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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央央]明月心[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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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20:55:20
第三十一章 孤男寡女

時光匆匆而過,夏去秋來,轉眼兩月過去。

在此期間,根據軒轅無極在臨終之時的遺囑,以及少年神子慕容襄的大力周旋,由三殿下軒轅霽雲繼承帝位,二殿下軒轅坤曄封地東樾,封為翼王。

軒轅霽雲初登帝位,朝堂之上尚有不服者甚多,大都是前太子軒轅乾甯舊部,以及二殿下軒轅坤曄的支持者,更有甚者,竟是連安定候傅泰也在大殿之上屢出狂言,偏激不敬!

據大漢史書記載,新皇登基不久,便擇日親臨傅府,與安定侯傅泰徹夜長談,具體內容不得而知,總之第二日朝堂之上,傅泰堅決站到了支持新皇的陣宮之中。

其餘反對之人,則是在那少年神子的極力爭取勸說,與新皇的不計前嫌,大度相待之下,瓦解崩離,逐漸臣服。

久而久這,朝局安定,民心祥和,風暴終於過去,一切再複昔日寧靜。

這一日,大學士韋謙在自家府邸設下晚宴,冷君毅作陪,卻是款待慕容襄一人。

“了非,老夫年老體衰,這暫代丞相一職,十分吃力,恐不能長久矣!”晚宴過後,韋謙忽然說道:“老夫已向皇上舉薦,並徵詢過皇上的意見,難得是不謀而合,這丞相之位,非你莫屬!只怕不日就要宣佈這拜相事宜,老夫先各你道喜了!”

“韋大人不可!”慕容襄看了一臉好笑的冷君毅,急急叫道:“子非何德何能,豈敢擔此重任,話說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哪裡是我一個毛頭小子能夠坐穩的!”

開玩笑,當個小官是一回事,封侯拜相又是一回事,官職權利差那麼多,怎麼可以相提並論!所謂高處不勝寒,女子為相,到時候讓她如何收場!

這個身子已經十七歲,相較此前,五官更加精美細緻,身段更加曼妙動人,那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卻是媚態天生,氣質自成!若不是那從小培養出來的舉止動作,與那低沉磁性的男子嗓音做掩護,只怕早就被人瞧出女兒身份了!

“子非難道不願為相?”韋謙不想她會婉拒,有些吃驚,道:“老夫聽說子非前陣經常進宮,輔助皇上批閱奏摺,披星戴月,辛苦萬分,還以為……”

還以為她想當這個丞相?哼,真是小看了她!她那是因為新皇初初登基,百廢待興,怕他操勞過度,本著替君王分憂,為朝廷效力的原則,這才受邀進宮,與之一同商議國事,批閱奏摺,研究對策,有時談到興起,又忍不住賣弄一下,說些古代君王治國平天下的策略,說得那是眉飛色舞,到最後部是要忘記時辰,經常都是若塵在宮門外一等就是半日,心裡著實過意不去!

原本是好意,卻原來,被他們誤會成自己想要不斷向上爬!

哼哼,斷章取義,直介氣煞她也!

“韋大人,子非對這個丞相之位,真是一點興趣都沒有!還請大人另外考慮人選……”慕容襄站起身來,正色行禮道。

“好,暫時不談這個。話說蕭相這回辭官也是走得太過突然,很多事情都沒個交代,老夫都覺得心裡空空的,不知如何是好。子非與君毅,你們兩個,經常過來陪陪老夫吧!”

“是,君毅記住了。”冷君毅看了看慕容襄,笑道:“以後我每日散職之後,就把子非拉過來陪韋大人聊天喝酒,大人可要提前把酒菜準備好了,等著被我們吃窮吧。”

一番話說得幾人都是大笑起來。

酒足飯飽,眼見天色不早,兩人起身告退,韋謙親自送到門口。

“子非,老夫所說之事,你回去好好考慮!”韋謙叮囑道。

“是,子非記住了。”慕容襄笑了笑,抱拳說道。考慮?她當然會好好考慮,不過不是考慮拜相之事,而是考慮將來如何妥善脫身!

余光瞟向並肩而立的冷君毅,這個傻將軍,整日就想著帶兵打仗,精忠報國,看樣子從來就沒為兩人的未來考慮過,唉,只能她自己想辦法了!

聽得韋府大門在背後緩緩關上的聲音,兩人漫步走向馬車。

“時辰還早,這就回府麼?”身邊的男子語氣悶悶,總算忙完了所有的事情,卻發現這段日子,兩人單獨相處的時間少得可憐,今日好不容易有此相聚,難道又要匆匆道別?

慕容襄看他一眼,瞧見他一臉鬱悶的模樣,不禁啞然失笑,也不理會,大步朝那馬車旁邊的青衣男子走去。

冷君毅愣在當場,瞪著她與莫若塵牽手而立,低聲而談,心中泛起絲絲酸意,她與那莫侍衛的相處,怎麼就那般融洽,那般自然……

“喂,發什麼呆?走吧!”慕容襄回身過來,伸手在他面前揮舞幾下,忍住唇邊的笑意,轉身就走。

“去哪裡?”他如夢初醒,一轉頭,眼見莫若塵縱身躍上馬車,一扯韁繩,竟然自顧自駕車遠去,不由得心生疑惑,舉步跟上:“咦,你那莫侍衛怎麼走了?”

“傻瓜!我們倆約會,讓若塵跟著做什麼!當然是讓他先回去了!”慕容襄瞥了一眼身邊兀自怔忡的男子,歎氣道:“真是,我現在越來越覺得若塵被你收買了,我跟他說我與你有要事單獨商議,他竟然同意等下再過來接我回府——這可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約會?”冷君毅欣喜若狂,也顧不得身處外間街巷,拉住她的小手,的把扯進自己懷裡,朗聲笑道:“莫侍衛真是明白我的心啊,我哪日請他去好好喝幾杯!”與其說他被自己收買,倒不如說他是以自己的方式,在寵溺著眼前的少年——莫若塵,這個情意,我記下了,自會幫你盡數加在你家公子身上!兩個男人的愛,讓我一個人來完成……

“喂,冷君毅,這裡是大街上!你收斂一點好不好!”慕容襄看著那環住自己纖腰的大手,嗔怒道:“你還沒發覺嗎?最近已經有人在談論我們的關係非同一般了!”

“誰這麼無聊?”冷君毅大笑著鬆開手,卻見她在隔壁一處大宅門前停下來,徑直走上前去,舉起手臂,在朱紅的大門上啪啪幾聲叩響銅環,不覺詫異出聲:“子非,走錯了!那邊才是我的府邸!”

“沒錯!就是這裡!”慕容襄嘻嘻一笑,大門從裡面被打開,一名身著青衫的中年男子站了出來,正是蒲管家。

“公子來了!小人已經收拾好了,打掃的眾人也都放回去了,正等著公子過來看看呢!”蒲管家抱拳行禮道,看見她身後的冷君毅,趕緊施了一禮,稱呼道:“冷將軍!”

“有勞蒲管家了!”慕容襄大步踏了進去。

“這是……”冷君毅跟在她身後踱了進去,瞪大了眼,看著那寬大的院落,別致的亭台,疑惑道:“子非,你又新添置了房產?”這個鬼丫頭,為了那興建水利工事的費用,前幾個月才挨家挨戶到處去哭窮,弄得自己連娶媳婦的老本都掏出來拿給她了,這會卻又有錢添置房產,真是無奸不商啊!

“哪裡,這是當時和我現在的府邸一起購置的……”慕容襄隨口說道,猛然想到什麼,接下來的話,便是立時打住,哪裡還敢再說!

垂下頭,不敢去看身旁男子那怒目相向的模樣,瞥了一眼前方的蒲管家,喚道:“蒲客家,我和冷將軍在這裡自己轉轉就好,你先回府去吧,讓若塵一個半時辰之後來這裡接我!”

眼見蒲客家依言退下,步出大門去,冷君毅雙手抱在胸前,冷冷看著她,一言不發。

“君毅!別生氣嘛!”她一臉媚笑,上前搖動著他的手臂。

“少來!”冷君毅悶聲道,別過臉去不理她。

“君毅,君毅……”伸出手去,輕輕抱住他的腰身,哦,這個男人的腰長得真好,結實有力,不寬不窄,手感也是好得出奇!眼睛發著光,小手在那上面又摸又掐的,不住吞咽著口水……

“別轉移我的注意,子非,你若是再亂摸亂捏,我可不保證我下一步會怎麼樣!”冷君毅沙啞著聲音說道,拉開她在自己腰間不住遊走的小手,一把握住她的雙肩:“說實話,當日為何不選這座宅子,離我近些,日日可以見面,反而是捨近求遠,選個那樣偏僻的宅子,弄得我每次都多跑跑!該死,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我哪是敢呢?我只是喜歡住得清靜些,就隨便選了那處宅子,沒有特別的意思,真的沒有!”慕容襄急急說道,心中暗自好笑,當時確實是不願跟他住得近,但是這事可千萬要管緊嘴巴,不能露餡!要不真是小命不保!

見他挑了挑眉,並不相信,她推了推他的手臂,趕緊轉移話題:“我跟你說正經的,幫我看看,這宅子各處還有什麼問題?我提早準備下,過段時日想接家人從南棠到京城來小住……”

接家人來?那不是意味著他不久就要拜見她的家人了?

冷君毅一愣之下,心如失控的戰鼓,頓時亂七八糟擂個不停!

“子非,我們兩個,是不是該定下親事了?不知你爹娘會不會喜歡我?在你面前,我只是一介武夫,粗人一個,這如何是好?我只會打仗,不會討人歡心,你爹娘要是不歡喜怎麼辦?我……”

慕容襄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威武英挺的大男人在庭院裡踱來踱去,不住搓著手,口中念念有詞,不覺大笑出聲。

天哪,只是接家人來住住,她可沒說其他的話,半點那樣的意思都沒有!

可是,這樣的他,真是可愛得要命!

“冷君毅,誰說要跟你定親,誰說要嫁給你?你沒聽韋大人說,讓我要當丞相嗎?還不趕快來拜見丞相大人!”她呵呵笑著,步上幾級石階,隨手推開一間廂房,只見裡面有床有桌,檯面整潔,窗幾明亮,不禁暗自點頭,實在不錯,等爹娘到來之後,還可以把大姐接來同住一陣,方才已經看過了,這裡的房間夠大夠多,足夠一大家子住了!

未等退出,身子已從背後被擁入一個寬闊堅實的懷抱,溫熱的嘴唇貼近她的耳邊,低低說道:“丞相大人與將軍夫人,你想做哪一個?”

“當然是丞相……”話未說完,已被他翻轉身子,一口含住那未盡的字句,這一回,仿佛是在懲罰她的回答,用了一點力道啃咬著她柔嫩的唇瓣,引得她一陣嬌啼:“君毅,君毅……放開……痛……”

“誰叫你不老實回答!現在我再問你,是做丞相大人,還是做將軍夫人?”他急急喘息著,將頭埋入她的髮絲之間,與其說是在懲罰她,倒不如說是在懲罰自己!那醉人的幽香,絲絲縷縷在四周飄蕩著,佳人在懷,溫香軟玉,身上和心上,早已是情潮氾濫,一觸即發!

“丞相……”她好死不死還在嘴硬,這一下,情形有些失控,身子瞬間懸空,被那雙強壯有力的手臂一把抱起,拋了出去!

“啊——”慕容襄一聲尖叫,軟軟躺倒在那床榻之上。這拋出的力道,卻是拿捏得剛剛好!

老天,他要幹什麼?

她睜著一雙晶瑩水眸,一眨不眨望著大步走到床榻前的男子,忽然反應過來,連聲告饒:“君毅,我錯了,我錯了!我跟你開玩笑呢!你千萬別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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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20:55:40
第三十二章 不速之客

深秋時節,氣溫清冷,落葉隨風飄零。

小小的廂房之中,卻彌漫著春天的氣息。

男子強壯的身軀,壓了上來,大手握住少年的纖腰,將她更加緊密地貼近自己,兩人之間,毫無縫隙。

“君毅,你太重了,我喘不過起來!”慕容裹雙手用力,敲打著他的胸膛,柔若無骨的小手,軟綿綿的力道,卻是引得男子情思動盪,心跳若狂。

“子非,怎麼辦?該死,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好想......”冷君毅將她放開了一點,雙手撐在榻上,心中沮喪得要命,本來是想開個玩笑,嚇唬嚇唬她,沒想到一碰到她幽香柔軟的身子,所有的意志力瞬間瓦解!現在,要從她身上離開,真不如一刀殺了自己,直接死掉算了!

望著那近在咫尺的俊臉,和那懊惱不已的神情,慕容裹只覺得心裡怦怦直跳,有絲害怕,也有絲期待,原本清冷的身子,一點一點燥熱起來!老天,他在向自己求歡?怎麼辦?要不要與他更進一步......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屋內的熱度卻是有增無減。

近在咫尺,相看兩不厭。

少年殷紅的臉頰,如星子般盈亮的雙眸,玫瑰花瓣似的唇,沒有一處不在考驗著男子的定力!而在她面前,誰人還願意保持什麼定力!

“子非,怎麼不說話!要麼就大聲喊停,狠狠推開我,若是再這樣沉默下去,我便當你是默認了......”他不敢再看,只有將頭埋在她的胸前,但是,這樣做的結果,無疑更是引火上身——臉頰下面,卻是那平坦束縛下的結實高挺,以及那同樣亂七八糟的心跳......子非,她的心竟然也是跳得如此之快!她莫非也是如自己一般緊張悸動?

慕容裹緊咬雙唇,眼神越來越迷惘,越來越朦朧,見鬼,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時候,叫她說什麼?說她想要,還是說她不要!

冷君毅身軀緊繃,已是蓄勢而發,見她久久不答,心中一陣狂喜,歡欣得想唱歌。

沒有明確的拒絕,那是不是表示......

這小傢伙一向嘴硬,不回答是嗎?那好——

不再猶豫,大手伸去,拉下少年頭上的書生巾,拔去束髮的玉簪,一頭黑亮柔順的青絲便如瀑布一般,瞬間披散下來!

一眼看去,頓時目瞪口呆。

老天,面前之人星眸迷蒙,櫻唇微啟,似瑤台仙子,又如洞府妖精,單是這長髮披肩的模樣,已經是風情萬種,豔美絕倫,倘若他日恢復女裝......他歎了口氣,已經無法再想!

“子非,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有多美?簡直美得讓人心顫!答應我,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心裡甜膩之極,又帶有絲絲不安,他可以嗎?可以擁有這樣神仙般的人兒嗎?

屏住呼吸,摸索著,伸手去解她的衣衫,這一回,不同於救她那次欲尋求真相時的冷靜自若,豈只是手指,整個身軀都是微微顫抖。

“哦,君毅,你等會......”慕容裹嚶嚀一聲,終於開口,後面的幾個字,細若蚊呐,幾不可聞。

冷君毅卻是聽得分明,身軀猛然一震,立時停下手中動作,低喊道:“子非,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他是不是聽錯了,她竟然這樣說,是在鼓勵他嗎?他的子非,怎麼可以這樣迷人,每一句話,都能夠讓他激動得想立即去死!

慕容裹低笑一聲,雙手摟下他的頸項,櫻唇湊到他的耳畔,重複著剛才的話:“你聽清楚,我是說,等會,你要對我溫柔一些......”

話聲未落,他已是一聲狂喜低吼,雙臂張開,將她緊緊抱住。

......

“子非,子非,你確定要我嗎?不後悔?”聽得那銷魂的嗓音,冷君毅倒吸一口冷氣,費力直起身軀,迷亂的眼眸與她直直相望,心底尚有一絲殘留的理智——那雙大手緩緩收回,就按在自己的腰帶之上,只待她一點頭,便是扯去自身束縛,不顧一切覆身上去!

把自己交給他,她會後悔嗎?

慕容裹心中一動,依稀晃過一個欣長挺拔的身影,一閃而過......

眉宇間又是一陣恍惚,後悔?做了就做了,為什麼要後悔?

這個男子,讓自己又敬又愛,還後悔什麼呢!

展顏一笑,正要開口,卻見面前的男子臉色一變,握緊拳頭,低聲說道:“有人來了!”身形一動,已是站在地上,寬闊的虎背擋在她的面前。

有人來了?不會呀,這座空宅子,會有什麼人來?

正在怔忪之間,一聲幽幽歎息傳入耳際,只聽得一個沙啞的聲音緩緩吟道:“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慕容裹聞言一震,抬頭望向冷君毅,卻見他身形僵硬,面若寒冰,在榻前站得筆直,一動不動。

——這聲音,她是那般熟悉,他也不會陌生!

“君毅......”她顫聲喊道,突然有絲不安——關鍵時刻,這樣出現,擺明瞭是來破壞,真不知眼前這個男人會怎麼想,偏偏他又是個打醋壇!

冷君毅附身拾起地上的衣服,拋回榻上,大手飛快將床邊的帷幔盡數拉下,遮住那一身玉雪凝脂,也不回頭看她,眼睛直直瞪著窗外——但見微風吹動,竹簾搖曳,那正對窗戶的大樹之下,一名男子背對他們,長身玉立,也不知來了多久,看到了什麼!

“我先出去,我就在房中等我,所有的事情,我來解決!”他扔下一句,整理下衣衫,拉開房門,大步踏出,慕容裹來不及制止,只聽得他雄渾嗓音已經響起:“風公子,這非禮無視的道理,你應該知曉吧......”

房門一關,後面的聲音被生生隔斷,卻是聽不見了。

天哪,怎麼會這樣,方才的悸動還沒有過去,現在又出現如此狀況,不過是想有一個甜蜜的約會,怎麼就一下子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慕容裹一時大窘,氣急敗壞撲到在床榻之上,將頭深深埋進那被褥之中。

不知風禦庭聽見了什麼,又看見了什麼,賴著不走,又是為了什麼!

那聲音,沙啞中帶著無比的傷痛,竟是讓她的心跟著沉到穀底。

風禦庭,不想傷他,偏偏還是傷了他!

這突發狀況,怎麼收場?

忽然回過神來,她又不是普通弱女子,為何要留在房中等待,這兩個男人,相互敵視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若是又大打出手,如何是好?

想到這裡,卻是再也待不住了,抓起冷君毅拋回床榻的衣衫,胡亂套上,再摸到被他扯去的書生巾和玉簪,卻是愣了下——也許是方才不經意壓在上面,兩人身體的重量,又怎麼承受得住,那束髮的玉簪已是斷為兩截,沒法再用了!

低頭看著那一頭墨黑青絲,沒有小綠的巧手,也不知如何處理,眼見情形緊急,皆是緊盯對方,臉色鐵青,一言不發!

眼見她緩緩步出,兩人不約而同收回意欲對峙的掌力,唯恐波及到她。

“怎麼出來了,不是讓你待在房中嗎?外面風大......”冷君毅上前一步,拉住她冰冷的小手,輕輕揉搓著。

“我不冷。”她低下頭去,有絲不安,意欲抽出被握的雙手,不想卻是被他抓得更緊,餘光瞟到身側的男子,一身白衣,清冷如雪,那目光,似深邃寒潭,直直落在兩人糾纏的手上。

“看來我這不速之客,又破壞了兩位的好事!冷將軍方才的質問,實在令禦庭心中不安,看來還是做瞎子好,眼不見,心也不煩......”風禦庭自嘲道,少年青絲淩亂,嬌弱無力的模樣,盡入眼底,他們剛才在那廂房之中做什麼,一看便知!

——平日皆是男子裝扮,今朝卻為別人放下那一頭青絲,床第之歡,悱惻纏綿!那一頭如墨長髮,絲絲散亂,隨風飛舞,呈現出驚人的美麗!這美麗,卻是為別人而綻放,為別人,綻放!

裹兒,他的裹兒,怎麼可以這樣!

這樣不知自重,這樣傷他的心——他的這一顆真心,竟是如此被她鄙夷捨棄,拋在腦後,再以利刃隨意宰割,傷痕累累,如今還要再狠狠踏上一腳!

喉中一口腥甜湧出,被他生生咽了回去,這個時候,就是再虛脫,在脆弱,都要強自撐住,尤其是在她面前!且讓他保留一點可憐的自尊吧!

“禦庭,我......”他的臉色蒼白得嚇人,讓她的心也跟著一緊,忽然想起先前託付給他的事情,疑惑道:“你是不是剛回京城?怎麼去了這麼久?”

冷君毅瞪著風禦庭的臉色,突然出手,急如閃電,朝他的手腕一把抓去,風禦庭哼了一聲,身子一側,虛晃一下,竟然沒有躲過!

“你受了內傷。”冷君毅一抓之後,冷靜說道。

“我怎麼會受傷?不過又是苦肉計而已!”風禦庭衣袖一拂,轉身就走。

這一轉身,身後兩人卻是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那後肩之上,衣衫破損,一支粗大的箭矢,沒入其中,箭羽已被折斷,只露了一個烏黑的箭杆頭子出來,點點血漬,猶如嬌豔紅花,在那白衣之上盡情盛放!

“風禦庭,該死,你給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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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20:56:08
第三十三章  血液相融

清冷的庭院之中,白衣男子蹣跚而行,背影是那般孤單,那般落寞。

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身上的痛,心中的痛,反倒使得他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義無反顧,絕不回頭。

“風禦庭!你給我回來,你聽到沒有?”慕容裹顧不得許多,揮開冷君毅的大手,大步追了過去。

那股清新淺薄的氣息襲來,令得男子身形一滯,內心佯裝的冷硬頓時瓦解崩潰,一口真氣提不上來,身子一軟,卻是啪的一聲,跌坐在地上。

“禦庭!”她大驚失色,趕緊伸開雙臂去扶。

“讓我來!”一雙強壯的手臂比她更快一拍,將地上的男子拉了起來,扶住他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雄渾的聲音響起:“去我府中吧,我哪裡有金瘡藥......”

“冷君毅,放開我,我不會領你的情!更不會去你家!”風禦庭怒喝一聲,雙臂一振,雖然沒能掙脫,卻是拉動傷處,殷紅的血頓時沁了出來,紅了一大片!

一見那四處彌漫的血漬,慕容裹只覺得腦袋中轟的一聲,心中一通,什麼都顧不上了,一把抓住那白色衣袖中的大手,連聲道:“別爭了,別爭了,去我府中吧!傷勢要緊!”

風禦庭聞言冷哼一聲,道:“慕容公子別又被我騙了,我根本沒有受傷,我......”接下來的話,在觸碰到她一雙泫然若泣的水眸之時,便是胸口發緊,再也說不出來了!

“君毅,走吧,去我家!”見他沒有再掙扎,慕容裹對上冷君毅的雙眼,半是歉意,半是心虛。老天,要知道,這樣混亂的局面,她也是措手不及啊!如今之計,卻是治療要緊,她總不能看著他鮮血流盡而亡吧!

冷君毅悶聲嗯了一下,駕著風禦庭,大步朝府門處走去,慕容裹不敢遲疑,緊緊跟上。

行至門口,便看見那熟悉的玄金馬車駛來,青衣男子一拉韁繩,停住馬車,跳下車來:“公子......”身形在一看到那隨意垂下的一頭青絲時,立時僵住。

“若塵,風公子受傷了,我們立即回府!”她顧不上細說,掀開車簾,讓兩人將風禦庭弄上馬車,自己也跟著上去。

天漸漸黑下去,馬車飛快行使著。

車廂之內,一片靜寂,只聽得男子沉重的呼吸之聲,夾雜著少年低低的吸氣之聲,此起彼伏,連綿不斷。

——方才見得風禦庭伏在車上,後肩上血漬還在蔓延,她也顧不上害羞,伸手過去,幾下撕開風禦庭後肩上破損的衣衫,露出那淺麥色的背部來,只見那傷口周圍一片紅腫,已經開始腐爛流膿,有些地方已經結疤,似是剛被撕裂,新的血跡又沁了出來,烏黑的箭矢露在外面,裡面尚不知道插進去多深!

“老天,是誰上了你?傷得這麼重?”她驚叫道,一想到那尖銳的利箭穿過他的身體,手指不禁微微顫抖,朝著那箭杆直直摸過去。

“這箭拔不得!”冷君毅一把將她的小手握住,濃眉皺起:“以他的功力,要拔早就拔了,何須等到現在,任其自生自滅?”

不能拔箭?這支箭,都不知在他身上插了多久了!

都怪她不好,太高估他的實力,不該讓他單槍匹馬去蒙傲邊境!

這樣一來,倒是成了他為了她而受傷,想到這裡,心中真是恨不得扇自己幾耳光,她怎麼會將那龍潭虎穴想像得如此簡單!都是她不好,害他受傷流血,痛楚至此!

“風禦庭,你不是說,你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嗎?怎麼會弄成這樣?”她瞪著他仍在流血的肩部,聲音發顫,低吼出聲。

“少懷疑我的能力,要不是因為不小心被人暗算,我怎麼會躲不過那區區幾百弓箭手!”低聲詛咒的同時,不忘在心裡恨恨補上一句,要不是因為她,自己又怎麼會中了暗算,被人偷襲得手!

這個小妖精,一身少年裝束,都能惹得四處麻煩不斷,禍事連綿,將來誰娶了她,誰准少活十年!

想到這裡,不由得苦笑一聲,那個倒楣的夫君,不知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去爭取!

聞著那車廂之中彌漫的淺淡幽香,他咬緊了雙唇,忍住那陣陣眩暈與睡意,現在尚不是歇息的時候,方才是出離憤怒,情緒失控,好多話還沒跟她說,那千辛萬苦得到的消息,那個蒙傲男子的身份,卻是一刻也不能耽擱......

“裹兒,我......”他側了側頭,正欲開口。馬車卻在此時停了下來。

“到了,禦庭,有什麼話,等下再說吧!”慕容裹率先下的車去,招呼府中眾人收拾房間,尋找傷藥,雖是強自鎮定,但那微微顫抖的嗓音卻是洩露了內心的不安。

眾人將風禦庭扶進一間客房,在床榻之上面部往裡坐好,小綠已經準備了器具,放在桌上,轉身就來拉慕容裹:“少爺,我們出去吧,風公子的傷勢,若塵和將軍會處理的!”

“我不要出去,我就在這裡看著!”她咬著嘴唇,直直盯著榻上的男子,絲毫不為所動。

這個少爺,每回風公子除了狀況,就是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也不想想,冷將軍還在一旁看著呢,那張臉,陰沉得嚇人!

小綠歎了口氣,推著她坐在凳子上,將那一頭散亂的青絲幾下李順束起來,再從頭上取下一支銀簪幫她固定好,附在她耳邊低低說道:“少爺,這一屋子都是大男人,你......”

“小綠姐姐,你身子不適,去休息吧!讓紀宣留下就行了!”慕容裹不以為然,轉頭看了看她微微腆的小腹,揮手道,再望向那床榻之上,只見莫若塵和紀宣兩人合力,將風禦庭的外衣裡衫盡數剪開,整個上半身不著寸縷,一覽無遺。

但見那麥色後背之上,除了那出箭傷,卻還有一道淤青掌印,在背心處幡然呈現!

“那是什麼?”慕容裹一下子戰了起來,沖到床邊,指著那掌印大聲問道。

“是掌傷,公子。”莫若塵答道,回頭過來,看下向冷君毅:“看樣子,風公子應該是先受了掌傷,再受的箭傷,冷將軍,你一下如何?”

“倒是有些奇怪了,能夠這樣傷他的人,這世上沒有幾個!”冷君毅雙手抱在胸前,有絲疑惑,這個風禦庭的武功,跟自己也算是仲伯之間,不分上下。頂著暖日公子的名號,自然是聰明出眾,機智過人,怎麼還會中了人家的道兒?

“若非我乍然見到那物事,一時怔住,他又豈能偷襲成功!”風禦庭聽出兩人心中的困惑,咬牙切齒道,側頭瞥了一眼慕容裹,眼神之中又是憤恨,又是懊悔,更多的,卻是綿綿不斷的情意。

慕容裹躲開他的目光,過去一步,看著莫若塵拿起溫熱的布帕,輕輕擦去那傷口周圍的血污與膿水,紀宣在一旁遞上匕首。

“等下!”未等莫若塵接過,慕容裹與冷君毅卻是幾乎同時叫道。

冷君毅看了她一眼,從紀宣手裡取過匕首,轉身過去,在桌上的燭火之上翻轉炙烤多時,這才遞回紀宣手裡。

慕容裹面上一紅,他們一個是常年跟在呂伯伯身邊,一個是馳騁沙場多年,這消毒的法子,想必都是明白的,哪裡需要自己來提醒,倒是她一時情急,叫得如此激動,讓眾人看笑話了!

莫若塵握住匕首,低聲道:“風公子,我這就幫你拔箭,要先劈昏你不?”

“不用!”風禦庭淡淡一笑,比起心裡的傷,這點痛卻算什麼!

拔箭吧,流血有什麼關係,傷痛有什麼關係,反正,她都已經不在乎了,不是嗎?

“那好,忍住!”

莫若塵手掌一翻,匕首刺進傷口,將深入的箭矢輕輕朝外挑了挑,然後一把握住箭矢尾部,往外微微一拉!

“啊——”風禦庭大叫一聲,光潔的額上,汗如雨下,面色像雪一般蒼白,唇瓣已經咬出血來!

莫若塵面色一變:“不好,箭上有倒鉤!”還好,他只是試探著用了下力,並未試圖拔出箭矢,否則定會帶出一大塊血肉來!

風禦庭喘了口氣,慘然一笑:“我知道有倒鉤,要不是自己早就拔了,何須等到現在!莫侍衛,拔箭吧,我忍得住!”

“你瘋了啊,明知有倒鉤,就這樣拔箭,想死了不成?”慕容裹氣不打一處來,上前一步,接住莫若塵的手:“若塵,可有其他法子?”

莫若塵看了看她,遲疑道:“如今之計,只能用手指小心伸進去,慢慢將倒鉤剝離,再予撥箭,只是......”低頭看向自己的大手,搖頭道:“我們幾個人的手都太大了,手指不夠纖長!”話聲停住,目光卻是射向身旁的紀宣。

紀宣會意,轉頭就走:“我去找小綠來!”

慕容裹一把將他拉住:“喂,小綠現在有孕在身,哪裡能夠如此勞累!我的手小,讓我來!”說著,自顧自卷起衣袖,在水盆裡洗淨雙手,站到床前,手指朝向那背部的傷處探取。

“裹兒,你別弄!”風禦庭剛一喊出,就感覺到那冰涼的手指在自己裸露的背部輕輕一觸,不由得渾身一震,倒吸一口冷氣,此時背對眾人,也無法看到其他人的神情,但就算看不見,也能想像得出,這屋中男人們的表情,除了嫉妒與羡慕外,不會再有其他!

想到這裡,扯動唇角,不住傻笑起來,心中的痛,卻是減輕了不少。

“公子,小心些,那倒鉤尖銳,別傷了你自己!”莫若塵關切喊道。

慕容裹點了點頭,手指慢慢伸進那猙獰的傷口之中,一點一點進入,小心摸索著。

手指觸到一點硬硬的物事,對了,應該是一根倒刺,她皺起眉頭,屏住呼吸,輕柔地挪開一點,緩緩掰動著,將之與血肉分離開去......

風禦庭坐在榻上,將薄唇咬的死緊,一聲不吭,感受著那纖細手指的動作,背後是極致的痛,更是極致的滿足與快樂!

半個時辰過去,少年的動作仍在僵硬而緩慢進行著,屋中安靜得嚇人,所有人的臉色都如同白紙一般,身痛與心痛,在這一刻,並無差異。

“子非,休息下再繼續!”冷君毅伸出衣袖,擦去她額上的薄汗,擔憂道。

“我沒事!”慕容裹吐了口氣,卻覺得前方男子背脊明顯一僵,稍一愣神,指尖便是微微一痛,被那倒刺戳到,不禁手指一抖,蹙眉不語。

“公子,怎麼了?”莫若塵盯著她的神情,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都是盡入眼底。

她搖了搖頭,不動聲色繼續著動作。

一根,又一根......

終於,所有的倒刺都被剝離開去。

慕容裹收回手指,伸手按住,轉頭朝著眾人微微一笑:“若塵,可以了,拔箭吧!小心些!”那手指之上,痛得鑽心!

“起!”莫若塵一掌拍在風禦庭肩部,那深入的箭矢嗖地一聲,從後肩處倒飛出來,啪的一聲撞在牆上,不可避免帶出一股血箭和小許血肉。

風禦庭悶哼一聲,也不理會背上的傷勢,轉身過來,一把抓住慕容裹的手腕:“讓我看看你的手指!”

慕容裹往後一縮,卻沒有躲開,被他抓得死緊,白瓷般細膩無暇的小手,呈現在眾人眼前。

但見那潔白細膩的指腹之上,被紮了一個深深的小洞,正往外冒著鮮血,與他的血混在一起,殷紅一片。

“血液相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風禦庭歎了口氣,直直望著她的眼眸,喃喃道:“這回,是再也割不斷,分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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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藍顏禍水

天色已經暗下去了,屋內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因為風禦庭方才那一番話,眾人都是臉色一變,杵在當場。

慕容襄又羞又怒,咬著櫻唇,猶是俊臉漲紅。

老天,自己好心救他,可是這個狂妄男子,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居然說那樣的話,又是向自己表明心跡,讓自己難堪!真是可惡!

可是,為什麼自己在惱羞成怒的同時,心中會蕩起絲絲異樣的情愫?竟是有些歡喜,有些緊張,心兒也是怦怦直跳,慌亂得快要跳出胸膛。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剪不斷,理還亂……

一隻溫暖的大手輕輕按在她的肩上,回頭看去,卻是冷君毅:“子非,你辛苦了,先過去歇一下。”她張了張嘴,轉頭過去,但見莫若塵已經幫風禦庭擠去膿水,處理好傷口,正在上藥,自己在一旁也幫不上忙,只好點了點頭,被他擁著過來,坐在凳子上。

望著床上面色蒼白的男子,心中兀自擔憂,忽覺手上一陣濕熱,卻是冷君毅擰了張濕熱帕子,蹲在地上,一言不發幫她拭擦著手上的血污,按住手指止血。

“冷將軍!”莫若塵甩了一隻藥瓶過來:“給公子用!”

冷君毅聞言抬頭,單手接住,感激瞥他一眼,打開瓶蓋,倒出一些藥膏,小心塗抹在她受傷的手指尖上。

那輕柔的動作,令得她心中一顫,朝著身下的男子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謝謝……”

冷君毅好笑看著她微微發紅的小臉,柔聲說道:“我們之間,還需要說這些客套話嗎?”一雙明亮的眼眸緊緊盯著她,唇邊浮起一個戲謔的笑容,似乎意有所指。

是啊,他們的關係,已經是那樣親密了,方才要不是風禦庭的驟然出現,說不定兩人已經有了肌膚之親……

想到這裡,臉上更是佈滿紅暈。

忽覺一陣寒冷如雪的目光襲來,隨之望去,卻是風禦庭伏在榻上,一眨不眨瞪著自己,劍眉緊皺,若有所思。

“好了,風公子的外傷已無大礙,這內傷須得靜養一陣,自行調息,以風公子的功力,半月左右應該就可以恢復!”莫若塵幫他包紮好傷口,又給他喂下一顆丹藥,拉過一床輕薄的被褥,輕輕搭在他身上。

“我們都出去吧,讓他好好休息!”眼見他傷勢穩定,冷君毅牽住慕容襄的小手,朝屋中眾人說道。

眾人收拾了物事,舉步欲走。


“等下!”風禦庭突然叫道:“襄兒,難道你不想知道我在蒙傲遭遇了什麼嗎?怎麼會弄得如此狼狽?”

慕容襄一愣之下,停住腳步。

卻聽得他又道:“冷君毅,蒙傲不日即將糾集軍隊進犯我大漢邊境,我勸你趕緊上報朝廷,早做準備為妙!”

“此話當真?”冷君毅猛然回頭。

風禦庭哼了一聲,冷顏說道:“我風禦庭還沒那麼卑鄙,拿這等大事來騙你!我在回來之前已經警告過你那個副將向建,可惜他太過剛愎自用,看那神情,應該是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不錯,向建這小子一向有些自大,這倒是事實!

冷君毅面向慕容襄,沉吟道:“兩國邊境已經安寧沉寂甚久,我卻是想不出來,這蒙傲為何會忽然來犯?”

“這個蒙傲國主怕是瘋了……”慕容襄隨口說道。

“不錯,他是瘋了!”風禦庭介面道,並在心中補上一句,他是為你瘋了!

見眾人的目光齊齊望向自己,他歎了口氣,淡淡說道:“我也沒想到,這回去蒙傲,竟然能夠順利到得滄瀾城……”

“滄瀾?蒙傲的都城?”冷君毅吃了一驚。

“不止如此,我還喬裝混進蒙傲皇庭,在那國主的寢宮之中呆了兩天兩夜……”說到這裡,不禁蹙起眉頭,一陣苦笑,若非如此,自己怎麼可能看到,那個變態男子對襄兒的癡狂與野心!

“寢宮?”慕容襄瞥他一眼,見得那清淡笑容,挑了挑眉,冷笑出聲:“那國主的妃嬪一定長得很美吧?倒是讓你流連忘返了!你是不是被人家的美人計弄得昏了頭,才中了對方的暗算?真是活該!”虧得自己還在為他擔心,原來他是身處溫柔鄉中不能自拔,實在可惡!

“胡說!我是那種見一個愛一個的人嗎!我還不是因為……”風禦庭面色一整,正色說道,見得她似嗔似怒的神情,忽然心有所悟,這個襄兒,會是在吃醋嗎?一時間,心中狂跳,竟是眉開眼笑,喜不自禁。

“你傻笑什麼?”慕容襄見他話說一半,忽然換怒為喜,不禁疑惑道。

風禦庭卻不再理睬他,轉向紀宣,溫文說道:“紀兄弟,我內衫之中有個暗袋,裡面有一個畫軸,請幫我取出來,給你家公子看看!”

“是!”紀宣得令,在先前隨意剝離的一堆衣物當中,拾起那帶血的衫,摸索一陣,取了匕首在上面一刺一拉,從中取出一個油布包來。

他望向側躺在榻上的風禦庭,見後者微微頜首,便放在桌上,輕輕展開。

只見裡面是一個卷的短短細細的畫軸,以及一個小巧輕薄的錦盒。

“這個畫軸,就是這回蒙傲發兵的原因,你們自己看吧!”風禦庭幽幽歎息。

裝神弄鬼!什麼勞什子玩意?

慕容襄輕哼一聲,大步過去,在紀宣手裡接過那畫軸,一把展開!

“咦,這不是……”一眼看去,卻是滿帶困惑,怔怔出神。

幾乎同時,其餘幾人都將那畫軸上的圖像看得清清楚楚,除紀宣低叫出聲之外,冷君毅與莫若塵都沒有說話,均是臉色鐵青,怒火中燒!

——那畫軸之上,卻是畫著一名俊美少年,如墨長髮隨意披散在柔弱的肩上,全身僅以輕薄絲綢裹住私處,一身玉脂雪膚,如晶瑩細緻的白瓷,絢麗呈現,一雙璀璨美目斜斜瞟過來,帶著說不出的挑逗與蠱惑的神情,性感得要命!少年既有男子的昂揚體征,又有著女子的嬌柔神態,近乎完美地糅合在一起,顯出一種震撼人心的中性之美,卻是美得令人心悸,美得勾人魂魄,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目,醉生夢死,欲罷不能!

畫中少年的面容五官,除了當事人之外,這個世上,沒有誰比這一屋子男人更為熟悉了!

“你們這樣的神情,和我當日簡直一模一樣,我想如果換作是你們身處當時的情景,遭遇並不見得比我好多少!”風禦庭經歷過一次,已經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淡淡說道。

半天,眾人才恢復正常神態,望向慕容襄,神情皆是尷尬不安。

“看什麼看,我的相貌身材比起這畫像,不知好到哪裡去了!”慕容襄俏臉血紅,胡亂嚷道:“哪個不知死活的傢伙,亂畫我的畫像,侵犯我的肖像權,若是換個朝代,我一定要告到他傾家蕩產……”

“子非!”冷君毅輕咳兩聲,這個小人兒,真是氣糊塗了,盡說胡話!他轉頭望向風禦庭,點頭道:“不錯,若是換作是我,我也會震撼當場,全無防備……風公子請繼續說,我等願聞其詳!”

風禦庭看了眾人一眼,平靜回憶道:“兩天兩夜,我一直躲在那國主的龍床附近,噤聲屏氣,希望能夠探聽到一些有用的情報……”說到這裡,瞟了一眼慕容襄:“你要不要回避?”

“我又不是小孩子,回避什麼!”慕容襄擺了擺手,心道,不就是寵倖妃嬪嗎,大不了生龍活虎,連續作戰,有什麼了不起!

風禦庭沒想到她會這樣說,自己倒是有些脹紅了臉,苦於不能動彈,趕緊使個眼色給冷君毅。

“子非,忙活這一陣,我們都累壞了,可以讓蒲管家先給大家弄點吃的來不?”冷君毅會得意來,趕緊推她出門去,一邊走,一邊在她耳邊低語道:“有你在場,大家都不好意思,你先出去歇下,等會我單獨跟你說,好不?”儘管如此,對於這回避一事,倒是有些不以為然,這個風禦庭,恐怕並不知道,眼前這個小女人,並非普通女子,而是經綸滿腹,見多識廣,上回那個石女又不舉,已經讓自己笑噴;這次還不知會出現些什麼奇思怪論,不過,出於私心,他倒是寧願自己單獨說與她聽!

慕容襄的眼光一一在眾人臉上掠過,呵呵,這些男子的臉皮倒是比自己還薄!

不過也好,先前在馬車之上照顧風禦庭,不小心沾了些血污在身上,正好回房去換下衣衫,等他們在這裡商量,等下聽下彙報就好。

再說,就算冷君毅屆時有所保留,自己還可以問若塵,只要她開口要求,他自然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好,我先回避,你們慢聊!”她看了眾人一眼,抓起桌上的畫軸,嘻嘻笑道:“這個東西,我先沒收了,免得流傳出去,這大街小巷的姑娘媳婦,會將我生吞活剮!我這身體,自然是吃不消的……”

眼見她取了畫軸,走出房門,屋內一片寧靜。

好半天,風禦庭才收起好笑的神情,開口說道:“那畫軸之上,有些痕跡與味道,子非沒有注意到,但是我想你們幾個應該不會陌生,我一路快馬加鞭往回趕,實在沒有時間,去處理這齷齪的印記……”

“這個蒙傲國主,似乎有舊傷在身,不曾出門上朝,只傳召大臣在寢宮之中商議朝事……莫侍衛,你與他交過手,應該對他有一些瞭解——這個男人,精力過人,兩日兩夜,不論是寵倖妃嬪,還是自行苟且,一直叫著一個人的名字,一個單名,叫得含含糊糊,不甚清楚, 都是後來悄悄看到畫軸,才明白過來,他喊的是……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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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愛不愛我

“子非,子非……”

聲聲叫喚,總算將手持卷宗,一臉沉思的少年喚醒。

“陛下,你叫我?”慕容襄抬起頭來,溫文問道。

“別太辛苦了,這些奏摺,不是一日兩日就能處理完畢的,來,先歇息下!”一身龍袍的軒轅霽雲湊了過來,坐到她的身邊,雙手伸了過來。

慕容襄面上一紅,她哪裡是在憂心國事,只是在擔心府中那人的傷勢,想得出了神而已:“多謝陛下關心,臣不用歇息。這時辰已經不早了,臣還須將這幾本摺子大致看完才行!”

借著伸手去端案上茶杯之機,不動聲色抽回被他握住的小手。

“不是說過了嗎,不要叫我陛下,也不要叫我皇上,叫霽雲!”見得被她疏遠,軒轅霽雲甚是不悅,不滿叫道。

“皇上,君臣有別,子非不敢!”慕容襄正視著眼前的男子,不過短短三個多月而已,他已經收起過去的風輕雲淡,專心朝事,勤政愛民,雖然還稍顯青澀,但是假以時日,他會是一個好皇帝!先皇與太子殿下在泉下有知,也會為他感到欣慰!

但是,這樣的他,漸漸變得陌生起來,他是君,她是臣,此間的距離,卻如天塹鴻溝,不可逾越。

“什麼君臣有別?”他瞪著她,想起今日在朝堂之上的情形,忽有所悟:“子非,你是不是在怪我,對於你和侯爺的提議,沒有完全採納……”

“皇上聖裁!”慕容襄輕哼一聲,便是不再作聲。

自己與傅泰的提議,不為別的,正是因為風禦庭帶回來的消息,那蒙傲進犯一事,雖然現在兩國邊境暫無戰報傳來,但是未雨綢繆,總是不錯,現時派駐朝中大將赴邊回防,卻已是迫在眉睫!

不想,軒轅霽雲竟然不予採納,只派了兵部兩名普通將領,前往協防,實在是匪夷所思,朝中上下,一片不解之聲。

“子非,想必你也聽說了,二哥在東樾封王之後,一心為政,如魚得水,深得當地百姓愛戴之事吧?”看出她的不以為然,軒轅霽雲忽然說道。

“皇上在懷疑什麼?”慕容襄心中一驚,這東樾緊鄰蒙傲邊境,怪不得他不肯派駐傅泰或是冷君毅前往,這兩人,一個曾經在朝堂之上公開支持軒轅坤曄,一個卻是一直與軒轅坤曄交好的亦師亦友!一旦與之聯手,再加上朝中被生生按下的舊勢力,內憂外患,邊境便是愈加艱難!現時正是新皇即位,朝局並不安穩,他有此顧慮,也是正常!

“你覺得呢?”軒轅霽雲見得那絕色小臉之上陰晴不定,甚是好笑,這個子非,不知在胡思亂想什麼,不過,一說起朝中之事,他便是一下子來了神采,那樣光彩奪目的神情,令得自己心潮起伏,實在慶倖自己沒有拒絕這個位置,能夠以這樣的身份來時常留他在身邊!只是,這樣的相處方式,越來越不滿足,越來越覺得不夠,想要更多……

慕容襄沒有注意到男子眼中的深意,對於這樣的安排,頗不贊成:“攘外必先安內,原本無可厚非,但是皇上這樣的部署,卻顯得缺失擔當!”

軒轅霽雲聞言,長長歎氣道:“天底下,也只有你,敢這樣說我!可是子非,我的性情,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我原本無意皇位,是因為……因為一些無法言明的理由,才沒有拒絕先皇的遺詔。對於二哥,我一直都是心懷歉疚的,他若是能夠解開心防,勤於政事,我便是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對他設防!”

的確,這溫潤如水的三殿下,也不可能一下子變成一個暴虐多疑的君王!但是,這樣做的目的,卻是為了什麼?

慕容襄蹙眉不語,只聽得他繼續說道:“二哥的性格,一向是爭強好勝,好愛面子,特別聽不得身旁之人多言,這回前去東樾,帶去眾多幕僚同仁,這些人,一心擁他為帝,若是存心慫恿,我卻是不敢想像……目前蒙傲進犯之事,局勢尚未明朗,我遲緩派駐大將過去,一來不給二哥任何紊亂心思的機會,二來也好因為邊境戰事危急而激發他的鬥志,我希望,如果真有戰事,我們兄弟倆,應該是並肩而立,共禦外敵!這也是父皇一直以來的心願!”

這一番話,說到最末,卻是鏗鏘有力,氣勢猶生,直把慕容襄聽得心潮澎湃,想也不想,一掌拍在他的肩上:“我就知道,你不會變的,你一定會是個好皇帝!”

軒轅霽雲身子一震,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含笑看著她:“子非,答應我,做我的丞相,與我指點江山,共創盛世!”

“這個嘛,我最近身體不好,以後再說,以後再說!”慕容襄嘻嘻笑著,連連擺手,舊事重提,已經不知是多少回了,幸好自己有殺手鐧——這羸弱的身子,確實不堪重負!

雖然每次都搬出這個理由,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但是偏偏在他那裡,一說就奏效,每回總是賞賜一大堆滋補物事,然後急急勒令她回府休息……

唉,這個皇帝,心腸真是太好,卻不是件好事!

又看了會奏摺,兩人商議一陣,眼見天色已晚,這才起身告退。

軒轅霽雲依依不捨送到宮門處,忽又一把將她拉住,低聲說道:“子非,要不就不回府了,今晚就在我的寢宮歇息吧……”

“皇上,君臣有別!再說,臣睡覺一貫認床,一換地方就會失眠!”慕容襄又驚又急,不住擺手,連連後退。

“子非……”軒轅霽雲還要再勸。

“皇上,太后請皇上移駕坤甯宮!”一名小太監正好過來稟道。

慕容襄趁此機會,抽手行禮道:“臣先行告退!”

一待他微微頜首,便是一步不停,急急離去。

回府之時,已經是華燈初上。

剛到門口,尚未下車,就聽到簾外傳來聲音:“子非!”

冷君毅一身朝服,躍上車來,掀開車簾,一把將她拉出車廂,攙扶下車:“我等你好久了,怎麼才回來?”

“還不是皇上,差點不准我走……”一想起那堆積如山的奏摺,便是頭痛,轉頭看他一眼,問道:“你什麼時候過來的?有事嗎?”

“沒事,就是過來看看你!皇上他……”他欲言又止。

慕容襄搖了搖頭,道:“我又提了,沒用,反倒是被他說服了,在事態尚未明朗之前,就先這樣吧,你繼續勤勉練兵,做好一切準備!”當然,出於私心,卻是不願他帶兵離京的!

“不用你說,這個是自然!”

望瞭望門口,不知什麼時候,若塵已經將馬車駛了進去,她一拉他的大手:“走吧,耽誤這許久,我都餓了,不知府中的晚膳準備好了沒有?”

冷君毅沒有動,對她歉意笑笑:“今天是我爹的忌日,我答應了小妹,早些回府,一同拜祭……我這就回去,你自己進去吧!免得我到時又捨不得走了!”伸手撫下她的頭髮,喃喃說道:“希望明年的今日,你能夠跟我一同在府中拜祭先人……”

慕容襄聽出他話中的含意,心中一動,卻見他朝著自己深深看上一眼,放開大手,終是轉身上鞍,策馬離去。

明年今日?

她哪裡有這麼大的本事,一年之內,就能夠解決所有問題,與他雙宿雙飛!

這個難度實在是太大了!

立在原處,苦笑一陣,這才轉身進府。

“咦,冷將軍怎麼走了?我這酒都倒好了的,就等少爺跟將軍上桌了!”小綠站在桌前,捧著酒壺,疑惑道。

“我說你這有身子的人,還在瞎忙活什麼?紀宣,你就不來管管?”慕容襄口中嚷著,隨手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道:“冷將軍沒這口福,我來幫他嘗嘗這酒,咦,怎麼沒啥酒味呢!”不僅沒酒味,反倒是有股子難得的清香,酸酸甜甜的,很有些爽口!

“公子!”莫若塵站了起來,蹙眉看著她的動作,無奈身在對面,待得飛身過來,慕容襄已經又飲了一大口,尚在回味之中。

蒲管家端了熱氣騰騰的菜品進來,眼見她端個酒杯,嘻嘻笑著,身邊是一臉擔憂的莫若塵,不禁叫道:“壞了,忘了給公子說,這個酒是欽善齋新近釀成的果酒,喝著無恙,幾個時辰之後,後勁大著呢!今日專門給冷將軍準備的,沒想到公子反而先嘗了……”

莫若塵聞得此言,伸手奪過少年手中的酒杯:“公子坐下吃些菜,我這就去廚房準備些解酒湯來!”

“不用,不用!這麼緊張幹嘛,我現在清醒著呢!”慕容襄笑著坐下,取了筷子,遞給他:“還愣著做什麼,坐下吃飯,難不成還要我喂你?”

莫若塵怔了一下,見她一臉堅持,也不再拒絕,挨著她坐下,端起碗大口吃起飯菜來。

“對了,風公子……”忽然想起那受傷之人,轉頭望向紀宣。

“已經將飯菜送過去,風公子胃口不太好,只隨意吃了幾口,就命人撤下來了。”紀宣如實稟報。

胃口不好?都平安回來了,還在憂心什麼!

在她府中,卻還耍什麼少爺脾氣!

揮了下手,道:“沒事,我等下過去看看他便是!”

晚膳過後,回房洗了把臉,換下朝服,隨意套件外衫,這才慢慢踱了出來。

走到房門前,但見昏黃的燈光從窗口透出來,淡淡一笑,這傢伙,還沒睡呢!

伸手過去,剛要推門,一陣冷風吹過,臉上一涼,頓時生出幾分清醒,自己在發什麼酒瘋?這夜深人靜的,還去看他作甚!難道還嫌這局面不夠混亂嗎?

轉過身來,正欲離開,忽然聽得房中咣當一聲,似是撞倒了什麼物事,然後便是一聲低低的呻吟。

“你,怎麼了……”情急之下,一把推門進去,幾步奔到床前,眼見男子伏在床邊,大半身子都掛在外面,卻是伸手去夠地上的物事,趕緊將他拉起來:“你做什麼!”

呀,他好重,整個身軀都倚在自己身上,簡直有些吃不消!

風禦庭抬起頭來,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大力喘息一陣,方才說道:“你這個沒良心的小東西,總算來看我了!”

她沒良心?虧得她在朝堂之上都是走神惦念他的傷勢,幾下用過晚膳把碗筷一扔就過來看他!卻被他這樣埋怨……

這話,說得真是有失公道!

“我怎麼沒良心了?我……”瞪他一眼,瞧見那清亮的雙眸,將申辯的理由又咽了回去——這個男人,詭計多端,說不定在詐自己的話呢,懶得跟他多說!

“怎麼不說了?平日裡不是那般能能言善辯,伶牙俐齒的,一下子轉性了?是被他調教的嗎?”這一開口,起初還是帶著戲謔的成份,但是說到最後一句,已經是劍眉緊皺,咬緊了牙關!

“喂,你幹嘛抓這麼緊,放開!”大手抓在她的皓腕之上,力氣大得嚇人!

“你說,那日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你們是不是已經,已經……”見得那近在咫尺的絕美容顏,終於控制不住,低吼出聲,心中悲憤欲絕。

“風禦庭,你個瘋子,好痛!你放開我!”慕容襄只覺得自己的手快被他抓斷了,使勁掙扎著,卻是無濟於事,根本掙不開他的鉗制。

“你的痛,比不上我心中之痛的萬一!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的襄兒,卻與別的男人歡好,怎麼可以這樣殘忍!

眼眸之中憂鬱得快要滴出水來,企望著她,等待著她的回答:“我要聽你親口說出來,你們,你們是不是已經……”

已經什麼?已經與冷君毅有了肌膚之親?

呵呵,再是神仙之姿的男人,內心深處都有著處女情結!

但是,是與不是,都已經不關他的事!

慕容襄來不及多思考,手腕之上的劇痛,讓她氣急敗壞叫道:“對,就是你看到的那樣,我與他,已經上了床!他對我真是溫柔得不得了,又憐愛又呵護,哪像你這樣,只會用暴力,簡直是野蠻人……”

話未說完,手腕上的力道驟然一松,但見他垂下手臂,軟軟靠在床柱上,臉色慘白,瞪視著她,從喉嚨中擠出字字句句:“你就那麼迫不及待將身心交給他?就在我遠赴蒙傲,出生入死的時候?哈哈哈……襄兒,你真是對得起我!哈哈哈……”那一聲聲冷笑,在屋中回蕩著,卻是寒徹心扉。

“我……”忽然有些後悔,看樣子,自己是深深傷害了他,不知為何,心中並不輕鬆,反倒有絲絲的痛,朝著全身各處蔓延著。

正是手足無措之際,忽然聽他啞聲喚道:“襄兒,我再問一句,你說實話,你現在,還愛不愛我,哪怕只有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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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酒後亂心

夜色朦朧,一彎明月,上得柳梢頭。

廂房之中,卻是一片靜寂。

床榻之上的男子,與立在床邊的少年,對峙著,直直相望。

“你到底還愛不愛我?愛不愛我?”他的聲音是那樣沉痛,那樣悲傷,讓她的心也跟著一落千丈,有著越來越多的刺痛感。

為什麼會這樣?

自己不是已經打定心思,跟了冷君毅嗎?

為什麼一看到他受傷,一聽到他傷心,竟然會心痛得難以複加!

她不想做牆頭草的,真的不想!

但是,這一回,她那麼理性的人,為什麼總是割捨不下!

有絲頭痛,更多的,則是心頭火辣辣的灼燒感,好生難受!

握緊了拳頭,終於低喊出一句:“你聽清楚,我,不愛你!”忍住那奪眶而出的淚,大步朝門口奔去!

他完美如斯,情深似海;而她,又自私又懦弱,根本不配擁有他!

就讓他恨她吧,恨過之後,也許就是淡忘,是永不記起!

恍惚間,腳步虛浮,似乎踩到什麼物事,就這樣,軟軟地,一跤撲了出去!

“襄兒!”正在沉浸在傷痛之中的男子,忽見她驟然著地,伏在地上一動不動,一時情急,從床榻之上跳了下來,撲到她面前,伸手相扶:“摔倒哪裡了?你有沒有事?”

“我……我沒事!這,是什麼……”慕容襄撐起身子,慢慢從地上坐起來,纖手伸出,從身邊不遠處撈起一個小巧的錦盒來——這就是方才進門之時,一眼瞥見他伸手去撿的物事,兩人說話間,竟是將它給忘了,不想卻讓自己給絆了一跤!

“別打開!”風禦庭面色一變,咬牙切齒道,剛才大力跳起,扯到傷處,還動了真氣,後肩與背心一陣疼痛,令得他咬緊了雙唇,額上有冷汗溢出!

慕容襄手指撫上盒沿,冷眼看他,什麼稀奇古怪物事,為什麼不准她看?

“哪個姑娘媳婦送你的定情信物不成?為何不能打開?”心頭隱隱生出陣陣怒氣,不是說愛她嗎?這遮遮掩掩的,算作什麼!

“隨你怎麼想!你既然不愛我,就不用看了!幫我扔了它!”他見她沒事,別過臉去,忍住疼痛,緩緩撐起身軀,欲朝床榻處走去。

“扔就扔,有什麼了不起!”她站起身來,一步踏出,隨手扔出窗外。

風禦庭聽得聲響,猛然回頭,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怒火中燒:“你這個狠心的女人,叫你扔,你就真扔?!難道給我留一點點念想都不行嗎?”說著,面色發白,便往窗口撲去!

“喂,笨男人!你不是那麼厲害嗎?哪只眼睛看見我真扔了?”慕容襄哼了一聲,朝他攤開手掌,錦盒完完整整躺在其間——話說她不過是使個障眼法,隨手扔了只茶杯蓋出去,值得那麼著急嗎!

“你……”風禦庭松了口氣,伸手來接。

眼見那大手過來,她卻小手一收,讓他撲了個空!

“什麼好東西,我先看看……”見他方才如此緊張,大吼大叫的,心中泛起絲絲酸意,難道真是別人送他的定情信物嗎?

一咬牙,手指伸出,撥開盒蓋,低頭一瞥之下,卻是目瞪口呆!

怎麼會是這幾樣東西?

盒中,是一個信箋疊成的方勝兒,一個小小的帶著墨蹟的紙團,以及一方素色手帕,每一樣,都是那般眼熟!

“這是……”怔怔望著眼前的男子,內心狂亂,不堪重荷!

天啦,這都是她給他的物事,離開清平山莊時給他留下的書信,在自己廂房中隨意寫就的字句,在布衣會館重逢時給他擦臉的手帕!

他竟然以這樣的方式珍藏著!保護著!

“在我心中,這就是你給我的定情信物……”風禦庭大手過來,拉住她的小手,低低說道:“我一直貼身藏著,想你的時候,就取出來看一看,聞一聞;被蒙傲士兵追趕的時候,懷揣在胸口,心裡就有了逃生的信念,我告訴我自己,必須活著回來見你……”

“襄兒,你知道嗎?我好後悔,真的好後悔,當日在北錦的時候,沒有向你表明心意!那時我一心復仇,總覺得等到大事了結的時候,再說也不遲,我都已經吻過你,我們已經這樣親密,你給我的信,疊成那樣奇怪的形狀,一定也是別有深意的,是不是?我好後悔,因為那些所謂大事,我們總是聚少離多,總是匆匆而別! 太自以為是,總是那樣篤定,你會等到我完成一切,解決好所有問題,然後再回來找你,再不分開!可是,萬萬想不到,你竟然會跟他……”

有水滴落在手背上,冰冰涼涼的,不知是他的,還是自己的眼淚!

“你每次冷落我,趕我走,我心裡都是恨得要命,也真想過不再見你……可是,到了最後,總還是忍不住,又厚著臉皮回來找你,求你!——真沒想到,我風禦庭這輩子,竟會有如此下賤的時候!可是,這樣的懇求,你還是不屑一顧!拒人於千里之外!你這狠心的女人,可惡的女人,你的心真是石頭做的,又冷又硬!你知不知道!”

“是,我狠心,我可惡,我一無是處,我什麼都不能給你,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終於控制不住,嗚咽出聲。

是她錯了嗎?自以為舍了他,便可以不受傷害,可是感情的事情,怎麼抵擋得住,這潮來潮往,洶湧澎湃?

隨著一聲幽幽長歎,大手撫上她的雙肩:“因為我愛你,不管你怎麼對我,我都是心甘情願……”瞥見她不安的神情,感受到那僵硬的身子,心中一痛:“襄兒,告訴我,你要怎麼樣才能明白我的心,真要我把它挖出來給你看嗎?”胸中一陣氣血翻湧,被他強自壓了下去,面色卻是更加蒼白,一絲血漬亦從唇邊溢流而出!

慘笑一聲,大力扯開自己的胸襟,露出淺麥色的堅實胸膛,兩指併攏,如利劍般,抵住那光潔的胸口:“要嗎?我的心,已經被你傷得千瘡百孔,你要看嗎?要看嗎……”瞪視著她,口中湧出更多的鮮血,眼中的神采逐漸渙散,整個人便是搖搖欲墜!

“啊,你,你流血了!怎麼會流血,是不是內傷發作了?身上哪裡痛不?”慕容襄一瞥之下,險些魂飛魄散,張開雙手將他一把抱住:“別再說話了,躺回去歇息下!”

用盡全身力氣,好不容易將他扶回床榻,坐了上去,衣袖趕緊湊上去,幫他擦去唇邊的血漬:“你別嚇我,趕快自己調息下,不要再吐血了!若塵說過你內力強勁,一定可以自行運功療傷的,是不是?怎麼回事,怎麼還在流血?風禦庭,你別嚇我!千萬別嚇我……”

他的舊傷復發了,是不是?他會死嗎?會死嗎?

眼見那血漬流淌不止,男子的雙眼也是疲憊閉上,小手按在他心口之上,竟是一片冰冷!

他要死了?是不是?

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被她這麼一氣,吐了那麼多血!

天哪,他要死了,活不成了!

不禁悲從中來,伏在他身上,失聲痛苦:“你不要死!我不准你死!你聽到沒有?不准你死啊!你死了我會開開心心去嫁人,你死了我便真會將這身心都給了別人,你死了我……”後面的話,已經傷心得沒法再說下去!

怎麼辦?怎麼辦?

腦子裡一片空白,渾身的力氣瞬間被抽離,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楚鋪天蓋地襲來,強過這兩世所有傷心絕望時刻的總和!

不要,不要死,不要讓我後悔!

風禦庭,我不許你死,不許!

淚眼朦朧中,只覺得一隻冰涼的大手顫抖著撫上她的頭髮,輕輕摩挲著,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傻丫頭,我還沒死……我那麼捨不得你,沒那麼容易死呢!我死不成,你會不會覺得失望?”

修長的手指溫柔拂去她臉頰上的淚珠,可是,舊的一去,新的又從眼眶之中冒了出來,連綿不斷。

“別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都碎了,寶貝!”風禦庭喘了口氣,大手一伸,將她的身子攬入懷中,喃喃道:“你是為了我而哭麼?我不是已經墮入地獄了麼?不是已經萬劫不復了麼?怎麼還會有這樣的運氣,讓你為我傷心流淚?老天,讓我此時流盡鮮血,立時死掉,我都願意……”

“不要胡說,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的,我要人為我好好活著……”小手抱住他窄窄的腰身,聽著他狂亂的心跳,胸中有什麼東西一下子崩裂開來,如花燈節那夜眩美的煙花,升騰,綻放,散發,彌漫於五臟六腑間,滲透到全身各處每個毛孔之中!

這種感覺,是那樣熟悉而又陌生,不是愛,又是什麼?

老天,她愛他,一直都那麼愛他!

她曾經深深愛過這個男人,時至今日,依然愛他!壓抑得那樣辛苦地愛他!

眼前的男子,讓她愛得癡狂,痛得絕望,她怎麼捨得將他再推開,把他讓給別的女人?

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誤會,這錯過的愛情,難道不能夠再找回來嗎?

可是冷君毅怎麼辦?他對自己也是一往情深,呵護備至!

若是傷到他,她也不會原諒自己!

怎麼辦……

愈想便愈是頭痛,整個腦袋都似要炸開,情不自禁秀眉緊蹙,呻吟出聲:“哎……頭……好痛……”

使勁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那脹痛的感覺絲毫未減,反倒是愈演愈烈!

怎麼回事?那果酒的後勁上來了嗎?不要怎麼會忽然頭痛欲裂?

見她好生難受的樣子,風禦庭又驚又急,趕緊將她整個身子抱起,輕輕放平在榻上,伸手出去兩人的鞋子,做完這些動作,喉中險些又是一口腥甜湧出,閉上雙眼,喘息好一陣,才漸漸平息下去。

“襄兒,你怎麼樣?怎麼會頭痛?其他呢,哪裡還痛不?”強忍住不適,俯身下去,盯著那微微泛紅的俏顏,緊張問道。

慕容襄沒有說話,只抱著頭,蜷起身子,好半天,才低低說道:“沒事,我晚膳時喝了一點酒,頭有點暈,躺下就好了!”

原來是喝醉了!這個不勝酒力的小東西!

風禦庭放下心來,伸出雙手,在她頭頂各個穴道處輕緩揉弄起來,隨著那力道的逐漸增強,痛楚卻是漸漸減弱下去了。

“好了,我好多了,你別累著了,自己調息下!”一旦好些,她便輕輕推開他的手,口中嚷道。

風禦庭點了點頭,拉過薄被搭在她身上,自己盤腿坐好,自行運功調息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方才重新睜開雙眼,稍一運氣,感覺好了很多,周身也是清爽了不少。

“襄兒,你怎麼樣?”見得她臉色潮紅,雙眼微閉,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不禁有些擔心,她向來不擅飲酒,這宿醉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的!

慕容襄已經睡著過去,被他搖了幾下,又迷迷糊糊醒轉。

“哦……”星眸半睜,瞧得一張俊朗得要命的男性面孔湊到跟前,覺得身上軟軟的,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心中卻是一陣燥熱,只覺得胸口又緊又悶,異常難受!

“禦庭,禦庭……”一聲接一聲喊著心底的那個名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說什麼。

頭重腳輕,心思飄飄蕩蕩,什麼都不去想,卻仿佛數不清的物事齊齊聚集腦中,擠成一團……

“襄兒,我在,在這裡,你想要什麼?你說出來……”老天,她現在的樣子真是迷人,殷紅如血的俏臉,粉嫩柔美的櫻唇,微微扭動的嬌軀,無一不讓他覺得心慌意亂,熱血沸騰!

怎麼辦?他該拿她怎麼辦?

送她回房去?兩個人難得單獨相處,又是鴛夢重溫,殺了他都捨不得!

讓她繼續留在這裡?溫香軟玉,共處一室,他卻自認為沒有這個定力,可以做到風輕雲淡,坐懷不亂!

苦笑一聲,大手撫上她滾燙的小臉:“傻瓜,你倒好,沒事亂喝酒,卻來考驗我,折磨我,你倒說說,我應該怎麼辦?”雖然有傷在身,可是他自認為還有那個能力,將她吞進肚中!

慕容襄正在燥熱之中,卻覺臉上頓時清涼無比,好生舒爽,不由得小手過去,在那大手之上盡情撫摸,滿足歎息。

“讓我看看你的手……”感覺到那指腹上微微的粗糙感,他抬起她的小手,湊到自己面前,瞧見那處被箭尖倒刺戳破的細嫩之處,大為心疼:“都是我不好,襄兒……”望著她有些發愣的小臉,大口一張,將她那根纖長柔美的手指含在嘴裡,舌尖輕舔,溫柔呵護,火熱纏綿,曖昧得要命。

哦,剛剛不是清涼了一陣嗎?怎麼又熱起來了?

好熱,額上香汗淋漓,胸口已經不堪束縛……

每日都要綁那該死的布帶,真是欲哭無淚,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一個盡頭?

不要,她不要再綁這個東西了!

“我,難受……”她低呼一聲,趁得他怔忡鬆口之際,抽回濕潤的手指,雙手按在自己胸口之上,直直望著他:“這裡……難受……解開……幫我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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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撞破好事

什麼?她叫他幫她解那胸前的布帶?

風禦庭大氣不敢出,心怦怦亂跳,這個小東西,她知不知道這樣的話,足以讓自己大噴鼻血,死上萬次!

“乖,襄兒,忍忍就好了,我們稍微鬆開一點,但是不能解掉它,好不好?”他口中柔聲安慰道。

話是簡單,待得行動之時,這才發現,如果不脫掉她的衣物,如何能鬆開緊纏胸前的布帶?

“襄兒,你確定要我這樣做,並且願意承擔後果?”雙眸之中,已經快要噴出火來!

“要......要解開......”她都已經那樣難受了,這個人,還在唧唧歪歪磨蹭什麼!

不行的話,她就自己來,有什麼了不起!

小手在胸前亂抓著,摸索下去,一把扯掉腰帶,又收回手來,準備以同樣的方式去扯衣扣!

“等下,別扯了!要是扯壞了,明日沒法再穿!到時候別誣賴是我對你用強......”歎了口氣,認命地按住她的小手,將其放在她的身子兩側:“還是讓我來吧!”

這輩子,幾時做過這種事情?

幫自己心愛的女人脫衣,而且是只能脫,什麼都不能做,這到底是幸運還是倒楣?

眼睛一直瞪著她的頭頂,不敢移開半分,顫抖著雙手,伸手去解她長衫上的衣扣,一顆,又一顆,每解開一顆,心裡便是咯噔一下,未及完全解開,只敞開胸襟那一片,便予放棄,再去進攻那柔軟的裡衣,又是一顆接一顆地數著......

直到觸到那質地略微不同的布帶,穩住心神,長長吸了一口氣,將大手伸過去,沿著那束胸布帶一路摸索,縱是萬般小心,不經意間還是碰到她的玉背,那細滑柔膩的觸感,讓他一下子面紅耳赤,急急收回手指,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襄兒,我真懷疑,我還能不能把持得住......”喘息半晌,一咬牙,又伸手過去。

這一回,打定主意不受干擾,一下子摸到打結處,拉掉結頭,輕扯幾下,也不知應該是怎樣的尺度,才能令得她更為舒服一些,感覺倒是鬆鬆垮垮了,這才移開雙手,扯過被子,將她嚴嚴實實包裹住!

“呵呵,你是個笨蛋!膽小鬼!你不敢看我,是不是?”她迷亂的眼眸對上他的眼,咯咯笑著,花枝亂顫。

笑過之後,垂下眼簾,擁緊了被褥,打了一個並不矜持的哈欠:“我困了......想睡.....”

風禦庭瞪視著眼前睡意朦朧的佳人,咀嚼著她方才的話。

說他是笨蛋?哼,除了她,他這輩子還沒見過比自己更聰明的人!

還說他是膽小鬼?從來就沒怕過誰,連皇帝都沒放在眼裡,竟然說他是膽小鬼!

雙眼微微眯起,心中有絲絲的怒氣,難道她在拿她跟冷君毅比?卻說冷君毅哪點比他聰明了,哪點比他大膽了?不過是運氣好,先得到她......

想到這裡,心中又氣又痛,捧起她的臉龐,朝著那迷糊的嬌顏低吼道:“襄兒,記住,你是我的,是我的!之前是意外,我沒有辦法阻止,現在明白了你的心意,我便絕不會放手!今後,不准你再去招惹其他男人!你聽清楚沒有?”說完,想起那日撞見的情形,心念意動,大手伸過去,撥去她頭上的束髮玉簪,釋放出那一頭如墨柔長的青絲,大手從那順滑之中穿過,扣住她的後頸,將她更加貼近自己,以堅定不移的決心,獨佔到底的姿態,狠狠吻上那朝思暮想的櫻唇!

“哦......”紅唇有意無意,微微開啟,那火熱的長舌便堂而皇之伸了進來,在她芬香柔軟的檀口之中熱情攪動著,卷住她的粉嫩丁香,一路共舞!

“襄兒,我的襄兒,你怎麼可以這樣勾人......”天哪,那甜美甘冽的滋味,帶著淡淡的果香,醉死人不償命,真是深入骨髓,令得自己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舒暢無比,這一輩子,下輩子,都是沒有辦法放開!

慕容襄迷糊之中,感覺有人吻著自己,越來越深入,越來越炙熱!

他是誰啊?怎麼一吻上自己,就覺得那樣激動,那樣熟悉,整個身心都在顫抖!

身下軟軟的,有自家棉被的清香,這是在自己的廂房嗎?

難道她又在做春夢了麼?

“你是誰?是誰.....”她推了推他的胸膛,喃喃問道。

“風禦庭,你未來的夫君!”他好笑看著她,像只小貓一樣蜷著,直直縮進自己的懷中。抱著她的感覺,真是太過美好,唯一遺憾的,是那抵在兩人之間的棉被,讓自己無法直接觸及,那記憶之中曼妙動人的嬌軀!

仿佛聽清了他的話,慕容襄撅起小嘴,糾正他道:“你胡說,這個身子,都沒有洞房過,哪裡有什麼夫君......”

“你,你說什麼?”風禦庭一聽之下,頓時呆若木雞,待反應過來,一把將她緊緊摟住,狂喜道:“襄兒,你再說一遍,跟我再說一遍!即使是騙我,我也是真的開心!”

“說什麼呀?嗚嗚......”慕容襄攥緊粉拳,瞥他一眼,昏昏沉沉,有些分不清狀況,氣呼呼說道:“都怪那個風禦庭,陰魂不散的傢伙,忽然出現,破壞人家的好事!那麼多年都沒做過了,都想不起是什麼滋味了!可惡的風禦庭,下次看到他,一定閹了他報仇......”

聽得她越說越離譜,風禦庭就算身為男子,也是面色一紅,別過頭去忍俊不禁,大笑出聲:“好了,好了,別說了,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是我不好,破壞你的興致,改日親自給你補上,你想怎樣就怎樣,好不好?至於閹我報仇的事,這謀害親夫的行徑,襄兒怎麼能亂來玩笑?等你清醒之後,恐怕就捨不得了......”

“襄兒,襄兒......”見得那又自閉上的星眸,貼在她耳邊,低低喊道,心中滿足的不知如何形容!

“好吵,我要睡覺了!”慕容襄翻了個身過去,外間空空的,似乎覺得不妥,隨即又翻身過來,卻是更加貼緊了他的身軀,那溫熱的小臉,就在他的腰際,輕輕磨蹭著,臉上是迷蒙的笑意,這是什麼,濕濕熱熱的,不軟不硬,抱起來真是舒服!

真是要命!這個小妖精,這樣貼著他,想要他的命不是!

“今晚真要在這裡留宿嗎?難道你不怕別人說閒話?襄兒,你這思想,真是常人不敢想像......”喃喃低語著,眼中的寵溺,滿得已經快要溢出:“睡吧,寶貝,你這般放心我,我也保證不會欺負你,我們的第一次,一定要留到我傷好之後,好好愛你.....”

大手有在那嬌嫩的臉頰輕撫幾下,方才躺倒在床榻上,摟緊她的纖腰,滿足的閉上眼睛。

襄兒,他的襄兒!

千辛萬苦,終於還是得回她了!

心裡是滿滿當當的甜膩,歡喜得快要發狂!

睡吧,睡吧,有什麼風雨,有他為她抵擋;有什麼責難,交給他來面對,一力承擔!

......

清晨,天色剛濛濛亮,窗外的鳥叫之聲嘰嘰喳喳響起,卻是絲毫沒有喚醒床榻之上沉睡的人兒。

“襄兒,早安!”風禦庭坐在榻上,俯身下去,在那粉嫩的櫻唇之上輕輕一吻。

方才運功調息一陣,只覺得自己傷勢又輕緩了不少,身上的力道又回來了數分。

莫若塵說自己的傷勢若是調養得當,半月之內應該可以大致痊癒,這個莫侍衛,的確有幾分眼光,功力絕對還要高出自己一截,實在不可小覷!

這個男人,氣質沉穩內斂,不知為何,這一回見了,心中竟是隱隱生出不安.....

蹙眉思索一陣,尚不得解,正當心思飄渺間,忽聞房門之外傳來腳步聲,很是矯健,然後便是輕叩房門之聲,一個冷靜自然地嗓音隨之響起:“風公子,起身沒有?”聽這聲音,正是莫若塵。

“什麼事?”風禦庭淡然反問,並不正面回答。

“請問我家公子可在裡面?”昨夜公子一宿沒有回房,不用說都是來了這裡,如今趁著眾人還在外間收拾忙活,趕緊過來將他弄回房去,免得讓別人看見,影響公子清譽!

“你家公子宿醉未醒,有我守著她,你不必擔心!”看了看那紅暈未褪上的嬌顏,轉頭喚道:“莫侍衛,還得麻煩你幫你家公子去吏部告假,看這樣子,怕是要沉睡一整天了!”

莫若塵裡在門前。側耳傾聽一陣,果然聽得少年清清淡淡的呼吸聲,睡得十分香甜,歎了口氣,道:“請風公子悉心照料,在下這就去吏部!”說完,轉身就走。

公子對風公子那樣放心,自己還能說什麼,自然是順著他的意願了。

剛走到院中,迎面碰上小綠與紀宣急急過來。

“若塵,少爺怎麼不在房中,這被褥也是疊得整整齊齊,就跟沒動過似的.....”小綠挺了挺腰身,張口就問。

“昨夜公子在風公子房中秉燭夜談,商議朝事,一時興起,說了一宿話,剛剛才在風公子房中睡下了,我這就去吏部告假,你們也別去打擾他.....”身形一動,話聲已是飄遠。

“這個少爺......唉!”小綠一跺腳,把身旁之人嚇了一跳。

“怎麼啦?若塵不是說了嗎,少爺沒事啊!你還在著急什麼?”紀宣趕緊扶住她,問道。

“你幾時聽到若塵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了,這個理由,在他自己心裡都是站不住腳的!我們這個少爺,實在是個花心大少,真以為自己是男人啊,風流倜儻,自命不凡.....”

“好啦,好啦,少爺那麼有主見的人,自己能把握分寸的,我們那裡管得了她!你也就別激動了,小心肚子裡的孩子.....”紀宣又嘮叨一陣,扶著她往回走去。

慕容襄又睡了小半日,直到日上三竿,這才幽幽醒轉。

“若塵,什麼時辰了?怎麼不叫我?”伸個懶腰,努力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卻不是想像之中的那一張臉!

“呀,怎麼是你.....”眼見那人湊近自己,嚇得一下子坐起身來,啊,怎麼如此頭痛!

正疑惑不解揉著腦袋,忽見面前的男子睜大雙眼,直直瞪著自己的胸口,急促呼吸著,臉上的表情古怪得嚇人!

咦,幹嘛,這樣看她?

順著他的目光低下頭去,一瞥之下,險些昏過去!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已是衣衫半褪,胸前的布帶已經垮到腰際,瑩瑩嫩粉,幡然呈現,引人入勝,美到極致!

“襄兒,你一起床,便是如此勾引我麼?”儘管早已經隱約看到過,但是如今卻是真真正正呈現當前,令人渾身燥熱,血脈噴張!他的聲音,已經顫抖得不只是從哪裡擠出來的,眼裡已經不是火焰,而是摧毀一切的熔漿!

“啊——”慕容襄低叫一聲,雙手抱在胸前,嬌顏頓時血紅一片:“你還看什麼!走開啦!”

怎麼回事?自己怎麼會穿成這個樣子,跟他同處一室?還在做夢未醒嗎?

手腕伸到唇邊,張口就咬,卻是實實在在的疼痛!

那麼,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了?

昨晚自己不是過來看望他嗎?怎麼跟他滾到一張床榻上去了?

“襄兒,你這個樣子,好美.....”風禦庭長長舒了一口氣,儘量將聲音放緩,調節著氣息,漸漸恢復正常,身軀靠近,柔聲相詢:“別怕,我不會亂來,讓我幫你穿戴,好不好?”

“不,你別過來.....”聲音軟得要命,身上也好似嬌弱無力,忍著頭痛,漸漸記起一些零星片段,他吐血,她流淚,然後兩人和解,互訴衷腸.....

老天,她與他怎麼就一下子突飛猛進至此了?

望著面前之人那俊朗清逸的臉龐,明媚陽光般的笑容,慕容襄愣在當場,心思狂亂,手足無措。

風禦庭歎了口氣,忍住內心狂亂的衝動,大手伸過去,默默替她拉過衣襟,扣上衣扣。

正當此時,門外忽然傳來熟悉的雄厚嗓音:“......蒲管家,我知道你家少爺和若塵到吏部署事去了,我是來找風公子的,你忙活去吧,我自己進去就好了!”

冷君毅,他怎麼來了?

只聽得一聲門響,那高大雄偉的身軀已經站到門口,本是淡淡含笑,張口欲言,虎目掃過室內,頓時呆立不動,顫聲道:“怎麼回事?你們,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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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20:57:42
第三十八章  一筆勾銷

清晨的曙光從窗戶射進屋子,門前的男子卻覺得心中寒冷透徹,整個人如同掉進了冰窟窿,渾身的血液都已經被凍成了冰渣!

“予非,你怎麼,怎麼會在這裡?”悲憤的聲音狂喊而出,眼神是那樣不敢置信,心中是那樣震驚憤怒!

方才進門那一幕,雖然是隨意一瞥,確實看得清清楚楚,自己深愛的女子,滿面紅霞,嬌豔欲滴,斜斜靠坐在榻上,那個俊朗不凡的男子,正在溫柔地幫她扣著衣扣,穿衣系帶!

昨夜,他們兩人,竟是睡到一張床榻之上......

這樣的事實,卻叫他,如何去面對,如何去承受?

“我......”慕容襄垂下頭去,不敢看他痛心疾首的樣子,作業自己喝醉酒是事實,與風禦庭同床共枕是事實,此刻被捉姦在床也是事實,雖然這事態發展並非出於本意,但絕不是強迫,卻是自願,已經沒有辦法抵賴!

眼見她一臉心虛的模樣,冷君毅只覺得自己的心被生生撕裂,破碎成兩半!

狂怒之下,轉頭朝向床頭端坐的男子,大步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胸襟:“風禦庭,你這個偽君子!予非如此待你,好心救你回府治傷,你卻是恩將仇報,恃強淩弱,欺負她一個柔弱女子,你到底還是不是人?”

一時間,怒氣衝天,鐵拳揮出,眼見就要朝著那俊臉之上重重打去!

“君毅!不要!”慕容襄急急喊出,從床榻之上撐起身子,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嗚咽道:“不關他的事!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

“你,你竟然這般袒護他......”冷君毅氣得渾身發抖。

慕容襄無言以對,眼淚奪眶而出,又冰又涼,不住滑落。

“襄兒!你走開,讓我來跟他說,我來解決!”風禦庭見嘚她難受樣子,心中大痛,直直朝向那憤怒的男子:“冷君毅,我與襄兒是真心相愛,對她,我絕不放手!時至今日,沒有什麼能夠把我們分開!你罵我,打我,怎麼樣都行,君子不奪人之好,希望你氣過之後,能夠體諒,能夠成全!”

“體諒?成全?予非,他說的可是真的?你是自願跟他在一起,而不是他強迫與你......你說話,說話啊......”冷君毅雙眼瞪視她,已經快要冒出火來,雄渾的嗓音亦是變得沙啞嚇人,胸中有著不可遏止的怒氣與心痛:“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

“是,是我自願的!我不知廉恥,我卑鄙下流,我是個壞女人,你打死我,你打死我吧!”慕容襄哭喊道,老天,她做錯了什麼,竟然這樣懲罰她,將她陷於這樣痛苦混亂的處境之中!

經過昨夜,那柔情似水的情景,對於風禦庭,她已經沒有辦法放開,那樣深沉執著的愛,得之,確是來之不易,怎能不緊緊抓住!好好珍惜!

可是,冷君毅,這個男子,對自己也是一往情深,兩人一路相攜走來,不是說分開就能分開的,如今見得他傷心苦楚,她的心也是碎成一片一片!

誰來告訴她,她該怎麼做?該怎麼做?

珠淚如雨點墜落,卻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惹人心碎!

“襄兒,別哭,別哭,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我當初就不該離開你,現在更不應該回來煩你,可是我捨不得,真的捨不得......”風禦庭攬住她的肩,閉上眼,真情流露喃喃做聲:“失去你,生不如死......”

“那麼我呢,就憑他一句生不如死,就可以將我們之間的情分一筆勾銷嗎?如果,那些,可以算作是情分的話!”冷君毅啞著聲音喊道:“予非,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麼殘忍,一夜之間,便將我從天堂,又一次打進地獄,難道這一回,便是永生不得翻身嗎?”

“襄兒,別哭,愛一個人不是過錯,你無須自責,讓我來承擔這些......”風禦庭的聲音響起。

“予非,我不在乎你與他怎樣!我只想問你,你到底愛誰,說出來......”冷君毅低低吼道。

“我......”兩人的深情告白,痛苦呢喃,字字句句,都像是世上最鋒利最尖銳的針,一次又一次戳進她的胸口,刺在她的心上!

心裡好痛!好痛!

對不起,對不起,她也不知道會弄成這樣!

對於這兩個男人,是情是愛,孰輕孰重,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無言以對,沒臉再見!不論放開誰,選擇誰,心裡都是難過得要死!

這樣的心情,進退兩難,一步走錯,便是萬丈深淵!

風禦庭......

冷君毅......

淚眼之中,心中有所領悟,一開始自己就錯了,為了不讓自己受傷,為了那些所謂欺騙與背叛,硬是將自己原本喜歡之人生生推開,以為這樣便是最好,殊不知,這樣做,卻是害人害己,終於造成今日情義兩難的局面!

想到這裡,心中沮喪之極,失悔之極,已經是狂亂得快要爆炸!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三個人的痛苦,就讓她一個人來結束吧!

面對眼前直直望著自己,一臉痛苦的兩名男子,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下子伸手過去,一把抽出冷君毅腰間的佩刀,反手便朝自己脖子抹去!

“襄兒!”

“予非!”

乍見銀光一閃,兩人大驚失色,魂飛魄散,同時出手!

只聽得咣當一聲,佩刀落在地面上,那嬌弱的身子,軟軟朝後倒去!

“襄兒,你為什麼這樣傻!”風禦庭一把攬住她的嬌軀,吼道:“明月不再,曖日何存?你告訴我,這世上沒了你,叫我怎麼活?我怎麼活?”

“咳,咳,我,我對不起你們兩個,我以死謝罪,一了百了......咳......咳......”方才兩人一齊上前奪刀,一強一弱兩道勁力同時襲向她的手腕與頸項,好生難受,咳嗽不止!

瞥見她臉上的淚痕,風禦庭卻是心中劇痛。

以死謝罪?她竟然想要以死謝罪?

剛才那一刀,帶著不顧一切的決心,若是阻擋不及,此時她已經是香消玉殞了!

一想到她有可能永遠沉睡,不再醒來,這樣的傷痛,卻是無法抑制地震徹心扉!

原來,得與失,全在人的一念之間!

與其抱著她,看她為難落淚,倒不如放開她,任她在別人懷裡盡情歡笑!

一咬牙,慘然說道:“如果不是我貿然出現,你們兩人,卻是過得幸福自在,也不會弄到現在這樣的地步......襄兒......只盼你別忘了我......偶爾想起我.....”仰起頭,逼回那眼眶之中的熱淚,一把將她拉進懷裡,緊緊抱住。襄兒,如果放手才能令她快樂,那麼,他願意放手,浪跡天涯,懷念終生!

“禦庭,你......”雖然是傷痛欲絕,卻也聽出他話裡的含意,慕容襄身子一僵,不由自主抓住他的胸襟,死死拽住,咬住櫻唇,死不放手!

“襄兒......”風禦庭身軀微微顫抖,她伸手拉住他!她還是捨不得他走嗎?

一望向那水波蕩漾的眸子,這腳步,便是在地上生了根,怎麼也挪不開了!

兩人之間的波濤洶湧,冷君毅在一旁看得分明,眼神一黯,攥緊了拳頭,悲憤之餘,正欲轉身離去,忽然見得慕容襄眼波過來,深深看向自己,那目光之中,又是歉疚,又是傷痛,又是心疼,說不出的哀怨動人,不由得心中一熱,主意已定,大步上前,鐵臂伸出,將她從風禦庭的懷中猛然拉了出來!

“君毅,我......”慕容襄面對著他,見得那緊皺的眉頭,想也不想,伸手便要撫上。

小手剛到半空,卻被他冷冷揮開:“你不是已經選了他嗎?沒心沒肺,水性楊花的女人!既然捨不得他,便好生跟著他,別再三心二意!若是愛我,就給我你全部身心,少一分都不行!我冷君毅堂堂男兒,這樣殘缺不全的愛,我寧願不要!你聽著,是我放棄你!是我不要你!我們之間,便是恩斷義絕,再無瓜葛......”

“君毅,不要......”在見得他那一臉與厭惡的神情之後,眼淚又一次洶湧而出,從相識到現在,他從來都是默默地關懷與扶持,從不掩飾對自己的喜愛,這樣的冷冽與疏離,這樣的責駡與羞辱,卻是第一次!

瞥見她那痛苦的的神情,冷君毅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忍,終是生生壓了回去,咬緊牙關,朝著那絕美的臉頰,一掌揮出!

只聽得啪的一聲,慕容襄臉上便是一道清晰地掌印,幾乎同時,沙啞的聲音從喉嚨之中擠了出來:“慕容襄,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至此,我們之間便是一筆勾銷!從今往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腳尖一勾,挑起地上的佩刀,一把抓過,插回刀鞘之中,不再看向屋內的來那個人,頭也不回,絕然而去。

院中微風吹拂,臉上冰冰涼涼,是淚嗎?

誰說男兒不可以流淚?淚如飛雨,卻是在痛定之後的!

原來傷到極致,卻是如此滋味,感謝她,予非,讓他擁有這樣一段美好的記憶,也敲醒了他自己——女兒心,溫柔鄉,都不該是他能夠要得起的!

他的生命,滿腔壯志豪情,並不在這安寧祥和之地,卻是屬於那些烽火硝煙,出生入死的軍營生涯!屬於那些烈火焚燒,熱血沸騰的戰爭歲月!

策馬邊塞,點兵對陣;

迎風殺敵,醉臥疆場......,那才是他的歸屬,他的責任!

可是,豪情萬丈之時,為什麼心裡還是千瘡百孔,痛不堪言?

予非,她不會知道,自己今日單獨來找風禦庭的目的,只是希望足智多謀的他,能夠留在她身邊,悉心照顧——朝廷連夜接到密報,邊境戰火果真已經點燃,新皇下了決心,那調撥軍隊的命令剛剛下來,明日一早,他便將帶著幽雲十八騎與五萬精兵奔赴東樾邊境,與蒙傲軍隊決一死戰!

此時一別,已不知何日再見?

只希望,他能活到在看到她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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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20:58:01
第三十九章 強顏歡笑

夜深了,廂房裡也是靜悄悄,少年佇立窗前,一動不動。

深秋季節,寒意驟起,天地穹廬之間,此刻仿佛只剩這一抹若有若無的蒼涼,和心底一縷如春蠶抽絲般的惆悵。

“少爺,你已經一整日沒有吃東西,我把晚膳端進來了,你好歹吃點!”小綠托著一個食盤進來,見她那憔悴模樣,不禁擔憂道。

“我不餓,你放下吧,早些回屋休息,不用管我!”慕容襄的聲音已經啞得不成樣子。

“少爺!”小綠放下食盤,走上前去,輕輕撫下她臉上的淤青,喃喃道:“這個冷將軍,可真是狠心,這一巴掌,怎麼就打得下去!”

“不能怪他,是我自己對不起他,辜負了他......”慕容襄閉上眼睛,痛苦說道,心裡是有些明白,他揮出那一巴掌,並不是完全出於憤怒,而是一掌揮掉她心中的猶豫,替她痛下決心,做出選擇!

君毅......

她不是傻子,他那點心思,她怎麼會不懂!

兩個男人,都是有情有義,舍了誰,心中都是如同刀割一般!

“你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下......”她無力擺了擺手,淡淡說道。

“是。”小綠歎了口氣,退了出去。

又立了一會,取了琅琊古琴出來,擺在臺上,隨意撥弄幾下,錚錚作響,想起與他在御花園中合奏一曲破陣子的情形,金戈鐵馬,氣吞山河,每一個音符,每一聲曲調,都是歷歷在心,兀自難忘.....正自回味,忽又憶起,以後的日子,那人再也不會與自己琴簫和鳴,共奏佳音,一時之間,又是珠淚濺落,悲從中來。

昔人已去,再不回轉......

心煩意亂間,直身而起,衣袖無意拂過,古琴歪歪撞向牆邊,竟是裂開了一個小小的口子!

琴破了?

纖手撫上,一時心痛難當,不知是為琴,還是為心。

“襄兒.....”門口傳來聲響,令得她緩緩抬頭,但見那俊朗男子立在門前,倚著門框,白衫若玉,人淡似影,如初陽般的清雅,一眨不眨望著她,目光之中,滿是心疼與深情。

那樣的目光,令得她心中驟然一緊。

是了,如今她身邊只剩下他了,這個讓自己一直藏在心底,為了他寧可背信棄義,不顧一切的男子!

抹去眼角的淚痕,朝著那一縷淡得幾乎看不見的微笑迎了上去:“禦庭,你有傷在身,怎麼不在房中好生歇息,跑出來做什麼?”

風禦庭直直看著她,忽然張開雙臂,一下子將她抱住,把頭埋在她的肩上,低聲道:“襄兒,是我不好,我讓你如此難過......”

“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的問題,我不該在已經明瞭自己的心意之時,還去接受別人,是我把這局面弄得如此混亂不堪,我真是該死!我不配讓你們這樣對我......”低低述說著,眼淚又是奪眶而出,雙手環過去,輕輕抱住他的腰身,閉了眼,心中滿是疲憊。

大手上來,溫柔的撫摸她的髮絲:“別再想了,襄兒,我們好不容易才能夠在一起,從今往後,我會好好守住你,愛護你,不再讓你受半點委屈......至於他,這份情誼,我們都銘記在心,不會忘記,將來一定好好報答他,你說,好不好?”

慕容襄點了點頭,望向他清亮的眼眸,他的每一句話,都是合情合理,仿佛有著堅定人心的力量,讓她紊亂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是啊,他們都是相當理性之人,這樣的道理,彼此心知肚明,已無需多說!未來的路還好生漫長,與其一直沉浸在傷心自責之中,倒不如勇敢去面對,去珍惜,去彌補!

君毅,對不起......

將那名字深深埋進心底,對於眼前的男子,卻是再也無法放手!

來那個人緊緊相擁,似乎要將過去失去的時光瞬間彌補回來!

好一陣,風禦庭才輕輕放開她,下巴磨蹭著她的額頭,滿足歎息:“襄兒,你知道嗎?我這輩子,卻是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充實快活過!這些年後,我一心復仇,隱忍不發,從來都沒有將兒女私情放在心上,知道遇上你,我才明白,原來這世間所有的功名利祿,榮華富貴,都抵不上這樣一個擁抱......襄兒,我的襄兒,答應我,今後,我們永遠不會分開,好不好?”

“好,永不分開......”經過這一回,眼前之人,她必定會好好珍惜!

好好珍惜......

看著眼前之人眉宇間的一抹輕愁,風禦庭心中暗自喟歎,襄兒,他在明白她對自己的感情的同時,也總算看清楚了,她對那個男子,絕不是簡單恩情回報,而是真心喜愛之情,她的不舍,她的惆悵,他都是看在眼裡,但是,既然他不願對自己放手,自己便絕不會再想著離開......

也許,時間一久,一切都會過去,也將慢慢消散不見,重複笑顏!

他,一定會給她,她要的幸福!

忽又想起一事,板過她的雙肩,盯著那絕美容顏,沉聲說道:“你怎麼就那麼傻,怎麼可以動不動就拿刀抹脖子!你這樣,不是要了我們兩個的命嗎?我跟他,還爭什麼,便直接隨你而去好了!”

慕容襄垂下頭,低聲道:“對不起,我當時真是昏了頭......”自己已經身經兩世,從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是面對這兩個深情如斯的男人,理智便是蕩然無存:“我以為,沒有我這個禍害,世界就此太平......”

心裡有些明白,當時的她,只怕是羞愧難當,不願面對,直接當鴕鳥去了!

說到底,潛意識裡,那一抹私心,卻是將這難題扔回給那兩個男人,只盼遭早些擺脫這難堪的局面——不曾想到,他們兩人,竟是不約而同都選擇了放手!

有一種愛,愛到極致,叫做放手......

將頭深深埋進他的胸膛,不敢抬頭,這樣自私而渺小的自己,真是不值得他們去愛!

“好了,襄兒,不說這個了。”風禦庭見她還在自責,趕緊轉移話題:“對了,那蒙傲國主,應該就是當初一心擄你而去的那個蒙面男子吧?看來,他並不知道你是女子,卻仍是對你癡心若狂,志在必得!你知不知道,我當日潛伏在他的寢宮之中,驟然見得那一幅畫像,是多麼震撼與憤怒,他竟然將你畫成,畫成如此模樣......”

“哦,沒有啊,我到覺得他畫得很好呢,夠美,夠豔,是不是很勾人呢?”想起那畫軸上的人像,瞟了他一眼,唇角微微上翹,總算是露出一點笑意。

“是勾人,當場就把我的神智勾到九霄雲外去了!所以才會被忽然而返的他一掌襲來,暗算成功......”風禦庭低下頭去,在她柔嫩的臉頰撒謊那個輕咬衣扣,狠狠說道:“都怪你,你這害人精!你說,你還要招惹多少男人?我在想,我到底有沒有能夠承受的能力,會不會被你常此以往,活活氣死!”

“我沒有招惹他啊!我哪裡知道,他居然愛上我的男裝模樣了!對了,這個國主長什麼樣子啊,長得英俊不?倒是真想看看這個傾慕者的模樣......”慕容襄輕笑一聲,往旁邊一閃,避開他又襲來的雙唇。

“什麼仰慕者,那是個瘋子,萬分齷齪之人,不准你去想他!”一想到那人竟然對著襄兒的畫像,念著襄兒的名字,行那苟且之事,還在上面留下骯髒的印記,心中就如同吞下無數隻蒼蠅,噁心難受得要死!

她輕哼一聲,瞧他那異樣的神色,便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他以為她不知道嗎,那瘋子對著畫像的所作所為,其實在她的嚴刑逼供下,若塵早就告訴她實情了!那是個不折不扣的的瘋子啊,有什麼好生氣的?

風禦庭哪知她心裡所想,鳳目一瞪,大言不慚道:“聽著,他長什麼樣,美醜與否,都不關你的事——難道你不覺得你眼前之人已經夠英俊了嗎?還去想其他男人做什麼!”

慕容襄暗自好笑,這個男人,也是個醋罎子呢!

醋罎子?這個詞,以前,她常常用來形容那個男人......

“嗯,在想什麼?”風禦庭見得她眼神迷蒙,心不在焉的樣子,不禁攬過她的肩,輕聲問道。

“沒,沒什麼!”慕容襄反應過來,倚向他的胸懷,朝著她淡淡一笑:“我在想,這個蒙傲國主,為了我這個假鳳真凰,竟意欲向我大漢開戰,當今皇上若是知道這一緣由,會不會直接將我送給蒙傲,以求平息戰事,天下太平?”軒轅霽雲,若是江山與她之間必須要做一選擇,他會選哪一個?

“就算他捨得,我也捨不得啊,這個蒙傲國主,上次可以趁我不備傷我,下回可沒那麼容易,這一掌之仇,總有一天我會向他討要回來的!想染指我的女人,哼,除非我死......”見得她一臉擔憂神情,不由得捏了捏她的小臉,道:“不過,你呀,也別再胡思亂想,那蒙傲戈壁沙漠,野蠻之地,不是你這細皮嫩肉可是承受的!還是乖乖留在大漢吧!我已經在謀劃重建清平山莊,這莊主夫人之位,可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話會所你就一點都不想嗎......”

“我才不稀罕做什麼莊主夫人呢!做個一個皇妃還差不多!”慕容襄隨意說著,瞥見他眼中逐漸升騰的怒氣,趕緊賠笑道:“哦,我是隨口說說,你千萬別當真,不是說那個蒙傲國主精力過人嗎,我這病弱身子,可是吃不消......”

呀,怎麼越說越亂了?當著扮男子扮習慣了,說話粗俗這個毛病,老是改不過來!

“慕容襄!”風禦庭生氣地喊。

“我發覺你還是叫襄兒好聽些!”她一臉傻笑。

但見他劍眉緊皺,不滿叫道:“誰准你老是去想別的男人,他精力如何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要想的,是我,是我們的將來......你這男子身份,難道要扮一輩子,不作他想?這一頂官帽,難道就沒有想過早日取下,一身輕鬆?我可從來不覺得你真的喜歡這樣的身份,這樣的束縛!”開始還帶著一絲憤憤不平,但說到後來,越是面色一整,鄭重其事。

聽得這話,心裡卻是嗎那麼你的感動。

“禦庭,你......你怎麼能這樣瞭解我的想法,知曉我的心意?”這個男子,真是太聰明了,每一次都能夠一針見血,看清楚問題的關鍵所在。其實,能夠得到他的憐愛,自己,才是最幸運的那個人!

風禦庭微微一笑:“難道你不知道嗎?我一直都悄悄呆在你心裡,一直都注視著那裡的動靜,你想什麼,你要什麼,我都清楚,都明白......”

“那麼,如果我說,我突然改變主意,想做當朝丞相呢?”她狡黠一笑。

“那我也不搶你風頭,就賴在你府中,做你的幕僚,給你出謀劃策,可好?”他的眼中漸生光彩。

“但是我慕容世家的生意,沒人打理怎麼辦,我可是從來花錢如流水的,還要養活一大家子人......”不是說,再親密的人,說起錢來,都是冷心冷肺,親熱不起來嗎?

“我會賺錢養家,不會讓你操心,我暗中經營的產業,都劃撥給你的名下,可好?”整個人都是她的,那點產業又算什麼!

“我好向除了做生意,然後出點鬼主意,其餘別的,都是一竅不通呢!什麼女紅,什麼廚藝,它認識我,我卻不認識它!你說,這樣的笨女人,你要來做什麼?”哼,她其實是相當自戀的,這話只能她說出來,他要是敢附和,看她還理不理他!

“那些瑣碎事情,不用你做,若真的需要,大不了我去學,我來做便是!我的慕容公子,今後就乖乖呆在我的手心,被我小心捧著好了!”怎麼似乎是在談論起未來共同生活的事情了?他的眼中光芒大戚,心中竊喜不已。

“哼,醜話說在前面,我可是奉行一夫一妻制的,你若是敢三妻四妾,
左擁右抱,那我保准以紅杏出牆作為回報!再外加一個私生子作為利息!”這才是最關鍵的,若是他還妄想今後可以享盡齊人之福,那麼趁早,一切免談!

“襄兒,一生一世,惟獨有你!”風禦庭大手一伸,一把將她抱起來,火熱的純湊到她耳畔,喃喃道:“你難道不知道嗎?你這個折磨人的小妖精,我要你千萬次都不嫌夠,怎麼還有精力去應付別人......”

呵呵,他真是好會說情話,每一個字,都是發自肺腑,情深意長;每一句話,都說得她狂熱躁動,心花怒放,這絕世除塵的翩翩男子她衷心愛戀的男子,能夠擁有他,已經是上天最大的恩賜,這不正是她夢寐以求的嗎?他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可是,這歡顏笑語的背後,為什麼心裡隱隱升起一絲哀傷與不安?

點點滴滴,絲絲縷縷,酸酸澀澀,苦苦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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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不見不散

這日又是大朝,天色尚自昏黑,眾臣已經禦河之前列隊完結,等候當朝天子的朝見。

不想,這一等,竟是一個多時辰過去,直到朝陽初現,霞光萬丈,那御史大夫才姍姍而來,口中叱道:“皇是另有要事在身,今晚不予早朝,命爾等直接去各部署事!明白一早,再作早朝!”

“臣遵旨!”眾臣紛紛行禮離去。

“子非!”大嘗士韋謙走了過來,看向禦河邊上佇立不語的少年臣子:“今日是怎麼了,臉色如此不好,又是病了嗎?”

但見幾線初升的陽光穿過金光閃爍的琉璃,穿過古樸幽深的沉沉甬道,落在那個臨江照水一般的身影上,那一抹淡然的笑容,卻是絲毫沒有沾染到這陽光的氣息,表面上看起來優雅溫潤,仔細嚼來,卻覺出絲絲蒼白苦澀。

“韋大人!”慕容襄抱拳行禮,看了他一眼,開門見山道:“子非不過是因為昨日身子不適,告假在府中休息了一日,大人便將我當作外人了嗎?”

韋謙聞言詫異,含笑問道:“老夫沒聽明白,子非這話怎講?”

“子非這鼻子再是不靈敏,在這裡站了一個多時辰,總還能嗅出些不平常的味兒來!韋大人,今日兵部大將多數未到,皇上也是藉故不來,莫非是事出有因?大人還不願意告知一二嗎?”最重要的是,安定候傅泰,與兵部右侍郎冷君毅,他們二人,上哪裡去了!

冷君毅……

這一路上都在想著與他再次碰面的情景,又是緊張,又是惶恐,馬車之上,是如坐針氈;進宮之後,卻是步履維艱!一直都是揣測著,思量著,不安著,卻不想,他直接是消失不見!

這情緒一旦消失,剩下的,就只是怪異的空虛感,以及那鋪天蓋地的不安!

他居然躲起來,不見她!

就那麼起趕著急急忙忙從她的視線裡消失嗎?

就算是有事,好歹也該事先說一聲,免得她惦念……

惦念?心裡撲通一下,是了,就算是昨日與風禦庭相擁相依,甜蜜歡愉的時候,她的內心深處,也是一直默默惦念著那個英武堅毅的男子!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對他,是不說忘就能忘的,畢竟,自己欠他的,實在太多了……

韋謙見少年一番問話之後,便是撇下他不理不問,自己在一旁怔怔出神,不禁有些驚訝,這個子非,今日這是怎麼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少年初識愁滋味……”忽然腦中神光一現,好笑道:“小子,這一陣你和君毅交好,老夫就一直在想,君毅那妹子長得如此俊俏,又跟她哥哥一樣吹得一口好簫,也算是配得上你……俗話說得好,長兄為父,你平日裡就沒跟君毅說這事?若是少年臉皮薄,那也沒關係,等君毅結束戰事歸來,老夫便來做這個媒人,代你向他提親……”

話聲未落,慕容襄已是聽出關鍵所在,上前一步,急急拉住他的朝服衣袖,大聲道:“韋大人!你說什麼?什麼叫結束戰事歸來?君毅,他到哪裡去了?”心中有個地方一下子崩裂開了,思緒象潮水一般洶湧而出,已經不用他作答,自己也能猜到,他,竟然帶兵出片去了!

慢慢放開他的衣袖,一下子呆立原地,一動不動。

妄自擔心一陣,害怕一陣,卻不想,關於這場朝事,她沒有猜中開頭,更加不會想到這結局!

“看樣子,你還不知道嗎?昨晚君毅還到老夫府上辭行,他卻忘了通知你嗎?”

韋謙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以為是心系自己所想之事,不禁安慰道:“這個小子,多半是事務繁忙,又見你抱恙在家,不便打擾,你也別多心,你與他家小妹的好事,讓老夫給你做主!”

慕容襄沒有理他,握緊了拳頭。

怎麼回事?照理說這大軍親征,就是滿朝文武齊齊拜送!這個軒轅霽雲怎麼回事,竟是安排為秘密出行,將所有人等蒙在鼓裡,意欲如何?

此時此刻,卻不是猜想與理論的時候!

“韋大人,快告訴我,君毅跟你說過沒有?何時出發?”慕容襄回過神來,趕緊說道,心中盤算著,現在過去,不知還來得及見上一面不?

“好像是說今日辰時出發,現在,怕是已經出了城了嗎吧?”韋謙老實答道,只見少年聞言一驚,瞬間便朝宮門方向奔去。

這個該死的傢伙,又是一聲不吭就走了!

是,她對不起他在先,他是太應該不予理睬,不辭而別了!

但是沒有辦法,她就是想要見他,這樣的心思,強烈得要命!去追他,哪怕看上一眼,只是簡單告個別,也比現在憋悶在心裡好受!做不成戀人,做知己,做兄弟,做朋友,做什麼都行,但是不能做陌生人,那樣的話,她怎麼接受得了?

“若塵,快,去城外官道……”奔到馬車之前,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然沒等青衣男子前來攙扶,一下子跳了上去,鑽進車廂之中!

“要順道先去琴行嗎?”莫若塵躍上車架,隨意問道,駕車便走。

“琴行?不用!”目光落在車廂一角,琅琊古琴正靜靜躺在那裡——昨天在房中彈奏,無意碰到琴身,破了一個口子,摔裂了一小塊斑駁花紋,正說今日下朝之後,送去琴行修補……

這琴裂,與他出征遠離,難道是有預兆的嗎?

抱起古琴,手指緊緊按在上面,指節已經灰白,抬起頭,心急如梵:“若塵,再快些,再快些!”顫抖的聲音,徹底洩露了內心的狂亂!

如果說先前因為要在早朝之時碰見,心裡是緊張和擔心;那麼現在,驟然得知他即將遠離,心中卻是被生生抽空一般,好生難受!

冷君毅,他可知道,就算她之前心裡所深愛的人是風禦庭,對他則是敬重多於情愛,但是,昨日那一巴掌,那個決絕的前影,卻是在她的心上刻下了一個永生不滅的印記!

可能無關風月,也許不是相思……

但是,這一輩子,她都沒脅法忘記這個男人!

不要就這樣從她的生命裡消失,至少,讓她遠遠看著他,看著他得到幸福……

莫若塵沒有作聲,只是將勸鞭掄得溜圓,一鞭接一鞭擊在馬背上,雄壯的駿馬奮蹄逛奔,帶著馬車在道上飛馳。

“來者何人?停車檢查!”城門處,有持劍士兵高聲喝道。

但見馬車來勢洶洶,絲毫沒有放慢速度,到得近處,一隻玉雪纖手從車簾處伸了出來,耀目金光一閃而過!

“是御賜金牌……”那為首的守城將領驚呼一聲,想起前不久才接到的指示“見得先皇的御賜金牌,亦然如同當今聖上親臨”,趕緊指揮部下退開,馬車便如離弦之箭,從城門處疾馳而過。

待踏上寬敞的官道,馳騁在兩旁崇山峻嶺圍繞間,一路上,卻是冷冷清清,杳無為跡!

越往前行,便截止是音訊全無,別說大隊人馬,便是連個路人都沒有碰到!

“公子……”莫若塵漸漸減慢了速度,回身相詢。

慕容襄蹙起眉頭,直直望向他:“若塵,冷將軍今日一早率部離京,去到東樾,我實在想不出,若是不走旱路,難道會走水路不成?”這個朝代的造船技術,實在不值一提,既然興不起海戰,自己也是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難道是韋謙年老體衰,不予驚動他人?

“這是出京的唯一道路……”莫若塵提醒一句。

“不錯,大漢境內,這正義之師,自然不須躲躲閃閃,改走山道!既然如此,我們便是一路追下去,若是他們提前出發,總有停下休整的時候;若是他們尚在身後,那我們便在路上等他們過來會合!”慕容襄說到這裡,雙眸光彩猶生。

冷君毅,別想就這樣悄悄離開,說她霸道也好,說她狂妄也罷,這一面,終歸是一定要見的,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

山谷間,大隊人馬緩緩而來,浩浩蕩蕩,闊步前行,為首是十余名玄色鎧甲的騎士,陣型齊整,威風凜凜,青色旗幟迎風招展,旗上儼然一個冷字,仿佛昭告著其身份——大漢天朝,最富威名的鐵騎部隊,冷君毅將軍麾下的幽雲十八騎!

“將軍,前方便是知音嶺,過了這道山嶺,便是出了京師境地了!”

“知音嶺?”銀色鎧甲的英武男子聞言一愣,是了,這便是知音嶺!這半生,行走在此的時候不計其靈敏,卻從來沒有深思過這個地名……

摸了摸腰間的洞簫,不覺苦笑。

知音?誰,是他的知音?是她麼?

恍惚間,心底浮起少年慵懶而笑,絕世風華的容顏,伸手過去,未及觸近,已是鏡花水月,蕩然無存……

“傳令下去,全速通過!違者,軍法處置!”冷冷撂下一句,策馬飛馳而去。

這一路美景,已經沒有心思來欣賞觀看,只因為,耳畔還隱約留有少年低沉磁性的呼喚:“君毅,君毅……”

蠱惑人心的嗓音,卻是聲聲入耳,句句傷情!

子非,他已經借此戰機,悄悄逃開,眼看就要走了京師,奔赴邊關,難道這馬不停蹄,萬水千山,都還是逃不出她編制的魔咒與桎梏嗎?

“將軍你聽!”身後一騎過來,玄色鎧甲的將士奔至身邊,一指那雲霧繚繞的前方山腰。

冷君毅勒住韁繩,收斂心神,側耳傾聽之下,面色卻是大變。

只聽得琴聲嫋嫋,有人在不遠處撫琴而歌:

“山青青,水碧碧,

高山流水的韻依依。

一聲聲,如泣如訴,

如悲啼,歎的是,

人生難得一知己,

千古知音最是難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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