,這白魚便是導致太子病重的罪魁禍首!

“莫侍衛,太子有難,速速跟我進宮救人!”想通之後,便是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大叫出聲!

一急之下,這一抓,傾注了八分內力,若是平常人等,恐怕早已是手臂折斷,骨骼盡碎了!但是遇到面前這沉穩的侍衛,並不見他身形動作,這內力卻如泥牛入海,悄無聲息,消失於無形!這個莫侍衛,武功高得出奇!

“你……”冷君毅對上那一雙冷漠的眼,那般冷冽的眼神,讓他忽然記起,這個侍衛,眼裡除了他家公子,再無他人!

“冷將軍,公子尚未醒轉,我哪裡都不去!”這不帶一點感情,沒有半分憐憫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卻是那般自然而然,理直氣壯,天經地義!

什麼太子,什麼皇帝,在他心裡,根本不值一提!公子生,他就生:公子死,他就死!這顆心,這條命,全部的身心,所有的一切,都是屬於公子的;其他人,是生是死,是福是禍,已經沒有力氣去理會……

“你,你怎麼這般固執!”冷君毅怒道,手上的力道猛然加大!

“冷將軍,多說無益!”莫若塵毫不示弱,肩膀微動,已是消去他施加在自己手臂之上的所有勁力!

“喂,你們兩個,在做什麼?”微弱的聲音在床榻之上響起,卻是床上的少年被他們的爭鬥聲吵醒,正斜撐起身子,疑惑望著黑暗之中糾纏在一起的兩人。

“子非!”

“公子!”

兩人同時撒手,撲上前去。

“冷君毅,誰准你欺負我家若塵的?”慕容襄斜斜靠在枕頭上,朝他質問道。

“我哪敢欺負他?這事關重大,我一時著急……”冷君毅也不隱瞞,當下三言兩語將她身中劇毒,以及懷疑太子重病與白魚有關的種種原委,簡單說與她聽。

“……若塵,你隨冷將軍進宮一趟!”慕容襄沉吟一陣,望向莫若塵,帶著微微的心疼,饒是如此,仍是正色說道。

醒轉之時,口中尚有一絲血腥味,讓她立即明白,這一回,又是若塵的鮮血,救了自己的命!
那樣寶貴的鮮血,莫說是救別人,就是救自己,她都是心疼萬分的!但是,那待救之人,不是普通的別人,那是為人正派友善的太子殿下,是未來的一國之君!于公於私,自己都是不能讓他死的!

“公子……”莫若塵看著她的眼,那盈然大眼裡,有著歉意,有著不舍,更有堅定!公子的吩咐,不須要去想,直接去做便是!但是……

“冷將軍,我這就進宮去救太子!公子就交給你了!”他毅然轉身,朝門口走去。

——在呂先生的毒經之上,有這樣的記錄,若是一人長年累月食用斷情魚,時日一長,便是無藥可救,萬不得已之時,有一個法子,唯一的一個法子,便是由一名內功精純之人,以身相替,將這劇毒以血換血,過到自己身上!如此一來,中毒之人可以逐步痊癒;但是這救人之人,便是要忍受十倍於此的痛苦,七日之內,毒發身亡!

呂先生早就說過,公子,是那沖天而出的寶劍;而自己,便是那護其周全的良鞘——為了寶劍的鋒芒絕世,這劍鞘,便是要忍受更多的壓力,甚至是——毀滅!

為他而生,為他而死,此生,已是無憾!

看著莫若塵推門而出的背影,慕容襄不來有一陣心慌,怎麼回事?她怎麼在若塵身上感受到一絲絕望的氣息,這種絕望,卻是攪得她心中發緊,有什麼事情被自己忽略了?

“子非,子非,你怎麼了?”冷君毅覺察到她的不對勁,將她攬進懷中,低低喊著,伸手去摸她的額頭,竟摸到一手寒濕,少年的額頭,竟然是冷得象千年寒冰!

“君毅,我好冷!”她哆嗦著,小手軟軟扯著他的衣衫。

“子非!子非!”冷君毅心中大急,抓住他的手腕,一股熾熱的內力輸入少年體內。

一會兒功夫,少年的身子暖和過來,但這樣一來,便又是如火般炙熱起來,竟是滾燙如沸水!身上好痛,仿佛有一個力量要將她撕成兩半,意識漸漸遠離,魂魄在體內橫衝直撞,猶豫著,正欲沖出身軀的束縛,一飛沖天!

突然之間,強烈地感受到死亡的氣息!

不是已經喝了若塵的鮮血嗎,怎麼會這樣?

她痛苦地掙扎著,為什麼?為什麼這死亡來得如此忽然?不,她不甘心,也不願就此放棄生命!這一世,還有太多未了之事,還有太多她放不下的人!

又一股強勁內力加入進來,卻是那去而複返的莫若塵!

沒走幾步,耳力超群的他便聽得冷君毅的呼喊,那帶著心痛與恐懼的呼喊,使得他不顧一切,狂奔回屋,見到公子面如金紙,痛苦不堪的樣子,心跳在那一刻險些停止!

一人抓住一隻手腕,內力緩緩注入——此時此刻,兩名男子卻是全無雜念,心意相通,為了這纖弱的少年,就算是舍了性命,也是心甘情願!

“丫頭,傻丫頭,千萬別做傻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慕容襄正處於混沌之中,忽然聞得這樣一聲,渾身一震,頓時睜開雙眼!

“哥哥!”

那聲音,是死神哥哥!沒錯,是他!

“哥哥,你來尋我了麼?你在哪裡,我怎麼看不見?”她狂亂喊著,四處張望,卻是不見哥哥的身影!

“我現在還來不了,但是很快了,很快就能見面了!”死神韓銘宇的聲音響起:“記住,你是無意插入這個時空之人,只能推進歷史的發展,而不能企圖去改變歷史,否則,歷史的大方向一旦變樣,不僅是你,整個時空都會灰飛湮滅!方才的痛苦,便是因為你產生了改變歷史的意識,上天給你的警告!”

“什麼意思?我不明白!哥哥,你說清楚!”她沒做什麼,怎麼可能改變歷史?

“不要企圖去救太子,這個太子必須要死,新皇一統天下,這就是歷史既定的發展方向,也是你的命中註定……我已經說得太多,恐遭天譴,你好自為之,等著我來!務必等我!等我……”韓銘宇的聲音逐漸遠去,消失在天邊。

“哥哥,別走!哥哥!”跟著那聲音追過去,可是似乎有什麼東西擋著,總是觸及不到,便被重重彈回,她哭著,喊著,捂著胸口,卻是無能為力!

那聲音,再也沒有響起,一切又重回靜寂。

“哥哥!”慕容襄大叫一聲,醒轉過來。

睜開雙眼,面前是一室的光亮,屋內已經點上了燈,兩名男子湊到跟前,憂心忡忡看著自己。

“子非,你不要嚇我!”冷君毅的臉色白得象紙,莫若塵也是好不到哪裡去!

慕容襄搖了搖頭,冷靜下來,回憶起方才的情形。

剛才,真是死神哥哥在跟自己講話嗎?

還是自己在昏迷之中做了一個夢?

“我剛才有說什麼沒有?喊過什麼沒有?”她慢慢起身坐起,感覺自己除了有一絲饑渴之外,並無異狀,先前的不適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一直喊哥哥!”冷君毅直言相告,那數聲哥哥,帶著絲絲哭聲,喊得嘶聲力竭,撕心裂肺,喊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從來不曾聽說她有哥哥,那麼她是在喊誰呢?倘若是她在喊著其他男子,他真是恨不得去撞牆!

慕容襄咬了咬唇,方才的情形,多半是在做夢吧。

再轉向莫若塵,卻見他臉色遲疑,欲言又止:“公子……”

等等,若塵的耳力,難道能夠聽到來自天際的聲音?

心中頓時興奮得一塌糊塗,一把抓住他的大手,急切問道:“若塵,快說,你聽到了什麼?”

莫若塵看著她,搖了搖頭:“不清楚,”見她垮下臉去,繼而說道:“應該是有人說話,但是聽不清楚說的什麼,那聲音,遠得不可思議!”

慕容襄一愣,眼睛慢慢生出神采,到最後,竟是晶瑩耀目,異彩連連,唇邊的線條,也是越來越柔和,逐漸綻放出天底下最絕豔的美麗!

來異世這麼多年,終於聽到了死神哥哥的聲音!

這回是聲音,下次,就應該是真人了!

真好,真好,死神哥哥終於要來找她了,他們終於可以重逢了!

……但是,哥哥說,不能救太子,太子,必須要死……

“若塵,你不用進宮去了,有些事情,是不能改變的……”她看了看微微皺眉的冷君毅,繼續對莫若塵說道:“我餓了,你去給我們弄點吃的來,我有話跟將軍說!”

“是,公子!”莫若塵仔仔細細大量一陣,見她無恙,終於放下心來,大步走了出去。

“子非,怎麼回事?”眼見莫若塵推門離開,冷君毅急急問道。

“君毅,這個事情,我不知道怎麼向你解釋……”她倚進他寬闊的懷抱,默默流著眼淚,喃喃道:“你莫要怪我無情無義,我不能打亂這個世界的格局,改變歷史的發展軌跡,我沒有這個權力!”

見他一臉怔忡地望著自己,她歎了口氣:“別這麼看著我,對於太子殿下,我心裡也是很難過,但這就是他的命運,也是這個國家的命運!我們都沒有辦法改變!”

忽然覺得心底乏力,手足無措,有著強烈的不安,和深深的悲哀。

不知太子殿下過後,還會有怎樣的事情發生?

而她,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而無能為力!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軒轅乾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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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狂飆天落

天朝六十六年。

這一年仲夏,對於軒轅皇室來說,是極其難堪且心酸的日子。

先是當朝皇帝軒轅無極的親生兄長汝陽王爺趁花燈佳節,城內宮中防備空虛之時,起兵作亂,意欲逼宮奪位,謀反失敗,血濺當場。其子軒轅康,策同謀反之罪,打入天牢,不日流放。

再有便是太子軒轅乾甯,忽然重病不治,撒手人寰,英年早逝;太子妃當場昏厥,醒後趁人不備,自刎身亡。

太子岳丈,軒轅皇帝曾經的左膀右臂,當朝丞相蕭桓,因為女婿愛女雙雙身故,心灰意冷,提前告老還鄉。

軒轅無極經受這一系列打擊,一蹶不振,終於病倒!

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朝堂之上,重新冊立太子的呼聲卻是越來越高!

二殿下軒轅坤曄,威武正直,崇尚武功,十八般兵器樣樣精通,氣勢卓越,霸氣十足;三殿下軒轅霽雲,溫文爾雅,崇尚文治,飽讀詩書禮儀講究仁義道德,心思縝密,風采出眾!

這兩位殿下,各具特色,各有所長,卻是讓擁護之臣爭得面紅耳赤,聲嘶力竭。

“我大漢王朝擁立太子歷來講究長幼有序,二殿下年紀稍長,氣度不凡,這太子之位,自然是當仁不讓!”戶部尚書薛隆慶是軒轅坤曄的擁護者,此言一出,眾臣紛紛響應。近年來蒙傲逐漸強大,對大漢虎視眈眈,若是真有兩國交戰的那一日,一位威風凜凜雄心勃勃的君主,一位能夠振臂高呼帶兵親征的君主,對於此時的振興大漢,他日的開拓疆土,是多麼重要!

“薛大人,此言差矣,三殿下乃是皇后所出,身份尊貴,生性純良,資質出眾,正是一代仁義明君!仁義治國,方能守護江山社稷,這太子之位,除了三殿下,我等不作他想!”說話的,卻是工部尚書孫玉傑。他與軒轅霽雲原本私交不深,卻是因為行修漓水水利工事而結緣,連續數日的考察與研究,吃住行都是形影不離,竟成了知心好友,更是因為軒轅霽雲的做事認真,平易近人,而心生欽佩,五體投地,從而誓死追隨!

“我提議二殿下!”

“還是三殿下合適,三殿下!”

王公大臣們爭得不遺餘力,炒得不可開交!

“好了,好了。諸位,請聽老夫一言!老夫看來,這二殿下與三殿下都是深得人心,支持者各占半數,實在不好評判!”大學士韋謙站到大殿正中,揮了揮手,抱拳道:“諸位大人,你們也不用再爭了,冊立太子這天大的事情,事關我大漢江山社稷,不能單憑個人喜好,一定要好好斟酌,三思而行!”現在皇上重病不起,一連數日未能上朝,蕭相又是辭官還鄉,這朝堂議事主持便是由他來暫代,幾日下來,卻是苦不堪言。

偏偏那慕容襄又是身子不適,告假休息,真是把人給急死!

好在少年人,這病來得快,也去得快,今日一上朝,就看見那個一臉沉靜的少年立在佇列之中,蹙眉深思。

本是為這諸多事務而憂心忡忡,誰知一看到那個纖細的身影,瞥見他那一臉淡定的神色,心中的煩悶竟是一下子消散了許多。

“侯爺,子非,就你們兩人沒發表意見了,你們也來說說對於這冊立太子一事的想法吧?”這兩人,一個身居要職,位高權重;一個貴為神子,少年老成,他們倆的意見,對於當今聖上的定斷,卻是具有極其關鍵的影響和作用!

“老夫嘛,自然是支持二殿下!”傅泰悶聲說道。這個軒轅霽雲,真是可惡,明知盈玉這丫頭對他一往情深,皇上也是頗有意願,但就是不肯放下身段,一直抗拒婚事,每日看著盈玉哭哭啼啼的樣子,心裡這口氣實在難平,如今這太子之位,卻還支持他作甚!

慕容襄瞥他一眼,不經意瞧見他臉上憤憤不平的神情,奇怪,這個侯爺,怎麼不支持自己的孫女婿?

正要開口詢問,忽然聽得內殿有人宣道:“皇上有旨,宣慕容襄前往乾清宮見駕!”

“皇上?皇上他龍體初愈了?”群臣聞聽此言,激動萬分。

慕容襄卻是一驚,一種不好的預感頓時湧上心頭,這軒轅皇帝一直臥病在床,今日忽然召見自己,難道是——迴光返照,安排遺囑後事?死神哥哥話中那一句“新皇一統天下”,實在是讓她心中忐忑不安,有破有立,新舊交替,這就是歷史發展的必然規律,縱然感情上有所不舍,但總是要面對的!

話是如此,但站到門口,真正看到軒轅無極的時候,慕容襄還是身形頓住,大大地震驚了一下。

只見軒轅無極側躺在那紫檀雕夔龍床之上,臉色蒼白,很是蒼老頹廢,那探出錦被的手上愈見枯瘦,正與跪在床前的兩位皇子低低而談。

“皇上,慕容大人來了!”太監總管高勤大聲道。

“小子,你來了!”軒轅無極虛弱笑了笑,招手讓她進去。

“皇上!”慕容襄疾步過去,拜倒在床前。

“小子,我聽說,你將那水利工事各處大大小小的名稱,高價賣給京城的富紳,再加上江邊測水石像,山腰神廟佛像,這林林總總,少說賣了五十萬兩不止,再加上四處坑蒙拐騙來的王公大臣們的私房錢,這八十萬兩,也湊得差不多了吧?”軒轅無極聲勢威嚴,眼中卻是一片溫和,沒有一絲怒意。還以為自己給這少年出了一個難題,沒想到被他幾下就破解了,實在沒有意思!

“回皇上,子非多少還是出了些,至少十萬還有多!”慕容襄老老實實說道,這所謂冠名權,其實就是一個給自己打廣告的絕佳事例,給那些富紳逐一分析成本和核算費用之後,源源不斷有人上門,這無本生意那是想像不到的紅火!至於那找大臣們捐款的伎倆,她的臉皮夠厚,這酒樓客棧素日掌握的情報消息又多,隨便說上一兩句人家的隱秘瑣事,也就乖乖奉上錢來了!只是沒想到兩位殿下也是慷慨解囊,特別是軒轅霽雲,拿出不少皇帝皇后賞賜的奇珍異寶,要不她自己出得還會更多!

“你呀,什麼鬼點子都能想出來!真是不知怎麼說你……也算是你本事,連朕的兩位皇兒都願意幫你,咳,咳咳,咳——”說著,忽然咳嗽起來,不絕於耳,高勤在一旁聽得真切,趕緊過去替他輕揉背部,緩緩順氣。

“父皇,你不要緊吧?”軒轅坤曄與軒轅霽雲趕緊拉住他的手,異口同聲叫道。

軒轅無極擺了擺手,接過高勤遞過來的杯子喝了一口,將身子躺平下去,方才道:“朕,不礙事!”

“父皇,你休息下,兒臣先行告退,改日再讓子非進宮來跟你敘話!”二殿下軒轅坤曄拉了拉慕容襄的衣袖,示意她一道離開。

“坤兒,霽兒,你們先退下,朕要和子非單獨說會話!”

“父皇,御醫說,你要好好休息,不能說太多話!”軒轅坤曄有些著急。他們要說什麼,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冊立太子一事,而他自己對於這個位置,說實話,一點不想那是騙人的,畢竟今日的太子,便是明朝的天子!但是他們兄弟二人感情一直深厚,為了這個位置,要和自己的弟弟明爭暗鬥,心中又是於心不忍。

“二哥,子非有分寸的,我們先出去吧!”軒轅霽雲行了禮,拉著他離開,站起之際,不忘望一眼那跪在地上的少年——子非,真想他!

待兩人出去之後,軒轅無極長長歎了一口氣。

“皇上!”慕容襄有些擔憂地喚了一聲:“皇上還是休息吧,臣改日再進宮……”

“不必了,有些話,早點跟你說,朕怕自己等不到那麼久!”軒轅無極打斷她,朝房內掃視一眼,高勤會意,向一旁侍候的宮人遞了眼色,默默退了出去。

“皇上說什麼呢,一點小毛病,過不了幾日便好了!”慕容襄不以為然道。

“朕的身子如何,朕比誰都清楚,早在十幾年前,乾兒的母妃幫朕擋下那一刀的時候,朕就該死了,卻還多活了這麼多年,親眼看到那賊子的下場,哈哈,上天待朕還是不薄!”軒轅無極慘烈笑著,卻是笑出了眼淚:“只是苦了朕的乾兒,雖貴為太子,卻是一生痛苦相伴,朕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受苦,只能無動於衷,任他自生自滅……”

“皇上,你……”慕容襄聽出不對,顫聲喊出:“你早知道?”

軒轅無極沒有回答,而是上下打量著她:“聽說你也吃過那白魚,那麼,這個毒應該是可以解的?”

“是的,可解。”慕容襄低低說著,忽然覺得心中一寒,手腳頓時冰冷。

原來,他早就知道太子是中毒……

既然如此,那麼種種表現說明了什麼呢?

心中的寒意,卻是一點一點溢出,漸漸地,整個身子都是深寒徹骨。

——是了,假意不知,放任自流,讓那加害之人放鬆警惕,意圖伺機反撲?早知帝王之心,深不可測,卻不想,竟是到了如此地步!但是。這不是別人,是太子,是他的親生兒子,是他辛辛苦苦培養的皇位繼承人,難道不是嗎?

如此狠心,如何忍心……

軒轅無極看著眼前的少年,少年的眼神先是一黯,慢慢變得清冷,最後卻是漸漸趨於平靜,平靜得象無風之日的一池淺水,只聽得那低沉的嗓音響起,開頭還是迷惑,越說便越清明:“皇上一開始,就是沒有真心打算讓乾甯殿下做太子吧?當初答應他的母妃,只不過是順水推舟,做給別人看而已……這真正的太子人選,難道早在十幾年前,皇上心裡就已經定下了!”

是的,棄卒保車,這樣淺顯的道理,自己都想出來了,那聰明絕頂的蕭相,怎麼會不明白,所以才會心灰意冷,辭官還鄉吧!

真可笑,外面大殿之上,那些臣子還在為太子人選爭論不休,殊不知,皇帝心中的人選,從來都沒有改變過,那個表面上單愛詩詞歌賦,只懂風花雪月的逍遙皇子,那個人人看來溫潤如水,不諳世事的儒雅殿下,那個看起來已經被全然放棄不予重視的軒轅霽雲,才是他心中真正的皇位繼承人!

“朕知道,沒人會體諒朕,但是為了朕的江山社稷,朕不得不這樣做!”軒轅無極惱怒喊道,對於少年的神色,深深不滿:“子非,你告訴朕,朕錯在哪裡?如果朕可以再選擇一次,朕應該怎麼做?”

“作為皇上,你沒錯;作為父親,你錯了。”腿已經跪得有些發軟,但是身子卻是挺直不變,那聲音,也是異常蕭然落寞。從來沒有哪天,象今日這般,身心疲憊,不堪承受!

軒轅乾寧,可憐的權力之爭下的犧牲品……

“皇帝,沒錯?父親,錯了?”軒轅無極喃喃道,忽然記起前幾日景陽宮貼身宮女的稟報,說太子殿下在臨終前一日,驟然轉醒,曾傳兩位皇弟前往,叮囑其孝順父皇母后,擔當重任……

乾兒!也許,自始至終,他都是有些明白的吧?

一時之間,心中劇痛,眼前一黑,意識漸漸昏迷。

乾甯吾兒,莫及,為父這就來陪你……

隱約有人聲響起,人影撲來,但是他什麼也聽不清,什麼也看不見了……

天色漸漸陰沉下來,有冷冽的風,和斜飛的雨。

三日之後,大漢天朝的皇宮之中,喪鐘響起,有人在悲呼,有人在哭泣,那沉痛的聲音,遠遠傳出宮城,到得臨城城中各個角落——狂飆天落,皇帝駕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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